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蓄谋已久[京圈]》 第1章 第 1 章 我,沈家大小姐沈知意,正面临人生最大危机——我爸的私生子要登堂入室了! “知意,这是你弟弟沈明轩,以后就住在家里了。” 我爸沈振业坐在真皮沙发上,语气轻松得像在介绍新买的名牌手表。 我盯着那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他穿着A市第一梯队的国际高中的校服,一脸乖巧地冲我笑:“姐姐好。” 好个屁!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维持着标准假笑:“爸,您什么时候改行做慈善了?连野种都往家里领?” “沈知意!” 我爸拍案而起。 “注意你的言辞!明轩是你亲弟弟,以后会进公司学习,你要多照顾他。” 我捏紧了手里的包带,指甲几乎要戳进皮革里。 照顾? 我看是来分家产的吧! 回到房间,我立刻给闺蜜林悦发了条语音。 “悦悦,我爸把那个私生子领回家了!还说要让他进公司!” 林悦秒回:“卧.槽!那你赶紧想办法啊!要不要我找人揍他一顿?” 我头顶黑线:“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虽然这个提议很诱人。 正当我思考对策时,手机又响了。 是我妈。 “知意,周末一起吃饭,你周阿姨要带她儿子来,你们年轻人多交流。”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阿姨? 哪个周阿姨? 等等……该不会是周氏集团的那个周阿姨吧? 果然,我妈下一句就是:“周家二公子周予怀刚从国外回来,你们年龄相仿……” “妈!”我打断她。 “您该不会是要给我安排相亲吧?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我妈用她那标志性的、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周六晚上七点,别迟到!” 挂断电话,我气地把手机摔在床上。 先是私生子弟弟,现在又来个相亲对象? 我的人生怎么突然变成了狗血八点档? 周六晚上,我故意迟到了半小时,穿着最不淑女的皮衣破洞裤,化着烟熏妆,嚼着泡泡糖出现在餐厅。 推开门的那一刻,我看到我妈脸色铁青,周阿姨表情尴尬,而坐在他们对面的男人…… 我愣住了。 周予怀。 我的高中学长。 那个曾经在辩论赛上把我驳得体无完肤,又在图书馆挑灯夜读时给我送咖啡的周予怀。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弯起,冲我点头示意。 “学妹,好久不见。” 我僵在原地。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呵,这个世界真小。 …… “知意,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我妈压低声音训斥我,同时尴尬地向周阿姨解释。 “哈哈,这孩子平时不这样的……” 周予怀却笑了。 “是么,我觉得很酷。” 我妈和周阿姨听到他说话,默契的对视一眼同时抬头。 空气里飘动着有故事的味道。 “学妹在高中时就是特立独行的风格,我很欣赏。” 我警惕地看着他。 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高中时我们明明势同水火,他还在辩论赛上当众指出我辛苦写出的发言稿有逻辑漏洞,害我被老师批评。 多年未见,他什么时候开始装这种温柔儒雅的人了。 我冷笑。 对上我质问的目光,他抿嘴耸肩,起身替我拉开椅子。 餐厅奢华的水晶灯照射在他身上,名牌腕表折射出炫目冷光,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让我突然想起高中时的一次运动会。 当时作为学生会长的他正在台上认真调试话筒,白衬衫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的小臂绷起一段段青筋,引得观众席女生们尖叫连连。 而此刻这只手正虚扶在我腰后,温度透过皮衣传来。 “你们认识?”我妈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辩论赛对手。”我抢先回答,故意把新买的限量版包包咣当扔在桌上。 “周学长当年可威风了,把我们这群学妹学弟们杀得片甲不留。” 我语气不善,阴阳怪气,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出来。 周予怀只是低笑着给我倒茶,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茶壶,水流声缓缓响起。 空气暧昧又尴尬,我莫名感到不爽,以至于整顿饭吃得我。 后来我妈和周阿姨找借口离开后,周予怀突然开口:“听说你多了个弟弟?” 我冷笑。 还是这个死性格。 “消息挺灵通啊。”我不咸不淡地说。 他推了推眼镜。 “彼此彼此,我大哥上周刚拿到集团亚太区总裁的位置。” 莫名其妙,这跟你大哥又有什么关系。 ……等等! 我这才反应过来,周予怀是周家的……私生子? 那个传闻中不被承认的周家二少爷? “所以。”我眯起眼睛,“这其实是一场“弃子”的相亲?” 周予怀笑了,他笑起来眼角有细小的褶皱,意外的好看。 “我呢,更愿意称之为战略合作。”他说着把倒好的茶杯推在我面前。 我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想跟我联姻?” “学妹还是这么聪明。”他点头,“我需要周家的继承权,你需要保住沈家的产业,我们合作,各取所需。” 我本该拒绝的。 但想到家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想到我爸最近对我的冷淡…… 鬼使神差的,我伸出了手:“那合作愉快,未婚夫。” 周予怀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 “合作愉快,未婚妻。” - 当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突然亮起,是周予怀发来的消息: 【明天上午十点,我来接你去看婚房。】 我:? 于是我回了个问号。 他秒回: 【做戏做全套,得让我爸和你爸看到我们“情投意合”。】 我咬牙切齿地打字: 【周予怀!你别得寸进尺!】 【沈大小姐怕了?】 他激我…… 他激我?! 我这个人最不能被激!! 【谁怕谁!地址发来,我自己去!】 【不行,未婚夫接未婚妻,天经地义。】 【对了,晚安,知意。】 我看着那个亲昵的称呼,想起白天相亲时他的一颦一笑。 多年未见,岁月的磨练使他积攒沉淀了不少沉稳宽厚的气质。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该死,这个男人拽什么拽! - 第二天,周予怀开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我家楼下。 我故意磨蹭了二十分钟才下去,他却不急不躁,惬意地在车里看文件。 “迟到了二十分钟。”我挑衅地说。 他合上文件,抬头微笑:“等你,多久都值得。” 我:…… 大哥!不要乱撩人好吧! 咱俩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么?! 这情话说得也太顺口了吧! 我脸色紧绷,耳朵通红,赶紧钻进车里。 …… 婚房是周家名下的一处顶层公寓,装修奢华的令人发指。 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景观,忍不住感叹:“资本家真**。” 周予怀站在我身后,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 “喜欢吗?”他问。 “还行吧。”我嘴硬,“就是客厅太大了,浪费空间。” 他低笑:“那我们可以多买些家具填满屋子,或者……” 他突然凑近我耳边:“将来有孩子了也会热闹一些。” “周予怀!” 我猛地转身,却因为距离太近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你……你别太过分!我们只是假订婚!“” 他后退一步,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开个玩笑,不过……”他眼神突然变得认真。 “在你弟弟和我大哥面前,我们必须要表现的像真爱。” 有这个必要么? 我正要反驳,门铃突然响了。 周予怀去开门,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予怀,听说你带未婚妻来看房子,我特地来恭喜。”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是周予怀的大哥。 周氏集团新任总裁,周予衡。 周予怀侧身让他进来,我迅速调整表情,露出甜蜜的微笑迎上去:“周大哥好,我是沈知意~” 周予衡打量我的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商品。 “沈小姐比传闻中漂亮。” 我假装害羞地挽住周予怀的手臂:“予怀经常提起您,说您是他最敬佩的大哥。” 周予怀身体僵了一下,随即配合地搂住我的腰。 “大哥说笑了,知意害羞胆子小,大哥可别吓着我未婚妻。” 周予衡笑了笑,那笑容不达眼底。 “父亲很期待你们的婚礼。”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周予怀一眼,“毕竟,家族联姻最重要的是……稳定。” 气氛不太好。 不过周予衡没有呆太久,助理急匆匆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就离开了。 他离开后,我立刻甩开周予怀的手 “你大哥来者不善啊。” 周予怀的表情罕见地阴沉:“他在警告我,别想通过联姻获取更多家族资源。” 我突然有点心疼他。 原来在这个光鲜亮丽的豪门世界里,我们都是被排斥的“异类”。 原来私生子视角也会有这样的故事。 但这样也改变不了我对那个“弟弟”的憎恶。 “喂。”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既然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要不要交换下情报?” 周予怀回头看我。 “什么情报?” “比如……你暗恋我多久了?”我故作害羞,但勾起唇角,准备看他难堪。 周予怀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到:“谁暗恋你了?!” “得了吧。”我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林悦都告诉我了,高中时你经常偷偷看我,还收买我同学打听我的喜好。” 他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那不过是……比赛对手的战略情报收集。” 呵,你自己信么? 我凑近他,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周予怀,你该不会从高中就喜欢我了吧?”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眼神危险的逼近:“沈知意,我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 那就是有喽。 不会吧,我只是开开玩笑,这位小少爷真的喜欢我呀?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周予怀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香气。 就在我以为他要吻我,我的巴掌都已经准备好甩他脸上的时候,他却突然松开了我,再次恢复了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晚上有个宴会,你作为我的未婚妻得出席。”周予怀语气不容拒绝。 我没有自己的事情了么?! 我恼羞成怒:“不去!” “你弟弟也会去。”他轻飘飘地说,“带着他新交的女朋友,某银行行长的千金。” 我立刻改口:“时间地点发我!” 周予怀笑得像只狐狸。 “六点我来接你,记得穿漂亮点,未婚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咬牙切齿。 这个男人太懂得如何拿捏我的软肋了! 不过…… 我摸了摸还在砰砰跳动的心。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你和那个野种,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2章 第 2 章 我不是一个爱参加宴会的人,说实话我本想拒绝,但听到沈明轩也会去,还带着银行行长的千金,我立刻改了主意。 晚上六点整,我穿着一条暗红色丝绒长裙,踩着高跟鞋下楼。 周予怀靠在车边等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喉结微动,随即又恢复那副斯文淡定的模样。 “不错。”他评价得很吝啬。 我冷笑:“谢谢周少爷夸奖,您今天也很人模狗样。” 他轻笑一声,替我拉开车门,手主动扶在我腰侧,指尖传来温暖,让我想到相亲的那个晚上。 我下意识绷紧了背。 “紧张?”他低声道,嗓音里带着揶揄。 “紧张什么?我看你才更紧张。”我嘴硬。 他低笑,手指微微收紧,突然倾身靠向我。 这是在做什么?! “周予怀!你干嘛?!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咬牙切齿,心跳却加快。 我从来都不允许别人靠我这么近。 这个人总是一次次打破我的规则。 “安全带。”他无辜地指了指我身侧。 呃……好吧。 我尴尬的笑一笑。 周予怀也笑了,但眼里却写满了恶劣的玩笑。 他手轻快的放在方向盘上,心情看起来很好。 可我却如坐针毡。 今日的胜负…… 周予怀胜。 - 宴会大厅金碧辉煌,觥筹交错,我们刚进门,就有几道目光嗖嗖投过来,窃窃私语隐隐约约传来。 “那就是周家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看起来挺配的……” “听说只是商业联姻,沈家现在内斗厉害,周家二少也不受宠……” 我嘴角挂着完美的假笑,手指却悄悄掐了周予怀的手臂一下。 他面不改色,反手扣住我的手指,十指相扣,举到唇边轻轻一吻。 周围传来阵阵艳羡的声音。 我:…… “配合点,未婚妻。”他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指尖。 我耳根发烫,走路的姿势都开始不自然。 不要再撩了,好么? 这男人演起深情戏码,确实有点让人招架不住。 还好我坐怀不乱。 哼,是不会被你轻易诱惑的。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英俊高大的年轻男人,当我看清是谁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是那个要和我抢家产的野种。 沈明轩微笑登场,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女孩笑容甜美,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乖乖女。 “姐姐。” 他主动走过来打招呼,眼神却往周予怀身上瞟,“这位是……?” “我未婚夫。”我微笑,故意往周予怀身上靠了靠。 “周予怀。”我亲昵地介绍。 周予怀揽住我的腰,礼貌地点头:“你好。” 沈明轩表情微妙,随即又挂上那副虚伪的笑:“恭喜姐姐,周少爷一表人才,真是良配。” 装什么古风小生呢? 我请问呢? 指甲掐进掌心,我心里一阵恶心,刚想反击,周予怀却忽然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说:“别中计,他只是在试探。” 他的唇几乎擦过我的耳垂,我心跳漏了一拍,勉强维持住表情。 …… 宴会这个名利场是一个很适合做生意打交道的地方。 我们游走在不同的人之间,互相共筹交错,讨论着未来可能进行的生意和合作。 可是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 沈明轩明明才刚回国没多久,为什么就能和那么多叔叔伯伯聊的如此欢快? 沈明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正说着话,突然转过头来看我,而后笑了。 隔着人群,我们目光交错。 他朝我举杯。 我恨不得一杯香槟泼在他脸上。 本以为这眼神只是恰巧撞上,可没想到他带着他的小女友在社交圈里游走,时不时就向我投来挑衅的目光。 我捏着香槟杯,指尖用力到泛红,杯子都快被我捏碎了。 周予怀站在我身侧,将酒杯从我手中拿走,他低声道:“别理他,他在等你失态。” 我冷笑:“放心,我演技不比你差。” 他唇角微勾,忽然俯身在我耳边道:“那证明给我看。”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侧,我身子一颤。 又来是吧? 小少爷,你撩错人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击,宴会厅中央突然爆发一阵骚动。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合作?”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 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银色流苏裙的女人正指着另一个男人的鼻子骂。 她手里的红酒杯震动,红酒像波涛大海一样在杯子里摇晃。 周围人看这阵势迅速退开,生怕被波及。 “那是陈家的独女,脾气出了名的差。”周予怀淡淡道。 “她对面的是赵家的小儿子,最近公司资金链出了点儿问题,估计么,是来求人的。” 周予怀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我挑眉:“你倒是很清楚。” 他轻笑:“情报嘛,这是生存的基本技能。” 话音未落,银裙女人猛地抬手—— 哗啦! 一整杯红酒泼了出去。 赵家小儿子侧身躲开,红酒却直直朝我这个方向飞溅而来! 我瞳孔一缩,身体还来不及反应。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挡在我面前! 啪! 红酒尽数泼在周予怀的西装外套上,深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肩膀滴落。 本以为只是泼在了衣服,上,可仔细一看,连带着他的侧脸和镜片上都是酒渍。 全场寂静。 我愣在原地,心脏狂跳。 他……替我挡了? 周予怀抬手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镜片,再戴回去时,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陈小姐。”他语气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下次发脾气前,先看看周围。” 银裙女人脸色一白,显然认出了他是谁,嘴唇哆嗦着:“周、周少,我不是故意的……” 周予怀没再理她,转身看向我,眉头微蹙:“裙子脏了。” 我低头,发现红酒还是溅了几滴在我的裙摆上,暗红色的液体在丝容面料上格外刺眼。 “没事。”我故作镇定,“反正这裙子我也不怎么喜欢。”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扣住我的手腕:“跟我来。” 我被他拉着穿过人群,一路上了十八楼VIP休息室。 门一关,他直接脱了被红酒浸透的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然后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备用衬衫。 我:? “你在这里有备用衣服?”我震惊。 “这间酒店是周家的产业。”他淡淡道,递给我一条崭新的礼服裙,“换上。” 我接过裙子,发现是条黑色缎面吊带裙,剪裁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你随身带女装?”我眯起眼。 他唇角微勾:“专门为你准备的。” 那他这是提前猜到了宴会上会发生意外么? 我心里怪怪的,嘴上不肯认输:“呵,周少爷对未婚妻可真体贴。” 他忽然向前一步,将我逼到衣柜前,手臂撑在我耳侧,低头看我:“沈知意。” “干、干嘛?”我后背紧贴着柜门,呼吸微乱。 他目光落在我染了红酒的裙摆上,嗓音低哑:“需要我帮你换吗?” 啊?! 我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猛地推开他:“滚!” 他低笑出声,后退两步,绅士地转身:“换好了叫我。” 门关上后,我捂着发烫的脸深呼吸。 这男人,太危险了。 …… 镜子里映出一个美丽非凡的女人,身材曼妙,容貌艳丽。 裙子裁剪合身,仿佛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一般。 他什么时候知道我衣服的尺码的? 我们不过昨天才刚刚正式接触吧。 我心里颇多疑问。 我刚换好裙子,正对着镜子欣赏,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周予怀冷厉的声音: “谁准你们上来的?” 我心头一跳,隐约听到沈明轩带笑的声音: “周少,我找我姐姐,有急事。” 第3章 第 3 章 我猛地拉开门,正对上沈明轩那张虚伪的笑脸。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男人,西装革履,眼神却透着不善。 周予怀单手插兜站在门口,姿态慵懒,镜片后的目光却冷得像冰。 “姐姐。”沈明轩故作惊讶,“原来你真的在这儿啊?” 我冷笑:“怎么,我换个衣服还得跟你报备?” “当然不是。”他笑容不变,眼神却往我身后的房间瞟。 “只是刚刚听说有人泼了红酒,担心姐姐出事,特意来看看。” “看完了?”周予怀忽然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可以走了。” 沈明轩表情一僵,随即又挂上那副假笑:“周少别误会,我只是关心姐姐。” “关心到带两个保镖上来?”我挑眉。 “沈明轩,你是来关心我,还是来确认我死了没?”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沈明轩身后的两个男人微微上前半步,肌肉绷紧。 周予怀眼皮都没抬,只是轻轻转了转腕表,语气随意:“沈少爷,这里是周家的地盘。” 他顿了顿,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你确定要在这里闹事?” 沈明轩脸色变了变,最终扯出一个笑:“怎么会呢?姐姐没事就好。” 他转身要走,却又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对了,爸爸让我提醒你,下周的董事会,别忘了。” 我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笑得灿烂:“放心,我一定准时出席。” 等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我肩膀一垮,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周予怀忽然伸手,似乎想要扶住我,最后却只是用拇指轻轻擦过我的下巴:“口红花了。” 我愣住,他的指腹温热,动作轻得像是怕伤到我。 “……谢谢。”我低声道,不只是为这个。 他收回手,唇角微勾:“未婚夫应该做的。” …… 回到宴会厅,众人看我们的眼神更加微妙。 “周少。”一个中年男人凑过来,目光在我和周予怀之间打转,“听说您和沈小姐好事将近?” 周予怀揽住我的腰,笑得温柔:“正在筹备。” 我配合地靠在他肩上,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演起深情未婚夫真是信手拈来。 “沈小姐好福气啊。”中年男人意有所指。 “周少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我正想回敬几句,周予怀忽然捏了捏我的腰,示意我看向门口。 沈明轩正和一个中年男人低声交谈,那人赫然是公司第二大股东,李董。 “看来你弟弟很忙。”周予怀在我耳边低语。 “需要我帮你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吗?” 我瞪他:“呵,你会读唇语?” 他轻笑:“略懂一点罢了。” …… 宴会结束后,周予怀坚持送我回家。 车内安静得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 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霓虹,忽然开口:“下周董事会,他们要推沈明轩进管理层。” “猜到了。” 周予怀单手扶着方向盘,侧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让他们滚。”我冷笑,“沈氏是我外公一手创立的,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染指。” 我本想说私生子,但突然想起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同样也是私生子。 境遇大不相同。 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 周予怀忽然转头看我:“需要帮忙吗?” 我怔住。 他的眼神太认真,不像是在演戏。 难道听中我的意有所指吗? “……为什么帮我?”我听见自己越来越低。 他伸手,轻轻将我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皮肤:“你说呢?” 心跳突然加速,我慌乱地别开脸:“联姻合作而已,别入戏太深。” 他低笑出声,却没反驳。 车停在我家楼下,周予怀绕到我这侧开门。 夜风微凉,我下意识拢了拢披肩。 “冷?”他皱眉,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 熟悉的气息包裹住我,我抬头正想道谢,却见他忽然俯身。 “有人看着。”他低声解释,嘴唇几乎贴在我耳边。 我浑身僵硬,任由他搂着我的腰,做出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 心里莫名感到不爽。 