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 第270章 伪装与新生 与幕玄辰达成共识的那一刻,我们之间那根紧绷的弦,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拉得更满。 “豪赌”二字,说来轻巧,背后却是万丈深渊。每一步,都必须精准无比,不容半点差池。 “我们必须立刻动身。”我看着他,语气果决,“在你安排那场‘绝密会议’,放出假诱饵的同时,我们本人,必须从这座军营里彻底消失。” “我明白。”幕玄辰点头,目光沉静如水,“我会让我的亲卫副将,穿上我的常服,待在主帐之内,模仿我的日常起居。短期内可以迷惑一些耳目,但瞒不了太久。” “足够了。”我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的,只是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逃离这张天罗地网的初始范围。所以,我们不能再是太子和永安郡主。”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看着幕玄辰那张俊美得过分、无论走到哪里都如明月般引人注目的脸,第一次感到有些棘手。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眉梢微微一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该如何让你这张脸,变得不那么‘太子殿下’。”我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道。 想要在遍布眼线的天下间遁形,首先要改头换面。而这,恰好是我的专业领域。 幕玄辰看着我,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在他看来,所谓的易容,大概就是江湖人士惯用的,贴个假胡子,或是在脸上抹两道灰而已。 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对他道:“给我半个时辰,再给我找一些东西来——木炭粉、几种颜色不同的草药汁液、一小罐军中疗伤用的油脂,还有……一小撮灶膛里最细的灰。” 他虽然不解,但此刻的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很快,我所需要的一应用品,都被送进了帐内。 幕玄辰看着我将这些五花八门、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东西摆在桌上,像个真正的方士一样,开始研磨、调配,他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为你‘新生’。”我抬头冲他一笑,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太子殿下。接下来,请暂时忘记你的身份,你只是一块任我涂抹的画布。” 他依言坐下,身体绷得笔直,显然对这种未知的“改造”充满了警惕。 我没再说话,而是将调好的、一种带着草木涩味的深色汁液,用指腹蘸了,轻轻涂抹在他的脸颊。我的动作很轻,却不容抗拒。 当我的指尖第一次触碰到他的皮肤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我心中暗笑。这位太子殿下,想必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如此近的距离。尤其是在这种,他完全处于被动,任由我“摆布”的情境下。 烛光下,我们靠得极近。我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映照出的我的倒影。那里面混杂着惊奇、不解,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我没理会这些,只是专注地工作着。 用深色的植物汁液,将他原本白皙的肤色变得暗沉粗糙,如同常年在外奔波的商贩;用极细的炭粉混合油脂,在他的眉形和眼角做出微调,让原本凌厉的凤眼,多了一丝平和的钝感;再用一点点灶灰,巧妙地在他脸颊上制造出细微的、仿佛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瑕疵。 这是一个精细无比的活计,远比在现代用化妆品要复杂得多。每一种天然材料的成色和质地都不同,需要精确的配比和手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帐内只有我偶尔翻动物品,以及我们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起初的警惕与僵硬,在幕玄辰的脸上慢慢褪去。他似乎终于从我的专注中,感受到了某种奇异的信服力。他放松下来,安静地任由我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游走。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们之间没有言语,却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流。他将他的脸,他的身份象征,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我。而我,则用我最大的秘密——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为他铸造一副全新的面具。 “好了。” 当我收回手,说出这两个字时,连我自己都感到了一丝成就感。 我将一面光洁的铜镜递到他面前。 幕玄辰接过,看向镜中。那一刹那,他握着铜镜的手,猛地一紧。 镜中的人,面容依稀还是他,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那种储君的威仪、皇族的矜贵,被一层风霜困顿的外壳所取代。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读过几年书,却为生计所迫,不得不四处奔波的落魄文士,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愁苦。 “这……”他伸出手,难以置信地触摸着自己的脸颊,那触感真实无比,并非简单涂抹可以达到的效果,“……简直是鬼斧神工。” “现在,轮到我了。”我笑了笑,用同样的手法,很快也为自己完成了改造。褪去郡主的华贵,我成了一个面色微黄、眼角带着几分怯懦的普通少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自己。 “从现在起,你叫云深,我叫云浅。”我为我们的新生赋予了姓名,“我们是一对来自偏远州县的兄妹,为给家中病重的长辈寻访一味名为‘龙息草’的珍稀药材,才冒险前往瘴气弥漫的南疆。” 这个身份合情合理,既解释了我们前往南疆的目的,也符合我们“落魄”的形象。 幕玄辰,不,现在应该是云深了。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眼中那份纯粹的震惊,逐渐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难言的欣赏。 “秦卿,”他低声唤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我只是笑而不语,开始收拾行囊。 计划已经布下,伪装也已完成。我们带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些碎银、伤药、两把贴身匕首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我一直贴身收藏的那枚星石。 我将它从颈上解下,握在掌心,准备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藏好。 然而,就在我的掌心完全合拢,皮肤与那微凉的石身紧密贴合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股灼热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星石内部猛然涌出,瞬间贯穿了我的整个手掌! “嘶……”我猝不及防及,被这突如其来的热度烫得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将它脱手扔掉。 “怎么了?”云深立刻察觉到我的异样,一步跨到我身边。 “石头……它在发热!”我惊疑不定地摊开手掌。那枚沉寂了许久的星石,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我的掌纹之间,表面看不出任何变化,但那股源源不断的热意,却真实得不容错辨。 更诡异的还在后面。 随着那股热流的涌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感知,从我的意识深处浮现出来。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凝神感受。 那感觉……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根无形的线,从我手中的星石延伸出去,穿透了帐篷,穿透了夜色,固执地、坚定地指向遥远的南方。 它不是一幅地图,也不是一个明确的坐标。它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悸动,一种磁石般的吸引。就像漂泊在海上的指南针,终于找到了它永恒指向的北方。 “星石的悸动”。 这五个字,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原来,这就是它真正的含义!它不仅是开启遗迹的钥匙,它本身,就是一个活的、能够互相感知的信标!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云深,将我的发现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他立刻就抓住了这个发现背后,最关键、也最致命的一点。 “你能感觉到它……”他一字一句地问,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那是不是意味着,持有另一块星石的人,也极有可能……能感觉到你?” 这个问题,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我刚刚升起的一丝兴奋。 是啊。 这种感知,会是单向的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个新发现,既是我们在茫茫南疆寻找目标的唯一依仗,也可能是一个随时会暴露我们位置、引来杀身之祸的催命符。 我们就像是黑夜中,提着一盏无法熄灭的灯笼的旅人。我们能借着它的光看清前路,但远处的豺狼虎豹,也同样能清晰地看到我们。 窗外,夜风呜咽。 我和云深对视着,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这场伪装与新生,从它开始的那一刻,就注定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凶险。 喜欢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请大家收藏:()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1章 瘴林诡影 离开边境军营的第五日,我和云深(幕玄辰)踏入了南疆传说中生人勿近的“黑瘴林”。 我们身后,关于“太子殿下一意孤行,率大军转道西川古道寻宝”的消息,想必已经通过那位“幸运”逃脱的斥候,传到了靖王耳中。那场由云深亲自导演、众将领倾情出演的“争执大戏”,足以以假乱真,将靖王和皇后两方的注意力,都牢牢吸引到千里之外的西川。 而作为棋局中心的我们,早已金蝉脱壳,换上了“云深”与“云浅”的身份,像两滴水汇入大海,悄无声GI地来到了真正的目的地——南疆。 只是,这片“大海”的颜色,是墨绿近乎于黑的。 踏入林中的第一步,周遭的光线便骤然暗沉。高大到遮天蔽日的古树,枝叶层层叠叠,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剩下斑驳的光点,无力地洒在厚厚的、散发着腐败气息的落叶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是泥土的腥气、植物腐烂的酸气,以及一种黏稠湿热的瘴气混合在一起,吸入肺里,便让人胸口发闷,头脑昏沉。 四周安静得可怕,没有鸟鸣,只有偶尔从不知名角落传来的、毒虫爬过枯叶的“沙沙”声,以及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淖里的声响。能见度极低,三步之外,便只剩下模糊的、幢幢的树影,仿佛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跟紧我,别乱碰任何东西。”云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走在我前面,用一把从不离身的匕首,拨开挡路的、垂挂下来的藤蔓。即便是换上了粗布麻衣,他的警惕与戒备也丝毫未减。 “嗯。”我应了一声,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布包。 这是我提前准备的“法宝”。我将布包打开,里面是几种被我研磨成粉末的药材。有气味辛辣的、也有带着特殊香气的,都是我在沿途村镇的药铺里淘换来的。 我将其中一种淡黄色的药粉倒出少许,均匀地洒在我们脚下和周围的草丛里。“这是驱蛇虫的,我们一路走,一路洒,能省去很多麻烦。” 接着,我又取出两个小小的、缝制紧密的香囊,递了一个给他:“这个挂在腰间,里面的草药可以中和一部分瘴毒,至少能让我们保持头脑清醒。” 云深接过香囊,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那股清冽的草药香气,瞬间冲淡了空气中的浑浊,让他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奇与赞许。 “你这些……‘杂学’,究竟是跟谁学的?”他将香囊系在腰带上,动作自然无比。连日来的奔波与伪装,已经让他完全融入了“云深”这个角色。 我笑了笑,随口胡诌道:“我不是说了吗?家中长辈体弱,久病成医,自然就懂得多一些。”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又多了几分探究。从京城到边境,从战场急救到易容伪装,再到如今的驱虫避瘴,我所展露出的、迥异于这个时代闺阁女子的技能,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但他选择了沉默与接受。因为在这片绝地之中,我的这些“杂学”,正是我们能活下去的最大依仗。 我们继续向林中深处走去。 掌心里的那枚星石,一直被我用布巾紧紧包裹着,藏在最贴身的衣物里。即便隔着几层布料,那股灼热感也从未消退。它像一个执拗的引路者,持续不断地向我传递着一个模糊的方向——正南,更深处。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我甚至能感到一种轻微的脉动,仿佛与远方某个存在,在进行着无声的共鸣。 这让我心安,又让我恐惧。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它,那对方呢?靖王,或是皇后手中的另一枚星石,是否也能在此刻,感知到我的存在?我们是不是正提着一盏明灯,一步步踏入猎人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就在我心神不宁之际,走在前面的云深,忽然停住了脚步,并猛地抬起手臂,将我拦在了身后。 “别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立刻屏住呼吸,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 只见在我们前方不远处,一棵巨大的、根系盘错的榕树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人形的物体。他们穿着南疆当地人常见的服饰,却一动不动,姿势扭曲,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是靖王的人。”云深只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判断,“他们衣服的领口内侧,都绣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云纹标记,那是靖王府密探的暗记。” 我的心猛地一沉。靖王的人,果然已经先我们一步,渗透到了这里。 云深做了个手势,示意我留在原地,自己则像一只敏锐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那些尸体靠近。 他没有立刻检查尸体,而是先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埋伏之后,才蹲下身,开始仔细查探。 我紧张地看着他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腰间的匕首。 空气中,除了瘴气,似乎还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的甜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之后,云深站起身,缓缓向我走来。他的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阴沉与凝重,甚至比当初得知自己成为“双重猎物”时,还要难看。 “怎么了?”我迎上去,急切地问,“他们是怎么死的?被毒虫咬了?还是瘴气中毒?” 云深摇了摇头,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我:“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我仔细分辨了一下,点头道:“有一股很淡的甜香,像是某种花蜜。” “不是花蜜。”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是血。” “血?”我愣住了。血腥味我闻过,绝不是这种味道。 “跟我来。”他拉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到了那几具尸体前。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他们的模样。而只一眼,我胃里便翻江倒海,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一共五具尸体。 他们正如云深所说,是靖王的密探。但他们的死状,却诡异到了极点。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也没有中毒或被野兽撕咬的痕迹。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干瘪得如同风干的橘皮,紧紧贴在骨头上,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 这已经足够骇人。但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脸。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满足到近乎极乐的笑容。他们的嘴角高高扬起,双眼微闭,神情安详而陶醉,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幻境,经历了最极致的欢愉。 干瘪的尸身与极乐的表情,构成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的恐怖反差。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云深没有说话,他蹲下身,用匕首轻轻挑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衣领,露出了他脖颈处的皮肤。我看到,在那干瘪的皮肤之下,有一个极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点。 “看到了吗?”他指着那个红点。 我凑近了看,那红点细如针尖,周围的皮肤微微内陷,像是被什么东西叮咬过。 “这是……” “‘极乐血蛊’。” 云深站起身,吐出了这四个让我遍体生寒的字。 “蛊?”我心头巨震。这种传说中的巫术,我只在书本和影视剧里见过。 “没错。”云深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这是一种南疆失传已久的歹毒蛊术。施蛊者会将一种特制的蛊虫,神不知鬼不觉地种入活人体内。蛊虫以宿主的精血为食,在吸食的过程中,会刺激宿主的神经,使其产生强烈无比的极乐幻觉。宿主会在这种极致的欢愉中,毫无痛苦、甚至面带微笑地被吸干全身血液而死。那股甜香,就是蛊虫在饱食之后,排出的气息。” 我听得手脚冰凉。 在极致的快乐中走向死亡,这听起来,比任何酷刑都更加诡异,更加残忍。 我看着那几具带着笑容的干尸,只觉得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 “失传已久?”我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你的意思是,现在南疆,还有人会用这种蛊术?” 云深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瘴林,眼神锐利如鹰。 “看来,我们都想错了。”他缓缓说道,“靖王和皇后,都以为这南疆的星石是无主之物,只要找到,便可据为己有。他们却忘了,南疆本身,就有它自己的守护者。”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是啊。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京城的皇后与南下的靖王身上,将这场争夺视为三方博弈。 却独独忽略了,这片土地上,最原始、最神秘的力量。 除了我们,除了靖王,除了皇后,南疆本地,竟然还存在着第四方势力! 一方掌握着失传蛊术、行事诡秘、杀人于无形的势力。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是星石真正的守护者。 我们以为自己是深入敌后,却不知,是闯进了一座更加古老、更加危险的巢穴。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云深的手,他的手心一片冰凉,却给了我一丝力量。 星石的悸动,依旧从我怀中传来,执着地指向南方。 那里,不仅有靖王布下的天罗地网,不仅有皇后派来的顶尖高手,还有一个我们一无所知、擅用“极乐血蛊”的恐怖存在。 前路,已不再是迷雾重重。 而是深渊之上,又添了一层刀山火海。 喜欢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请大家收藏:()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2章 祭祀之歌 那些带着诡异笑容的干尸,成了我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极乐血蛊”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片南疆与我们所熟知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它让我们清楚地意识到,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朝堂上的政敌,更是这片古老土地上,未知的、传承了千百年的神秘力量。 穿行在瘴林中的每一步,都变得加倍小心。云深几乎是将他从军中磨砺出的所有侦察与反侦察技巧都用到了极致,而我,则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怀中那枚星石的指引上。 它的悸动愈发清晰、强烈。那股灼热感,已经从单纯的“发热”,变成了一种有规律的、如同心跳般的脉动。它不再仅仅是一个模糊的方向指引,我甚至能隐约“听”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一声声,一阵阵,充满了古老而苍凉的韵味。 “极乐血蛊”留下的线索,与星石的指引,最终指向了同一个方向。这让我和云深都确定,靖王那些密探,正是因为过于接近星石的所在地,才触发了守护者的致命陷阱。 又在林中艰难地跋涉了一天一夜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我们终于走出了那片压抑得让人发疯的黑瘴林。 眼前,是一个隐藏在群山环抱中的巨大谷地。谷中水汽丰沛,草木繁盛,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穿过,与瘴林中的阴森腐败恍若两个世界。在谷地的中央,坐落着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寨。 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放眼望去,那村寨中的房屋皆由巨大的石块和原木搭建而成,风格粗犷而原始。许多村民在寨中穿行,他们穿着兽皮与麻布制成的衣物,皮肤黝黑,身形健硕。 这,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第四方势力”——星石的守护者部落。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与我们想象中,那个擅用歹毒蛊术的凶悍部族,大相径庭。 这里没有蛮族的凶悍与戾气,寨子里的气氛甚至称得上是平和。孩子们在溪边嬉戏,女人们在浣洗衣物,男人们则在打磨石器或鞣制兽皮。他们脸上没有笑容,却也并非愁苦,而是一种近乎于虔诚的肃穆。 “不对劲。”云深在我身边压低声音道,“太平静了,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也感觉到了。这份平和之下,涌动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暗流。整个村寨,都笼罩在一种庄严到压抑的氛围之中。 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吸引到了村寨最中心的位置。 那里,有一座用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高达数丈的圆形祭坛。祭坛的结构非常古老,表面布满了风化的痕迹与斑驳的苔藓。而在祭坛的最顶端,一个方形的、同样由黑石打造的石匣,被高高地供奉着。 就在看到那石匣的一瞬间,我怀里的星石,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共鸣! 那不再是脉动,而是近乎欢唱般的颤抖!仿佛一个漂泊多年的游子,终于看到了家的方向。 我不用再怀疑,另一枚星石,就在那个石匣里。 我们寻了个极为隐蔽的山坡,借着茂密的植被掩护,居高临下地观察着整个部落的动静。 他们似乎正在准备一场极为盛大的仪式。 许多村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祭坛周围的场地。有人搬来成捆的、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将其铺满祭坛下的每一寸土地;有人则用一种红色的矿石粉末,在地上绘制着繁复而奇异的图腾。 这气氛,让我想起了前世在纪录片里看到的,某些原始部落的祭祀大典。 “他们的目标,是那个石匣。”云深沉声分析道,“你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敬畏。这不像是一场普通的祭祀,更像是在安抚某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我点了点头,目光却被祭坛旁边,几块巨大的石壁上所雕刻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上面,是无数幅连贯的壁画。 壁画的风格极其古朴,线条简单,却充满了表现力。我的心跳,在看清那些画面的内容时,猛然漏跳了一拍。 我看到了星辰,看到了坠落凡间的“神石”,看到了手持石头的先祖,看到了他们建立神殿,守护秘密的场景…… 这些图案,和我在京城那座废弃神殿的暗格中所见到的,几乎如出一辙! “云深,你看!”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些壁画……是‘守护者’的传承记录!” 云深立刻将目光投向石壁,他的眼神何等锐利,迅速便理解了我的意思。 “你是说,这个部落,就是当年‘守护者’的后裔?” “不会错!”我肯定地说道,“但……有些地方不一样。” 我的手指,指向了壁画的后半部分。那些是京城神殿中没有记录的内容。 我看到,壁画中的“神石”开始变得不再稳定,它时而发光,时而震动。紧接着,天灾降临,山洪、地震、瘟疫……部落因此死伤惨重。幸存的族人跪在神石前,脸上充满了恐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再往后的一幅画,画面变得血腥而残酷。 一个族人被绑在祭坛上,他的心脏被利刃剖开,鲜血顺着祭坛上的凹槽,缓缓流向那块“神石”。而当石头被鲜血浸染后,它便重新恢复了平静。 最后一幅画,则是这场血腥的祭祀,代代相传,成为了部落最重要的仪式。 我看得遍体生寒。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成型。 “我明白了……”我喃喃自语,声音干涩,“他们是守护者的后裔没错,但他们的传承,在中途出现了断层!他们忘记了星石的真正用途,忘记了如何利用星石的力量,甚至忘记了那座神殿的存在!” 云深瞬间领悟:“所以,当星石因为某种原因开始变得‘活跃’时,他们无法理解,只当是‘祖宗神石’发怒,降下灾祸。而他们找到的安抚之法,就是……血祭?” “对!”我感到一阵荒谬的悲哀,“他们把钥匙当成了神明,把开锁的说明书给弄丢了。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去‘安抚’这个他们根本不了解的‘神明’。” 原来,靖王的密探并非死于这个部落的主动攻击。他们只是不凑巧,在星石最“躁动”的时候闯入了这片区域。星石的力量外泄,无意中催生或激活了“极乐血蛊”这种伴生的恐怖存在,将他们尽数抹杀。 这个部落,早已失去了掌控力量的能力,只剩下了守护的本能,以及……源于无知的恐惧。 就在这时,部落中的人群忽然分开一条道路。 一阵低沉苍凉的歌声,从寨子的深处传来,那是祭祀之歌。 伴随着歌声,一行人缓缓走向祭坛。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老者,他手持一根由兽骨和羽毛装饰的权杖,满脸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显示出他至高无上的地位。他应该就是这个部落的族长。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穿着一身洁白麻衣的少女。 