《[家教]迷失在你的迷宫》 第1章 Melpomena 1lpomena “Dieu, Melpomène,Melpomena,Melpomène,Melpomena……” 吟唱诗般的名字传进耳朵,她从蓝色的液体中苏醒了。狭小的罐子让她感到窒息。 罐子在动,原来是她的心跳声。 “Melpomène,Melpomena,Melpomène,Melpomena……” 罐子外的声音越来越黏稠。她抬头。 罐子外的白大褂有着一双狂热而恶毒的眼睛。 一股无名的惊慌从她的心脏深处流窜至五脏六腑,大脑,四肢,五感,皮肤。 她开始击打玻璃。 她要出去,她要离开。焦急,躁郁,痛苦。 她的手死死贴在玻璃上,想要推开一切糟糕的情绪。 罐子外的研究员注意到了她的异动,像看到了无比新奇的事物,缓缓将手贴上了玻璃。 他们的手只隔着一扇玻璃。一扇她推不开捶不破的玻璃。 她缩回了手。 她开始用身体狠狠撞击玻璃。 她要自由,她要自由,她要自由。让她从罐子中出去,她要远离那双恶毒的眼睛。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研究员苦恼地揉了揉他的金发。“孩子别吵!现在还不能出来。” 她听得懂白大褂在说什么。 她偏了偏头。 她的嗓子有些痒。“Melpo……mena?出来,出来。” 她哭了。眼泪融入蓝色的液体。 她眼角的泪晶图案开始发烫。 她的喉咙里滑落不知源头的歌声。 lalalalalalala 蓝色的液体开始汹涌。 lalalalalalala 房间内发黄的墙壁开始落泪。 lalalalalalala 玻璃罐子从中间炸开,碎片四溅。 lalalalalalala…… 血液在发烫,焚烧。 浑身染血的研究员亢奋地抱住了她。“Melpomena是你的名字。梅尔波梅娜!梅尔波梅娜!我的梅娜!你果然是神明最好的赞美诗。” 她是梅尔波梅娜。 梅尔波梅娜讨厌鲜血。 可她挣脱不开白大褂铁箍的双臂。 “瞧你整出了多大的动静,多么完美的杀人嗓音。”研究员痴狂地开口,诡异地拍了拍她乌黑的头发试图安抚。 梅尔波梅娜僵住了。恐惧再一次笼罩了她。 研究员笑了笑,“现在的梅娜可能听不懂。但请记住我的名字,托马斯。”他虔诚地吻了吻梅尔波梅娜浅绿色的眼睛。 “如果是金色就更好了……”托马斯有些迟疑地感慨。 不知过了多久,托马斯松开她,给她灌下蓝色的试剂,离开了房间。 密不透风的房间。 满地的玻璃残渣。 结痂的猩红血块。 跌坐在地的梅尔波梅娜。 神情恍惚的绿色眼眸。 试图抬起的颤抖手臂。 整个世界只有墙壁的呜咽声和梅尔波梅娜浅浅的呼吸声。 梅尔波梅娜拖动身体朝墙靠了过去,撞出一个血包。 灯好亮。 梅尔波梅娜有些眩晕感。 她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Melpomena 第2章 人为的怪物 2.人为的怪物 梅尔波梅娜醒来之后,面前又是捶不破的玻璃。 无力。 咕咕咕咕咕。 这个罐子更大,她可以在这里面游泳。 梅尔波梅娜不想待在罐子里。 …… 她蹲下抱住了自己。 水流在动,她在呼吸。心跳声逐渐和水流的节律趋于一致。 那个叫托马斯的白大褂还在写着梅尔波梅娜看不懂的文字。 梅尔波梅娜盯着他。他的身上已经没有鲜血了。 等他出去,她可以像上次一样唱歌让玻璃碎掉吗? 可是梅尔波梅娜发现自己不会唱歌,她的记忆里没有音符,没有旋律。 梅尔波梅娜苦思冥想。 金色的强光不知何时打在了她的头顶。 她愤怒了。 梅尔波梅娜开始再次撞玻璃,她不要待在罐子里,她要出去,她要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 托马斯走了过来,“小梅娜你醒了,想出来吗?你的身体还很脆弱,外面的空气可能承载不了你的能量。” 砰砰砰砰砰砰砰。 托马斯伸出手触摸发颤的玻璃壁。 梅尔波梅娜没有理睬。 “小梅娜要听话啊。”托马斯绿色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光泽。 一管试剂投入罐子,她眼前的世界都昏暗了。 再次昏睡之前,她想起了一个音符。 F??。 不知罐子里的液体换了几次,梅尔波梅娜费力地睁开了右眼,接着是左眼。 梅尔波梅娜想起她记得一个音符。 “F??……”梅尔波梅娜拼尽全力张开嘴,玻璃却纹丝不动。 无措。 玻璃外的托马斯笑着拍下了她的照片。 “小梅娜喜欢音乐真是太好了。这是特制玻璃,很坚固的。”他无意识的鼻化元音带着几分缠绵。 好亮。 梅尔波梅娜伸手去挡眼睛,却在玻璃倒影里看见了两双绿色的阴暗眸子。 她的眼睛一缩,其中浅些的那双瞳孔也跟着收缩。 和蓝色液体不同的温热液体开始流淌。 梅尔波梅娜惊恐地去戳她的眼球。 痛。 可怕。 焦急不安。 她想扣出那令她不安的绿色圆球。 那一定不属于她,不是她的,一定不是。 旁边有什么人声,玻璃碰撞声,她都听不见了。 她死命地用手去挖那恶毒的珠子,直到她讨厌的鲜血气息滚烫地包裹住她的头发,锁骨,脊背,膝盖,脚踝。 她又晕了过去。 梅尔波梅娜不想醒来了。 她没有再试图睁开眼。 她好像被粗糙温暖的怪物吞噬了,怪物的胃里好干燥。 有人开始哼歌,是白大褂。 原来她在怪物的怀里。 梅尔波梅娜吓得猛然睁开了眼。 “小梅娜别怕哦,现在你不在罐子里了。”托马斯摸了摸她的头发。 梅尔波梅娜试图离开怪物的怀抱。 失败了。 梅尔波梅娜试图学习怪物的音乐。 成功了。 a~ a~ a~ a~ a~ a~ a~ a~ a~ a~~~~~~ ~ a~ a~ a~ a~ a~ a~ a~ a~ a~ a~~~~~~ ~ 梅尔波梅娜不喜欢怪物的音乐。 但怪物看起来很高兴,肆无忌惮地抚摸她的眉眼。 恶心。 她退了一步。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到墙角了。 她警惕地盯着穿着白大褂的怪物,狐疑地远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床和铁盒子。 怪物的音乐很没用,只能让怪物看起来更疯狂。她如是判断。 书本? 听不懂。 希腊文学史和现代文学史是什么? 为什么梅尔波梅娜要学习这些。 她不懂为什么卡珊德拉和拉奥孔要死去,为什么福波斯要追逐达芙妮,为什么……好多名字。 食物? 好奇怪。 为什么梅尔波梅娜吃下就会获得幸福。 为什么她的虚弱是因为没有食物。 她讨厌怪物。 灯光消失了。 白大褂让梅尔波梅娜躺在床上,盖上被子。 睡觉? 为什么怪物要睡觉才能存活,她也要睡觉吗? 她睡着了。比起昏倒,没有那么痛苦。 醒后的梅尔波梅娜比划着,一点点的快乐。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梅尔波梅娜吓坏了,窝进被子里。 她该怎么做? 她能从房间里出去吗? 可是外面的世界有很多怪物。 如果是陌生的怪物在拍打唯一的门。 可是,可是。 梅尔波梅娜想着,一旁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了。 第3章 实验体 3.实验体 敲门声打乱了梅尔波梅娜的心跳。 她抓了抓被子,鼓起勇气来到门前。 “我打不开门。请问你可以把门打开吗?”梅尔波梅娜弱弱地问。 外面的人似乎惊住了,门的两侧都陷入了沉寂。 许久以后。 门外传来钥匙的声音。 门开了。梅尔波梅娜下意识退后一步。 又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怪物。 那个怪物似乎很惊讶梅尔波梅娜会出现在房间中。 怪物抓住了梅尔波梅娜的衣领。“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托马斯呢?” 梅尔波梅娜努力推开怪物,“我是梅尔波梅娜,放开我!” “小孩,是托马斯带你来这里的吗?你是他私藏的实验体吗?”怪物的言辞中带着令人恐惧的严厉。 梅尔波梅娜被恐惧笼罩了。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她不去看面前的怪物。 眼泪。 一滴一滴一滴一滴一滴一滴滴滴滴滴滴滴流下。 她喉舌发堵,四肢发抖。 名叫托马斯的怪物回来了。 他的眼中满是懊悔和慌张。“听我说,奥利亚德,069号实验体的数据在注射了7001号试剂后已经趋于稳定了。” 他抓住了奥利亚德研究员的胳膊,试图把梅尔波梅娜挡在身后。 “托马斯别以为没了你实验就进行不下去了。” 奥利亚德研究员眼里满是压迫的意味。 “你竟然敢私藏实验体?如果不是我找到了这里,居然没人知道这事。” “不,她不是实验体,她是……我的孩子。” 托马斯恳求地说,“求您忘掉这一切。” “不,现在她是实验体了。”名为奥利亚德的怪物语言里溢满贪婪。 …… 梅尔波梅娜被怪物们带到了更加明亮的地方。 好亮。 刺眼。 那满屋的灯光是她的福波斯吗? 不要再追她了。 好累。 她渴望睡觉。 冰冷的机械统治了梅尔波梅娜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 可她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外面的世界应该有更温暖更遥远的触感。 …… 研究所。 很少有人知道奥利亚德和托马斯带回了一个神秘的实验体。 又是一个可怜的小孩。 但遇见的人都知道今天那个金发碧眼的研究员格外粗鲁。 不信你推开实验室的门。 编号069。 良心泯灭的研究员刚刚离开。 069实验体其实很少醒着。刚刚实验过后,他靛蓝色的发丝都无力地低垂。 因为身上处理得不够细致,束缚带的勒痕若隐若现。 血腥味在他的鼻尖弥漫。 在注射了7001号试剂后,他的脑部异常活跃。 逃开六世轮回的记忆,这辈子短短的经历又在他的脑中开始走马灯。 实验,抽搐,死亡,泪水,试剂,黑手党,阳光,发绳。