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顾同学》 第1章 序章 九月初宁城下了场很大的雨，绵密而漫长，托起八月余留的暑气，闷热充斥着整个城市。 暑假的结束，宁城一中高中部早早开学。 “迟少爷，你作业写了没，今天萝卜不知道抽什么疯非要一个人一个人查过去才给报道，这不毁了吗。”姜承电脑台上摆了厚厚一叠绿色习题本，其中一本摊在手边，手机叠在上边，笔下飞快。 他侧头瞄了眼仰躺在电竞椅上不为所动的顾迟，急了起来“就你这不急的劲，明天萝卜肯定又要数落你.......唉，李洋你英语写完没，给我抄抄。” “你手机上不是有答案吗”李洋转头应了他一声。 “手机上哪有对着抄快。” “屁事多.......拿去。” 作业册被扔在空中划过一声撕裂的响声，不偏不倚打在姜承旁闭眼休息的顾迟脸上。 姜承闭了嘴，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半晌，旁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狭长而漂亮的眼染上了些许不耐与困倦，抬手将作业册掀开一边，喉间溢出咒骂：“吵死了，这玩意谁扔的。” 他的动作不大却让几人心下一惊，整个人依旧慵懒地陷在电竞椅里。 “李洋扔的，不关我的事。”姜承先发制人，马上撇清关系。 被指名的李洋不好意思的朝顾迟笑了笑，随即咬牙切齿的瞪了姜承一眼，“好你个乖儿子，谁再抄我作业谁是狗。” 顾迟收回停留在李洋瞬间的视线，不耐烦的瞥了眼准备继续争论的姜承，声音因干涩而显得沙哑“你俩闭嘴，再吵给你俩扔出去。” 姜承乖乖闭嘴，捡起砸落在桌脚边的练习册，飞快的摊开，落笔，一气呵成。 “你是真狗啊死狗承。”李洋翻了个白眼。 姜承回敬。 岭南巷网吧，原本李洋是约着三个人一起打洲，结果迟到一会进店，一个睡的昏天黑地，一个对着作业急得焦头烂额，就留着他一个人身前的电脑屏幕是亮的，一个人打了几把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会看顾迟醒了，急着让他上机“打几把啊迟少，好歹都来网吧了。” 顾迟没应声，从裤兜里摸出半包薄荷糖，扔了一颗进嘴里，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勉强压住翻腾的困意。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伸手拽过鼠标，动作在登进游戏加载的画面一顿。他边拧矿泉水边慢悠悠问道“报道萝卜要干什么？” “还能啥，班级群最后通牒都下好几次了，查作业啊，他亲自查。”姜承头也没抬。 “什么班级群？” “□□啊，你没进？” 顾迟努力回想了会，灌了口水，嗓子舒服多了，语气冷淡的陈述“进了，删了。” “什么删了？□□？” “嗯” “卧槽哥们你是神人来的吧，暑假作业你不会也没拿吧。”姜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暑假作业是放假第三天临时通知去学校拿的，原本学校准备放三天假继续补课，正巧碰上省教育部领导调查工作，临时下了放假通知，一连放两个月，也是赶上好时代了。 “什么作业，哪来的作业。” 果然，赶上好时代也有赶不上好政策的人。 “牛逼，你是真牛逼。”姜承抽出左手，比了个大拇指“我是真的佩服，明天你就等着死吧，看萝卜怎么搞你。” “明天我不去学校。”顾迟撩了把额前有些长的碎发，露出好看的眉眼，眼角落了颗红痣，魅眼生的极漂亮却泛着冷淡疏离，他皮肤白皙，生的极好，隐隐惹得网吧里的小姑娘侧目。 “还得是你”李洋顿了会，看见顾迟眼底的乌青，卧槽了声“你昨晚做贼去了？黑眼圈这么重。” 顾迟没吭声，眼神淡淡没什么情绪。良久“没什么，失眠。” “呦呵，迟少也有失眠的时候了，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顾迟懒得理李洋的调侃，抬手掷桌上的瓶盖，精准落在李洋脑门上“还你。” “疼！” “受着，活该。”姜承出声。 “写你的作业去，狗儿子。” “滚” ....... 三角洲到最后也没有打成，顾迟上机就不想打了，停在游戏界面一直摆弄着手机，俩人硬是陪着姜承写了一个上午的作业。 到后面顾迟越等越不耐烦，姜承感觉到周遭气氛的不对劲，抬眸不小心瞥到对方冷的能刀人的眼神，立马停笔收了作业，出声活跃气氛“哈哈哈吃饭去呗，大中午了，我饿了。” “也行”李洋下了机“你也知道大中午了。” 出店离开冷气的包裹，闷热开始曼上全身。 巷里开了很多大排档和烧烤摊，这个点油烟味混杂着热气，有些呛鼻。 饭店最后是姜承挑的，商场二楼的牛蛙店，订了个靠窗的位置。 一坐下李洋就调侃起来“这位置不错，082桌，牌号都记这么清楚，看来没少陪人来啊。” 姜承也笑了，乐呵呵的拍了拍胸脯“包的包的，小女朋友就喜欢这个位置。” “上次你提的那个林瑶？也是便宜你小子了。” “三生有幸，你说巧不巧，那周我刚和顾迟去灵隐寺投了三香，就让我碰上了林瑶，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一说到林瑶，姜承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没出息，等会，不对啊你恋爱脑去就算了，顾迟你去求的什么？” “对啊迟少你求的什么，不会也是爱情吧，哪家姑娘啊？” 从入座开始顾迟就没再说过话，一直摸着手机，闻言掀了掀眼皮，懒懒道“平安。” “还是迟少有格局。”李洋称赞。 “那是为谁求的平安”姜承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顾迟仍旧低头看着手机，嘴角轻轻一勾，“你觉得呢？” 他们可不这么觉得，调侃归调侃，真论顾迟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兄弟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身边有过哪个女生的影子。 “所以是谁？”这是不问到不肯罢休了。 顾迟懒得理，语气淡淡的敷衍道“忘了。”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姜承来了劲，一股脑的说着他和林瑶的感情经历。 “你不知道，我感觉她当时老漂亮了，头发丝....” “在发光，捡了羽毛球递给你。你说n遍了。”李洋撑着下巴，生无可恋的抢答道“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菜怎么还不上。” 说着菜刚好被端了上来，李洋夹了块塞到姜承碗里“多吃点，你家宝贝女朋友最喜欢吃的。” “你怎么知道她最喜欢吃这个？！” “.......” “滚，别吃了，给我吐出来。” 恋爱脑真可怕，李洋感叹。 一整局，顾迟都没怎么动过筷子，放下手机他低着头看落地窗外，宁城最繁华的街道，午间人流也来去匆匆，如过眼云烟般。 对面的俩人吵吵嚷嚷了一个中午，先从林瑶到舞蹈队再到运动会最后聊到球赛。 