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来风》 第1章 楔子 “许知夏女士，您当时创作这幅作品的心境是什么呢？” 文华酒店的大礼堂上正在举行一场美术作品拍卖会，L市画家协会下的知名画家基本都携带最近创作的作品来捧场。 前不久L市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社会各界都在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灾区的人们，画家协会也借此机会举行一场拍卖会，承诺将本次拍卖所得全部用于灾区重建工作。 此时此刻，聚光灯正照在一位看起来瘦弱文静的女孩身上。 相比一旁的大块头男主持人，女孩显得更是娇小，但她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勇敢和坚定。 “爱。”女孩答道。 “哦？您可以为我们详细解读一下这幅作品蕴含的深意吗？”男主持人在女孩给出答案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许知夏并非画家协会的会员，她今天能参加这个拍卖会，完全是因为投资方的意思。 知道内情的男主持人想要在这种场合刁难一下这个借着“走后门”、“傍大款”就想攀上高枝的小姑娘。 今天被拍下作品的画家，日后的发展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不敢说扶摇直上吧，但是今后就算在这个圈子里站住了脚，打响了名气，曾经砸在手里卖不出去的“墨宝”们不愁销路了，运气更好的还能每年开上那么一两场作品展捞捞金。 许知夏听到问题后愣了愣。 “果然是个捞女，老子识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男主持看着愣住的许知夏，在心中腹诽。 许知夏的作品被投影到大屏幕和会场中的小电视上。 《夏夜晚来风》 作者：许知夏 这是一副风格偏向儿童作品的油画，虽然作品名字里有“夏夜”，却和夜一点关系都没有，画面整体采用了鲜亮的蓝白黄绿。 蓝天下，一片宽阔的草地上有一个小男孩手里举着一架木头飞机在奔跑，男孩回头向着身后的女孩笑着，女孩落后于男孩几步路，裙摆也随着女孩的奔跑向后飘扬着，可是飘扬的裙摆下，却能看到女孩的一条腿其实是假肢。 许知夏回头看了看屏幕上自己的作品，“爱会让人变得更勇敢，曾经的我就像画中的小女孩一样有所残缺。” 这句话一出，旁边的男主持先是一惊，不动声色地快速打量了一下许知夏的四肢。 许知夏似乎是已经预料到别人会因为这句话而产生的反应，她并没有生气，而是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是这里。” 男主持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被许知夏发现，尴尬地笑了笑：“许老师，您继续，您继续。” 许知夏点点头，“我的童年其实并不美好，但是一个人的出现让我意识到爱的力量，热烈而自由的爱。” 第2章 第一章 “爸爸，知了为什么这么爱叫呀？”女孩仰起头，看着身旁牵着自己手的高大男人，嘟着嘴，不高兴地问。 男人紧了紧牵着的小手，指着树上说：“知了们知道今天是知夏的生日，都出来祝你生日快乐啦。” 5岁的许知夏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努了努嘴，“爸爸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童言无忌地一句话逗乐了身边的男人，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把抱起了许知夏，让小小的女儿骑在自己的肩膀上，“嗯！知夏说的对，知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就是大姑娘咯！大姑娘从今天开始就要自己睡觉了，爸爸给你买一只钟表挂在屋里，这样就能知道时间啦。” 男人肩扛女儿，走进了一家卖钟表的商店，许知夏一眼就看中了最角落的小鸭子挂钟，“我要那只小鸭子！” 女孩手指着，店员循声看去，随后道：“这只小鸭子钟表已经过时了，现在最流行的是喜羊羊钟表，小美女喜欢看喜羊羊吗？” 小鸭子钟表挂在那里已经很久没有被卖出去了，价格一降再降，基本上是成本价出售，卖出去的话店员也从中得不到什么利润抽成。 “喜欢看，但我就喜欢那只小鸭子，就要那个。”许知夏很执拗。 “哈哈哈……你好，我们就买那只小鸭子钟表。”男人开口，把女儿从肩上放下来准备付钱。 “爸爸，学校六一表演节目要穿的小裙子，我不喜欢。”许知夏背着书包，一出校门就扑到父亲的怀里。 “嗯？为什么？女孩子不是都挺喜欢穿小裙子吗？”男人一脸不解，身为直男的他，谈恋爱时不懂女朋友的心思，当爸以后不懂女儿的心思。 许知夏摇摇头，却不愿意再接着说下去。 男人一手拎着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鱼，一手牵着许知夏，两人一高一矮走回了家，影子被夕阳拉的歪歪长长。 女儿最近好像不爱说话了。 男人心想。 两人回到家，许知夏的妈妈已经在厨房做起了饭，男人赶忙换鞋洗手，跑去厨房给老婆打下手：“知夏，你自己先写会作业啊！爸爸妈妈做好饭了叫你！” “知夏！知夏！” “你别吓唬爸爸了！许知夏！说话！” 