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卧底混成二把手》 第1章 都是睡觉惹得祸! “谛听!” 会议桌的另一端传来一声巨响,孟婆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桌上,连他保温杯里的枸杞都吓得跳了三跳。 “在!老大,怎么了!”我猛地从美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擦掉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千锤百炼后的肌肉记忆。 “我刚才讲到哪了?”孟婆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死死盯着我。我严重怀疑,这纯粹是他对于我能在这种关乎组织危机(他自称的)的会议上安然摸鱼的嫉妒。 “小谛听,你这是这个月第几次在会议上睡着了?”坐在我旁边的罗刹伸出纤纤玉手,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语气里满是看好戏的笑意。 “罗刹姐,我真没睡!”我立刻摆出最无辜的表情,顺势用头回蹭了蹭她温暖的手心,熟练地卖乖,“我就是……眨眼的时间比普通人长了那么一点点,真的!” “我刚才说到哪了?谛听。”孟婆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慢悠悠地追问,那语气像极了猫在玩耗子。 “哈哈哈…讲到,讲到…”我眼神开始飘忽,嘴里含糊其辞,同时用尽毕生功力向坐在对面的无常发射求救光波。 无常接收到我“SOS”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掀了掀嘴皮,吐出三个字:“打【深海】?” 好兄弟!够义气!下次我绝对不偷你的能量卡……至少这个月不偷了! “打【深海】!”我立刻挺直腰板,声音洪亮,自信满满地看向孟婆,脸上写满了“快夸我”。 然后,我就看见老大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铁青转向了锅底黑。我就知道不能靠无常这小子!他肯定也没听!光长肌肉不长记性! “噗,哈哈哈……”坐在孟婆旁边的判官毫不客气地笑出声,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老大,他们俩压根没听。” 出乎意料的是,孟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反而异常平静。我敢用我超绝5.2视力的布灵布灵大眼睛发誓——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拿起他的宝贝保温杯,吹了吹浮沫,啜饮一小口,然后用一种宣布今晚吃能量棒一般平淡的语气说: “潜入【深海】,抓住那个带走了‘核心密钥’的叛徒。这个任务,就归你了,谛听。” “不要啊,老大——!”我瞬间戏精附体,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你这是**裸的针对!” 我扑到会议桌前,痛心疾首:“老大!你难道就真的舍得让你手下这么聪明、帅气、机智、独一无二的王牌队员,离开这个温暖的家,去那个龙潭虎穴里当卧底吗?” 孟婆抬起眼皮,扫了我一眼,语气毫无波澜:“舍得。你早点走,我还能省下两天的饭钱。” “好了,完美结束,散会。”他站起身,直接下达最终指令,“判官,把【深海】的资料给他一份。”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完了,这次是来真的了。早知道上次就真把他的宝贝茶叶全拿来煮茶叶蛋了!亏了亏了! 走到门口,孟婆像是为了安抚我“受伤”的心灵,让他显得不那么偏心似的,安慰我一般又回头补了一句,:“还有,无常,你下次开会再发呆,这个季度的所有新装备配额,全停。” 无常连眼皮都没抬,毫无感情地回了一个字:“哦。” 我拿我最爱的鱿鱼丝打赌!他下次开会绝对还是这样! 老大的威胁对他而言就跟天气预报说“局部有雨”一样,听个响儿。 “小谛听,加油哦。”罗刹走过来,笑吟吟地捏了捏我的脸,“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被他们踢回来。” “哎,世事无常啊……”我瘫在椅子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感觉自己是一颗被无情抛弃的小白菜,我现在觉得我周身笼罩着忧郁美男子的淡淡伤感。 “喊我干嘛。”无常一脸“关我屁事”的疑惑表情看过来。 “没事……”我无力地扶住额头。无人懂我,举世皆浊我独清,我好孤独,我好寂寞,我好悲伤。 果然,王就是孤独的吗? “来我那一趟。”判官的声音冷冷传来,打断了我要奔向温暖大床的步伐,“我把【深海】资料传给你,还有些注意事项。” 这感觉,就像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却被老板抓去强行加班! “呜呜呜,我的床,我的梦……你们再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补偿你们!”我流下两行象征性的悲痛泪水,一步三回头地挪向判官的房间。 刚踏进他那间布满光屏、线路缠绕得像盘丝洞的房间,我条件反射地就要朝他那张看起来异常柔软的床扑去——虽然这是每次我都会来一遍的节目。 结果,“唰”地一声,一张闪烁着蓝光的大网从天而降,把我结结实实缠成了一个人肉茧子。 “判官!你太伤我心了!”我在网里挣扎着控诉,“我这次根本没打算上你的床!我就是活动一下我的筋骨!你怎么能如此防备你可爱的队友!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判官推了推眼镜,冷笑一声:“信你?我宁愿相信老大明天就戒掉枸杞泡茶。早就防着你这一手了。” 他突然收敛了戏谑的神色,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走到我面前,隔着网线看着我:“谛听,别嘻嘻哈哈的。这次任务别大意,【深海】不是那些小打小闹的杂鱼,小心点,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我心里微微一暖,嘴上却依旧不着调:“知道啦,知道啦,你现在啰嗦得跟隔壁家的老婆婆一样。老婆婆判官~” 为了缓解这略显沉重的气氛,我浑身肌肉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蠕动,像条滑溜的鱼,三两下就从那张高科技网里挣脱出来,然后闪电般伸手捏住他的脸颊,用力往两边一扯! “放心吧!”我看着他被扯变形的帅脸,笑得灿烂,“我可是大名鼎鼎的谛听!潜入卧底这种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吃痛,用力拍开我的爪子,顺便毫不客气地在我小腿上踢了一脚。 “资料发你了,记得看。尤其是关于他们一分队队长,“鲨鱼”,重点注意。那家伙……不太简单。”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判官长官!”我后退两步,朝他行了一个自认为帅气逼人、实则不伦不类的军礼。 转身离开时,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判官最后那句话,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凝重,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鲨鱼……吗? 第2章 深海面试 在【深海】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我,谛听,算是彻底领教了什么叫“考察期漫长如星际旅行”。 潜入计划的第二个月,我才总算靠着判官那精准得如同外科手术般的定位,摸到了人家一个外围据点的门牌——一个隐藏在废弃船厂深处的、连招牌都懒得挂的仓库。 我一开始先是跟着判官给我的定位,找到军团的小分据点,然后提出加入军团,结果还要去面试,真是麻烦。 今天就是面试的日子,小爷我自信满满,那必须谁不加入我加入啊。 一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破铁门,好家伙,里面已经站了十几号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汗味、海水腥气和隐隐敌意的复杂味道。这些人身形不一,但眼神都跟钩子似的,锐利得很,显然都不是善茬。 果然说不愧是大军团吗,慕名前来加入的人还真不少,竞争也激烈。再想想我们家算上我才五个人的【忘川】,我不禁悲从中来。还真是凄惨的对比啊,老大啊,老大,你真是一点事业心都没有,要不是这次为了还人情,估计今年到年底都啥没任务。 “安静。” 一个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那股子冷硬的气质,比这仓库里的铁锈味还冲。 面前就仅站着他这一个考官,没有任何自我介绍,直接开始流程,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们每一张脸: “报名字。从左至右,依次。” “肖涂。”一个精瘦得像猎豹的男人率先开口。 “任五。”旁边一个略显阴柔的青年低声道。 …… “秦屿!”轮到我了,我立刻换上略带紧张又努力镇定的表情,声音清亮。 …… 名字报完,仓库里恢复了短暂的寂静,所有人都等待着预料中的体能测试或者异能评估。 然而,考官接下来的指令,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现在,按刚才报数的顺序,偶数序列,出列。” 人群里泛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和不解的低语。我心里飞快盘算,站队形?分组对抗?这【深海】的面试路子这么野? 不等我们想明白,考官那冰冷的声音再次砸下,像一块巨石落进本就波澜微起的湖面: “出列的人,可以离开了。你们被淘汰了。” 轰——! “凭什么?!”一个彪形大汉猛地踏前一步,脸色涨红。 “什么鬼?!老子跨越了两个安全区赶过来,连杯水都没喝上,就这么让我走?” “有病吧!耍人玩呢?!” “妈的,今天不给个说法,老子还不走了!” 质疑、愤怒、不敢置信的吼声几乎要掀翻仓库的顶棚。我站在单数的队伍里,暗自咂舌,同时也庆幸自己刚才下意识站的位置。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面对群情激愤,考官的脸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他只是微微抬高了音量,那声音并不震耳,却像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穿了所有的喧闹: “安静。” “十秒。” “十秒之内,没有从这扇门离开的,将被视为对【深海】的主动挑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满脸不忿的偶数序列者,缓缓吐出四个字: “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这四个字,仿佛带着千钧重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壮汉们,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他们的脸色在愤怒、不甘与恐惧之间急剧变幻。有人拳头攥得发白,有人额角青筋暴起,但最终,没有人敢去赌这“后果”。 谁都知道【深海】的威力,要不然也不会慕名而来了,谁也不想被这么庞大的一个军团当为敌人。 在一片压抑的沉默和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怨念中,他们咬着牙,狠狠地瞪了考官一眼,又或是不甘地扫视着我们这些“幸运儿”,最终还是一步步,沉重地走向仓库大门。 当最后一名淘汰者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铁门“哐当”一声关上时,仓库里瞬间空旷了一半,也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我看着那些离开的背影,心里那点小庆幸很快被更深的警惕取代。这种粗暴到近乎荒谬的筛选方式,绝对有其深意。是在测试服从性?观察在突发状况下的情绪控制?还是……真的在筛选某种玄乎的“命理”或“运势”? 考官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掸去了几粒灰尘。他的目光落在我们剩余的人身上,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冰冷口吻: “剩下的人,等待第二轮面试。” 这【深海】想要加入还真不容易,还没等人喘口气,考官冷冰冰地再次开口: “第二轮面试,开始。” 这就开始了?实战演练?我心里正嘀咕着,这【深海】也不是什么正常军团,就见考官随手从腿边抽出一把匕首,好无预兆地,猛地向我旁边的人抛去。 “啊!”那家伙吓得僵在原地,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完了!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我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动了。 所有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花。我如同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右脚“不小心”向前一踢——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那把致命的匕首被我脚尖踢中刀柄,在空中猛地变向,“哆”地一声,深深钉入在地上,刀尾还在高频颤动。 整个面试场景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我旁边的差点被刺中的小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看向我。 而我,也一副“惊魂未定” 地表情拍着胸口,一脸后怕地看着考官:“报、报告考官!地上太滑了,不小心绊了一下。” 考官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情绪的波动,他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锁死我,里面有一点点赞许,更有深深的审视。 就在这空气几乎要凝固的时刻。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些许气音的嗤笑从我们身后传来。 我们齐刷刷回头。 只见一个身形高挑挺拔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双臂环抱,正静静地看着我们。他穿着一套全黑的作战服,神色冷峻,五官深邃,那双眼睛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最关键的是,他肩章上的纹路,是一条简洁却充满力量感的鲨鱼。 刚才还气势逼人的考官立刻变了一副脸色,说道:“鲨鱼,你来了啊。” 是他,他就是判官说的鲨鱼。 鲨鱼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朝我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容置疑: “你。