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发披散,赤着双足,一步步走在冰凉的石板路上。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即将走向的不是死亡,而是一种荣耀的归宿。 所有的村民,都对她投以混杂着悲悯与敬畏的目光。 我看到,走在最前方的族长老者,他握着权杖的手在不住地颤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有痛,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可动摇的、狂热的信仰。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这一次祭祀的祭品……”我艰难地开口,“是活人。” 云深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 我们都看懂了。那个眼神平静的少女,就是此次血祭的牺牲品。 而那个亲手将她送上祭坛的,正是她的父亲——这个部落的族长。 我无法想象,是怎样扭曲的信仰,才能让一个父亲,亲手将自己的女儿献祭给一块冰冷的石头。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云深看了我一眼,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冷静地分析道:“一旦我们出手,就等于与整个部落为敌。别忘了,他们有‘极乐血蛊’。” 我当然知道。 我们是来盗取“神石”的窃贼。若是在祭祀开始前动手,势必会打草惊蛇,陷入整个部落的围攻;可若是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愚昧的仪式中被残忍杀害,我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更何况,那被他们当做“神明”的星石,此刻正在我的怀中欢快地“歌唱”,它渴望与同伴重逢,却不知道它的每一次悸动,都可能成为催促一个无辜少女走向死亡的丧钟。 祭祀的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那名少女被带到了祭坛之下,她跪了下去,对着那高高在上的石匣,虔诚地叩首。 族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权杖,用一种古老的、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开始高声吟唱。 我知道,我们没有时间了。 前路,是信仰狂热、且拥有致命蛊术的整个部落。 眼前,是一个即将被献祭的无辜生命。 偷星石,还是救人? 这个问题,如同一座大山,瞬间压在了我的心头。 喜欢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请大家收藏:()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3章 月下三方 月,升至中天。 清冷如水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山谷,也照亮了那座用黑色巨石垒砌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祭坛。 低沉而循环往复的祭祀之歌,已经从黄昏时分唱到了现在。那古老的曲调,仿佛带着某种催眠的力量,让整个部落都沉浸在一种狂热而肃穆的氛围之中。 我和云深(幕玄辰)躲在距离祭坛不远处的一片巨石阴影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最终的决定,是“偷梁换柱”。 救人是必须的。但与整个被信仰扭曲了心智的部落为敌,是上下之策。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祭祀开始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石匣中的星石换走。 为此,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寻来一块颜色、大小都与我在神殿中见过的星石极为相似的黑色岩石。又用随身携带的几种带有微弱磷光的矿石粉末,混合了特殊的植物汁液,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岩石表面。经过处理后,这块“赝品”在黑暗中,会散发出一种与星石相似的、微弱而神秘的光晕。 我们赌的是,这些早已遗忘星石真面目的守护者后裔,根本无法分辨真伪。只要“神石”还在,只要它依旧在月光下散发着“神性”的光辉,他们就会相信祭祀有效,“神明”已被安抚。 这或许是欺骗,却是我们能想到的,唯一能够同时保住少女的性命,并拿到星石的办法。 “时间差不多了。”云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指了指祭坛周围。负责守卫的几名族人,刚刚被一阵悠扬的号角声唤走,前去迎接即将被送上祭坛的“祭品”。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窗口,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走。” 我们二人对视一眼,如两道贴着地面滑行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祭坛掠去。云深的轻功卓越,落地无声,而我凭借着现代体能训练的技巧,控制着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同样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响动。 冰凉的触感从脚下传来,我们踏上了祭坛的石阶。 越是靠近,我怀中那枚星石的悸动就越是剧烈,它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急切地想要挣脱束缚,与同伴团聚。而祭坛顶端那只黑石匣子,也仿佛在与之共鸣,表面那些古老的纹路,在月光下似乎泛起了一层流光。 我们成功登上了祭坛顶端。 石匣就摆在正中央,没有上锁,只是沉重的石盖严丝合缝地盖着。 云深负责警戒,他如一尊沉默的雕像,矗立在我身后,目光如电,扫视着祭坛下的每一处阴影。我则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准备推开石盖,完成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然而,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匣的瞬间—— 云深的手,闪电般地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等等。”他的声音,低沉得仿佛是自胸腔深处的震动。 我心中一凛,立刻缩回了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祭坛之下,我们来时的那片巨石阴影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几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影。他们一动不动,若非云深提醒,我根本无法察觉!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另一侧,祭坛入口的牌坊顶上,又有几道身影如鬼魅般悄然浮现。他们穿着暗红色的劲装,身形如风中之柳,在月光下勾勒出诡异的轮廓。 我的心脏瞬间沉了下去。 靖王的人,和皇后的人! 他们竟然选择了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时出现! 这已经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这简直是一场所有猎人齐聚的盛宴! 祭坛下的气氛,在一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靖王府的“影卫”们,一身纯黑,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像是一群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眼中只有最致命的杀意。而皇后“凤衣台”的杀手们,则多了一丝说不清的诡异与华丽,他们暗红色的衣领上,用金线绣着一抹凤尾的图样,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为首的那名凤衣台杀手,身形高挑,甚至比寻常男子还要挺拔几分。他(她)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冷漠到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如同两颗寒星。 三方势力,在这一刻,形成了一个脆弱而致命的平衡。 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祭坛上的石匣,但谁也不想成为第一个惊动整个部落的出头鸟。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平衡,在下一秒被打破。 一名靖王影卫动了。他没有冲向祭坛,而是如一道离弦之箭,直扑凤衣台的人! 几乎是同时,另一名凤衣台的杀手也动了,他的目标,却是潜伏在另一侧的我们! 混战,一触即发! 但诡异的是,整场战斗没有发出一丝兵刃交击的脆响。所有人都用着最精妙的卸力技巧与最致命的贴身短打,匕首划破空气发出“嗤嗤”的微声,拳脚碰撞被控制在最低沉的闷响之中。每一招,都奔着对方的要害而去,每一次闪避,都在生死的毫厘之间。 “你先去取东西!”云深在我耳边急促地说道,随即,他身形一晃,主动迎上了人数最多的靖王影卫。他手中那把一直用来开路的匕首,此刻化作了最致命的凶器,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千军万马的凌厉气势,却又被他精准地控制着力道,只求伤敌,不发巨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转瞬之间,他便以一人之力,将四五名影卫死死地缠住。 而我的面前,只剩下了一个对手。 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凤衣台首领——凤鸣。 他(她)没有理会其他人,仿佛眼中只有我,或者说,只有我身后的石匣。 月光下,那双面具后的眼睛锁定了我的位置。下一刻,他(她)动了。 没有武器,赤手空拳。 身形飘忽,如同一缕青烟,瞬间便跨越了十余丈的距离,出现在我面前,一掌拍向我的胸口。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阴柔而诡异的螺旋劲气,封死了我所有的退路。 我心神剧震,不敢有丝毫怠慢。脚下步伐一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同时,我藏于袖中的手一扬,数枚淬了麻药的银针,呈扇形射向对方的面门!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我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只见那银色面具人,面对我这出其不意的偷袭,身形不退反进,双袖一甩,做出一个我无比熟悉的、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动作! 他的衣袖在内力的灌注下,瞬间变得如同两面柔软而坚韧的盾牌,轻轻一卷,便将我射出的所有银针尽数卷入其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紧接着,他手腕一翻,那股柔韧的劲力骤然转为刚猛,衣袖如鞭,反向我抽来! 《流云飞袖》! 这……这绝对是《流云飞袖》! 我秦家早已失传的家传绝学! 当年父亲曾在我年幼时,教过我其中几招残篇,只说是祖传的防身之术。我一直以为这套功法早已不全,可眼前这个人,他(她)所使用的,分明是完整无缺、甚至比父亲所描述的更加精妙的《流云飞袖》! 为什么? 为什么皇后的人,会我秦家的不传之秘?!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多年的筹谋,满腔的仇恨,在这一刻,被一个更加巨大、更加恐怖的谜团所笼罩。 “你到底是谁?!”我失声喝问,声音因震惊而嘶哑。 银色面具人没有回答,他(她)的攻势却变得更加凌厉。一招一式,都带着我所熟悉的韵味,却又招招都克制着我所学的残篇的破绽。他(她)仿佛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我节节败退,完全落入了下风,只能靠着【数据之眼】对战局的精妙预判,勉力支撑。 我秦家的覆灭,难道不是因为功高震主?这背后,和皇后……究竟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我心神大乱,即将被对方一指点中要穴之际—— “呜——!!” 一声苍凉、古老的号角声,划破了山谷的寂静。 祭祀,开始了。 祭坛之下,无数火把骤然亮起,如同黑夜中苏醒的巨兽之眼。大批大批的部落族人,从村寨的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口中,吟唱着那苍凉的歌谣,眼神狂热而虔诚。 我们被发现了! 厮杀声再也无法掩盖。一名影卫被云深一脚踢中,撞在石阶上发出的闷响,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一滴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场! “有贼!” “抓住他们!” “他们要亵渎神石!” 部落的勇士们发出愤怒的咆哮,手持长矛与石斧,如潮水般向祭坛包围而来! 靖王的影卫,皇后的凤衣台,以及我和云深,瞬间从三方暗斗的猎手,变成了被整个部落围猎的困兽。 混乱之中,我看到那个穿着洁白麻衣的少女,在族长的带领下,已经走到了祭坛的石阶前。她抬起头,那双空洞而平静的眼睛,穿过厮杀的人群,看向了祭坛顶端的我们。 而我眼前的凤鸣,攻势微微一顿。那张冰冷的银色面具之下,那双冷漠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四面楚歌。 前路,是刀山火海。 后路,是万丈深渊。 喜欢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请大家收藏:()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4章 失控的星石 “呜——!!” 古老的号角声,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剖开了这片山谷虚假的宁静。 祭坛之下,火光冲天。 无数部落族人从黑暗中涌出,他们手中的火把连成一片滚烫的星河,映照着他们因狂热信仰而扭曲的脸庞。愤怒的咆哮声,混杂着那苍凉的祭祀之歌,化作排山倒海的声浪,向着我们这群“亵渎者”席卷而来。 完了。 我们被瓮中捉鳖了。 这一刻,无论是训练有素的靖王影卫,还是诡秘莫测的凤衣台杀手,脸上都闪过了一丝凝重。云深(幕玄辰)已经退回到我的身边,将我护在身后,他手中的匕首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肌肉紧绷,如同一头准备殊死一搏的孤狼。 而我,却依然深陷在方才那极致的震惊之中。 《流云飞袖》…… 凤鸣……皇后……秦家…… 一个个词语在我脑中炸开,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撕碎。