许知夏面无血色地缩在天台的墙角，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浑身不住地发抖。 男人把许知夏抱在怀里一声一声地喊着：“知夏！爸爸来了，不害怕了！” 爸爸会帮你，把世界上所有欺负你的坏人全部都打跑，我的女儿，再也不用害怕了…… “爸爸！爸爸！不要！！！！” 在小小的许知夏惊恐的眼神中，男人从30层的高楼下坠落。 “不要！！！” 黑暗中，许知夏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小鱼。 发丝被汗水浸湿，杂乱地粘在脸上，许知夏无心梳理，只是用手指胡乱地向耳后拢了拢。 墙上的小鸭子钟表在黑暗中滴答滴答地轻响着。 凌晨3点。 许知夏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每天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每晚都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然后睁着眼直到天亮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许知夏不住地想。 好想离开这里，结束这一切，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是呀，许知夏，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女孩的声音，一个许知夏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谁在那？”许知夏一惊，以为自己的房间里藏进了陌生人，但是她四处环顾，房间里还是只有她自己。 “结束了就不会再做噩梦了，还能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你不想吗？”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许知夏突然知道了是谁在说话，这分明是她自己的声音。 难怪自己会觉得这个声音陌生，自己已经很久不愿意主动开口说话了，久到连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都忘掉了。 “去吧，你已经害死了爸爸，难道还想继续拖累妈妈吗？” 许知夏摇摇头，沙哑的嗓音喃喃道：“我不想……” “那就走吧，准备好了的话，我陪你一起，不要害怕。”黑暗中，许知夏感觉有人牵起了自己的手。 但是那个手和爸爸的手不一样，那个手冰凉、柔弱无力，爸爸的手粗糙、温暖、有力。 许知夏顺着那力道下了床，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出了自己的卧室，路过了厨房，墙角还摆放着妈妈新买回来的西瓜，路过了妈妈的卧室，妈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晚上睡觉不关卧室门了，可能是爸爸不在了以后吧…… 许知夏接着往前走，路过了客厅，电视旁边还摆着爸爸生前养的一盆君子兰，君子兰被妈妈照顾的很好，但总是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终于来到了阳台，许知夏打开窗户，温热的风灌进了客厅，还有几天自己就要过生日了来着？ 许知夏向下看去，马路上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有几盏路灯还时不时地闪烁一下。 寂静的夏夜，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的心思。 风吹起了许知夏的发丝，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早已就干了，“再见了妈妈，我真的好累，我好想爸爸……” “你马上就可以见到爸爸了。”那个声音再一次的在许知夏耳边响起，“不怕，闭上眼睛，我帮你，不疼的。” 许知夏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慢慢探出了窗户边，向前倾去。 世界突然变得天旋地转，许知夏感觉身上一阵痛楚袭来，身体被一阵暖流包裹。 “一切都结束了吗？”许知夏在心中默念着，缓缓睁开眼。 看到的并不是夜空，而是妈妈布满泪水的脸。 在许知夏身体探出窗口的那一刻，妈妈就从卧室里冲了出来，一把拽回了马上就要掉下去的许知夏，两人向后重重的摔倒在地。 “知夏？你怎么了？你想吓死妈妈吗？”妈妈紧紧抱着女儿，一边哭一边问。 许知夏没有回答妈妈的问题，她无力地倚靠在妈妈的怀里，脑袋耷拉在妈妈的肩膀上，环顾四周，那个声音没有了。 视线落在餐桌上摆放的爸爸的遗照时，许知夏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爸爸就不会死了，对不起……我真该死……妈妈对不起……我好想爸爸……” 五年前，许知夏正在读一年级，因为长得很甜美可爱，小嘴巴又能说会道，被老师选为六一儿童节的主持人。 “许知夏今天穿的真漂亮呀！”保安陈叔笑眯眯地看着许知夏。 今天是儿童节汇演彩排的日子，许知夏穿了一身粉白相间的公主圈，头发也提前被妈妈带去理发店烫了一些卷卷，扎起来活像是一个迪士尼在逃小公主。 