正争得激烈，声音欲渐拔高，引得旁人侧目，顾迟手里的茶杯不轻不重的落在桌面上，却不看他们“声音小点。” 大概是发现影响到其他人了，俩人噤了声，一个劲的往嘴里炫。 这顿饭吃的还算满意，李洋平时挑剔的嘴这次都没说什么，至于顾迟.. “他又不在乎，能吃就行。我就说饭店还得我来选吧。” 李洋吃饱喝足也懒得再和姜承拌嘴“成，你不急你作业了？” “我迟少都不急，我急什么。”话毕姜承拿胳膊肘了肘顾迟“你说是吧。” “我明天有点事，这几天来不了。”顾迟语气淡淡的，走在街上，优越的外观总引得不少女孩子目光驻足。 “这还没开学呢，你就请假，萝卜会批我吃好吗。”姜承道。 李洋也跟着附和“这我要引用萝卜的名言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迟少。” 顾迟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吃完饭，李洋提议去打这个暑假最后一次台球，以缅怀逝去的又一个假期，姜承激动的双手赞同，他已经很久没碰台球了，上次在李洋这输了场大了，这次势必要找回面子。 “你就等着我打爆你吧。”姜承立下flga，势气满满的样子。 “我等着呢乖儿子。” “我去你的李洋。” ...... 嘴没停过的俩人就这么吵了一路。顾迟也懒得管他们，看了会儿手机，再抬眼，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么背着光停在他不远处。 顾迟停了脚步，李洋和姜承也看清了来人，停下。 李佑铭就这么站了会儿，看见对方没动，似有些无奈的向顾迟走去。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想再往前一步，被李洋伸手拦住 “没长眼吗，往前走啥呢。”他的语气不善。 李佑铭也没恼，语调带着愉悦的音节“我来找阿迟，好久不见。” 闻言，顾迟原本冷冽的眼眸变得更深，喉间染上愠怒“滚”。 李佑铭没听到似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发丝渡上阳光显得整个人无比温柔“两个月没见，话还是这么不饶人。” 他的话回荡在耳边，顾迟却越发觉得恶寒“谁允许你这么叫了。” “没事的，会习惯的。”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带着自信的惘然。 顾迟周遭的气氛更冷了，熟悉他的李洋和姜承看出顾迟濒临暴走的边缘。 也不和李佑铭废话，一把给他推开“滚远点，下不下贱，天天凑上来和条狗一样。” 李佑铭的眸光闪了闪，踉跄的往后几步才站稳，当狗吗，只要是顾迟。 他笑了笑，又凑近抬手想摸顾迟的头，被姜承拍开“干什么你，最近不揍人，自己滚远点。” 李佑铭顿了顿，转而换上最开始温和的笑“看来你的朋友不欢迎我，那我们下次单独再见，就没有人打扰我们了，阿迟。” 猛然间，像是被彻底惹怒，顾迟绕开李洋的手，一拳给李佑铭揍了过去，他面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开口冷的像冰“我说过，你喊一次我打你一次。” 这一拳下了死手，李佑铭颤了好几次才稳住身形，他用指腹抹了抹唇角，眼底划过一抹阴怨，随即很快便散去。 他抬头，顾迟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淡漠的绕开他，像是两人从来不认识般。 “晦气死了，下次再碰见我揍死他，妈的。”姜承跟着顾迟，绕开李佑铭。 倒是李洋路过他时踹了脚过去，力气不小，李佑铭没动，转身目送着顾迟离开的方向，嘴角依旧挂着笑。 “下次见，阿迟。”他低低的喃喃。 第2章 初遇 顾迟没了心情，坐在台球厅的休息椅上，一言不发。李洋和姜承打了几杆子，不停的交换眼神。 【这怎么整，迟少不会被气死了吧。】姜承提了一杆，没进。 【应该不至于，那玩意也不是第一次了。】李洋提杆。 姜承无语【我感觉迟少现在坐那和死了一样，我们是不是不该继续来这啊】 【你也知道还来】 ..... 不出意料的，姜承输了，虽然比上次好点，但也没好到哪去。 姜承也有些烦了，坐在顾迟旁边，开口问“带烟了吗迟少。” 顾迟低头看手机，连眼皮都懒得掀。 “猪脑子吧，顾迟什么时候抽烟。”李洋没好气的白了眼姜承。 “这不问问，说不准呢。” “戒了。”顾迟淡淡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温和起来。 戒了？你啥时候会抽的？姜承古怪的看着顾迟，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 【逆天了，他刚刚好像笑了】姜承看李洋。 【可能戒了烟比较开心吧】 姜承竖了个大拇指给李洋，我看是你比较招笑吧。 顾迟坐了会，没等第二场打完，拿着手机拍了拍李洋的肩。 “哎哎哎，顾迟我球偏了！”被顾迟这么一拍，球歪了个彻底，白白给姜承捡了个便宜“哎下杆无悔，到我了到我了。” “走了。”顾迟没理会李洋嚷嚷，凭姜承那球技，就算歪十杆也输不了。 “不玩了？你今天杆都没摸呢。” “就是啊，和姜承这个菜逼玩一点意思都没有，不陪我打场不够意思。”李洋附和。 “难怪你交不到对象。” “切，追我的小姑娘多了去了，我是不想耽误人家。” “也知道是耽误。”姜承没好气道。 顾迟留了个背影给他们，头也不回的抬脚就往外走，今晚8点的飞机，他得回去拿硬件。 他打了辆车，最后停在溪湖区大楼前，宁城人人都知晓的富人区，司机不免注意了他会，顾迟坐在后边，高挑的身形和冷漠的神情难免不引人注意，似乎是烦心事太多，他拧着眉一路沉默。 几乎是刚打开公寓的门，顾迟的手机便响了，他皱眉盯了会屏幕上的来电提示，良久才接通。 “怎么这么慢才接，周医生约的明天10点，你今晚赶去在西楠住段时间，老师那边我会沟通。”顾臣裕的声音响起，语气带着难得的温和。 顾迟没说话继续等下文。 “今天佑铭是不是去找你了，他说好久没见你了，你余阿姨也想你了。”顾臣裕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没了底气“爸也想你了，回来后回家一趟吧。” 原来是为了这个女人吗，顾迟自嘲的笑了，心底的烦闷欲燃欲烈。 他靠在沙发上，嘴又干又涩，想抽烟。可家里的烟早就清干净了，他说了要戒。 顾臣裕听着对面一直安静的没动静，以为挂了的时候，顾迟声音很轻很哑的飘了个“嗯”字。 他想到了下午的那通短信，他要回去拿回他的东西。 “好好好，你回来我去接你回家吃饭，我让你余...”声音戛然而止，顾迟挂了电话。 他没有什么余阿姨，更厌烦这虚伪的一面。 两年前的事，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但惩罚的印记却烙在他身上，像是责备他当初的任性，他的一切。 他躺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很久很久，久到天黑了个彻底。 晚上十点落地南城，顾迟打车准备回西楠，途经南城附中，他不禁愣了神。 深夜的人依旧很多，混杂着烟火气和灯光。 