我死死地盯着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迫切地想要看穿那张面具,看清那双眼睛背后的真相。 他(她)到底是谁?与我秦家的灭门血案,到底有何关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靖王的影卫与凤衣台的杀手们,竟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相同的选择——他们放弃了彼此间的缠斗,如一支支离弦的箭,同时向着祭坛顶端冲来! 他们的目标,依然是那个石匣! 他们想在被部落人海淹没之前,抢走星石! 云深一咬牙,低喝道:“护住石匣!” 他很清楚,石匣是我们的护身符。只要东西还在,这场混乱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瞬间,小小的祭坛顶端,成了风暴的中心。 云深以一敌众,同时对上了冲得最快的两名影卫和一名凤衣台杀手。而我,则再次对上了那个让我心神俱裂的凤鸣。 杀气! 前所未有的,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气! 所有人的杀意,所有人的贪婪,所有人的决绝,在这一刻,于祭坛顶端这方寸之地,激烈地碰撞、压缩、汇集!这股纯粹的、负面的精神能量,如同最猛烈的燃料,尽数灌注到了那个被所有人觊觎的源头—— 那只黑色的石匣。 “嗡——!” 一声奇特的、仿佛来自宇宙洪荒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石匣中爆发开来。 紧接着,一道幽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那光芒,比天上的月华更清冷,比最纯净的宝石更璀璨。它驱散了周围火把的昏黄,将整个祭坛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蓝色光晕之中。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能量冲击波,以石匣为中心,轰然扩散! “呃!” 离得最近的我,只觉得大脑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黑。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那震耳欲聋的咆哮,那苍凉悲戚的歌谣,那金铁交鸣的闷响……全都在一瞬间被剥离。 我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又仿佛被灌满了铅汞。 无数混乱、破碎、却又无比真实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我的脑海! 我“看”到了—— 浩瀚无垠的星海中,一颗颗蓝色的“星辰”燃烧着,划破天际,坠向大地。 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由光芒构筑的巨门,在天穹之上缓缓开启。 我“看”到无数与我身上这件劲装相似、却又更加古老华丽的先民,他们站在类似祭坛的地方,神情肃穆而虔诚。在他们面前,数以万计的“祭品”——那些是活生生的人——没有流血,没有哀嚎,他们的身体在一阵柔和的蓝光中,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无数闪亮的光点,汇入那通天的巨门之中…… 那些场景,比蛮族血腥的活祭,更加恢弘,也更加……冷酷。 这才是“献祭”的真正模样吗? 这才是“守护者”最初的使命吗? 这股能量冲击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我从那灵魂被撕扯的剧痛中挣脱出来时,发现整个战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祭坛下的部落族人,被这“神迹”惊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而祭坛上的所有人,无论是云深,还是凤鸣,亦或是那些影卫杀手,全都脸色苍白,显然都在那股冲击中吃了不小的亏。 所有人都暂时停手,惊疑不定地望着那只仍在“嗡嗡”作响、散发着幽光的石匣。 可这死寂,仅仅维持了不到三个呼吸。 “沙……沙沙……” 一阵奇怪的、仿佛是枯叶被拖过地面的声音,从山谷边缘的瘴林中传来。 那声音起初很轻微,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 “那……那是什么?”一名凤衣台的杀手声音发颤,指向林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然后,我们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一幕。 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从黑暗的林中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的,是靖王府密探的服饰,但早已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可怖的伤口,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是……之前被“极乐血蛊”杀死的那些干尸之一!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 数十具本应早已死透的尸体,一个接一个地从林中“站”了起来。他们行动僵硬,姿势扭曲,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眼睛。 那本该是空洞腐败的眼眶里,此刻,竟燃起了两点幽蓝色的火焰!那颜色,与祭坛上那枚星石所散发出的光芒,一模一样! 他们脸上那种诡异的“极乐”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麻木。 “星傀……” 我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吐出了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词汇。仿佛是在刚才那段被灌入的记忆碎片中,我曾见过这种东西。 被星石能量侵染、操控的……活死人。 “吼——!” 离我们最近的一具“星傀”忽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朝祭坛冲了过来!他的速度,竟比生前还要快上三分! 一名离得最近的靖王影卫下意识地挥刀格挡。锋利的短刀,瞬间便将那星傀C的一条手臂齐肩斩断! 然而,那星傀却仿佛毫无所觉,断臂处没有流出一滴血,他只是用剩下的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那名影卫,然后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那名精锐的影卫,竟被活生生地从脖子上撕下了一大块血肉! 这一幕,让所有见惯了生死的杀手,都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寒意。 这不是武功,不是蛊术,这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完全无法理解的、纯粹为了杀戮而存在的怪物! “撤!”靖王影卫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命令。 “走!”凤鸣的声音也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意味,他(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祭坛上的石匣,身形一晃,竟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突围而去。 但,已经晚了。 更多的星傀,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他们彻底堵死了所有下山的路! 局势,在这一瞬间,彻底逆转。 我们不再是三方混战的夺宝人,而是变成了被困在孤岛上,共同对抗着不断涌来的、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丧尸狂潮的……猎物。 云深将我拉到他身边,与仅剩的两名影卫和三名凤衣台杀手,下意识地背靠背,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防御圈。 曾经的敌人,在更恐怖的、非人的威胁面前,被迫结成了最脆弱的同盟。 “怎么办?”我急声问道,看着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星傀冲上祭坛,心中一片冰凉。 “守住!”云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它们的能量,源于那块石头!只要我们守在它旁边,它们就不敢轻易靠近!” 果然,那些星傀虽然凶猛,但在冲到距离石匣三丈范围时,动作明显变得迟滞和犹豫,仿佛在畏惧着能量的源头。 这给了我们一丝喘息之机。 可这喘息,又能持续多久? 我抬起头,看着那幽蓝色的石匣,它像一颗跳动着的、邪异的心脏,每一次脉动,都让山谷中那些“星傀”变得更加狂躁。而祭坛之下,那些部落族人也陷入了彻底的混乱,有些人吓得屁滚尿流,有些人则跪在地上,对着那些活死人顶礼膜拜,以为是“神罚”降临。 三方精锐,加上我们,被死死地钉在了祭坛之上。 周围,是无穷无尽的蓝色眼眸。 脚下,是陷入癫狂的原始部落。 偷星石?救人?家族的秘密? 在这一刻,所有的计划和疑问,都变得苍白无力。 我们唯一的念头,只剩下了一个—— 活下去! 喜欢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请大家收藏:()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5章 龙血为引 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如同沼泽里的瘴气,令人窒息。 我们组成的、由三方仇敌构成的脆弱防线,正在被那些不知疲倦、不惧伤痛的“星傀”一点点蚕食。 这些曾经是靖王府密探的活死人,保留了生前部分战斗本能,行动迅捷,下手狠辣。但它们最大的恐怖之处,在于它们没有痛觉。刀剑劈砍在身上,如同砍在朽木之上,除非能瞬间斩断它们的头颅或脊柱,否则根本无法阻止它们的行动。 “噗嗤!” 一名凤衣台的杀手一个不慎,被两具星傀左右夹攻,锋利的匕首还未递出,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按倒在地。 凄厉的惨叫只持续了一瞬,便被骨骼碎裂和血肉撕扯的可怕声响所淹没。那双幽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情绪,只有最原始的、对生灵血肉的渴望。 这一幕,让剩下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就连凤鸣那始终如一潭死水的眼眸,也泛起了一丝波澜。他(她)的《流云飞袖》虽然精妙,袖风卷出,能将星傀抽得东倒西歪,却无法造成致命的伤害。那些被击倒的怪物,只要肢体尚存,便会立刻挣扎着爬起来,再度发起攻击。 影卫们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们已经折损了一人,剩下的人身上也个个带伤,呼吸急促,显然体力消耗巨大。 这样下去,我们被耗死只是时间问题。 我的【数据之眼】疯狂运转,计算着每一个星傀的攻击轨迹,预判着它们的每一个动作,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次次扑杀。但我的大脑,却在飞速地思考着破局之法。 这些东西的源头,是祭坛中央的石匣。它们畏惧石匣的力量,不敢靠近核心区域,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安全。这更像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们被困在笼子中央,而笼外的猫,正享受着戏弄猎物的快感。 必须想办法平息星石的暴走! 那幽蓝色的光芒……那股诡异的能量波动……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景!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被我忽略的画面,猛地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 神殿……壁画! 在我潜入神殿查探时,曾看到过一幅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模糊不清的壁画。那上面描绘的,似乎是一个盛大的祭祀场景。一个头戴龙冠、身穿皇袍的古老帝王,站在祭坛之上,他割开自己的手掌,将金色的血液滴在一块与星石极为相似的祭品之上。而壁画的下半部分,是万民臣服、风暴平息的景象…… 真龙之血! 这个词,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我猛地转头,看向身旁正一刀逼退一具星傀的云深(幕玄辰)。 他是皇子!他的身上,流淌着大夏皇室最正统的“真龙之血”! “云深!”我用尽全力大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你的血!神殿壁...画记载,真龙之血可以影响它!” 云深闻言一怔,但仅仅是千分之一个刹那的迟疑,他眼中便爆发出决然的光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任何一丝可能,都值得用性命去赌! “掩护我!” 他低吼一声,左手毫不犹豫地握住右手那把依旧沾染着星傀污血的匕首,狠狠一划!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出现在他的掌心。殷红的、带着一丝淡淡金芒的鲜血,沿着清晰的掌纹瞬间溢出。 “拦住它们!”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一刻,剩下的那名影卫,和凤鸣所带领的两名凤衣台杀手,竟不约而同地放弃了防御,主动向前冲杀,用自己的身体,为云深争取那短短一瞬间的空隙。 云深的身影如一道惊鸿,掠过混乱的战场,在那幽蓝色光芒的映照下,他猛地伸出流血的手掌,用力按在了那只滚烫的、嗡鸣不止的黑色石匣之上! “滋啦——!” 仿佛是烧红的烙铁浸入了冰水,一股烤肉般的焦糊味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猛然炸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只手,那只按在石匣上的、属于皇子的手。我们都在期待着,期待着壁画上的那一幕重演,期待着星石的力量被安抚,期待着这场噩梦的终结。 然而,预想中的平息,没有到来。 恰恰相反! 云深的真龙之血,仿佛不是安抚剂,而是世间最猛烈的催化剂,是投入油锅的一瓢沸水! “嗡——!!!” 石匣的嗡鸣声,骤然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足以刺穿耳膜的频率!那幽蓝色的光芒,不再是弥漫的光晕,而是凝聚成了一道粗壮如梁柱的蓝色光柱,悍然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这南疆的夜空,都撕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不好!” 