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是臭美的年纪，许知夏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很久，因为这一天可以穿上那条漂亮的小裙子，扎上公主头，还可以用一用妈妈平时都不让她碰的化妆品。 “陈爷爷，今天我可是小公主！”告别了来送自己去学校的爸爸妈妈，许知夏走到保安室旁仰起头，看着那个对自己很好、慈眉善目的爷爷。 “嗯！小公主！今天爷爷给你拍很多好看的照片给你爸爸妈妈看！”陈叔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笑着回应。 许知夏很满意陈爷爷的回答，一蹦一跳地跑进学校，可就在她渐行渐远的小小身影上，陈爷爷的表情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拿上钥匙和保温杯，给新来的年轻保安打了个电话，就离开了保安室。 实验小学是L市排名数一数二的小学，校园自然是大的离谱，校方还专门开辟了一片人工湖，里面养了一群小鸭子。 这次的汇演活动被安排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彩排这天，全校师生都十分重视。 许知夏站在舞台中央，身边是一位比自己高两级的男生，话很少，板着一张脸。 因为之前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练习主持词，许知夏其实见过这个男生几次，只是每次他都不主动说话，都是许知夏和他说话，许知夏问一句，他答一句，慢慢的，许知夏就不想和他说话了。 无趣，太无趣了。 这是许知夏回家和爸爸妈妈描述后作出的评价。 男孩今天穿了一身小西装，头发也不像平时那么乖顺，明显也是被班主任和妈妈抓去做了造型。 看着还挺帅的，就是太无趣了，许知夏腹诽。 “许知夏！看爷爷这里，笑一个！”台下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拽回了许知夏的思绪。 许知夏目光游移，很快就找到了站在台下举着手机给自己拍照的陈爷爷，她立刻比了个“耶”，冲着镜头甜甜的笑起来。 身边的男生不解地看了一眼许知夏，又看了一眼台下的陈爷爷，默默向旁边挪了几步，生怕自己入了镜。 彩排很快就结束了，正式演出是在3天后，教导主任作为本次汇演的总策划和负责人，向各位演职人员郑重交代了一些价值观上的事宜就放大家去休息了。 许知夏站在人群中听的昏昏欲睡，听到结束的号角后眼睛都亮了起来，她跑下台去，她知道陈爷爷一定在下面等着她，给她看刚刚拍好的漂亮照片。 第3章 第二章 医院的楼道里总是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那是一种冰冷又无情的味道，许知夏不喜欢这个味道。 她戴着口罩，坐在走廊上等着医生叫号。 【请许*夏女士到心理咨询科就诊】 【请许*夏女士到心理咨询科就诊】 【请许*夏女士到心理咨询科就诊】 广播里传来的叫号声打断了许知夏的思绪，她跟着妈妈站起来，向诊室走去。 医生是一个40多岁的女性，利落的短发衬得她十分干练，许知夏有点害怕和这种人对视，但是医生一开口，声音却温柔的像邻家姐姐，许知夏心中的那丝害怕很快就被消融了。 “小姑娘，你就是许知夏吧？你的名字真好听，来，抬起头让阿姨看看眼睛。” 医生举起一个小照灯轻轻捧起许知夏的脸颊，手指在许知夏的双眼面前来回晃了几下。 顺着医生的手指，许知夏抬头看向了天花板上吊着的风扇，风扇“吱扭吱扭”地、卖力的转着，却给这个又小又闷热的诊室带来不了多少凉气。 风扇，你也很累吧。许知夏心里想。 “李医生，这是知夏的化验单，您给看看。”妈妈递上了一大堆化验单，语气十分担忧。 李医生和妈妈说了些什么，许知夏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和一位医生姐姐一起去了隔壁的沙盘室，那位姐姐好像是李医生的学生，还是研究生呢，真厉害。 “孩子的心理问题比较严重，还是需要尽早干预，如果放任不管，可能会发生无法挽回的后果。”看着两人进了沙盘室关上了门，李医生才冲着许知夏妈妈说。 “未成年如果患上抑郁症，患病年龄其实更多集中在初中、高中阶段，这个时期的孩子学业压力很大，再加上青春期、叛逆期多重因素叠加，容易引发抑郁症，但是您孩子这个年纪就患了这么严重的抑郁症，还是比较少见的。” “家里前几年是发生过什么变故吗？”李医生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问题一出，许知夏妈妈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把头埋在胳膊里，趴在桌子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如果那天我早点和她爸爸去学校接她放学，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沙盘室内。 许知夏被这里摆放的各种各样的模型震撼到了，医生姐姐和她说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可以随便玩，但是要把他们都放在那个巨大的沙盘上去玩。 