他走了会，进了家麻辣烫店，正巧遇上开学季，南城大概开学略早一点，这个点店里人却不少，都是下晚自习的学生。 顾迟依稀记得南城附中的校纪很严管得也宽，开学第一个晚自习就要求统一穿校服，店里都是乖乖的蓝白色一片。 “听说了吗祁迦转学了，今天下午好多人看到他妈妈带他来办手续。”女生A道。 “真的假的，男神要走了吗，我还没多看两眼呢，又帅成绩又好，附中难找第二人了。”女生B一脸惋惜。 “哎哎哎，你看你后面那个，卧槽帅的可以找第二人了。” 被点名的顾迟当然没听到她们的议论声，一瞬间不少目光聚集过来，他抬眸看了看，眼底毫无情绪。 “好高冷啊，但是他好像看我们了，好帅啊。” “你去问问哪个班的。” “别别别，我不敢去社恐。” “你不去我去。”话毕，一个女生落座在了顾迟对面“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顾迟停了筷子，掀了掀眼皮，礼貌的回答“我不在附中上学了。” “噢噢，那你在...？”顾迟礼貌的笑了笑，眼底逐客的意味浓烈起来。 女生话还未说完，一个高挑的男生便走了进来，他没穿校服，黑T灰裤极为简单的穿搭显得他皮肤格外的白皙，额前碎发浅压眉梢，露出优渥的五官。 店里人有点多，他看了会在顾迟旁坐下。 “祁迦你怎么来了，听说你转学了真的假的？”那个女生话题一转，倒是顾迟无所谓的继续扒碗里的肉丸。 “嗯，来学校拿留下的书，顺便和老师聊聊天。” 一桌齐聚两大帅哥，这个方位的视线就没停过。 但似乎身旁的那道视线过于炽热，顾迟有些不适的抬眼对上祁迦的目光，他心下一惊，难得有的难以述说的感觉。 顾迟看清了他的眉眼，心下翻涌的莫名情绪渐渐归为平淡。窗外起风了，傍晚的风总是带着凉爽。 良久，倒是祁迦先开的口“顾同学，好久不见。” 他的情绪晦涩不明，顾迟分辨不清，只附着说一句“你是？” 像是自嘲，祁迦笑了笑，语气平平却带着一丝莫名的落寞“我叫祁迦。” “我们认识？” “初中同学。” “好久不见。” 说实话，在这里遇见老同学顾迟是没想到的，出于礼貌，他还是礼貌的应好。 “嗯”祁迦低低的应了声，没再说话。 西楠的公寓定期安排了人打扫，还算干净，顾迟到的时候近十一点，他莫名有些心烦。 祁迦。 一想到他的眼神和离开时他的那句“再见”顾迟就难掩心底的烦躁。 三年前的那场意外顾迟几乎丢失了初中时期的所有记忆，留下的支离破碎的片段也无法构成一段有效的信息。 至于祁迦，他想不起来，莫名熟悉的感觉也许是初中同学的缘故。 顾迟没再管，洗完澡出来，手机微信提示音就开始响个不停。 姜承【顾迟你人呢，你明天真的不来了？】 李洋【姜承今天给你去教务处偷了一套作业册出来，准备让你陪他一支笔一个晚上创造奇迹】 姜承【还不是怪萝卜，顾迟我刚刚去你家你怎么不在】 姜承【不会是被谁堵了，告诉兄弟，我替你解决】 李洋【就算是堵也是我们迟少堵别人会不会】 五分钟后。 姜承【你怎么还不说话，不会真出事了吧】 姜承【迟少】 姜承【顾迟】 紧接着是一大堆艾特和视频邀请。 顾迟看着满屏的消息，沉默了半晌，甩了个定位过去。 姜承【迟少你终于复活了，怎么复活到南城去了】 李洋【你傻啊，顾迟白天不是说了他下周不来学校】 姜承【哦哦】 姜承【那我冒死偷作业算什么】 李洋【算一厢情愿】 姜承【滚】 顾迟【（大拇指）】 ........ 次日九点半，顾迟跨进了周闽亮的问诊室，助理看了他的预约时间提醒他在等候厅坐会。 顾迟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他今天起的有点晚在路上点了个早餐，这个点刚好可以下楼取外卖。 输完密码，刚从外卖柜取出餐盒，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顾同学”。 这个点南城的太阳正巧升起，为祁迦的发丝染上了浅浅的光，他的表情很淡漠，属于清冷的长相却挂上了似有似无的笑，居然不显得违和。 顾迟这么想着，提着餐盒无声的打量着他。 祁迦说“怎么来医院了。” “有事。” “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顾迟的错觉，他竟然听出了一丝担忧的意味，可是老同学这么久没见了，不该礼貌寒暄几句就好了吗。 祁迦看着也不像什么很热心肠的同学。 他淡淡的说了句“不是，找人。” 顾迟不喜欢别人过多打听他的事，抬脚想走。 “要不一起？我刚好也买了份”见顾迟顿住，祁迦很浅的勾了勾唇角“顾同学，当叙叙旧。” 顾迟从来不是什么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人，他明明可以直接走，但还是鬼使神差的留下了。 他的胃口不怎么好，吃了几口就没动过了，而且他总感觉旁边有视线停在他身上，无法忽视。 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看来得找周闽亮好好问问了。 “你初三怎么突然走了。”祁迦的语气很淡，像问什么很平常的事一样。 “回宁城，家庭原因。”顾迟像是想起来什么“你不上学？” “转学，在办手续。” 顾迟“嗯”了声，沉默。 “不问问我转去哪？”祁迦眼里含了笑，像是调侃又像是活跃气氛，他话比较少，容易冷场。 顾迟原本想说不感兴趣的，但他想了想，出口却变了“哪？” 祁迦盯着他的眼，除了淡漠和令他不解的空洞迷茫，他再也看不见其他的情绪，连同他想探寻的，无果。 也许是祁迦不想说，也许是顾迟真的不感兴趣，他最后还是不知道，当然，顾迟也是真的不关心。 “下次见”祁迦说。 “嗯”顾迟轻声应了句。 问诊结束，顾迟躺在沙发椅上，眼底无神，周闽亮照例问了他几个问题，他的回答和先前无异。 “最近有碰到什么特殊的人和事吗”周闽亮问。 这次顾迟顿了会，再摇头。 却被周闽亮敏锐的捕捉到“什么时候？” “昨天。”说完，顾迟愣住了，冷冷补充道“初中同学。” 周闽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顾迟的药要开新的，他的病好了不少，离痊愈还是很有希望的，听到这个结果，顾迟略带嘲讽的扯了扯唇角，这不等于没好，没好不都一样。 一样像个怪物一样假装正常人混入其中。 “有空去看看你妈妈。”周闽亮说完，顾迟明显怔住了，他缓了缓，生硬的应了声，走了。 周闽亮是雯佳的大学同学兼好友，出事当天也是她出面着手办的一切事宜，而他的好父亲却匆匆来迟。 他恨他，恨他的不作为，也恨自己，如果...也没有如果了。他病了，是妈妈的责怪吧。 顾迟在路边买了一捧白色洋桔梗，雯佳最喜欢养在花瓶里，他的心里泛起了苦涩。 车开到南城墓地，他站在路边，没有勇气走进去。 多少次他来到这个位置，又多少次站在园口，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那捧洋桔梗被放在了进园的台阶上，他无言，只低低说了句“抱歉”，离开。 第3章 补二 由于病情好转，周闽亮让顾迟第二天取了药就可以走了，顾迟也没再多停留，买了当晚的航班。 如约，顾臣裕亲自开了车来接顾迟，打开后车门，满脸笑容的李佑铭就这么出现在眼前，挥手打了个招呼。 砰，顾迟把车门关得震天响。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顾臣裕，转身准备打车。 “顾迟你发什么脾气。”顾臣裕给他拉了回来，路上人来人往，大概是觉得有些丢人“佑铭今天学校办活动晚点放学，我顺便接了他，你怎么不能大度一点，他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礼物？我顾迟需要吗。 正当顾臣裕以为顾迟要离开，无声叹气，顾迟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回老宅的路上，李佑铭识相的没有说话，顾迟说不出的难受，一直催促开快点，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一进门余淑就热情的和顾迟说话，他只是瞥了一眼，女人穿着包臀裙身材苗条，脸上挂着精致的妆，保养的很好。 顾迟没理会，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饭菜是早就准备好的，顾迟象征性的拿了拿筷子就放下了碗，在餐桌上的气氛他格外的厌恶，看着给顾臣裕不断夹菜的余淑，仿佛他才是外人一般，还有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更让他觉得恶心。 “吃了几口就走，余阿姨今天煮了一下午，唉你....” 顾迟没理会顾臣裕，往二楼走去，拿了他的东西他就走，不打扰他们一家人。 二楼走廊尽头是顾迟的房间，初三被接回宁城，他在这住了一年，这期间家里多了两个人，余淑和他的儿子李佑铭，一年后顾迟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中考后更是直接住了院，周闽亮强烈要求顾迟要静养，稳定后顾迟便搬了出去，也是这次住院治疗和强烈的刺激，他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 房门开了锁，被尘封的也被一一打开。 房间里落了不少灰，他打开灯在床底镶嵌的一个抽屉里翻了翻，除了一本很厚的相册集，他再也翻不到其它有用的东西，早在他搬出去的时候，东西就拿的差不多了。 只不过那次是由周闽亮来帮忙的，当时他抵触这个地方已经到了生理性厌恶的地步，至于这个暗藏的抽屉大概也只有他才能翻到。 顾迟随手翻了翻，相册里除了雯佳剩下的就是初中时代的顾迟，看见相片里定格住笑得灿烂的雯佳，双睫不免颤了颤。 这大概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了。 顾迟拿着相册准备离开，门侧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李佑铭就这么直直的站在旁边“短信看到了？” 顾迟没理，绕过他却被握住了手腕，他下意识甩开，踹了李佑铭一脚“滚开。” “那个抽屉里的东西我看过了。” “所以呢，你拿了东西？”顾迟的声音很冷，尤其是看到对方脸上的笑“你妈的，还给我。” 他几乎是冲过去拎起李佑铭的衣领“还给我。” “这是你的态度吗，阿迟。” 话毕，顾迟的拳头就打了过去，他的手上青筋暴起，这个名字只有他妈妈会喊，他凑近警告，面色阴冷“你不配喊这个名字。” 李佑铭会拿走什么，他现在已经不是很在乎了，起码现在就算把人打死他也不会还回来，顾迟也懒得再和他纠缠，只警告了一句“我劝你早点还给我，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顾迟松开他的领子，拿着相册走了。 李佑铭看着他的背影，像是想起来什么，玩味的意味涌了上来。 我期待与你的下次相见，阿迟。 第4章 转校生 开学第一天顾迟起了个大早，一到学校不顾前排姜承和李洋探究的目光，直直倒在课桌上昏睡过去。 早自习后20分钟通常是班主任的每日小班会，萝卜从后门一进教室就看见趴着座位上不省人事的顾迟，抬脚就是踹了凳子一下。 没反应，班上已经开始有人憋笑了，第二下，有了动静。 萝卜就这么背着手，弯腰喊了声“少爷醒了？”全班大笑。 被叫醒的顾迟顶着脸上压红的手印被萝卜训了顿，神色怏怏耷拉着脑袋，困意仍旧上头，站起来歪歪扭扭的，听得相当敷衍。 “开学第一天就睡，有没有学生样。” “干脆回家睡够再来！” 零零散散总归是说些气话，不知道过了多久，萝卜训的也累了，多说了几句便让顾迟坐下。 这一折腾顾迟困意少了大半，他撑着脑袋倚在桌子上，狭长而漂亮的眼染上了些许未散的不耐与困倦，听着前排的姜承和李洋嚷嚷。 姜承“听说我们班要来一个转校生。” 李洋“真的假的，我怎么这么不信。” 姜承“包真的，外地来的好像。” 看顾迟兴致缺缺，坐他前面的姜承抵了抵他的桌子“你就不好奇，听说成绩可好了，不然也不能来咱们班。” 全班倒一的顾迟听着这话，很难不失语。干脆趴下继续睡。 “哎哎哎你看外面那个背书包的，我去这哥们挺帅啊。”李洋说着。 不过半晌，班上不少目光都聚集到了班门口。 萝卜也是2班的班主任，唐平，因为发型原因被人调侃像萝卜，这个外号就开始广为流传。 眼看着萝卜出去和那个男生交谈了几句就给人领进了班，简单宣布了声，看了圈，指了指李洋后面的位置“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祁迦。你就坐李洋后面吧。” 教室里的座位是萝卜简单排过的，最后只留了靠教室后面最后一排的位置，报道那天顾迟没来，今天看见位置选了个就坐了下去，而原本空下留的位置的同学转了班，祁迦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坐了过去。 别说，帅哥做同桌还挺养眼的。 祁迦一坐过来，就开始往桌肚里塞，他带的书不多，只有简单的教材和几本习题。 这动静不小，窸窸窣窣的，不少探究的眼神往这瞟。 前排的姜承看见人过来一个劲的捅顾迟，桌角都被晃起了一小段倾斜角，不出所料再次被吵醒，他的语气带着不耐烦，哑的不行“搞什么。” 在对方的眼神暗示下侧目，不偏不倚恰好和新同桌对上视线。 仅仅一瞬间，双双移开视线。 他没穿校服，黑T灰裤极为简单的穿搭显得他皮肤格外的白皙，额前碎发浅压眉梢，露出优渥的五官。 顾迟眼底的诧异几乎是瞬间消散，他润了润嗓子，偏过头去准备继续睡觉。 祁迦突然开了口，声音清冷语气不轻不重“好久不见，顾迟。” 像是没想到一个新来的会主动说话，顾迟愣了会有些疑惑，礼貌的应了声“你是？” “我叫祁迦。” “前几天见过。” “南附？”顾迟询问。 记忆开始回笼，他低垂下眼，状似想起了前几天的事。 那天回到宁城，许是新药的缘故，顾迟对祁迦的记忆有些模糊，想了好半会才想起来。 “嗯。”祁迦的声音很淡，眸中情绪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卧槽，你俩认识啊！”李洋回头偷听完对话，一脸不可置信。 “初中同学。”顾迟懒懒的答道。 “奥，难怪，这么说你是南城来的？南附？”李洋又把视线移到祁迦身上。 听到对方提问，他才堪堪收回落在顾迟脸上的目光，不置可否。 看着兴致都不太高的两位，李洋识趣的闭了嘴。 开学第一天宁城一中火速进行了高二全面摸底考，说是要拉回学习状态，考得整个年级乌烟瘴气的。