跟我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判官在我走之前刚提醒让我小心鲨鱼,不过刚才那也是形势所迫,万一刚才那也是考验内容呢。 但是我知道我已经被这个叫鲨鱼的盯上了,我这卧底生涯,开局就这么刺激的吗? 鲨鱼带我走到一个空旷的训练室,他反手关上门,落锁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跟我打一场试试。”鲨鱼直言道。 “拿出你的全部本事。”他转过身,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鲨鱼,冰冷而专注,“在我手下撑过三分钟,你就算通过。” 我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却挤出笑容:“鲨鱼大人,这……这不好吧?我其实就是反应快了点,其实不太会打……” 话还没说完,一股恶风已然扑面!他甚至没给我把话说完的机会,一记手刀直劈我脖颈,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糟了! 我凭借在【忘川】被无常摔打出的本能,猛地向后一仰,那手刀擦着我的喉结掠过,带起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得皮肤生疼。 “反应不错。”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攻势却如潮水般接踵而至。拳、肘、膝、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致命的武器,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攻击网。 我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只剩下拼命躲闪的份。他的力量太大了,速度也太快了,每一招都带着明确的目的——制服,或者摧毁。 这样下去不行,绝对撑不过三分钟! 在他一记凌厉的高位鞭腿扫来时,我做出了决定。我没有完全躲开,而是用肩膀硬接了这一下。 “砰!”一股巨力传来,我整个人被踹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半边身子都麻了。疼得我龇牙咧嘴。 等他再次近身,一记直拳轰向我面门时,我没有再格挡或后退。反而像是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极其狼狈地向前一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拳头,却仿佛失去平衡般,双手胡乱向前一抓—— 刺啦——! 一声清晰的布料撕裂声。 训练室里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手里还攥着……从江渊作战服肩膀上撕下来的一小块黑色布料。 我看着他破裂的肩章,以及下方若隐若现的紧实肌肉,愣住了。 江渊也停下了动作,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再抬起头时,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类似于……难以置信的情绪。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下流打法。 “对、对不起!鲨鱼大人!”我手忙脚乱地把那块布递过去,脸红得像煮熟的虾,“我不是故意的!是地太滑了!我这就给您补上!” 鲨鱼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那目光极具穿透力,仿佛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看起来手忙脚乱、却总能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招数化解危机的家伙。 良久,他伸手,不是接那块布,而是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力道不轻不重。 “及格了。”他转过身,声音依旧冷淡,却留下了一句让我心头一跳的话: “明天开始,跟着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揉着发疼的肩膀和后脑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这到底是混过去了,还是被他盯得更死了?算了没事,也算是成功混进去了。 第3章 系统消息 我现在是【深海】的一名还不配拥有代号的小小实习生,但我的预感一向很准——我离那个响亮的代号,只差一场漂亮的收官之战。 这段时间我天天跟着鲨鱼做各种任务,我几乎成了鲨鱼的“专属挂件”。看得出来他对我有很大的兴趣,我感觉他到时候肯定会让我留在他的分队。 这不,个人光屏一亮,鲨鱼的信息弹了出来,言简意赅: “秦屿,明天任务,由你担任临时指挥官。” 我看着那行字,咀嚼晚餐的动作顿住了。 来了!最终的考验!代号仿佛已经在海平线上向我招手。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指尖飞快划过光屏,回复得正气凛然: “收到,队长!保证完成任务!(表情:忠诚小狗冲锋.jpg)” 为了庆祝这历史性的一刻,我决定今晚早点睡,养足精神,明天大干一场。 躺在宿舍床上,我摩挲着手腕上这块判官特制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光脑。为了卧底,【忘川】的专属装备都不能用,这块光脑内部却布满了判官设置的层层反追踪和监测程序,安全得像一座堡垒。 用惯了高端货,再用这种“平民”设备,起初还真不习惯。然而,就在我无聊地翻找功能时,一个被加密隐藏的文件夹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密码正确。 文件夹里,赫然是我当年在【忘川】玩到废寝忘食、最后被老大孟婆勒令,由判官亲手从我旧光脑里彻底清除的——全部游戏存档和安装包! 呜呜呜……判官! 我内心一阵澎湃。 我再也不偷偷骂你是“无情无义的代码机器”、“孟婆的冷酷帮凶”了!是我误会你了!你终究还是念及我们深厚的同僚之情的! 想起当年,就因为我连续打了七天游戏,不小心(顺便)睡了三天,耽误了一个小任务。老大就冷酷无情地下令:“判官,把他那些玩物丧志的东西,给我从根源上清理掉。” 判官那个家伙,他岂止是删了我的游戏?他直接黑了整个游戏服务器,让全服玩家一起戒了三天网瘾!至于我光脑里的数据,更是被清理得连数据恢复软件见了都要摇头。 我敢用老大的鱿鱼丝发誓,这世上没几个人能从那种级别的数据清除下,把这些游戏原封不动地找回来。 可恶!小气鬼老大! 我抱着光脑,在心里愤愤不平。 不就是多睡了几天吗?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简直是阻碍青少年身心健康发展!哦不对,我成年了……那也不行!这是剥夺我宝贵的娱乐生活! 嗯? 我的思绪突然一顿。 不过判官做事,向来精准得像一段代码,说清除就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更别提“忘记”这种低级错误。 他特意恢复这些游戏,还巧妙地隐藏在这块为我卧底准备的光脑里…… 这绝对不是什么“良心发现”。 这更像是一道后门,一个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会被激活的应急工具。 难道这些游戏程序里,被他嵌入了什么?是【忘川】的紧急联络通道?还是能绕过【深海】监控的数据传输接口?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游戏图标,眼神慢慢亮了起来。 判官,你这家伙……果然还是个“卑鄙无耻”的聪明小人。 我的手指悬在那个熟悉的游戏图标上,心跳都漏了一拍。 来了吗?判官留下的神秘武器?组织的秘密指令?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下去。 加载界面闪过,熟悉的登陆音乐响起,然后……一切如常。 没有隐藏界面,没有加密通讯框弹出来。眼前就是我那久违的游戏角色,穿着骚包的金色铠甲,站在主城里发呆,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难道是我想多了? 判官真的只是良心发现,单纯给我恢复了娱乐活动? 不对啊,这不符合他那个代码机器的人设啊! 算了,纠结不是我的风格。真相哪有打游戏重要! 手指已经本能地动了起来,操控着我的角色一个风骚的走位,接上炫酷的技能连招。 “啧,手感有点生疏了。”我一边嘟囔,一边顺手点开好友列表。列表里一片死寂,当年一起组队刷副本的队友ID全都灰着。 也是,都过去这么久了。 我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正准备关掉列表,视线却猛地顿住了。 列表最底下,一个毫不起眼的、等级只有1级的的小号,ID叫【系统消息】。 这名字普通得就像沙滩上的一粒沙子。 但我的呼吸屏住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当年可是有轻微强迫症的,好友列表必须按等级、职业排列得整整齐齐,绝对不可能有这种1级小号存在,更不可能有名字叫“系统消息”的好友。 判官…… 我盯着那个灰色的ID,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你这家伙,果然还是那个‘卑鄙无耻’的聪明小人。 这不是后门,这是一个只有我能看懂的标记,一个沉在海底的信标。它现在静默着,但我知道,当它需要亮起的时候,就一定会亮起。 呜呜呜,判官,你还是在意我的,好感动。 第4章 指挥官首秀 光脑屏幕上,鲨鱼发来的任务简报:拦截一支试图穿越K7海域的敌方运输队,回收货物,人员死活不论。 而更让我心头一跳的是简报末尾的附加条件:「本次行动由实习生秦屿担任现场指挥,考官鲨鱼随行评估。」 这是最终的代号考核,我心知肚明。成功了,代号到手;失败了,大概就得去海里喂真正的鱼了。 集合点,另外九名队员已经列队站好。都是些生面孔,眼神里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服气——让一个还没拿到代号的实习生指挥,显然难以服众。而鲨鱼,则抱着手臂靠在远处的阴影里,像一座沉默的冰山,只有偶尔扫过来的目光,带着冰冷的审视意味。 压力山大。 但我秦屿是谁?我可是在忘川被孟婆的压榨、无常的摔打、判官的恶趣味和罗刹的“美学”折磨下成长起来的“全能型人才”!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一个既不显得过分严肃,又不至于太吊儿郎当的笑容,走到队伍前。 “各位,任务都看到了吧?简单说,就是去K7海域收个“快递”。”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凝重,“我叫秦屿,这次暂时担任各位的指挥。希望大家好好配合,愉快合作,顺利把“快递”拿到手,然后大家都快快乐乐的回来加餐。” 下面没什么反应,都在等着我的具体安排。鲨鱼在阴影里似乎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我迅速调出K7海域的全息地图,手指飞快地点划。 “我们十个人,分成三个小组。” “A组,三人。”我看向队伍里身材最为魁梧的两人,“你,还有你,出列。加上你,”我指向一个看起来最沉稳的老兵,“你们是【铁砧】。装备重火力,负责正面吸引和压制敌方火力,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但注意这块巨型礁石构建防线,别把自己搭进去。” “B组,四人。”我点了四个身手看起来最为敏捷的,“你们是【暗流】,携带潜航设备和爆破物,从侧翼这个海底峡谷迂回,安静点,别被发现。你们的任务是绕到运输队后方,瘫痪他们的动力系统,把“快递”车给我焊死在原地。” “C组,两人。”我看向剩下的人中两个眼神较为灵光,手上枪茧子也少,一看就是技术成员的样,“你们是【眼睛】跟我一起,占据这个制高点的观测位。负责全局监控、通讯中继和电子干扰。同时,”我顿了顿,“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 分组清晰,任务明确。队员们眼中的疑虑稍微消散了一些,至少这个实习生不是完全瞎指挥。 “记住,我们是一个整体。A组的【铁砧】砸得够响,B组的【暗流】才能悄无声息。C组的【眼睛】看得够远,才能顺利拿到“快递”。行动期间,通讯频道保持安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行动。明白了吗?” “明白!”这一次,回应整齐了不少。 我看向站在阴影里的鲨鱼,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行动开始。 行动过程: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A组【铁砧】准时在预定海域发动了猛烈的佯攻,爆炸声和能量光束瞬间搅动了平静的海面,成功吸引了运输船护卫火力的绝大部分注意力。 几乎同时,C组【眼睛】报告:“B组已抵达峡谷出口,未被发现。” “按计划行动。”我下达指令。 屏幕上,代表B组【暗流】的光点如同真正的暗流,悄无声息地贴近了运输船尾部。片刻后,巨大的运输船猛地一震,尾部冒出浓烟,速度骤降。 “动力系统瘫痪!”【眼睛】传来捷报。 “A组保持压制,B组准备登船回收货物!”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冷静下达命令。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指挥!不明信号源接近!速度极快!是从海底来的!”C组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全息地图上,一个醒目的红点正以惊人的速度从深海方向直冲我们而来! “是埋伏!所有人,按照预定撤退路线……”我立刻意识到中计了,正准备下令撤退。 一直沉默的鲨鱼突然在加密频道里冷冷开口,只有两个字:“继续。” 我心头一凛。这是他给我的考验!他想看我在突发状况下的决断! 电光火石之间,我看到了地图上那个被标记为“不稳定”的海底热泉口,就在那高速目标的前进路径附近! “B组,放弃登船!立刻向3点钟方向全速撤离!” “A组,向目标前方海域进行覆盖式火力打击,打一轮就撤!” “C组,计算热泉口不稳定能量读数,汇报峰值时间!” 命令一条条发出。A组的火力成功地让那个高速目标停顿了一瞬,而B组则险之又险地与其擦身而过。 就在那不明物体即将冲出海域的瞬间—— “就是现在!C组,引爆我们事先布设在热泉口的地震炸弹!”我心脏狂跳,边命令道。 轰——!!! 海底传来一声闷响,整个海域仿佛都沸腾了!不稳定的热泉口被提前引爆,狂暴的能量和高温水流喷涌而出,恰好将那个刚刚冒头的、形似机械巨鲨的埋伏单位吞噬了进去! 屏幕上那个危险的红点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黯淡下去。 海域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艘瘫痪的运输船还在冒着烟。 “回收“快递”,清理战场。”我压下狂跳的心脏,尽量平静地下令。 战后: 当队员们带着缴获的“快递”——一个密封的金属箱返回,看向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成了信服和一丝敬畏。 