之后，医生姐姐就不再说话了，默默地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安静地观察着许知夏的一举一动。 对于别人的注视，许知夏早已不以为意，她在每一个展柜面前驻足，细细观察了一遍这些精巧的小模型，然后挑了几个自己喜欢的小动物，在沙盘上摆放了起来。 “你看这里，许知夏的沙盘模型测试。”李医生指着电脑上的监控画面，招呼许知夏妈妈坐在自己身旁。 “她对于外界是非常抵抗和不信任的，她把自己喜欢的模型，要么埋在了沙子下面，要么放在了围栏后面，比如这只小狗，只露出了狗头在沙子上面，说明她很警戒。” 许知夏看着监控中的女儿，眉头紧皱。 “我的建议还是药物上保守治疗，她现在才14岁，大脑还未发育完全，用药物干预会对她带来不好的后遗症。对了，她有什么爱好吗？我发现她不怎么爱说话。” 许知夏妈妈苦笑了一下，许知夏小时候话多的她和爸爸都受不了，现在反倒是不爱说话了，“有，她喜欢画画。” 不过她的画……许知夏妈妈没有再说了。 她第一次看到许知夏画的画，是许知夏爸爸走后没多久，那天早上她在打扫卫生，从许知夏的书里看到了那幅画，用的颜色和画的风格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后来她就不许许知夏再画这些东西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许知夏依旧在画，只是每次画完都会把那幅画悄悄“销毁”掉。 “那很好啊！画画是一种很好的可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方式，可以多多培养她在这方面的爱好，以她喜欢的、可以接受的方式，引导她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抑郁症的治疗，药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解开她的心结。” 从医院出来的路上，妈妈问：“知夏，以后想不想变成大画家呀？” 许知夏不解地抬起头看着妈妈，没有说话，但是妈妈看懂了女儿的眼神。 你不是不让我再画了么？ 妈妈尴尬地笑了笑，“那个，以前是妈妈不懂艺术，妈妈错了，妈妈决定大力支持我们知夏的艺术爱好！” “……想。”许知夏看着妈妈的表情无语道。 “走！妈妈送你去L市最好的美术班！找最好的老师！我宝宝有爱好，当妈妈的自然要大力支持！我们现在就去！” 就这样，许知夏稀里糊涂地被送到了朗云艺术学校，拜在了头牌美术老师秦朗的门下，成为这个暑期的插班生。 “开学以后就上初二了，学业压力会变大，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时间再画画，所以趁现在这两三个月什么作业都不用写，女儿！你放心画吧！爱画什么画什么！妈妈会努力欣赏你的每一幅作品的！妈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去了，下课回家注意安全啊！” “…………”许知夏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再低头看看刚买的一套美术用品，只能叹一口气。 “你好，许知夏，以后我就是你的美术老师了，我姓秦，叫我秦老师就可以，走吧，我带你去教室。” 朗云艺术学校有很强的托管性质，因为还管一顿中午饭，所以L市的很多家长在寒暑假都愿意给孩子在这里报一个假期的艺术班，琴棋书画样样都有，早上上班的时候把孩子往这里一送，晚上下班的时候顺道接走，孩子在这里还能培养不少艺术细胞，更重要的是这个学校的创始人秦朗，实在是长得太帅了，导致他亲自带的美术班总是很火爆。 听说秦朗老师毕业于中央美院，家里不差钱，为了女朋友才开了这家朗云艺术学校，年轻有颜又多金，谁看了不迷糊，但他那个女朋友好像和他分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嗯……”许知夏点点头，跟在秦朗身后向教室走去。 朗云的装修风格很简约，主调以黑白灰为主，作为一家托管学校，这种配色实属少见。同时，作为一家托管学校，朗云又整洁的令人难以置信，空气中甚至连辣条味都闻不到。 秦朗推开教室门走了进去，许知夏跟在后面，“同学们，安静一下，给大家介绍一位我们班的新成员，许知夏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教室里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许知夏身上，许知夏向大家微微鞠了一躬，就转头看着秦朗。 “许知夏同学比较安静，大家要和她好好相处，知夏，拿着你的画板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就好了，我们班没有固定座位。” 这间教室没有一张课桌，只有摆放在地上的画架，杂乱但又透着秩序。 许知夏点点头，拿起自己的画架，走向了教室的角落，那里没有其他同学，只有打扫教室卫生的用具。 秦朗也没有阻拦，他始终秉持的教学理念就是每个孩子都是有个性的，都是独特的，只要不要在他的楼道里把垃圾弄得到处都是，尊师重道、勤学好问，那就都是好孩子。 晚上下课后，其他同学都等着家长来接，许知夏收拾好东西准备一个人走回家。 “许知夏，你妈妈晚上来接你吗？”许知夏刚走下楼梯，秦朗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秦老师，我自己回家。”