顾迟刚好错过，比脸还干净的下层桌肚里躺着姜承给留的试卷。 不出意外，今天一天都是讲试卷。 前两节语文英语顾迟直接睡了过去，昨晚打洲打到凌晨，今早眼皮都掀不开。 第三节生物，顾迟才渐渐苏醒，他先是愣了会，同桌适时敲了敲他的桌子“你有试卷吗？” 顾迟皱了皱眉，掏出那一叠卷子扔在两桌中间，示意对方自己找“你没试卷？怎么不早说？” 听到一嘴的姜承默默吐槽，你起床气那么重，谁敢喊你。 “你好像很困。”祁迦陈述。 顾迟不置可否。 祁迦点了点头“熬到几点？” “三点。” 祁迦翻出卷子，摊在俩人桌子中间，拿了支笔开始记老师讲的知识点。 旁边的人没动，视线似乎停留在他身上。 “选择第八题”祁迦小声提醒。 视线挪开。 没人看见的瞬间，他的唇角勾了勾。 “顾迟，唐平让你去趟办公室。”从办公室回来的梓旋拍了拍顾迟的桌子“你又惹着他了？” 游戏开到一半的顾迟听到唐平两字就觉得头疼，这个点找他摆明了没好事。 下节体育课教室里人基本上都去体育馆了，姜承和李洋两个喜欢去学校超市囤食的这会儿八成已经到了。 这把晋级赛输了就是血亏，顾迟左看看右看看有些急。 梓旋的技术他是了解的，给她接手不如选择挂机。 突然顾迟注意到了旁边的人，抬手抵了抵祁迦的胳膊，却没看他，视线黏着屏幕“你会吗？” 良久，顾迟等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略有疑虑的顾迟抬头看了祁迦一眼。 预备铃响起，现在不去等唐平杀过来，有的受的。 时间不等人，顾迟把手机往祁迦手里一塞，匆匆叮嘱了句，拉开凳子就头也不回的往教室外走。 “别去博物馆。”话毕，人就没了影。 办公室内，唐平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泡好热茶的茶杯，悠悠吐了口气。 见顾迟姗姗来迟也没恼，难得的指了指桌前的位置，示意他坐，颇有股鸿门宴的意味。 “听说你这次作业又写？”开头兴师问罪，作为‘老油条’的顾迟已经见怪不怪。 他懒懒散散的站着，没什么正形，开口也颇为无所谓“要怎么罚你说吧，体罚还是文罚？”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给我站直了！”办公室有其他老师在，唐平看着顾迟也是头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话锋却一转“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什么？”顾迟没坐，问。 “祁迦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很多地方都不熟悉，你带他熟悉熟悉环境。” 顾迟有些疑惑“其他人不行？” 顾迟不喜欢麻烦的事，带新人这种事对他来说既占时间又耽误他的事，能同意才有鬼了。更何况还是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虽说是初中同学，但对他来说和不认识没什么两样。 “你和祁迦是同桌，帮忙起来方便。”唐平吹了口茶杯上冒着的热气，有些头疼。 顾迟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你可以换同桌。” 听到这话的唐平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想你就把暑假作业给我抄十遍，下周我亲自查，抄不完把你家长喊来。” 文罚和体罚顾迟最讨厌的就是文罚，偏偏宁城一中的暑假作业一本小两百页，要真抄下去得猴年马月去了。 平常唐平文罚的次数也不少，但顾迟每次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拖着拖着就没事了。可这次稍有不同，喊家长的事唐平确实干得出来。 可两个顾迟都不想选。 顾迟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妥协了。 达到目的的唐平也没再多留他，摆摆手把人遣送走。 看着顾迟满脸憋屈的走出办公室，唐平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今早校长亲自找到他，特意叮嘱了祁迦的事，最近风言风语盛行，内部消息校董重新换人，偏偏也是南城来的，愣是傻子都知道班里这是来了尊大佛。 在资本面前都得低头。 得以解脱回到教室的顾迟心里还惦记着那把游戏，把唐平的话直接抛之脑后。 他随意的问了句“怎么样。”见对方没吭声右眼直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过祁迦递来的手机，看了眼游戏价值，没减反倒增多了，那看来是赢了。 事实证明顾迟的想法是错的，点开对局回放里赫然写着【撤离失败】四个红色的大字。 一瞬间一个猜想涌上顾迟的脑袋。 充值记录——消费648?。 时间不多不少，刚好是顾迟进教室的前一分钟。 难怪顾迟进教室的时候祁迦正把什么东西塞进桌肚里。 验证成功猜想的顾迟额角直突突，内心顿时五味杂陈。 “你充钱了？”他的语气很淡，好看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祁迦抿了抿嘴，倒没有被抓包的无措，反而很冷静的同他商量“抱歉，不够我可以再转你。” 听到这话的顾迟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发言，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祁迦。 顾迟的眸子狭长而漂亮，他短促的瞥了眼祁迦，鬼使神差的来了兴致“不够。” 几乎是下一秒，顾迟的手机就弹出了一条收款提示音。 他皱了皱眉，带着疑问道“你哪来的我收款码？” 祁迦抬眸示意。 顺着祁迦的视线，贴在顾迟桌面右上角的贴纸赫然映入眼帘。 上面打印着顾迟的收款码和一行字——“疯狂星期四，V我50看看实力。 是上个学期末和李洋打赌输了的惩罚。 几乎是下一秒顾迟抬手就把那玩意撕了下来，面上带着懊恼和一丝尴尬，转瞬即逝。 气氛陷入尴尬，顾迟正纠结着说点什么。 好在祁迦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摊开他的练习册悠悠写着。 第5章 马甲加一 下节课是每周一次的大扫除，班委在班上公开卫生安排表，为了省事基本上都是按照座位顺序安排。 在外面晒了一节课的李洋带着满身的汗味就要往顾迟身边凑，被人一把推开。 顾迟“离我远点，等下混味了。” 李洋“你还嫌弃上了.....我靠怎么又是年级办公室。”看完班班通上的排表，李洋生无可恋的扒拉了一把和他一起打扫年级办公室的姜洋。 “命苦啊”二人异口同声道。 李洋“哎...顾迟你干啥？”说着就往屏幕上找顾迟的名字。 “祁迦，顾迟——拔草！” 刚才还悲伤的两人看到这个瞬间抛之脑后，转头开始嘲笑起顾迟“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被分配到‘野人’大家族了！” 