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求生指南》
7. 兴奋
煮最美味的火鸡面,只需要最简单的食材:火鸡面,酱料,和芝士。在暖灯照耀的休息吧台边,服务员为小裴端上一碗红里透黄的火鸡面,它香味浓郁,甜辣完美融合,用筷子一挑,拉丝的芝士给小裴最完美的视觉体验。
“啊!”小裴觉得自己嗦的不是面,而是大自然的馈赠。
“至于吗?”陆安生体悟不到这种境界,“跟嗦人精气似的。”
美食在口,裴疏槐懒得跟他计较,“不和不喜欢火鸡面的人说话。”
“得,搞美食霸|凌是吧?”陆安生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单腿撑地,“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厉逞身边那个小男生?”
裴疏槐大嗦一口,鼓着脸摇头。来的时候,他眼中只有尴尬。
陆安生顺手拿了瓶汽水,一边拧瓶盖,一边凑到他耳边“喏”了一声,示意他转头往右边看,“就沙发旁边,白白净净的那个。”
裴疏槐侧头,找到陆安生说的那男生,是清秀干净,温和柔顺的面相。他正陪厉逞说笑,梨涡不太明显,眼睛倒是弯得不能再弯,一看就是营业状态。
裴疏槐看着他,忍不住纳闷,“你真的这么好这一卦,为什么不试试搞傅致?”
“噗!”陆安生嘴里的汽水喷泻而出,两只眼瞪得像铜铃,“我他妈不搞基!”
“那你问什么问?”裴疏槐嫌弃地瞥了眼他嘴周的汽水泡泡,“赶紧擦了。”
陆安生抽纸,粗鲁地擦了嘴,说:“我就单纯地看看脸!”
“那你为什么不看傅致的?”裴疏槐不明白,“虽说审美主观,但有些人,哪怕你不好这一口,你也不能否认他长得好。比如说傅致,他那张脸不就是按你的口味长的吗,还是极品。”
陆安生拧上瓶盖,“砰”地放下汽水瓶,小麦色皮肤强行扭转成黑麦色,“请问您好哪一卦的?”
“我?”裴疏槐用筷子撑着碗底,不假思索,“特别漂亮卦的。”
陆安生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趁机反击,“所以你就是自愿和祁暮亭睡的呗,毕竟如果只看脸,他岂止是特漂亮,简直是超美的哦!”
“……”裴疏槐悔悟了,喃喃道,“我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有多么恶毒了。”
“知道就好。”陆安生哼哼,眼神掠过他,看到走过来的人,“找茬的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只手臂就搭上裴疏槐身边的高脚椅背,来人相貌还算英俊,但因为语气太贱,更像个讨人嫌的流|氓。
“哟,二少,换了个新发型啊,别说,还挺人模人样的。”
厉逞说话间想抬手去碰裴疏槐的头发,被陆安生伸手打开。陆安生离开椅子,上前挡开他,“影响别人食欲,罪恶滔天,死后下了地狱要被扔进油锅里炸的,知道吗?”
厉逞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接着他不尴不尬地摸了摸鼻子,顺势收回手,笑着说:“陆二少今天火气这么大,该不会是因为发现你前女友脚踏两只、哦不,n只船了吧?但你也不能跟我撒火啊,人家爬床的腿是自个儿长的,又不是我给她装的。”
他口中的“前女友”是十壹酒吧的那位,陆安生和她认识后在网上聊了个把月才展开追求,钻戒房车、小意温柔,终于在前几天好上了。
当然,是陆安生单方面认为的好上了。
这事儿圈里都知道,还调侃陆二少是认真了,没想到小姑娘段位挺高,把他溜了。
陆安生这人有时候心挺大的,被溜了就溜了,他也不打算找人算账,但面子上还是留了层薄灰,一点火,那枯焦味儿就熏得他难受,呛鼻子,噎嗓子。
“哪能啊。”陆安生扯唇一笑,怪冷的,“玩意儿罢了。”
“你这么想最好啊。”厉逞伸手搭上陆安生的肩膀,拍了两下,“兄弟,女人多的是,你要是眼光不好,我可以帮你啊,帽子嘛,咱们戴一回就顶天了。”
陆安生没说话,满脸MMP。
见状,厉逞装模作样地说:“别气啊兄弟,我这都是关心你,想帮你操操心——”
他话没说完,搭在陆安生肩膀上的手就被打开了,裴疏槐把下巴枕在陆安生肩上,盯着他,“我哥的事儿,哪轮得着你操心啊?你要是真关心,不如想个办法逗我哥开心。他喜欢猴子,厉少,给我哥跳个舞呗。”
“这也太没诚意了吧?”陆安生脸色一松,笑嘻嘻的,“毕竟厉少完全可以本色出演。”
“哎,客套一下而已,你还当真了?”裴疏槐谴责他,“咱们和厉少没那个交情,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陆安生少女捂嘴,眨巴着眼说:“骚瑞啦!”
