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顶流做了局》 第1章 第 1 章 夜色沉沉,灌木丛里闪过一道黑影。 简一禾靠近一看,是只小猫,后腿被树枝刺穿了,正“呜呜”叫。 她手里没有工具,手机也没电了,只好折返到路边找救援。 这里是P市城乡结合部,来往车辆很少。 好不容易看到有辆商务车过来,她使劲挥手,结果被急刹车的司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扬长而去的时候还带起一地黄沙,糊了她一脸! 简一禾:“……”素质真差。 她抖抖头发上的灰,四处张望,发现刚刚开走的那辆商务车又倒了回来。 后座的门开了,从车里下来一个人。 简一禾揉了揉眼睛,这不是季橙阳么? 传说中放着亿万家产不继承非要跑到娱乐圈抢饭碗,明明是顶流却要参加“三无”综艺的犟种。 下午,因为彩排走场匆匆瞥了他一眼,那时隔得太远没有看清长相,只知道身材比例极佳,比电视上还要好看许多。 他走过来的时候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淡漠,一双周正的桃花眼在立体的鼻骨两侧更显深邃而凌厉。 有股无形的压迫感越靠越近,她仿佛忘记了呼吸,想要后退却动弹不得。 直到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有事?” 有事?她这才回过神来,清了清略微干涩的嗓子,指着灌木丛说:“那、那边有只猫受伤了,得送医院。” 他没说话,她却感觉到来自头顶上方不容忽视的眼神。 还好路边灯光不算明亮,他应该看不真切她此刻的狼狈样,便抬起头,目光大胆了几分。 猝不及防对上视线,季橙阳却在下一秒转了身,说:“走吧。” 他腿长,没两步便跟她拉开了距离。 “等一下。”简一禾疾走跟上去,“季老师,车里有工具吗?剪刀或者钳子?” 季橙阳停下脚步,打电话问助理。 不一会儿助理许延拿着钳子过来了,只见他眉头紧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简一禾心系小猫,没有多问。 她眼疾手快,扒开树丛,“咔嚓”一声夹断了树枝,连枝带猫一起捞出来,递到……助理手中,“麻烦你了,请尽快送医院。” 许延张了张口,“不是,我们赶……” “你不一起去吗?”季橙阳打断了许延,看着简一禾。 她摇了摇头,“麻薯丢了,我还得找它。” 说来倒霉,她带着自己的猫麻薯参加治愈类综艺。录制地点在村子里,因为没正式开拍,彩排过后,他们还要回城里住。 就在路上,麻薯丢了。 “我帮你一起找。” 说话的是季橙阳,跳起来的是许延,“不行不行!李导的飞机就要起飞了,再不走真的会来不及。” “来不及会怎样?”季橙阳的手又插回了兜里,眼里没有一丝慌乱。 “就……” 许延真的欲哭无泪,出发前,经纪人韦庄再三叮嘱,李导新筹备的电影很重要,要冲国际大奖的! 他有意向接触季橙阳,一定要抢占先机,千万不能出岔子! 眼看着这岔子都要出到十万八千里了。 会怎么样?他不会怎么样,但他会死! 一想到这,许延眼泪夺眶而出。 季橙阳挺烦许延的,一个大男人动不动以哭来要挟他。 他尽量克制着脾气,说:“你先带猫去医院,这事我自己会解决。” 许延含泪走了。 简一禾怔怔地想,季橙阳看着怪高冷的,骨子里竟是个热心市民? 她弯了弯嘴角,面对他时,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不过这热心需要另一个打工人付出代价,她觉得也没必要,于是劝道:“季老师,我自己找吧,李导机会难得。” 季橙阳似笑非笑,“怎么,怕耽误我?” 简一禾:“……”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简一禾?” “啊?”简一禾有些错愕,她下午有做自我介绍吗?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你觉得有什么事比生命更重要?” 这话听上去有几分耳熟。 她脑子里闪过仓央老师的一句话——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她还用这话安慰过自己的粉丝。 突然发现,季橙阳挺有觉悟,她晃了晃脑袋,说:“没有。” 季橙阳点点头,“麻薯失踪,生死不明,要尽快找到。” 无需多言,她没有再劝的理由了。 俩人分头行动,不一会儿,从反方向传来一声熟悉的猫尖叫。 简一禾迅速回头,赶到的时候,季橙阳的手腕已经被她的亲亲麻薯抓出了两条血痕。 麻薯干了坏事,瑟缩着脑袋一声不吭。 简一禾拎起它的后脖颈,瞪它,“你抓的人,你尖叫什么?” “是我踩到了它的尾巴,它不是故意的。” 手腕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她连忙把麻薯塞进太空舱包里,说:“季老师,我带你去打疫苗。” 话一出口,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恨不得脚趾抠地,“能不能……麻烦您打辆车,我的手机没电了。” 季橙阳轻笑,“嗯”了一声。 没多久,一辆少女粉法拉利稳稳地停在路边,车窗摇下,一个大胡子戴墨镜的男人冲季橙阳招手。 在看到简一禾后,墨镜往鼻下一挪,说了声,“我去。” 俩人在后排落座,大胡子往后视镜瞥了又瞥,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季哥,这不是……” 季橙阳眼皮一掀,“闭嘴。” 简一禾不知道俩人在打什么哑谜,猜测他们是朋友。不过从上车开始,他身上那股子气场又变得凌厉起来,大胡子委屈闭麦,她也不敢多言。 车开到城里,在当地的顶奢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简一禾疑惑道:“不去医院吗?” “哎呀妹妹,节目组给你们配了应急医生,还有动医。