云深闷哼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噬,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弹飞出去。 而我们其他人,也被这股骤然爆发的能量冲击波,掀得人仰马翻! 就在这天旋地转的混乱之中,我怀中的那枚星石碎片,也在此刻滚烫如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它带来的不是被灼烧的痛苦,而是在我的视野之中,强行撑开了一片浩瀚无垠的、深邃幽暗的星空! 这不是幻觉,这不是记忆碎片! 这是一个……即时演算的、无比精准的立体星图! 星图的背景,是大夏王朝的疆域轮廓图,从北境的雪山到南海的岛礁,每一寸山河都清晰可见。紧接着,在这张巨大的地图上,一颗又一颗幽蓝色的光点,接连亮起! 一个,在东海之滨。 一个,在西域大漠。 一个,就在我们脚下的南疆深处,此刻正光芒大盛。 …… 光点不多,寥寥七八颗,散落在大齐的疆域图上。它们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彼此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我的呼吸,在看到这幅星图的瞬间,彻底停滞了。 这……就是所有星石碎片的……位置?!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我震惊的。 在所有亮起的星点之中,有一颗,亮得如同皓月,亮得无与伦比!它的光芒,甚至将我们脚下这颗暴走的星石都压了下去,仿佛它才是所有星辰的君王!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了跳动,【数据之眼】的分析能力被我催动到了极致,将那片星图在视野中无限放大,聚焦于那颗最璀璨的光点之上! 那个位置……我再熟悉不过。 那层层叠叠的宫殿轮廓,那中轴对称的宏伟布局,那象征着权力之巅的太极殿…… 京城。 皇宫深处。 “轰隆……” 天际的光柱缓缓消散,祭坛上的星石似乎因为能量的过度释放,光芒也黯淡了下去。那些疯狂的星傀,动作齐齐一僵,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动力,一具具地重新倒了下去,变回了冰冷的尸体。 危机,似乎解除了。 幸存下来的影卫和凤衣台杀手,都瘫软在地,大口地喘息着,庆幸着劫后余生。云深也在我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脸色苍白如纸。 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轻松。 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一股比面对星傀时更加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们在这里,为了争夺一块星石碎片,拼得你死我活,九死一生。 靖王和皇后,机关算尽,布下重重杀局,以为自己是棋手。 可是我们错了,全都错了。 我们拼死争夺的,或许只是星辰陨落后的一块小小碎片。而真正的风暴之眼,那颗最关键的、足以掀翻整个天下的棋子,从一开始,就静静地躺在…… 天子脚下,卧榻之侧。 喜欢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请大家收藏:()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6章 被迫联手 劫后余生的死寂,比之前任何时候的喧嚣都更令人心悸。 祭坛之上,腥风扑面。幸存的几人,无论是靖王的影卫,还是凤衣台的杀手,都瘫坐在地,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混合了血腥与焦糊味的空气。 那些曾让我们陷入绝境的“星傀”,此刻又变回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散落在祭坛四周。祭坛中央,那只黑色的石匣已经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变成了一块平平无奇的顽石。 若非亲身经历,谁能相信,刚才这里上演了一场足以颠覆认知的生死血战。 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放松。 我的身体还在微微发冷,脑海中,那副清晰得令人恐惧的星图,依旧在缓缓旋转。大夏的万里山河,那些幽蓝色的光点,以及……皇宫深处那颗亮如皓月的、君王般的存在。 夏帝…… 原来他,才是最大的藏家。 我们所有人,靖王、皇后……都不过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争抢一些他或许根本看不上眼的碎屑而已。 这个认知,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口,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样?” 云深(幕玄辰)的声音将我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他捂着流血的手掌,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惯有的锐利与警惕。他扶着我,目光扫视着周围那些暂时沉寂下来的“盟友”,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戒备。 脆弱的同盟,在共同的敌人消失后,随时会变回致命的刀锋。 凤鸣,还有那个仅存的影卫首领,他们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在我们两人和那只石匣之间徘徊。显然,星傀的威胁解除了,但星石的归属,这个最根本的矛盾,又重新浮上了水面。 然而,老天似乎并不打算给我们重新内斗的机会。 “咚——咚咚——!” 山谷之外,忽然传来了更加沉重、更加狂野的战鼓声! 那声音,比之前部落祭祀时更加急促、更具杀伐之气!紧接着,无数火把从四面八方的山林中亮起,迅速向我们所在的祭坛包围而来,那阵势,仿佛是一片燃烧的、正在收紧的罗网! 方才那道冲天而起的蓝色光柱,虽然吓退了祭坛下的部分族人,却也如同一支最响亮的穿云箭,将整个蛮族部落的所有战士,全都吸引了过来! “不好!是部落的主力!”影卫首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挣扎着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刀。 山谷在震动,大地在轰鸣。 这一次,来的不再是参加祭祀的狂热信徒,而是真正身经百战、悍不畏死的蛮族精锐!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黑压压的人潮中,那些手持巨斧、身披兽皮的魁梧身影,他们眼中的光芒,是属于猎人的嗜血与贪婪。 我们被彻底包围了。 “此地不宜久留!”影卫首领当机立断,对着我们低吼道,“再斗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儿当祭品!我们的人在西边山谷外留了接应,从那边突围!” 他说这话时,目光紧紧盯着云深。他很清楚,云深是我们这几人中武功最高的,如果想要杀出一条血路,绝对少不了他的力量。 云深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这一刻,我成了这个临时小队的决策者。 我明白影卫首领的意思。现在不是清算恩怨的时候,活下去,才是唯一的选择。 我正要点头,身侧的凤鸣却忽然动了。 他(她)没有去看那名影卫,而是莲步轻移,走到了我的面前。那双隔着银色面具的眼眸,第一次如此专注地凝视着我,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我的灵魂。 “秦小姐,”他(她)开口了,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不含丝毫情感的冰冷,而是多了一丝……奇特的、如同丝线般的引诱,“跟我们走吧。” 我眉头一皱。 只听他(她)继续说道:“钥匙在你身上,真龙之血在你身边。你已经集齐了开启秘密的两个核心要素。但只凭你们两个人,就算逃出南疆,也护不住这些东西。天下之大,等待你们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他(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那话语仿佛带着魔力,精准地钻进我的耳朵,更钻进了我的心里。 “回京城去。跟我们走,皇后娘娘会成为你最强大的后盾。她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包括……” 凤鸣的身子微微前倾,那银色面具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我能清晰地看到面具孔洞后那双幽深的瞳孔。 “……你母亲死亡的真相。” 轰——! 一瞬间,仿佛有一道惊雷在我灵魂深处炸响! 我整个人,如遭电击,僵在了原地。 周围那震天的战鼓声,那山呼海啸的喊杀声,在这一刻,全都离我远去。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凤鸣那一句轻飘飘的、却重如泰山的话。 我母亲…… 那个被我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从不敢轻易触碰的伤口,就这样被他(她)血淋淋地撕开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母亲,镇国公府曾经的主母,那个温柔了我的童年、却在我十岁那年“因病”骤然离世的女人。 对外,所有人都说她是积劳成疾,病故于床榻。可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我偷偷从学堂跑回家,看到的不是病榻上的母亲,而是一地狼藉的瓷器碎片,和父亲那双通红的、充满了痛苦与悔恨的眼睛。 府里的下人对此讳莫如深,父亲也只是抱着我,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从那天起,我便知道,事情绝不简单。 这些年,我动用【数据之眼】回溯了无数次记忆,拼凑了无数个细节,却始终无法触及最核心的真相。它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我的心里,是我所有恨意与不甘的根源之一。 而现在,凤鸣,这个皇后的爪牙,竟然说……皇后知道内情? 这怎么可能?! 我死死地盯着他(她),试图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欺骗。 可是没有。 那里面只有绝对的自信,仿佛他(她)抛出的,是一个我根本无法拒绝的诱饵。 这不仅仅是拉拢。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威胁,更是一个……致命的阴谋! 他(她)在告诉我:我们知道你最大的软肋,顺从我们,你就能得到答案;违逆我们,这个秘密,你将永世不得而知。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云深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凤鸣:“你什么意思?” 凤鸣却只是笑了笑,那笑声隔着面具,显得有些飘忽不定。他(她)的目光越过云深,依旧落在我身上,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翻江倒海的心绪。 理智,在疯狂地对我尖叫。 不能信!绝对不能信!皇后是什么人?那是能与靖王在朝堂上分庭抗礼的狠角色,她抛出的诱饵,背后必然连着最锋利的鱼钩。她现在拉拢我,不过是看中了我手中的星石碎片和身边的云深。一旦我失去了利用价值,下场只会比死更惨。 更何况,将自己的命运,交到杀害了自己全家的仇人之手? 秦卿,你是有多愚蠢,才会做这种选择! “不必了。” 我抬起头,迎上凤鸣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冷得像冰,“我的事,不劳皇后娘娘费心。” 凤鸣似乎并不意外我的拒绝。 他(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惋?,有轻蔑,还有一丝……看好戏般的期待。 “好。”他(她)点了点头,身形向后飘退,“路是你自己选的。希望你不会后悔。” 说完,他(她)又看了一眼那名靖王府的影卫,淡淡道:“西边,借个道。” 影卫首领冷哼一声,却也没有阻止。此刻,多一个凤衣台的人分担蛮族战士的火力,对他们而言也是好事。 “秦小姐,”凤鸣的声音最后一次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我们,京城见。” 话音未落,他(她)与剩下的两名凤衣台杀手,如三道鬼魅般的青烟,瞬间没入了西边的黑暗之中。紧随其后的,是那名影卫首领。 他们走了。 将我们两人,连同那块已经成为烫手山芋的石匣,彻底抛在了这片已经被蛮族战士围得水泄不通的祭坛之上。 “吼——!” 最近的蛮族战士,已经冲上了祭坛的边缘。 火光映照着他们狰狞的面容,沉重的战斧在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 我们,彻底成了一座被黑色潮水包围的孤岛。 “抓紧我!” 云深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将那只石匣塞进我怀里,声音决绝而坚定。 “我们,杀出去!” 我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再看了一眼凤鸣消失的方向,将那句“我母亲死亡的真相”死死压在心底,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京城…… 我会回去的。 但不是以一个投诚者的身份。 而是以一个……讨债人的身份! 喜欢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请大家收藏:()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7章 第四方势力 孤岛。 我和云深(幕玄辰)此刻,就是一座被黑色怒海包围的孤岛。 凤鸣和影卫的离去,带走了最后一点微妙的平衡。我们成了这片祭坛上唯一的“外来者”,也成了所有蛮族战士眼中唯一的猎物。 火把的光芒,将他们因为愤怒和嗜血而扭曲的面容照得狰狞可怖。沉重的战斧、锋利的骨矛,从四面八方对准了我们,密不透风。空气中弥漫的,除了未散的血腥,还有山雨欲来般的沉重压力。 “抓紧我!” 云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将那只已经冰冷下来的石匣强行塞进我怀里,自己则横跨一步,用他那算不上魁梧、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将我与整个世界的恶意隔绝开来。 他手中的匕首,还沾染着他自己的、已经开始凝固的“龙血”。 “我们,杀出去!”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回头的决绝。 我抱着冰冷的石匣,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是一片苦涩。 杀出去? 我的【数据之眼】在视野的边缘疯狂闪烁着红色的警报。计算出的生存概率,是一个无限趋近于零的数字。我们面对的,是数百名以逸待劳、正处在暴怒与狂热中的蛮族精锐。