许知夏摇头，回答道。 秦朗内心其实还蛮开心的，因为这是和许知夏认识的几个小时内，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老师送你回去，天都黑了，不安全。”秦朗说着就要拉着许知夏往车库走。 可是谁知，就这样一个无心的动作，让许知夏眼中瞬间泛起了惊恐，她猛地挣脱开秦朗拦住自己的手，推开门向外跑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秦朗缓过神追出去的时候，路上早已没了许知夏的踪影。 许知夏一直跑、一直跑，明明已经很累了，腿酸到不行，抬都抬不起来了，却还是一直跑，如果当初自己跑快一些，爸爸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许知夏觉得自己再也跑不动了，眼前也一阵一阵发黑，踉跄地向前倒去，却被一阵熟悉的温暖揽在怀里，是妈妈。 “秦老师给我打了电话，我马上就出来找你了。傻孩子，跑什么？不知道累的呀？”妈妈接过许知夏身上的书包，并没有提起刚才她在秦老师面前异常的反应。 医生说过要尽量少刺激许知夏去想起这些事情。 “走吧，妈妈晚上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土豆饼。我跟你说啊，下午我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只小毛毛狗，特别可爱，我就把本来给你准备的香肠喂给它吃了一些，它吃的特别开心，还躺在地上露出肚皮让我摸，我以为它是没有主人的流浪狗，正准备把它抱起来看看，结果一个小男孩跑过来说这是它的狗，我当然不相信了，但是那只小狗马上跑到小男孩的脚边一个劲儿的摇尾巴，这下我不信也没办法了……”母女俩就这样一路絮絮叨叨地回了家。 第4章 第三章 在美术班的日子对于许知夏来说，其实并不顺利。 孤僻的性格再加上第一天晚上放学时对秦老师的怪异举动，很快就让许知夏成为班级里被大家孤立的对象。 所以每天在美术班的日子都是复制粘贴般一致：上课、画画、发呆、吃饭、在上课、再画画、在发呆、回家…… 许知夏逐渐发现，只有一个男生和其他人不一样，那个男生是秦老师的弟弟，叫秦风。他不会用那种充满恶意的眼神盯着自己，不会刻意孤立自己，因为他根本也和自己不说话，或许他是把自己当成空气了？ 秦风也只是在一次中午打饭的时候给自己帮过忙。无所谓了，反正自己这几年在班里都是这么过来的，早就习惯了。 那日中午下课后，学生们来到餐厅排队就餐，取餐盘的位置是一张大长桌，上面摆着两摞盘子，一摞已经被来得早的学生取到见了底，排到许知夏的时候，那一摞刚好取完。 没办法，许知夏只好去取另一摞没有人动过的盘子，盘子垒的实在是有点高，许知夏垫起脚才够到最上面的那个盘子，取下来后盘子沾着水，许知夏手里一滑。 啪嚓。 盘子碎了一地。 “老师！许知夏把盘子弄碎了！”身后立刻响起了同学们的抗议声、告状声。 许知夏很无措，觉得要先把地上的残渣清理一下，但也是一时没了主意，竟然蹲下就开始用手捡。 泪水一点一点浸在许知夏的眼眶里，眼前的盘子尸体逐渐变得模糊，就在眼泪马上要流出来的时候，许知夏的手里突然被塞了一张卫生纸。 她吸了吸鼻子，用纸擦了眼泪，抬起头，发现是班里那个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话的男生秦风，他正蹲在自己前面，拿着扫帚一点一点清理着碎片。 秦风默默无声地扫着，许知夏就蹲在他的身后，男生扫完，起身把扫帚放回原地，走过来取了一个新的盘子递给许知夏，示意她去打饭。 那一刻许知夏才意识到，原来，他没有把自己当成空气。 许知夏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所以妈妈对许知夏在这里的遭遇一无所知，还以为许知夏沉浸在画画里，或许对缓解抑郁症有很大的帮助。 “天呐！她画的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可能画的就是鬼吧，自己每天疑神疑鬼、神神叨叨的，跟谁都不说话。” “秦老师不是说过么，我们的画能表现出我们的内心，她的内心也太阴暗了吧……” 下课休息时间，许知夏去了卫生间，周围的几个同学趁机围在许知夏的画架附近，对着许知夏的画指指点点。 秦风坐在最前面，听到身后的声音，皱了皱眉头，厌恶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几个人。 许知夏拿着水杯从卫生间回来，她的脸色有些惨白，手紧紧覆在小腹上，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肚子好难受。 回到教室后，许知夏发现，在自己走进班里的一瞬间，班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方才自己的位置那里好像围了一圈人，一下子都散开了。 但还有几个男生站在自己画板旁边，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 许知夏走进才发现，他们的手里拿着自己的画，其中之一就有班里的小霸王刘庭和他最忠实的马仔胡亮。 刘庭把许知夏的画慢慢举高，一脸好奇地盯着画，嘴里啧啧作响：“啧啧啧，许知夏，你是当代毕加索啊？在这抒情解愤呐？啊？哈哈哈哈哈！” 刘庭一边调笑着，一边举高手里的画，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许知夏。 