季哥去医院不方便,万一被认出来或者被狗仔拍就麻烦了,你说是不?”憋了一路的大胡子絮絮叨叨。 简一禾点点头,是她考虑不周了。 房间是早就订好的,上了楼,医生已经在门口候着。 节目组给他们安排的住所不在这里。 简一禾忽然想起季橙阳那声轻笑,原来她尴尬干着急的时候,他把一切都协调好了。 难怪车也来得及时,倒显得她有点傻。 好在,她不是个计较的人。问季橙阳要了根充电线,准备等他处理完伤口再走。 简一禾坐在客厅沙发上,给手机充上电,直接点开了狗音App。这几天在外地,账号更新不及时,弹出来消息全是催更的。 她是一个“造房”博主,准确说,是给流浪猫搭建住所的博主。 一开始,是因为她服务的“愈光心理咨询中心”总有流浪猫跑进来。 主任让人想办法把这些猫清理走,恰好咨询中心背靠一片建筑荒地,她便自告奋勇开始搭建住所吸引它们。 拍摄搭建的过程只是为了记录,没想到发到网上收获了50万粉丝,不多,算小有名气。 正是如此,她报名综艺的时候顺利选上了。 简一禾沉下心来剪手机里囤着的素材,大约三十分钟出片,点击上传、发送。 刚刚发送成功,茶几上另一只手机显示屏忽然亮了。 她不是有意窥人**,实在是弹窗太显眼——您关注的博主【捡了个喵】已更新,详情点击…… 【捡了个喵】不就是她么,而这手机是…… 是季橙阳的。 简一禾顿时有种次元壁撞破的感觉。不可思议,大忙人也有时间刷电子垃圾狗音,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关注了自己。 品位不错。 起初的惊讶过后,她还有点小得意。 毕竟季橙阳在狗音只是开了个账号,没有内容就已经坐拥几千万粉丝了。被大明星关注,正常人很难平静吧。 等等,他该不会早就认出了自己?! 简一禾心里一虚,把账号的视频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庆幸没有一条是露脸的。基本上都是背影,能完整出现在镜头里的,都是大远景,她还戴着帽子和口罩。 除非是很熟悉的人,否则很难认出来。 她放心了,无聊刷了会主页推荐,季橙阳的手机又亮了——您关注的博主【养只猫猫】已更新。 简一禾:…… 【养只猫猫】是她的死对头。 这人是搬运狂魔,别人抄内容,好歹自己动手拍点素材。她不,她经常把别人的视频down下来,混剪一通,再拼接上自己的露脸镜头。 养猫长得有几分姿色,粉丝数量比她多一倍。 虽然举报好几次了,但在狗音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下,养猫不仅没有被封号,还颇有一种谁红谁有理的气势,甚至反黑她抄袭。 她粉丝数少,舆论不占优势,隐隐觉得对方有后台,也就作罢了。 娱乐而已,不必当真。 关注这种人,简一禾嫌弃地挪开了视线,品位真差。 季橙阳处理好伤口打完针,从卧室出来时,正好看到她鄙夷的眼神。顺着她的目光,视线移到被他落在桌上的手机,十分不理解。 在鄙视什么? 许是目光锐利,简一禾注意到他,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季老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您放心,麻薯身体健康,应该不会有问题,后续因为抓伤产生的费用您都可以联系我,我会负责的。” “行,加个微信吧。” “啊?” “不是要负责吗?方便联系。” “噢。” 简一禾不情不愿地打开了二维码,他怎么听不懂客套话? 收到好友申请,看在他今天找到了麻薯的份上,她迅速点了通过。 “再见。”她挥挥手。 季橙阳低声“嗯”了一声。 快到酒店门口时,身后传来大胡子的声音,“妹妹,你等等。” 简一禾停下脚步,“怎么啦?” “你和骆医生住在一个酒店,我送你们。” 简一禾笑眯眯地道谢,说:“老师,你叫我简一禾就好啦。” 大胡子笑了笑,“人都追到这里来了,叫什么无所谓。我敢打包票,不出三个月,你就能变成自家妹妹。” 简一禾:“?”说的什么,听不明白。 她只当晚上经历太多,脑子黏住了。 刚回到自己的住所,简一禾便收到了微信消息。 JCY:【到了吗】 捡喵:【到啦,老师今天辛苦啦,早点休息。】 JCY:【嗯】 简单收拾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刷电子垃圾打发时间,发现好友【向阳生长】在线。 向阳是她的粉丝,但她并不记得俩人是什么时候加上的。 只记得第一次和养猫起争执的时候,他坚定地站她,后来便熟悉起来。 捡喵:【今天麻薯差点丢了,你猜是谁帮我找到的?】 向阳:【谁?】 捡喵:【一个大明星,名字不说了,因为他品位好差!】 向阳:【?】 捡喵:【他竟然关注那个抄袭怪!】 向阳:【可能是为了吐槽?】 简一禾沉默了一会儿,啪啪打字:【你怎么帮他说话?】 向阳:【求生欲比较强吧】 简一禾盯着这句话反复看了好几遍,没分析出来“帮他说话”和“求生欲”的逻辑关系,反而把自己分析困了。 她发了一个晚安后,迅速下线。 次日,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将她吵醒。 第2章 第 2 章 简一禾摸到手机,睁开眼睛一看,六点钟。她的冤种朋友白笑笑来催命了。 电话接通,那边开始咆哮,“简一禾!你怎么还睡得着?” “怎么了?”她迷迷糊糊地问:“地震了吗?” “是‘养猫’来参加节目了!听说狗音加了投资进来,还塞进来几个十八线,你最好早点去化妆,绝对不能被那个女人比下去!” 节目是蜜桔自制的,笑笑是蜜桔的记者,消息灵通不会出错。 虽然她并不在意妆造,可还是睡不着了,索性起床带着麻薯去现场。 到了化妆间,里面只有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在。 简一禾找了个台子坐下,诧异地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女生不太好意思地说:“老师们都被狗音的老师叫走了,我是助理,留在这边……” 话有点绕,但她听明白了。