我们两人,早已是强弩之末。 凤鸣最后那句“京城见”,和关于我母亲之死的惊天秘闻,还如魔音般在我脑中回响。难道我秦卿,在距离真相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南疆的荒蛮之地吗? 我不甘心! “吼!” 一名离我们最近的、身材魁梧如熊的蛮族战士,终于按捺不住,发出一声爆喝,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巨斧!那斧刃在火光下闪过一道森冷的寒芒,裹挟着开山裂石之势,朝着云深的头顶狠狠劈下!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道清脆却充满威严的女声,如同一道惊雷,骤然炸响在喧嚣的祭坛之上! 那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所有人的动作,包括那名已经挥下巨斧的战士,都为之一滞。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身穿白色祭祀服的少女,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她看起来很瘦弱,脸色因为长时间的囚禁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蕴含着星辰。 是她! 那个本该被献祭的、族长的女儿! 我认出了她。但此刻的她,与之前在囚笼中那个眼神空洞、仿佛认命了的女孩,判若两人。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威仪。 她径直走到我们面前,无视了云深那警惕到极点的目光,而是将她那双明亮的眼眸,牢牢地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我发髻上的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白玉发簪上。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一直贴身佩戴。 “祖灵的指引……不会错。”少女喃喃自语,随即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是谁?” 她的问题没头没脑,周围的蛮族战士也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们不能杀她。”少女转过身,面对着黑压压的族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阿月!”一名看似头领的战士皱眉道,“他们亵渎了圣物,惊扰了祖灵!必须用他们的血来平息神罚!” “神罚?”名叫阿月的少女冷笑一声,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我,“你们错了。那不是神罚,是星石在哭泣!而她,不是亵渎者,是星石等待了千百年的人!” 她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更大的骚动。 “阿月,你疯了?!” “她肯定是中了妖术!” 阿月没有理会族人的质疑,她转回头,再次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恳求与探寻:“刚才,那道光柱冲天而起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 我心中一震。 她也看到了?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我看到了那幅遍布大夏的星图。 阿月仿佛得到了确认,眼神变得更加激动。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古老的、带着奇特韵律的蛮族语言,对着所有族人高声说了一段话。 我听不懂,但云深在我耳边低声翻译道:“她说,在刚才的光芒中,她看到了祖先的记忆。我们的祖先并非星石的奴仆,而是它的守护者。我们的使命,不是献祭,而是等待……等待一个拥有‘守护者徽记’的真正钥匙出现。” 说到这里,阿月再次指向我发髻上的那枚白玉簪。 “就是那个徽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那枚小小的发簪之上。那上面,确实雕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由几道交错的弧线组成的奇特纹样。那是我们秦家的家徽,但因为镇国公府早已覆灭,这个徽记也快要被人遗忘了。 可是在这个南疆部落的少女口中,它却有了另一个名字——守护者徽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镇国公府……守护者?这怎么可能?我们秦家世代将门,忠君报国,什么时候和南疆的神秘星石扯上关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其中,到底隐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在阿月的坚持下,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松动。虽然大部分蛮族战士依旧对我们抱有敌意,但他们终究没有再动手,只是将我们团团围住,等待着阿月和族中长老的决定。 阿月将我们带离了血腥的祭坛,进入了她那顶巨大的、充满了草药与兽皮气息的帐篷。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 屏退左右后,阿月开门见山,她的目光在我和云深之间流转,最后落在我怀中的石匣上,“这块星石,从它坠落在这片土地上开始,我们部落的祖先,就肩负起守护它的使命。” “守护?”我皱眉,“我以为你们是想利用它的力量。” “那是被曲解的传承。”阿月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漫长的岁月中,真正的使命被渐渐遗忘,变成了如今这种血腥而愚昧的献祭。人们只知道星石拥有伟力,却忘了,力量本身,是会生病的。” 她的话,让我和云深都愣住了。 “生病?” “是的。”阿月走到帐篷深处,从一个尘封的木箱里,取出了一卷残破不堪的兽皮图。 那兽皮图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边缘已经碳化,上面的图画是用某种矿物颜料绘制的,线条粗犷而原始。 阿月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在我们面前。 兽皮图上,画着九颗散落的星辰。其中几颗,被黑色的、如同触手般的线条所缠绕,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而在图的中央,画着一个身穿龙袍的人,他割开自己的手掌,将血液滴落。旁边,还有一个头戴与我发簪上徽记一模一样头冠的女子,她伸出手,仿佛在与那些星辰共鸣。 在他们两人的力量交汇之下,那些缠绕着星辰的黑色线条,竟然被一点点地“洗”掉了! “这是我们部落代代相传的最高秘密。”阿月的指尖,轻轻划过兽皮图上的画面,“上面说,当九块天外星石被黑暗的力量污染,变得狂暴、嗜血时,绝不能强行开启,那只会释放出灾难。唯一的办法,是举行一场‘净化仪式’。” 她的目光,分别看向云深和我。 “仪式需要两个关键。第一,需要用‘真龙之血’作为引子,去激发星石内部最纯粹的能量。这也就是为什么,刚才他的血,非但没有平息星石,反而让它更加狂暴的原因——因为,净化仪式,还缺少了最重要的第二环。” 阿月的眼神,最终定格在我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宿命般的笃定。 “需要以‘守护者之魂’进行共鸣,引导那股被激发出的纯粹能量,去洗涤星石被污染的部分,让它们暂时恢复稳定。” “我……”我指着自己,感觉喉咙有些发干,“我是……守护者?” “你的血脉,是守护者一族的宗主血脉。”阿月无比肯定地说道,“那个徽记,就是证明。在刚才星石能量爆发的瞬间,我看到了祖先的记忆,也‘看’到了你身上被血脉掩盖的、属于守护者的光芒。” 我彻底怔住了。 第四方势力…… 在这场围绕着星石的、汇集了皇权、后党、藩王的惊天棋局中,竟然还存在着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第四方势力——守护者。 而我,秦卿,这个一心只想复仇的前朝孤女,竟然是这个神秘势力最核心的血脉传人? 我母亲……她知道这件事吗? 她当年的死,和我今天才得知的这个“守护者”身份,到底有没有关系?! 凤鸣那句“皇后知道真相”,瞬间在我脑海中,染上了一层截然不同的、更加阴冷的色彩。 “现在,你拿到了被污染的星石,而你的身边,又站着一位身负真龙之血的皇子。” 阿月看着我,眼神虔诚而热切。 “钥匙和引子都已集齐。这正是祖先预言中,净化仪式的最佳时机。” “我恳求你,留下来,完成这场仪式。这不仅是为了拯救我的族人,更是为了……拯救这块已经陷入疯狂的大地。” 喜欢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请大家收藏:()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8章 归途 阿月的帐篷里,昏黄的油灯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兽皮墙壁上,微微晃动。 我怀中的石匣,不再是那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凶器,而像一块沉睡的寒铁,静谧却依旧沉重。 “守护者”、“净化仪式”、“宗主血脉”…… 这些词汇,像一颗颗投入我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TEST涟漪至今未平。我,镇国公府的孤女秦卿,一个靠着【数据之眼】在刀尖上行走的复仇者,怎么也想不到,我的身上,竟还背负着如此古老而神秘的传承。 我看向云深(幕玄辰),他也正看着我。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惊异,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凝重。他不再仅仅是把我当作一个需要保护、或者值得合作的盟友,而是在重新审视一个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真正的“关键”。 “净化仪式,真的可以吗?”我抚摸着冰冷的石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可以。”阿月的回答斩钉截铁,“祖先的记忆不会骗我。星石的狂暴,源于它内部纯粹的能量被‘黑暗’所污染。真龙之血是钥匙,能将那股纯粹的能量激发出来;而守护者之魂,则是唯一的‘筛子’,能将纯粹的能量留下,把污染的黑暗滤掉。” 她看着我们两人,目光虔诚:“你们两位,就是预言中,唯一能完成仪式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 事到如今,我们别无选择。这块星石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若不解除,我们谁也别想安然离开南疆。 仪式在一个由部落长老守护的山洞里举行。 这里是部落最神圣的禁地,洞壁上刻满了原始而古老的壁画,讲述着星辰坠落、先祖守护的传说。 我和云深站在山洞中央,阿月则退到洞口,与几位白发苍苍的长老一同为我们护法。 “我准备好了。”云深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液,带着一丝淡淡的金色微光,滴落在石匣之上。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平息暴动,而是为了唤醒。 “嗡——” 石匣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能量,瞬间从石匣中喷涌而出!那不再是冰冷的杀意,而是一种夹杂着痛苦、愤怒、不甘的疯狂咆哮。整个山洞都在剧烈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 “就是现在!”阿月的声音从洞口传来,“用你的意志,去感受它,安抚它,引导它!” 我依言将双手按在了剧烈震颤的石匣上。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轰”的一声,仿佛被拽进了一个由无数混乱数据流组成的风暴之海!无数破碎的画面、狂乱的嘶吼、暴戾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般向我涌来。 我看到了这块星石的“一生”:它从遥远的星海坠落,划破天际,带着纯粹的能量降临在这片古老的土地;它被原始的先民奉为神明,享受祭拜;然后,不知从何时起,一丝丝黑色的气息开始侵蚀它,如同最可怕的病毒,让它的力量变得扭曲、嗜血…… 这股力量太过庞大,我的【数据之眼】在疯狂过载,视野中的一切都开始扭曲、碎裂。我的意志,就像是风暴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 不!我不能被它吞噬! 我是守护者!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骤然点亮了我的意识。 我仿佛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灵魂深处响起,那是……我母亲的声音。 “卿儿,记住,我们秦家的血脉,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真正的强大,不是征服,而是包容。” 一瞬间,我脑海中那些关于复仇的、充满恨意的念头,渐渐沉淀下来。我不再试图用我的意志去对抗、去压制那股狂暴的能量,而是……敞开了我的心神。 我不再将它视为一个需要被驯服的“敌人”,而是将它看作一个正在受苦、需要被治愈的“同伴”。 我的意志,化作无数温柔的、细密的数据流,如同一张巨大的网,轻轻地笼罩住那片狂暴的能量之海。我不去堵,而是去疏导。我用我的“守护者之魂”,向它传递着安宁、平静的意念。 奇迹发生了。 那股狂暴的能量,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开始平息。那些如同触手般缠绕在能量核心的“黑色污染”,在我的意志引导与真龙之血的激发下,被一点点地剥离、净化、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暴戾的气息被抚平,山洞恢复了平静。 我缓缓睁开眼睛,浑身已被冷汗湿透,虚脱得几乎站不住。 云深立刻上前扶住了我。 我低头看去,怀中的石匣,已经变了模样。它不再是那种深沉的、吸纳一切光线的死黑,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如同黑曜石般的质感。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正在与我进行着一种微弱的、亲密的精神连接。 它,被驯服了。 更重要的是,在净化的最后,我的【数据之眼】与它的力量产生了一瞬间的共鸣——那幅遍布天下的星图,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但这一次,它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稳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能清晰地“看”到,在那遥远的、戒备森严的皇宫深处,那颗如君王般璀璨的星石,正在以一种固定的频率,与其他几颗星石遥相呼应,仿佛一张正在缓缓收紧的大网。 