鲨鱼从阴影中走了过来,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着我,仿佛要重新将我审视一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然后,他越过我,对所有人宣布: “任务完成。指挥官决策,评定为——优秀。” 他顿了顿,目光落回我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回去之后,来我这里领取你的代号徽章。” 他看着我想努力压下却还是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又冷冷地补了一句: “顺便,写一份五千字的任务报告,详细分析热泉口引爆的战术可行性。明天交给我。”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在心里怒道,该死的鲨鱼,让我休息休息能怎么样,薅羊毛也不能死逮着一只薅啊。 第5章 代号章鱼?我不要! 当我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站在鲨鱼面前,准备迎接我那帅气拉风的新代号时,我听到了这辈子最毁灭性的两个字。 “章鱼。” …… 空气凝固了整整五秒。 “什——么?!”我猛地回过神来,声音都劈了叉,“章鱼?!我不要当章鱼!我拒绝!我申请换一个!” 我一脸天崩地裂,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想我在【忘川】好歹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谛听,就算要重新开始,怎么也得是“鬼蝠魟”、“剑鱼”这种听起来就犀利无比的代号吧?章鱼?这算什么?听起来就像海鲜市场里等着被做成铁板烧的食材! 前段时间没日没夜出任务,在枪林弹雨里穿梭,在阴谋诡计里周旋,我都没喊过一声累。可这个代号,对我的精神造成了成吨的真实伤害! “呜呜呜,队长,我要回家……我不想干了……”我捂着脸,假哭得情真意切,“这代号它配不上我英俊的容颜和强悍的实力啊!” “申请无效,驳回。”鲨鱼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深海的海水一样又冷又硬。 我放下手,凑上前,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脸上堆起谄媚的笑:“那……那换成“鱿鱼”行不行?好歹听起来苗条点!鲨鱼老大,求你了!章鱼听起来也太不符合我的气质了!跟你这帅气冷酷的“鲨鱼”一比,我简直太可怜了!” 该死的鲨鱼!自己代号这么霸气侧漏,给我分配就这么随意吗!肯定是嫉妒我的才华! 鲨鱼终于抬起眼皮,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我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说出的话依旧冷酷: “章鱼,海洋中最顶级的智慧猎手之一。” 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善于伪装,能融入任何环境;身体柔软,能穿过最狭窄的缝隙;触手遍布,能同时处理多个危机;遇到强敌时,会释放墨汁,掩护自身,制造混乱。” 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分,强大的压迫感让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精通潜伏、渗透、逃脱,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最棘手的问题。” 他停下脚步,目光如同实质般钉住我: “你觉得,这个代号,哪里不符合你的……“气质”?” 我张了张嘴,所有插科打诨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他居然把“章鱼”这个铁板烧食材,分析得这么……高大上? 而且,仔细一想,他说的这些特性,好像……还真他娘的是我在任务里最常干的事?他怎么说的还都对上了。 看我愣住,鲨鱼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办公桌,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记住,在【深海】,代号不是装饰,是你存在的定义。去装备部领取你的徽章和定制装备。” 他顿了顿,补充道: “墨囊和拟态皮肤,已经根据你的“气质”准备好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冷酷的背影,又低头琢磨了一下“墨囊”和“拟态皮肤”…… 好像……当个章鱼,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不对!等等!我还是觉得他在忽悠我。 “队长你回来!我看到你笑了!” 鲨鱼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背对着我的肩膀几不可见地绷紧。 “你看错了。” 他加快脚步准备走出办公室,作战服下摆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但通红的耳根在办公室的冷光下简直无所遁形。 “就是笑了!你耳朵都红了!你肯定在嘲笑我的新代号!” 我扑过去拽他袖口,被他反手压在门上。 “章鱼,再废话一句,今晚就派你去清洁水母繁殖区的过滤网。”鲨鱼想装样子威胁道,但是没忍住嘴角又弯了一下。 “队长你公报私仇……等等你刚才是不是又!”我回过头看向他,一下子发现他又在偷偷嘲笑我。 我准备双手双脚其上,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八爪鱼,刚抱上他的脖子,就只来得及听见他带着气音的最后一句: “再闹就把你塞进珊瑚礁喂海胆。” 第6章 虎鲸群里的卧底?! 拿到“章鱼”这个代号后,我预想中的腥风血雨、日夜不休的任务狂潮并没有到来。 日子反而……清闲得有点诡异。 除了每天例行的巡逻和基础训练,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熟悉我那套新的“章鱼套装”——特别是那个能释放强效烟雾和干扰信号的“墨囊”,以及可以模拟环境色的“拟态皮肤”。好玩是好玩,但总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憋屈感。 我瘫在宿舍的床上,对着光屏上判官留下的那个依旧灰暗的【系统消息】头像发呆。 “判官啊判官,你倒是给点动静啊……你家王牌卧底快要在这里无聊到长蘑菇了。” 这种清闲,大概率不是因为体贴新人。我摸着下巴分析,归根结底,我还是个新人,地位低,信任度有限。【深海】的核心任务,暂时还流不到我这条小章鱼手里。 不过,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状态很快就要结束了。 鲨鱼今天把我叫去,依旧是言简意赅: “三天后,总部召开会议,所有正式成员必须参加。” 他顿了顿,看向我,眼神里是我熟悉的审视与评估。 “会议重要环节,是重新划分和确认各小队成员。做好准备。” 我表面上镇定地点头领命,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敲锣打鼓。 来了!终于来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学校里的分班考试,公司里的部门调整吗?要把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塞进不同的旷里。 根据我这段时间明里暗里搜集的情报,【深海】这个庞大的组织,水面之下,主要涌动着六支强大的暗流,也就是六个核心分队: 第一分队【鲨鱼】战队:毫无疑问的尖刀,主司强攻、追击与正面碾压。队长就是我家这位顶头上司,风格凌厉,战绩彪悍。是整个军团最令人畏惧的进攻矛头。 无常要是来了这里,肯定如鱼得水 第二分队【虎鲸】战队:团队作战的大师,战术执行精准如机械,擅长围猎与封锁。据说他们的队长是个比鲨鱼更不苟言笑的狠角色,追求极致的效率与配合。这个我感觉比较适合老大,听起来都比较阴险狡诈。 第三分队【电鳐】情报组:军团的耳朵与眼睛。负责信息搜集、电子对抗、网络渗透。神出鬼没,成员大多像判官一样,是技术宅,他们的队长身份很神秘。 第四分队【水母】特勤组:名字听起来柔软,实则危险。专精渗透、暗杀、特殊道具研发与使用。成员行踪诡秘,手段莫测,非常符合罗刹姐的审美。据说他们的队长也是一位千面佳人,感觉能和罗刹姐当好闺蜜。 第五分队【珊瑚】后勤组:军团的根基。负责装备研发维护、医疗支援、基地运营与资源调配。这里是医疗和后勤的大佬聚集地。 第六分队【海豚】联络组:负责对外交涉、与其他势力周旋、任务接洽以及部分内部人事协调。需要极高的情商和谈判技巧。 正当我在心里默默复盘这些情报时,手腕上的光脑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是判官设定的最高优先级警示。 我借口需要熟悉装备,溜回宿舍,迅速打开游戏点进那个系统消息,扣个1。 这是还是我从判官那学来的,无论谁给他发信息,他就扣个1表示知道了。在别人看来就是有点欠揍,这个别人特指老大一个人。 判官的虚拟形象出现在光屏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谛听,长话短说。”他声音压得很低,“你找的目标,我们找到更精确的定位了。” “就在第二分队,【虎鲸】里。” 我心里猛地一沉。 虎鲸……那可是六个分队中,公认的核心与定海神针。据说队长是跟团长“鲸鱼”一起建立【深海】的元老,关系匪浅,地位超然。动那里的人,难度堪比在鲨鱼嘴里拔牙不,比那还难! “还有,”判官的声音更加低沉,“内部风声显示,【虎鲸】的队长,虎鲸极度护短,且对团长“鲸鱼”有着近乎盲目的忠诚。在他的地盘上动他的人,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先找到把他钉死在菜板上的证据,否则……”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否则,我这条小章鱼,很可能还没碰到叛徒,就先被虎鲸当成挑拨离间的小虾米给碾碎了。 通讯结束。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刚才的悠闲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卧底在【虎鲸】……团长的心腹队伍……护短到极致的队长…… 这哪是s级任务?这简直是地狱难度的生存挑战! 三天后的分队会议,一下子从“分班考试”变成了生死抉择。 我想抓住叛徒,就得想办法接近甚至进入虎鲸分队。可那里是龙潭虎穴,一步踏错,满盘皆输。简直难度拉满啊。 老大……你这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活儿啊! 算了,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不就是虎鲸吗?我这条章鱼,还偏要去捋一捋虎须! 毕竟,煮熟的鸭子要是真飞了,我的鱿鱼丝找谁赔去? 我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最终决定,还是无所谓了,反正这些也是我决定不了的事情。 不过,无论分去哪里,我都得抓紧这最后几天,好好“表现”一下。 至少得让某些人知道,我这条章鱼,可不是只会吐墨汁的。 第7章 分队会议 分队会议这天终于到了。 会议室的规模远超我的想象,环形布局,冷色调的金属墙壁泛着幽光,仿佛置身于某种高科技生物的腹腔。和我家那个只有一张旧桌子、五把破椅子的【忘川】会议室比起来,这里简直像是星际联邦的总部。 我们这批刚获得代号的“新鲜海鲜”,大概不到十人,整齐地站在会场中央,像等待被挑选的商品。我快速扫了一眼,全是生面孔,看来【深海】的新人培养是分批次、隔离进行的,确保彼此之间没有横向联系。谨慎,真是谨慎到令人发指。 团长“鲸鱼”没有亲自到场,会场正前方巨大的环形屏幕亮着,一个深邃的、不断缓慢旋转的深海漩涡标识占据中央,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意志。 而真正带来实质压迫感的,是端坐在前方六张特质座椅上的身影——六位分队长。 他们的目光,如同六盏功率不同的探照灯,明晃晃地打在我们这群新人身上,带着审视、评估,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就是他们,掌握着【深海】的六支权柄,也将决定我接下来的卧底生涯是顺利潜入还是举步维艰。 鲨鱼坐在最左侧,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双臂环抱,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在场的每一个新人都是一份待评估的战斗数据。他周围的气压低得吓人。 紧挨着他的是【电鳗】的队长,一个穿着灰色制服、戴着全覆盖战术目镜的男人,他面前悬浮着数个光屏,数据流如瀑布般刷新。他几乎没有抬头看我们,仿佛我们这群活人还不如他屏幕上的一串代码有吸引力。 【水母】的队长是一位身姿曼妙的女性,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指尖轻轻点着扶手。她的目光扫过时,我甚至有种被某种柔软而危险的触须轻轻触碰的错觉。 【珊瑚】的后勤主管看起来最为和善,是一位戴着眼镜、气质温和的中年大叔,但他打量我们时,眼神却更像是在评估一件件需要维护和升级的精密器械。 【海豚】的联络官是另一位女性,笑容得体,眼神却精明干练,仿佛能看穿每个人心底那点小九九,适合去谈几个亿的大生意。 而我的目光,最终不可避免地,死死锁在了最右侧那个身影上。 那是【虎鲸】的队长,虎鲸。 他的体型并非最魁梧,但坐在那里,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冰山。皮肤是常年在海上活动留下的古铜色,面容刚毅,线条如同斧凿。他没有鲨鱼那种外放的锋利,也没有水母队长的神秘,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和久居上位的威严。他的眼神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淡漠,但扫过我们时,却让人从脊椎骨里冒起一股寒意。 判官的话在我脑中回响:“极度护短,对团长鲸鱼有着近乎盲目的忠诚。” 就是他……我要在他的地盘上,抓出他队伍里的叛徒。 感觉就像一只刚学会游泳的小虾米,在计划着怎么从巨鲸的嘴里偷走它的食物。 呜呜呜,我还只是个二百多月的宝宝啊。这是我也太亚历山大了,老大! 会议流程很简单,由屏幕中的“鲸鱼”看起来就不像真人,简述了军团现状和未来规划,声音经过处理,平稳而毫无波澜。然后,便进入了核心环节——分队选择。 “根据你们前期考核的表现、能力评估及个人倾向,系统已进行初步分队匹配。”电子音宣告,“现在,各分队队长拥有最终选择权,可提出异议或进行特招。” 气氛瞬间紧绷。 电鳐队长第一个开口,头也不抬地点了两个名字,那两人手腕上的光脑立刻闪烁起代表电鳐分队的蓝色电光标记。 珊瑚主管温和地要走了那个在机械维修考核中拿了满分的新人。 海豚队长选择了一位在模拟谈判中表现突出的成员。 水母队长则用手指轻轻一点,选中了队伍里存在感最弱、几乎没人注意到的那个瘦小青年——典型的渗透者苗子。 很快,大部分新人都被瓜分完毕。最后,只剩下我和另外两个人还站在场中。 鲨鱼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我们三个,但是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章鱼。”