沦为野人的顾迟听到这个结果，脸直直垮了下来。 宁城一中操场旁有一块大草地，不知道哪个年级领导想出来的馊主意，除了每月轮一次大扫除清理里面的杂草，其它时间专门用来派遣课间操逃操的学生，以此作为惩罚。 “顾迟，你的劳动工具！”管理委员喊了一嗓子，旁边围了不少领工具的同学，吵吵嚷嚷的。 顾迟嘴角抽了抽，在李洋和姜承的调侃中认命般的去后勤处领了手套，顺带还顺走了李洋桌上的冰水。 “顾迟！我还一口没喝呢！” “孝敬我了。” 他边说着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多拿了套丢给姗姗来迟的祁迦。 在到班巡查的唐平眼底下，不情不愿的领着祁迦去草坪。 一个暑假没打理，杂草丛生疯也似的长满整片土地，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草坪还是到了某个山头。 顾迟站在分划到自己班的区域，风卷起他的头发吹的凌乱，如同他现在复杂的情绪一般。 下午的太阳依旧毒辣，烘烤着这片少有树荫的大地，温度很高。 顾迟戴着手套，奋力的和冥顽不化的杂草斗争，被连根拔起的杂草连带着新鲜的泥土涌出，不一会儿，草没处理多少，剥露的草坪就被一个又一个土坑填补的不成样子。 日头越晒，顾迟心底的火也同着闷热的天气越烧越旺。 他咬着牙，几乎是使尽了全是蛮力。 在一旁双腿扎根土里的祁迦把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像是察觉到祁迦欲言又止的视线，顾迟哑着发干的嗓子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不干活了？” “你拔的是种的花....”祁迦提醒。 回头一看成堆的同品种的植株，一瞬间顾迟有种心死的感觉。 合着忙活这么久白干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草坪里的杂草终于是磕磕绊绊的清理完了。 顾迟盯着成堆的杂草，沉默的陷入短暂思考，抱着一捧径直朝旁边的垃圾桶走去。 正欲往里扔，下意识瞄了一眼身后。祁迦没有跟过来，仍旧站在原地，虽然距离有点远，但顾迟还是没有错过对方难言的表情。 顾迟有些疑惑着想要喊他，园艺工直直走了过来，面色不善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学校里面没有说吗？！草坪里的垃圾要扔到垃圾场去！” “刚刚才喊走一个，现在又来一个，你们是不是故意要偷懒！” “你。。。。” 路上来往的人很多，听到动静纷纷侧目。 顾迟被训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先是愣了一瞬然后没听完他接下来的话，抬脚就往回走。 重新折返回去，对上祁迦的视线，像是瞬间想明白什么。 “刚刚你去扔了？” “嗯，被骂了” 顾迟皱了皱眉“你怎么不说” “我刚刚回来。” 顾迟：..... 顾迟知道垃圾桶不能扔杂草，学校为了惩罚学生特地设了规定让园艺工来管。但园艺工总有不在的时候，钻空子的机会就来了。 刚刚顾迟原本看着那边没人，准备省去麻烦事，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兜兜转转，顾迟还是认命的往垃圾场赶。 头顶上的烈阳毫不留情的把炙热均撒给大地。 搬到第二趟的顾迟热的脑袋发晕，两手一摊坐在垃圾场对面的路梗上，说什么都不干了。 祁迦临着他坐下。 良久，顾迟突然说：“我俩跑路吧。” “会扣分。”祁迦语气很淡，没什么情绪的提醒。 “爱扣谁的扣谁的。” “唐平会找你麻烦。” 怎么又是唐平？这老登怎么这么烦人。 顾迟嘴角抿成了条直线，眉眼间难掩烦躁。 旁边的人走开了，顾迟瞄了眼又收回视线，挪了挪位置，待到树荫下边正思考着应对之策。 视线被不远处吸引。 一个类似施工工人的人拉着身后黑乎乎的东西正往这边走。 只是这人看着分外眼熟。 白T恤.....直筒裤..... 视线上移动，太阳格外刺眼。 顾迟微微眯了眯眼，灰头土脸的‘工人’就这么重新站到了他面前。 一时语塞。 “工人”祁迦冷漠的看着他，白色的手套沾满了黄黑的泥和草沫，语气依旧冷淡 “走？” 带着这破玩意？走？ 去回收站卖废品吗。 顾迟看着后面破得像二战剩遗物的黑色不明物，堪堪开口 “哪搞来的？” “找垃圾场爷爷借的。” 废品站都嫌弃。 顾迟嘴角抽了抽，已经能想到接下来的‘美好’画面了。 插画里夕阳西下，年迈的老爷爷拉着一车喇子绿油油的草，老伴在后面卖力的推。 和谐又美好。 人物对换，两个浑身沾染上大自然味道，贯彻落实伟大格言：双脚扎进土地里的读书人，烈日当头，一个冷脸拉车，一个暴躁推车。 诡异又违和。 “就没有体面一点的？”顾迟脸色越来越差。 “垃圾堆里有麻袋。” “自己去捡。” 顾迟选择闭嘴。 带着一身厉鬼般怨气的顾迟重新回到教室，把刚坐下的李洋吓了一跳。 “你索命来的你？”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的李洋，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没好气道。 刚从外边回来的梓旋眨了眨眼，听了一嘴，捂嘴笑了起来“顾迟你今天cos搬砖小弟去了？衣服成啥样了。” 顺着梓旋的话，两人把视线移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出一个破洞的衣服上，由于干活时没注意，还粘上了大片的污渍，像刚从垃圾桶捡回来的。 顾迟脸上黑成一团线，倚在墙上神色怏怏。 “哈哈哈哈哈估计是发配‘野人’想刀人了——对了，祁迦呢？你俩不一起去的。”李洋笑到一半话锋一转。 “鬼知道。”一想到刚刚丢人的被人当猴看了一路的场景，顾迟就烦躁的不行。 干脆闭眼不想。 “卧槽，这人不是祁迦吗？！”梓旋霸占了李洋的位置，手里晃着手机，布灵布灵的美甲一闪一闪的。 顾迟坐在位置上没动，他这个视角刚刚好可以看到手机屏幕上播放的视频。 内容是祁迦去扔垃圾场景。 园艺工正在撒另一片花田的水，离垃圾桶的距离很远恰巧在去的道路上。 祁迦径直走了过去，视频里的场景很模糊，应该是偷拍的，但不妨碍声音听得真切。 祁迦停在园艺工面前，声音很淡“您好，请问哪里有垃圾桶...” 加上他怀里的杂草，在对方眼里无异于是挑衅。 园艺工的脾气很暴躁，并不知道他是新生，以为是来找事的，没好脾气的给人训了一顿。 祁迦就站着，等对方说完，才往回走。 顾迟看着眼角直抽。 梓旋“哈哈哈估计人都傻了，直直撞枪口上了。” 李洋感叹了一句“够倒霉的。” 梓旋“要说不说这个转学生是真帅啊，第一天就有人来捞了，啧啧啧。” 发视频过来的是个女生，梓旋的交友圈广，不少找她帮忙捞人的，这个也不例外。 梓旋漂亮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说这位转学生帅是帅了点，但怎么感觉人冷冰冰的。” 李洋对梓旋的话表示赞同，虽说看人不能看表面，但从早上的空降到现在也没见祁迦和谁有过交集，但要非说...... 李洋来了兴趣，转过头去一脸好奇的问某个坐在座位上看杂书的顾迟“哎，你不和他是初中同学吗？