这小少爷还是在演戏罢了。 直到他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脸颊,我才猛地回神。 “周予怀!”我脸颊发烫。 他退后一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晚安,未婚妻。” ……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家,刚关上门,手机就响了。 是周予怀发来的消息: 【董事会那天,我会去接你。】 我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最终回复:【随便。】 我的确是无所谓。 有人当司机,我乐的享受。 放下手机,我走到窗前,发现他的车还停在楼下没走。 车窗降下一半,隐约可见他靠在座椅上抽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他挡在我面前时,红酒顺着他肩膀滴落的样子。 这个人,到底有几分真心?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好闺蜜林悦发来的消息: 【宝!我刚听说,周予怀高中时就收集了所有你参加的比赛的视频!】 【还有,你当年丢的那个项链,好像在他那里!】 【天呐天呐,难道他高中时就开始暗恋你了?!!】 我看着林悦连环爆炸发的消息,后来直接变成了每条长达60秒的语音…… 不是吧。 姐妹,这么激动吗? 我淡定的走到阳台的懒人沙发旁,陷在一片柔软里,给林悦一条条回着语音。 【辟谣!】 【他看我的比赛视频,只不过是为了研究我的战术,想在比赛时打败我而已。】 【什么项链?】 【我丢的项链多了去了,谁知道他捡到的是哪一个?】 【说不定不是我的,可能是他某某某个前女友的吧。】 语音发出去之后,我才发现这条语音的语气格外的酸。 前女友。 这个话题,我们好像还从未聊过。 像他那样的人,前女友一定很多吧。 呵,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只不过是契约婚姻而已。 未来婚礼上,他邀请他的女朋友,我还会邀请我的前男友们呢。 我的前男友们个个身高1米8往上,每个人都是8块腹肌,男团脸蛋,男模身材。 虽说论容貌论气质,一个个都比不上周予怀,但是也都很拿得出手的好吧。 周予怀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啧啧,可惜配了那样一个令人糟心的性格。 要是在男模店里见到他这样的人,我可能还会来一场救风尘,好好的点一点他…… 思绪飘忽,我才发现林悦已回了我好多条消息。 【我这几天可打探到不少消息呢,等有机会好好的和你说一说!】 【等我!等我从横店回来!】 …… 林悦一听说我要结婚,比谁都要激动,恨不得立刻抛下他的小鲜肉男友来找我聊八卦。 但这位恋爱军师实在是不靠谱。 因为她是圈里圈外出了名的恋爱脑…… 上个月说好的姐妹聚会,可当我推开包厢门时,入目的景象实在是“辣眼睛”—— 林悦正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手里晃着高脚杯,身边围了三个不同类型的帅哥…… 一个冰山禁欲系,穿着高领毛衣,正低头给她剥葡萄; 一个阳光小奶狗,眼巴巴地凑在她耳边说什么,逗得她直笑; 还有一个痞帅型,衬衫扣子解到第三颗,手臂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占有欲十足。 我:…… “宝!你终于舍得来见我啦?”林悦一把把美男们推开,冲我抛了个媚眼扑向我。 她红唇嘟起,“快来快来,给你留了位置。” 我刚坐下,那个小奶狗就乖巧地递来一杯特调:“姐姐喝这个,度数低,不伤胃。” “呃,谢谢。”我接过,忍不住调侃,“林悦,你这是第几任了?” “说什么呢!” 林悦故作伤心地捂胸口。 “他们都是我好朋友。”林悦娇嗔的说。 “对,好朋友。”禁欲系帅哥面无表情地接话,手上却细致地擦掉她唇角的酒。 痞帅男冷笑一声:“上周她也是这么介绍我的。” 我……翻了个白眼。 林悦虽然是事业上的女强人,但这个恋爱经历实在是让人咋舌。 明明是娱乐圈最年轻的金牌制作人,手里握着多个爆款综艺和网剧,业务能力一流。 但唯一的毛病就是太容易陷入爱情。 上个月她还在为某个选秀冠军要死要活,送车送资源,结果节目收官第二天,她就看上了新晋影帝,结果影帝还没追到手,转头又和顶流rapper传绯闻…… 可神奇的是,即便她换男友比换衣服还快,那些被她抛弃的前任们却从不说她半句不好。 甚至还会在微博暗戳戳发些“女神值得更好的”这种酸溜溜的话。 古风小生 1…… “厉害啊,你到底给他们灌什么**汤了?”我压低声音问。 林悦眨眨眼,凑过来咬耳朵:“很简单啊,在一起的时候全心全意,分开的时候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她晃了晃酒杯:“而且啊,我眼光好,挑的都是好看又懂事儿的~” 不愧是娱乐圈里唯一的姐…… 正说着,包厢门又被推开,一个穿着赛车服的寸头男大站在门口,眼神幽怨。 “悦姐,你说今晚要陪我试镜的。” 林悦一拍额头:“啊,忘了!” 刹那间,包厢里三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刺向门口,空气里一股火药味…… 我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不想卷入这场纷争。 林悦却游刃有余地站起身,挨个摸摸头。 “小陈明天有比赛,记得给他投票;小李的新剧下周上映,都去支持;至于周周……” 她眨眨眼。 “我床上那条领带是不是你的?” 三个男人同时变了脸色。 赛车服男大咬牙切齿:“林!悦!” “来了来了。”她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膊,回头冲我飞吻。 “宝,明天陪你逛街!” 我看着一屋子或委屈或恼怒的帅哥,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没人说她坏话。 这女人根本是恋爱界的海王,虽然渣得明明白白,但这性格实在让人恨都恨不起来。 后来的逛街自然而然也就泡汤了。 思绪回到现在,我关掉手机,再往楼下看去,周予怀的车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 心里空落落的。 ……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我要代表我的服装工作室去谈生意。 虽然对外是集团大小姐,但我也有自己的小公司。 想要在家族里拿下话事权,还是得自己有能力,才能站得住脚。 只是没想到冤家路窄,那个野种阴魂不散。 我再一次遇到了沈明轩…… 电梯门刚打开,我就听见走廊拐角传来刺耳的哄笑声。 “沈明轩,听说你妈是小三上位?哈哈哈,难怪沈家根本不把你当回事。” 奇怪? 沈明轩竟然在被人欺负?! 这种热闹,我可要好好看看。 第4章 第 4 章 我没想到会在明德国际高中遇到沈明轩。 我的小型设计工作室最近接了个校服改版的单子,今天特意来和校方签合同。 刚出电梯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沈明轩,你妈是小三吧?” “不然怎么突然冒出你这么大个儿子?” “私生子也配穿我们学校的校服?真晦气。” 我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躲到柱子后。 谁呀,小嘴这么甜。 这种好戏我可不能错过。 沈明轩正靠在角落的装饰墙边,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面前站着三个男生,领带歪歪扭扭,一看就是那种仗着家里有钱在学校横行霸道的纨绔。 “说完了?”沈明轩懒洋洋地开口,“说完滚。” 领头的男生脸色一沉,猛地推了他一把:“你.他.妈嚣张什么?真当自己是沈家大少爷了?” 沈明轩被推得后退半步,后背撞在一旁的栏杆上,忽然笑了。 我心头一跳。 这笑容我太熟悉了。 每次他要使坏前都是这副表情。 “怎么,想打架?” 沈明轩直起身,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一对一,还是你们一起上?” 我本该幸灾乐祸的。 可当我听到那个男生用下流的词汇形容沈明轩的母亲时,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来。 “……私生子就是贱,你妈是不是也……” “啪!” 我的高跟鞋狠狠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清脆的让所有人都回过头。 “呵,你们几个。”我抱着文件夹,笑得甜美又危险。 “需要我帮你们复习一下校规第17条吗?校园霸凌,可是要开除处理哦。” 空气瞬间凝固。 沈明轩明显愣住了。 而那几个男生则是脸色大变。 明德是贵族学校,最看重声誉,要是真闹到校方那里…… “你谁啊?”领头的男生强装镇定。 我慢悠悠地走近,高跟鞋的声音像敲在他们心上。 “沈知意,沈氏集团现任副总裁,也是……”我瞥了眼沈明轩,“他姐姐。” 沈明轩瞳孔微缩。 那几个男生脸色更难看了。 他们可以欺负“私生子”,但不敢得罪沈家真正的大小姐。 “原来是沈小姐……” 领头男生干笑两声。 “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玩笑?”我冷笑。 “那我也开个玩笑怎么样?” 我翻开手机:“比如把刚才的录音发给你爸爸?对了,听说王家最近好像在和沈氏谈合作吧?” 我手指点着下巴,故作无辜。 男生的脸刷地白了。 沈明轩忽然轻笑出声。 他走到我身边,比我高出半个头的身影带着莫名的压迫感:“姐,算了。” 我瞪他。 谁是你姐! 他嘴角微勾,眼神却冷得吓人:“他们不配让你费心。” 那几个男生见状,气的吹胡子瞪眼,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跑了。 窝囊废! 刚才气势不是挺足的么? 也不过如此。 事情解决了,我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好戏没看到,反被这几个无聊的家伙扰了心情。 啧。 我转身就要走,却被沈明轩突然拉住手腕:“为什么帮我?” “谁帮你了?”我甩开他的手,嘴硬道,“我只是路过,只不过是保护沈家的脸面。”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沈知意,你撒谎的本事可真差。” 我反应过来后更恼了:“沈明轩!你……!”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去死吧,贱人!”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耳边传来风声,而后就被一股大力拽到身后。 沈明轩挡在我面前,一拳砸在那个偷袭男生的脸上! 砰! 男生踉跄着摔倒在地,鼻血瞬间流下来。 另外两个同伴见状要冲上来,沈明轩伸手扯松领带,眼神狠厉:“来啊!” 我惊呆了。 这个在我面前总是装乖的弟弟,打起架来竟然这么凶。 一拳一拳打出去,对方被打的头破血流,鼻血满天。 “你们几个!快停手!” 学校保安闻声赶来,场面一片混乱。 我被沈明轩护在身后,却听见他低声说:“站远点,别溅到血。” …… 事情最终以“学生口角”草草收场。 走出校门时,沈明轩的指关节破了皮,校服也皱巴巴的。 我递给他一张湿巾,他愣了一下才接过。 “为什么冲出来?”我忍不住问。 “你明明能躲开的。”我看着他说。 沈明轩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时眸色深沉:“那你呢?为什么帮我?” 我语塞。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少年轮廓分明,眉眼间竟有几分像我记忆中的父亲。 那个时候父亲还没有变成现在这样狼心狗肺,抛妻弃子的人…… “沈知意,”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们其实没必要当敌人。” 我没回答,只是转身走向停车场,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这个私生子弟弟,似乎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 刚上车,手机突然震动。 是周予怀的消息: 【听说你今天去明德高中了?】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周予怀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又快又急。 怎么? 小少爷这是在关心我么? 不愧是情报侦察器。 这才刚结束多久?他消息这么快就来了。 我晾了他几分钟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回着信息。 【没什么,来签合同恰巧路过罢了。】 周予怀: 【我现在去你那里。】 我突然坐起。 我:…… 大哥,不是吧?你来干什么? 就这么喜欢凑热闹么? 我不理解。 我皱着眉头回复: 【都结束了,你来了也看不到他出糗了。】 周予怀: 【我不是去看他的。】 【我是来看我未婚妻有没有被欺负的。】 …… 心跳不稳。 我将手机飞速扔到一旁。 我觉得我们最近还是少见面为好。 夜色暗涌,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而我坐在静谧的地下车库里,心里五味杂陈。 手机叮咚叮咚不断响起,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很难不让人去注意。 我眼神飘忽,瞥向一旁。 屏幕上闪烁着周予怀新发来的消息: 【巧了,我刚查到,欺负你弟弟的那几个人,有一个是王董事的儿子。】 【你猜,是谁指使他们针对沈明轩的?】 我盯着周予怀发来的消息,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王董事——沈氏集团的元老级股东,表面上对我爸忠心耿耿,背地里却一直想扶持自己的派系。 如果真是他指使人“针对”沈明轩……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周予怀发来一张照片:王董事的儿子正和沈明轩在咖啡厅交谈,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周予怀:【有意思吧?】 周予怀又说:【你弟弟和王家的关系,似乎没那么简单。】 我皱眉,正想回复,车窗突然被敲响。 抬头就看见周予怀那张俊脸贴在玻璃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促狭的笑意。 第5章 第 5 章 “未婚妻。” 他拉开车门,自然地坐进副驾驶。 “这么巧?”他笑的人畜无害,但眼角弯弯,像极了勾引人的狐狸。 我翻了个白眼:“周少爷跟踪人的癖好真是十年如一日。” 他低笑,伸手替我系安全带,气息瞬间笼罩过来。 “高中时“跟踪”你是因为喜欢你,现在“跟踪”你是因为……” 他顿了顿,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头发 “担心你。” 我:…… 又开始了是么?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 “少来这套,说正事,王家怎么回事?”我瞪他。 周予怀调整了下坐姿,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 “王董事最近和你父亲走得很近,据说在推动一个海外项目,而这个项目恰好需要沈明轩参与。” 我大惊。 “沈明轩?!他才刚满十八岁,还是个小孩呢?他参与什么项目?!他看得懂合同么他?”我急的要跳起来。 “年轻人脑子活,能想出新点子,而且小孩么……也好控制。” 周予怀目光阴鸷,对这一套流程似乎很熟悉。 我看着他的目光,觉得有点可怕。 好控制。 这会不会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想当初周予怀也是私生子上位。 周予怀父亲的原配因病去世,直到十五岁他和他妈妈才被接进家中。 不知道他是怎样装乖、装弱蛰伏至今,才拿下现如今的位置。 可即便如此,传闻中他依旧被很多人瞧不起,依旧不被公司的董事们、叔伯们认可。 想到周予怀大哥周予衡那次见面的试探和威胁。 或许事情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所以今天这场霸凌……”我问。 “大概率是演戏。”他接过我的话:“为了让沈明轩顺利进入项目组,博取同情。” 我冷笑出声:“好手段。” 周予怀忽然伸手,拇指抚平我紧皱的眉头。 “别急着生气,我倒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 我呼吸一岔,十分不自然地躲开他的手。 “什么机会?”我问 他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是我耳尖发烫:“让我们将计就计的机会。” …… 半小时后,我们坐在周予怀的公寓里。 他脱了西装外套,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身材很好,很有诱惑力。 “尝尝?”他说。 我惊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尝什么。”我眨眨眼睛。 尝他么?这什么虎狼之词! 他递给我一杯热可可:“你高中时最爱喝的。” 我愣住。 呃,是我多想了。 “你还记得?”我有些惊讶的说。 “记得的事情多了。”他轻笑。 “比如你通宵赶作业时要喝双份浓缩咖啡,辩论赛前要吃超浓的薄荷糖,还有……” “停!”我脸红,“你你快说正事。” 我把喝了一口的热可可推开。 这什么饮料?! 喝了长胖,不喝! 周予怀耸耸肩,有些失落的从我推开的热可可上移开目光,转身打开投影仪。 屏幕上显示出沈氏集团的股权结构图,他用激光笔圈出几个关键点。 “王董事想通过沈明轩控制海外项目,那我们不如顺水推舟。” 海外项目十分抢手,油水极大,不是谁都能上手的。 “你的意思是……” “让你弟弟成为我们的眼线。”他说。 周予怀镜片反着光:“当然,需要你这个姐姐配合演场戏。” 我挑眉,下意识顺手拿起了热可可:“比如?” 周予怀突然单膝跪在我面前,握住我的手:“比如,明天沈氏家宴上,我们正式对外宣布订婚。” 我差点被热可可呛到:“什么?!” “别紧张,只是提前而已。”他说着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背。 这个家宴我本不打算去的,更是没打算邀请周予怀。 他怎么消息这么灵通。 “为什么?”我问他。 “这样才能名正言顺介入沈氏事务,也给沈明轩一个站队的理由。” 我抽回手:“我凭什么相信你?” 周予怀沉默片刻,突然摘下了眼镜。 没了镜片的遮挡,他那双好看的眼直直望进我心底:“沈知意,高中时我收集你所有辩论赛视频,不是因为我闲。” 他声音低哑:“是因为每次看你站在台上发光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 “想什么?”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他又要口出狂言。 “想把你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 我被酸的咬牙切齿。 心里嘭嘭直跳,但仍抓着拳头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空气突然变得沉默。 好尴尬!好尴尬!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跳快得不像话,下意识想往后缩,却被周予怀突然扣住后脑勺。 “别躲。” 他鼻尖几乎贴上我的唇。 “这次合作,我只有一个条件。”他说。 “……什么条件?”我移开目光。 大小姐的气势不能输。 “假戏真做。”他一字一句说道。 我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他露出坏笑,手指已经轻轻擦过我的嘴角:“可可沾到了。” 这个混蛋! 我气得想打人,却被他抓住手腕按在沙发上。 周予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危险又迷人:“考虑一下?未婚妻。” …… 最后我是踹开他逃走的。 回到家,手机弹出沈明轩的消息:【姐,明天家宴需要我接你吗?】 糟心事接连不断。 我盯着那个“”姐“”字看了很久,回复:【不用。】 这几天我为了让自己耳根清净,简单收拾行李从家里搬出来,去了我在市中心的大平层公寓。 和沈明轩住在一个屋檐下实在闹心。 隔了一会屏幕又亮了:【姐,那你什么时候搬回来住。】 我搬去哪和你有关么? 我皱眉看着手机,觉得这人未免太过逾矩。 刚要锁屏,又一条消息蹦出来:【今天谢谢你。】 我抿了抿唇,手机扔在一边没有回复。 可没过多久,我又把手机捞回来,鬼使神差地加了句:【明天小心王家人。】 发完就后悔了,赶紧撤回。 一丘之貉,小心什么小心,应该是我小心才对。 但沈明轩已经看到。 沈明轩:【姐,你知道什么了?】 正犹豫怎么回,门铃突然响了。 监控屏幕上,周予怀抱着一大束玫瑰站在门外,旁边是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我:啊? 手机震动,他发来消息:【提前适应同居生活,未婚妻。】 附带一张我落在车上的口红和粉饼照片。 几个化妆品而已,有必要专门跑到我家门口还么? 我盯着监控屏幕上周予怀的身影,手指悬在门禁对讲机上迟迟没按下去。 手机又震了一下:【我还记得高中时你也用的是这个牌子的口红。】 我猛地攥紧手机。 这种细节他都记得? 这人也太可怕了吧! 门铃第三次响起时,我终于按下通话键:“周予怀,现在是凌晨一点。” “所以才要赶紧放我进去。” 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轻微电流声, “被狗仔拍到周氏二少半夜被未婚妻拒之门外,明天股价会跌。”周予怀继续引诱我。 我翻了个白眼。 开门。 周予怀站在门口,玫瑰与行李箱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没像往常那样西装革履,而是换了件宽松的灰色毛衣,镜片上还沾着深夜潮湿的雾气。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处的?”我看着他的眼睛质问他。 他只是微笑,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温柔又无辜。 “算了……客房在右边第二间,你自己过去吧。” 我抱着胳膊没接花,转身就走。 “对了,你要是敢越界就剁手!”我突然回头装出凶狠的样子恐吓他。 他轻笑,把玫瑰放在玄关柜上。 “明天家宴要穿的衣服在行李箱里,搭配了三条披肩,感觉会是你喜欢的风格。”他说。 “我不喜欢。” 我冷冷的回应,头也没回就走了。 今天过得太过匆忙,谈生意、签合同又赶上遇到沈明轩被霸凌,一桩桩一件件都极耗费费心神 忙到现在我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等感觉到饿了,困意却更先一步来。 算了,先睡觉吧。 明天早上再看看吃什么……我的计划还没想完就陷入沉睡。 …… 凌晨四点,我被厨房传来的响动惊醒。 我拆了柜子里的高尔夫套装,握着球杆摸到餐厅,却看见周予怀正站在料理台前煮面。 氤氲热气中,他袖口挽到手肘,小臂线条在暖光下格外清晰。 我这是在做梦么? “饿了?”他头也不回,“马上好。” 我愣在原地。 呃,现在几点…… 大哥,你又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球杆抵着大理石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高中时你说过。”周予怀把煎蛋翻了个面,“半夜饿醒了最想吃溏心蛋配超辣的意面。” 我有说过么? 我喉咙发紧:“那是为了赶作业随口说的。” “嗯。” 他关火,把面端到餐桌上 “但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当真。” …… 我觉得我没说过。 我觉得可能就是你也没吃晚饭。 恰巧半夜做饭被我看到了,为了面子只好邀请我一起来吃罢了…… 明明是你自己饿了! 我挠了挠耳朵,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去卫生间洗漱。 之后我们面对面坐着吃了这顿早不早晚不晚的饭。 酒足饭饱,窗外逐渐明亮,我却因为吃饱喝足开始重新犯困。 急需回笼觉。 “去睡吧,我来收拾,这几天辛苦了。”周予怀说着暖心的话,弯腰收拾碗筷。 有人当保姆,我乐得去休息。 可我叛逆心骤起,偏要和他作对。 心里莫名起火。 “我不困,我工作室的单子还没处理完,我要早起赶工。” 我推开他拦住我的手,拿了笔记本电脑就坐在书桌前工作。 无视他疑惑的目光,我真的勤勤恳恳拿起了铅笔开始改设计图。 周予怀无奈耸肩,收拾完毕看我还在工作,他负手站在一旁,看我时眼角多了一丝玩味。 我挺起腰背,装作认真的样子,可是眼皮上下打颤,心里痛恨几分钟前的自己真是作孽,给自己挖什么坑! 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他心里一定会这样想吧。 我沈知意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后来听到脚步声远去,我猜周予怀应该是去睡了。 我这个表演型人格终于可以下班了。 但刚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脚步声就又响了起来…… 别是又回来了吧。 不行! 臭小子,你等着! 可是来来回回几个心惊胆战的脚步声之后,什么也没发生。 他一定是在玩我。 我再也坚持不住。 整个人神魂丧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异常安稳。 ……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时,我发现身上多了条毛毯。 周予怀坐在对面沙发敲电脑,听见动静抬头。 “早,咖啡在杯子里,我加了些糖。”他冲我微笑。 我盯着桌子上摊开的文件。 那是沈氏集团海外项目的完整分析报告,密密麻麻的批注都是周予怀的字迹。 “你吃完饭没去睡觉?”我问。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查了点东西。” 真是铁人,精力这么好。 