他吐出我的代号,语气没有任何疑问,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既定事实,“归我。” 我心脏微微一缩。果然,他还是要把我留在他的战斗序列里。 不行! 就在鲨鱼的确认指令即将下达的瞬间,我猛地抬起头,不再是那副懒散或故作镇定的模样,眼神里刻意燃起一种混合着崇拜与渴望的光芒,直直地望向最右侧那座“冰山”。 我上前一步,声音清晰,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恳切,大声说道: “报告!我……我申请加入【虎鲸】分队!” 第8章 崇拜?挑衅? 我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所有目光,惊诧、玩味、难以置信,如同聚光灯般打在我身上,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点燃。而其中最冰冷刺骨的那两道,来自鲨鱼——他的眼神已经不是钉子了,而是两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扎进我的脊椎,带着毫不掩饰的被背叛的怒意和“你找死”的警告。 压力如同深海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高台之上,【虎鲸】队长——虎鲸,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只是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整个会场的压迫感骤增。他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被奉承的愉悦,只有纯粹的、近乎残酷的审视。 “崇拜?”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低沉缓慢,像巨石滚过海底,“我麾下,不需要只会崇拜的废物。” 冰冷的评价,毫不留情。 我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这种级别的强者,怎么可能被一句轻飘飘的“崇拜”打动? 不过我也没想只用这几句话就让虎鲸把我纳入麾下。 就在我以为他要直接挥手将我像小虫一样拂开时,他的目光却转向了脸色铁青的鲨鱼。 “鲨鱼,”巨齿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这是你带来的人。” 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陈述,更是一种将决定权部分交还的姿态。他给了鲨鱼一个表态的机会,也是在观察鲨鱼对此事的态度。 鲨鱼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话:“他是我的队员。我自有安排。” 这话既是说给巨齿听,更是说给我听的最后通牒。 不能再等了!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必须拿出点“真东西”,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至少是一个值得他们浪费几分钟听听的理由。 我深吸一口气,顶着鲨鱼杀人的目光和全场看疯子一样的注视,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也带上了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我并非只会崇拜!” “我申请加入虎鲸,是因为我认为我的能力,能弥补虎鲸战队目前可能存在的唯一短板!” “哗——!” 这话一出,连一直低头看数据流的电鳐队长都抬起了头,水母队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珊瑚主管惊讶地推了推眼镜。 当着所有分队长的面,说战力最强的虎鲸有“短板”? 这已经不是申请,这近乎是挑衅了! 虎鲸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出现明显的表情变化。他没有动怒,反而像是被勾起了一丝真正的好奇。 “哦?”他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鲨鱼已经不再看我,他抱臂靠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仿佛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我豁出去了,语速加快:“【虎鲸】战队攻坚无敌,团队协作无懈可击!但正因如此,在需要极致单人渗透、情报预判、以及非对称扰乱的任务中,过于刚猛的风格反而可能成为束缚!” 我指向自己,眼神灼灼:“而我,‘章鱼’!我的伪装、柔韧、对细节的观察力以及制造混乱的能力,正是为了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为【虎鲸】这把最锋利的战刃,提供它所需要的‘柔软’和‘诡变’!” 我死死盯着虎鲸的眼睛,抛出了最后的赌注: “最强的盾,需要最诡的矛!而我,愿意成为【虎鲸】的那根“诡刺”!” 说完最后一句,我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这要不行就没招了,或者让我和他队员打一架。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等待着我会被怎样裁决。 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那沉闷的声响,一下下,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几秒钟后,他停下了敲击,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向我。 “诡刺?”他咀嚼着这个词,然后,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绝对算不上是笑容,更像是一种……看到有趣玩具的弧度。 “有点意思。” 他最终将目光转向鲨鱼,语气平淡,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力量: “鲨鱼,这个人,我要了。你有意见吗?” 第9章 试探棋盘 就在鲨鱼的怒意和虎鲸的威压如同两股对撞的洋流,即将在会议室掀起巨浪的时刻—— “呵。” 一声轻缓的、带着奇异磁性的笑声,通过环形屏幕传遍了会场的每个角落。 是鲸鱼。 仅仅是这一个音节,就让所有躁动的空气瞬间沉淀下来。仿佛巨鲸低吟,万物静听。 “虎鲸,”鲸鱼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决权,“这次,你就别跟鲨鱼抢人了。” 【虎鲸】队长——虎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了一瞬,那是一种计划被意外打乱、权威被轻微挑战的不悦。但他硬生生克制住了,只是下颌线绷得更紧,没有任何反驳。在【深海】,鲸鱼的话,就是铁律。 “鲨鱼这么多年,主动开口要过几个人?”鲸鱼的话像是在对虎鲸说,又像是在向全场解释,更是一种对鲨鱼的偏向,“他难得看中一个,你就成全他吧。” 这话看似在劝解,实则分量极重。点明了鲨鱼在鲸鱼的地位,也暗点了我被鲨鱼看中的“特殊性”。 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水母队长也轻盈地开口了,她那带着独特韵律的声音,像柔软的触须,试图抚平僵硬的局面: “是呀,虎鲸大哥,你们二分队兵强马壮,都快成了我们军团的招牌了。”她笑吟吟地,话语却绵里藏针,“鲨鱼这边可是一直走精英路线,好不容易补充点新鲜血液,你就大方点嘛。” 她巧妙地将“抢人”说成了“大方”,把鲨鱼的“需要”放在了台面上。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看似双赢的提议: “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呀。往后要是真有需要“章鱼”这种特殊能力的任务,你到时候跟鲨鱼打个招呼,借去用用不就行了?何必现在争得伤了和气呢?” 这番话,既给了虎鲸一个体面的台阶下,也为他保留了一丝未来可能调用我的权力,或者说,介入鲨鱼一分队的棋子。同时更是对鲨鱼主权的一次确认——借,是要打招呼的。 水母这一句话,让我两边都没法被深信,也是对我这番挑拨行为的敲打。 虎鲸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远远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未能得手的不甘,有被勾起的好奇,或许还有一丝……被水母的话点醒的算计。 他终于不再坚持,身体向后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冰山般的姿态,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尘埃落定。 我悬在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了原地。 失败了……不,是成功了。 一场精心策划的失败。 巨大的挫败感只是在我心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冰冷的清明所取代。我垂下眼睑,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 这一切,本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公然“背叛”鲨鱼,狂热“崇拜”虎鲸,真的只是为了换个分队吗? 太天真了。 我真正的目的,正是要当众点燃这根导火索,逼出水面下的暗流,看清这六支分队之间,以及他们与鲸鱼之间,真实的关系网! 而现在,我看到了: 鲸鱼拥有绝对权威,一言可定乾坤,但他需要平衡。他会为了安抚鲨鱼而压制虎鲸,说明鲨鱼在他心中的分量极重,且他并不希望虎鲸无限膨胀。 虎鲸地位超然,野心勃勃,对鲸鱼表面服从,但被剥夺所好时,会明显流露出不悦。他并非无懈可击。 鲨鱼是鲸鱼绝对的嫡系和利刃,矜贵且被偏袒。而我的“背叛”,无疑是在这片逆鳞上狠狠划了一刀。 水母是高超的调和者,善于审时度势,她的“借用”提议,既卖了人情,也埋下了未来介入的铺垫。 其他队长则多是静观其变,立场模糊。 六个分队之间的关系,果然不怎么样。派系、制衡、微妙的嫉妒与竞争……这就是我可以利用的缝隙! 代价嘛…… 就是我把我现在的顶头上司,给得罪死了。我要想深深的打入深海,这是不可难免的。 不过此时此刻,我心虚的不敢去看鲨鱼。 一眼都不敢。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这段时间的画面:是他把我从一群新人中拎出来,是他亲自带我出任务,是他在训练场上一次次纠正我的动作,甚至在我那次利用热泉口兵行险着后,他拍在我肩膀上的那一掌,眼神里带着虽未明言却实实在在的认可…… 鲨鱼待我,确实不薄。他或许冷酷,但对我这个他亲自选拔、甚至颇为看好的人,他给予了相当的信任和机会。 可我回报给他的是什么? 是在全军团高层面前,公然、急切地想要投入他“对手”的麾下。 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哎,换位思考一下,谁亲自选个叛徒出来,谁都不会高兴的吧。 我这行为,在他眼里,跟养不熟的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我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鲨鱼此刻的表情——那双锐利的眼睛恐怕已经结满了冰霜,下颌线会绷得像刀锋一样紧,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绝对是能将我瞬间冻成冰雕、再无声碾磨成粉末的绝对零度。 流程继续,但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会议结束后,该如何在鲨鱼的盛怒之下存活下来,并把这步“险棋”的价值最大化。 是会被他扔进海里喂鲨鱼,还是……有更恐怖的惩罚在等着我? 我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浪头打回岸上的鱼,离开了目标所在深海,只能徒劳地在沙滩上挣扎。 会议结束后,各位队长相继离场。 虎鲸在经过我身边时,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有看我,却留下一句低沉的、只有我能听到的话: “小子,有点意思。” 随即大步离开。 而鲨鱼,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冰冷的命令如同箭矢般射来: “跟我到办公室。”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那种极致的平静,比暴怒更让人心悸。 我知道,巨大的狂风暴在等着我。 呜呜呜,老大我要回家。 第10章 试探的代价 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把头缩起来,像个看见狐狸的小鹌鹑,亦步亦趋地跟着鲨鱼那散发着寒气的背影,走进了他那间除了必要设备外、几乎没有任何个人色彩的办公室。 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落锁的轻响让我肩膀几不可查地一颤。 他走到办公桌后,并没有坐下,而是转过身,双臂环抱,倚靠在桌沿,那双冰封海渊般的眼睛,终于毫无阻碍地、完整地落在我身上。 办公室里死寂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现在这么胆小,”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冰冷的穿透力,像细密的冰针扎进皮肤,“刚才在会议上,当着所有队长的面,要求跳去虎鲸的胆子呢?” 我头皮发麻,喉咙发紧,恨不得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点,嗫嚅着:“队、队长……我……” “抬头。”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我艰难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暴怒,没有斥责,只有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东西——被背叛的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伤心。 “我选拔你,给你机会,不是让你学会如何在更大舞台把我当跳板的。”他的话语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那些看似合理的借口,“章鱼,告诉我,虎鲸能给你的,我鲨鱼给不起吗?” 我的心猛地一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言。这句话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训斥都更让我难受。他话语里那被辜负的信任,比刀刃更锋利。 呜呜呜,队长,我也对不起你啊! 我在内心发出无声的哀嚎,脸上还得努力维持着知错和惶恐的表情。