他俩一唱一和的,厉逞听得脸都黑了,“你们俩别他妈给我装逼!”
“吼这么大声做什么!”陆安生揉着耳朵嗔怪,“耳朵都聋啦!”
厉逞今天本就是来戳陆安生痛处的,说白了,就是想犯个贱,没想到被两人涮了一道。他冷笑一声,说:“来都来了,咱们玩两把。”
厉逞虽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东西,但他爱玩车,技术好,在圈里排得上号。陆安生和裴疏槐水平差不离,他之前和厉逞跑过,最后被领先足足三秒。
对方来者不善,最后输赢的天平本来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但陆安生从来不是认怂的主儿,他压了下眉,说:“好——”
“好啊。”裴疏槐抢先,“不过光跑多没意思,添点彩头呗。”
陆安生闻言用手肘捣了裴疏槐一下,裴疏槐捣回去,觑着历程不说话。
厉逞站着,比坐着的裴疏槐高出一截,但对方下巴都不抬一下,看他的目光却像看脚底下的泥巴。他目光阴沉,“你要是输了,就来给我当一个月的泊车小弟,随时随地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怎么样啊二少,敢吗?”
“你他妈——”陆安生上前一步,被裴疏槐拽了回去。
“行啊。但你……”裴疏槐打量厉逞几眼,遗憾摇头,“你的气质还够不上我的私人泊车小弟的标准,但你挺适合逗乐的,所以你要是输了,就在那下面,”他伸手指了指窗外,那下面是赛车场地,“站在你的车顶上,先来十个火辣的wave,再双手放在头顶上捧个心,面带笑意地大喊一声:‘厉逞是个小可爱,大家都来爱我呀,啾咪’呗。”
陆安生喃喃:“这到底是在惩罚谁啊?我怕我眼睛要瞎。”
“……就他妈这么赌!我在下面等你,”厉逞指了指裴疏槐,“别不敢来。”
*
鸣枪声穿过窗户的缝隙,传入休息室。
祁暮亭侧目,左侧的大屏幕镜头怼在裴疏槐身上,他换了衣服,额前碎发下的双眼直视前方,有种漫不经心的味道。
第二声鸣枪,裴疏槐转头迎上厉逞的目光,伸手比了个中指。
“操!”厉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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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暴露在右侧大屏,狠狠地啐了一声。
第三声鸣枪,两辆跑车瞬间疾驰而出。
夏夜的晚风在耳边撕裂,一瞬间离弦的刺激和快感让裴疏槐在震耳欲聋的快节奏BGM中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呼吸,一下,两下……他成功过了第一道弯,动作顺滑,提速冲上直道。
陆安生双手各自拿了两根从拉拉队那里抢来的粉色应援棒,站在高台上为他加油助威,还做了个非常不美观的wave,水蛇来了都得被辣到原地打结的程度。
裴疏槐笑着骂了声“操”,在这瞬间分神时被厉逞抓准机会,领先抢占内弯,超了过去。
“陆二这是猪队友啊。”坐在沙发上的狼尾头男生咬着棒棒糖,黏黏糊糊地说。他说话习惯尾音往上飘,听起来有种莫名的神经质,傅致闻言看了过去,发现他盯着左屏,目光兴奋,“不过这么一看,裴疏槐长得真带劲。”
傅致收回目光,眼神掠过祁暮亭,落在左屏上,笑着说:“岂止是长得带劲。”
他话音刚落,只见裴疏槐突然再次提速,几乎几秒就追上厉逞,内弯就在前方,裴疏槐方向盘打转,压迫至从厉逞左侧,以最接近内弯的距离。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冲进耳膜,厉逞眉头紧皱,余光瞥到裴疏槐平静的侧脸,“疯子!”