我打了个哈欠,突然好奇他是不是别的方面也精力旺盛。 周予怀鼠标点开某个加密文件夹,看的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勾起的唇角。 “王董事上个月在瑞士开了个账户。”他指着上面的卡号。 屏幕上显示着大额资金流动记录。 我看着那一串零,猛地坐直:“他这不是挪用项目资金?!” “不止。”周予怀把电脑推过来,“这些钱最后流向了……” 我们同时看向那个熟悉的名字。 …… 家宴前两小时,周予怀在衣帽间拦住我。 “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他低头帮我调整项链搭扣,指尖克制地避开皮肤,“记得看我手势。” 我透过镜子看他:“你还瞒了我什么?” “嗯……只是猜测。”他后退半步,突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 “戴上这个。”他认真看着我。 我低头,眼里流出震惊。 盒子里是条珍珠项链,和我几年前丢的那条一模一样。 注意到我的眼神,周予怀咳了两声,似乎要解释。 “这是我找国外的老匠人复刻的。”他语气平静,“原版呢,我觉得有点太夸张了,舍不得让你戴。” 我耳朵发烫,故意凶巴巴道:“”周予怀,你这种暗恋行为已经构成骚扰了。” “是么?” 他忽然俯身,在距我唇瓣一寸处停住:“这才叫骚扰。” 温热呼吸拂过,空气异常焦躁。 “沈知意,现在,要试试吗?” 第6章 第 6 章 周予怀的呼吸近在咫尺,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淡淡的香水味。 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像是笃定我会躲开。 可惜,这次他猜错了。 我非但没退,反而抬手勾住他的领带,将他拉得更近。 “周予怀。” 我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他的丝绸领带,声音压得极轻。 “你该不会……只是嘴上厉害吧?”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空气瞬间变得火热炽烈。 我感受到他呼吸一滞,原本游刃有余的气场突然乱了节奏。 他的耳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一层薄红。 有趣。 原来这位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周家二少,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我乘胜追击,指尖顺着他的领带缓缓上移,最后停在他微微发烫的喉结上。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会撩的么?”我故意靠近他。 周予怀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沈知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我歪头,故作无辜:“不是你让我试试的吗?” 他的眼神暗了下来,抓着我手腕的力道微微收紧,却又在下一秒克制地松开。 “……项链还没有戴。” 他声音沙哑,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拿起那条珍珠项链,手指却有些不稳。 “沈知意,转过去。”他说。 我挑眉,故意不动:“周少爷手抖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镜片后的眼睛带着警告:“三秒内不转身,我就当你是在邀请我继续刚才的事。” “哦?”我笑了。 不仅没退,反而向前一步,几乎贴到他胸前。 “那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 周予怀的呼吸彻底乱了。 他猛地别过脸,抬手按住我的肩膀,强硬地把我转了过去:“……快到时间了,别闹。” 我背对着他,感受到他的指尖擦过我的后颈,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珍宝。 珍珠项链冰凉的触感贴上皮肤,而他的手指却烫得惊人。 “……好了。”他的声音低哑,手指在扣上搭扣后迅速撤离,像是被灼伤。 我转身,故意凑近他:“嘿嘿,周予怀,你脸好像红了哦。” 这么一看,周予怀长的可真是好看,剑眉星目,五官端正,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天上的星星。 天生就带着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 他闭了闭眼,突然抬手摘下眼镜,露出那双带着几分狼狈却又魅力十足的桃花眼。 “沈知意,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做什么?” “你敢吗?”我挑衅地看他。 自己心里好像也在期待着什么。 空气静止了一秒。 下一秒,我眼前天旋地转! 周予怀一把扣住我的腰,将我按在了衣帽间的门板上。 他的手臂撑在我耳侧,呼吸灼热,眼神危险得像是盯上猎物的野兽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推开我。” 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空,却倔强地仰头与他对视。 “如果我不呢?” 他的眸色彻底暗了下来,低头逼近! 我匆忙闭上了眼睛,身子却没有躲开。 可最后却在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他硬生生停住了。 “……算了。” 他嗓音沙哑地不像话,最终只是轻轻将额头抵在我肩上。 “沈知意,我怕你后悔。” 我愣住了。 这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在谈判中寸步不让的男人,此刻却因为怕我后悔而选择克制。 他是在假装扮演好男人么? 还是真的,怕我后悔…… 我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伸手揪住他的衬衫前襟。 “周予怀,你平时不是挺嚣张的吗?” 他低笑,呼吸拂过我的锁骨:“这场比赛太难了,我输不起。”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缓慢划开我长久以来筑起的所有防线。 沉默片刻,我脑子一热,突然踮起脚,在他唇角轻轻碰了一下。 “嗯……那奖励你的克制。” 这次换他僵住了。 周予怀瞳孔晦暗不明,身子靠我越来越近,似乎心里在做极大的挣扎。 我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冲动了。 气氛太暧昧了。 似乎下一秒我们就要摆脱世俗,挣脱一切感情和面子,就这样追随本心,追随当下的冲动而相拥在一起。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可这时手边突然响起急促的手机铃声。 我关掉,它又响,我再关掉,它继续响…… 实在很难让人忽视。 别是有什么急事吧。 我接起电话,语气不善,可没想到对方比我还着急。 “大小姐,您在来的路上了么?老爷让您和周少爷立刻来宴会厅!” 管家李叔的声音从听筒中响起。 对啊,我还有家宴来着。 真是美色误事,差点忘了。 都怪周予怀。 周予怀则如梦初醒,迅速戴回眼镜,又恢复了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走吧,未婚妻。” 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平静下来。 我分明看到,他的耳尖还是红的。 …… 家宴比想象的更糟。 王董事带着儿子早早到场,沈明轩被安排在次席。 我爸看到我和周予怀一起姗姗来迟时,脸色瞬间阴沉。 “知意。”他瞥了眼我们交握的手,“周少爷没教你守时?” 周予怀面色微变,轻轻捏我手指,本想替我说话,却被我拦住了。 我扬起下巴,正准备说点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突然想起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 冷静两秒,到嘴边的难听话还是咽了下去。 “爸,路上帮您查了点东西,所以耽搁了。” 我说谎不打草稿。 呵,这位假模假样的父亲,还不知道刚才你女儿和女婿在衣帽间里做了些什么呢? “什么东西能比家宴重要!” 看我目中无人的样子,我爸气的邦邦敲桌子。 那比家宴重要的可多着了。 您等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我拿出平板,嗖的一下滑到餐桌中央。 “比如,王叔叔在瑞士的私人账户?” 满座哗然! 周予怀突然起身走到我爸身边:“沈叔,借一步说话。” 我看着他递给我爸的文件袋,心跳加速。 那里面装着不久前才拿到的,王董事和沈明轩生母的通信记录! 功败垂成在此一举! 沈明轩再也别想翻身了! 全场人大惊。 “沈知意,你这是侵犯人权!侵犯**!你怎么没大没小的!”王董事暴怒。 我勾起唇角,看着王董事和沈明轩僵硬的神色。 “自作孽,不可活喽。”我耸肩。 我沈知意虽然偶尔胆小,但从来也不是个怕事的人! “都是假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伪造信息记录那么简单,肯定是他们要陷害我!沈哥,您别听信谣言啊!” 王董事额头上青筋暴起,嘴上说着求饶的话,眼神却狠狠瞪着我。 沈明轩面色阴沉,脸色此刻已经差到不行。 后台倒了,他怕是再也支楞不起来。 我看着沈明轩,沈明轩隔着人群定定看着我,晦暗不明的情绪在他眸子里转动。 王董事的脸色则瞬间由红转青,最后变成死灰般的惨白。 哈哈太精彩了。 我在一旁抱手看着现场直播的好戏。 王董事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声音。 “沈哥!您听我解释!” 他踉跄着扑向我爸,衣角带翻了红酒杯,暗红的酒液像血一样在桌布上流淌。 “这些都是栽赃!是真的有人要害我!” 我冷眼看着他颤抖的手死死攥住父亲的衣袖,价格不菲的西装被他抓出难看的褶皱。 这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中年男人,此刻额头上汗珠正大颗大颗往下掉,精心打理的发型也散乱了几缕。 太狼狈了。 “王叔。”我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的餐刀,“您去年十二月在瑞士某银行的转账记录,要不要我帮您回忆一下?”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我……” 他转向沈明轩,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明轩!你快跟你爸解释!” 沈明轩却像被烫到般猛地甩开他的手,椅子向后滑了半米。 这个动作彻底击溃了王董事,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沈哥……沈哥……看在我跟了您二十年的份上……” 我爸铁青着脸甩开他的手,印满一串串零的账单从文件袋里滑落,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王董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地。 下半辈子要在牢里度过了。 “都怪你!” 王董事突然暴起冲向我,他目眦尽裂,全然没有一丝风度,只剩可怕。 都说人在危机关头会做出很多不合常理的事。 王董事拿着餐桌上的刀叉冲向我时,我已来不及躲开。 “沈知意!”我听到耳边有人急切地喊我。 王董事举着餐刀朝我扑来时,时间仿佛被拉长。 我听见沈明轩的惊呼,看见父亲猛地站起身。 但最快的是周予怀。 他几乎是瞬间挡在我面前,抬手格挡的瞬间,刀刃划过他的小臂,鲜血顿时渗透白衬衫袖子。 “周予怀!” 我失声尖叫!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扣住王董事的手腕一拧,餐刀当啷啷落地。 保安这才冲上来把人按住。 全场一片死寂。 血珠顺着周予怀指尖滴在我裙摆上,晕开片片红色。 “医药箱!”我厉声喝道,一把扯下餐巾按住他的伤口。 周予怀却还有心思笑:“未婚妻第一次主动关心我,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原因。” “闭嘴!”我手在发抖,小臂上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 “你是不是傻?那刀又不长眼睛!” 他忽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抚上我脸颊:“你眼睛红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哭的视线模糊,慌忙别过脸:“周予怀!你再开玩笑我就杀了你!” 反正你也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恶狠狠地转头看着他,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向下流。 家庭医生匆忙赶来,我和医生带着周予怀一起去了我的卧室。 沙发上,我抖着手给他消毒。 “伤口不深。”医生包扎时小声说,随后眉头一皱,“但周先生凝血功能不太好……” 我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周予怀警告地瞥了医生一眼:“别听他的,我很正常。” 可当他试图起身时,脸色突然煞白。 我一把扶住他,掌心触及一片冰凉。 “只是因为空调冷气开太足了而已。”周予怀试图给自己解释。 “凝血障碍?”我盯着他躲闪的眼睛,没有放过他绕走的话。 “周予怀,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第7章 第 7 章 周予怀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只是小伤,别大惊小怪。” 我正要追问,房门突然被推开——我爸带着一脸假惺惺的关心走了进来。 “予怀没事吧?” 他象征性地看了眼包扎好的伤口,转头就对我皱眉。 “知意,你怎么能让客人受伤?” 不是说未婚夫,亲亲女婿么,怎么又变成冰冷的客人了。 我冷笑:“爸,您该问的是王董事为什么发疯,而不是怪我。” 他脸色一沉,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我去处理外面的事。” 临走前,他冷冷扫了眼站在门外角落里的沈明轩。 “你,跟我来书房。” 沈明轩低着头跟出去,全程没看我一眼。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周予怀。 我盯着他被纱布包裹的手臂,胸口堵得发闷。 “凝血障碍是怎么回事?” 他避而不答,反而伸手擦掉我脸上未干的泪痕。 “沈大小姐为我哭成这样,我是不是该拍照留念?” “周予怀!”我一把拍开他的手,“别转移话题!” 他怎么总是这样。 周予怀叹了口气,突然凑近我耳边:“想知道?拿秘密来换。”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朵,我耳朵一热,下意识往后缩:“什么秘密?” “比如……”他指尖指向我的心口,“这里,现在有没有一点我的位置?” 我心跳漏了一拍,嘴硬道:“做梦!” 周予怀低笑,突然扶着沙发站起身:“那就等沈小姐想说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他刚走两步就又踉跄了一下,我立刻冲上去扶住他:“逞什么强!” “担心我?” 他顺势靠在我肩上,重量却收着怕压到我。 真是一副娇夫模样。 我嘴硬:“我是怕你死在我家,晦气!” “口是心非。” 他轻笑。 “不过我喜欢。” …… 宴会厅已经乱成一锅粥。 王董事被保安控制着,还在歇斯底里地喊冤。 我扶着周予怀穿过人群时,几个平时巴结王家的亲戚突然阴阳怪气: “周少爷英雄救美,演的真像那么回事。” “私生子帮私生子,倒是惺惺相惜。” 外人还不知道这中间的具体腌臜事,都只以为沈明轩年纪小,被王董事骗了,以为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帮沈明轩。 周予怀面色不变,我却猛地停下脚步。 “李阿姨。”我甜笑着看向说话的中年女人。 “听说您儿子上个月在赌场输了九百万?是用公司公款补的窟窿吧?” 她的脸瞬间惨白。 我转向另一个秃顶男人:“张叔,您包养的那个小明星,好像才十八岁?需要我帮您发网上吗?” 全场鸦雀无声。 周予怀挠了一下我的手心,低声道:“未婚妻好凶。” 我瞪他:“现在才知道?看你以后敢不敢惹我!” …… 回程车上,周予怀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我忍不住问:“为什么救我?” “本能反应。”他依旧闭着眼。 “就像高中时你在楼梯上摔倒,我第一个冲上去那样。” 我愣住:“你当时不是路过?” 他为什么记得这么多高中的事情。 我高中过的不快乐,那几年的故事,我早已忘了个干净。 他睁开眼,眸色深沉。 “沈知意,我对你的条件反射,从来不受理智控制。” 我静静开着车,看着远方车水马龙,心里五味杂陈。 …… 到家后,我第n次检查他伤口。 “真的没事了。”他无奈地任由我摆弄。 “倒是你……” 周予怀突然伸手直拂过我眼下,“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拍开他的手:“周予怀,今天要是那把刀偏三寸……” “那你就欠我条命。”他轻笑。 “按照古话,你沈知意沈大小姐可得以身相许哦。” 我气得把抱枕砸向他,却被他连人带枕头搂进怀里。 “放心。”他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闷闷的。 “没娶到你之前,我舍不得死。”周予怀眨着眼睛装无辜。 又在说胡话了。 我推开周予怀,径自回自己屋子里休息了。 …… 周予怀的伤口需要静养,医生嘱咐至少三天不能碰水。 我站在厨房里,盯着锅里的粥发愁。 水放多了,米粒稀稀拉拉地浮在上面,像一锅浑浊的米汤。 水多了放米,米多了防水,就这样做吧。 “未婚妻。”周予怀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揶揄。 “你是打算用这锅东西谋杀亲夫?” 哈? 我恼羞成怒:“爱吃不吃!” 阿姨最近几天恰巧老家有事请假不在,我本想凑合凑合吃外卖的。 这家伙非得要吃我亲手做的饭。 好,你说的。 那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他低笑着接过勺子,手腕一翻,米汤居然神奇地变成了又稠又黏糊的粥。 “火候不够,米方少了,再煮十五分钟就好。” 我瞪大眼睛:“你会做饭?我还以为你只会煮面。” “生存技能。”他推了推眼镜,“毕竟没人给我煮粥。” 这话说得太可怜,我鬼使神差道:“……以后我给你煮。” 说完就后悔了。 周予怀却眼睛一亮,突然凑近:“沈知意,你这是在承诺未来?” “我是说等你的伤好了自己煮!” 我落荒而逃。 ……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周予怀坐在沙发上开视频会议。 我端着水果走过去,正好听见他用流利的英语说:“James,那个项目数据有问题。” 好熟悉的名字。 好熟悉的声音。 我路过偷偷瞧了一眼屏幕。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我手一抖,果盘差点打翻! James是我在英国留学时的同学! 会议结束,我立刻扑过去。 “周予怀,你怎么认识James的?” 周予怀慢条斯理地合上电脑:“生意往来。” “骗人!”我揪住他的衣领,“他是学艺术的,根本不做生意!” 他任由我拽着,突然笑了,“那可能就是冥冥之中注定我们有缘分吧。” 我:…… 周予怀继续忙于工作,关于James的线索断了。 高中毕业后我和周予怀很少有往来。 他本就大我一届,毕业后出国留学去了美国的院校学习金融,继续深造。 我则在后一年去了英国的梦校,幻想能在大本钟下和我的偶像跨时空合照。 我们本不应该有交集的。 …… 傍晚下起小雨,我坐在飘窗上看书,周予怀在书房处理文件。 突然,停电了。 整栋楼突然陷入黑暗。 窗外雨声淅沥,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整个房间只剩下雨滴敲打玻璃窗的声响。 “周予怀?” 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 我摸索着从飘窗下来,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刚走两步就撞到了桌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诶呦……! 下一秒,一束手机光亮起,周予怀的声音从书房方向传来。 “别动,我过来。” 他的脚步声靠近,那束光晃动着,最终停在我面前。 微弱的亮光里,他俊俏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 睡衣袖口卷起,露出缠着纱布的小臂,金丝眼镜反射着微弱的光,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担忧。 “撞哪了?”他低声问,手机光照向我的膝盖。 “没事。”我嘴硬,却忍不住揉了揉发疼的小腿。 他叹了口气,突然弯腰,一只手穿过我的膝弯,另一只手扶住我的背。 “周予怀!”我惊呼,“你手上有伤!” “所以别乱动。” 他声音很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抱你去沙发上坐着,总比你摸黑乱走再撞到强。” 我被他稳稳抱在怀里,鼻尖全是混着淡淡药香的气息。 他的心跳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又快又重,和表面上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完全不同。 “……重吗?”我小声问。 他低笑:“轻得像只猫。” 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下:“沈知意。” “嗯?” “你搂太紧了。”他嗓音微哑,“我呼吸有点困难。”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环住了他的脖子,抱的特别紧,于是连忙松开一点,却反被他抱得更紧。 “骗你的。”他在黑暗里轻笑,“再搂紧点也行。” 手机光映出他微微勾起的唇角,我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冷静沉稳的男人,原来也会使坏。 我刚才摸着黑往外走,突然撞进一个温暖怀抱时,说实话,的确是有些心动。 独居难免偶尔会感到害怕。 身边有一个人陪伴,突然就变得很安心。 “别怕,可能是跳闸。”周予怀抱着我放在沙发上。 我看到窗外一片黑暗,其他楼也都停电了,那应该不是简单的跳闸。 没想到市中心最贵的大平层公寓居然也会停电? 我回头发现周予怀一直在看我。 他一步一步跟着我,用手机手电筒给我照灯。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我问。 “怕你摔倒。”周予怀笑笑。 “我是三岁小孩吗?” “嗯。”他在黑暗中轻笑,“还是需要人看着的小孩子。” 我:…… 几天不打周少爷皮又痒了。 …… 物业工作效率很高,备用发电机派上用场,没多久几栋楼就都来电了。 来电后,我发现周予怀去了厨房煮面。 “伤员就该有伤员的自觉。”我夺过锅铲。 他靠在料理台边看我手忙脚乱:“沈知意,盐放多了。” “闭嘴!” “蛋要糊了。” “少爷?……你行你来!” 他忽然从背后环住我,右手覆在我手上带着我翻炒:“这样,手腕用力。” 温热气息笼罩下来,我心跳快得不像话。 “学会了吗?”他在我耳边问。 我嘴硬:“嘁……勉强吧。” 我们好像真的变成了平凡小夫妻一样,温馨的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一起工作,一起吃饭。 我对这种踏实的日常幸福,好像有点喜欢。 远离了恼人的豪门抓马亲戚,就这样和周予怀躲在我们的世界里,还挺有趣。 临睡前,我发现周予怀在露台打电话。 “……对,就是她。”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比高中时更凶了。” 我竖起耳朵。 感觉好像是在说我。 “求婚?”他低笑,“再等等,她还没发现我书房的秘密。” 我猛地退回房间,心脏砰砰直跳。 什么秘密? 正胡思乱想,周予怀推门而入:“偷听别人讲电话?” “谁!谁偷听了!” 我钻进被子里。 “我要睡了!” 他轻笑着关灯,在门口停顿片刻:“晚安,沈知意。”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爱你。” 门关上了,我躲在被子里,脸红得发烫。 这个混蛋……告白居然这么随意! 第8章 第 8 章 明德国际高中的走廊上,沈明轩单手插兜,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沈明轩!” 一个男生小跑着追上来,脸上堆着笑。 “周末我家游艇派对,一起来玩儿呗?我爸说想跟你聊聊。” 沈明轩脚步没停,唇角挂着礼貌的弧度:“不了,有事。” “别啊!”男生锲而不舍,“林氏地产的千金也来,她可一直想认识你。” 沈明轩终于停下,转头看他,眼神淡淡的:“我对她没兴趣。” 男生表情僵住。 这小子之前不是攀上了银行行长的千金么? 现在有更好、更富的地产千金,先不说恋爱了,竟然连认识认识都不愿意?! 男生倍感无趣,讪讪地走了。 沈明轩低头划开手机,微信界面上,自己的假女友徐梦钦,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银行行长千金,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 【周末我爸生日家宴记得准时到】 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打。 他嗤笑一声,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王董事的事处理完了,你爸可以放心。】 发送完,又补了一句:【演技不错,继续保持。】 