我也不想当这个“白眼狼”啊! 都怪老大!孟婆!你这个恶毒的男人! 我在心里把远在忘川泡枸杞的孟婆戳成了筛子。要不是你为了还那破人情,派我来干这糟心的卧底活儿,我用得着在这里伤害我善良虽然外表看起来冷酷又无情的队长吗? 让我这么一个天性善良、真诚可靠的五好青年,被迫做出如此令人心寒的举动,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好吧,他可能确实没有那东西。 我嘴唇嗫嚅了几下,万千“苦衷”在舌尖翻滚,最终化作一句苍白无力、却又带着几分真实哽咽的: “队长……对不起……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了……” 我低下头,肩膀微微塌下,将所有的“悔恨”与无法言说的“委屈”都缩进这个动作里。这一刻,我影帝附体,演技达到了生涯巅峰。 鲨鱼看着我这副“真心悔过”、几乎要缩进地缝里的模样,周身那冰冷的煞气似乎凝滞了一瞬。他锐利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那眼神深处,一丝极快的意外悄然掠过,似乎没预料到我会是这般……近乎狼狈的认错姿态,而不是巧言令色的辩解。 他或许见惯了硬扛的刺头,或是油滑的推诿,但我这副像是被吓坏了、又带着真切懊悔的鹌鹑样,显然在他预料之外。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冻结空气的绝对零度,似乎……回暖了极其细微的一点点。 就像坚冰被凿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缝。 他依旧是那副冷硬的姿态,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微不可查地松弛了那么一丝丝。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更严厉的斥责,最终没有说出口。 鲨鱼他……其实是有点心软的。 外冷内热,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他的愤怒源于重视,而此刻的缓和,或许也源于一丝……看到自己看重的人“知错”后,那不易察觉的宽容。 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 只是转过身,重新面向那片虚假的深海,留下一个依旧挺拔、却仿佛不再那么绝对孤寂冷硬的背影。 无声地挥了挥手,示意我出去。那动作,似乎也带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无奈。 我如蒙大赦,又心如刀绞,再次深深鞠躬,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靠在门外的墙壁上,我缓缓滑坐在地上,抹了把脸。 愧疚是真的,任务也是真的。 队长,对不起了。也……谢谢你,这一瞬间的心软。 等我把叛徒揪出来,一定……一定想办法补偿你。 比如帮你把孟婆的枸杞全换成辣椒?或者,下次任务绝对不划水了! 第11章 低调不了一点 自从上次分队会议“一战成名”后,我深刻反省,决定将 “低调做人” 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风头出过了,试探也做了,代价也付了,虽然鲨鱼似乎有那么一丝丝心软,接下来我准备就该像真正的深海生物一样,潜伏在暗处,慢慢融入这片水域,哪怕先接触到的是边缘信息也行。 这段时间,我完美扮演着一个“洗心革面、踏实肯干”的好队员形象。鲨鱼指东,我绝不往西;任务要求完成百分之百,我绝对做到百分之一百二。连我自己都快被这份“老实听话”感动了。 然而,现实总是喜欢打脸。 就在我准备将这种低调状态至少维持三个月时,一个看似简单的任务,毫不留情地砸碎了我的计划。 “章鱼,准备一下。”鲨鱼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依旧是言简意赅,“B7区,协助【电鳗】分队回收一个水下侦测器。他们的人手被另一个紧急任务抽走了,你去搭把手,确保回收过程不被干扰。” B7区,纯纯安全区域啊。回收侦测器,基础任务。协助,意味着我不是主力。 完美! 这简直是为我“低调融入”计划量身定做的任务!我几乎要喜极而泣,队长果然还是爱着我的,或者说,终于肯给我派点安全的活儿了! 我信心满满地出发了,甚至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到了现场,就做个安静的背景板,【电鳗】的大佬们让我干嘛就干嘛,绝不多看一眼,绝不多问一句,回收完毕,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 事情的开端也确实如我所料。 我准时抵达B7区,与组留守的一名成员——代号磷虾,听听,人这这代号多低调,多适合卧底的代号啊,接上了头。整个过程非常顺利,我们默契地操作水下机器人,锁定目标,开始回收。 就在侦测器即将被拉回船舷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嘀嘀嘀——!嘭! 卧槽! 我就知道!老天爷就是看不得我过安生日子! 我们船上的监控系统发出尖锐警报的同一秒,船体猛地一震,侧面炸开一团混乱的水花!对方根本不做试探,直接发动了攻击! “这里怎么会有【掠食者】?他们动用了实体鱼雷!”磷虾说道,手指在控制台上疯狂敲击,“回收程序不能中断!但我们撑不住第二下了!” “章鱼,他们突破了我们外围的声呐静默屏障,锁定我们了!”磷虾的声音带着绝望。毕竟他们为了这份数据加班了好几个礼拜了。 我脑子里“低调做人”的警报和“任务优先”的警报同时拉响,吵得我头皮发麻。 眼看着屏幕上的红点越来越近,我猛地一咬牙。 去他娘的低调!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 “继续回收!把命搭上也得把数据给我保住!”我厉声喝道,“把你们【电鳗】带来的所有非致命性声呐干扰器,频率调到最大,以船为圆心,给我无差别覆盖式释放!” 磷虾愣了一下,但专业素养让他立刻执行。 同时,我冲向船尾的装备箱,嘴里还在快速布置:“我来陪这帮不请自来的家伙玩玩!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回收不能停!” 下一秒,我抓起里面那套为了这次“简单任务”而特意申请来的、看起来花里胡哨的——“拟态珊瑚发生器”! 我猛地将那发生器抛入海中。 嗡—— 一阵奇异的能量波动散开,我们这艘小船以及周边一小片水域的光线开始扭曲,船体轮廓迅速模糊,几秒钟内,竟然在光学层面上“消失”了,完美模拟成了背景礁石的一部分! “启动“墨囊”程序!最大浓度,覆盖船体周边!”我一边下令,浓稠的、夹杂着金属颗粒和能量干扰的黑色“墨汁”瞬间从船体周围数个喷射口涌出,与此同时,光学迷彩启动,整艘船在现实与雷达层面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这一手显然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后续射来的两枚轻型鱼雷在墨汁区域失去了锁定,像醉汉一样歪斜着从船底擦过。 “他们停火了!在重新校准……等等,他们在尝试强信号扫描!”耳麦里传来磷虾急促的声音。 “章鱼!有三……不,四个热源正从水下高速接近!是潜泳者!他们要强行登船!”磷虾的声音带上了惊恐。 “待在控制室,锁死舱门!”我最后吼出一句,反手从装备箱底层抽出一根可伸缩的特种合金战术棍,猛地冲到船舷边。 几乎是同时,四道穿着全黑潜水服、装备着水下推进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破开墨黑色的水面,动作迅捷地朝船上攀来! 第一个家伙刚露头,我的战术棍已经带着恶风当头砸下! 砰! 那人反应极快,抬起手臂格挡,但水下的阻力显然影响了他的发力,他被我势大力沉的一棍直接砸得失衡,惨叫着跌回海里。 第二个和第三个几乎同时从另一侧翻上甲板,手中闪烁着寒光的□□直取我的要害。他们的配合默契,动作狠辣,是专业的战斗员。 我瞳孔一缩,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猛地一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交叉刺来的刀锋,战术棍顺势横扫,逼退一人。另一人却如影随形,刀尖划向我的脖颈! 刺啦—— 关键时刻,“拟态皮肤”发挥作用,刀锋划过作战服,带起一溜火星,却未能完全破防。我也借着这个机会,一记凶狠的肘击重重撞在他的肋部!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人闷哼一声,动作瞬间变形。我毫不留情,战术棍精准点在他的手腕上,打飞了他的武器,随即一脚将他踹飞下船。 第四个敌人最为狡猾,他没有直接参与围攻,而是试图绕过我,冲向控制室! “休想!”我猛地将战术棍掷出,逼得他侧身闪避,同时整个人合身扑上!我们在湿滑的甲板上翻滚扭打,拳头、手肘、膝盖都成了武器。他显然精于格斗,力量也极大,几次将我死死压制。 不能拖! 我心一横,拼着硬挨他一记重拳,右手如同章鱼的触手般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绕过他的格挡,并指如刀,狠狠戳在他颈部某个穴位上! 这是无常教我的保命神招之一。 那人的动作瞬间僵直,眼睛翻白,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喘着粗气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迹,甲板上只剩下我一个还站着的人。海面上,那几个落水的家伙正被其他潜过来同伴迅速拖走撤离。 他们知道再过几分钟,我们的支援就到了。看来是早有打算,有备而来啊。 危机暂时解除。 我走到船舷边,看着逐渐消散的墨汁和恢复平静的海面,内心毫无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哀鸣。 技术对抗,赢了。□□搏斗,也赢了。 但我的低调做人计划……彻底输了! 这下想不引起注意都难了!孟婆!判官!鱿鱼丝都快弥补不了我心灵的创伤了! 海面终于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我们这艘小艇随着波浪轻轻摇晃。方才的墨汁与干扰信号早已消散,被伪装成礁石的船体也恢复了原状,只有甲板上几处刮痕和凹坑,以及空气里淡淡的硝烟味,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攻防并非幻觉。 “章鱼……你……你没事吧?”磷虾颤颤巍巍地从控制室探出头,手里还死死抱着那个珍贵的侦测器,脸色苍白得像……嗯,像只被吓坏的虾米。“支援部队马上就到。” 我靠在船舷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嘴角破皮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事。数据呢?” “完……完好无损。”他连忙将侦测器展示给我看,绿色的安全灯稳定地亮着。 “那就好。”我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空气,仿佛这样能缓解内心的绝望,认命般地说道,“报告……你知道该怎么写吧?”我欲哭无泪地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你懂我意思吧”的恳求,“写低调点。突出设备可靠,强调我们只是运气好,侥幸躲过。我那些……呃,临场发挥,尽量简化,能略过就略过。” 求求了,让我当个背景板吧! 磷虾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种“我完全明白”的神情,用力地朝我点了点头,用一种 “放心,包在我身上,绝对让你满意” 的眼神看向我。 “知、知道。”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必然完成任务的使命感。 好兄弟! 我感动得几乎要流泪。虽然知道这谎扯得有点离谱,但这份心意我领了! 支援艇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虚假的宁静。 我看着磷虾抱着侦测器,开始在心里打报告草稿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破损的作战服和隐隐作痛的伤口。 唉,掩耳盗铃就掩耳盗铃吧。 至少……鱿鱼丝应该是保住了吧? 海面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的危机只是一场幻觉。 第12章 揍成章鱼小丸子 餐厅里,我正埋头对着餐盘里的合成营养套餐进行“光合作用”,坐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起眼的背景板。 一个餐盘“哐当”一声放在了我对面的位置上。 我一抬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是刺鳐。他脸上挂着那种特有的、带着点戏谑和“我什么都知道了”的笑容,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章鱼,可以啊,”他拿起餐具,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听说你这次又立了个大功?单枪匹马,利用环境伪装和声呐欺骗,戏耍了整整一队【掠食者】的精英潜泳员,漂亮地保住了数据和队友。现在整个电鳗组都快把你当成英雄了。” 噗——! 我差点把嘴里的饭给喷出来。 “什么?什么大功?我怎么不知道?”我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心里疯狂呐喊:该不会是磷虾误会了吧?!我靠啊,磷虾老弟!我那眼神是让你帮我“低调”,不是让你帮我“高调”啊!我当时说的是“低调”对吧?! 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回想起任务结束时,磷虾那个 “绝对让你满意” 的眼神…… 完了! 我瞬间明白了。他那哪里是“明白”,他那是彻底理解反了!他以为我说的“低调”,是谦虚!是深藏功与名!所以他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用最“低调”的方式,把我所有的“临场发挥”都事无巨细、绘声绘色地写进了报告里! 磷虾!你这阅读理解是跟谁学的啊!是不是跟体能老师上的语言课! 刺鳐看着我脸上风云变幻、从震惊到绝望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那笑容像他的代号简直一模一样,带着点“刺”人的玩味。 “怎么?自己干了啥都忘了?”他慢条斯理地切着食物,“报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章鱼临危不乱,战术运用出神入化,充分展现了其代号特质,为电鳗组成功保护数据,树立了卓越榜样’。” 卓越榜样…… 这四个字像丧钟一样在我脑海里回荡。 我眼前一黑,感觉我的下场就是餐盘里的合成营养套餐。 低调做人? 潜入深海边缘? 全都成了泡影! 我艰难地咽下口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图垂死挣扎:“刺鳐,你听我解释,那报告它……它可能有点……嗯,艺术加工的成分……” 刺鳐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哦?是吗?可是鲨鱼可是刚刚把报告看完了。” 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我瞬间僵直的身体。 “他让我通知你,吃完饭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他说,”刺鳐模仿着鲨鱼那冷冰冰的语气,“要和你“好好”探讨一下,这份报告里提到的,“出神入化”的战术细节。” 说完,他不再看我,专心致志地享受起他的午餐,仿佛刚才只是宣布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呆坐在原地,看着餐盘里的食物,感觉它们已经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味道。 完了。 全完了。 呜呜呜,我要被做成章鱼小丸子了。 我现在像个出故障的机器人,在鲨鱼办公室那扇冰冷的金属门前,进行着毫无意义的左右徘徊。 进去?不进去?进去后是直接被做成章鱼小丸子,还是被做成章鱼铁板烧? 脑子里两个小人打得不可开交,脚步也跟着凌乱。正当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抬手敲门,进行这场“临终告别”时—— 唰! 办公室门毫无预兆地从里面被拉开! 我和门外正要出来的旗鱼结结实实地打了个照面,两人都被对方吓得一个激灵。 旗鱼显然也没料到门口杵着个大活人,他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我靠!章鱼你在这儿当门神呢?吓我一跳!” 我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我这诡异的徘徊行为,旗鱼就已经侧身让开了通路,用下巴朝里面点了点,语速飞快地说:“队长在里面,你直接进去吧。” 完了,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认命地点点头,正准备视死如归地迈步,旗鱼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头,那双总是充满行动力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光芒,他用力一拍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我龇牙咧嘴。 “对了!听说你上次任务,一个人放倒了四个【掠食者】的潜泳员啊!”他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跃跃欲试的战斗欲,“行啊你小子!平时藏着掖着,没看出来,实力这么硬!下次有空,必须得跟你好好切磋切磋!” 说完,他又重重地拍了我两下,留下一个“我盯上你了”的眼神,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急先锋速度,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僵在原地,被他拍过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 切磋? 还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旗鱼这番话,简直像是在我的“死刑判决书”上又加盖了一个“死后鞭尸”的印章! 我欲哭无泪地看着眼前洞开的、如同巨兽嘴巴的办公室大门,里面仿佛已经传来了鲨鱼队长那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呼吸。 这下,是真的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这次吸进的仿佛全是绝望的冰碴子,然后迈着堪比赴死般沉重的步伐,踏入了办公室。 第13章 死死咬住不放的鲨鱼 我像一块粘在门槛上的口香糖,磨磨唧唧,用尽毕生演技演绎着“我很忙但又不那么忙”的纠结状态,半个身子还在门外,脸上堆起谄媚又心虚的笑: “队、队长,我看您好像挺忙的哈?要不……您先忙?我、我就不进去打扰您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因为我的废话而凝固了几分。 鲨鱼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甚至连头都没抬,目光依旧停留在眼前的光屏报告上,只有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如同箭矢般穿透寂静,精准地钉在我耳膜上: “进来。” 两个字,简洁,有力,不容置疑。 我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服从键,所有的小心思和拖延术在绝对的权威面前土崩瓦解。 “哦。” 我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像个被老师抓到现行的学生,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挪地蹭了进去,我刚离开门口一步,那门居然自动关上接着上锁。 咔哒。 那声轻响,仿佛是我通往自由世界的关门声。 我僵立在办公室中央,距离他的办公桌还有好几米远,不敢再上前。视线飘忽,就是不敢去看他。 鲨鱼终于处理完了手头的东西,光屏暗了下去。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终于完整地、没有任何遮挡地落在了我身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一种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开始冒冷汗,作战服下的拟态皮肤都快因为心率过速而失效了。 就在我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压垮时,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说说吧。” “关于这份报告,”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那里似乎正显示着磷虾那份“卓越榜样”的杰作,“以及你那个……“出神入化”的战斗细节。 可恶! 我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当时我为什么要藏拙?! 假装自己是A,早知道今天会被架在火上烤,当初体能测试的时候,我就该一拳把测力机干爆!鬼知道,这么一个听起来像后勤保安的简单任务,能他娘的直接撞上四个【掠夺者】的精英! 我脸上挤出一个混合着后怕、庆幸与无比真诚的表情,眼神湿漉漉地看向鲨鱼,试图唤起他一丝丝的同情,虽然我知道这很难。 “队长……这个……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挠了挠头,语气充满了“我自己也很惊讶”的玄学色彩,“我当时……那完全是爆发的实力啊!” 我双手比划着,努力增加说服力:“您知道的,我平时稳定发挥也就A级水准,顶天了A !但那时候,眼看着那些他们为此加班这么多礼拜的宝贝数据就要完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里“嗡”的一下,好像某种限制器被打开了!速度、力量、反应,全都飙升!” 我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真的!队长,我发誓,那种感觉前所未有,绝对是危急关头才爆发出的S级潜力! 就跟小说里写的主角临阵突破一样!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我眼巴巴地望着他,企图用我5.2视力的布灵布灵大眼睛传达出百分之二百的“真诚”。 信我啊队长!快信我!虽然听起来很扯但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鲨鱼静静地听着我的“激情陈述”,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最精密的雷达一样,一寸寸地扫描着我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 等我表演完,空气中只剩下我因为“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沉默了几秒,这短短的几秒对我来说如同几个世纪。 然后,他微微向前倾身,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下,用一种近乎平静的、却带着千钧重量的语气缓缓开口: “哦?临阵突破?” “这么巧……” 他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仿佛已经切开了我所有的伪装。 “你爆发的时候,还记得顺手用了‘拟态珊瑚发生器’制造光学伪装,精准使用了‘协作鱼群模拟声呐’进行声学欺骗,并且……”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的心脏上。 “在近身格斗中,用了至少三种不同流派的关节技和两个极其冷门的反关节压制技巧。” “这些,也是你‘临阵’刚学会的?” ……完了。 他连我用了什么招式都清清楚楚! 磷虾的报告不可能详细到这种地步!他肯定调阅了战斗记录或者……当时还有别的监视手段! 我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队长!冤枉啊!”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被误解的急切和委屈,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我那就是照虎画猫,学了个皮毛!真的只是皮毛!” 我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又带着点后知后觉的笨拙:“那些装备,不就是拿来用的嘛!我看说明书是这么写的,就……就试着用了!谁知道效果那么好!” “至于那些格斗技巧……”我眼神飘忽了一下,旋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猛地聚焦,“那、那都是我平时看咱们队里训练,偷偷模仿的!再加上网上找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教学视频!我就是想着,万一哪天遇到危险,多会一点,说不定就能多条活路!” 我越说越“激动”,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队长,您也知道,我这个人惜命啊!我加入【深海】就是想找个安稳饭碗,谁知道外面这么危险!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平时哪敢拿出来显摆,也就是上次被逼到绝路了,脑子一热,瞎比划出来的!我自己都没想到能成!” 我偷偷抬眼,想观察一下鲨鱼的反应,却正好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那眼神平静无波,既看不出相信,也看不出不信,只是纯粹地、持续地施加着压力。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冰冷的沉默,等待着我自己露出更多的破绽。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每一句辩解在出口的瞬间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完了……他根本不信…… 无常哥,罗刹姐,你们教我的时候,可没说用了会被查户口啊! “说完了?”他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上那份该死的报告文件,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我的表演画上句号。 “说完了。”我彻底蔫儿了,脑袋耷拉下来,盯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尖,准备迎接最后的审判。 哎,大不了就回去呗。任务失败,被孟婆嘲笑,鱿鱼丝被扣光……顶多就是被无常那面瘫脸多看几眼,被罗刹姐捏着脸说“小谛听也有今天”,被判官在数据库里默默记上一笔“职业生涯滑铁卢”。 呜呜呜……就是不甘心啊! 我这卧底任务还没正式开始呢,连【深海】的海面都还没浮进去,就要因为一份过度夸张的报告和一场被迫高调的战斗,直接被踢出局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漫长的寂静,静得我能听见自己心脏不甘的跳动声。 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或者冰冷驱逐并没有到来。 鲨鱼缓缓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我面前。他的影子将我完全笼罩,那股熟悉的、带着深海寒气的压迫感再次降临。 他没有看我,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模拟的幽蓝海水。 “你的解释,漏洞百出。”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最终的裁决意味,“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但是,”他话锋一转,侧过头,那锐利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珍贵实验品般的探究,“你展现出的“潜力”,和你那些……看似胡闹,却总能达成目标的“方法”,对一分队而言,有独特的价值。” 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任务报告,我会亲自修改。”他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章鱼,从今天起,进入观察期。” 观察期? “所有超出你“A级”评估标准的言行举止,都会被记录、分析。”他走近一步,几乎与我面对面,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在我找出你身上所有秘密之前,你哪儿也去不了。” “现在,滚去禁闭室。”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为期七天。好好反省一下,你那份“卓越”的报告。” 我呆呆地看着他,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不把我踢走了? 只是关禁闭?还有……观察期? 这意思是……我虽然引起了巨大的怀疑,但因为表现得“太好用”,所以被暂时留下了?代价是失去了所有的信任,并且被放在了放大镜下监视? “是!队长!”我几乎是本能地立正回应,声音因为劫后余生而带着一丝颤抖。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脑子里还在反复回响着“观察期”三个字所带来的震撼与寒意。鲨鱼已经坐回了他的位置,重新调出了光屏,似乎准备开始处理公务,仿佛刚才那个决定我命运走向的裁决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还站着干什么?”他没有抬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是!队长!我这就去禁闭室!”