四个化妆师被三个十八线叫走了,留下一个助理给十个嘉宾化妆。 她皱了皱眉,“其他嘉宾还没来吗?” 女生点头,“嗯嗯,老师我先给你化吧,我怕等会来不及。” “不用怕。”简一禾安慰道,“一定会来不及。” 女生哭笑不得,“老师你真幽默。” 她把简一禾两边的头发夹起来,摘下口罩,镜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张漂亮又灵动的脸,明媚的双眸笑意盈盈,肌肤如雪,吹弹可破。 “哇,老师你底子好好。”化妆助理忍不住称赞道。 简一禾:“谢谢。” 没想到刚上了个底妆,连助理都被那边叫走了。 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简一禾跟制片反映了一下情况,便决定自己动手。 正画着眼线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呐喊。 手一抖,眼线直接飞到眉毛。 …… 深吸一口气,她开始收拾脸上残局。可尖叫声却越来越近,直到完全无法忽视。 她朝门口看去,先看见的是一只白皙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手腕上套着黑色护腕。 心里“突突”了两下,或许是因为那道被遮掩的伤口。 当他整个人出现在视线里时,不安的心跳声变得更加强烈。 他今天整体妆造偏运动风,看上去比昨天要年轻许多,可一身清冷的距离感,到底没有太多人敢围上来。 简一禾撇开视线,随便抓了个东西正要往脸上涂,手腕蓦地被人抬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轻笑声在头顶上方响起,“需要帮忙吗?” 实在是美色误人,她脑子晕乎乎的,“您……会化妆?” 季橙阳一时也愣了一下,很快正色说:“应该吧,至少我不往脸上涂胶水。” 胶水?她低头一看,连忙扔掉,死手拿的什么东西? 至于他的化妆技术……技术不重要,关键是季橙阳给她化妆了,说出去能吹一辈子。 “您化吧。”她兴奋了起来。 季橙阳开玩笑的,但看她莫名其妙跃跃欲试的样子,只好煞有其事地说:“你闭上眼。” 她闭眼,一股淡淡的雪松木香入鼻。 其它感官似乎也变得敏锐了起来:他的护腕擦过脸颊,手指触到皮肤,呼吸声落在耳侧,竟让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快憋死了,还没等到化妆品上脸。 季橙阳看到了她眼周妆容有色差,拿起一块水滴状粉扑,但不知道怎么下手。 坦白说,他没干过这种事,Kevin给他上妆的时候也从不在意,所以这玩意顶部为什么是尖的? 他往自己手上戳了戳,又在她脸上比比划划,终于准备按下去时,她眼睫毛颤了一下。 轻轻的,像勾魂的蝴蝶翅膀。 季橙阳放下了粉扑,开口发现嗓子有点哑。他清了清嗓,说:“Kevin,你来吧。” 简一禾睁开眼睛,人气化妆师Kevin就在眼前。她刚才一定是瞎了,这么大个活人没看见。 Kevin将她扶正,笑着说:“看橙阳那个架势,我还以为他真要给你化呢,还好他手下留情。” 谈笑之间,Kevin便扭转了乾坤,并且毫不吝啬地说:“宝你太美了,真不考虑出道吗?” 见有嘉宾陆续进场,一旁站着的季橙阳打岔道:“差不多了吧?该给别人化妆了。” “哦,该死。”Kevin撩了一下刘海,“今天的活得付我双倍工资。” 所以Kevin是来救场的?可他不是季橙阳的化妆师么?为什么要来帮他们? “简一禾?” “嗯?”简一禾锁定声音来源,朝他看过去,心想还有什么事? “你该走了,把位置让给别人。” “哦……” 她和Kevin道别,跟着季橙阳出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季老师,Kevin老师怎么会来?” 季橙阳瞄了她一眼,“听说有人向制片投诉,嘉宾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简一禾心里一虚,又试探道:“我看网上说Kevin老师收费好高的,咱们节目应该请不起吧?” “那你觉得谁出钱?”他直截了当地问。 她恍然想起笑笑提过狗音加了投资进来,莫非……“是狗音?” “搞事的人为自己的行为埋单不过分吧?” 虽然搞事的和埋单的主体不同,但一想到他们沆瀣一气,就觉得一点都不过分了。 她心里有点小惊讶,原来以为今天有一场口水仗要打,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解决。 狗音不知不觉掉了点皮屑,无关痛痒,却也是最可怕的。 她忍不住想,这是谁的主意。 执行制片吗?平常和他联系比较多,但这个人和她差不多大,不像是心思很深的样子;总制片?她还没见过,不好揣测;还是季橙阳? 如果是他,那她以后一定要小心为上,千万不能得罪他。 俩人走到拍摄现场,导演助理递来当天的拍摄流程。 这档节目有些嘉宾和她一样,是从事心理相关工作,小有名气的kol,另外一些是压力比较大,或心理亚健康状态的人群。 节目的初衷是希望通过一段疗愈之旅,让这部分人和观众们拥有更多自我调节的可能。 按照流程,他们要先组队。职业嘉宾在这里被称为引导师,被疗愈的对象是观察者。一个引导师负责一个观察者,综艺追求真情实感,具体规则要等录制时才公布。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季橙阳指着组队的环节对她说:“这一趴,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都要组合到一起。” 简一禾疑惑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顿了顿,“我手上有伤,除了你,我不希望别人知道。” “噢……” 不过跟她组队的话,他就不可能是疗愈师的角色了。 