对方秒回:【呵呵你也是^^】 附带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沈明轩冷笑。 虚伪的明明白白。 教室里,几个女生偷偷往他这边看,沈明轩习以为常,随手翻开课本,却发现书页里夹了张纸条: 【放学后,天台见。——李媛媛】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纸条。 沈明轩回忆了一下,看着褶皱的字迹,可能是昨天吧。 他皱了皱眉,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李媛媛是班里最傲气、最光鲜亮丽的女生,父亲是某跨国集团老总,母亲是知名珠宝设计师。 从一入学开始,她就对沈明轩表现出明显的好感,告白三次,被拒三次。 沈明轩不明白,一个才见面不过几个月的人能有什么真感情。 下课铃响,沈明轩刚起身,李媛媛就拦在了门口。 “你昨天为什么不来?” 她仰着脸问,面色微怒,却又带着些许娇嗔,精心打理的发梢卷着甜美好看的弧度。 沈明轩侧身避开:“没空。” “沈明轩!”李媛媛拽住他的袖口。 “你那个联姻对象是假的吧,我这么好,这么漂亮,这么优秀,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该不会,你有……真正喜欢的人了?” 走廊瞬间安静,几个路过的同学放慢脚步。 沈明轩垂眼看着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忽然笑了:“李媛媛,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李媛媛一愣,下意识松开手。 沈明轩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高大挺拔,但又隐隐透着冷傲和疏离。 沈明轩漫步下楼,突然想到纸条上的天台。 那里一定很安静,没什么人。 于是一改方向去了天台。 天台的风很大。 沈明轩靠在栏杆上,点开母亲发来的语音:“明轩,王叔叔怎么样了?你爸没为难他吧?” 温柔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沈明轩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他挪用公款,还妄想控制沈氏,两头骗,控制欺骗我和妈妈…… 那个蠢货还差点伤到…… 他活该。 这些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变成一句平静的回复:【他会没事的,妈,你别操心。】 发完消息,他盯着远处的操场看了很久。 那里有几个学生在踢足球,笑声随风飘上来,显得格外刺耳。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徐梦钦:【对了我爸生日宴记得穿正式点】 沈明轩没回,直接把手机塞进口袋。 他和徐梦钦的“恋情”始于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她需要个拿得出手的男朋友应付家族压力,他需要个门当户对的“女友”稳住自己在沈家的位置。 完美合作,毫无感情。 …… 放学时下起了雨。 沈明轩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等司机。 李媛媛撑着一把透明雨伞走过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沈明轩余光看到她靠近,很烦躁。 “一起走吧。”她小声说,“我车就在前面。” 沈明轩瞥了眼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忽然问:“为什么喜欢我?” 李媛媛愣住了:”因、因为你很优秀啊,成绩好,长得帅,而且……” “而且我是沈家的儿子?”沈明轩轻笑,“如果我不是呢?” 李媛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沈明轩摇摇头,没等司机来接他,径直走进雨里。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校服外套,黑发贴在额前,显得格外冷峻。 他没告诉任何人,他的确有个很在意的人。 不过不是在意她的好,而是对她恨之入骨…… 沈明轩相册里有一张照片,无论换了多少次手机,这张照片始终都没有删。 那是几年前的老照片了,照片里沈知意站在领奖台上,阳光把她的发梢染成金色,笑容明媚的刺眼。 那时她也是上高中的年纪,小小的人拿着硕大的金牌和荣誉在阳光下微笑。 她拥有的一切本应该是他的。 想到这里,沈明轩握紧了书包带,抿唇消失在雨里。 回到家,沈明轩发现父亲的书房亮着灯。 他轻手轻脚地上楼,却在拐角处听到父亲的声音:“……王董事的事到此为止,但明轩必须参与海外项目。” 随后一个激烈的女声响起。 沈明轩脚步一顿。 她回家了。 “为什么非得是他?”沈知意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悦,“他才十八岁!” “因为他比你听话。”父亲冷冷地说,“至少他不会在董事会上让我难堪。” 沈明轩靠在走廊的阴影里,听着书房里的争执,无声的笑了。 听话? 他嘴角蠕动,重复这个词,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下一秒,书房的门猛地被推开。 沈知意踩着高跟鞋大步走出,脸色冷得吓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的沈明轩,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 “偷听?”她挑眉,眼神轻蔑。 沈明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手指微微抬起,却在半空中停住。 沈知意连停顿都没有,径直从他身边擦过,发梢带起一阵淡淡的香水味,转瞬即逝。 他的手最终只抓到了一缕空气。 沈明轩收回手,插回校服兜里,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他转身走向落地窗,正好看到周予怀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别墅门口。 雨幕中,那个男人身形修长,西装笔挺,伞面微微倾斜,将快步走来的沈知意严严实实地遮住。 沈明轩眯起眼。 周予怀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抬眸望来。 隔着雨帘和玻璃,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一个冷峻疏离,一个深沉莫测。 周予怀忽然勾了勾唇角,伸手揽住沈知意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沈知意原本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甚至微微侧头,靠在了他肩上。 沈明轩的指节在窗框上扣紧,骨节泛白。 他看着周予怀护着沈知意上车,车门关上前,那个男人又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窗口,眼神里带着清晰的警告。 雨越下越大,水珠顺着玻璃流下,模糊了沈明轩的视线。 看不见了。 他忽然低笑一声,转身走向书房。 …… 深夜,雨越下越大。 沈明轩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场景—— 他八岁那年,母亲牵着他的手,站在那栋陌生又奢华的别墅前。 她蹲下来,替他整理衣领,手指微微发抖。 “明轩,待会儿见到爸爸,要乖。”她轻声说,眼眶泛红,“妈妈会让他接我们回家的。” 年幼的沈明轩点点头,心里却涌起一阵期待。 他终于要见到爸爸了,那个只在母亲照片里出现过的男人。 门铃响了很久,才有人来开。 “谁啊?您是……” 一个系着围裙的保姆拉开门,目光扫过母子二人,突然僵住,“您、您稍等……” 她慌张地转身,脚步声在地板上响出急促的声响。 片刻后,父亲出现在玄关,西装笔挺,手里还端着半杯威士忌。 看到他们的瞬间,酒在杯中剧烈晃动。 父亲脸色变了。 他一把拽住母亲的手腕,压低声音:“你疯了?怎么敢带他来这里?” 母亲声音哽咽:“他病了……医生说需要更好的治疗……” 沈明轩很困惑。 他没有生病啊。 父亲的目光扫向沈明轩,眼神复杂,有慌乱,有厌恶,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 “先带他进去。”父亲最终妥协,却对保姆厉声道,“别让任何人看见。” 沈明轩被保姆牵着手,带进了一间昏暗的储物室。 “在这里等着,别出声。”保姆警告他,随后关上了门。 储物间里堆满了杂物,但大部分都是看起来华而不实的装饰品,什么水晶吊灯、象牙雕塑,还有架子上数不清的红酒…… 一切都比他在美国的小公寓奢华百倍。 沈明轩小心翼翼地摸着那些东西,心里涌起一丝期待。 也许,他很快就能住在这里了。 有爸爸妈妈,有大房子,再也不会被学校的孩子们嘲笑是没有爸爸的野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明轩抱紧膝盖,缩在角落,心跳快得发疼。 突然,门被推开了—— 他猛地抬头,以为是妈妈终于来接他了! 可站在门口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孩。 她约莫十二三岁,穿着精致的白色连衣裙,黑发如瀑,眉眼如画。 她微微蹙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脏东西。 “你是谁?” 她问。 声音清脆,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沈明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女孩走近一步,裙摆拂过他的膝盖,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她弯腰打量他,忽然伸手。 沈明轩下意识闭眼,以为她要打他。 可那只手只是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 “奇怪,长得真像。”她冷笑一声。 “什么?”沈明轩颤巍巍的说,没想到第一次张嘴说话竟然说的是这个。 女孩左看看又看看。 “又一个私生子。”她说。 沈明轩睁开眼,对上她那双漂亮却冷漠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和羞耻。 她像公主,而他,像误入城堡的乞丐。 “滚出去。”她松开手,直起身。 “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这里也不是你的家。” 门外传来脚步声,女孩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一句话: “别让我再看见你。” 沈明轩蜷缩在角落,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沈知意。 也是他最后一次,对“家”抱有幻想。 …… 梦醒了。 沈明轩睁开眼,窗外雨声依旧。 手机屏幕亮起,是他那个假女友几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我爸说,可以考虑帮你拿到沈氏海外项目的控制权。】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手指轻点,回复说:【条件是?】 没想到对方秒回: 【联姻。】 【嗯,真正的联姻。】 第9章 第 9 章 周予怀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收拾行李,故意揶揄道:“周少爷,伤好了就赶紧搬回去吧,一个大男人赖在未婚妻家里像什么样子?” 他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将衬衫一件件叠好:“未婚妻家里,不就是我家?” “想得美。” 我白了他一眼。 “合约里可没写要同居。” 他忽然直起身,几步走到我面前,手臂撑在我耳侧的门框上,将我困在方寸之间。 “那现在补上?” 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我冷笑一声,反手搂上周予怀的脖子,趁他不注意反把压在门上。 周予怀后背砰的一声撞在门上。 他瞳孔地震,大大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我的身影。 “哎呀,周予怀,你怎么脸这么红,别是发烧了吧?”我调笑他。 “沈知意,你真的是……”周予怀扶额苦笑。 …… 周予怀最终还是搬走了。 我的公寓莫名显得空荡起来。 我坐在书房里,翻着沈氏最新的财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我爸新提拔的董事,又是他的老部下。 我想在高层安插自己的人,简直难如登天。 手机震动,是妈妈发来的消息:【知意,周末有个艺术展,陪我去吧。】 我盯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 父母分居多年,妈妈早就搬去了城郊的别墅,专心经营她的画廊。 她很少过问沈氏的事,也从不提我爸那些风流债。 她只是,彻底放弃了这段婚姻。 艺术展在市中心的现代美术馆举办,主题是【破碎和重生】。 我到的时候,妈妈已经站在入口处等我了。 她穿着简约的米色长裙,头发松松挽起,手里拿着咖啡,气质依旧优雅的让人移不开眼。 “迟到了三分钟。”她抬手替我整理了下衣领,指尖带着淡淡的香气。 “周家那小子没送你?” “我自己开车来的。” 我说着挽住她的手臂。 “而且他最近很忙。” 妈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是吗?我看他倒是挺闲的,前几天还来我画廊买了幅画。” 我脚步一顿:“......他买画干什么?” 我们最近几乎是朝夕相处,我怎么不知道他去买画了。 “哎呀,说是要挂在你们的新房。”妈妈轻笑。 我耳根发烫:“妈!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迟早的事。”她喝了口咖啡,突然压低声音,“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很认真的。” 有么? 周予怀长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那种眼睛看谁都很认真吧。 我不以为意。 “哎呀,快去看展吧,别八卦了。”我推着妈妈往里走。 展馆里光线昏暗,破碎的镜面折射出扭曲的人影。 妈妈停在一幅抽象画前,画布上是大片暗红色块,像干掉的血迹。 我不懂艺术,只觉得晦气。 “像不像我们家的族谱?”她突然说。 “像爸那边的吧,是挺像的,支离破碎的,没一个好东西。”我跟着一起嘲讽。 妈妈看了我一眼,我耸肩,装作不在意。 没办法,攻击力太强,随便一开口都是火力十足。 妈妈去看别的画了,我却像是突然被这幅画吸引,迈不开步子。 我盯着画布发呆,发现角落里有块小小的浅色空白,像是故意留下的。 “知意。” 妈妈不知何时又走到我身边,轻声说,“别变成我这样。” 平常开朗活泼什么都不在意的妈妈,久违的露出了认真的一面。 我转头想要用些玩笑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却已转身走向下一个展区。 背影单薄得让人心疼。 我站在原地,突然明白周予怀为什么要买画。 曾经也有一幅画挂在我家的客厅。 画里阳光明媚,鲜花盛开,一片灿烂盛大。 可那是在我们还是一家人的时候。 现在画撤掉了,我的家也没了。 …… 看画展穿着高跟鞋走了很久,结束后妈妈本想约我吃饭,可是助理一个个电话打来,似乎很忙。 “妈,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摆手表示不在意。 妈妈脸上写满了遗憾,最后还是喊来司机,坐车回了画廊。 我百无聊赖的闲逛,突然觉得偌大的都市,此刻竟有些空荡。 身边没有我想要的人,也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最后自己开车回了工作室。 还是工作吧。 工作是不会背叛你的。 “意意,你今天怎么这么认真。”小助理欧妹坐在椅子上嗖的一声滑到我身边。 “想要做好客户满意的图纸,当然得认真了。” 我点着她的额头让她将目光从我不断亮屏的手机上离开。 “意意,看来有人急着找你呢。”欧妹眼神里写满八卦。 欧妹是A市隐藏的富二代,家里有权有势又有钱,但从小就很低调。 虽然家大业大,欧妹却不想继承家业,反而跑过来和沈知意搞创业。 虽然名义上是沈知意的助理,但实际上却是老板娘二号。 “我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怎么样啊?”欧妹好奇的问,但以她的信息渠道,肯定已经把周予怀的信息扒了个干净。 我笑笑,装作不在意。 欧妹看我笑了,整个人更激动了。 “不会吧意意!能让高冷傲娇的沈大小姐看中的男人,一定不一样!我好想见一见啊!” 欧妹似乎笃定我和新认识的男人已坠入爱河。 对了,她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嗑CP,这已成了她生命中的能量来源。 “欧妹,有一个古装剧的大单子你想不想接,可以进剧组和你喜欢的大明星近距离接触哦~” 欧妹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什么剧组什么剧组!?是我最爱的那对二搭CP么?!” 这个话题好,欧妹一下子就上钩了。 我绕开欧妹探究的眼神,拿出厚厚一叠文件夹递给她,里面都是剧组的角色人物小传和初步服装要求。 好闺蜜林悦是娱乐圈的金牌经纪人,一看到有买股待爆的大剧就想拉我入股。 看着欧妹闪闪发亮的眼神,我确定她超爱这次的新项目。 是时候可以开启新工作了。 我埋头于书桌前继续修改图纸,在工作室熬到很晚才回去。 本以为奔波一天,洗漱完毕会倒头就睡,没想到夜深人静时,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书柜最底层的抽屉。 里面躺着一本老相册,封面已经泛黄。 翻开第一页,是父母抱着年幼的我,在迪士尼游乐园的合影。 照片里,在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我爸笑的温柔,我妈靠在他肩上,而我拽着米妮气球,一脸幸福。 那时候我们还会一起过圣诞节,在家里高大的圣诞树上挂满小礼物,体验拆礼物的快乐。 我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爸不再回家吃饭。 只记得有一天,妈妈平静地告诉我:“知意,以后爸爸会住在公司附近的房子。” 那时候我还不懂,以为只是暂时的。 直到某天放学,我坐在后座百无聊赖的看风景,等红灯时,突然看到我爸搂着一个女人从酒店出来。 这时我才终于明白—— 我的家,早就碎了。 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回忆。 是周予怀。 “知意。”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笑意。 “想我了么?” “......有事说事。” 不要叫的那么亲密好不好。 “明天董事会,我去接你。”他说。 我看了一眼手机,周予怀和我还不算正式结婚,沈氏集团的董事会,他应该不能参与吧。 他顿了顿又说:“你不用担心,会上我安排了人。” 我猛地坐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轻笑。 “未婚夫帮未婚妻,天经地义。” 挂断电话,我盯着相册发呆。 照片里的我爸正温柔地擦去我嘴角的冰淇淋,眼神宠溺得不像话。 那个会把我扛在肩上看烟花的爸爸,是什么时候死的? …… 第二天董事会,我果然看到了周予怀安排的“人”。 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西装笔挺地坐在末席。 我爸介绍他是新来的独立董事,姓陈。 这个人不是我爸的心腹么,周予怀为什么说是他安排的人? 我疑惑地看着周予怀,周予怀却只是笑着对我点头。 周予怀作为新来的投资方,他凭借近期注入的巨额资金,成功救活了沈氏集团一个濒临亏损的核心项目,因此在董事会上获得了正式的位置。 这些事情他都没有和我说过,如果不是今天的董事会,我可能还不知道。 心里很郁闷,我觉得自己也应该建立一个专业的信息渠道。 被闷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会议进行到一半,陈董事突然发难。 “关于海外项目,先前的负责人都进去了,现在已没有更合适的人选,那么我认为,应该由沈大小姐来负责。” 我爸脸色骤变:“陈老,这不合规矩。” 之前说好了要让沈明轩进项目组,虽然不是主管负责人,但是能参与进去就已说明地位不凡。 可现在新来的陈董事突然绕过定好的计划不走,反而选了最具争议性的人选。 我也很意外,于是一脸看热闹的样子看着他们要上演什么大戏。 “规矩?” 陈董事冷笑:“沈董,您当年让我女儿流产的时候,怎么不讲规矩?” 全场死寂。 我震惊地看向我爸,看向陈董事,再看向周予怀,他却气定神闲地转着钢笔,冲我眨了眨眼。 原来他早就查到了我爸的风流债,还找到了苦主。 周予怀,你的消息来源真的很广。 散会后,我爸把我叫进办公室。 “你干的?”他脸色铁青。 我耸耸肩:“没有啊,我也不认识陈伯伯,可能大家都觉得我适合,替我打抱不平罢了。” 我爸气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花瓶摇摇欲坠。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爸质问我。 “我想参与项目。”我看着他说。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我爸一脸不耐烦。 “我只是在做您教我的事,看到想要的就主动争取。只不过这次,我想要的是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字一句说。 “知意,你太让我失望了。”他说。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我心里。 “失望?”我笑了。 “爸,您在外面养情妇、生私生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失望?” 他猛地拍桌而起:“滚出去!” 我转身就走,却在门口停下:“下周的股东会上,希望您还保持这样的气势。” 第10章 第 10 章 “下周的股东会上,希望您还保持这样的气势。” 说完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父亲的办公室。 走廊上,我死死掐着手心,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眼眶发烫,但我硬是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 沈知意,你绝不能在这里哭。 刚拐过转角,突然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温热气息瞬间笼罩过来,周予怀的手臂稳稳扶住我的肩膀。 “受委屈了?” 他低头看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又认真又名亮。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么?” 我别过脸:“你在这儿干什么?不是说公司还有事情,要回去了吗?” “路过。”他面不改色地撒谎,指尖却轻轻拂过我的眼角。 “哎呀,我们沈大小姐眼睛怎么红了?该不会是……” “没有!” “那难到是被沙子迷了眼?”他故作惊讶,“沈氏大楼的玻璃窗是该换了,怎么连风里的沙子都拦不住呢。” 我瞪他,却被他突然捧住脸。 “你今天很棒。”他声音突然认真起来,拇指蹭掉我眼角的泪水。 “比我想象的还要勇敢。”他说。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我拍开他的手:“少来这套。” 我大步向前走,脸微微红了。 周予怀不依不饶地跟上来:“真的!刚才那句“股东会上见”简直帅炸了,我站在外面都想给你鼓掌……” “你偷听?!”我回头瞪他。 “路过,恰巧路过啦。”他笑着说。 这时眼前一晃,周予怀突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喏,奖励我们小朋友的。” 草莓味的,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 我盯着那颗糖,突然笑出声:“周予怀,你当哄小孩呢?” 哪来的棒棒糖,周予怀还随身带着棒棒糖么? “可不就是小孩吗?” 他拆开糖纸直接塞我嘴里:“受了委屈硬撑着,打赢了架也不知道邀功。” 甜味在舌尖化开,我紧绷的神经莫名松了下来。 “……谢谢。”我声音闷闷的。 “谢什么?”他挑眉,“这些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周予怀说完忽然凑近我耳边:“不过下次这种事情可以提前告诉我,未婚夫嘛,当然要给你助阵,未婚夫就是用来给未婚妻撑腰当打手的。” 我含着糖含糊道:“是么,那得看你表现。” 他眼睛瞬间亮起来,正要说话,助理突然急匆匆跑来:“周总,陈董事那边……” 周予怀皱眉,我趁机后退两步:“去忙吧去忙吧,我回工作室了。” “我送你……” “不用。”我按下电梯,冲他晃了晃棒棒糖。 “甜食可以治愈一切。”我和他招手再见。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看到他还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刚才擦掉我眼泪的手指,眼神温柔地不像话。 我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给助理欧妹发了条消息:【准备一下,下午跟我去《凤鸣》剧组围读!】 工作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我也要有属于我自己的事业,不是继承于谁,也不是被谁施舍,而是专属于我的“事业”。 欧妹秒回:【收到!林悦姐刚发消息说她也去,要蹭你的车!】 我挑眉,这女人消息倒是灵通。 …… 下午两点,我们准时出现在剧组会议室。 