我和云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我们必须回京城。”我轻声说道,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无比坚定。 “嗯。”云深点头,“南疆已经成了是非之地,皇后和靖王的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而所有的秘密,最终都指向那里。” 京城。 天下风暴的中心,权力的绞肉机,也是我秦家的埋骨之地。 那里有我必须手刃的仇人,有我母亲死亡的真相,现在,又多了一个我们必须得到的、最关键的星石。 在阿月的帮助下,我们休整了一天。部落为我们提供了最好的马匹、充足的干粮和水,以及两套足以以假乱真的本地人服饰。 临别时,阿月将一枚用狼牙和星石碎屑串成的手链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守护者的路,注定孤独。当你感到迷茫时,它会让你记起南疆的星空,和你肩负的使命。”她真诚地看着我,“去吧,去寻找其他的星石,完成最终的净化。我的族人,会在这里,为你守住第一块星石,直到你的归来。”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和云深没有再多说什么,翻身上马,朝着北方的无尽地平线,疾驰而去。 归途,亦是征途。 然而,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命运为我们铺设的道路,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疯狂与猝不及。 在我们离开南疆边境,踏上官道的第一天黄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我们后方疯狂传来。那马蹄声中透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决死之意。 我和云深立刻警惕起来,勒马停在路边,手已经按在了武器上。 只见一名风尘仆仆、衣衫褴褛的骑士,正驾驭着一匹口吐白沫的战马,向我们冲来。当他看清云深的面容时,眼中爆发出狂喜与力竭交织的光芒,嘶声喊道:“殿下!” 是云深留在后方接应的亲卫! 那名亲卫冲到我们面前,还未等马停稳,便翻身滚落马下,连滚带爬地跪倒在云深马前,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哭腔。 “殿下!终于……终于找到您了!” 云深翻身下马,一把扶住他:“出什么事了?!” 亲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份被血和汗浸透的密诏,泣不成声地吼道: “陛下……陛下病危!京中八百里加急传出的密诏……命太子殿下,即刻回京,不得有误!” 太子! 云深那张永远镇定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我心中更是掀起滔天巨浪!虽然早有猜测,但当“太子”这个身份被真正证实,其带来的冲击力依旧让我几乎窒息。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那名亲卫仿佛怕说晚了一秒,便会天崩地裂一般,抓着云深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第二则消息: “还有……还有!靖王……靖王幕玄恕,已放弃西川防线!他……他以‘清君侧,诛妖后’为名,亲率十万西川铁骑,正挥师北上,直逼京城!” 轰——!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我的天灵盖上。 皇帝病危,太子召还。 藩王起兵,清君侧,诛妖后。 天下棋局,所有的棋子,在这一瞬间,全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向了最终的战场。 我看着身旁僵在原地、浑身散发出彻骨寒意的云深,再看了一眼北方那片被晚霞染成血色的天空。 我忽然明白了。 我们所谓的归途,根本不是归途。 那是一条,撞向风暴最中心的……死路。 喜欢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请大家收藏:()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9章 天罗地网 驿站昏黄的烛火,被卷携着寒意的夜风吹得几欲熄灭,正如我此刻的心情。 那名跑死了三匹良驹的信使,在吐出最后一句“靖王爷……已于西川起兵,兵锋直指京畿”之后,便力竭昏死过去。他带来的两份情报,一份是盖着皇帝私印、催促太子回京的八百里加急密诏;另一份,则是足以将整个大胤王朝拖入战火的谋逆之举。 这两份情报,像两只无形的大手,一推一拉,将我们死死地摁在了一张早已布好的棋盘上。 “这是个陷阱。”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能察觉到的冰冷。我看着身旁男人的侧脸,他那张曾以“云深”之名示人的温润面容,此刻写满了身为“幕玄辰”的沉重与挣扎。 太子身份的揭露,皇帝病危的噩耗,皇叔反叛的雷霆,一桩桩一件件,尽数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紧紧攥着那份密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父皇病危,为人子,我必须回去。”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时机太巧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中的系统模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将所有信息串联、分析,“靖王筹谋多年,隐忍至今,绝不会打一场没有准备的仗。他既然敢起兵,就一定算准了京城的虚实。在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放任你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安然无恙地回到京城去稳定人心?” 这根本不合逻辑。这封密诏,更像是一支催命的号角,在催促着他奔赴一个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刑场。 幕玄辰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储君的、不容退缩的决绝。“正因如此,我更要回去。京城里,还有忠于父皇的禁军,还有心向东宫的臣子。我若不回,他们便群龙无首,人心一散,靖王便可不费吹ěi灰之力,长驱直入。届时,才是真正的回天乏术。”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摇曳的烛火,也映着我的身影。“秦卿,这盘棋,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京城是龙潭虎穴,但也是唯一的胜机所在。” 我沉默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作为太子,他不能退,也无路可退。他若退了,便是将天下、将所有支持他的人,都拱手让给了靖王。 “好,”我点了点头,迎上他的目光,“我陪你。但我们不能走官道,那必然是十面埋伏。我研究过舆图,有一条穿过‘一线天’峡谷的山路,路途虽险,却能缩短至少三日的路程。兵行险着,我们赌一次。” “就依你。”他没有丝毫犹豫。 决定做出,再无片刻耽搁。我们换上最便于行动的劲装,在三十名东宫最精锐的亲卫护送下,舍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辎重,一人双马,趁着夜色,一头扎进了茫茫的群山之中。 马蹄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回响,急促如鼓点。我们一路疾驰,不敢有片刻停歇。两天两夜的极限奔袭,所有人都已是人困马乏,但那座象征着风暴中心的京城,也已遥遥在望。 只要穿过眼前这座名为“一线天”的峡谷,前方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然而,就在我们的马队踏入峡谷最狭窄处的那一刻,我心中那股自出发起便如影随形的不安,猛然攀升到了顶点。 “停下!”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厉声喝道。 幕玄辰的反应比我更快,他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他身后的精锐亲卫令行禁止,瞬间结成了防御阵型,警惕地望向四周。 峡谷两侧是近乎垂直的陡峭石壁,抬头望去,天空被挤压成一条狭长的灰线,给人以无尽的压迫感。这里是天然的绝地,是伏击者的天堂。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并非来自弓箭,而是一种更为凄厉的呼啸。紧接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陶罐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我们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陶罐竟轰然炸开!黑色的粉末伴随着烈焰与冲击波席卷开来,碎石四溅,烟尘弥漫。地面被炸出一个数尺深的大坑,我们座下的马匹受惊,疯狂地嘶鸣跳动,场面瞬间陷入混乱。 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警告!检测到高能爆炸物,成分初步判定为硫磺、硝石、木炭混合物……】 是火药!而且是经过精心调配,威力巨大的军用火药! “敌袭!结阵!”幕玄辰的怒吼声如同惊雷,在混乱中稳住了军心。 话音未落,峡谷两侧的峭壁之上,忽然出现了无数道黑色的身影。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脸上戴着冰冷的铁制面具,动作整齐划一,悄无声息,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鬼魅。 我的目光扫过他们手中的武器,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那不是大胤军队制式的长弓,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结构精密的连弩。弩身闪烁着金属的寒光,散发着一种异域的、冰冷的风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扫描中……目标势力不明,未在已知(皇后、靖王)武装序列中发现匹配数据。】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是皇后的人,也不是靖王的人! 这支伏兵,是一股我们从未见过的、完全陌生的第三方势力! 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甫一现身,便举起了手中的连弩。随着一声短促的号令,密集的弩箭如同黑色的暴雨,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叮叮当当!” 亲卫们举起盾牌,瞬间被射成了刺猬。那弩箭的力道极为强劲,竟有数支直接洞穿了精钢打造的盾牌,带起一蓬蓬血花。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亲卫中箭倒下。 “保护殿下!”亲卫统领目眦欲裂,挥刀格挡,但更多的敌人从我们身后出现,彻底堵死了退路。 他们像一部精准而高效的杀戮机器,配合默契,战法狠辣,每一次攻击都直指要害。他们的目的无比纯粹,无比清晰——不惜一切代价,让太子死在这里! 混乱的棋局之上,一张更加狰狞的面孔,在此刻悄然浮出水面。它藏在皇后与靖王的身后,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宣告了它的存在。 幕玄辰一剑劈飞三支射向我的弩箭,将我死死护在身后,他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抓紧我!” 我们被彻底包围了。这不再是皇权斗争的暗流涌动,而是不死不休的正面绞杀。这张针对“太子”的天罗地网,比我们预想的任何一种情况,都更加致命,更加绝望。 喜欢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请大家收藏:()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0章 废墟同舟 冰冷的杀意,混杂着硝石与硫磺的刺鼻气味,瞬间充斥了整个“一线天”峡谷。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态势。我们引以为傲的三十名东宫精锐,在大胤朝的任何一场正面交锋中,都是足以以一敌十的存在。然而在此刻,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根本不属于这个战争体系的敌人。 那些黑衣人手中的连弩,射速远超常规弓箭,箭矢上淬炼的剧毒见血封喉。他们配合默契,行动间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仿佛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具被精准操控的杀戮傀儡。每一次齐射,每一次推进,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保护殿下,杀出去!”亲卫统领双目赤红,挥舞着环首刀,用身体撞开了一名试图靠近的黑衣人。然而下一瞬,三支弩箭便从不同的刁钻角度,狠狠地钉进了他的胸膛和腹部。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却死死地没有倒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刀掷向幕玄辰身侧的一名敌人,嘶声怒吼:“殿下……快走!” 鲜血染红了他身前的土地。越来越多的亲卫倒下,他们用血肉之躯,为我们筑起了一道摇摇欲坠、却又无比坚韧的防线。 “走不了了。”幕玄辰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他手中的长剑舞成一片银光,将射向我们周身的箭矢尽数击落。但他的额角,也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明白他的意思。前后的退路都已被敌人封死,两侧是无法攀爬的峭壁。我们已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 【警告:扫描到峡谷两侧岩壁内,共计埋设有三十七个高能爆炸物反应点。敌人正在清场,准备进行毁灭性引爆。】 我的大脑在系统发出警报的瞬间,一片冰寒。 这些人的目的,从始至终就不是伏击,而是——灭口。他们要将这片峡谷,连同我们所有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他们要炸塌山谷!”我失声喊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几乎就在我话音落下的同时,峡谷上方传来了一声悠长而尖锐的鸟鸣。那是撤退的信号。所有的黑衣人如潮水般,向着来时的方向飞速退去,没有半分恋战。 一股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我们的头顶。 