许知夏只是没有着急，只是伸出手，语气平淡的说：“还给我。” 或许是许知夏的表现太过平静，没有出现预想中的着急破防，刘庭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故作镇定，咳嗽了一声。 胡亮马上会意，自家老大的面子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驳了，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胡亮从刘庭手中接过画，卷成一条，自己握住一端，将另一端挑衅似的伸到许知夏的鼻尖前：“你不是想要吗？自己拿走呗，这种鬼东西谁稀得要啊？” 许知夏板着脸，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抬起手握住了画的另一端。她想要把自己的画拿回来。 这两天秦老师给大家发的都是很坚韧的画布，不像纸张一样很容易破损，而且还可以很好地训练大家下笔的轻重和颜料的稀稠。 “还给我。”许知夏眼睛紧紧盯着胡亮，手上的力气也丝毫没有减下去一分。但是男生和女生到底是有生理上的差距，许知夏感觉自己已经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可胡亮还是纹丝不动，甚至还有力气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对着自己。 “你就是个神经病！每天神经兮兮的，搞什么鬼呢？”胡亮冲着许知夏挤眉弄眼，“神经病画出来的东西呀，我们这群正常人可欣赏不来，你的画如果放在精神病院里，那里的人一定很喜欢。” 胡亮说完就开始哈哈大笑，笑声引的周围的人都开始发笑，尤其是刚刚吃过瘪的刘庭，声音更是洪亮。 “算了，给你吧，看你那可怜的样子，跟条流浪狗要讨吃的一样！真恶心！”说完，胡亮就松开了手。 两人原本处于一种诡异的平衡，胡亮突然松开了手，这份平衡被瞬间打破，许知夏反应不及，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让许知夏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小腹比刚才疼的更厉害了。她坐在地上努力了半天，怎样调整姿势都没办法缓解这份疼痛，半天站不起身。 而刘庭胡亮和平时就看不惯许知夏的人，这时看到许知夏狼狈的样子，笑的更加得意了。 许知夏疼的眼前发黑，她感觉身上的冷汗已经把衣服浸湿了。 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上传来一阵暖意，一股温柔的力量把自己从地上扶了起来。腰上还被系上了一件外套。 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是秦风……许知夏想着。 “没事吧？”秦风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感情。 许知夏摇摇头，心想，怎么可能没事！狠狠摔一个屁股蹲，差点把隔夜晚饭都给摔出来！ 秦风却突然凑近，身上的洗衣粉味儿突然钻进了许知夏的鼻子里。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许知夏的耳畔。 许知夏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轰”的一声涌上心头，下意识想往后躲。 “你裤子脏了，拿我衣服给你挡着吧。”秦风说完就站直了身体，转身面向刘庭和胡亮。 两人显然很是不满意秦风“英雄救美”的行为，当然在两人的心里，秦风不是“英雄”，许知夏更不是“美”。 “关你丫什么事儿啊秦风？”刘庭不屑。 “你小子还想在这里英雄救美啊？你是这个神经病什么人啊？真把自己当白马王子了？”胡亮附和道，他早就看秦风不顺眼了。 秦风看了看地上已经被揉捏的不成样子的画布，说道：“给她道歉。” 教室里的气氛逐渐诡异起来。 许知夏不想在这样窒息的环境里待下去了，她拉了拉秦风的胳膊“我没事……” “神经病还矫情上了，装什么呢？你当然没事！刚才我可没碰你，是你自己摔地上的，大家可都看见了，是不是啊！”胡亮想煽动周围同学的情绪。 可是下一秒，自己就被秦风一拳打翻倒在地上，肥胖的身体“哗啦”一下压倒了一片的画架，随着同学们的惊呼，胡亮坐在地上，感觉身上的肉还在duang duang乱颤。 刘庭一看自己的马仔吃了瘪，马上跳出来为其声张正义。 他伏低身子向秦风猛地扑过来，双手死死环抱住秦风的腰，秦风倒也不慌，一手紧抓刘庭的裤腰，一手按住刘庭的肩膀，腰带着腿一使劲，就把刘庭翻了过来扔在地上。 刘庭躺在胡亮身边“哎哟哎哟”地叫着，嘴里还不忘放狠话：“秦风！你小子给我等着！别以为你是秦老师弟弟我就不敢收拾你！秦老师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秦风不予理睬，拉起目瞪口呆的许知夏的手，捡起地上的画布，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教室。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秦风始终没有把手松开，出乎意料的是，许知夏也并没有因为和异性的肢体接触而作出什么很激烈的反应。 