以前他的手踝上有一条发绳。 异色的瞳孔闪过不屑。 Kufufufu。 狭小安静的房间里,诡异的笑声迸发又沉寂。 一旁的实验仪器冷光仍旧明明灭灭。 编号000。 身着白大褂的托马斯走了进去。 好痛。 比在罐子里更难受。 蓝色的试剂如毒蛇般钻进她手腕上的针孔。 梅尔波梅娜半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实验室的门。 “就那么想去外面吗?我的小梅娜,为什么要向奥利亚德回应。”托马斯语气糟糕。 他缓缓将梅尔波梅娜从血色污浊的机器中取出。 “要回应。”梅尔波梅娜快说不出话了。 好痛。她一定比普罗米修斯还要痛。 托马斯神色复杂,半跪在实验仪器前,“你是悲剧的女儿。睡吧。” 他举起注射器刺穿了梅尔波梅娜绿色的瞳孔。 第4章 痛与歌 4.痛与歌 好痛。 梅尔波梅娜在痛苦里失去了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 她遗忘了困倦。 滴滴滴滴滴—— 实验并不顺利,仪器响个不停。 好吵。 她皱起眉头,泪晶形状的图腾开始发烫。 她的右眼在实验里留下了疤痕。 托马斯心痛极了,努力寻找着祛除疤痕的方法。 可疤痕如同来自黑暗大陆的诅咒,托马斯用尽办法也无法祛除。 滴滴滴滴滴—— 他抱住了梅尔波梅娜,轻抚她发烫的泪晶图腾,眼里闪过后悔的情绪。 “小梅娜已经十一天没有出现睡眠现象了。别害怕,我已经解决了奥利亚德。” 梅尔波梅娜的思绪仍然未回归。 奥德修斯福波斯阿喀琉斯奥菲欧阿芙洛狄忒阿尔忒弥斯狄俄尼索斯阿伽门农……希腊众神的所有爱憎。英雄懦夫的一切选择。万千歧路在刹那间生成交叉。 太迟了。太虚伪了。 只有颤栗的声音是真实的,梅尔波梅娜的脑海浮现出痛苦的指责。 不。她不要选择憎恨。 一定有更遥远更温暖的外面。 她不要成为故事里的夜莺,她要像大海一样放歌。 于是,她的喉舌里吐露出自然的语言。 lalalalalalala 实验室里所有的痛苦都被抚平,所有伤口都被治愈。 lalalalalalala 目之所及,光暗下去了。所有的液体开始结晶,失温。 短短的一曲终了,她推开了呆愣的托马斯。 所有恐惧喧嚣的血液也冷却了。 梅尔波梅娜从托马斯的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了钥匙,走出了编号000实验室。 影子被光拉长,晃荡。 她后知后觉地摸了摸眼睑,疤痕消失了。 研究所的平静被一声尖叫划开了。 而她朝着反方向走。 蹑手蹑脚地,她沿着布满编号的门向前走。 她推不开门,只能向前。 她遇见了睡觉的巡值人员。 抬头时钟上转到了4点。 现在是晚上啊。她这才有了时间的意识。 原来时间不只存在于书本里。 她继续向前走。 “抓住你了。”带血的手臂环住了梅尔波梅娜的肩膀。 啊。被发现了。 梅尔波梅娜的瞳孔闪过流动的跳跃的金色。 她回头却发现不是白大褂。不是怪物。 靛蓝色发丝扫过她的脖子,有些痒。 梅尔波梅娜绽开一个石榴酒般醉人的笑容。“你好。你有名字吗?” 他的眼中恍惚狐疑。 刚刚他仿佛在她眼里看见了金色的光。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她的眼睛应该就是这样的绿。 “Kufufufu,你在问我叫什么名字吗?” 他开始端详起她的脸。 而她点了点头,盯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迟迟得不到回应,梅尔波梅娜提议道。 “离开?”他反问的瞬间,走廊后的枪声对准二人袭来。 托马斯带着一众人来了。 来不及反应,他挡在了梅尔波梅娜的身前。 是特制的弹药。 血锈味更浓重了。 梅尔波梅娜只看见他的眼里跳出数字。 她被推开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不停。 原本痊愈的伤痛又被拉出更大的口子。 “记住我的名字,六道骸。”他在无力挣扎前瞥了一眼梅尔波梅娜。 她看着六道骸失去了呼吸。 泪水在意识到之前从鎏金的眼瞳里溃退。 他还会醒来吧? 颤抖颤抖颤抖颤抖颤抖颤抖颤抖颤抖颤抖颤抖颤抖颤抖颤抖颤抖颤抖。 她给了最近的研究员一拳,那人吐出一口鲜血。 砰砰。 怪物手中的枪充满奇异的能量。 而她陷入令人胆寒的幻觉。 幻觉幻觉幻觉幻觉幻觉幻觉幻觉幻觉幻觉幻觉幻觉幻觉幻觉幻觉。 等她清醒后,她已经躺在了托马斯怀里,被绑上了束缚带。 第5章 重章叠恨 5.重章叠恨 束缚带裹住的苍白躯体没有丝毫声音,就像泡过水的尸体。 梅尔波梅娜四肢发麻,神情呆滞。 六道骸。 人类。 失去了呼吸。 他死了。 混乱的记忆让她试图放弃呼吸。 托马斯没有阻止她。因为这不可能成功。 她抑制不住狠狠吸了一口气。 只有死去才会失去呼吸。 梅尔波梅娜很难过。 “救救,六道骸,他,救救。”她艰难地开口。 托马斯俯身倾听,“小梅娜在说那个实验体吗?真嫉妒,不过他死了哦。” 梅尔波梅娜感觉嗓子里堵着一块火红的铁。 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无数金色小蚂蚁在爬,在烧。 “托马斯,是坏人。”她断定。 托马斯顿了顿,投身于诡异的数据分析。 真是奇迹般的实验。 身体逐渐僵直,梅尔波梅娜再也没有进入过梦乡。 她默默看着托马斯在矛盾的实验数据面前逐渐崩溃。 反反复复的实验让梅尔波梅娜很痛苦,她快想不起骸的样子了。 她近乎被崩溃这种情绪感染了。 好累。 一天的实验结束,托马斯的脚步声远了。 梅尔波梅娜闭上眼睛却看见了有别于黑夜的靛蓝色头发。 她忍不住摸了摸那只血色的右眼。 六道骸没有避开。 “是可以触碰的骸,我终于也变成了鬼魂吗?”梅尔波梅娜微笑。 “Kufufufu……我们连恶鬼都不如呢。梅娜,成为我的共犯,和我一起割断那些邪恶黑手党的喉管。”他的语气偏执愤恨又含着几分引诱。 幻象叠生。 枪声,饥饿,阴暗的研究所,挤在一起的小孩,微笑的绿眼睛,悄无声息的消亡。 梅尔波梅娜反复咀嚼复仇二字,眼神却逐渐清明。 “我不想让别人失去呼吸,那很痛苦。我们不复仇好不好?” 六道骸眯了眯眼,判断出她在说真心话。 “是因为那个研究员吗?我看见他亲你了。”六道骸慢慢掐上了梅尔波梅娜的脖子,口气中全是鄙夷和仇视。 她怎么可以温顺地走进噩梦般的黑夜。 十三岁的梅尔波梅娜并不理解二者的联系。 她不想复仇,她只想离开。 如果她和骸可以一起活下来,也许就能看见外面的温暖。 她抱住了六道骸,尽管神色痛苦,但仍然微笑。 “我们差一点就可以离开了。” 他的手松开了一点。 “每一份遍体鳞伤的痛都有可能被治愈。我不想再看你失去呼吸,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去遥远的太阳里。”梅尔波梅娜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Kufufufu,多么纯洁的羔羊。身在地狱的人燃烧的仇恨……不可能放过黑手党令人作呕的罪恶行径。”六道骸更加剧烈地掐上了她的脖子。 “原谅就是背叛,选择地狱或者选择死亡。”他滚烫的声音滑向冰冷。 梅尔波梅娜没有挣扎,她感受到细细密密的难过僵麻了她的四肢。 “我不怕骸,骸是好孩子。”她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六道骸退后了一步,神经质地捂住深蓝色的左眼,仇恨的笑声中充满攻击性。 “无可救药。”他转身。 起雾了。 梅尔波梅娜意识到他走了。 余痛未消,她摸了摸脖子,上面却没有伤口。 六道骸的出现也是她的幻觉吗? 梅尔波梅娜不敢确定了。如果是幻觉,她更想和骸一起出现在温暖潮湿的海岸。 她闭上了眼睛,想象海浪的声音。 第6章 癫狂 6.癫狂 梅尔波梅娜最近很少看见托马斯癫狂的笑。 “实验体069的进展多么顺利。”托马斯自傲又惋惜,“为什么小梅娜的秘密不能向我敞开呢。” 梅尔波梅娜感到胆寒,还有很多人像她和骸一样遭受着怪物的折磨。 而她与恐惧起舞,无可奈何,手足无措。 渐渐托马斯不再向她讲述悲剧的故事。 只有他知道实验室的数据诡异到令人发慌。 那些信息仿佛是来自更原始,更强横,更可怕世界的自然语言。 托马斯越来越疯狂了。 他开始没日没夜垂死般地做实验。 幻觉,癫狂,异变。 梅尔波梅娜的眼睛出现了乱码般的金斑。 她的眼睛变得很敏感,风和光线都让她感到难受。 托马斯快崩溃了。 一切数据都指向最优解是终止实验,删除数据,销毁样本。 不可能。托马斯试图向全世界隐瞒这一点。 很快最基本的因果律在梅尔波梅娜身上也失效了。 托马斯挣扎着将为069实验体专门准备的试剂注入梅尔波梅娜的身体。 只能这样了。 梅尔波梅娜陷入了沉睡,和死亡幻觉。 冰冷冷的土地上,黑色藤蔓为她松绑。远处有危险的怪物在咆哮,山摇地动。 快跑。梅尔波梅娜快跑。 前方一片漆黑,没有尽头。 她听到有人在呼唤,呼唤。 “小梅娜醒了。”托马斯眼里布满血丝,慰藉般开口道。 梅尔波梅娜诧异地看着托马斯解开了久久缠绕她的束缚带。 托马斯示意她从仪器上下来。 梅尔波梅娜没有动,绿色的眼眸里缀满了害怕与不信任。 托马斯叹了口气,掏出枪威胁道,“下来,小梅娜。” 梅尔波梅娜身体一僵,不太适应地走了下来。 她学会了不动声色地讨厌。枪让她想起了那个呼吸停止的少年,和有关地狱的噩梦。 她的眼睛依旧很敏感,尽管已经改善了很多。海绿色的眼眸躲避着视线,光线和心里哭泣的弦。 托马斯好像地位上升了。 梅尔波梅娜猜测地位是怪物社会里缄默不言的法则,是一种精巧的结构。所有怪物都自觉或自然地遵循。 本来这和她无关。如果实验室的门没有被推开。 怪物们带她去接触了很多陌生的孩子,不足门高一半的,没有门高的,比门还高的。她认真比对,她是没有门高的孩子。 梅尔波梅娜没有见到骸,反而被一个癫狂状态的金发少年咬了一口。 