他是心理有什么问题吗? 有点八卦,但不敢直接问。正想着怎么套路他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个穿粉色衬衫的男人,细皮嫩肉的,看着很眼熟。 “怎么样?我们办事效率高不高?”这人兴冲冲对简一禾道。 脑海中某个声音重叠,简一禾惊掉下巴,“你是……昨天的大胡子?” “哈哈。”他干笑了两声,“剃掉胡子就不认识我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冰,节目的总制片。” 原他就是总制片,简一禾肃然起敬,“原来是徐老师,您效率超高的,帮了我们大忙。” 徐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季橙阳,“那你得谢谢你的季老师,主意都是他出的。哦对了,既然认识了以后就算朋友,别老师老师地叫,叫冰哥。” “少胡说八道。”季橙阳冷冷地对着徐冰说:“嘉宾和制片走得太近是什么好事?” 嗯,很容易被造谣,简一禾深表赞同。 但她感觉徐冰心肠不坏,不想坏人好意,打圆场说:“徐老师,工作场合我就这么叫,私底下叫冰哥,可以吗?” 徐冰神清气爽,“瞧瞧,还是一禾妹妹会做人。” “那我呢?私下你叫我什么?” 冷不丁听到季橙阳这么来了一句,简一禾心脏差点漏掉一拍。 她怕说不好得罪他,只好迂回着说:“季老师这么忙,应该没有时间私下见面吧?” 徐冰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这么多年,他可总算在季橙阳面前扬眉吐气了,贼兮兮地说:“叫你一天到晚端着一张冰山脸,长得帅有什么用哈哈哈!” 季橙阳无视了徐冰小人得志的嘴脸,对简一禾丢下一句“随你”,就跟着工作人员去做前采了。 简一禾看着他的背影,怎么感觉他心情不太好? 而且他什么意思?是称呼随她,还是见面随她? 琢磨着琢磨着,嘉宾们陆续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导演那边却迟迟没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白衣服的女生拥着一个红裙子戴墨镜的女生姗姗来迟,导演这才喊了开机。 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简一禾记住了红裙女孩的名字。 她叫陈稀月,正是百万博主“养猫”。但简一禾却没说自己是“捡喵”,只说是疗愈师。 早知道养猫来参加节目,她就算饿死街头都不会来。 既然来了,只能这样才能相安无事。她可不想跟她鹬蚌相争,让节目赚了流量。 很快到了组队环节。 简一禾谨记季橙阳的嘱咐,她都说服自己就算天塌了都要跟他共存亡,没想到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引导师的宠物们,才是古希腊掌管队友的神。 节目组大发慈悲,给了他们五分钟和宠物讨论的时间。 镜头给到宠物们:田园犬大黄、田园猫麻薯、田园鸡铁头、鹦鹉春花和小香猪包包。 他们已经扭打成了一团。 众人:“……” 他们连忙把各自的宠物牵回来,关进小黑屋开始交流。 简一禾摸着麻薯的头,目标明确,“宝贝,你喜欢帅哥吗?” 麻薯:“喵~” 简一禾:“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喜欢,选最帅的那个知道不?” 麻薯:“喵~喵~” 简一禾:“好啦,我知道你是男孩子。但是你只要选对了人,我保证你往后有吃不完的小鱼干。” 麻薯半眯的眼睛“刷”一下亮了,伸出一个前爪子要跟她击掌。 简一禾:“……”这什么世道啊?! 五分钟过去了。 工作人员吹了一下哨子,宠物们带着玫瑰随心所欲地出发了。 春花飞到了主人宁灯的头上,包包在原地打转,大黄最聪明,走到了待选嘉宾那一排,可惜犹犹豫豫,走来走去。 简一禾盯着麻薯,它可太不靠谱了,眼看着就要走到陈稀月那儿去,趁众人不注意,她迅速往季橙阳脚边扔了个东西。 第3章 第 3 章 麻薯立刻转身,一溜烟跑到季橙阳脚边,把地上的鸡肉泥卷进了肚子里。 嘴里衔着的玫瑰正好掉在他边上。 简一禾舒了口气,抬眸发现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眼底还有隐隐的笑意。 心情又变好了?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机器人导演宣布他们组合成功,说:“因为你们组合最快,现在可以优先挑选住宿哦~” P市的村庄风景秀丽,盘山绕水,节目组安排的住宿位置离农田和果园都很近,大多是村民临时休息用的,虽然设施齐全,但装修十分简陋。 简一禾仔细看了一遍参考图,到征求意见的时候,发现季橙阳的脸比肥料还臭。 大概是这少爷从来没住过这么差的房子,一时间很难接受。但他情绪藏得快,说话时一副绅士样,“你来决定吧,我都行。” 她很爽快地应了,挑了一个面积最小的毛坯房,最大的亮点是院子打理得不错。 院里种了不少花卉绿植,窗台上还摆了小香松和小柠檬树,可以安神、缓解情绪。 葡萄藤架下面放着两张躺椅,白天小憩,晚上看星星,她猜房主酿了葡萄酒,就藏在某堵不起眼的石墙中。 好的自然环境是恢复身心健康的“良药”,说不定还能拿到节目的终极奖金! 奖金是节目的隐藏彩蛋。观察者根据自己的调节情况,给疗愈师打分,由得分最高的疗愈师获得。 美滋滋地想着,连看他的目光都狗腿了几分。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季橙阳迎上了她的目光,手里把玩着房子大门钥匙,半倚在门框上,“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住一个月?” 要不是有家具摆放,还真分辨不出来房子里各个隔间的功能。对,是隔间,连块挡板都没有。 