林悦一上车就兴奋地扒着我的胳膊:“听说这部剧的男二是周氏影业塞进来的,你家周少爷最近投资眼光不错啊?” 我翻了个白眼:“谁家的?” “装什么傻!”林悦戳我额头。 “周予怀上个月刚收购了星星传媒,现在这部剧最大的投资方就是他!” 我手指一顿。 他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件事。 瞒着我的事好像不止这一件两件了。 我心里怪怪的。 欧妹坐在副驾驶,突然回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意意,我还听说……” “听说什么?” “周总最近经常在和一个叫陈明的制片人有饭局,好像还跟沈氏有合作。” 我眯起眼:“你又从哪听来的?” 欧妹眨眨眼:“嘿嘿嘿,我也有我的情报处啦。” 围读会上,导演热情地介绍了主创团队。 我坐在角落,一边翻剧本一边观察几个主演。 女一号是当红小花,气质清冷;男一号是老牌影帝,气场沉稳;而男二号…… “沈老师好!” 一个染着金发的年轻男生突然凑过来,笑容灿烂。 “我是顾子轩,久仰您的大名!” 我抬眼看他—— 典型的爱豆长相,精致但缺乏活人感,眼神里带着刻意的讨好。 “你好。”我淡淡点头,继续低头看资料。 他不死心,又往前凑了凑:“沈老师,我特别喜欢您设计的衣服,能不能……” “不能。”我微笑打断,“我的设计很贵。” 全场瞬间安静。 顾子轩脸色涨红,尴尬地退了回去。 林悦在桌下踢我,小声吐槽:“你至于这么狠吗?” 我耸肩:“实话实说。” 休息期间,我去洗手间,路过走廊时听到制片人和导演的谈话。 “周氏那边要求加一场大婚戏,服化道预算翻倍。” “这位金主到底为什么突然对古装剧感兴趣?” “谁知道呢,听说是因为未婚妻喜欢……” 我脚步一顿。 呃,周予怀投资这部剧,难到是因为我? 还没等我细想,欧妹突然小跑过来:“意意,不得了了!打起来了!” 哦莫! 我挑眉。 谁打谁? 为了探知真相,我跟着她一起回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女一号和男一号正剑拔弩张。 没想到是他们两个。 “凭什么删我的戏份加你的?”女一号冷着脸质问。 男一号嗤笑:“资方要求的,有意见去找你金主啊!” 我推了推欧妹的肩膀,欧妹脸上又激动又担忧。 “诶,你CP打起来了。” 我看着欧妹,欧妹情绪激动,手攥成一团。 她嘴唇抿在一起,恨不得上去把她爱的两个人抱在一起。 周围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拉架,几个经纪人拦在中间劝和。 混乱中,有几个人偷偷举起手机录像。 镜头扫过角落时,我的侧脸在镜头里一闪而过。 我皱眉,但没太在意。 林悦凑过来咬耳朵:“这下有好戏看了,周予怀要是知道他的剧组这么热闹……” 她话没说完,我的手机突然震动。 周予怀:【听说我的未婚妻,在剧组欺负小朋友?】 我:【?】 他发来一张照片,围读大会的官方花絮预览照,画面的一角,正是我刚才冷脸拒绝顾子轩的画面…… 呃,消息这么灵通么。 我打字回他:【没办法,谁叫我这么有魅力。】 看着眼前的纷乱,手机里又砰砰弹着周予怀的消息。 真是乱成一锅粥了,趁热喝吧。 …… 剧组最终恢复了秩序,导演强压着火气宣布休息半小时。 我靠在椅背上,指尖轻敲桌面,目光扫过不远处仍冷着脸的男女主演,忍不住问欧妹:“他们俩之前不是合作过吗?怎么跟仇人似的?” 欧妹眼睛一亮,瞬间切换成八卦模式:“意意,嘿嘿嘿,这你就不懂了!” 她压低声音,兴奋得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他们可是真情侣!去年拍戏一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这次吵架八成是因为……” 她神秘兮兮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微博热搜娱乐榜,而现在排行第一的赫然是这对风暴话题的CP。 点进热搜最新几个标题都十分劲爆: #陆影帝深夜密会神秘女子# #荧幕CP取关# 我挑眉:“所以这是……小情侣闹脾气?” “那可不!”欧妹一脸笃定。 “床头吵架床尾和,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我无语,低头继续修改设计草图,却在女一号的服装上多添了几笔。 或许,该加点象征怒火的暗红色纹样? 嗯,这样就好看多了。 晚上十一点,我们终于从剧组离开。 林悦的手机叮咚一声,她扫了一眼,红唇勾起:“宝贝们,我有个约会,先撤了呦~” 我斜眼看她:“这次又是哪个男模?” “圈外人啦。”她冲我眨眨眼。 “哎呀,这次可是真爱!” 我嗤笑:“上个月你也是这么说的。” 林悦潇洒挥手,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的走了,钻进一辆黑色迈巴赫扬长而去。 酒店房间里,欧妹盘腿坐在床上,手指在手机上疯狂敲打,表情时而兴奋时而纠结。 我一边卸妆,一边从镜子里观察她:“怎么了?CP塌房了?” “不是……” 欧妹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 “就是觉得……有些事知道了反而难受。” 我擦掉口红,状似无意地问:“对了,你那个消息灵通的朋友……能借我用用吗?” 欧妹瞬间警觉:“意意你要查谁?” “随便问问。”我故作轻松,“最近想多了解些公司行业动向。” 欧妹眯起眼:“该不会是要查未婚夫周予怀吧?” 我手一抖:“怎么可能!” “诶呦喂~” 欧妹拖长音调,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手指在屏幕上一顿操作,最后推了个名片给我。 “加她吧,备注我名字就行。” …… 洗漱完毕,我躺在床上,点开那个名叫A万事通-love☆-的微信…… 这名字…… 靠谱么? 聊天框空空荡荡,我犹豫许久,缓缓输入一个名字—— 【周予怀】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心跳莫名加速。 想知道他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想知道……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所谓的喜欢是真的么……?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删掉了那三个字。 重新输入—— 【沈明轩】 发送。 几乎同时,对方秒回: 【巧了,正好有人在查他。】 【而且来头不小。】 【你猜是谁?】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紧接着跳出一条让我血液凝固的消息—— 【周予怀。】 第11章 第 11 章 周予怀也在查沈明轩? 我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握紧手机。 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周总查得很深,连沈明轩在美国的中学成绩单都调出来了。】 我皱眉。 正想回复,对方突然撤回了上条消息,换成了:【抱歉,刚才发错了。】 欲盖弥彰。 我没再追问,也没心情去调查什么人了。 只是回了个【谢谢】,然后关掉手机,盯着天花板发呆。 周予怀到底在计划什么? 同时一方面也觉得他的信息来源渠道多少有些不安全。 自己调查什么人,身边的动向就这样被泄露了出去。 如今我能知道这件事,那自然也有别人能知道这件事。 我心情复杂,突然觉得有些事情该说不该说,不太好平衡。 …… 这天一早,沈氏海外项目组会议。 我踩着高跟鞋走进会议室时,几个公司高层元老正在交头接耳,看到我进来,笑声戛然而止。 “沈小姐来得真早。” 财务负责人刘叔笑眯眯地说,眼神却带着轻视。 “听说您最近在忙服装设计?这种小项目交给下面人做就行了,何必亲力亲为?” 我慢悠悠地翻开文件夹:“叔你说得对,就像您儿子那个“小项目”,挪用三百万公款买跑车,确实不用亲力亲为,直接进局子就行。” 刘叔脸色瞬间铁青。 其他人噤若寒蝉。 这事我几天前刚让周予怀“不小心”泄露给审计部。 你们不是要找我的事情吗? 那正好我也给你们找点事情做。 “好了,说正事。”我敲敲桌面。 “海外工厂的进度报告,谁负责?”我一边说着一边扫视他们。 一个中年男人慢吞吞地站起来:“是我,但数据还没整理完……” “没关系。”我微笑,“我昨晚顺手做了。” 投影仪亮起,屏幕上是我连夜整理的完整分析,包括这个男人吃回扣的证据,都一并用高光笔标了出来。 全场死寂。 你们藏着掖着的小本事,我轻轻松松就能查出来。 对账是吧,只要一点不对劲,那自然顺藤摸瓜一并给你们摸出来。 这就是和我对着干的下场。 会议结束后,我的邮箱果不其然爆了。 三个公司高管“主动”申请调岗。 五个部门“自愿”提交整改报告。 连一向目中无人的运营总监都发来了“诚挚”的合作邀请。 只是可惜了这几个叔叔伯伯,靠着厚脸皮坐稳了高层位置这么多年,如今大难临头了,还是有人能替他们背黑锅。 这些老油条一时半会拉不下来。 我思考对策,总有一天,要全部换成我的心腹。 我坐在办公室看着报表,周予怀的电话适时打来。 “未婚妻,威风耍够了?” 我转着钢笔:“这才到哪。” “晚上庆功宴?”他声音带笑,“我订了你最爱的那家。” “没空。”我故意道,“要赶设计稿。” 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业,凤鸣剧组开机在即,衣服后续还要再修改,打版,还要演员试装,一系列安排时间都很紧张。 “那好吧,千万不要累着自己,有需要帮忙随时可以喊我哦,未婚妻。” 周予怀电话那头带着刻意的撒娇。 我也学着他“嗯嗯”敷衍两声,随后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话,被一并断在了电话的那头…… 凤鸣剧组的服装设计正式签约。 “忙里偷闲”,我回工作室熬了几个通宵,画完最后一稿时,助理欧妹突然敲门。 “意意,门外有人找你,呃,好像是你那个……弟弟。” 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 “让他等着。” 半小时后,我推开会客室的门,沈明轩站在窗边,逆光中的轮廓像极了年轻时的父亲。 真晦气。 “有事?”我问。 他转身,手里居然拎着一个保温饭盒:“听说你最近熬夜,我让王妈熬了点汤。” 家里面陪了我那么多年的王妈,现在成你的王妈了吗? 我冷笑:“下毒了吧?” “嗯,有毒。”他面不改色,“吃了就会和我一样。” 我:“……” 真无聊。 他打开盖子,香气瞬间弥漫。 是我小时候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 “王妈做的。”他轻声说,“她很想你。” 王妈是沈家的老保姆,从小照顾我,我也很想她。 我喉咙发紧,硬是别过脸:“放那儿吧。” 沈明轩果真没再多话,放下汤就走了。 临走前,他看了眼我墙上贴的设计草图:“凤冠霞帔,画得不错。” 有病么? 有必要点评两句吗?我需要你的点评么? 门关上的瞬间,我本想甩手就走,可是脚步停顿,鬼使神差地转回去,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汤。 还是原来的味道。 有点想念,的确好久没有回家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飞来横祸,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我本不会把生活过成这个样子。 我一边喝着汤一边叹气,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沈明轩这次来是要干什么? 向我求情吗? 好求我让他重新回公司项目组。 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来求我吧,只需要落几滴眼泪,在爸爸面前委屈两下。 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我握紧了手中的汤勺,汤勺在掌心压出红痕。 可是他就这样走了。 什么话都没有说。 仿佛真的就只是来送汤一样。 周予怀来接我时,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保温饭盒。 “谁送的?” “沈明轩送的砒霜。”我头也不抬,“要尝尝吗?” 他挑眉,直接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然后皱眉:“盐放多了。” 我:“……” 我本想说些什么,转着椅子面向他时,突然眼前黑影落下。 他忽然俯身,双臂撑在我椅背上:“沈知意,你弟弟之前看你的眼神,不太对。” 我皱眉:“什么意思?” 沈明轩的眼神里对我纯粹是恨意,纯恨的眼神,恨成那样,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对劲。 “意思是……”周予怀说。 他摘掉我的眼镜,鼻尖几乎贴上我的。 “我吃醋了。” 这个距离太危险,我都能看清他的睫毛和他微微颤抖的瞳孔。 “周予怀!”我一把推开他,“你幼不幼稚?” “非常。”他理直气壮,“所以下个星期我要去探班,要在你剧组待一整天。” 我:…… 我看你就是想找借口过来而已。 一周之后,戏服已全部打版完毕,演员一一试妆,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确定最终版本。 周予怀说到做到,西装笔挺地站在导演和制片人旁边,活像个监工。 化妆老师偷偷问我:“沈老师,那位是……” “投资人。”我面无表情,“来视察的。” “哦~”她拖长音调,眼神暧昧。 “就是之前组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让编剧老师加婚戏的那位金主?” 我:“……” 呃,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什么八卦都要传。 中午休息时,周予怀非要和我在一个休息间吃饭,全剧组都在“无意”路过偷看。 我忍无可忍:“周予怀,你够了!” “不够。”他慢条斯理地擦掉我嘴角几乎看不见的饭粒。 “得让某些人知道,谁才是正牌未婚夫。” 周予怀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个调调? 我很疑惑。 周予怀余光闪动,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沈明轩不知何时来了片场,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杯咖啡。 周围有不少工作人员都在偷偷瞧他,一个个眼中桃花四射。 有的和他搭讪,还想问他要联系方式。 沈明轩只是微笑着一一拒绝,一副温润如玉,正人君子的样子。 呵,装的真像。 沈明轩长了一张好皮囊,可是这些人都不知道,这张好皮囊下面藏着怎样一个野心勃勃的,肮脏的灵魂。 我们三个人隔空对视,火花四溅。 我突然有点生气。 沈明轩为了想要进公司海外项目组,竟然都追到这里来了吗? 他不是想要什么,瞬间都能拥有吗?有必要来找我吗? 是谁把他放进来的,剧组也是什么人想进都能进的地方了吗? 我放下筷子,生气的推门而出。 周予怀收起了玩笑的笑脸,追在我身后,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怒在心头,本想抽手回怼他,可是他却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放松点,别担心,有我在。”周予怀认真的看着我说。 我觉得他也是个麻烦,没有应对他的安慰,只是抽手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大步向前走。 周予怀身子一晃,似乎表情很伤心。 “你来干什么?”我问沈明轩。 “姐,我可以和你聊一聊么。”沈明轩问,可眼神却看向一边的周予怀。 “我和你有什么可聊的,爸爸不是已经说让你进公司项目组了吗?至于你进的是海外项目组还是其他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和他多言,身边陆陆续续走来看热闹的人。 我讨厌那种眼光,说完这句话几乎是立刻甩手就要离开。 沈明轩伸手拦我,想要拉住我,却被周予怀的手打开。 “沈明轩,注意你的行为。”周予怀冷声说。 沈明轩只是苦笑,装出一副虚弱受伤的小白兔模样。 “姐,我今天来是想向你道歉的,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不希望我们的姐弟关系因为这些事情而受到伤害。”沈明轩认真的说。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的所作所为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在公司,各凭本事说话吧。”我向他投来一个冷漠的目光。 沈明轩身子一颤,看着我睥睨的眼神,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事情,整个人表情灰败。 我挣脱他们两个人的包围,向前走时故意撞开沈明轩的肩膀。 “别挡我的路,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 周予怀紧跟上我的步伐,沈明轩则愣在了原地。 再也没有跟上来。 ——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明轩右手在颤抖。 他每次一紧张,情绪一波动就会有这样的行为。 老毛病了。 看来他妈妈当初说的没错。 他的确是有病。 …… 晚上收工后,周予怀赖在我酒店房间不走。 “你还好吗,你弟弟今天……”他靠在沙发上,一副想要关心人的样子。 “我很好啊,这样的情况再正常不过了,总有一天要面对。” 我看着电脑上助理传给我的财务报表和数据,心思并不想放在这几个令人糟心的男人身上。 同时兼顾公司海外项目和自己这边的服装设计,实在是让人焦虑,有时候累到头疼。 “他今天看了你好多次,甚至连走之前都似乎还想和你再说些什么。” 周予怀向我旁边靠近,似乎很想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翻了个白眼:“你在意这个干嘛?” “统计你身边的敌情,怕你有什么危险。”他一本正经。 “而且他送你的汤太难喝了,你爱喝汤,明天我让我的厨师给你做,你一定会喜欢的。”周予怀继续说到。 我啪的一声把笔记本电脑扣上,正要反驳,手机突然响了。 是我爸发的消息。 【明轩明天正式加入海外项目组,你多带带他。】 我盯着屏幕,胸口发闷。 一瞬间气血上涌,整个人呼吸不畅。 辛辛苦苦努力几天的项目,终究还是让这一对贱人给掺和进来了。 周予怀凑过来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突然把我搂进怀里。 周予怀的手臂收紧,掌心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像在安抚炸毛的猫。 “深呼吸,放松。”他的声音落在我耳畔,“为这种人生气气坏身子多不值当。” 我本想推开他,但却一瞬间没了力气。 我攥着他西装的手在发抖,昂贵平整的面料被拽出大片褶皱。 周予怀浑不在意,反而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我发顶,手掌有规律的轻拍我的背。 “还记得我们之前是怎么把王董事拉下马的吗?”他声音温柔之中带着一丝暗藏的锋利。 我闷在他肩头默不作声。 他自问自答,带着笑意说:“要让对手摔得惨,就得先让他们站得高。” 周予怀突然托起我的脸,金丝眼镜后的眸光锐利如坚刀。 “现在,该搭梯子了。” 第12章 第 12 章 “搭梯子?”我冷笑。 “就怕他们爬得不够高。” 周予怀的唇角微微扬起,手指温柔的拨开我额前的碎发:“那就再推他们一把。” 他的计划很简单。 既然父亲想让沈明轩进海外项目组,那就让他进。 不仅要让他进,还要让他在里面“大放异彩”。 枪打出头鸟。 总有他受着的。 “东南亚的工厂最近效益不好,泰国那边正好需要人去视察。” 我翻开手机上的财务报表,心里觉得这可能是个好机会。 周予怀推了推眼镜说:“你带他去,让他亲眼看看,沈氏的海外业务有多难做。”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做了才知道有多难。 别人眼中的香饽饽,可能其实并没有多么好。 我挑眉:“你对这些海外业务很熟悉么,然后呢?” “然后嘛。”他轻笑,“等他自己知难而退。” …… 第二天一早,我和沈明乘专机前往位于曼谷郊区的工厂。 飞机上,他坐在我对面,手里翻着工厂近三年的财报,眉头微蹙。 “姐。” 他突然抬头。 “这个季度的原材料成本上涨了15%,但东西的价格却没变,利润被压缩得很厉害。” 我头也不抬,打着哈欠无聊的看着窗外飞过的云朵:“嗯。” “我在想。” 他语气似乎很认真。 “如果我们能跟当地负责人谈减免税收,或者改用更便宜的替代材料……” 我转过头,啪地一声合上他手中的文件:“沈少爷,第一天上班就想改革?” 沈明轩有些惊讶,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我心里燃气无名火,越看越觉得糟心。 从包里拿出蒸汽眼罩,戴在眼睛上开始补觉。 真是一分钟都不想看到他。 一片黑暗中,我似乎听到空气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 工厂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生产线老化,工人效率低下,仓库积压的货品堆成了山。 沈明轩全程跟在后面,时不时蹲下来检查产品细节,遇到问题就记在平板电脑上,认真得令人烦躁。 装的吧。 我不屑地瞥他一眼。 “沈老板。” 厂长搓着手解释,口音上下飘忽,说出的中文带着一股东南亚热带风情。 “诶,别乱叫啊,我只是来视察的负责人。”我和他保持距离,伸手比出叉号。 “这个,最近汇率波动太大,我们实在……” “我知道。”我打断他。 厂长眼神一直向某处偷撇,我皱眉倍感不悦。 沈明轩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突然站在我面前,挡住了他飘忽的视线。 “厂长,带我们去冷藏库看看吧。”沈明轩说。 冷藏库是最后一个需要检查的地方了。 检查完冷藏库,我希望马上就走。 因为总有一种不舒适的感觉令我心慌难受。 冷藏库是存放大机器和精密仪器的地方,温度常年维持在零下十几度。 我们穿上厚重的防寒服进去检查,沈明轩却突然蹲下身,摸了摸入口处地面。 “这里排水系统是不是有问题,结冰太严重,容易滑倒,有隐患,实在是不安全。”沈明轩皱眉说。 厂长脸色一变:“啊,这个……” 我扫视厂长,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和破绽。 沈明轩还挺厉害的,观察的实在是详细。 于是我也蹲下身子检查地上的结冰。 漏水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工厂来说可大可小,但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造成灾祸。 我想了想,拿出手机对着漏水处和结冰的地方拍了几张照片。 这一蹲下来不得了,我又突然注意到门的一角锈迹斑斑…… “这门多久没检修了?”我问。 厂长支支吾吾:“是有些年头了……” 问也白问。 我安静仔细的拍着照片。 身侧的厂长表情发黑,我余光看到他嘴唇蠕动,似乎说了什么。 视察一直持续到傍晚太阳落山。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时,周予怀发来消息: 【晚上十点,W酒店,辛苦一天了,犒劳犒劳我的未婚妻~】 周予怀什么时候来泰国了? 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我走哪里他跟到哪里…… 这个人没有自己的生活么? 不过他倒是有一件事说对了。 我的确挺累的,需要吃顿大餐,好好犒劳自己。 我刚要回复,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 “小心!” 沈明轩猛地扑过来把我推开,下一秒,冷藏库的大门轰然关闭,锁扣转动声咔哒响起,顿时将我们反锁在里面。 “怎么回事?!” 我冲过去拍打大门,但外面毫无反应。 沈明轩掏出手机,脸色僵硬:“这里没有信号。” 冷藏库的温度正在急速下降,呼出的白气越来越浓,睫毛上开始结霜。 我咬牙按下墙上的紧急呼叫按钮,却只听到刺耳的忙音。 “先找东西保暖。” 沈明轩迅速脱下防寒服裹在我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开始在仓库翻找。 我肚子突然一阵绞痛。 该死的,偏偏这时候来例假。 我看着裹在身上的外套,又看着远处来回奔跑找装货物纸箱的沈明轩。 傻子么。 自己把防寒外套给我,等出去了之后,好让别人对他的行为赞不绝口么。 “你脸色很差。” 沈明轩抱着一堆纸箱回来,看到我的样子眉头紧皱。 “怎么了?” “我不要你的衣服。” 我强撑着站起来,把外套扔给他,却突然眼前一黑,直接往前栽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我。 “沈知意!” 沈明轩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 “你身上怎么这么冰?” 我牙齿上下打颤:“闭、闭嘴……” 生理期真是讨厌,几个小时前就想赶快回去,总觉得心里阵阵不安。 原来命运在这里等着我。 诸事不顺,今天就不该出门的。 到底是哪个混蛋要害我,等我出去了一个都逃不了! 我打着寒颤在心里把每个嫌疑人痛骂了一顿。 下一秒,沈明轩直接把我打横抱起,塞进刚搭好的纸箱围栏里,然后整个人覆了上来,用大衣很身体紧紧抱住我。 “滚开……”我虚弱地推他。 演什么姐弟情深呢。 我需要么? “不想死就别说话。”沈明轩罕见的动怒,说完反而把我搂得更紧。 “体温过低会要命的!”沈明轩声音沙哑,“在这里,我们是唯一可以依靠彼此的人了。” 他自己也开始颤抖,可怜的样子就像是小狗一样。 可是这不是我的狗。 再可怜我也不会心疼你。 我突然放松了身体。 有人为我取暖,何乐而不为呢。 沈明轩察觉到了我的放松,他低头看我嘴唇发白一片虚弱的样子,似乎以为我同意了他的话。 于是他把头靠在我肩上,竟然真的像小狗一样,非常轻微的蹭了蹭我的肩头。 “我们是唯一可以依靠彼此的人了。”沈明轩喃喃低语。 …… 寒冷像潮水一样吞噬意识。 我人生真的要在这里结束了么? 这样的结局,有些令人失望呢。 我还没有打倒公司的那些恶心嘴脸的叔伯,还没有拿下董事长的位置,还没有把我的小工作室做大做强…… 我还没吃到自己想吃的美食…… 对了,美食。 我突然想到周予怀。 我和他约定了晚上要在W酒店见面的。 他估计也想不到我会遇到这种事吧。 