就算被咬了,梅尔波梅娜也死不离开,她还有想见的人类。 怪物却说她已经和所有的实验体打过招呼了。 她哭了。一双眼眸宛如绿宝石浸入海洋,折射出跃动的金色浮光。 不知道谁又看呆了。 “有人要见你,小梅娜。”托马斯不敢看她的眼睛。 自从艾斯托拉涅欧研究所被南部省份的金子撬开大门,托马斯就不怎么负责实验了。 梅尔波梅娜总是看见他在编号000实验室发呆,手里拿着没人看得懂的数据,还带着令人痛苦的热情。 她并不知道近乎自由的馈赠是有代价的,温柔目光在各个门间穿梭,期待着生命,离开与海洋。 梅尔波梅娜没有在指定的房间里见到人,只听见一声压抑的咳嗽。 很久以后梅尔波梅娜才意识到,她是被卖了个好价钱。 近乎自由,就是从外推开的门,和不可遏制走出门却跌入另一个迷宫的她。 那年走出的门不过是另一个门的入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癫狂 第7章 焚烬罪恶 7.焚烬罪恶 有人走出研究所就会发现,外面风很大。 研究所再也平静不下去了。 就算是最浑浑噩噩的实验体也能嗅到一丝不寻常。 细细密密的恶意汇聚在一双双泛着白光的眼睛里。 夜幕深深,星河滚滚。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幻境中,无知无觉,浓烟四起,火蛇一路势如破竹,吞噬了研究所这座藏在黑夜里的庞然大物。 要不了多久,里世界的人们都会忘记这里。 星河渐落,日光微红。 子弹,仪器,灯光,骨灰,一切都掩盖在发烫的废墟里。 幸存者向自由奔去。 野草微动,远处的火车已经远去。一颗莲子砸碎了轨道,复仇的少年自地狱逃出,扫开满目的焚烬,摧毁,报复。 三叉戟散发着邪恶的血腥气,却让少年的追随者格外心安。 风停了。 然而仇恨仍然在咆哮,血液依旧在轰鸣。 厮杀。 六道骸不会想念梅尔波梅娜。 他早忘了那个五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黑色马尾,会分一条发绳给六道骸,即使他不需要。 折磨。 他本以为那孩子还没接受实验就病死了。 毕竟在地狱是不需要同伴的,Kufufufu。 无论如何,发绳已经和大火一起消失,遗忘,甚至褪色。 幻境。 六道骸完全不理解梅娜的心理。不仇恨?她怎么能一次次温顺地走进黑夜。 初见时被他恶劣对待还乐呵的小妹妹第二天就消失了。那天的灯白得吓人。 铭记。 他想,她成为了研究员的可怜宠物,所以轻易就说不恨。 他们离开了。 大火已然焚烬罪恶,即将化成树林的养分,滋养叶子的纹路。 那不知好歹的风,却又呜咽起了安魂曲。 以前没人相信金发碧眼的研究员会留在研究所。 他原本放浪形骸,醉情诗歌,音乐与美酒。但一场意外的风暴改变了他。 托马斯在黑暗大陆获得了一份神奇的能量和研究手记。 一具被不知名生物啃食的骨头,卡在骨头中的能量核桃,和逐渐密密麻麻的癫狂文字手稿。 多么神奇的力量!美酒的香甜不再诱人,诗歌和音乐失去了主人。他要继续这项伟大的研究!背井离乡也好,隐姓埋名也罢,为了听见神明的语言,他要把自己锁进黑暗,和孤独不断重复他期待已久的塔兰泰拉舞曲。 从此他就执着于造神,他心目中在暗夜中撕裂的月光般的神明。 压抑那可耻的爱慕。 锤炼那金色的奇迹。 疯狂者最终走向火海。 他已经看不懂这些数据,也守不了他的神明。 托马斯倒在死亡的火舌里,不过恍惚的一瞬,也算听见了完美的歌声。 当所有扭曲结痂的肌肉被风吹散,野草妆点了他残存尸骨上自然的笑容。 再残忍不过,再痴迷不过,再罪恶不过。 年久失修的火车开到附近时,一切都被大风带走了。 善良勤劳的人们只当野火烧去了一大片林子,熙熙攘攘挤作一团看热闹。 有些困扰他们的是铁轨要重修,去往南方的行程怕是要延后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焚烬罪恶 第8章 那不勒斯 8.那不勒斯 野火的新闻并没有引起多大关注。 也许是因为今年南部的选举意外频出,各种小道消息像病毒一样蔓延,挤满了各大新闻头条。 混乱,鲜血,欢呼,让人麻木。 黑手党吹着海风,手下在他旁边立正低首。 “死了?那个法国人就该死!” 海不说话,风也沉默。 在北意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覆灭之时,梅尔波梅娜被意大利神秘黑手党买走。 在那不勒斯,大家都称呼他为Mafio。Mafio de Naples。 那不勒斯的黑手党,玛费鸥。 接洽之下,梅尔波梅娜在大火来临之前登上了前往那不勒斯的火车。 冰川,湖泊,山脉,废弃的森林工厂,在这一切在火车的轰鸣声中远去后,她遇见了从未见过的温暖冬天。 车头第一节车厢内只有梅尔波梅娜一人。 她扒着窗户,眼里闪着青绿的光芒。 横叉的野树让她一伸手就能摸到结冰的叶子。心是烫的,生命是美丽的。 她高兴得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梅娜看着火车穿过轨道,窗户外是两省交界的隧道。 洞穴此端石头潮湿,洞穴彼端灯火通明。 她眨眼间,已是换了人间。 但她偶然间记住了,此山的名字是,无名山。 这让她想起了奥德赛。 她上厕所时听见有人说目的地那不勒斯有波光粼粼的海面,想询问却被板着脸的黑衣人阻止了。 一想到也许能够见到湛蓝的或者冰青的海,梅尔波梅娜生不起任何负面情绪,就算是板着脸的黑衣人她也讨厌不起来。 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卖掉了。 毕竟浆果面包如此香甜柔软,一路上的风光又是那样丰富多彩,完全是她期待已久的外面的世界。 只是有人却看不见了。 埋葬好几分低落,她会替骸好好看这外面的世界,会记得他。 现在她要吃美味的葡萄布丁了。 这时梅尔波梅娜却听到不远处车厢传来一声巨响。 来不及悼念逝去的葡萄布丁,现在向她袭来的是炸弹,炸弹,和炸弹人! 梅尔波梅娜望着飞来的满是血腥味的人,退后了一步又一步。 她看见炸弹人眼里充满了濒死的恐惧。 “你需要帮助吗?”她问。 话音未落,忽然出现的白发剑客一剑捅穿了炸弹人的心脏。 炸弹四散开来。 梅尔波梅娜瞳孔收缩,心脏猛地一跳。 死亡跳过她的眼睛。死神的白色发丝离她很近,近到她逃不开,躲不掉。 血液滑过脸颊,她呼吸一滞。 哐当哐当哐当…… 白发剑客瞥了一眼她,在黑衣人赶到前跳窗而出。 只剩下梅尔波梅娜苍白解释,尸体,死神,剑客。 黑衣人没有追究,而是把梅尔波梅娜直接打晕,整理了残局。 梅尔波梅娜的呼吸声又平稳了。 火车顽强地正常运行,哐当哐当哐当,梅尔波梅娜在睡梦中到达了那不勒斯。 她睁开眼睛,入目不是海洋,而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你醒了。”身着灰色西服的男人手里把玩着手枪,含笑的声音醇厚绵长。 第9章 灰色蓝色 9.灰色蓝色 “你醒了。”身着灰色西服的男人手里把玩着手枪,含笑的声音醇厚绵长。 梅尔波梅娜眨了眨眼。 她沉默着,望着眼前有着灰色深邃眼眸的人类。 “别害怕,姑娘,我是玛费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灰眼睛的青年循循诱导着。 “梅尔波梅娜。”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情绪了。 “那以后你就叫梅娜吧,我的小缪斯。”玛费鸥淡淡说着,示意她坐下。 木制的椅子上有浅浅的橄榄香味,她在幻境里闻到过橄榄的味道。 梅娜机械地回答着玛费鸥奇怪的问题,一切虚假又真实。 玛费鸥的问话梅娜已经不记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带去了西面的一个房间。 洗漱完,她躺在充满阳光气息的床上,紧张的心也松了一块,在溶溶月色里沉沉睡去。 天空红了。 梅娜被一个脸上缀着几颗雀斑的棕发女孩叫醒。 她叫珀莉亚,很安静,浅蓝的眼眸比最晴朗的海面更平静。 珀莉亚叫醒梅娜后就不见了。 玛费鸥邀请她去餐厅进餐。 “梅娜看起来还有些不安,是因为那天的白发剑客吗?”玛费鸥一边划开牛排,一边开口询问。 “死亡,好像不只是失去呼吸……”梅娜认真地开口。 “还没有谢谢您,让我能够离开实验室。” 玛费鸥微笑着收下这份幼稚的感谢,“只要足够强大,你就可以愚弄死亡。不过……” 忽然冒出的匕首划过梅娜黑色的发间。 “让我看看你的天赋吧,女孩。”玛费鸥整理了一下袖口,“我可从不做亏本的交换。” 梅娜怔了怔,“我不会杀人。” 她再次想起了那个白衣剑客,和那些鲜血。就像加热的石榴酒,泼翻,飞溅。 “那你就会沦为任人宰割的玩物。”玛费鸥好似替她惋惜地叹息。 “在你想法改变之前,珀莉亚会教你匕首的用法。” 梅娜不知所措地来到训练场。 不过珀莉亚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 闪避,格挡,突刺,回旋,闪避,格挡,突刺…… 几天的时间,梅娜就迅速熟悉了匕首的运用。 只是那宝绿色的眼眸中毫无杀意。 这让珀莉亚有些苦恼。 玛费鸥听了却只是微笑,“这也很好,谁忍心对翠鸟般的女孩留有防备,这就是死亡的艺术所在。” 天空黑了。 梅娜擦干了额间的汗水,看向了沉默的珀莉亚。 她歪了歪头,不理解珀莉亚为什么溺在了难过里。 “我抬头看不到家乡的屋檐。”珀莉亚看向梅娜。 黑发绿眸的女孩有一种让人想倾诉悲伤的魔力。 珀莉亚想起十年前热那亚工业区的落幕,紧接而来的是暴动,叛乱,贫穷,饥荒。 而年幼的她穿过不再繁华的寒冷街巷,意外坐上前往南意的火车,幸运地活下来。 “梅娜,和我一样是北意人吧。在南意浅色的眼瞳很少见。”珀莉亚温柔地释放了一个笑容。 梅娜点了点头,虽然不记得实验室以前的事,但她相信她来自风雪交错的地方。 