两人一路无言，走出了朗云艺术学校、走过了中央广场、走过了小吃街，来到了一家超市。 许知夏很疑惑，秦风带自己来超市干什么？难道是想要自己给他买点零食以表示为自己解围的恩情？但是转念又被自己的想法给可笑到，秦老师的弟弟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小腹还是隐隐做痛，许知夏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只能跟在秦风的身后，贪恋着他手心的温暖，这温暖让她感到很安心。 第5章 第四章 直到看着秦风从耳朵红到脖子还装作气定神闲地拉着自己站在卫生巾货架前的样子，许知夏才猛然反映过来。 她连忙想把秦风的衣服解下来看看自己身后现在究竟是怎样一片“狼藉”。 “哎，别解下来，就这样挡着，我等会送你回家。那个…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牌子的……你……你自己……自己挑，我在旁边等你……”秦风结结巴巴的说完，便逃似的跑开了。 许知夏发现他的脸好像比刚才更红了。 再摸摸自己的脸，逐渐发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是许知夏第二次来例假。 还记得上个月被正常的生理现象吓到躲在屋子里给妈妈写遗书的自己，许知夏觉得有点好笑。 她在货架前挑挑选选了一阵，按照妈妈教给自己的方法，很快就挑好了适合自己用的卫生巾。 许知夏推着购物车，慢慢穿梭在货架间，想要找到秦风的身影。 许知夏探着脑袋找了半天，就是看不到秦风的声音。 突然听到身后“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许知夏回过头，看见秦风怀里抱着暖宫贴、红糖朝自己跑过来。 “你挑好了吗？呃，这个……我妈妈每个月不舒服的时候，我爸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喝完红糖水，贴个暖宝宝就能舒服很多，你也试试吧。”秦风不敢抬头看许知夏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红糖姜茶叽里咕噜一股脑的把话全说出来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可惜嘴比脑子更快，话已经收不回来了，“走吧车子我推着，去结账。” 两人在收银处排了半天队，终于排到了，许知夏跟在秦风身后，看着秦风一样一样把东西从车子里拿出来摆放在收银台上。 她摸了摸裤兜才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钱！！！ “秦风，我没带钱，先把东西放回去吧，我回家以后妈妈会带我去买……”许知夏语气略显尴尬，但又不得不开这个口。 “没事的，我带钱了，这些东西算我送给你的。”秦风掏出兜里的红色人民币，小声对许知夏说：“照顾小女孩是男生的责任！” 许知夏:…………………… “呀，小帅哥小小年纪，就这么会照顾女朋友啦？”收银员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她看着眼前一高一矮的两个年轻人，打趣着。 “啊啊啊？不是不是，这是我妹妹，妹妹！不是女朋友！”秦风慌乱地解释着。 “哎呀，阿姨是过来人，阿姨也年轻过，阿姨懂得。阿哥阿妹嘛！对吧刘姐！”中年妇女说着，还向着身后的另一个中年妇女笑着。 两人应该是八卦好姐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懂对方的万千思绪和未说出口的言语。 两人一对视，立马同时笑的花枝乱颤。 秦风:……………… 许知夏:……………… “好了好了，有会员吗？”中年妇女好不容易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看着眼前如西红柿一般红着脸的两个人。 秦风飞快的摇头，没有，有也不用了，他现在只想带着许知夏飞快的离开这里。 结了账，两人头也不敢抬起来，双双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超市。 或许是两人都觉得刚才的事情太过荒谬，两人在大马路上一对视，突然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直弥漫在两人中间的那种淡淡的疏离，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两人走到公园，许知夏去了卫生间，秦风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吹着风。 几分钟后，许知夏就出来了，她一脸抱歉地看着秦风:“对不起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带回来给你洗干净，明天上课带给你。” 秦风却好像要故意捉弄许知夏一般，他并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而是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就那种眯着眼看着阳光下的许知夏:“是啊，你把我最喜欢的衣服弄脏了，这可是国际名牌呢，限量发售的，你赔给我吧。” 