简一禾笑嘻嘻地说:“布置一下就好啦。” 趁其他成员还在鸡飞狗跳组队期间,她做了一版室内设计草图,只要点缀得当,就能把水泥风变成简约时尚的诧寂风。 其它房子的情况稍好一些,但嘉宾们都不满意,一片怨声载道。 节目组干脆把下午的环节改成了房子布置。 简一禾把草图发给季橙阳,带着他边看边解释,“……我睡客厅就好啦,卧室留给你,等到天气热起来蚊虫会很多,可以摆一些茉莉、薄荷,对了季老师。” 她絮絮叨叨地念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了身,不巧撞到紧跟在她身后的季橙阳。 “轰”一声,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像是一股气流推着,嘴蹭到了他的脖子,要不是他头扭得快,恐怕要吻上…… 她瞬间弹开,又鬼迷心窍似的,朝着那个地方看,颈部很明显的突起,动了一下。 机器人摄像头滑了过来,毫无分寸地怼着她的脸。 她退一步,摄像头跟着进一步。 她都能想象到自己脸上表情多精彩,这镜头看也不是躲也不是,万一被剪进片子里,不知道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简一禾咬了咬唇,刚抬起一只脚,有人一个跨步挡在她和镜头中间,只听“砰”一声,镜头被他一脚踹开,撞在了墙上。 她看着自己没使上力的脚,默默地收回原处。 另外几个跟拍他们的摄像小哥面面相觑,都不用看他脸色,直接把这一段删掉了。 其中一个小哥说:“季老师,要不我们先出去,等你们开始布置再进来。” 季橙阳礼貌微笑,“辛苦你们了。” 摄像们健步如飞,室内安静下来。 “你刚刚……” “我刚刚不是故意的!”简一禾连忙说,她怕他的脑洞开到外太空去,“我对你真的没有想法。” 季橙阳神色如常,干脆搂了把凳子坐下,慢条斯理道:“哦,没有想法,选房子不带门?还要亲我?我很难说服自己。” “……”别说了,她都快说服不了自己了。 “而且,”他看着她,眸色渐深,“我又没说你是故意的,这么紧张干什么?” “……”是啊,紧张什么呢? 虽然他给人的压迫感很强,可她好歹是个疗愈师,此时此刻,他只是她的观察者,拿出点专业的态度! 简一禾定了定神,冷静了不少,“我刚刚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过敏的,在布置的时候可以避开它们。” “没有。” “那好,你就负责把备注的这些东西找来吧~辛苦啦!”她将图纸往季橙阳怀里一塞,自己也马不停蹄地找材料去了。 半天时间远远不够,因为布置房间这件事本身比较解压,不算脱离主题,节目组又多给了一天。 为了不破坏房子的结构,方便拆卸,简一禾先给各个房间装上了门帘。“她睡客厅”的提议没有被采纳,俩人还为此争执了一下。 不得不说,季橙阳这人表面看着又冷又难搞,实际上不大正经,你要说他一点都不正经,他又在“女生应该睡房间”这种小事上特别执着。 最后还是她睡房间。 换到陌生的环境,她没有睡好,一直迷迷糊糊的。大约三四点的时候醒来,外面还有灯光透过门帘照进来。 简一禾下了床,径直走到客厅,沙发上却没有人,人在餐桌上趴着。 可折叠的小方桌,只能放得下三四个盘子,在他这里过于局促。他一手枕着脑袋,另一只手只能垂下,这样不舒服的姿势,他却一动不动。 脑子里闪过乱七八糟的想法,靠近他的时候,她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直到看见桌上放着一瓶安眠药。 药瓶很轻,可见吃了不是一两天了。 睡眠不好的人很容易在脸上看出疲态,或许是他五官过于出众,很难让人注意到。她决定等天亮仔细观察一下。 春夏之交,微凉的风吹进空旷的屋子,让人忍不住打寒噤。她找了条薄毯盖在他身上,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看他一头浓密的黑发在风中轻晃。 听呼吸声也还算均匀。 不一会儿,她也有了困意。屋子里有很多摄像头,她不能守着他睡觉,免得引起误会。 说来奇怪,回到房间硬邦邦的床上,原先的困意又消失了大半。 最后在构思攻略和计划的过程中渐渐入眠。 可这一觉并没有很久,醒来不过六点。门外吵闹的机器声传入耳朵。 简一禾穿戴整齐,趿着拖鞋来到厨房,与正在做咖啡的季橙阳四目相对。 她怀疑自己眼花了,“失眠的人喝咖啡?” 季橙阳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知道了?算了,你早晚要知道。咖啡对我不起作用,喝不喝都一样,要来一杯吗?” 她走到他边上,“每天都喝吗?” 他挪了一杯过去,“差不多,习惯了。” 简一禾顺手接过,尝了尝,再看向他时目光如炬。 如她所料,睡眠不足的人气色不好。眼底淡淡的青色,在朝气蓬勃的早晨显得格外突兀。 季橙阳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难道是咖啡失手了,很难喝? 这人昨天对他还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今天的表情和眼神已经有几分像他家的私人医生了。 他最烦被医生管理,差点忘了,疗愈师应该要比医生难缠一百倍。 果然,他用好不容易借到的咖啡机,千辛万苦磨出来咖啡,一口都没喝到嘴里,便听见她说:“要不,戒了吧?” 要不,戒了吧。 季橙阳有一瞬间的恍然,第一次听见这句话,还是在他奶奶孙林的院子里。老太太中风了以后右手一直不太利索,心情不好,总是抽烟。 后来肺也出了毛病,人更加抑郁。 那天和私人医生一起上门的,还有一位A大的园艺系教授,身后跟着个很年轻的女生。 她穿一条雾粉色裙子,和院子里的花草融为一体,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 孙林女士非常难得多聊了几句。 然后她就说了话,让他奶奶把烟戒了。 