没想到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昨天,最后一次谈话还是在讨论别人的事情。 真是浪费了大好光阴。 不知道他在我葬礼上会不会哭。 当了这么久的盟友,总得为我掉几滴眼泪吧。 恍惚中,我感觉沈明轩的手在轻轻搓着我的手心取暖,嘴里还不停说着什么。 “其实……我很羡慕你。” “爸从来都不用正眼看我,他只是……利用我罢了……”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沈知意,我从来没想与你为敌……” 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不知道要保存体力么? “大傻子……你别……说话……” 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 “浪费……体力……” 沈明轩却低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 “沈知意,难得……能看到你狼狈的样子……” 我气得想掐他,但手指早已冻僵,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别怕。”他突然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鼻尖蹭掉我睫毛上的冰霜。 “小时候在美国……很冷的暴雪天,我被同学霸凌……靠躲在垃圾箱里活下来……” “谁……关心……”我的声音越来越弱。 “后来我转学,被送去寄宿学校……” 他的呼吸喷在我冻僵的耳垂上。 “每次下雪……我就把枕头捂在脸上……想象是妈妈在抱我……” 我想讽刺他矫情,却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 “沈知意。”他忽然用指腹抚过我眼睛。 “你睫毛颜色好浅……和妈妈一样……都是浅棕色的……” 这句话像把钝刀突然捅进心脏。 我想起十年前,我们在储物间初见时,他也是这样盯着我的睫毛。 而当时我只觉得被冒犯。 滴答。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我脸上,但很快冻结成冰。 断断续续的话语混着刺骨寒意,一点点模糊远去。 在彻底坠入黑暗前,我似乎听到撞门声,和周予怀撕心裂肺的喊叫。 “沈知意!知意!!” 第13章 第 13 章 睁开眼睛的瞬间,刺眼的阳光让我下意识皱眉。 消毒水的气味灌入鼻腔,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哒哒声。 “知意?” 沙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我微微偏头,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周予怀坐在病床边,金丝眼镜有些歪斜地架在鼻梁上,向来干净整洁的衬衫现在皱得不成样子。 周予怀的下巴甚至冒出了一层淡淡的胡茬。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 “给我……水。” 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喉咙干涩得像是被刀刃刮过。 周予怀立刻倾身向前,一手轻轻托起我的后颈,另一手将提前准备好的吸管杯递到我唇边。 “慢慢喝。”周予怀说。 温水滑过喉咙的瞬间,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医生!她醒了!” 看我喝完了水,周予怀突然转头用英语朝门外喊,一边按铃一边重复,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慌乱。 他好像很在意我。 我坐在病床上默默看着他。 医生们鱼跃而入。 在一阵兵荒马乱的检查后,戴着眼睛、表情严肃的的泰国医生终于笑着收起了检查设备。 “体温和血压都正常了,再观察24小时就可以出院。” 虽然是泰国医生,但是却能说着流利的英语。 我看到周予怀带来的翻译站在旁边正和其他医生护士叮嘱什么,说完大家一起出去了。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周予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重重跌坐在椅子上。 他摘下眼镜,用掌心狠狠抹了把脸,眼眶通红。 “沈知意,你知道冷库里多少度吗?零下几时度……”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再晚十分钟,你就会……” 我没说话,只是慢慢伸出还挂着点滴的手,轻轻覆在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上。 他的皮肤烫得惊人,像是要把我冻伤的指尖融化。 “我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么。”我轻声安慰他。 “你……” 周予怀还想说什么,我突然脑海中响起一个人,下意识打断了他的话。 “沈明轩呢?”我突然问。 周予怀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 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晦暗不明。 “在隔壁病房,比你早醒两小时。”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 他站起身替我掖了掖被角,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可神色却有些冰冷。 “就是想到破门时看到的画面……” “什么画面?”我好奇。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指尖在我肩头停顿。 “他把你护的很紧。” 空气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我望着周予怀紧绷的唇,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是在吃醋。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正因为弟弟的一个拥抱而耿耿于怀。 我有些哭笑不得。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周予怀。”我忍不住逗他,“你该不会连这种醋都吃吧?” 他猛地俯身,双臂撑在我枕边,鼻尖几乎贴上我的唇。 “沈知意,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 他的呼吸炽热。 “看到你脸色发灰,浑身挂满冰霜,毫无生气的缩在他怀里,我……” 话没说完,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姐!你醒……” 沈明轩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们三人以极其尴尬的姿势僵在原地。 我躺在病床上,周予怀几乎半压着我,而沈明轩站在门口,右手还悬在门把手上。 “打扰了。”他面无表情地后退,“待会儿再来。” “等等。” 我下意识叫住他。 “你……没事吧?” 沈明轩的目光在周予怀身上扫过,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托你的福,死不了。” 门关上后,周予怀突然把脸埋进我颈窝,闷闷地说:“他刚才那个眼神,像是……” 我忍不住笑出声,却牵动了输液管。 周予怀立刻紧张的按住我的手:“别乱动。”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留置针周围的皮肤:“疼不疼?” 我摇了摇头。 这种小心翼翼的温柔让我心头微颤。 记忆中,除了早已去世的外公,很久没有人问过我疼不疼。 “周予怀。”我轻声问,“你在这里守了多久?” “从把你抱出冷库开始。” 我心里有些触动。 “你该去休息了。”我提醒他。 从国内坐飞机来曼谷,又马不停蹄赶来我这边。 他的辛苦溢于言表。 “我没事。”周予怀重新坐回椅子,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开始削。 好像病人醒来后都要吃水果一样,他就这样认真笑着苹果皮。 苹果皮在他修长的指间一点点垂下,厚度均匀,我就这样看着苹果皮发呆。 “那个厂长呢?”我问。 “在警局。”刀尖微微一顿,“不过他背后还有人。” 苹果汁浸湿了周予怀的指尖,我抽出纸巾替他擦干净,手指和他的手指相碰,他用手背轻轻撞了我一下。 “你知道是谁?”我问他。 “嗯……很快就能确认。” 他将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戳起一块递到我唇边。 “你只需要好好休息。” 甜甜的苹果在口中化开,我望着他眼下的青黑,突然说:“要不,上来休息会儿吧。” 周予怀的动作顿住了。 “呃,别想太多。” 我往旁边挪了挪。 “只是看你快睁不开眼睛了。” 周予怀笑着欣然同意。 病床并不宽敞,周予怀侧身躺下时,我们几乎鼻尖相贴。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输液管,手臂虚环在我腰间:“这样压到伤口吗?“” 我摇摇头,突然发现他的黑发在光下投出的阴影里,藏着几根明显的白发。 都说人操劳操心过度就会长白头发。 他应该这些日子没少操心。 “周予怀。”我鬼使神差地问,“如果当时我真的……” “没有如果。”他猛地收紧手臂,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窗外,曼谷的夕阳将病房染成蜜糖色。 在这片暖光中,我悄悄将手指挤进他的指缝。 他浑身一僵,随即更用力地回握,像是抓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 去警局的路上,周予怀和沈明轩坐在车后排,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车窗外的曼谷街头车水马龙,湿热的风卷着街边小摊的烟火气飘进来。 周予怀抬手松了松领带,余光扫过沈明轩仍有些苍白的脸色,冷笑一声。 “沈少爷伤还没好就急着来警局,这么积极?” 沈明轩低头整理袖口,语气温和的近乎虚伪:“我只是担心姐姐的安危,也担心公司的发展。” 他抬眼,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毕竟作为项目负责人,未来的继承人,总要亲力亲为的。” “继承人?”周予怀嗤笑,“你算哪门子继承人?” “彼此彼此。”沈明轩不紧不慢地回敬。 “周总在周氏的地位,不也差不多?” 车内温度骤降。 前排的助理缩了缩脖子,默默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警局里,冷气开的很足。 隔着单向玻璃,厂长正激动地比划着,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真的只是想吓唬他们一下!谁知道那破门年久失修,锁上就打不开了!” 警官敲了敲桌子:“所以你是承认故意锁门?” “我只是……想给他们个教训!” 厂长声音发颤。 “公司总部平时根本不管工厂死活,突然来视察,我们哪来得及准备?” 周予怀冷笑:“所以你就打算把他们冻死在冷库里?” 厂长猛地抬头,像是能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人似的,脸色瞬间惨白。 “不……不是的!我真的没想害人!” 沈明轩站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盯着厂长,突然开口:“工厂的安全隐患,你早就知道,对吧?” 厂长眼神闪烁:“我……我只是个打工的……” “制冷系统坏掉,紧急按钮失灵,防火设施过期。”沈明轩一字一句道。 “这些,你上报过吗?” 厂长哑口无言。 …… 手续办得很快。 厂长因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罪被暂时扣押,工厂也被勒令停业整顿。 周予怀的助理帮忙跑前跑后处理文件,而他本人则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我先回医院了。”他看了眼手表,“知意该换药了。” 沈明轩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周予怀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沈明轩。” “怎么?” “离她远点。” 沈明轩笑了:“周总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听得懂。”周予怀重复。 “周总以什么身份说的这句话?”沈明轩看着他说。 周予怀眯起眼,镜片后的眸光锐利如刀:“未婚夫。” “是吗?”沈明轩轻声道,“那祝你们订婚愉快。” “你也是,你和徐梦钦的订婚典礼,我和知意会去的。” 周予怀嘴角勾起,潇洒离开。 …… 周予怀离开后,沈明轩仍站在原地,透过单向玻璃看着里面垂头丧气的厂长。 突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低头在警察耳边说了什么。 厂长的表情瞬间变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的点头。 沈明轩皱眉,目光死死锁定那个陌生男人。 他穿着裁剪考究的定制西装,袖扣看着是某公司高层特供的款式,领带夹上刻着小小的“W”字母。 王董事的人? 还是…… 男人似有所觉,突然抬头,隔着玻璃与沈明轩对视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沈明轩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第14章 第 14 章 医生扒掉最后一根输液针时,周予怀的眉头皱得比我还紧。 “真的没事了?” 他第三次确认,手指轻轻抚过我手背上残留的针眼淤青。 泰国医生笑着摆手:“晒太阳比吃药管用。” 曼谷的晨光像融化的黄金,从窗帘缝隙流淌进来。 “医生说我今天就能出院,你怎么看?”我看向周予怀。 周予怀坐在病床边,一边倒水一边给我递来插着牙签的新鲜果切。 “我还是希望你能多休息几天。”周予怀说。 我百无聊赖的支着下巴张嘴,周予怀笑着把水果放进我嘴里。 他看我的表情似乎猜透了我的想法。 “那,你想直接回国还是……”周予怀问我。 “去海边!” 我打断他,赤脚从病床上激动的蹦下来,没有接触冰冷的地板,脚趾反而陷入一片柔软的地毯。 “我要晒够七天太阳!” “我们还要玩几天再回去!” 我巴拉巴拉喊着,心里很激动。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我拽回怀里。 “至少把鞋穿上。” 周予怀蹲下来替我穿上鞋子,镜片后的眸光扫过我苍白的脚踝。 “你差点在冷库冻成冰雕,现在又想去热带暴晒?” “以毒攻毒嘛。”我拉开所有窗帘,骤然倾泻的阳光让他眯起眼。 “哼,周少爷要是怕晒黑,那我就自己去!” 话没说完,一件纯白衬衫兜头罩下。 周予怀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手指穿过我披散的长发,帮我轻轻挽起。 “那就涂防晒,戴帽子,总有解决办法。”周予怀声音温柔,带着一丝宠溺的无奈。 他的鼻尖蹭过我耳后还未消退的冻伤,我抖了抖身子。 “你要注意好身体,如果有不舒服的要及时说,否则我们现在就回国。”周予怀声音逐渐严肃起来。 他的衬衫上有淡淡的香气息,领口还残留着他体温的温热。 “没问题,我会量力而行的!医院太闷了,我们赶快出去吧!”我蹦蹦跳跳的期待着出院。 从小到大我都很不喜欢医院。 医院的消毒水,嘈杂的焦急的人群,冰冷的铁椅子……一切一切都让我感到焦虑和不安。 一向高冷的我在进了医院后也变得局促起来。 只要能够出去,我可以装作很活跃。 周予怀替我收拾着行李,他看着我的眼睛,同意陪伴我出行。 三小时后,我坐在河畔的船上,看周予怀用蹩脚的泰语和船夫讨价还价,我看的哈哈大笑。 他出门换了身很有度假风的花衬衫套装,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臂线条在烈日下泛着光泽。 “吃吗?”周予怀突然转身,递来一串沾满糖霜的糯米芒果。 芒果金黄油亮,一看就很好吃。 我咬了一口,甜腻的汁水顺着指尖滑落,周予怀突然低头,非常自然的用舌尖卷走我手指上那滴将坠未坠的糖浆。 “浪费。” …… 我内心静默,整个人红成一颗太阳。 你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很想质问他。 这时船夫突然发出一阵诶呦诶呦的起哄声,我更加羞愤难堪。 我突然抬脚踹周予怀,却被他抓住脚踝,转而套上一串银铃脚链。 “这个很适合你。”周予怀说。 “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惊讶问他。 我看着脚链。 恩,好像的确挺好看。 “之前就看到了,觉得和你的风格很相似,你如果戴上,一定会很漂亮。”周予怀满眼都是赞美和欣赏。 我哼哼笑了两声,转头喝着椰汁不去看他。 “天生丽质,没办法。”我耸肩。 铃铛在河风中叮当作响,风混着远处寺庙的诵经声,把这份夏日的美好转去远方。 …… 沈明轩的临时办公室位于曼谷市中心,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灯火,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他眼下浓重的黑紫。 他已经忙于处理工厂的事情好几天了。 沈知意生病住院,一切重责都压到了他身上。 手机震动,是财务总监发来消息: 【沈总,海关罚金账单确认过了,确实比报关单多出30%] 他揉了揉太阳穴,点开公司内网系统,输入密码时瞥见几张照片。 是昨天工厂复工检查时拍的,背景里那扇锈迹斑斑的冷库门像张狞笑的嘴。 沈明轩混身不自在。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匆忙关闭了网页。 手机又突然弹出新消息,是周予怀助理发来的文件:《工厂安全整改方案》。 沈明轩看着那内存极大的文件,冷笑出声。 他算什么东西。 周予怀对他的每一个命令,他都觉得是越界。 哪怕是他助理发来的要求,他都觉得厌恶。 沈明轩下载邮箱里的文件,文件很大,下载很慢,他靠在椅背上等待。 手指又无意滑开手机,看到朋友圈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他很少看朋友圈,但奈何这一次小头像显示的是她。 点进去,美妙多彩的九宫格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里,一对璧人的笑容在夕阳下反射着幸福的光。 沈明轩拇指无意识摩挲屏幕,快速点了退出,但又再次点开。 反反复复好几次,最终又重新点开朋友圈。 几分钟前,她又更新了。 沈明轩喃喃自语。 最新一条是沈知意十分钟前发的九宫格。 潜水时拍的珊瑚礁、周予怀烤糊的鱿鱼、沙滩上并排的脚印。 短短几个字的配文:【工伤休假中。】 沈明轩不看了。 熄屏,手机扔在一边,转身仰头靠在椅背上。 空调出风口的凉意拂过喉结,那里还留着冷库冻伤的结痂。 “沈总?” 秘书敲门进来。 “警方要补充工厂监控的硬盘……” “给。”他声音沙哑,半躺在椅子上,手指在键盘上操作。 “好的。”秘书说。 当秘书拿着U盘正准备离开时,沈明轩突然喊住她。 “你现在有时间吗?”沈明轩低垂着眉眼,没有看她。 秘书不明所以,想要回头看他的表情,却看不清楚。 沈明轩最近头发有些长,堪堪挡住他的视线。 是有什么事么? 秘书心里想。 沈明轩声音很好听,低沉有磁性。 秘书先前听了他的话,又结合他突然的“邀约”,脸瞬间红了。 “没……没事,怎么了?”秘书期待着问。 “帮我买杯咖啡。”沈明轩揉了揉眉心,看起来很疲惫。 “可是您今天已经喝三杯了……”秘书有些担心,又有些失望。 “那就再来一杯。”沈明轩挥手让她离开,秘书微笑消失,嘴角低垂着走了。 窗外,远方长河的游船正经过一栋栋寺庙和高楼大厦,金塔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沈明轩起身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又旅游到了什么新的地方去。 她自由自在。 永远都肆意快乐。 最终还是自己。 只有自己在受累。 那她当初还挣个什么呢? 不是要权力么? 那现在又在做什么? 她应该和自己一起在这里喝着咖啡,熬着通宵工作。 她应该坐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为工厂销售额而焦头烂额。 她应该和…… 沈明轩看着楼下灯红酒绿的夜色生活,摇头晃掉自己头脑里的荒唐想法。 沈明轩,你真是疯了。 他想,一会工作结束得去酒吧喝几杯。 他现在只想将自己沉醉在酒精里。 …… 林悦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穿过摄影棚,香奈儿的链条包硌着怀里一摞新人简历。 “林老板!嘿嘿,林姐您哎呦,慢点!” 某个选秀出身的男演员拦住她。 “上次围读会的那位沈设计师,您能引荐下吗?”男演员谄媚着说。 林悦红唇微勾,指尖抵着对方胸膛把人推远。 “怎么?想改行当时装模特?”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她设计的那套古装……” “那套古装的版权费够买你半年档期。” 林悦说着从他西装口袋抽走偷藏的烟盒和打火机。 “小朋友,咳咳,别打听不该打听的人。” 回到化妆间里,林悦点开沈知意发来的潜水照,眼睛冒光,图片放大缩小又放大。 她飞快打字:【沈知意!你福气不浅啊,周予怀泳裤尺寸交出来!】 消息刚发出,导演助理探头进来:“林姐,您推荐的那个新人模特……” “让他等着。” 林悦划开手机相册,里面是最新物色的五个练习生资料。 “先看看这个专业院校毕业的吧,腰臀比不错,堪比年轻时的顶流影帝。” 林悦的美甲在某张照片上顿了顿。 这个男孩眼尾有颗泪痣,眼角含情,委屈可爱的样子实在引人注目。 是个苗子,可以培养培养。 不过这眉眼,着实看着熟悉。 难道是什么故人之子么? 林悦看着照片陷入沉思。 …… 芭提雅的私人海滩上,我趴在毯子上看日落。 周予怀的指尖正沿着我后背晒伤的边缘涂药膏,凉意渗入微微刺痛的皮肤。 “明天该回去了。”我喝着椰汁,回味着香甜。 “欧妹发消息说《凤鸣》下周剧组要换场景,需要新的戏服。”我声音有些遗憾。 远处海平线上,晚霞将云层染成彩色,浪花卷着波光粼粼的金色扑向沙滩。 我突然想起上个月董事会上,为那百分之零点几的股权和父亲争得面红耳赤的自己。 “周予怀。” 我翻过身,湿漉漉的发尾扫过他膝盖。 “你说人为什么总要斗来斗去?” 他摘掉眼镜,俯身时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因为大家都没尝过椰子,不知道椰子会比合同甜。” 浪涛声中,他靠近我,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晒红的脸颊上。 我眨了眨眼睛。 大脑快速思考一番,决定先不回应。 当最后一缕阳光沉入海底时,我想通了一件事。 那些尔虞我诈的商战,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计,原来都比不上此刻夕阳西下,我坐在海边听着海浪这般惬意。 我们又在海边玩了很久,晚上,周予怀靠在沙滩躺椅上,我枕着他的肩膀,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他衬衫上的贝壳纽扣。 “周予怀。”我又喊他。 我好像很喜欢这种依赖的感觉。 我望着星空突然开口:“等这次电视剧拍完,我想把工作室规模扩大一倍。” 他的手指正卷着我的发梢,闻言轻轻一拽:“然后呢?” “然后……”我眯起眼睛,“去冰岛看极光,去非洲看看动物迁徙,或者去威尼斯买栋彩色房子住住,享受人生。” 他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皮肤传来:“沈大小姐的人生规划里,好像没有和我有关的计划。” 我抬脚踹他,却被他扣住脚踝。 银铃脚链在夜色中清脆作响,他忽然俯身,呼吸拂过我耳廓:“巧了,我在国外的确有一个改造过的老房子。“” 我怔住。 周予怀提到的那个地方,那里的房产早在几十年前就禁止外国人购买了。 “那是我母亲留下的。” 他的语气淡得像在讨论明天去哪里玩。 “她以前最爱那里的景色,现在却不爱了……” 话锋戛然而止。 我知道周予怀的母亲现在的性格和以前大为不同。 以前虽然性格柔软脆弱,但却钟爱艺术,很喜欢浪漫的生活方式。 现在变成了生意人,虽然家大业大,创造了独属于自己的公司,但是却和周予怀的爸爸貌合神离,各自在商场上抢掠着资源。 周予怀的大哥周予衡母亲早逝,虽然是家里的嫡长子,但对于周予怀的出现和他目前的上位,看的很重很重。 “你大哥……”我犹豫着开口,“最近还在找你麻烦?” 周予怀的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圈:“他啊……” 却没了下文。 远处灯塔的光束扫过海面,一瞬间照亮他侧脸。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照片。 十五岁的周予怀站在周氏年会上,穿着过大的西装,被记者们挤到角落。 那时他眼神里的倔强,和现在如出一辙。 “喂。”我戳他,吹散了他眼睛里的阴霾。 “下次带我去看看那栋很漂亮房子,我要看看到底有多好看。” 他捉住我作乱的手指,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吻下来,唇落在指尖。 “成交。” 浪花卷着星光涌上沙滩,又悄然退去,我和周予怀似乎在这个夜晚关系又近了一步。 第15章 第 15 章 飞机降落在a市机场时,周予怀的手机刚接通信号就疯狂震动起来。 我看着他屏幕上跳动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分别来自周宅的管家,他的秘书和他妈妈。 “出什么事了?”我问。 我假装伸手挽周予怀的胳膊,故意蹭到他手背,发现他的手一片冰凉。 周予怀滑开屏幕,看了屏幕上那些堆积的消息,顿了片刻,转而伸手扣好自己的西装扣子,镜片后的眸光沉了沉。 “大哥惹父亲生气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紧绷的面容出卖了情绪。 接机的秘书早已等在贵宾通道口,见到我们时脸色发白:“周总,老爷子动了家法,大少爷现在跪在……” “因为什么?”