许知夏显然没想到秦风会这么直白，磕磕巴巴道:“啊你，你的衣服，多多多少钱？” “噗哈哈哈哈哈哈！！”看到许知夏脸色骤变，秦风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跟你开玩笑的！”秦风起身，挡在阳光照过来的一侧：“走吧，送你回家。” “啊？哦，好。”许知夏跟在秦风身边。 “我以为你一直把我当成空气呢。”两人漫步在公园，许知夏突然开口道。 “？”秦风不解，低头看着旁边的许知夏，眼神中尽是疑惑，意思是快点给我个解释。 “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一样。”许知夏抬起头看着秦风的眼睛，认真的说：“但是并不是这样。这个夏天我最棒的收获应该就是认识了你，谢谢你。” 秦风脸上的表情逐渐转为惊喜，但还是压住了笑容：“我和胡亮刘庭他们一直合不来。欺凌弱小、取笑他人，他们一直这样对班上的同学。” “在你之前，他们的目标是一位……个子很小的男生。对了，这个忘了给你。”秦风把一直攥在手里的画布铺展递给许知夏。 “我很喜欢你的画，在美术班学习完还能一直坚持自己对艺术的理解的人太少了。怎么形容呢，我觉得人的思维、想象力、对艺术的感知，就像是一块璞玉，你一直雕琢我，我一定会成为你想让我成为的那个模样，但是那已经不是我本来的样貌了。呃，你能理解吗？。我是不是说的太抽象了，抱歉我的语文一直很不好，很多话憋在嗓子里就是说不出来。”秦风急的抓耳挠腮，试图让许知夏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我理解。”许知夏点点头。 秦风松了一口气，帮许知夏把画布卷好，接着说“你以后一定可以成为大画家的。” “为什么？”许知夏偏头，不解。 “因为……”秦风凑近，一脸认真，“你信不信，我的嘴巴开过光的，我说什么都会灵验的。” “那你呢？你以后会成为什么？”许知夏问。 秦风没想到许知夏会问自己，噎了一下。 “……我嘛，那当然是，飞行员！”秦风一改成熟稳重的作风，走路都变得欢快起来，说到“飞行员”三个字的时候，脚下还轻微地跳了三下。 “哎呀，不说我了，我刚才还没说完，那个男生应该是从小眼睛上就有点疾病，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他就一直带着一副又厚又重的眼镜。他们会以抢走他的眼镜欺负他为乐。” “那……”许知夏欲言又止地看着秦风。 “嗯！我帮那个同学狠狠教训过他们俩，所以他们俩一直和我不对付。”秦风挥了挥拳头，“我哥总觉得用武力解决问题很暴力，这样不好，他总是给我灌输有问题要找老师解决的方法，但是，他不止带我们一个班的学生，总有顾不上我们的时候，那个时候有人受欺负了怎么办？” “……”许知夏没有说话，她低着头，眼睛盯着路边树下的阴影，陷入了沉思。 是呀…老师总有顾不上自己的时候，那个时候怎么办…… “知夏？……嗯……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比我小几岁，我叫你知夏妹妹可以吗？”秦风在许知夏发呆的眼睛前晃了晃手以彰显存在感。 许知夏被猛然拽回了思绪：“啊？嗯，可以！那我就叫你… 秦风哥哥？” “听起来让人很有保护你的**，我一直想要个妹妹，可是爸爸妈妈怕再生一个男孩出来。”秦风苦恼。 “哈哈哈哈……你还挺可爱的！”许知夏被秦风逗笑，露出脸上的小酒窝。 “公交车来了！今天谢谢你，秦风哥哥，我们明天见！” 许知夏抱着秦风的衣服上了车，找到一个靠着车窗的位置，车外，秦风逆着阳光站在站台上，微笑的看着许知夏，冲他摆了摆手，作出“明天见”的嘴形。 许知夏一直在车窗上看呀看，直到秦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回到家，许知夏把秦风的外套泡在卫生间的水池里，倒了一些洗衣粉，自己先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回到卫生间细细揉搓被自己弄脏的地方。 许知夏今天过的很意外，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一个异性说过这么多话了，两人甚至还有了让自己没有发自内心的抗拒的肢体接触。 一个愿意保护、而不是伤害自己的异性。 秦风哥哥，谢谢你。 我不一定会成为画家，但你一定可以成为飞行员的。 我是一个生活在世界阴暗面的人，而你不一样，你是世界的太阳，是我的世界里的太阳，给我带来了温暖，太久太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温暖是什么时候了。 晚饭是妈妈从外面饭店打包回来的，今晚下了班，已经来不及再去买菜做饭了，所以便打包了许知夏吃的惯的餐厅的饭菜。 餐桌上，母女俩面对面坐着，许知夏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妈妈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今天女儿的情绪。 “知夏今天心情看起来好像很不错呢！”妈妈温柔地说。 许知夏点点头，继续往嘴里小口送着饭菜，唇角微微翘起。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却被妈妈捕捉到了。 “知夏喜欢这个美术班吗？” “嗯，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