异想天开,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怎么也没料到轻轻柔柔的语气,有如此厚重的力量。 更没料到的是,这句话也用在了他身上。 猎人主动出击了,他还有逃跑的机会吗? 季橙阳“啧”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戒?养生?没想活那么久,早死早超生。” 简一禾很无语,“前两天是谁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事?” 季橙阳大大方方地坦白,“是我,但我这人双标。” “……”你双标,你了不起。 她眨了眨眼,“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你今天晚上的睡眠,超过五个小时,你在录制期间都得听我的。” 季橙阳不屑道:“这有什么难的?没有你我也能睡五个小时。” “我是说不吃药的情况下。” 他沉默了片刻,“万一你输了呢?” 简一禾随口道:“输了你自便呗,想喝什么喝什么。” 季橙阳轻扯了下嘴角,“跟我打赌可没那么容易。” 简一禾狐疑地看着他,怎么还得寸进尺上了?又不是她失眠要吃药。 看在奖金的份上,她决定忍一忍,咬着牙假笑道:“那您想怎么样呢?老师?” “我想要……” 季橙阳目光转了转,定在了她身上,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第4章 第 4 章 顺着他的目光,简一禾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有点微微发烫,“这条项链不能给你。” 季橙阳收回目光,嗤笑一声,“没要你项链,我要的东西先留着吧,别到时候找你兑现耍赖就行。” OK,fine,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成交。” 她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拿出好几个瓶瓶罐罐,依次摆在厨房台子上,接着煮了开水和牛奶。 牛奶倒进奇亚籽核桃燕麦片中,搅拌好,和快速降温了的开水一起端到季橙阳面前。 他有点难以置信。 季橙阳是天生的老天爷赏饭吃,不怎么需要身材管理。除了运动维持必要的薄肌线条外,他在吃东西这件事上几乎没有克制。 这么健康的吃法,只有高中,不,小学才有吧? 他对她充满了同情,“你该不会天天吃这些?随身携带?” 简一禾笑了笑,“当然不,我等会要去吃油条馄饨和炸蛋,这是你的,为了今天更好的睡眠,辛苦咯。” “……” “先喝温开水,再吃麦片,哦对了。”她又拿过来一个保温杯,“这是西番莲柠檬甘草茶,今天的行程有不少体力活,喝点补补水。” “……” 来了这边之后,简一禾就上网查到村里的早市还不错。市场上热气腾腾的早餐,脆嫩的瓜果蔬菜,还有各种吆喝的人声,都让人感到生命的鲜活。 失眠带来的烦躁和萎靡,在这里就能轻易治好。 要不是季橙阳出门不方便,真应该常来市场走走。 简一禾拍了张照片,找了一家早餐店,把馄饨油条炸蛋一并拍上,发给了向阳。 她一发,那边显示已读。 捡喵:【你也起得这么早?】 向阳:【嗯,失眠。】 捡喵:【你也失眠啊?】 向阳:【我也?还有谁?】 捡喵:【就我跟你说品味差那个明星,我看他挺可怜的,年纪轻轻的不知道患了什么病,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向阳:【他在你眼里形象这么差?】 捡喵:【也不全是吧,人还是帅的,不过在我的调理下肯定能帅出新高度!比金成文还帅!】 金成文是另外一个顶流,和季橙阳完全不同的风格。季橙阳人如其名,属于明媚、少年感比较强那一挂的,金成文就是完全的硬汉,连皮肤都是古铜色。 向阳:【你喜欢那种类型?】 如果在现实中,简一禾还是更喜欢季橙阳这样的,但是网上嘛,网上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捡喵:【对啊,他是全球少女的梦。】 后来向阳就已读不回了。 没劲。 简一禾百无聊赖吃着小馄饨,忽然感觉脚边痒痒的,低头发现有只小花猫躺在边上,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把小馄饨里的肉都抠了下来,丢到桌脚。 看上去是只流浪猫,不知道脾性怎么样,她不敢直接用手喂。 小花猫站起来去吃的时候,肚子鼓鼓的,应该是怀孕了。 简一禾看了两眼,很想给它搭个屋子。可这里不比自己的地盘,只能想想。 没想到她起身回去,小花猫跟了上来,一直跟到住所,又“唰”地一下逃走了。 真是只奇怪的猫,她心想。下一秒看到麻薯蹲坐在院子门口吃猫粮,旁边还蹲着个男人。 他一边摸着麻薯的头,一边控诉,“以后找妈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能找跑出去吃独食还不给你喂食的妈。” 简一禾:“……” 像有感应似的,男人朝她的方向看过来,阳光洒在他头顶,俊美的脸庞亮得耀眼。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当时简一禾脑袋里就浮现出这样一种意境。远处山水环绕,近处鸟语花香,一人一猫和一屋,远离干扰纷争,仿佛置身宫崎骏的动漫世界。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还换了衣服,显得更成熟了一些。 正当她沉浸其中,一个小孩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地过来,嘴里大声喊着“让开、让开!” 