幕玄辰的脸色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惨白,他猛地抬头望向峭壁之上,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惊骇与无力。 他想到了,我也想到了。这绝不是一个临时起意的伏击,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局。选定这个地点,埋设大量的火药,动用这样一支神秘的精锐部队……对方所图甚大,其心可诛! 然而,此刻已没有时间去思考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轰——隆——隆!” 一连串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从峡谷的两侧接连响起,仿佛地底深处有无数头远古巨兽在同时苏醒、咆哮。大地在我们的脚下剧烈地震颤、哀鸣,然后开始撕裂! 我站立不稳,只觉得天旋地转。抬头望去,只见无数巨大的山石被从峭壁上掀飞,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混合着泥土与断木,如同黑色的瀑布,向着我们当头砸落! 山崩地裂!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力无法抗衡的天灾。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僵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死亡的阴影,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形态,将我彻底吞没。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 是幕玄辰。 我只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将我拽倒在地,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身而上,将我整个娇小的身躯死死地、严丝合缝地护在了他的身下。 他的胸膛是如此宽阔,他的怀抱,在这一刻竟成了我与死亡之间唯一的屏障。 “幕玄辰!”我惊骇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没有回应。下一秒,世界被无尽的黑暗与震耳欲聋的轰鸣彻底吞噬。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沉重至极的巨石与泥土,带着万钧之势,狠狠地砸落在他用以庇护我的脊背之上。 “噗——” 一声血肉之躯被重物碾压的闷响,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紧接着,我感到一股滚烫的液体,从上方喷涌而下,浸湿了我的脸颊和衣襟。 是他的血。 我能想象他此刻正承受着何等恐怖的冲击,那足以将精钢砸成铁饼的力量,尽数由他的血肉之躯来承担。我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只听到他在我耳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一声压抑至极的、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闷哼。 …… 不知过了多久。 我从一片混沌中幽幽醒来。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除了被泥土掩埋造成的窒息感外,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幕玄辰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如同一座崩塌的山峦,将我牢牢地压在身下,为我撑起了一片狭小而安全的生存空间。 “幕玄辰?云深?”我慌乱地呼唤着他,声音因缺氧和恐慌而嘶哑。 没有回应。 我用尽全力,想要推开他沉重的身体,却发现他的四肢早已僵硬,身体冰冷得吓人。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我。 我终于从他身下的缝隙中挣扎出来,顾不上被碎石划破的手臂,摸索着探向他的鼻息。 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生命体征扫描!】”我在心中狂吼。 【扫描中……目标:幕玄辰。生命体征极度微弱。检测到:背部多处粉碎性骨折,脊椎严重受损,内脏大面积破裂出血……身体机能正在快速衰竭。】 一连串冰冷的报告,如同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凌迟着我的神经。 我颤抖着手,想要为他施展从系统中兑换的急救技能,然而,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一股诡异至极的寒气,顺着我的指尖猛地窜入体内! 那不是尸体般的冰冷,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带着能量属性的极寒! 我借着星石微弱的光芒,凑近看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下,一道道蛛网般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晶体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从他的心脏位置开始,沿着他的经脉,迅速地遍布全身! 他体内的血液,他的经脉,仿佛正在被一种未知的力量,从内部进行着恐怖的能量结晶化! 【警告!检测到目标体内“龙气”能量源发生未知异变!】 【原因分析:濒死的剧痛,叠加“皇帝病危”、“靖王谋反”的剧烈心神冲击,导致龙气能量核心彻底失控,引发最强反噬。】 【反噬模式:能量结晶化。该模式将封死目标所有经脉,凝固其血液,以最快速度剥夺其全部生机。此过程……不可逆。】 不可逆。 这三个字,像三柄淬毒的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因为这非人的痛苦而扭曲,看着他身体的温度正在飞速流逝,看着那些死亡晶簇在他体内疯狂生长。我所有的急救知识,所有从系统中兑换的医疗技能,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为我挡下了一场山崩地裂。 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自己体内的力量,一寸寸地拖入真正的、万劫不复的绝境。 黑暗的废墟之下,万籁俱寂,唯有我的心跳,和那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一股冰冷的、彻骨的绝望,将我彻底淹没。 喜欢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请大家收藏:()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1章 共生之契 黑暗,死寂,压抑。 这是我对废墟之下这个狭小空间的全部感知。每一口吸入肺腑的空气,都混杂着浓重的血腥与尘土,像一把钝刀,反复拉锯着我几近崩溃的神经。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这个正在飞速失温的男人。 幕玄辰的身体,比周围的断壁残垣还要冰冷。那张曾在我面前展现过无数种神情的俊朗面容,此刻只剩下因极致痛苦而凝固的苍白。微弱的星石光芒下,我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幽蓝色的、蛛网般的晶体纹路,已经从他的心口蔓延到了脖颈,仿佛一株妖异的死亡之花,正在他的血肉之躯中肆意绽放。 【反噬模式:能量结晶化。此过程……不可逆。】 系统冰冷的宣判,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我脑海中反复回响。 不可逆。 我所有的知识、所有的算计、所有赖以生存的系统技能,在这三个字面前,都成了笑话。 我能分析出火药的成分,能规划出最险峻的逃生路线,能预判敌人的每一步杀招,却救不了这个为了保护我,而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的男人。 他用脊背为我挡住了一场山崩,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自己体内的力量一寸寸封冻成一座冰冷的雕像。 泪水,无声地滑落,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他冰冷的脸颊上,瞬间便失去了温度。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然后狠狠撕裂,痛到无法呼吸。 “幕玄辰……”我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嘶哑而绝望,“云深……你醒醒……你不能死……” 回答我的,只有死寂,以及他那几乎无法感知的、随时可能断绝的气息。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绝望即将把我彻底吞噬时,一个被我遗忘许久的、遥远的记忆画面,如同劈开夜幕的闪电,猛然闯入了我的脑海。 是阿月。 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南疆村落,在那个星辉遍洒的夜晚,那位慈祥的大祭司握着我的手,将那颗温润的星石按在我的眉心。 她告诉我,我是被星辰选中的“守护者”。 她告诉我,我体内的能量,是净化的源泉,是守护的凭依。 她还向我展示过一种古老的仪式——当“被守护者”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守护者”可以将自己与星石融为一体的本源能量,渡入对方体内,强行点燃那缕残焰。 那是一种同生共死的联系,一种以命换命的赌博。 在过去,我将这当成一个神神叨叨的传说,一个束缚我的身份。但在此刻,它成了我在无尽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那根比蛛丝还要纤细的稻草。 【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剧烈波动,精神力极度不稳定。强行输出本源能量,成功率低于1%。失败后果:能量反噬,宿主将与目标一同湮灭。】 系统的警告再次响起,理性在尖叫着阻止我。 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一? 失败就是一同湮灭? 如果是从前的我,一定会选择放弃。因为活着,才是一切的前提。 可是现在……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幕玄辰。看着他为了护住我而彻底变形的脊背,感受着他残留在衣襟上、属于我的滚烫鲜血,想起他在生死一瞬将我死死护在身下的决绝…… 我的脑中,那根名为“计算”与“权衡”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了。 去他的成功率!去他的后果! 我这一生,都在计算,都在为了活下去而步步为营。可如果他的死,是我活下去的代价,那我宁愿不要这份苟活! 这是我第一次,抛下所有的顾虑与算计,抛下所有的理智与分析,仅仅是出于本能,出于这颗被他用生命捂热的、正在剧烈疼痛的心。 我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握住了他那只已经开始浮现蓝色晶纹的、冰冷僵硬的手。 十指相扣。 “幕玄辰,”我凑到他的耳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不要你做我的英雄,我只要你活着。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 话音落下,我闭上双眼,调动起体内所有的力量。 那颗沉寂在我灵魂深处的星石,感受到了我前所未有的决绝意志,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股温润、纯净、带着银色星辉的暖流,顺着我的经脉,疯狂地涌向我们紧握的双手! 我的本源能量,毫无保留地,决堤一般地涌入了他冰冷的身体! 【警告!高浓度星石能量与失控龙气接触!能量冲突即将爆发!预计三秒后……】 系统的警报戛然而止。 因为预想中的剧烈冲突,并未发生。 奇迹,在这一刻降临。 我那股温润的星石能量,在触碰到他体内那股狂暴、冰冷、足以毁灭一切的龙气时,非但没有被冲垮,反而像是遇见了失散亿万年的、宿命的另一半。 没有排斥,没有对抗。 那股霸道无匹的龙气,竟主动平息了暴走,缓缓缠绕上我的星石能量,像一个找到了归宿的浪子。而我的能量,则温柔地回应着,安抚着,将它紧紧包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金一银,一刚一柔,两股截然不同却又本源相通的力量,在幕玄辰的经脉中,开始了完美的交融与共鸣。它们不再是两股独立的能量,而是化作了一股全新的、螺旋缠绕的、散发着淡淡混沌光芒的生命洪流! 这股全新的能量所过之处,那些狰狞的、幽蓝色的死亡晶簇,仿佛遇到了天敌的冰雪,开始迅速地消融、瓦解,重新化为最精纯的生命力,反哺着他几近枯竭的身体。 他皮肤下那些蛛网般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身体那非人的冰冷,正在被一种更加温和、也更加充满生机的暖意所取代。 我能感觉到,我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但我同时也能感觉到,一股同样强大、却带着他独特气息的力量,正通过我们紧握的双手,源源不断地回流进我的身体,填补着我的亏空。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不再是单方面的给予,而是一场生死相依的能量交换。 【……扫描中……能量结构重组完毕。】 许久,系统才用一种带着一丝电子音“困惑”的语调,给出了新的诊断。 【龙气与星石能量达成完美平衡,形成未知“共生结构”。目标生命体征稳定,能量结晶化进程已逆转。】 【恭喜宿主,您与目标“幕玄辰”已在无意间缔结了最高等级的灵魂绑定——共生之契。】 共生之契? 【在此契约下,双方生命力、能量核心将深度绑定,共享共存。一方生,则另一方可借其力;一方死,则另一方亦将枯萎。此契约……凌驾于一切世俗法则与情感之上。】 我怔怔地感受着体内那股属于他的、温暖而霸道的气息,又看了看他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已恢复一丝血色的脸庞。 废墟之下,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依旧被困在这片死亡之地,前路未卜,危机四伏。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安宁下来。 我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虚弱地倒在他的身旁,却依旧没有松开我们紧握的手。在那片混沌的黑暗中,我能清晰地“看”到,一道由金银两色光芒交织而成的、无形的锁链,将我们两人的灵魂,从此,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喜欢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请大家收藏:()凤归沧海:卿与辰兮共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