握紧方向盘的手青筋冒起,裴疏槐耳朵兴奋地发烫,在这一秒将油门踩到底,车身极险地擦过厉逞的车和内侧栏杆,抢占内线,以最快速度冲进直道。
“喏。”傅致说,“这才是更带劲儿的。”
终点线映在裴疏槐眼中,他在刚才那几秒间的极速刺激下呼吸加快,脸色泛红,但他的神色异常平静。
祁暮亭看着这张脸,又想起傅致的平板上的那张照片。
裴疏槐的欲和疯都藏在皮囊下,不作声,又汹涌。
祁暮亭抿酒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拿起冰夹,往冷气直冒的酒杯里添了一块冰。
冰块撞上杯壁。
“咚!”
赛车越过终点线,轮胎在地面摩擦出一串火星,但裴疏槐没有停,他猛转方向盘,突然调转车头,让车头朝厉逞的车头撞去。
“这是……死亡之吻?”厉逞愣了,他们是在比赛而不是双车炫技,裴疏槐为什么突然要吻——等等!
厉逞瞳孔张大,在和裴疏槐对视的那一瞬间陡然惊觉,这疯子分明是要撞他!
“操!”厉逞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已经一拽一松,往后退出一段距离。
与此同时,裴疏槐座下的车居中压在终点线上,歇了火,他不仅要赢,还要厉逞到不了终点线。
礼炮烟花轰然炸响,裴疏槐在群魔乱舞般的吆喝中向前俯身,趴在方向盘上,双指点唇,朝厉逞飞了个吻。
“哈哈!”狼尾头男生笑出了声。
祁暮亭手腕一晃,搁了杯,里面的冰冷酒液不知何时被他全部灌入腹中,可能是喝得太快,喉咙口还留着刺激的辛辣。
“怎么样,阿池?”傅致看向男生,伸手指了指左屏:裴疏槐已经跨腿迈出跑车,被陆安生压在车窗上,隔着一点空气距离狗熊蹭树,两人闹得正欢。
“这么带劲的漂亮哥哥,”傅致像是随口玩笑,“想不想认识一下?”
祁暮亭侧目,见连空池站了起来,有模有样地抓了把头发,笑容顽劣,“当然啦。”
8. 泡妞
“尊敬的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接下来请……诶,BGM麻烦停一下。”陆无声转头喊了一声,等后台把音乐关了,才清清嗓,拿着麦继续说,“接下来,请大家欣赏厉少为我们精心准备的赛后表演!”他伸手指向台下的厉逞,“showtime!”
“……”厉逞咬牙切齿地看着台上,裴疏槐懒散地趴在领奖台上,见他看过来,挑了下眉。陆安生在一旁叫唤,“厉少,快开始啊,男子汉大丈夫,可要愿赌服输哦!”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敢赌不敢认比当众出丑还丢人,他今儿要是跑了,以后就是圈里的头号缩头乌龟。厉逞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狠心一咬牙,然后伸手扒住车身,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走到车顶上。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1]”
不知道哪个孙子怕厉逞干跳不得劲儿,好心地给他配了首歌曲。陆安生拿着麦,用尽全力地夹着嗓子跟唱,“他有蓝蓝一片云窗,只等只等……厉少,动起来!”
厉逞被这夹子音冲击得耳膜都要裂开,赶紧捂住耳朵怒吼:“陆安生你大爷,能不能闭嘴!”
陆安生说:“用你迷人的舞姿捂住我的嘴!”