他人咋样。” 对于新同学，多多少少都会产生好奇，无论对过去还是现在。 顾迟翻着书页的插画，眼皮都没掀，低着脑袋兴致缺缺的看书上的内容“我怎么知道？谁记得那么久的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暑气和教室空调的冷空气交汇，喉咙干涩。 “好歹你俩认识啊？” “这么喜欢人家自个了解去。”顾迟没好气的给了个眼神给李洋。 看着也不像是能问出什么的，李洋干脆闭了嘴。 梓旋又搭了一嘴“哎？转学生哪个学校转来的？” 开学第一天由于不习惯突然的作息调换，熬了个大夜的梓旋压根起不来，直接请了半天假，完美错过上午的事。 “南城转来的，听说是南附。”李洋耐心的解释了一遍。 得到消息的梓旋也没闲着，摸出手机就开始搜。 “卧槽！” “咋了咋了？”前排几个八卦的女生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听到这声惊呼，保准是有什么重大发现，没忍住加入话题。 “南城重高，还是年级第一！！” 此话一出，这一片的人群都沸腾起来。 有人也掏出了手机开始搜索，大大小小的讨论声响起。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我靠四个单科第一吗？”某个同学被这个成绩震惊到。 重点班的学生，对一个新人最大的好奇往往不是肤浅的外在，反而更容易被对方的才华所折服吸引。 在这间以实力至上的的教室里，划分等级往往是以简单的成绩为基准。 没有人不喜欢荣誉的加冕。 “南附的’心头肉’就这么被一中挖来了？”一个同学感慨了声。 另一人反驳“挖人跨省挖？” “指不定，老李可是老说自己有能耐的，指不定就为咱大一中挖了个宝回来。” “人不老说自个大材小用吗，这回直接干票大的，给咱一中拉拉清北率。” 李汶余，二班化学老师，因为总爱在批评学生的时候脱出“大材小用”的经典名言来惋惜自己，常常被学生调侃。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活跃的教室氛围像是添了把柴，稀稀拉拉的笑声传出。 第6章 社团 而被挖回来的‘宝’此刻正在年级主任办公室里。 宁城一中除了下午要上四节正课以外还添了一节三十分钟的作业课，大扫除从最后一节课开始，结束后比平常放学要早上小半节课。 原本准备回班的祁迦半路被蹲点在教学楼外的许稳紊逮了个正着，喊到办公室喝茶。 不过喝的是真茶。 办公室里，祁迦坐在标准红木办公桌的对面，和许稳紊大眼瞪小眼。 桌边煮着茶，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窗外知鸟匐在树干上，吱呀吱呀的喧叫着。 许稳紊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即看了眼对面的人“你喝吗？” 祁迦坐在红木椅上，兴致缺缺但还是礼貌回道“不用了老师。” 听到对方拒绝的话，许稳紊像如释重负一般。 这茶是托人代买了好久最近才到的新货，今天才舍得开一包，对于许稳紊这个被茶迷了大半辈子的小老头来说，其它不谈，这还是有点小心眼的。 小老头慢悠悠喝了口，只觉得舒坦，果然值得等的还是好货。 “我们和苏董商量了一下，她说听你的意见。” “我们年级火箭班一班所有老师资源都是最好的。” “今天排班急，和老师沟通了一下，准备把你的学籍调到一班。” “你收拾一下，今晚去。” 祁迦仍旧保持着从始至终冷淡的姿态，听到着话才微微有了起伏。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微蜷，像是在想什么，随即道“不用了老师。” “我妈既然说听我的，就留二班。” 祁迦的声音不轻不重，话里话外纹丝合缝，愣是许稳紊想再说点什么都不好开口。 火箭班自建班起以严苛的制度管理，常常被戏称‘魔鬼化炼室’，即便如此仍然有人想破脑袋也要进去，当然也从未成功过。 火箭班的班主任李勇更是犟种，今天许稳紊找人好说歹说，才勉强答应。 好不容易翘开了次后门，却被当事人一口回绝。 更何况李勇还是个要面子的，早上才说好的下午就不干了，这下该怎么开口？ 许稳紊摸了把光秃秃的头，只觉得愁。又得得罪人了，主任不好当啊。 虽然不清楚祁迦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也只能由着去了。 小老头正愁着，透过厚厚的老花镜镜片，瞄到了祁迦脏成一片的衣服，拧眉“你衣服怎么回事。” 还能什么事，拔你那点破草呗。 祁迦扯了扯唇角，想到狼狈的场景声音冷冷的“老师，我想问一下拔草制度是什么时候颁布的？” 听到这话，身为制度颁布者本人的许稳紊，完全忽视了祁迦眼底的幽怨，眼里只有对自己的满意和颁布此令的得意“这是专门用来惩罚偷懒学生的，现在的学生就是太懒了，这活急不得又不累，就磨人耐心......” 许稳紊还沉浸在自我的欣赏中，全然没发现脸上黑成一团糊线的祁迦。 不知道过来多久，终于自夸完的许稳紊完全把这个最开始问的话忘了个干净。 “在学校有什么事找我。” 可以把这破制度撤了吗。 想走的心到了**，祁迦没什么情绪的回了句“没有。” 刚想找个理由离开，一阵敲门声急急闯入。 “许老师，这是今天的日志簿。” “放那吧。” 伴随着关门的声响，值日生递了个类似文件本的蓝本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祁迦随意的扫了一眼最上层的表格，刚准备开口，上层的字迹逐渐清晰映入眼底，到嘴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桌边的手机振个不停，不断播放着系统自带的电话铃，叮叮叮闹个不停。 “许老师电话。” 听到提醒，小老头拿表的手一顿，像是看不清似的眯了眯眼，拿过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走到窗边去通话。 不动声色的，祁迦轻轻拿过一掌距离外的蓝本。 宁城一中作为私立转公的省重点，除了严苛的制度外更有严格的管控，一日查三岗还有不定时的随机‘探班’抓人。 排班等级的划分更是如同印度种姓制度层层区分。 三个年级除了火箭班还另选了清北预备班各三个，分四层教学区域，最高楼是三个年级的火箭班，其它安年级高低依次往下，安排在12B栋专门的教学楼。 也是整个学校等级最高的象征性建筑物。集合了一切特权。 高三年级12B G172班,顾迟第二节课睡觉，个人分扣两分。 祁迦好看的眉心微皱，往前翻。 6/27 G172顾迟晚自习不到位，扣个人分两分。 6/25 G172顾迟数学课睡觉，个人分扣一分。 6/11 G172顾迟早读缺位，扣个人分一分。 ....... 一连翻了十几页，顾迟两字像烙在了白纸上，页页不缺席，页页不重复。 “行，八栋会议室是吧，我马上来。”许稳紊挂断电话，转头对上神色如常的祁迦，蓝本悄无声息的恢复到原先的位置。 祁迦“许老师没事我先走了。” “行行行，有事和我说。” “好。” 从主任办公室退出去，离开了冷空气的环抱，滚烫的风迎面扑过。 余下的晚风撩起祁迦额前的碎发，露出少年好看的眉眼。 