我一个激灵,立刻转身,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他冷淡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像一枚精准射来的冰刺: “站住。”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动作瞬间定格。又怎么了?难道他反悔了? “去禁闭室之前,”他依旧没有抬头,目光停留在流动的数据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我去取个文件,“先去医务室。”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任务结束完后洗过澡了,作战服也已经换了一套新的了,里面的伤口到是草草缠住了事。 他顿了顿,终于抬起眼皮,那锐利的视线扫过我身上最明显的几处伤痕,最终定格在擦伤的脸瑕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你身上一股血腥味。”他陈述道,语气里听不出是嫌弃还是别的什么。 原来是这样。 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些许。不是因为关心,而是他嗅觉太灵敏了?不愧是鲨鱼啊,一点血丝都逃不掉。 “是,队长。”我低声应道,不敢再有丝毫迟疑,迅速拉开门走了出去。 冰冷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办公室里的目光。我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 观察期……医务室……禁闭室…… 这三个词在我脑海里盘旋,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去医务室,不仅仅是为了处理伤口。这本身也是“观察”的一部分吧?医务官会不会记录下我的伤势,分析我的战斗习惯,甚至……采集我的生物样本? 救命啊,我不要做实验品啊。 这次的松懈给我当头一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从现在起,我在【深海】的每一秒,都行走在刀刃上。而握着刀柄的人,正在暗处,冷静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路还长,戏还得演。 我现在逃跑还来的及吗?! 第14章 赐禁闭室一周 出乎意料的是,到了由 【珊瑚】分队负责的医务室,预想中的“严刑拷打”并没有发生。 没有把我捆在冰冷的实验台上,也没有穿着白大褂的疯狂科学家拿着巨大无比的针管,狞笑着要抽干我的血去做研究。 整个医务室弥漫着一种……嗯,过于正常的消毒水味道和宁静氛围。这反而让我心里更加毛骨悚然。 一位叫做海葵的医疗官给我检查,动作专业利落。她只是让我做了些最基础的检查,然后把我之前自己胡乱包扎、堪称行为艺术的伤口重新清理、消毒、包扎得妥妥帖帖。 “只是些皮外伤和软组织挫伤,没有伤及筋骨。”海葵收起医疗仪器,语气温和地建议,“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使用医疗仓进行快速修复,能加速愈合,减轻不适感。”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忙摆手拒绝,脸上挤出一个“我超强壮”的笑容,“谢谢海葵姐,我天生体质比较好,这点小擦伤,其实睡一觉就好了!” 我说的是实话。凭我谛听真正的实力和【忘川】出品的身体强度,这种程度的攻击,我完全可以通过更精妙的身法规避掉绝大部分。说实话,这些伤痕其实完全可以避免的。 但当时我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留点战斗的“勋章”,显得我更真实、更拼命的,回去也好跟鲨鱼交差,证明我确实“尽力”了。谁能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鲨鱼根本不吃这套,直接给我判了个“观察期”! 早知道鲨鱼这么精明,我当初还不如直接装死,让磷虾把我拖回来算了! 真是失策啊失策! “那好吧。”海葵也没有强求,只是在光屏上记录着什么,随口补充了一句,“哦对了,鲨鱼队长之前通讯过来,特意交代了,如果你的伤势不影响基本行动,处理完就直接去禁闭室报到。”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条鲨鱼,真是方方面面都把我看得死死的! “知道了,谢谢海葵姐。”我保持着乖巧的笑容,从诊疗椅上跳下来。 走出医务室,我低头看着手臂上那整齐洁白、堪称艺术品的绷带,每一层都均匀服帖,边缘利落得像用尺子比着裁出来的,连打的结都对称得令人发指。 “啧啧,这技术……该让老大来进修一下。”我忍不住小声嘀咕,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孟婆上次给我包扎伤口的场景——那绷带缠得跟木乃伊似的,最后还打了个丑兮兮的死结,美其名曰“防止脱落”,害我胳膊僵了半天。 这过于完美的处理反而让我心生警惕。绷带里是否织入了生物传感器?刚才检查时是否被采集了样本? 不过转念一想,随他们怎么查。那可是老大亲手调制的抑制药丸,我敢拿全年鱿鱼丝打赌,这世上没人能检测出异常。这份对【忘川】的自信,我还是有的。 还有鲨鱼那句“你身上一股血腥味”言犹在耳。他当时离我数米远,隔着办公桌都能嗅到——这敏锐度简直名副其实。 收起疑虑,我走向禁闭区。七天面壁思过,不能联网不能娱乐,对我这种习惯在信息海洋中扑腾的人来说,无异于精神酷刑。 脚步声在空旷走廊回响。从试图低调到名扬四海,从被看好的新人到“重点观察对象”,我的卧底生涯果然“精彩”得超乎想象。 这条通往禁闭室的路,究竟是反思的开始,还是另一个漩涡的入口? 哎,既来之,则安之。 禁闭室就禁闭室吧,正好趁这七天,好好想想,怎么在鲨鱼那X光一样的视线下,把这出戏继续唱下去。 可恶,明明我后面准备走的是低调卧底路线,结果现在倒好,直接“高调”到禁闭室里来了! 眼前的禁闭室格局和陈设与其他军团大同小异。一间空旷的卧室配着功能齐全的卫生间,卧室里只有一张硬邦邦的床、一张金属桌、一把看起来就不舒服的凳子。桌上放着空白的纸质笔记本和一支笔,大概是留给反省者抒发悔过之情用的。 进入流程严格得一丝不苟。先刷光脑ID记录反省时长,再把光脑放进门外带锁的储物柜,接着去更衣室换上统一的灰色衣物。最后穿过门框扫描仪,如果任何违规物品都会引发刺耳的警报。 当身后金属门自动闭锁时,整个空间陷入绝对寂静,只有计时器无声跳动的数字提醒着七天面壁正式开始。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笔记本和笔上。 行吧,既然别无选择,这七天就让我这个卓越榜样好好写份惊天地泣鬼神的检讨书? 想多了,我才不写检讨。有这功夫还不如多补会觉,区区三天禁闭而已,简简单单。 想当年还没加入【忘川】时,我可是天天不是在禁闭室,就是在去禁闭室的路上。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不知道老大他们现在在做什么。该不会趁我不在吃香喝辣,四个人没日没夜地享受美好生活吧? 老大肯定又在偷懒,捧着保温杯优哉游哉。判官那小子绝对宅在他的数据窝里,这个宅男。无常肯定在训练场,我说,他还不如直接干脆把床搬去那了住了。至于罗刹姐,八成又去哪里找乐子了,她最不喜欢待在男人堆里了。 我倒在硬邦邦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这禁闭室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连空气都透着股消毒水的味道。 说起来,这房间的监控探头装得可真隐蔽…… 第15章 仙女教母赏赐鱿鱼丝 禁闭室这饭也忒难吃了。只讲究营养成分,完全不在意口感,出去之后我必须要深刻反馈——这也太不尊重禁闭室成员的基本人权了! 估计当初设计这套营养餐谱的家伙,压根没想过会有人因为伙食口感问题投诉他。 没想到就对了。谁让他把这玩意儿弄得跟糊墙的腻子一样,不仅卖相感人,吃起来更是味同嚼蜡。一天中最让人期待的就属吃饭这点念想了,结果连这点乐趣都给剥夺了。 我捏着鼻子灌下最后一口味道诡异的营养糊,生无可恋地瘫倒在硬板床上。这绝对是一种新型的精神折磨。 就在我盯着天花板,思考着第108种改良禁闭餐的方案时,门外传来了与送餐时间不同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巡逻守卫那种规律沉重的步伐,这脚步声更轻,更……刻意?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但身体依旧保持着瘫软的姿态,只有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脚步声在我的门口停顿了。 没有刷卡开锁的“嘀”声,也没有任何人说话。 只有一片沉默。一片充满存在感的、凝滞的沉默。 门外的人,似乎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在透过厚厚的金属门板……这也看不到啥啊,再说了,要想看为什么不去监控室看? 是鲨鱼?他忍不住要亲自来看看我这“观察对象”在禁闭期的模样?还是其他什么人? 这种无声的窥探,比直接的审问更让人脊背发凉。我甚至能想象出那双冰冷的眼睛正凝视着门板,试图捕捉里面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我维持着均匀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真的睡着了一样,但全身的感官都已绷紧。 几秒钟后,那轻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远去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盯着那扇门,心底那点因为伙食问题而产生的烦躁瞬间被一股寒意取代。 这七天禁闭,看来是别想真正安稳了。所谓的“观察期”,从这一刻起,已经以一种更密集、更无处不在的方式开始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好事居然真的发生了。看来我的碎碎念被某位“上帝”听见了——今天的午餐,那寡淡的营养糊旁,竟然多了一小碟我魂牵梦萦的炭烤鱿鱼丝! 这简直是我在【深海】食堂每日必抢的宝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多少人跟我争这美味。我几乎是扑到送餐口,难以置信地拿起那碟闪着油光、散发着焦香的鱿鱼丝。 “亲爱的仙女教母,谢谢你的馈赠!”我对着空气小声念叨,内心澎湃。 激动之余,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这该不会也是鲨鱼的杰作吧? 我记得刚加入【深海】时,食堂菜单上压根没这东西。是我某次跟他汇报完工作后,硬着头皮,用尽毕生口才,外加一点死皮赖脸,向他深刻阐述了炭烤鱿鱼丝对于提升队员士气,特指我本人,以及丰富食堂文化的重大战略意义。当时他听完,只是用那种惯常的、看不出情绪的眼神扫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没想到,过了几天,食堂的菜单上就真的悄无声息地多了这一道菜。 而现在,在这与世隔绝的禁闭室里,在我刚刚抱怨完伙食之后,这份独属于我的“慰藉”就精准地出现了。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鲨鱼……他不仅记得我当初的反馈,甚至还特意吩咐人将这东西送进禁闭室?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驭下手段?还是在这份“关怀”之下,藏着更深的试探——他想看看,我会对这突如其来的“优待”作何反应?是会感恩戴德,还是会因此放松警惕,露出更多破绽? 我捏着那根韧劲十足的鱿鱼丝,心情复杂地送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依旧是那么令人满足。 但这一次,咀嚼着这来之不易的美味,我却品出了一丝别样的、混合着警惕与困惑的滋味。 这条鲨鱼,心思简直比深海的海沟还要难以测度。他一边将我死死按在“观察期”的放大镜下,一边却又记得我这点无足轻重的口腹之欲。 这份“关照”,可真让人……食不知味,却又不得不心怀“感激”地咽下去。 第16章 禁闭结束任务就来 这禁闭室还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禁闭”啊? 眼看七天刑期……啊不,是反省期即将届满,预想中的轮番审问、严刑拷打连个影子都没有。除了送餐口定时开启,整个空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自从那天门外出现过一次神秘的脚步声后——或许是他察觉到我发现了——便再也没来过任何“访客”。这种被彻底遗忘的感觉,反而比被时刻监视更让人心里发毛。 坦白说,起初我以为能轻松惬意地度过这七天。可现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外界的信息轰炸和任务间隙的插科打诨,这种极致的安静简直是一种精神凌迟。 呜呜呜,漫漫长夜,孤独蚀骨。幸亏我机智,每天中午都偷偷藏起几根宝贝鱿鱼丝。现在,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夜里,只有你们这些可爱的鱿鱼丝,和我这条可怜的章鱼相依为命了。 我小心翼翼地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几根皱巴巴但香气犹存的鱿鱼丝,像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一点点撕咬着。这微不足道的滋味,此刻却成了对抗虚无的唯一武器,是连接我与外面那个鲜活世界的脆弱纽带。 嚼着鱿鱼丝,我盯着天花板上那个看似通风口的小黑点,心里默默盘算:鲨鱼,你这招“冷处理”,玩得可真够绝的。不过,等老子出去,非得把食堂的鱿鱼丝库存都搬空不可! 当禁闭室的门“嘀”一声解锁,缓缓滑开时,外界的光线刺得我下意识眯起了眼。七天与世隔绝,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我深吸一口不再是消毒水味的自由空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第一件事就是冲向储物柜,一把抓回我的光脑。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时,竟有种失而复得的亲切感。 刚开机,信息提示音就争先恐后地响成一片,大部分是队内通讯群的未读消息。我还没来得及细看,一条加密通讯就强势地弹了出来,发信人——鲨鱼。 “出禁闭后,立刻来我办公室。” 言简意赅,是他一贯的风格。连个缓冲时间都不给。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收拾起那点重获自由的雀跃,朝着他那间象征着权力与压力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遇到的队员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微妙,带着点好奇,又夹杂着几分“你懂的”的同情。看来我这“卓越榜样”进禁闭室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站在那扇熟悉的金属门前,我做了次心理建设,才抬手敲门。 “进。” 里面传来冰冷的声音。 我推门而入。