她想起她曾想去往大海所在之地。 “现在我们一起去吃披萨吧!”梅娜握住珀莉亚的手提议。 第10章 尸体,歌声和海 10.尸体,歌声和海 那不勒斯在晚间也是彻夜不眠的。月亮在那里,海浪在那里,喧嚣就在那里。 脚步声近了,梅娜被珀莉亚带到了一条隐秘的小巷。 “这里的披萨特别正宗,还有特色石榴酒。”珀莉亚小声介绍着,一边给她披上黑色披风。 梅娜好奇地听着人们的交谈。 “听说没有,那个黑手党搭上了里世界真正的黑手党呢。” 一众惊奇,酒杯相撞与交谈声里,角落两个女孩也不显得突兀。 梅娜觉得这里很热闹,甚至热闹过头了。 不一会儿,披萨好了。芝士的香气弥漫开来。 人们的交谈还在继续。 “虽然干着肮脏的勾当,其实他并不是黑手党,更准确来说,他是政府的犬牙,权力的走狗。” 梅娜听着,津津有味地吃着披萨。 而珀莉亚只是小口小口吃着披萨,似乎对人们的交谈反应冷淡。 “梅娜我有事先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等着,如果午夜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先自己回去。”吃完披萨,珀莉亚认真嘱咐道,说完不顾梅娜反应就消失在阴影里。 梅娜看见桌上的烛光颤了颤。 颤抖着站起身来,梅娜又回到原位。 快午夜了。 珀莉亚不会遇见什么不幸吧? 梅娜被浓重的害怕情绪笼罩了。 直到酒馆老板微笑提醒她快打烊了,梅娜才下定决心离开这里。 她应该回去了。 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顺着亮灯的海岸线走,很快就到了。 梅娜努力回忆着路线,脚下越走越快。 她听见了海浪声,呼吸声,脚步声,和窸窣耳语声。 仿佛有一万只小虫子在她背后窃窃私语。 梅娜猛地回头,是空荡荡的沿海沙路。 来不及松一口气,梅娜转过头就看见一黑衣人拖着刀冲了过来。 原来刚刚听到的窸窣声是刀拖过沙地的声音。 如果被这重刀砍到一定会死掉的! 梅娜无措地退后,转身就跑,像只迷失方向的小鸟在树枝间乱窜。 跑。 前方大海,选择掉头掉头或者跳。 跳。 “咳咳咳。”梅娜的鼻尖挤满了海腥味,嘴里一个不慎喝了几口浑浊的海水。 她努力回忆着在罐子里和水的相处。 顺着水的节理去更远的地方。 梅娜来不及感受水流方向,海潮涨水了。一个大浪扑过来,好不容易游过点距离又回到原点。 黑衣人站在岸上扫着梅娜的位置。 浪远了。黑衣人发现了梅娜的位置,径直跳了下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点,梅娜快崩溃了。 她忽然摸到了披风口袋里不知何时放进的匕首。 等黑衣人游过来只见一袭黑色披风浮在水面,他凑近想掀开披风,确认梅娜是不是溺死了。 梅娜从视觉盲区忽然出现,割破了黑衣人的喉咙。 黑衣人试图挣扎,提刀破水。 梅娜脑海里浮现出白发剑客的眼神。 她心一横,左手紧紧抱住黑衣人的脖子,右手斜锋,死力割下了黑衣人的头颅。 鲜血像流动的石榴酒倾溢开来。 梅娜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杀人了。 她杀人了。 梅娜随着水流下坠,下坠。 斑白或暗蓝的鱼儿被血腥气吸引,朝着她靠拢,转圈。 黑暗的海底,金色的眼眸里透出一点微光。 光渐渐暗下去了。 梅娜阖上了双眼。 她好像听到了歌声。 lalalalalalala 水流开始转向,鱼儿结对起舞。 lalalalalalala 金色的光芒从海底绽开,风声与海浪声泠泠作响。 是梅尔波梅娜在悲歌。 歌声渐渐随风消逝。 梅娜被海浪推向了沙地,抬头就看见了眼神迷醉的玛费鸥。 第11章 暗杀,斯帕纳 11.暗杀,斯帕纳 梅娜被海浪推向了沙地,抬头就看见了眼神迷醉的玛费鸥。 她吓得跳了起来。 玛费鸥没有说话,只是给她披上了灰色外套。 梅娜瑟缩了一下,快速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再一次意识到,她早就不在罐子里了。 “为什么,那个穿黑衣服的人要杀死我?”梅娜语气疑惑而痛苦。 “因为他提着刀。”玛费鸥垂下灰色的眼睛。 他瞥了一眼梅娜苍白的唇,示意梅娜向前走。 海浪声,血腥气,脚步错落,夜色那头还在狂欢。 回到宫殿,梅娜迫不及待来到浴池,清洁了身体。 水汽白茫茫一片,她盯着大理石纹理放空。 一杯石榴酒出现在梅娜面前。 是珀莉亚。 梅娜抓匕首的那只手这时后知后觉开始颤抖起来。 “珀莉亚。”梅娜说。 “这是那家酒馆最著名最香甜的饮品。”珀莉亚微笑。 “珀莉亚。”梅娜说。 “尝尝吧,梅娜。”珀莉亚微笑。 “珀莉亚。”梅娜说。 “我在。”珀莉亚微笑。 梅娜死死盯着珀莉亚天空般的蓝色眼眸,仿佛要从中找到一个屋檐。 “以后你就和我一起做任务吧,梅娜。”珀莉亚牵起梅娜的右手,诱导着。 “……好。”梅娜没有问是什么任务,只是喝下了那杯石榴酒。 在短暂的沉默里,她忽然想念起那个失去呼吸的少年。 她还没有为他歌唱过。 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珀莉亚没有让梅娜手足无措地接收任务,而是又细心教导了她三个月。 对此珀莉亚的评价是,“你真是潜入任务的天才。” 任务。 是一个个**的请求。 梅娜被推着打翻一桶又一桶的石榴酒。 再小心。也总有染红亚麻裙摆的一天。 这不是梅娜第一次做任务了,却是她第一次这么狼狈。 她没有杀掉潜入现场的目击者。 暗夜里传递着尖叫声。 化装舞会。惊动。红光。血色。 仓皇逃离。迷路。搜查。花丛。 这是哪?有人来了。梅娜惊魂未定。 她抓着匕首,从殷红的虞美人花丛间看到了一双冷绿的兽眼,像遥远故事里罕见的雪豹。 “需要帮助吗?我是斯帕纳,这里的机械师。”斯帕纳懒洋洋地望着花丛里的女孩。 看着面前金发碧眼的少年,梅娜愣了一秒。 她迟疑地摩挲着背后的匕首。 “进来吧。”斯帕纳点点头,仿佛是断定了她需要帮助。 梅娜跟上了斯帕纳。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一首诗。那个过分年轻过分善良的机械师,富丽堂皇的伤口和不敢触碰的心。 她心虚般环顾四周,屋里有许多机械制品。 鼻尖有淡淡的机油味,冲淡了她的恐惧。 “放心,这里很安全。喏,毛巾和绷带。”斯帕纳淡淡说着,递过药品。 “谢谢。”梅娜别过头去看窗外的明月。 今天的月亮格外宁静,春意浓了。 梅娜被留下来休息。 后半夜,她的耳边只有几声短促虫鸣。那不勒斯的海不再呼啸。 虫子藏进叶子和树桩时,日光晕开了。 梅娜从睡梦中醒来,还有些懵。 记忆回笼,是的,她没有完成珀莉亚给她的任务,还迷路了。 然后遇见了斯帕纳。 梅娜眨了眨眸子,打开了房门。 斯帕纳不在屋内。 梅娜往外走。 屋外有三两排葡萄架,看得出居住者的闲适意趣。 梅娜记得珀莉亚说在那不勒斯,大家管满地的虞美人叫野罂粟,红如点火,热情迷人。 斯帕纳在修理一个小小的机器人。 斯帕纳看着梅娜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根扳手棒棒糖。 饥肠辘辘的梅娜没有什么防备地吃了,棒棒糖是草莓味的。很甜。 梅娜看着斯帕纳修理机器人,直到修好的机器人送给了她一朵小小的虞美人。另外一个大些的机器人送来了早餐。 梅娜吃过早饭,坐在屋里的长椅上发呆。 她应该回去了。 太阳已经爬上了树梢。 她想起了另一个金发碧眼的人。托马斯。 有关托马斯的过去像是她生命里明晃晃的太阳,刺目,恶毒,每当远去后又会在第二天升起。 因而只有黑夜是属于梅娜的,只有月光是温柔的。 月光也是短暂的。 现在她应该离开了。 梅娜没有告诉斯帕纳她的名字。 只是一个动荡的夜晚和片刻宁静的白天,不可结缘。 再见。 第12章 面具,陌生人 12.面具,陌生人 告别斯帕纳,梅娜顺着海岸线走,走到了三个月前和珀莉亚去过的酒馆。 梅娜没有进去。她呆呆地看着酒香缭绕的馆子。 “梅娜,没有完成这次的任务呢。”珀莉亚悄无声息出现在她的身后。 梅娜抿了抿唇角,“珀莉亚。” “你一定知道原因。”珀莉亚搭上了她的肩膀。 “珀莉亚。”梅娜温顺地看着她。 珀莉亚不说话了,示意梅娜跟她回去。 梅娜什么也不想思考,只是小跑跟上。 回到宫殿,梅娜被告知玛费鸥有事找她。 梅娜缓缓走向了那个暗沉的房间。 她对上了玛费鸥的目光。她什么也无法从那灰色的眸子里读出。 于是她等待玛费鸥开口。 玛费鸥递给她一个面具。 面具纯白如雪,细腻如瓷,却无端透露着几分诡异神性。 “带上它,你应该学着用嗓音杀人了,梅娜。”玛费鸥语气不再平淡。 梅娜见过这个面具,在实验室,托马斯手里。那时他眼神癫狂,近乎疯魔。正是研究走向尽头的时候。 她以为这东西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她仔仔细细读过实验室附近的山火新闻。 大火本该已经覆灭了她的过去。 玛费鸥看着她,锋利的氛围割伤了梅娜。 她戴上了这个面具。 玛费鸥随即示意珀莉亚带她去歌剧院。 那不勒斯歌剧院从外看是古旧的马蹄形,内部却是以蓝金色调装饰,华丽恢宏。 尽管去过许多纸醉金迷的地方,梅娜仍然眼前一亮。 这是音乐的舞台。 珀莉亚拉住了雀跃的梅娜。“梅娜,为我唱吧。” “我不会。”梅娜有些为难。 “你会。”珀莉亚比梅娜更笃定。 “唱什么?”梅娜想起了怪物的音乐。 “随便什么,茶花女,卡农,你喜欢的,什么都可以。”珀莉亚指了指演出表。 梅娜看了看剧院高高的穹顶,忐忑,开口。 la. 一个美丽的音符滑出,顺着剧场的流线花纹升向穹顶。 剧场空荡荡的。梅娜的心轻翩翩的。 珀莉亚在一旁安静等待着。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 很美,仿佛能凝结成雪。而珀莉亚在想如何控制声音的能量波杀人。 