脚步于面前的公告栏处猛然刹住。 祁迦没什么情绪的扫了眼玻璃板后粘贴的公告以及不怎么规整的大大小小的纸张。 鬼使神差的，他摸出来裤兜里的手机，咔嚓一声。 “喂，你搁那干啥呢。”说话的人语气里带着盛满的不耐烦“举着个手机干什么？” 不动声色的，祁迦坦然的把手机放回裤兜，随即对上几步距离外的顾迟“记录生活。” 他的语气过于冰冷，顾迟皱了皱眉，明显对眼前这个转学生的印象不怎么好。 刚刚唐平不知道抽什么疯又把他喊到办公室去，让他带转学生熟悉熟悉环境，顾迟本想以对方不在教室为由义正言辞的拒绝这个不合理的要求，谁曾想唐平像知道他的小心思似的，精准报出了祁迦的位置。 顾迟有些想笑以为唐平在胡扯，毕竟这老登平时就爱乱开玩笑，直到看见眼前的人真真实实的站在他面前，原本想借唐平此举逃掉晚自习的顾迟彻底笑不出来了。 顾迟从头到脚打量了对面的人一眼。 有胳膊有腿的，宁城一中这么大，自己熟悉去吧！ 他对祁迦在干什么想干什么并不关心，正欲要走。 祁迦突然说“唐老师在盯着你。” 抬起的腿收了回来。 顾迟：“？” 祁迦“走廊。” 顾迟回头看了眼，不偏不倚和二楼办公室门口的唐平来了个深情对视。 真，阴魂不散！ “你有空吗？”被监视的顾迟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携带着身上的怨气比厉鬼还重。 “？” 顾迟“说没空。” 祁迦“有空。” 行，一个两个都找事。 “唐老师和我说下午安排了你带我逛学校。” “你觉得这破学校有什么好逛的。”顾迟的语气不太好，狭长的眼微微眯起，俨然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威胁意味十足。 原以为对方这种标准好学生会识趣的离开。 事实证明，祁迦这个好学生好像并不标准。 “新环境，新鲜感很正常。” Bro？学校不都一个样？ “你要是没空我会和唐老师说的。”祁迦的语气不咸不淡，倒是贴心呢。 顾迟抿了抿嘴，眼底不善的意味越来越重，而对方却和看不见似的。 “行，我带你。” 对于非高三的学生，宁城一中开放了社团球队等等各色活动，每年九月初，伴随着高一新血液的注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五花八门的社团招新活动。 人流往一栋旁的林荫大道涌去，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cos角色和一众招揽新生的节目。 热闹的过节一样。 “同学要不要看看我们音乐社，有很多帅哥美女哟~” “报名志愿者社会发小红本本哦，可以加学分哦~” 随着人流涌入，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cos老师纷纷拦住流露出意向而未经世事的懵懂新生。 夹杂着音乐社团正在表演的路边演唱—— “原来再也不用见，不用变，**后的危险。” 活脱脱大型活动现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同学，要不要看看青年社，我们有定期的团建，活动，社会实践等等，很丰富的，要不要看看~”一个穿jk的小姐姐拦住了俩人。 看着脸上稚气未脱的灵动，明显就是刚刚入学的新生被提前招入团，被忽悠和学长学姐来招新的。 “看看吧。”小姐姐的声音甜甜的，瞄向俩人的眼底藏不住的期待。 “不...”用字还没说完，祁迦就见顾迟接过了女生手里的宣传单，饶有兴致的看上边的内容。 带着小女生的羞怯，拦下顾迟驻足的小姐姐仍在一旁为‘开单’而努力，眼神忍不住偷瞄眼前绝美的脸庞，大抵是面对帅哥的青睐，她有些不太好意思，脸上晕上一抹粉。 全然不知自身‘招蜂引蝶’的顾迟，盯着宣传单上的字，一句话也没看进去，脑子里却计量着怎么骗人入局。 社团美名其曰一堆福利，其实不然，哄哄新人的老套路而已，真正的脏活累活一到学校举行活动，全部分配给各大社团，小到策划安排时间，大到道具后台排表租赁，学校通通扔给社团组委会，活脱脱一个甩手掌柜。 也就骗骗涉世未深的新人。谁说上学当不了牛马。 小姐姐扯了扯裙角犹豫着还想再说点什么。 顾迟自顾自点了点头，把宣传单伸到祁迦面前晃了晃，眼底溢满笑意“你不要体验学校风情，参个社团。” “作为老生兼你的‘照顾’人，我推荐你报这个。” 照顾两字被着重强调，藏不住咬牙切齿的意味。和漂亮弯弯眼里的浅淡笑意鲜明对比。 淬了毒的漂亮。 祁迦掀了掀眼皮，反问“推荐这个？” “福利好，优待多，还加学分。”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最懂拿捏冷漠与热情的边缘，态度不远又不近，搭上极佳的颜值话里极具蛊惑力。 屁话，当然是活最多啊，忙不死你。顾迟默默吐槽了句。 旁边的小姐姐噤了声，像是终于明白为什么招新都爱让美女帅哥上，这么一张脸摆这，说几句漂亮话，任谁不被吸引住。 要换是和她说，早答应几百回了。 像是在思考着这句话的价值，祁迦看着顾迟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脸上没有显露一丝动容。 顾迟舌尖抵了抵上齿，伪装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散去重新恢复到冷漠的不耐烦。 “你是哪个社团的。”突然间祁迦问了这么一句，不动声色的大量着对方。 “没报。” “那你推荐？” 顾迟被一噎，顿了顿，随即换上理所当然的语气“听说不行吗。” “行，那你和我一起报。” “好呀好呀，欢迎欢迎。”在旁边一直没插上话的小姐姐蹦了出来，眼底泛着炽热的光。 招俩帅哥回去，社长指不定怎么夸她。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也似的拿了报名表双手奉上“填表就好啦~” 万事大吉，就差拿笔。 顾迟抿了抿唇眉心微皱，全然没想到这回旋镖会精准扎到自己身上，神情不悦的虚弥着祁迦。 对方倒是坦然，慢悠悠接过女生手上的报名表，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态度谦和的垂了垂着眸子，这作态..... 还真是风度翩翩彬彬有礼。 顾迟越看越不顺眼。 最后短暂性权衡了几秒，在小姐姐热情似火的眼神下，顾迟最终还是妥协的接过笔草草填了信息。 俩张报名表同时递上，顾迟瞥了眼祁迦手上的纸，表格交叠的瞬间内心五味杂陈。 一个娟秀工整得体大方，一个龙飞凤舞好不肆意。 顾迟咬了咬牙，好胜心像是火烧般漫了上来，在小姐姐即将接过之际往后一扯拉了回来。 “我填错了，麻烦再给我一张。” 祁迦站在侧边，白皙的脸上没什么情绪的须弥着顾迟，对方坐在招生桌前，笔尖动的极慢，通过光线可以看清他毫无掩饰的神情，像和谁在较劲似的。 嘴角不自觉轻轻抿起。 辛苦了五分钟终于填完的顾迟，满意的看着表上的字，像是过于满意还随手拍了张转发到了某个群里。 虽然过程略微有些挫折，但总归弯弯绕绕达到了目的。 蝉鸣被无形的风拖至耳畔，依眷于燥热的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