简一禾一个侧身,自行车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但巨大的冲力害她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倒下,下一秒却被人抓住了手臂,拉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在那一瞬间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好快好快,像夏天说下就下的密集暴雨,打在严丝合缝的青石板上。 她本能地抓住了他的衣服,闻到清冽的雪松木香,努力平复呼吸。 “还好吗?”季橙阳抬手,看到扛着机器过来的摄像后,又放了下去。 简一禾小声回应,“我没事,谢谢。” 她连忙抽身,转头就对上了摄像老师们又惊讶又迷惑的表情。 几个人面面相觑,简一禾脸上如火烧,可也不得不厚着脸皮问:“能给我看一下拍到了什么吗?” 摄像给她看回放,只见镜头里的她靠在他怀中,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因为看不清脸,给人留下了很多想象空间。 情急之下,她只记得自己胡乱抓住他的衣服,怎么是这种姿势?她解释说:“意外,都是意外,老师能不能删掉啊?” 摄像老师抱着机器往后退了一步,“昨天机器人摄像头被季老师踢坏了,我们取了内存卡出来,整理素材的时候导演说不能删。” “……”First Blood. “你和季老师简直是天生的话题制造机。” “……”Double Kill. “不过您放心,不一定会剪进片子里,或许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Killing spree. 简一禾求救地看着季橙阳,毕竟她人微言轻,身为舆论中心的另一名主角,他应该说点什么。 谁知他竟然是棵墙头草,冠冕堂皇地说:“我有考虑过播出后对你的影响,但是简一禾,当你选择出镜的那一刻起,就不可能永远指望岁月静好,面对争议是你必须要迈出去的一步。” “可是我们没有必要面对一些不必要的争议。” 他耸耸肩,“没有什么是不必要的,就算你做到完美,你依然充满争议。” 他这样说,摄像们都松了口气,相当于他默许了这段素材的存在和使用。 简一禾知道这段素材大概率是删不掉了,抱着最后的希望说,“如果我坚持要删呢?” 在得到季橙阳的肯定后,摄像师都不想跟她周旋,“抱歉简老师,我们做不了主,而且合同里应该也有条款,建议您再看看。” 简一禾平时是个很少内耗的人,这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就像打了个结似的拧巴。 她想起圈内一些关于季橙阳的传言,说他冷酷又难接近,做事风格雷厉风行,对自己要求高,对身边的人要求也高。 出道五年零绯闻零炒作,是大家不想吗?是大家不敢。 可他给她的感觉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虽然气场很强,但整体还是友善的。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意识到了,他和季橙阳的距离,中间隔了10086个摄像师。 当她和他的意见相悖时,话语权是如此不对等。 别人称她一声“老师”,是客气,称他一声“老师”,是畏惧和尊敬。 她很庆幸自己很快认识到了这一点,可以将那冒发芽的心动扼杀在摇篮里。工作就是工作,不能心猿意马! 后来她没再争取,布置房子也格外认真。 付出的努力总算有回报,整个房子已经大变样。 原本空空荡荡的墙上点缀了植物装饰,地上铺了毯子,窗边和角落都摆上盆栽,裸露的金属用具缠上麻绳。 节目组给的经费主要用来买上用品了,绵软的垫子和床单一铺,都是亚麻色系,自然又舒服。 简一禾特地在房间里放了一些助眠的香草料,暖黄色落地灯和一个大地色系小巧的音响。大功告成,她满意地拍了几张照。 早上才和他打了赌,她还是得尽全力助他入眠,一切为了工作。 季橙阳确实干了不少体力活,屋子里的盆栽几乎都是他搬的,家务干了,甚至还被派去院子除草,洒水,可以说除了拍戏,这辈子干的体力活都没今天来得多。 他怀疑她是在以此报复他,控诉不满。 而且她几乎一整天没怎么跟他交流,他故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她都视而不见。 最关键的是,她自己也一直在忙碌,一点空间都没留给他。 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身体又有了乏累感,可怕的是精神还在跑高速,这让他十分痛苦。 简一禾走到又想睡沙发的人面前,公事公办地说:“你先去洗个澡,不要超过十分钟。” 他有点不满,“洗澡还有时间限制?” “是,在睡着之前,请你对我保持信任。” 季橙阳扯了下嘴角,啧,果然惹毛了。 简一禾继续发号施令,“洗完后来房间,不要睡沙发了。” 季橙阳眸光微动,“你确定?” 她心无杂念,一本正经,“确定啊,只是睡觉而已,又不做别的,别紧张。” “……” 季橙阳从卫生间出来,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露出流畅漂亮的腹肌线条。 简一禾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她早晨做了不少心理建设,拍摄期间绝对不能被这个男人诱惑,但有一说一,撩也是真的撩。 她心里有一口气,这种情况下是万万不能输的。 “把你这块浴巾也脱了吧。”她说。 季橙阳:“……?” 第5章 第 5 章 下午采购用品的时候,简一禾买了些一次性睡衣,她取出一套丢给他,“换上。” 小镇上买的,还是一次性,质量肯定达不到季少爷的要求。他连调侃的心情都没了,端着一张苦瓜脸老老实实去换衣服。 再回来,房间里已经响起轻柔的音乐,还混着一丝淡雅舒缓的清香。他闻不出那是什么味道,但感觉全身很放松。 简一禾让他在床上躺好,头对着床尾,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下。 