梅娜宝绿的眼眸望着她,脉脉如水。她努力复刻记忆里璀璨的旋律。 一曲终了,珀莉亚为梅娜和她的音乐鼓着掌。 “每次歌声的能量都会储存在面具里,梅娜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用匕首发挥杀人歌声的能量。” 梅娜的表情被藏在了面具下,心情也是。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珀莉亚向她丢出一颗蓝色宝石。 梅娜下意识用匕首割裂了飞来的宝石。她愣了一下,有些为宝石破碎而遗憾。 “很好,梅娜。”珀莉亚却高兴地抱住了她。“匕首的硬度,速度都得到了很好的能量强化。” 大家逐渐知道了那不勒斯的黑手党手下出现了一位神秘的杀人情报师。 没有人再见过梅娜的样子,就算是珀莉亚也一样。 日复一日,梅娜在任务的路上狂奔。 这天,梅娜刚接到任务离开宫殿,她的眼前迷雾四起。 危险。梅娜判断着。陌生的地点,和一群少年。 这里完全不是那不勒斯的模样。 面前人打断了梅娜的思索。 “面具下的,是十年后的梅娜?”泽田纲吉期待地,小心地问。 棕发少年离她太近了。梅娜后退一步。 “嘛嘛,为什么看起来完全不认识我们的样子啊,而且还是好小一只啊,完全没有长大嘛。”山本武爽朗笑着,天然地摸了摸后脑勺。 “什么!这个笨蛋居然把我们都忘了吗?”狱寺隼人一点就炸。 “大家别吵了啊!她看起来很害怕。”泽田纲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多声音。她又退后一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沢田纲吉连忙拉住了她。 “没事吧?……梅娜。”他迟疑地问。 她摇了摇头,另一只手下意识摸到了匕首。 他们知道她的名字。 好可怕的热情。 梅娜确信自己不认识他们。 蓝波见被夺走了注意力,哭着上前掀开了梅娜的面具。 梅娜拼尽全力无力抵抗,不太适应地眨了眨眼。可恶。 “诶,梅娜,梅娜十年后完全没有变化吗?”泽田纲吉有些震惊地说着,一边帮梅娜捡起面具。 细思极恐啊。狱寺隼人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难道梅娜是外星人! “哈哈,也许是十年后火箭炮出故障了把另一个时空同一时间的梅娜送过来了。” 山本武爽朗地笑着,和梅娜解释说他叫山本武是梅娜的朋友,不要害怕他们只是在玩黑手党游戏。 “梅娜怎么可能是外星人啊。这不是更令人害怕了吗!”泽田纲吉无力吐槽。 这一定是故障吧。 “可是怎么会……”狱寺隼人仔细推算着出现这种故障的可能性,“这不符合十年后火箭炮的原理啊。” 梅娜完全插不上话,只是紧握着泽田纲吉的手,奇迹般获得了一些力量。 她逐渐从恐惧中脱离,集中注意听那个白发少年的推算。好厉害的样子。 一直在旁边静静观察的里包恩开口了,“也有例外,如果在一切世界上只有一个梅娜……” 梅娜在烟雾再次升起前只来得及看一眼里包恩黝黑的眼睛。 刚刚她完全没有发现这个人诶。梅娜开始后怕。 那不是她理解的婴儿的模样。 这不会是任务对象的阴谋吧。难道任务暴露了吗? 可那些少年看起来像那不勒斯晴日的水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面具,陌生人 第13章 蓝雪花,虞美人 13.蓝雪花,虞美人 纠结。 梅娜在取消行动和上报之间选择了继续任务。 时间上还来得及。 河边,发现任务目标。 击杀,处理任务现场。 梅娜发现自己已经异常平静。 比河水更绿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 结束了。 梅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宫殿,意外看到玛费鸥和珀莉亚在花园的长椅上。他们靠得很近,像是在亲吻。 梅娜下意识退后一步,踩到了花园里的小树枝。 被发现了。 梅娜看见珀莉亚通红着脸向她靠近。 玛费鸥只是笑笑,仍旧坐在花园的长椅上。 “珀莉亚。”梅娜歪歪头。 珀莉亚拉着梅娜的手往房间走。 梅娜感觉她似乎有点尴尬。 她们走得很快。 梅娜顿了顿,递给她一朵在花园薅下的不知名小蓝花。 “蓝雪花。”珀莉亚愣了愣,脚步慢下来。 “夏天了。”她对着梅娜笑了笑。 梅娜也弯起了眉眼。 她觉得蓝雪花的颜色和珀莉亚很相衬,像夏日的晴空。 天静悄悄的,她们互道了晚安。 后天是珀莉亚的十六岁生日。 梅娜要出门为珀莉亚准备生日礼物。 今天的太阳光亮堂堂。梅娜很喜欢。 空气中海水的潮气淡了许多。 买完礼物时间还早,好不容易没有任务,梅娜就漫无目的地在海边散步。 她一不小心就走了很远。 “听说了吗彭格列十代目已经确定了,瓦里安那位被打败了。”破旧酒馆内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 “多久之前的消息了。”神秘的家伙小声嘀咕着。 “有段时间了。”这道声音无端透着些沧桑的气息。 梅娜喜欢听故事,总是情不自禁被好的故事吸引,然后靠近。 她刚走了进去,声音就停了。 梅娜环顾四周,就是普通的破旧远郊的小酒馆。 她有些失望地打算离开。 这时一阵强劲的贝斯声从二楼传来,梅娜下意识去看。 是一支乐队。 灯光下,主唱一头棕红短发亮眼如火,让梅娜想起了点缀四野的虞美人。 入江正一在梅娜出现的那一刻就看见了她。心在发烫。 疼痛开始在胃部蔓延,曲子抒情处的音调陡然攀升。 同伴们一边跟上,一边疑惑小正这小子怎么忽然音高了好几度。 入江正一脸也红了。他好像病了。难道他的演唱已经差劲到难以为继了吗? 但那位绿眼睛的女孩听得很认真。明明是意大利烂透了的古老曲子。 她却听乐队唱了一首又一首。 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听众。 音乐轰鸣里,夜幕悄悄降下来了,远望蓝白色的轩辕十四闪耀夜空,是狮子座熠熠生辉的心脏。 演唱换班了。 梅娜递给他一杯姜汁金酒。 因为她听珀莉亚说姜汁可以缓解胃痛。 入江正一有些受宠若惊。 在起哄的人声和酒杯的碰撞声里,他和她在角落坐下。 局促和紧张都消失在梅娜有些突兀的笑声里。 也许她只是觉得他的表情很好玩。那也很好。 一不小心就聊了很多。 “或许以后我不能再逐梦音乐了。”年轻的主唱眼中含着苦色,捂着肚子,似乎仍有些胃痛。 他从贝斯包里掏出一封反复折叠的信,瞳孔有些扩散,“我的家人希望我赴美留学……” 梅娜只是静静听着,这些离她都太遥远了。 但她很喜欢,在这些话语里藏着的遥远的远方。 一起吃掉一整份芝士披萨后,他们交换了名字和邮箱,然后分别。 真有意思,该回家了。 梅娜更喜欢音乐了。 第14章 夜容容,双面神 14.夜容容,双面神 回到宫殿,梅娜看见玛费欧时就有些后悔和那个叫入江正一的主唱交换了名字。 虽然邮箱是伪造的,也没有人会通过小梅这个名字联想到什么。 但何必留下念想,梅娜永远无法触碰初夏渐逝的轩辕十四,那个棕红发少年可能明天就会离开那不勒斯,走上家人为他选择的路。 只是梅娜不甘心。 不甘心每次看见漫山遍野的虞美人时都难过错过的友谊。 反正她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没有关系的吧。 梅娜不敢看玛费欧的眼睛了,她心虚,害怕玛费欧看出些什么。 不过好在玛费欧顾不上她了。他正在为珀莉亚的生日做第二十三次预演。 第二十三次,真是一个令人感到夸张的数字。 要知道后天才是珀莉亚的生日。 梅娜在连续接到两个任务后才意识到两天时间要过去可以有多快。 看来过生日要提前准备是对的。 转眼就到珀莉亚生日宴了,十二点一过珀莉亚就十六岁了。 大厅里没什么人,因为珀莉亚不喜欢人太多。 玛费鸥正在进行第九十九次生日预演。他打算进行一百次。 梅娜可以听见雕花时钟转动的滴答声。 她也忍不住检查自己准备的礼物。 是她从宝石铺自己打磨出的海蓝色宝石项链,梅娜相信珀莉亚一定会喜欢的。 珀莉亚对宝石有一种别样的喜爱。 梅娜听宝石铺的老板说这块宝石里蕴含着神秘的能量。 她希望这能给珀莉亚带来好运。 珀莉亚踩着午夜的钟声迟迟归来。 她很喜欢梅娜送的礼物。 但吃完蛋糕后珀莉亚在和玛费欧咬耳朵。 梅娜觉得他们可能有什么话要单独说,就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花香袭人,月色溶溶。 今年夏天梅娜终于可以安然入眠。 而日光还未穿过地平线,玛费鸥就严肃地交给梅娜一个秘密任务。 梅娜打开秘密信封,里面除了据点名称外,只有一张黑白的图纸,上面画的好像是一个匣子。 玛费鸥要求梅娜带回该物品,否则就销毁。 之后他就离开了,甚至没有和珀莉亚说早安。 梅娜总觉得和他一起离开的秘密人士很像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不勒斯市长。 她有些苦恼。这个任务实在太为难人了。和之前那些任务根本不是同一个难度。 但玛费鸥交给了梅娜一支黑衣小队。 时间紧迫,她决定先去摸摸据点。 海边。 树木缠绕的岛屿。 据点已经空无一人,似乎早已经撤离。 梅娜不信邪地往里走。 岛屿的中心是密密麻麻的藤蔓。 梅娜似乎嗅到了酒香。葡萄酒。 她用匕首割开藤蔓,一层,一层,一层。 还是藤蔓。 她忽然想起岸边的硝石。 或许可以用火。梅娜立马尝试。 火烧开藤蔓就停下了。像是什么神奇的技术。 酒香淡了。一段拉丁文在岛屿中心凹陷的土地上浮现。 “在过去与未来间分野,现在比蛛丝更纤细……护佑家室的门槛,城市入口的神灵,对称的怪物!星辰指北,Janua!” 梅娜认识这段文字,那说的是古罗马神话里庇护北意城市的神明。 巧合吗?梅娜再次仔细观察图纸上的匣子。 那对称的图案像极了双面神。 无论如何,这指向一个地点——热内亚! 要快!