周予怀脚步未停。 秘书压低声音:“大少爷在外面的那个……怀孕了。” 我明显感觉到周予怀的手臂僵了一下。 消息这么震撼么? 他转身想说什么,我先一步开口:“你去忙吧,我直接去剧组。” 豪门世家的恩怨,有时候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周予怀的大哥周予衡一向是个谨言慎行的人,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有些八卦,很想进一步了解真相,但暂且让事情再发展发展。 出租车驶离机场时,我从后视镜看见周予怀坐进劳斯莱斯的侧影。 他正低头揉着眉心,夕阳透过车窗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色,显出几分罕见的疲惫。 他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周予衡出事,对他在周家的发展只会是更进一步。 可周予怀看起来并不开心。 …… 《凤鸣》剧组已经开始拍摄,欧妹抱着平板跑来接我时,脸颊兴奋的泛红。 “意意!所有戏服都验收通过了,导演夸我们的服装刺绣比那博物馆的藏品还精致!” “哎呀呀,夸张了夸张了。”我捂着嘴故作谦虚。 欧妹带我走进剧组临时搭建的服装间,三十多套戏服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极为炫目精致。 我抚过男主角那套铁甲战袍,又摸了摸女主角大婚时的锦绣凤袍,心里很是满足。 “男二顾子轩试男主戏服时差点被斗篷绊倒。”欧妹憋着笑说。 “但他穿这套确实好看,甚至某个角度看,比男主更适合。”欧妹若有所思。 “穿着合适未必演着就合适,衣服只是修饰角色的一种方式,角色最终演出来的,才是最重要的。”我说。 我点了点欧妹的鼻子,欧妹害羞的笑了。 现在的男二顾子轩传闻是带资进组,背后有神秘金主给他做坚实的后盾。 所以顾子轩进组后频频加戏,加不了的戏就让他在男女主背后当背景板,多一些出场。 试戏时也是故意让他试穿不同男角色衣服,看哪一套最适合他,好给他改妆。 我摸着男主的战袍,想象着不同人穿上他的效果。 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响起。 说曹操曹操到,服装间门帘被掀开,顾子轩穿着戏里的白色内搭寝衣走了进来。 他的戏服腰带松垮系着,露出大片胸膛,看着十分纨绔风流。 “沈老师!诶呦喂,你回来了!泰国好玩吗?”顾子轩十分亲近的走过来朝我打招呼。 呃,我们熟悉么? 他靠得太近,浓厚的香水混着发胶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后退半步,指尖擦着挂衣架上的婚服扯出一道淡淡的划痕。 “顾老师有事?”我保持着基本的礼仪,但实在心中感到厌烦。 “嗐,我这不是来谢谢沈老师啊。” 他说着伸手要碰我的肩膀。 “这套婚服听说您改了好像有……三稿?我穿着特别合身,就像是专门给我量身定做的一样。” 我皱着眉头避开,另一只手松开婚服,婚服的袖子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 因为《凤鸣》后续剧情男主男二要穿着同样的婚服假扮替身和女主拜堂成亲,所以这套衣服男主男二各有一套,只是尺寸不同。 “顾老师,服装间有监控。” 我指向角落的红点,抱手冷笑着说:“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构成性.骚扰,需要调录像看看吗?”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继续慢条斯理地整理婚服衣领:“对了,听说你下部戏想竞争张导的男主?巧了,张太太是我好姐妹的熟人。”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顾子轩脸色由红转白,最终冷哼一声摔帘而去。 欧妹小声惊呼:“意意!你太帅了!但……他可是带资进组的!” “那又如何?”我抚平被他碰皱的衣服。 “周予怀和我给这部戏投得比他和那个金主都多。”我撇了门口一眼。 好看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只会是浪费。 等这部剧拍完,他别想再拍有我投资和制作服装的剧了。 …… 此时周家老宅正一片鸡飞狗跳。 别墅一楼大厅里跪着的周予衡后背已见了血,白衬衣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很是吓人。 周予怀的母亲在一旁慌张的劝架,但两边的人都不理会她。 “哎呀,这是做什么呀?打什么孩子呀,予衡快起来,老公你啊,你也消消气……” 她关切地去扶周予衡,却被周予衡一把推开。 “滚开!”周予衡猛地甩开她。 “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演戏!”周予衡大吼。 “放肆!” 周老爷子见状更是怒不可遏,鞭子带着风声又是狠狠抽下来,可鞭子抽打皮肤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这次鞭子没有落下—— 周予怀不知何时挡在了二人中间,右手死死攥住鞭子。 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沿着手腕流淌,在他雪白的袖口上渗出点点红痕。 周予怀回来了。 “爸。”他声音沉稳,“有什么事不能坐下说?” “你问他!”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孽障在外面养的人怀孕了!现在徐氏集团要退婚,两个亿的项目眼看要黄了!” 周予衡跪得笔直,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退就退!她是无辜的,您别动她。” “无辜?”老爷子抄起茶杯砸过去,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你未婚妻还躺在病床上昏迷,还没苏醒,你在外面搞出私生子,这就叫做无辜?” 瓷片擦过周予衡额角,血立刻淌了下来,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重复道:“她和孩子都是无辜的,别动她。” 周予怀听了皱眉看向大哥:“哪个她?” 老爷子一口气没传过来。 听这话,这是在外面还养了好几个?! “你管是哪个!”周予衡突然暴起揪住弟弟的衣领。 “现在你满意了?等我被赶出家门,你和你妈就能……” 话没说完就被周予怀咚的一声推在墙上。 兄弟俩呼吸交错地对峙着,一个目眦尽裂,一个面若寒冰。 “我要是想抢周家,”周予怀贴近他耳边恶魔低语,“根本用不着等你出丑。” 老爷子突然捂住心口踉跄一步。 周予怀立即松开手,朝管家使了个眼色:“叫医生来。” 他上前扶住周老爷子,指尖在他腕间按了按穴位:“爸,您先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几个人慌慌张张的走了,待大厅只剩兄弟二人,周予怀转身去扶周予衡,周予衡想要推开他,但却已疼的没了力气。 “我不要你扶我。”周予衡想推开周予怀,却只是嘴上逞强。 周予怀漠视他,直接扶着他上了二楼卧室,对方刚一进门就整个人脱力倒在床上。 周予怀从储藏柜里取出医药箱,他坐在周予衡身侧,用碘伏棉签“毫不小心”的擦拭着周予衡背上那一道道狰狞的鞭伤。 周予衡疼的呲牙咧嘴。 周予怀看他这幅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笑。 爸爸还是那么封建。 这都什么年代了?鞭刑? “假慈悲。”周予衡趴在床上冷笑。 棉签突然狠狠加重力道,周予衡痛叫一声,始作俑者声音却依然平静:“那个女孩,是不是去年在慈善晚宴弹钢琴的女孩?” 周予衡猛地僵住:“你怎么……” “她弹钢琴时你全神贯注看了整整三分钟。”周予怀说。 他撕开纱布包装继续上药:“后来你还捐了几十台钢琴给那个音乐学院,还给学校捐款,设立了贫困生资助会。” 绷带一层层缠绕过伤口,周予衡突然回头抓住弟弟的手腕:“呵,你知道这么多,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周予怀垂眸,冷漠把手抽出来。 “不重要。”他继续包扎,“你的那些风流债我没兴趣。” “没有什么别的人,我在外面只有她一个人。”周予衡声音沙哑的。 棱角分明的脸庞被灯光照出低沉的侧影。 “啊,是啊。”周予怀喃喃自语。 周予怀其实没想到的是,大哥居然也有这么深情的一面。 “联姻太痛苦了。”周予衡声音发哑,“你有没有这种痛苦?” 医药箱突然被合上。 周予怀站起身,阴影笼罩住周予衡:“所以你现在要当个好父亲了?和你联姻的的徐家大小姐,如果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车祸,我觉得你还是会抛弃爱情,选择更大的利益。” 周予衡的脸色骤然惨白。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猛烈敲击着老宅的窗户。 兄弟俩在闪电中对视,仿佛又变回当年那两个躲在衣柜里听三个“父母”争吵的少年。 “你知道徐家大小姐还有个妹妹叫徐梦钦吧?”周予怀问。 周予衡皱眉:“你什么意思?我和她姐姐的婚事不成了,难道我还要娶她?!” 周予衡声调拔高,很是恼怒。 周予怀听了只是轻笑。 “你即便有这个心思也晚了,你知道知意还有个弟弟吧,她弟弟前几天和徐梦钦订婚了。” 周予衡面色刚刚苍白现在又发黑。 “他打的什么打算盘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周予衡不屑的说。 “先前你是有好机会的,是你自己甩手放弃的。”周予怀低语。 周予衡面色很痛苦,不是因为身上的伤,而是因为心里的。 “和不爱的人在一起对彼此都是折磨,予怀,我不想你也和我一样。”周予衡瞳孔都写满了伤心。 “哥,”周予怀突然唤了声久违的称呼,“你要护着的人,最好值得。” 他转身时,周予衡突然拽住他衣角。 血污在西装上留下五个指印,这个从来不可一世的男人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予怀……你帮帮我。” 雨声淹没了未尽的话语。 周予怀站在书架和窗户旁,在光影交界处,月光照在他身上,侧脸冷硬的像雕像一样俊美。 “明天让你律师来找我。” 说完,周予怀就把周予衡拽住他袖子的手拨开了。 第16章 第 16 章 “这就是你拟的文件?“ 我掂量着手中那叠厚重的合同,纸张边缘锋利到几乎要划花我新做的美甲。 啧啧啧,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周予怀的律师团队拟定的条款“惨不忍睹”—— 要求周予衡转让名下二分之一的海外资产股权,包括那家年利润惊人的瑞士私人银行。 这能行么? 周予怀站在落地窗前,夕阳照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了一层暖金色,但镜片后的眸光却冷得像冰。 “我大哥会签的。”周予怀轻笑道。 “你确定?”我狐疑的看着他。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我渐渐翻到财产分割页。 “一二三……这些都够买下周氏三个子公司了。”我头顶黑线。 周予怀转身笑着坐在我身边,手指向合同,指尖划过“子女抚养权归属”那条红线。 “我知道他会签,因为他爱的女人,根本不爱他。”周予怀勾起唇角。 我:“……?” 我挑眉。 这里面八卦还不小。 “详细说说。”我扶着下巴一脸好奇。 周予怀靠在沙发上:“那个女人,我通过一些关系找到了她,今早她也通过中间人联系到了我,希望我能帮帮她。”周予怀说。 “你能帮她什么?”我问。 “她和大哥起初在一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周予怀手指弯曲,敲了敲桌子。 “周予衡动用了什么手段?”我有些惊讶,没想到看着衣冠楚楚的周予衡私下里也有强取豪夺的一面。 周予怀点了点头。 嗯,这里面的故事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总之,她现在有了孩子,但并不想和我大哥在一起,只是我大哥对她一厢情愿罢了。”周予怀说。 后来又断断续续了解了一些其他故事,这女孩子原本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被周予衡生生拆散。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我翻完了所有文件,随手放在了一旁。 周予怀对文件上的一行字很在意,他指尖轻轻点在那条关于“非婚生子女股权代持”的条款上:“我要让大哥知道,他视若珍宝的感情,在别人眼里值多少价码。” …… 与此同时,郊区的豪华宴会厅正上演另一场戏码。 沈明轩与徐梦钦的订婚宴堪称政商联姻的模板,香槟塔高高堆到天花板,但宴会的主人公徐家二小姐徐梦钦却躲在露台刷动漫论坛。 “梦钦。”沈明轩递来草莓蛋糕,袖口不经意露出崭新的腕表。 那是徐梦钦爸爸徐守城送的订婚礼,百达翡丽限量款,表盘背面刻着独一无二的家族徽标。 徐梦钦撇嘴:“能不能把你那个破表摘了?闪得我眼睛疼。” 沈明轩从善如流地解下表带:“好,只是岳父在看。” 沈明轩余光瞥向一旁。 徐梦钦立刻挂上甜蜜假笑,任由沈明轩走过来揽住她的腰肢。 一排排记者镜头扫过时,徐梦钦踮脚在他耳边咬牙:“演完这场我就要出国玩!我可不想再假惺惺演下去了!” “要去也要等到下个月。” 沈明轩微笑注视镜头,手指却在她腰侧警告性地收紧。 “你姐还没醒,别惹事。” 徐梦钦撇了撇嘴,心情不佳。 一周后的家宴上,徐守城坐在首座,一边用银刀切开蛋糕一边和小辈说话。 “明轩毕业后直接进总行,梦钦跟着做行政。“ 老派金融家的语气不容置疑。 “国外那些野鸡大学,不去也罢。” “爸!”徐梦钦听了立刻摔了餐刀,“我说过我要去伯克利音乐学院……” 徐梦钦外表看着文静乖巧,带着几分二次元少女的软萌气质,常混迹于动漫圈,喜欢收藏手办和娃娃。 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她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反骨的弦。 私下最爱穿黑色皮衣听摇滚,耳机里循环的是各种摇滚乐。 她梦想有一天能站上音乐节的舞台,自己组乐队、写歌词,把那股又酷又倔的劲儿彻底释放在闪光灯之下。 然而这份梦想却始终得不到父母的支持。 他们更偏爱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徐梦婉。 那个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孩子”,成绩优异,早早进入家族企业扛起重担的完美继承人。 若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姐姐陷入昏迷,公司突然失去主心骨,徐梦钦或许还能继续做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安心备考音乐学院,假期自由自在飞往世界各地去看音乐节。 “胡闹!”徐守城眼底闪过厉色,“你当徐家是卖唱的吗?” 沈明轩适时起身斟茶:“伯克利的音乐专业确实顶尖,梦钦的天赋不该被埋没。” 他将茶盏推至岳父面前,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国内音乐市场发展很快,或许可以等梦钦毕业了,先在a市成立一个工作室试试水。” 徐守城审视着准女婿。 这个年轻人总能在矛盾中找出皆大欢喜的解法,像最精密的齿轮严丝合缝嵌入徐家机器。 宴席散后,徐夫人望着在花园和女儿说话的准女婿,当母亲的忧心忡忡:“老徐,那孩子心思太深了……” “深才好。”徐守城摩挲着青瓷茶杯,“婉婉昏迷这半年,集团股价跌了多少你清楚,现在我们徐家需要的是能镇场子的刀,而不是做梦的千金!” 风吹散未尽的话语,花园里青年挺拔的背影在夜色中像根绷紧的竹子,随时要为未来的责任负重折腰。 徐守城在窗后静静看着,忽然对夫人道:“下个月让他进公司,把婉婉的办公室收拾出来。” “可那是婉婉……” “如果他能让徐氏股价回升百分之二十。”老银行家眼底闪过冷光,“就算把梦钦送他手里又如何?” 徐夫人震惊,眼眶瞬间泛红,但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夜风卷起露台上的乐谱,那是徐梦钦偷偷写的谱子。 沈明轩无意看到,随手翻开看了看。 一些歌词被不知是泪水还是什么的印记染糊了,隐约能辨出囚鸟,金笼,振翅之类的的文字。 沈明轩深吸一口气,缓缓将乐谱合上。 而城市的另一端,周予怀正在合同最后一页签下名字。 墨水晕开时像鲜艳的血,他忽然问身侧助理:“你说真心值多少钱?” 窗外霓虹万千,每盏灯下都暴露着交易。 第17章 第 17 章 周予衡的律师推开顶层公寓门时,先闻到的是威士忌混着雪茄的浓烈气味。 满地狼藉中,周家大少爷正赤脚坐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着的烟蒂快要烧到尽头。 “周总让我送来的。” 律师将合同放在唯一干净的钢琴凳上。 周予衡嗤笑着翻开文件,当看到“xx银行股权全额转让”条款时,竟低低笑出声来。 他抓起钢笔在尾页签下名字,笔尖用力到几乎戳破纸张。 “我弟弟呢?不敢亲自来验收战利品?”周予衡说。 “周总说没必要。”律师谨慎地回答。 “是啊,没必要。”周予衡喃喃自语。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坐在干净的钢琴凳子上,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俊美非凡,却又无比疲惫。 “她凌晨从郊区别墅消失了,监控显示她提着行路,一个人趁着雨夜逃走了。” 周予衡叹了口气,深深吸完了最后一口烟。 窗外暴雨,他的面容在玻璃窗上融化。 “予怀想要的都拿走了,他不是什么都知道么,现在该告诉我她去哪了吧?” “对不起,大少爷,我想周总如果知道的话,应该会主动联系您的,我只负责合同事物,合同如今签好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律师沉默地收起合同,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律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钢琴暴烈的和弦。 本应该温柔的《月光曲》此刻被弹得支离破碎。 …… 《凤鸣》片场正在拍重头戏。 我站在监视器后看顾子轩吊威亚,他玄色战袍被鼓风机吹得猎猎作响。 不得不说,这人渣穿我设计的戏服确实惊艳。 “卡!”导演突然喊停。 “那边拿手机的!场务怎么盯的?” 我顺着方向看去,有个戴鸭舌帽的场工正慌忙收起手机。 工作人员立即小跑过去:“这位老师,片场不能私拍哦,麻烦删一下……” 对方有些紧张的点点头。 我总感觉这身影过于熟悉,但一时间并没有想起来具体是谁。 休息间隙我去洗手间,没想到又在走廊撞见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还是那个戴口罩和鸭舌帽的女生,穿着不合身的工作人员马甲,正扒着门缝偷看主演休息室。 我本想绕开,偏偏此时顾子轩大笑着带着另外几个男三男四走出来。 那女生霎时间慌不择路,一转头竟猛地撞进我怀里。 我:…… 女生抬起脸的瞬间,我差点惊呼出声—— 徐梦钦?! 她拼命眨眼示意,我下意识侧身挡住她,顺手把口袋里的新口罩取出来扣在她脸上。 顾子轩等人嬉笑着经过时,还调侃:“沈老师,追星啊?你粉丝?” 我甩给他一个白眼。 待走廊空无一人,我才打量起这位本该在学校备战高考,未来当豪门继承人的徐二小姐。 几日不见,她头发染成了闷青色,手指还贴着玩乐队留下的创可贴。 “梦钦?你怎么……” “救命!沈姐姐!”她双手合十。 “我爸派人盯我盯得太紧了,我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谁知道我那群小姐妹去哪了!说好的一起去探班影帝的,结果进了影视城直接把我甩丢了!我可没有偷看啊!我不是什么私生饭,我不追这些明星的,以我的人脉,想要见他们不是轻而易举么,用不着这样……嗐,我就是,就是来剧组里躲一躲!”徐梦钦急匆匆的说。 徐梦钦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听着笑出了声。 这个年纪的小妹妹实在可爱,只可惜遇到了我那个精明的弟弟,不知道之后要被怎么算计。 徐梦钦这时又像只受惊的小鹿,眼睛瞪得圆圆的,手指紧紧攥着我的衣袖重复道:“沈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他要是知道我又从学校偷跑出来,非得把我锁在家里不可!” 我被她逗笑了,这姑娘虽然已经十八岁,前不久刚订婚,言行举止却还像下孩子。 也是,她本来就是还在上学的小妹妹啊。 想起在徐家宴会上见她时,她和姐姐穿着精致的礼服,坐在钢琴前弹奏德彪西,倒真有几分名门淑女的模样。 虽然我知道那首《月光》她弹到一半就偷偷切换成了动漫主题曲,她姐姐皱眉看着她,硬是把琴谱改了回来 “来,先喝口水。” 我把她拉到休息室,递过一瓶矿泉水。 “慢慢说,你想见哪个明星?我帮你安排。” 徐梦钦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我想见阿泰老师!虽然他不演戏,是个歌手,但是长得真的帅啊!听说他今天来剧组是来探班的,我想着来剧组就能直接看到他!还有那个新来的女二号,听说她以前是搞乐队的……” 她掰着手指头想了半天,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最想见的是武术指导老师,我最近准备出一个cos,姿势上需要一些取材……” 我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不住想起自己大学时也曾经翘了课偷偷跑去动漫展,结果被来英国谈生意的父亲抓个正着…… “追梦是好事。”我温和地打断她,眼睛一转,突然问到:“不过你一个人跑来剧组,下次也可以让明轩陪你一起来啊。” 提到未婚夫,徐梦钦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 “他啊……整天就知道学习和工作,我干什么他管得着么?不过我们互不干扰,各干其事,他才不管我呢。” 她眼神看向远处,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我们就是商业联姻,他需要的徐家的支持,我需要……需要个挡箭牌。” 我假装惊讶,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犹豫:“挡箭牌?” “哎呀!” 她突然捂住嘴,眼睛滴溜溜地转:“这个不能说……反正沈明轩答应过我,等进到徐氏,一切都稳定下了来,就放我去国外学音乐。” 我心里一沉。 沈明轩果然在打徐氏的主意,而且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徐梦钦知道沈明轩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但因为她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所以对于这种亲缘关系见怪不怪,并没有觉得自己说这些是泄露天际。 “梦钦,”我正色道,“你知道徐氏现在的情况吗?你姐姐昏迷后,集团内部……” “我知道啊!”她突然激动起来,“那些老头子根本不懂经营,上半年财报难看死了!所以爸爸才需要沈明轩嘛!” 她凑近我,还是有点想夸耀但又抑制不住地说:“其实沈明轩很厉害的,他早就帮我爸……”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警觉地闭嘴,慌乱地抓起背包:“那个……我该走了,谢谢沈姐姐!” 我:…… 禁止话说到一半就消失! 我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心里疑窦丛生。 她刚才想说什么? 沈明轩到底做到哪一步了? “等等,”我叫住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以后想来剧组就直接找我。” 徐梦钦接过名片,眼睛闪烁着光芒:“沈姐姐,你真好……其实我早知道,你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她吸了吸鼻子:“那些人都说你冷酷无情,可是我觉得,你只是活得很清醒。”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扎在我心上。 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惆怅。 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就像一只被关在金笼里的金丝雀,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只蛰伏的猎豹。 …… 下午继续等戏,百无聊赖之际,手机突然震动,一划开屏幕,是沈明轩发来的消息: 【姐,听说梦钦去了你那边?麻烦照顾一下,她最近压力很大。】 我盯着这条消息,忽然觉得脊背发凉。 他真是阴魂不散,紧盯别人的行程。 紧接着手机又震动,又发来一条消息: 【姐,下次梦钦如果去你那里了,麻烦和我说一声。】 似乎是找补一般,他又紧跟着发来一句: 【我和徐叔叔会担心她。】 我给这位无名影帝鼓起了掌,随手就把手机扔包里在也没回复了。 …… 华灯初上,大厦顶层的餐厅宛如悬在云端的宫殿。 周予怀替我拉开座椅时,游船正拖着流光从很远的脚下划过。 “你大哥那边都处理好了?” 我晃着香槟杯,看气泡在杯壁碎裂成细碎的泡泡。 周予怀的刀尖在牛排上稍作停顿:“签了股权转让书,但叔伯们不会善罢甘休。” 他抬眼时,窗外霓虹落进镜片:“大哥只是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等过了这段时间,他还会重新站起来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俯瞰城市。 a市的高楼大厦像参差不齐的权杖,每盏亮着的窗后都可能藏着交易。 我真是变了,看什么都觉得是交易。 叹气。 “沈明轩下个月就毕业了。”我忽然道,“父亲把和徐氏的合作全权交给他了。” 可能这就是我叹气的原因吧。 周围酒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周予怀勾起唇角:“徐守城这只老狐狸,明明大女儿昏迷前最防着突然回国的沈明轩。” 我抬头,恰逢服务员上来,我们默契地切换话题聊起剧组见闻。 他说顾子轩最近在打听我的喜好,我笑说那人连铠甲都能穿反。 