这个角度看对方,都是倒着的。季橙阳眼睛弯了弯,月牙似的,浓眉像两撇小胡子。比起想笑的情绪,她更多是惊叹。看的人多了,但这种角度还这么好看的,他是第一个。 她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冷静地说:“眼睛闭上。” 一整天了,季橙阳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正要复盘是不是操之过急,忽然感觉脑袋空了一瞬,接着酸酸涨涨的,维持了几秒,脑子里原先那根被拉紧的弦就慢慢地,慢慢地松了回去。 她的指尖温热,在他头部和肩颈的穴位游走,一边按,一边柔声似水地介绍,“这里是安眠穴,失眠、眩晕、头痛心悸都可以按按。” “这里是百会穴,在头顶正中央。” “……” 她讲完穴位,开始讲房间里用的什么香,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后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季橙阳醒来时已经天光大好,他足足睡了七个小时。 身上盖了一层薄被,一次性睡衣却完全湿透了。他这会算是理解她为什么让他穿一次性睡衣,哪怕是件真丝,他也会分分钟扔了。 冲完澡,精神振奋。 简一禾已经在厨房备好了早餐,她今天煮了另一种茶,甘菊香从厨房弥漫开来。 季橙阳忽然有点期待。 前一天的小学生早餐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吃,也许是配比刚刚好?或者是恰好符合他的口味,迅速攻略了他的味蕾。 他不知道她往里面加了什么,总之他自己调了一些,就很普通。 她煮的茶也是,总是比别人煮要好喝。 他记得有一次,他从剧组请了假,去给代言的品牌剪彩。活动提前结束,他抽时间去看望奶奶。 孙林女士的手已经灵活了一些,被简一禾带着在院子里采野草。 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草,后来也用来煮茶。 他时间拥挤,疲于见客,是管家端了一杯给他,说这个茶好喝,让他尝尝。 口味刁钻如他,竟也觉得新奇。 * 今天的任务是种菜。 “种植是一种非常好的疗愈方式,接触土壤和植物能有效降低压力激素。培育生命带来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是独一无二的。”机器人导演介绍完毕,开始宣布规则,“请大家自由选择种植的蔬菜,注意量力而行哦~” 节目组给每一个观察者分配了一块菜地,引导师是没有菜地的,他们的任务是帮助观察者沉浸其中,疏导开解,享受乐趣。 节目组提供的菜籽应季、生长周期短,有樱桃萝卜、荠菜、菠菜、小油菜……虽然每种菜都标注了种植说明,但各有优缺点,缺乏经验很难评估。 观察者大多没种过菜,有几位引导师是专业心理医生,对种植也没有太多研究,最后大家围在一起讨论。 裴安是比较资深的疗愈师,大简一禾好几届的学长,学的也很杂。他人在学校时就比较高调,以至于出了校门,学校里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她自然也是听说过他的,不过俩人不认识,来了同一个节目一直没打过招呼。 这样的场合,他信手拈来,“大家不要被说明书骗了,这些菜里面樱桃萝卜最好种,只要光照和水分到位,几乎零失败,我先给我的观察者拿一份。” 他说着,冲陈稀月眨了下眼。 “老师,多拿几份呀!”陈稀月撒娇似的说,经过短暂的相处,俩人似乎已经处得很融洽了。 季橙阳对樱桃萝卜兴致恹恹,虽然从结果的角度看,这是最佳选择。 他没兴趣,还得问一下他的引导师有没有兴趣。 简一禾却把选择权完全交到了他手里,“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结果不重要。” 季橙阳种植不在行,但综艺的套路还是了解的,“你就不怕一个月之后,节目组让我们把种出来的东西吃了?” 她很自信,“食材基础,调味料就不基础。” 他浅笑,“你心态倒好。”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 “……” 那边樱桃萝卜已经被抢完了,种子大易操作的小油菜,在裴安的介绍下也一扫而空。 有人抢到,有人抢不到,几家欢喜几家愁。 简一禾和季橙阳始终没参与竞争,桌上只剩下难度最高的荠菜种子。 裴安说:“荠菜需要非常注意覆土深浅,发芽时间长,幼苗时期要人工除杂草,有喜欢挑战的嘉宾可以尝试。” 季橙阳眯了眯眼,“这个菜听上去不错。” 简一禾,“我们也没有其它选择了呢。” 倒霉蛋还有宁灯和他的观察者吕凤凤。 吕凤凤是一名高三学生,因为学业压力太大,好几次想不开。她妈妈给她办理了休学手续,报了这个节目。 宁灯是专业心理辅导师,不厌其烦地开导小姑娘,这俩天心态稳了一点。今天没抢到想种的种子,又有点崩溃。 简一禾看小姑娘红着眼眶,问她,“你想种什么?” 吕凤凤小声说:“樱桃萝卜。” “是因为简单吗?” 吕凤凤点了点头,“我什么都做不好,考试考不好,樱桃萝卜都不一定能种好。” 她这样的状态,劝她直面困难肯定是不合适的,她需要先建立信心。而且她太腼腆了,简一禾给宁灯建议说:“裴老师经验丰富,你要不试试看找他们换一些。” 宁灯正有此意,过去找裴安。 俩人交流了几句,裴安却说,他不能擅自做主,需要问陈稀月的意思。 陈稀月当然不肯,“一开始没人拿,裴安介绍完人人都想要。樱桃萝卜还要间苗,你们会吗?反正都有难度,对你们来说种什么不是种。” 得知那边不肯换的消息,吕凤凤头垂得更低了。 简一禾拍拍她的肩膀,说:“就种荠菜,你放心,我陪你种,保证种得比他们的樱桃萝卜更好。” “真的?” “不如我们再来打个赌。”一旁站着的季橙阳忽然出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