梅娜立刻出发前往热内亚。 她总觉得忘了什么,可血色将至的紧迫与恐惧笼罩了她。 直到多年后在歌剧院遇见那个青年,梅娜才想起那梦幻泡影般的五分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夜容容,双面神 第15章 浪打头 15.浪打头 梅娜一下飞机就打了个寒颤。 热内亚的海是冰冷的。没有橄榄,太阳,酒香,歌声,和丰腴的风的拥抱。 热内亚的城墙也从石头缝隙里透出几丝中世纪的凉意。 偌大的热内亚,她该去哪里寻找匣子?梅娜有些犯难。上天啊,请赐予她一位大侦探的头脑吧。 Janua,双面神,匣子,过去与未来的分野……梅娜总觉得她忽略了什么。 思考无果,梅娜按玛费鸥的计划派出黑衣小队搜索匣子的消息。 与此同时,她决定去买两份最近的报纸看看。 临海的咖啡馆。 “可恶的瓦里安,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要不是骸大人谁管彭格列指环信息泄露啊。”M.M自顾自小声嘀咕着,她无聊地左右斜睨。 “不是吧,这个年代还有看纸质报纸的人诶!”M.M惊奇地喝了口咖啡。 梅娜皱眉看向M.M,这个人很可疑。 说实话,那火红的短发让人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看什么啊?”M.M有些大声地说着,紫色眼瞳直直盯着梅娜。 梅娜没有说话,她的眼神扫过M.M腰间的单簧管,再次低头看向报纸。 “和你说话呢!”M.M有些不满。 “……你的单簧管很美,像雾迷津渡时神明吹响的水波。”沉默过后,梅娜认真地说。 “你!文绉绉的。”M.M的表情变成了MoM。 阳光照在店里,梅娜眨了眨湖绿的眼睛,真诚得像宝石遇见了宝石。 “不过……算你有眼光,你在找什么信息吧?不如试试神奇的网络呢。”M.M拉着梅娜就前往最近的网吧。 梅娜疑惑,梅娜跟随。 她看到了M.M登记的姓名。 她一边小心翼翼试探说,“我是小梅,很高兴认识你。” “叫我M.M就好,网吧的钱可得你付啊。”M.M随性说着。 梅娜点点头,来不及有过多反应,只见M.M手指飞速敲打,似乎进入了什么隐蔽的网站。 这就是高科技吗?她暗暗感慨,实则眼里的惊叹超级明显。 她已经快忘记刚开始的防备了。 “你找吧,打字总会吧?” 梅娜迟疑地再次点点头,超级慢地开始搜寻。 双面神是多利亚家族的标志。 多利亚家族……明明是北方的古老家族,却掺和了南方选举。火车……她在的那趟火车,多利亚家族的踪迹……南北方的交汇! 梅娜的心几乎快跳出来。 多利亚家族最近的活动,找到了,游轮晚宴,是……Janus号!杰纳斯号。 这一定不是巧合。 梅娜高兴地抱住了M.M,“谢谢你M女士。” “喂,不用谢。”M.M别过头。 “认识单簧管的人可不算多,看你的气质像一个音乐家呢。” “我……喜欢歌唱。”梅娜只是笑着和M.M分别。 她抬头望远方。热内亚的阳光是最神奇的,能让沁凉的石块透出翡翠似的暖光。 现在,梅娜还需要一张杰纳斯号的入场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浪打头 第16章 向上走 16.向上走 想要获得一张杰纳斯号的入场券,这并不简单。 梅娜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 她刚想通过灰色手段获得。 梅娜在那不勒斯歌剧院时认识的工作人员忽然联系了她。 游轮方邀请了声名响彻意大利南北的歌剧演员美莉莎亚,她需要一个小助手。 刚好梅娜可以被那不勒斯歌剧院举荐。 举荐被通过了。 一切过分的顺利。 除了询问游轮情况时工作人员的闪烁其辞。 梅娜的心仿佛呛进了沉沉的海水。 她联系不上玛费鸥了。 梅娜只能先完成任务。 热内亚的海水深流,总会有随着寒流到达那不勒斯的那天。 梅娜只希望她水中的倒影能和海洋一起越过日日的夜月,回到那个让她心安的地方。 在查找入场信息时,她收到一封小正的邮件。 那是怎样的字眼。梅娜认真地读。 致小梅: 写信的时候,我正在机场候机厅,手边是皱巴巴的登机牌和灰扑扑的贝斯琴袋。犹豫了很久还是想给你写信。 我总是想起那天昏黄的酒馆,琥珀色的姜汁酒和你眼里春苔润湿般的绿色。 可惜我要去美国留学了。我逃离梦想时居然松了口气真的很逊吧。明明以前下定决心要面对既定的未来的。 …… 有时间我还是会继续练琴的。等下次见面弹给你听。 正一 他登上了去往美国的飞机。她登上了靠近死神的游轮。 或许见不到了。爱唱高音的贝斯手。 梅娜忍不住笑了一下,哪有玩贝斯一直飚高音的。 来不及为友人梦想破灭而哀悼,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杰纳斯号游轮。 游轮,灯火辉煌的游轮。熙熙攘攘又秩序分明。 梅娜小心翼翼地登上游轮,融入其中。 美莉莎亚·多利亚女士是位很好相处的淑女。 梅娜在微笑与欢歌间总算松了口气。 一切正常。 傍晚。霞光染红了海水。 五层的游轮,下面四层梅娜已经逛过了,顶层禁止前往,她需要找时间溜上去。 梅娜原地踱步,装作不在意轻瞥远方,计算着合适的时机。 但她不知道,落单的鱼在鱼群间还是太显眼了。 贪婪的捕食者嗅着味道就悄然而至。 一只有些苍老的手环上了梅娜的肩膀。 “感兴趣?这艘游轮本身就是一个戒备的堡垒。”名为老登的男士开始卖弄他的见识。 梅娜退了半步,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眼前的人。 “传闻中,象征着南方某区总统与北方灰色势力勾结的信物就藏在这艘船上。不过这和你这种小姑娘可没什么关系。不如……”老登没有什么耐心地引诱着。 梅娜一面想着杰纳斯之匣,一面厌烦地后退。 这一退,就是无耻之徒的一进。 一位身着黑色晚礼服的女士制止了老登的下一步动作。 老登明显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们游轮上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夏勒语气强硬地请老登离开了这里。 梅娜看着眼前精致的棕发女士。她的气质很特别,像半个丹东加上半个罗伯斯庇尔的冲击感。梅娜心想。 “你是美莉莎亚姑姑的助理吧。叫我夏勒就好。”夏勒女士笑着带梅娜去了美莉莎亚的身边。 梅娜拼尽全力无法抵抗,三人聊起了这次的歌剧奥菲欧,气氛异常融洽。 往日的玫瑰乐章,阴冷的黄泉之国,被心击溃的爱人,古老而悲哀的神话…… 而梅娜的心里叫着,再不回头,就要失去时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向上走 第17章 114房间 17.114房间 时机,时机已到。 热那亚海岸外,豪华游轮杰纳斯号。 人们耳边是无尽的**的呐喊。五月夜空木星新亮,南方选举的胜出者——一位与北方亲法家族及里世界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政治明星——正在这艘游轮上举办一场盛大的私人庆祝晚宴! 利益交割,阴谋诡计,暗流涌动,激情与死亡,腐朽与新生,南方与北方的未来,尽在其间。 告别沉浸于歌剧的女士,梅娜即将直面着双面神明的秘密。 一个深呼吸,梅娜换上夜行衣混上了顶层。 顶层。 结构和下面好像不一样。 虽然依旧是华美的烫金风格,但有点像……实验室布局。 巧合吧?梅娜小心翼翼开始探索。 有人。看家族徽章是多利亚家族的人。 梅娜在不可避免的狭路相逢时,只好无声地解决障碍。 点点血珠凝固。 珀莉亚说得没错,匕首在这种环境下比枪械更隐蔽、更有效。 把人丢进垃圾桶,梅娜暗暗说着抱歉,继续探索。 偶遇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梅娜淡定偷袭。 敲晕这个鬼鬼祟祟的人,梅娜摸到了一封信。 一封带着多利亚家族徽章的信。 送往114房间。 梅娜眼头一跳。上面的名字…… 夏勒·多利亚女士。 梅娜想起在报纸上见到过这个名字,普利亚大区的主席,南方大区联盟明面上的掌权人,这次海上宴会的绝对巨星。 巧合?梅娜不至于那么天真。她的头上冒出冷汗,总有不好的预感。 梅娜咬牙继续向前探索。114房间会在尽头吗? 前面是014房间。 被发现了。 “嘻嘻嘻。”比危险更先靠近的是细腻惊悚的笑声。 房间内的金发少年把玩着匕首,“嘻嘻嘻,闯进王子房间的老鼠要怎么处理呢?” 这个人看起来很强,梅娜慌张躲藏。 贝尔甩出小刀擦过梅娜耳畔,钉在墙上入木三分,“躲什么呢~王子看到你的绿眼睛在发抖哦。” 梅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掏出匕首。 眼前人歪着头露出危险的笑容,“用匕首的姿势全是破绽呢~要王子教教你吗?” 完蛋啦,梅娜只感觉自己遇见了癫狂的杀手,大脑飞速运转。 “误会,其实我只是个送信的走错房间了,打扰到王子大人真不好意思。”梅娜扯出一个笑容。 贝尔盯着梅娜翡翠色迷人眼睛,眯了眯眼,“嘻嘻嘻,送信?” 梅娜拿出了信封,“是给夏勒大人的信。” 贝尔突然收起笑容,“多利亚家族?”他用刀尖挑起信封,“你最好别在骗王子。114房间?” 梅娜怔了怔,点点头。 “那让王子陪你去送信吧,要是说谎就把你戳成筛子哦。”贝尔愉悦地笑着。 “不用了谢谢王子大人!”梅娜退到门口。 “不行哦,王子现在对你很感兴趣。”贝尔一边说着,一边查看收到的简讯。 “其实我是仰慕王子大人所以才特地跑到这个房间来看您一眼的。但是现在我要去送信了。”梅娜用视死如归的语气说着。 过了好几秒才听到眼前人的声音。 “嘻嘻嘻,等王子回来再找你玩哦。”贝尔忽然从窗口翻身离去。 梅娜松了一口气,可怕的杀手好像有事,幸运。 她接住飘落的信封。 不管怎么说,匣子应该在114房间。 梅娜放弃思考,一路狂奔。 