鲨鱼依旧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似乎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他抬眼看我,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过,似乎在评估禁闭七天对我的“改造”效果。 “队长。”我站定,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既诚恳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疲惫。 “反省得怎么样?”他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深刻认识到自身不足,定当谨言慎行,绝不再给队长和一分队添麻烦。”我流利地背诵着早就打好的腹稿。 鲨鱼鼻腔里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显然没全信。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你的鱿鱼丝,味道如何?” 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就是他! “感谢队长关怀,”我立刻换上受宠若惊的表情,“味道非常好,极大地缓解了反省期间的精神压力。” 他盯着我,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精神压力?我看你在里面睡得挺香。” ……他果然有监控!连我大部分时间在睡觉都知道! 呜呜呜,老大,我遇到监视狂了! 我敢打包票,鲨鱼未来的对象,肯定会把监视器定位器24小时捆着。恐怖如斯,简直太可怕了。鲨鱼一看就是一点自由空间都不会给对象的那种人。 我头皮有些发麻,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能干笑两声:“队长明察,主要是……禁闭室的床太硬,只能靠睡眠来麻痹感官。” 鲨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拿起一份文件。“休息结束了。有新任务。” 他将文件滑到我面前。“B3区边缘哨站报告,近期有不明势力的小股人员频繁试探性渗透。情报显示,可能与【掠食者】有关。你的任务是前去侦查,摸清对方的人员配置、行动规律和意图。” B3区边缘?又是外围任务。而且对手可能是老冤家【掠食者】。 “是,队长。”我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基本信息。 “这次任务,刺鳐会和你一起去。”鲨鱼补充道,语气平淡,却在我心里投下一块石头。 刺鳐?那个消息灵通、观察力敏锐,和我关系还算不错的“损友”?这究竟是正常的任务搭档安排,还是……多了一双监视我的眼睛? 我压下疑虑,点头:“明白。有刺鳐在,把握更大了。” 鲨鱼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出发。任务细节,路上看。” 我转身离开,握着任务文件的手微微收紧。 刚出禁闭室,板凳还没坐热,任务就来了,还配了个可能是监军的队友。鲨鱼这是根本不打算给我任何喘息和与其他人员接触的机会。 所谓的“观察期”,果然不是关完禁闭就结束了。它以一种更无形、更紧密的方式,缠绕在我的每一项任务、每一次行动中。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装备部。 新的游戏,开始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单纯的侦查任务,还是另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考验场。 第17章 卧底出现!! 一小时后,我和刺鳐已经坐在前往B3区边缘的轻型巡逻艇上。引擎低声轰鸣,艇身破开墨蓝色的海水,留下两道逐渐消散的白色尾迹。 刺鳐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舱壁上,指尖无聊地划着个人光屏,嘴里叼着根能量棒。“章鱼,可以啊,禁闭套餐吃完了?我看你气色不错,没瘦。”他促狭地朝我眨眨眼。 “托您的福,伙食改良了。”我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注意力大部分放在手中的任务简报和窗外飞速掠过的海景上。心底那根弦始终绷紧——对于刺鳐,我不能完全放心。 谁知道他会不会把我给卖了,说不定现在就开着共频监视我。 “说起来,这次任务有点意思。”刺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B3区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平时鬼影都没一个,【掠食者】跑去那儿渗透什么?难道海底长了他们需要的稀有蘑菇?” 我心中一动,这也是我的疑惑。边缘哨站战略价值不高,资源贫乏。【掠食者】上次袭击【电鳗】是为了抢夺数据,这次去一个荒芜之地试探,动机确实可疑。 “谁知道呢,或许是他们老大梦游指错路了。”我耸耸肩,用惯常的插科打诨掩饰着思考,“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巡逻艇按照预定航线,在距离哨站尚有数海里的一片复杂礁石区外围关闭了主引擎,只依靠静音辅助动力缓缓滑行。我们换上水下推进器,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 海水冰冷,能见度不高。我和刺鳐默契地分散开,借助礁石的掩护,交替前行,向哨站方向迂回靠近。 根据哨站之前报告的异常信号源大致区域,我们潜伏在一丛茂密的巨型海藻林中。刺鳐放出几个伪装成小型海洋生物的超微型探测器,我则全力运转我的“听觉”,捕捉着周围水域一切不和谐的震动与声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偶尔游过的鱼群和海底自然的水流声,一片寂静。 “有点太干净了。”刺鳐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传来,带着一丝疑惑。 确实。如果真有频繁渗透,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透着诡异。 突然,我的耳廓微微一动。 “嘘——”我立刻示意,“十点钟方向,大概四百米,有规律的金属刮擦声,很轻微。” 刺鳐立刻调整探测器方向。很快,他那边也传来了确认:“捕捉到热源信号,两个,体型不大,正在……安装什么东西?” 我们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借助地形摸了过去。 穿过一片嶙峋的珊瑚丛,前方的景象让我们的心沉了下去。 只见两个穿着【掠食者】制式潜水服的人员,正将一个约莫行李箱大小的、外形粗糙的金属装置,固定在一条海底电缆的接口维护箱旁边。那装置闪烁着不祥的红色指示灯。 是信标,或者更糟,可能是爆破装置! 他们想破坏这条连接哨站与后方的能源线路! “动手?”刺鳐简短地问,手已经按在了武器上。 “等等!”我猛地拉住他,声音在通讯器里带出一串急促的气泡。目光死死锁住那个抱着手臂警戒的人影——虽然潜水镜和呼吸器遮挡了大半面容,但那习惯性微偏头的警戒姿态,那肩背微弓的弧度……与我记忆中【忘川】档案里那个叛徒的身影瞬间重合!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疯狂擂动。他怎么会在这里?!判官的情报明明指向【虎鲸】!为什么他会和【掠食者】的人混在一起,干这种破坏边缘设施的勾当?无数疑问和震惊瞬间冲垮了我的思绪。 “章鱼?”刺鳐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常,疑惑的视线透过护目镜扫过来。 糟了!失态了! 我猛地回神,意识到刚才的阻拦和骤然变化的呼吸频率可能已经引起了刺鳐的怀疑。必须立刻掩饰过去! “不对劲!”我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让声音听起来只是因为发现敌情而紧绷,“两个人太少了,像是诱饵。你看他们安装的位置,正好在电缆接口的盲区,可能还有埋伏。你左我右,速战速决,抓活的!优先控制那个安装设备的!” 不能再犹豫了!无论这是什么诡异的局面,必须先抓住他!这是距离目标最近的一次! 我和刺鳐如同两道蓄势已久的箭矢,从海藻丛中猛地窜出,水下推进器功率全开,划破水流,直扑目标! 那两名【掠食者】成员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刻遭遇突袭。负责安装的家伙吓得手一抖,设备差点脱手。而那个警戒的叛徒反应极快,几乎在我们动身的瞬间就猛地转头,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我们!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放弃警戒姿态,伸手就去拉那个安装设备的同伙,试图后撤逃离! “想跑?!”刺鳐冷哼一声,速度更快一分,从左侧迂回,手中的水下麻醉枪已然激发! 一道微不可查的水线射出,直取那名安装设备者的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嗖!嗖! 数道更强力的水流从侧上方的礁石阴影中激射而出,精准地拦截了刺鳐的麻醉针,同时几道身着【深海】标准制式作战服、但臂章纹路是狰狞【虎鲸】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现身,迅速切入战场,挡在了我们与那两名【掠食者】成员之间! 为首的【虎鲸】队员体型壮硕,面罩下的眼神冷冽,他抬起手,做了一个通用的“停止行动”手势,通过公共频道发出低沉的声音: “一分队的,这里由我们【虎鲸】接管了。” 第18章 拦路虎鲸 刺鳐猛地停下,稳住身形,语气带着惊怒:“接管?你们【虎鲸】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我们一分队的侦查任务!” 我也被迫停下,心中警铃大作!【虎鲸】的人怎么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这里?!这绝不是巧合! 那名壮硕的【虎鲸】队员语气毫无波澜:“我们收到线报,此区域有高危敌对势力活动,奉命前来清剿。现在,请你们立刻撤离。” 他的话语看似是对我们两人说,但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我,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就在这短暂的对峙中,我眼角的余光死死盯住那个叛徒。只见他趁着【虎鲸】队员挡住我们视线的空隙,极其迅速地与那名壮硕的【虎鲸】队员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极其短暂,却绝非敌意,更像是一种……确认?! 下一秒,那名叛徒猛地一推身边还在发愣的同伙,两人借助水下推进器,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礁石区深处疾驰而去! “他们要跑!”我急声道,想要绕过【虎鲸】队员追击。 但那名壮硕的【虎鲸】队员立刻移动位置,再次拦在我面前,语气强硬了几分:“我说了,这里由我们接管!敌人的撤离路线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不需要你们插手!” 控制?我看着他和他身后几名【虎鲸】队员看似戒备实则“恰到好处”地封堵了我们所有追击路线的站位,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这根本不是接管,这是在掩护!掩护那个叛徒逃跑! 刺鳐显然也看出了不对劲,他把耳麦频道切换成我们两人的私人加密线路,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怒火和疑虑:“章鱼,不对劲!虎鲸这帮家伙……他们分明是故意放跑那两个人的!” 我看着虎鲸队员们冰冷而戒备的姿态,又望向叛徒消失的那片领域,紧紧握住了拳。 叛徒……【虎鲸】……【掠食者】…… 一次看似简单的边缘侦察任务,底下隐藏的漩涡,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虎鲸】分队,果然有问题。而他们与叛徒,甚至可能与【掠食者】之间,正在进行一场不为人知的秘密合作。我们今天的行动,恐怕是意外撞破了他们的某个环节。 “我们走。”我深吸一口,强行压下追击的冲动和翻涌的心绪,对刺鳐说道。 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在对方人数占优且意图不明的情况下,冲突只会让我们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更重要的是,我必须把“【虎鲸】可能有问题”这个爆炸性的信息,带回去。 刺鳐不甘地看了一眼【虎鲸】和敌人消失的方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调转方向,启动推进器,迅速撤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回程的路上,一片沉默。刺鳐似乎在消化刚才那诡异的一幕,而我的内心早已被更大的风暴席卷。 叛徒近在咫尺却眼睁睁看着他被【虎鲸】的人放跑,这感觉比关七天禁闭还要憋屈。但这次行动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我找到了连接叛徒、【虎鲸】和【掠食者】的那根隐秘的线。 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得告诉判官汇报这一重大发现,但现在……先想办法,探探鲨鱼的口风? 这条冰冷的鲨鱼,在这场错综复杂的迷局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是否……也对【虎鲸】的异常,有所察觉? 回到一分队驻地,我和刺鳐直接前往鲨鱼的办公室进行任务汇报。 刺鳐一改平日懒散的模样,条理清晰、事无巨细地陈述了整个行动过程:从抵达目标区域,到潜伏观察,发现两名【掠食者】成员安装可疑装置,再到发动突袭,以及【虎鲸】分队突然出现、强行“接管”并导致目标逃脱。 他叙述得非常客观,甚至没有过多强调【虎鲸】队员行为的可疑,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但正是这种不带个人色彩的精确,让整个事件显得愈发诡异。 鲨鱼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刺鳐身上,但偶尔会像冰冷的探针一样,极快地扫过我。 当刺鳐说到我们发动突袭,我猛地拉住他,说出“不对劲……可能还有埋伏”时,鲨鱼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 “队长,综上,b3区任务过程全部回报完毕。” 刺鳐说完这句话,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知道了。”鲨鱼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刺鳐,报告按流程提交。现在,出去。”鲨鱼的命令简洁冰冷。 刺鳐利落地转身离开,没有多余的眼神。 门一关上,鲨鱼甚至没给我站稳的机会,直接开火:“行动记录显示,你在发现目标到发动攻击之间存在的异常停顿,伴随生理指标剧烈波动。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