直到甜品车推来,周予怀才忽然问:“那个总在剧组偷拍的人,查到了吗?” “嗯,是徐梦钦。” 我挖开熔岩蛋糕,巧克力浓浆像瀑布般涌出。 “她说是来追星,但我看她和沈明轩关系不一般。”我咬了一口蛋糕说。 周予怀的叉子停在半空:“哪种不一般?” 第18章 第 18 章 “和我们一样,逢场作戏罢了。”我说。 巧克力在舌尖融化,带着微苦的回甘,周予怀的叉子轻轻落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逢场作戏?”他重复着这个词,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动。 “我们也是?”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早财经报纸上那张照片总在眼前晃——周予怀在慈善晚宴上被名媛们环绕,虽然知道他向来厌恶这种场合,可那画面还是刺眼。 “开个玩笑。”我低头切着蛋糕,试图掩饰突如其来的情绪。 周予怀却低低笑了两声,指节轻轻敲着桌面:“沈知意,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谁吃醋了?”我立刻反驳,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他但笑不语,只是招手让侍应生撤走了餐盘。 财经报纸的事他应该是知道的。 结账时,吧台旁有最新的杂志合集,因为这里经常有名流人士来吃饭,所以备好了各种杂志。 周予怀走到一旁,指尖在杂志上停顿片刻,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我,但是那个细微的迟疑让我心里莫名一紧。 算了,还是不解释了。 饭后我们沿着江边散步。 晚风带着湿气朝我们吹来,我们沿着滨江大道慢慢走着。 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恍惚间仿佛回到学生时代。 “高中班长要结婚了。”我望着对岸的霓虹光点,“请柬发到我微信了。” 周予怀的脚步微微一顿:“那个总考第二的班长?” “嗯,她嫁了个建筑师。”我说着踢开脚边的小石子。 “你说我要不要去?” “为什么不去?”周予怀自然地握住我的手,“我陪你。” 掌心相贴的温热让我恍惚了一瞬。 周予怀高中毕业那年,我也是这样被他牵着走过校园,算不上什么告别。 比较值得一说的是,那天的他隐隐约约有向我告白,但彼时的我心里只有学习,没能听出他说的“等我”什么的话外之音,然后第二天他就独自飞往了伦敦。 留我一个人继续过着充满苦难的高中生涯。 但我毕业那年也和他一样,甚至都没有参加高考,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连夜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出国了。 “当年你走得很突然。”周予怀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江风听,“我回国找你,想给你庆祝毕业,他们只说你去留学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班主任欲言又止的表情,同学们异样的目光,还有父亲连夜帮我办理转学时的凝重神色。 “有些事……”我深吸一口气,“还没准备好说。”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我。 河畔的灯火在他眼中流转,像碎了的星河。 “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 他轻轻将我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不过答应我,这次不会再不告而别?” 江风卷着他的话语萦绕在耳边。 我望着这个从少年时代就执着地追着我脚步的人,突然发现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段无法跨越的时光。 “周予怀,”我轻声问,“如果当年的我很不堪,你还会……” “会。”他斩钉截铁地打断我未说出口的话,手指轻轻抚过我被风吹乱的鬓发。 “你永远是我记忆里那个在辩论台上闪闪发光的沈知意。” 远处传来街头艺人的吉他声,旋律莫名耳熟,我忽然想起,那是他毕业晚会上弹唱过的歌。 周予怀对我的心意,越发明显。 那时年少,看不清的情绪和心意现在慢慢浮上水面。 “婚礼在哪天?”他问。 “下周六。”我拿出手机查看请柬,“在合意饭店。” “好。”他微笑,“是该让老同学们看看,你现在过得很好。” 但我们心照不宣的是——这场婚礼或许能解开某个尘封多年的谜题。 关于我为什么仓皇逃离母校,关于他为什么始终查不到真相,关于青春里那道隐秘的伤痕。 夜风渐凉时,他将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雪松的气息包裹而来,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把校服披在浑身湿透的我身上。 “周予怀,”我轻声说,“谢谢。” 不是谢这件外套,而是谢他这些年的不离不弃。 他低头看我,眼底有温柔的水光闪动:“走吧,送你回家。” 我们沿着来路往回走,影子在路灯下渐渐拉长。 那些未说出口的秘密,或许终将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找到释怀的出口。 …… 周六清晨,周予怀的迈巴赫准时停在公寓楼下。 他倚在车边,晨光洒在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上,袖扣是低调的铂金材质,整个人像是从时尚杂志封面走下来的男模。 当我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素面朝天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明显愣住了。 “嗯……这可不像你。” 周予怀笑着为我拉开车门,目光却带着探究。 “我以为沈大小姐会穿战袍赴宴。” 我勉强弯了弯嘴角,系安全带的手指有些无力。 车内弥漫着他常用的雪松香,今天却让我有些透不过气。 车行驶过无人的街道时,他突然打了转向灯,缓缓靠边停车。 “知意,”他转身面对我。 “你在发抖。” 我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却被他轻轻握住,掌心相贴,他发现我指尖冰凉。 “和当年的事有关?”他声音放得很轻。 窗外是熙攘的人流,婚纱店的橱窗里模特穿着洁白的嫁。 我忽然想起毕业前那个雨天,也是在这样的橱窗前,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我不去了。”我猛地抽回手。 “调头吧,就说我病了。” 周予怀静静看了我片刻,突然重新发动车子:“我认识个造型师,手艺很好。” “周予怀!” “逃避只会让阴影越来越大。” 他直视前方,下颌线绷得很紧。 “今天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沈知意活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精彩。” 半小时后,我们走进一家隐匿在老洋房里的高定工作室。 店主是个染着银发的时尚男人,见到周予怀便笑着迎上来:“周总,都准备好了。” 我被带进化妆间,任由他们在脸上涂抹。 闭上眼睛时,好多年前的画面再一次不断闪现——礼堂里窃窃私语的人群,班主任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那个被我撕碎的保送通知书。 “好了。”造型师轻声说。 睁开眼的瞬间,我在镜子里看见一个陌生的自己。 浅灰色真丝长裙如水般流淌,锁骨处缀着细碎的钻石,妆容精致却不过分张扬。 最神奇的是,这条裙子完美避开了所有会抢新娘风头的元素,却又让人移不开眼。 当我走出化妆间时,等候区的店员们都停下了动作。 周予怀从沙发上站起身,瞳孔微微放大。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别过脸去,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 “很好看。”周予怀说。 “谢谢。”我有些不自在,换做往常,我肯定会说“那不是应该的么。” 都怪过往的经历,影响了我的心智,摧毁了我的自信。 “走吧。”他伸出手臂,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再晚要赶不上仪式了。” 去酒店的路上,他异常沉默。 等红灯时,我注意到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目光偶尔飘向路边经过的婚纱店。 “你在想什么?”我问。 他怔了怔,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突然有点好奇,你穿婚纱会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轻得像羽毛,却在我心里激起涟漪。 我看着窗外飞逝的梧桐树影,第一次对那个充满回忆的母校,生出了回去面对的勇气。 也许该要面对的。 …… 合意饭店的宴会厅里飘着香槟与白玫瑰的芬芳。 新郎新娘正在化妆间准备,我们作为新娘的亲友可以提前去看她。 班长看见我们时眼睛一亮:“知意!周学长!你们真的来了!” 她激动地抱住我,珍珠耳环轻轻擦过我的脸颊。 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栀子花香,那是高中时我们共用过的香水味道。 “你现在可是大名人了!”班长拉着我的手激动的说。 “班群里经常转发你设计的戏服,上次那套凤冠霞帔上热搜的时候,大家都说这是我们的骄傲!” 几个老同学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回忆往事。 学习委员推着眼镜说:“当年知意可是我们班第一个收到情书的!” 文艺委员接话:“不对不对,是第一个在升旗仪式上怼校长的!” 周予怀在我耳边低语:“看,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我忍不住笑了,虽然不知真假,但这些过往温暖的回忆像阳光般驱散了心头的部分阴霾。 高中的时候……其实也是有美好的时光的。 离开化妆间,我们被安排在靠前的圆桌落座。 正当大家聊天追忆往昔,期待新浪新娘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穿着张扬的人走进来,为首的男人梳着背头,腕表在灯光下闪着刺目的金光。 “哟,这不是沈大小姐吗?” 他夸张地提高音量:“还以为你不敢回来呢。” 瞬间,整桌人都安静了。 我感觉到周围投来各种目光——有好奇,有同情,还有几个同学慌忙别过脸。 周予怀在桌下轻轻握住我的手,指尖在我掌心画着圈。 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我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 “李威!”班长急忙打圆场,“你们桌在那边……” “急什么?” 那个叫李威的男人晃着酒杯走近:“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叙叙旧嘛。” 他的目光像黏腻的爬虫在我脸上游走。 “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也是,毕竟当年……” “李威。”周予怀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宴会厅安静下来。 “我好像记得,令尊的矿业公司,最近在申请我们银行的贷款。” 李威的脸色瞬间变了。 周予怀慢条斯理地晃着香槟杯:“我昨天刚好看到风控部的报告,似乎有些……有趣的内容。” 那几个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人,此刻都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李威讪笑着后退:“开个玩笑,周总别介意……” 周予怀声名响亮,名利场的人几乎都认识。 他们灰溜溜地离开后,我们这桌的气氛却再也回不到刚才的轻松。 我低头看着桌布一角出神,听见隔壁桌传来压抑的议论: “她居然敢回来……” “当年那件事……” “听说她爸花了不少钱摆平……” 周予怀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在宴会厅炸开:“看来有些同学对以前的事很感兴趣?不如当面聊聊?” 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 隔壁桌那几个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有人手里的叉子哐当掉在盘子里。 我轻轻拉了拉周予怀的衣袖,低声道:“今天是班长的好日子。”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坐下,但握着我的手却收得更紧。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我眼眶发酸——这个人总是这样,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挡在我身前。 婚礼仪式温馨而浪漫,当新郎为班长戴上戒指时,我忽然想象起自己和周予怀的婚礼。 也许不用这么盛大,就在他说的那个威尼斯玻璃房子里,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 “想什么呢?”周予怀凑近问我,呼吸拂过耳畔。 “在想你以前说过的玻璃工坊。”我轻声回答。 他眼睛一亮,唇角扬起温柔的笑意。 宴会结束时,班长抱着偷偷没送出去的捧花来找我。 她把那束白玫瑰塞进我怀里,眼眶微红:“知意,周学长看你的眼神,和新郎看我一样,你们一定要幸福!” 我抱了抱她:“你也是。”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时,宴会厅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瘦得脱相,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骇人的恨意。 “沈知意!”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你这个杀人凶手,居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全场哗然。 第19章 第 19 章 轮椅碾过地毯发出咯吱的声响,陌生女人的出现让整个宴会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周予怀立即上前一步,保护住我,像一堵坚实的墙护在我身前。 我能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但他开口的声音依然沉稳:“这位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轻轻按住他的手臂,从他身后走出来。 深吸一口气,我迎上那女人充满敌意的目光。 总要面对的。 “林薇,你知道吗,你刚才的话已经构成诽谤,如果你坚持这样的说法,我觉得,我们可以法庭上见。” 林薇,我的高中同学。 我的高中生涯之所以痛苦,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她。 我们曾是好朋友,但最后这份友谊却惨淡收场。 “法庭?”林薇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欺负的小跟班吗?” 她颤抖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轮椅。 “看到没有?这双腿,还有倪蕊的这七年,都是拜你所赐!” “倪蕊?”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她不是出国留学了吗?” “啊,是那个转学去澳大利亚的那个同学!” “她不是还好好活着的么?” “那说什么杀人凶手呢?” …… 我心头一震,林薇的话让我又愤怒又痛苦。 但我依然保持冷静,我淡淡开口:“如果我没记错,倪蕊去年还在巴黎时装周亮相,人生一片大好前程,需要我现在打电话确认吗?” 周予怀闻声看向我。 我耸耸肩。 我觉得以周予怀的手段和人脉,不应该查不到我当年的那段历史。 可周予怀不动声色的表情下似乎写满了困惑。 连他也要怀疑我么。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不想让他站出来保护我。 他应该站在人群里,和那群事不关己的人一样,旁观着我,凝视着我。 只有我自己才能成为自己的后盾。 林薇一听我说要给倪蕊打电话,她的表情瞬间僵硬。 周予怀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节,立即开口:“看来,这位女士不仅记忆有误,连基本事实都没搞清楚。” 我看向周予怀,周予怀冲我笑笑,站在我身侧,拍了拍的手背,无声的为我加油打气。 “不!不是这样!”林薇激动地拍打着轮椅扶手。 “那天晚上的毕业派对,你敢不敢说发生了什么!!不然倪蕊不会伤心的跑出去,不然我们就不会出车祸!!你毁了我们的人生,不是杀人凶手是什么?!” 大家深吸气,一片哗然。 林薇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过往尘封的记忆之门。 那个雨夜,那个充满香槟与谎言的派对,那些我试图遗忘的片段汹涌而来。 “你说得对。”我平静地开口。 “那天晚上确实发生了些事。” 宴会厅里又霎时间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 好像有什么炸裂的事情要发生。 “你抢了倪蕊的男朋友!你们在派对上热吻!你背叛了我们,你们都是狗男女!”林薇怒吼。 “这也太劲爆了吧。”人群里有人惊呼,立刻被其他人喊别说了。 可一片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我余光里注意到周予怀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呵。 事情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只是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我冷笑,平静看向林薇。 “谁?啊,你说陈诺啊。”我眨了眨眼睛。 “那天,陈诺的确在露台向我表白了。” 我说出那个曾经让全校女生疯狂的的名字。 校草? 在我眼里灰尘也不如。 “但是你知道么,我拒绝了他。” 又是一阵倒吸冷起的声音。 昔日全校的风云八卦人物就这样再次出现在了婚礼上。 “呵呵,你现在愿意承认事实了。”林薇也冷笑。 我看着林薇,笑容消失了,接下来的话的重量,所有人都承担不起。 “但他不听我的拒绝。” 我的声音依然平稳。 “那天,他告白完强行抱住我,甚至还想强.吻我,我打了他一巴掌。” 林薇尖声打断:“你胡说!我们明明看见你们在接吻!” “你们站在露台的玻璃门后,是因为角度问题,产生了错觉。”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 “而且,你们只看到了前半段,不是吗?我推开他跑掉的时候,那时的你们已经离开了。” “那是……那是因为倪蕊伤心过度!她,她暗恋陈诺三年,却看见你和他在......” “看见什么?”周予怀突然上前一步,声音冷得像冰,“看见我的未婚妻被性.骚.扰?!” 这句话让全场寂静。 几个女同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表白失败并不是性.骚.扰的借口,我在那天所受到的接连伤害,时至今日仍像鬼魅一样追逐着我。 人群有人小声说:“难怪那天之后陈诺也转学出国了......” “说什么男朋友的,倪蕊不是暗恋人家么?” “陈诺这么衣冠禽兽,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亏他上学的时候那么多人喜欢他。” …… “不,不是这样的!”林薇歇斯底里地喊道,“那为什么你们要开车追出来?为什么要在弯道加速?” 我闭上眼睛,那个雨夜的画面清晰如昨日发生的一般。 “因为我视你们为朋友,发生这样的事情,比起解释我和那个烂人的故事,我更希望你们能看清他的真面目,我知道倪蕊暗恋他,这份感情不应该被这样的烂人践踏。” 林薇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抬头看着我,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你说……陈诺是故意的?” “那晚他喝了酒。”我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 “在露台被我拒绝后,他恼羞成怒,正好看到你们在玻璃门后,就故意做出亲密姿态。” 人群中传来阵阵低语,当年的一些细节开始被串联起来。 “陈诺跑出去追你们,我也跑出去……后来陈诺给我发短信,说如果我不去见他,就把露台的监控视频加油添醋剪辑后发到班群里。” 周予怀的手骤然收紧,我感受到他在极力克制怒火。 “你们和陈诺两辆车在弯道相撞时,我就在后面。” 那个雨夜的画面再次浮现,我忍不住颤抖,“陈诺喝了酒,酒后驾车突然变道,你们的车为了避让而失控……” 林薇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腿,喃喃道:“可是医院里……陈诺说是因为你追得太紧……” “他在你们昏迷期间,买通了有关的人做了假证,篡改了当年的事故报告。” 我说出后来查到的真相:“等我发现时,你们都已经相继出国治疗了,而且放话说再也不想见到我。” 当年也在场的同学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了!事故没过多久陈诺就转学了,他爸爸还来学校施压,要求封锁消息!” 班长红着眼眶走过来:“知意,你为什么不早点解释?” 林薇终于崩溃大哭:“可是倪蕊……她一直以为是你……” “倪蕊脖子上的伤,不是车祸造成的吧。”周予怀突然开口,举起手机。 “我刚让人调取了当年的医院记录,她的脖子上伤口是玻璃划伤,而当初事故车辆的玻璃并没有破碎。” 他走到林薇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记录显示,倪蕊在住院期间又受了伤,需要我继续查下去吗?” 林薇的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开始发抖。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那天晚上,在派对开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薇终于哽咽着说出最后的真相:“陈诺他……后来在医院逼迫倪蕊让他不要说出他喝酒了的事实,他们……他们好像有争吵……我也不太清楚……” 一切不言而喻。 真相大白的瞬间,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原来这些年,我们都被困在不同的谎言里。 “你们友情破裂,跟沈知意有什么关系。”一个同学打抱不平说道。 “对啊,你们自己的失误,只不过像收尾好一些,就把所有事情都推给知意。” “真不要脸。” …… 周予怀的手轻轻搭上我的肩膀,温暖的触感让我稍微平静。 我看向他,发现他眼中满是心疼与愤怒交织的复杂情绪。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周予怀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我从来不知道,你的毕业典礼前后经历了这些。” 其实周予怀当年曾查过,但当年的事有不同的说法。 真相和谎言交织在一起,他那时势力还没有如今这般强大,很难查清当初的真相。 我勉强笑了笑:“都过去了。” 我在这件事情中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失去了高中生涯最后的快乐,失去了可以留在国内和亲朋好友见面的机会。 我已经放下了,也该放下了。 但我知道,这件事在他那里还没结束。 当他拿出手机快速打字时,我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 那个完美隐身的陈诺,恐怕要为自己年轻时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班长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婚礼继续温馨的氛围。 “班长,对不起。”我轻声说道,看着被这场意外打断的婚宴,“把你的大好日子弄成这样。” 班长却用力摇头,伸手紧紧抱住了我:“该说对不起的是她们,如果当年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你说话,你就不会独自承受这么多。” 她的拥抱很温暖,带着婚礼上玫瑰的芬芳。 我忽然想起高中时,我们虽然不算亲密,但她总是默默地把课堂笔记借给我,在我孤立无援时给我支持。 我回抱住她,眼眶发热:“祝你幸福,一定要很幸福。” 离开宴会厅时,很多同学都投来歉疚和善意的目光。 有人欲言又止,有人红着眼眶对我点头。 那些曾经让我如鲠在喉的往事,在这一刻终于释怀。 周予怀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直到坐进车里才轻声问:“还好吗?” 窗外,我望着蓝天白云,轻轻点头:“嗯,比想象中好。” 他发动车子,却没有立即驶离。 沉默片刻后,他突然说:“对不起。” 我诧异转头。 “对不起那天晚上不在你身边。”他的声音低沉,“对不起让你独自面对这些。” 我看向他,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心疼。 我伸手轻轻抚平周予怀微皱的眉头:“都过去了。” 那些青春的伤痛、误解与遗憾,终于在这一刻真正成为了过去。 手机震动,我看向屏幕,表情沉了下来。 “是沈明轩的消息。”我展示给周予怀。 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