答案一定在那里。 第18章 杰纳斯之匣 18.杰纳斯之匣 114房间。 梅娜充分吸取了刚刚被发现的教训,猫在窗边观察。 透过彩色玻璃画,她看到了什么! 那个和玛费鸥交谈过的秘密人士! 梅娜拿出手机搜索,心里怦怦直跳。 他是那不勒斯市长。 而他在房间内与南方这次选举胜出者把酒言欢。 梅娜嗅到了一丝绝望的气息。 正打算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她听到了一个刻骨铭心的家族名称。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 那个无耻的进行人体实验的家族。 梅娜感觉手脚有些麻。 她一动不动地听着。 直到夏勒微笑着看向窗户,“那位那不勒斯来的小姐,或许你对这个家族比较熟悉。” 显然梅娜早已暴露。 完蛋啦!杰纳斯号犹如其名,是过去与未来、公开与秘密、南方与北方的交界点。 梅娜的行动如同行走于刀刃之上,一旦暴露,将无处可逃。大海此刻从她的爱人变成了美丽的囚笼。 而她还没有找到匣子!杰纳斯之匣,究竟在哪! 梅娜再次一路狂奔。 惊慌,愤怒,努力镇静,风滑过她的耳畔。 梅娜只能往前奔跑。 拐角,奔跑,拐角,奔跑。 000房间。 梅娜咽了咽口水。她走了进去。 杰纳斯之匣。 透明柜里,上面的双面神花纹栩栩如生。 打不开。 梅娜拿出匕首。 划不破。 梅娜小声强化了匕首。 拿到了,杰纳斯之匣! 是海水的颜色,让她想起来珀莉亚。 现在梅娜需要的是离开这里。 霎那间,000房间的灯开了,白色的恐怖笼罩了梅娜。 是夏勒,夏勒·多利亚女士。 “怎么会那么巧呢?对吧,我聪明的小姑娘,你一定意识到了。”夏勒愉快地看着她。 是的没错,玛费鸥和托马斯交易就是因为梅娜是独特的实验体,他相信她能成为攻破热内亚秘密的有力武器。 梅娜在听到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之名时就意识到了。 梅娜眨了眨宝绿色的眼睛。 夏勒怜爱地告知梅娜,“玛费鸥不过是在利用你。我同样了解那些神话,了解女孩的痛苦,了解贫民窟的不幸。所以我必须拿到匣子。在这个不公的世界,我必须稳稳掌权,做到最好才不会被推下权力的宝座。” 言下之意,梅娜必须死。 难道这个世界居然只是一个巨大的怪物实验室吗! 梅娜瞪大了眼睛,拿起匣子就跑。 她不是用来打开匣子的匕首,她是梅娜。 她想要回到那不勒斯,想要再次看见珀莉亚的笑容。 今天她看见的金发少年应该是彭格列家族的杀手。里世界的庞然大物。 这次或许就是在处理彭格列信息泄露的任务。 梅娜相信多利亚家族一定不想现在招惹这个家族。 或许她可以浑水摸鱼离开这里。 梅娜今天总是在狂奔的路上。 014房间,空无一人。 梅娜默默拾取了墙上的小刀。 完蛋啦。 至于现在怎么办。 梅娜,跑吧。她对自己说。 顺着热内亚的洋流回到那不勒斯。 梅娜的夜行衣黑中见红,刀锋密布,宛如坏掉的石榴,轻轻一扒便会七零八落。 她只能听见风声,和愈来愈近的海浪声。 第19章 她想回那不勒斯 19.她想回那不勒斯 梅娜飞速思考着舱门的位置,手里还紧握着杰纳斯之匣。 匣子旁边有笔记残页。 这个匣子是失败品。是伊诺千提的造物。那个家族并不感兴趣。 毕竟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更擅长特殊子弹制造。 后来伊诺千提离开了热内亚,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 梅娜猜测托马斯死前运用黑暗物质改良了该匣子和北部的贵族交易。 可恶她怎么一不小心知道那么多。 她痛恨人体实验,痛恨引起纷争和死亡的金苹果。 梅娜知道她很难带着匣子离开了。不管怎么说,她决定摧毁匣子。 到了。 她打开夹层的舱门,外面晨风猎猎,海浪汹汹。 梅娜唱一段奥菲欧里的咏叹调,使用歌声强化匕首摧毁了匣子,狼狈假死脱身。 夏勒·多利亚带人赶到时只看到一地残骸和汹涌的海浪。 海风转向,陆风阵阵。 天要亮了。 梅娜坠入大海。 她想拥抱死亡更想回到那不勒斯。 珀莉亚或许还在等她。 她要回那不勒斯。 强化,破水而去。 游到海岸线附近,梅娜一路狂奔。 按照先前的安排,会有船夫在航线东岸的小岛接应她。 眨了眨海浪浸湿的眼眸,梅娜此刻的思绪依旧很乱。 稍微有些政治头脑的人都能意识到,即使匣子不是失败品,但此时夏勒的胜利已注定。 毕竟权力早已完成交接,南北已经达成一致。 玛费鸥的残余势力已无力控制那不勒斯的局面。 实际上,高层的政治背叛,意味着那不勒斯已抛弃了玛费鸥。 夏勒·多利亚女士对梅娜斩草除根,对玛费鸥也必定赶尽杀绝。 想到这,梅娜茫然失措了一瞬。 荒诞感涌上心头。 只有破烂不堪的衣裳证明这一切不是梦。 不管怎么说,她要先回那不勒斯。 如果有私人飞机就好了,梅娜脑子里混乱的念头横冲直撞。珀莉亚看到她会给她一个拥抱吧。 见到一身黑衣的接应人时,梅娜仍然紧握着匕首,沉浸在后怕又焦虑的思绪里。 梅娜总觉得接应人这身衣服有些眼熟。 “还记得你在那不勒斯海岸酒馆杀死的人吗?他是我的兄弟。”接应人一边给梅娜递过衣服一边说着,语气压抑又解脱。 梅娜怔了怔,退后一步。 “我不会报复你的。我们都是玛费鸥的工具罢了,现在他要死了,我和其他兄弟也解脱了。”接应人接着说。 梅娜并没有松一口气,“你知道珀莉亚在哪吗?” “天知道,”接应人将钥匙递给梅娜,“我不会回那不勒斯了,车在船上,你自己走吧。” 梅娜接过钥匙,一路风驰电掣。 不吃不喝数小时后,梅娜终于看见了熟悉的海岸线。温暖的那不勒斯她回来了。 沿路的蓝雪花绽开如海,温柔了夏日的一方天地。 梅娜却顾不上了,留给花海一片尾气。 玛费鸥的据点都空荡荡的。 她把车随意丢在一旁的废弃据点,鼓起勇气前往宫殿。 宫殿已经无人看守。 珀莉亚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她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玛费鸥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死亡般的寂静。 梅娜看着染血的墙面,额头直冒冷汗。 她不死心地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此刻,她的四肢,她的脾脏,她的血管,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停下来了。 她听着时钟的声音,滴嗒嗒,滴嗒嗒。 第20章 哭蝉 20.哭蝉 滴嗒嗒,滴嗒嗒。 声音不太对,时钟后藏了什么东西。 梅娜的心又活了过来。 她拿出匕首撬开了时钟。 是海蓝色的宝石。梅娜送给珀莉亚的生日礼物。 她握紧了宝石,鼻尖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再多的眼泪也洗不干净。 不知过了多久,海蓝宝石在发烫,梅娜看见了蓝色的火焰,宛如镇魂之雨。 她嗅到了海浪的气息。跟着火焰走吧,梅娜。心底传来一个肯定的声音。 梅娜顺着海蓝的火焰找到了玛费鸥。 也许是一个梅娜不知道的基地。 梅娜看见了他。 玛费鸥被心腹扶在墙角,“我亲爱的,或许你可以在我的墓碑前刻上Maffei,这是我的名字。请把它刻在Polia旁边,让我陪着她。” 他快死了,还开着无厘头的玩笑,“如果珀莉亚是晴空,那我就是男人中的阿波罗。我亲爱的梅娜。” 梅娜没有说话。 断气前,玛费鸥一枪崩了他最后的心腹。 梅娜心下升腾起愤怒的海潮。 他们都死了。 玛费鸥在做什么! 梅娜发现自己一无所知。 她又想起珀莉亚的微笑,她说梅娜是月光下的神明,是我们心爱的妹妹。 而现在珀莉亚大概躺在冰冷冷的墓穴里。 现在梅娜成了唯一的收尸人。 她看见了光,却没有光的轨迹。她失去了太阳,就像生活在梦里。 墓地。夏夜,月光,蝉鸣,梅娜和梅娜的影子。 梅娜不想再去看墓碑。 可恶,梅娜的泪珠折射出一片片海洋。 什么不想看别人失去呼吸,不想杀人,如果珀莉亚能够幸福的话一切都可以吧。 她错了。 从前她不应该拒绝名为六道骸的少年,现在她不应该离开珀莉亚的身边。 金色的瞳孔里写满了痛苦。 痛苦是金色的海洋,细屑填满了心脏。 五万只蝉挤满了她的胃,发出让灵魂恐惧的颤抖。 蝉啊,在地里深埋看不见光的岁月,就是为了这些吗? 一片片夏天尖叫着苦难,拥挤在炽热的泪水里。 快回到土地里吧,回到最初的地方,回到那片寒冷的海洋。 梅娜一路走向夜色里,世间只剩一双双让人恐惧的眼睛。 她顺着珀莉亚一个月前的脚步,走到了歌剧院。 好安静。 她走到了最深处的剧场。 水滴声。 梅娜摸了摸眼睛,她没有再哭。 水滴声。 梅娜退后一步。 水滴声。 梅娜向着水滴声走去。 石洞。 一盒骨灰,和柏拉图著的牛皮书。 杰贝特·罗伦奇尼,这个名字有些眼熟。不管了,去大海里吧。她累了。 梅娜把书埋进了土里。 骨灰被装进了一旁的箱子,顺流飘去。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更没有地方想去了。 梅娜决定在石洞里刻下所有的欢喜与荒谬,与痛苦的潮流相和。 她不相信死后的世界,抑或是来世,可会不会有一天,能和相遇又分别的人,在大海重逢。 为此,梅娜几乎把自己活成了死死抱着墓碑的蝉。 是害怕,是失望,抑或是愤怒,抑或是荒谬。 第21章 歌剧院的幽灵 21.歌剧院的幽灵 把心事都雕刻作音符,梅娜在黑夜里合上双眼。 或许她才是怪物。她不知在洞穴里沉睡了多久。 醒来时石洞里已经长满了藤蔓。 她时常写歌,也偶尔看书,研究前人留下来的,和火焰相关的猜测。 毕竟无论藤蔓与海浪,洞穴与远方。 那不勒斯的海洋不再属于她。 梅娜躲藏在那不勒斯富丽堂皇的歌剧院里。 地下溶洞是她的迷宫,她的殿堂。 洞穴中的她不愿意离开黑暗的庇护。 海蓝宝石的能量经年不灭。 梅娜为珀莉亚和自己唱着挽歌。 时间让故事味道更浓醇。 不知何时起,歌剧院里流传着一个故事。 悲剧女神本该在幼年病死,可那可怕的研究员私自造神计划却让她活了下来。 千万次的祭祀,癫狂的实验,拥有完美的杀人嗓音的悲剧女神诞生了。 但她不愿意杀人,不喜欢鲜血。 如果你遇见她,你一定会记得她。 她是悲剧的女儿,是安提戈涅的姐妹,是为美狄亚唱祝酒歌的亡灵。 若你和我一样只是凡夫俗子,偏要问起她的容貌。她的右眼角有淡淡的泪晶标志。 她拥有绸缎般的黑发,宝石湖似的绿眼,却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眼睛会变成金色。 她不是怪物,她不是神明,她是在迷宫里游荡的苦难的亡灵。 而她的喉舌却是离幸福最近的地方。 如果你有幸听见,请一定坚信,她在为你歌唱,并像英雄一样拥抱她的歌声传达不到的土地。 不少人听着这个消息前来探索,却总是无功而返。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梅娜从前人的笔记里探索了许多火焰的用法。 奇巧之技。 杰贝特·罗伦奇尼是个人物。 梅娜确信。 天知道他又为什么会死在藤蔓丛生的洞穴。 最近来探险的人少了许多,也许是歌剧院废弃了,也许是人们失去了兴趣。 天光亮起时她正在钢琴上作曲,逆流飘来了一具人类尸体。 梅娜有些好奇地观察,这具尸体看起来太完整了。 梅娜手里握着的宝石散发出幽幽蓝光。 火焰?失去呼吸的人还能活着吗?梅娜的瞳孔猛然一缩,她打捞起棕发青年。 或许他还活着。 他的火焰美到让梅娜战栗。 或许下一秒他就会醒来。 梅娜试图救助他。 摊开牛皮书的末尾,戴上温润的面具,梅娜努力进行能量转换。 镇静的蓝色光芒逐渐透露出治愈的气息。 她有些庆幸没有丢掉瓷白的面具。梅娜忘不了珀莉亚那双海蓝的眼睛。 现在面具有些小了,梅娜在四周镀了层翡翠石。 无论如何,请醒过来吧。 棕发青年醒来时洞穴内的光线有些暗淡了。 他懵懂地睁开双眼,起身就撞见了提灯的绿眸鬼仙。 他呼吸一滞,咽了咽湿润的喉咙,顾不得记忆的缺失,那些不对劲的空白感了。 她在看他。 他的心被填满了。 她在看他。 他差点撞倒一旁桌子上的面具。 “你醒了!”梅娜望着他比火焰更清亮的棕色眼瞳,忍不住弯了弯眼眉。 人类也可以如此美丽吗? 洞穴里仿佛有一个蕴着芳香的干燥太阳,潮湿的海气纷纷在夜色里慌忙逃遁。 两人的心跳宛如二重奏。 第22章 爱的火焰 22.爱的火焰 洞穴里仿佛有一个蕴着芳香的干燥太阳,潮湿的海气纷纷在夜色里慌忙逃遁。 两人的心跳宛如二重奏。 “你昏迷在河里,是我救了你。我是梅娜,你叫什么名字?”梅娜开口打断这奇妙的氛围。 棕发青年眨了眨眼睛,缓缓道谢,“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梅娜小姐。” 梅娜很惊讶,“那你还记得什么?” 棕发青年摇了摇头,又愣愣看着她,“但是看到你的时候,感觉很温暖。” 他总觉得认识她很久了,一种没有由来的安心。 她忍不住打量着眼前人,修长的黑色西装,暖棕色短发,额前几缕显得有些温柔,棕眸澄澈中带着沉稳,真真是眉眼温润面容清俊。 一笑更是像是天神压好的韵律。 “唔,你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吗?”梅娜眨眨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 “名字……”棕发青年困惑皱眉,“不记得了……好像有人叫我阿纲。” 梅娜有些忐忑,她怀疑失忆是火焰治疗的后遗症。 她收起书籍看向蓝色火焰,“阿纲,那你还记得自己的火焰吗?” 他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掌心,“火焰?没有印象,是这个吗?”他的指尖突然窜起一簇明亮的橙色火苗。 梅娜兴奋到握住眼前人的手掌,“太棒了。” 梅娜和眼前人对上视线,感觉被握住的手在轻轻发颤,“咳咳,我有点激动了。”她退后一步,脸有些发烫。 “没关系。”阿纲耳尖微微发红,梅娜小姐的手好温暖。 “啊,其他的待会再说,或许现在你需要吃点东西?”梅娜反应过来似的开口问。 阿纲双目微张,“我,我来帮忙。” “不用,你坐着休息吧。”梅娜笑着拒绝。 阿纲听了略显乖巧地坐在石凳上,看着梅娜完成两份沙拉。 “唔,好多年没做过了,幸好前段时间搜刮了一个没有礼貌的探险队。”梅娜眼睛亮晶晶。 阿纲棕眸闪过关切,“探险队?梅娜没有受伤吧?” 梅娜微微愣住,“我伤害别人还差不多吧。” 难道这么美好的梅娜小姐其实身前是他的恋人死后变成女鬼……他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啊。 甩走脑中奇怪的念头,阿纲露出温柔的微笑,“那就好。梅娜也请一切小心,如果我一个人住在这里遇见不好的人一定很害怕。” 梅娜被面前人的甜言蜜语攻击拼尽全力无法抵抗,只能低头吃沙拉。 沙拉的层次很丰富。她略显不安地瞥过石洞墙壁上两人摇晃的影子。 “那个,其实你的失忆可能是火焰治疗的后遗症。如果没有地方去,或许你可以留下来慢慢寻找记忆。”梅娜试探性开口,明明是好心救人却莫名心虚。 阿纲眼睛一下亮起来,“真的可以吗?” 梅娜点点头。 “谢谢梅娜。”阿纲高兴地弯起嘴角。 梅娜停顿了一会,在清浅的呼吸声里认真看着阿纲,“说实话,感觉阿纲确实有点眼熟诶。但如果遇见过这么帅气的阿纲我不可能没有印象吧。” 阿纲眼神飘忽,“梅娜才是……” “什么?”梅娜没有听清。 阿纲摇摇头露出温和的笑容,“没什么,”他注视着梅娜,“只是觉得能遇见梅娜小姐,失忆或许也是件好事呢。” “遇见你我也觉得……很幸运,你的火焰让我想起一句诗,生命是美丽的。”梅娜小声说。 阿纲的睫毛在火光映照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将手掌微微向前递送,“那么就让它一直陪着你吧。” 火光下眉眼清晰温柔。 两人小心翼翼地对视。 …… 只需要一个眼神,梅娜忽然理解了那些为爱疯狂的悲剧角色。 如果是他的话扮演卡吕普索的角色也是幸运。拜托就做一次属于她的尤利西斯吧,之后,无论是直面波塞冬也好,还是拥抱死亡也罢,梅娜都将甘之如饴。 第23章 在歌剧院 23.在歌剧院 不能再对视了,梅娜,梅娜快说些什么。她在心里近乎呐喊。 “我们去探索一下歌剧院吧!这两年这里好像废弃了,我已经很久没有……逛过了。”梅娜感觉自己提出了一个好主意。 她眼神飘忽,等待阿纲的反应。 阿纲在梅娜略显难过的语气中直接原地中箭,立刻点头答应。 其实没有什么好逛的,废弃的大厅,回环曲折的漆黑的路,不再明亮的吊灯。 墙上有许多年前贴上的推理剧海报,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渗人。 阿纲猛然抬头看见后又连忙后退,走开许久才意识到现在他和梅娜超级近。 心跳又一次加速。 梅娜知道他被吓到了,偷偷弯眼。 “阿纲不用害怕哦,我会赶跑所有鬼魂保护好你的。”她去牵阿纲的手,就像以前安慰珀莉亚那样。 她忍不住开始小声笑。 看着她笑,阿纲也跟着微笑。 梅娜快忍不住一路小声歌唱了。或许她还记得某年某月听过的某首情歌。 不过好像该结束了,只剩最远的一个小展厅他们没有走过。 梅娜看了看阿纲。 “我们去逛一下吧。”阿纲超级喜欢梅娜唱的欢快小曲。 好可爱。 宛如天籁。 好可爱。 阿纲感觉心里黏黏的,像化开的糖。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小展厅。 梅娜以为自己看错了,在歌剧院墙角的缝隙开出一朵玫瑰。 也不知是谁留下的种子。 小玫瑰就像天降的奇迹。 她感叹着,拉着阿纲的手低头欣赏。“好神奇!” 玫瑰的清香萦绕在二人周围。 “梅娜……”阿纲看向眼睛亮晶晶的梅娜,“我们,我们回去吧。” 梅娜听他半天说出一句我们回去吧,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的确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一眨眼就走完了。 夜深,所有远方的玫瑰都睡去了。 阿纲困极了,铺盖铺好后很快一觉睡死过去。 梅娜不需要睡眠,她就一直看着阿纲,感受火焰的温度。 好可爱。 过了一会儿。 好可爱。 …… 阿纲在水声滴答里偶然醒来。 一眼撞见了认真注视他的梅娜。 诶诶。 “梅娜这么早就醒了吗,哈哈。”阿纲耳朵有些泛红。 梅娜眨了眨眼。 “拜托我们再睡一会吧梅娜。”阿纲眉眼温柔,带着没睡醒的懵懂。 梅娜点了点头,试图钻进被窝。 成功。 十分钟后,睡过去的阿纲猛然惊醒,“等等,这不对吧。” 梅娜认为她的行为很对,“好温暖。” 阿纲迟疑地想,梅娜冷吗。他抱了抱梅娜。 “我们……” “我们……” 梅娜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后悔没有直接骗他说自己是他的恋人就不用想怎么攻略了。 想着就这么说了出来。 阿纲直接蚊香眼,原来,原来梅娜是这么想的吗,既然这样…… “其实,其实我在看到梅娜的第一眼就喜欢上梅娜了。”阿纲鼓起勇气开口。 原来我们两个都是颜狗吗,梅娜不禁偷偷感慨。 “梅娜又说出来了啊。”阿纲温柔地吐槽。 梅娜露出惊讶的表情。 诶,为什么在这种重要的时刻忽然搞笑,阿纲心里流下幸福的宽面泪。 “我们在一起吧。”梅娜最后丝滑地认真说出。 阿纲拼尽全力无法抵抗感觉如果是攻略游戏他的好感度一定爆表了。 不再寒冷的清晨里,玫瑰的清香似乎仍然祝福着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