气氛都到这儿了,再不跳更尴尬,厉逞眼睛一闭,双腿并拢,膝盖微弯,随着歌声缓慢地扭?晃?应该是蠕动起来。
那动作,那体态,再配合那张不屈受辱、尴尬羞红的脸,众人不忍直视。
眼前是毒蚯蚓瞎几把扭,耳边是没割干净的太监纵情嗨歌,真他妈是歌舞界的卧龙凤雏。裴疏槐额头青筋直跳,赶紧摸出薄荷糖,往嘴里倒了几颗,把那股恶心的感觉压制下去。
“来啊,快活啊!”陆安生边唱边跑下高台,跳上厉逞的车,把麦抵在他嘴边,“来啊,厉逞啊——”
“厉逞是个小可爱!”厉逞双手放在脑门上,比了个扭曲的心,闭着眼嘶吼,“大家都来爱我呀,啾咪!”
爆笑声从麦克风传出去,响彻天地,陆安生唱不下去了,倒在车顶上打滚,差点没被厉逞一脚踹下去。几个笑得满脸通红的狐朋狗友一骨碌冲上去,把两人分开架走,免得待会儿发生命案。
“陆安生,裴疏槐!”厉逞一边用两只腿疯狂往前蹬,一边声嘶力竭,“你们俩给我等着!要不收拾你们,老子不信厉!放开我,我要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
“行啊,那跟你爹姓好不好?”陆安生也被人架着,拿着麦凑到嘴边,“就叫陆啾咪,或者裴啾咪,你选一个呗!儿砸——”他伸出尔康手,对远去的厉逞故作情深,“你别走!我的儿!”
“这傻逼。”裴疏槐笑着摇头,直起腰身下了台阶,离开赛车场地,回到楼上的休息区。他在吧台上选了瓶冰汽水,脚后跟踩上高脚椅的横脚,往后坐了上去。
侧后方有脚步声靠近,裴疏槐转眼看了过去。
来人穿着黑色运动套装,一头黑灰狼尾,左耳吊着银色菱形牌,他走近了,那牌子上的刻字也清晰了起来。
【FUCK】
连空池在裴疏槐椅子前站定,这小子是个混血,一脸祸害相,眼睛还见鬼的和祁暮亭有点像。他盯着裴疏槐,眼神直接,“喝酒吗,我请你。”
裴疏槐慢悠悠地喝了口汽水,问:“怎么着?想泡我啊?”
“啊。”连空池笑答,嘴边的梨涡漏出来,装得一副乖样,“哥哥,给个机会呗。”
裴疏槐偏着头,目光上抬,看了连空池几秒,突然笑骂了一声,“要死嘞。”他往前探了探,将渗冰气的瓶身贴在连空池颈侧,“我看是天热,你燥得慌。”他放轻声音,“胃口这么好,成年了吗,小东西。”
连空池眉毛一挑,装出来的乖样瞬间消散无形,“我18了。”他用目光挑衅,“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裴疏槐收回瓶子,后腰靠上吧台,眼神落在连空池身后,“那也是比你大。想泡我,”他用膝盖抵得连空池后退一步,“等你毛长齐了再说。”
连空池从小娇生惯养,横惯了,一身的少爷脾气,自来是没什么想要却得不到的。他“嘿”了一声,就要上前和裴疏槐再“商量商量”,后颈处却突然一紧,被人揪住了衣领。
“哪个狗东西——”连空池的叫嚣在看清身后之人时偃旗息鼓,登时眉毛也拧不起来,声音也大不了了,跟膨胀到一半突然被扎破的气球一样,蔫儿了。
“哥、哥,你怎么来了?”
祁暮亭没松手,睨着他,说:“来欣赏你泡妞。”
这话,裴疏槐第一个不同意,“说谁是妞呢?”
裴疏槐小时候长得又白软又漂亮,头发又在脑后扎成小丸子,经常被人认成女孩,上幼儿园时,隔壁班的小胖子还羞答答地给他送过玫瑰花,害得他被笑了好久。
这是裴疏槐的黑料,记一辈子的那种。
他盯着祁暮亭,那点“拔|屌无情”的心虚全飞天了,脾气从脚底支棱到头顶,冷嗤道:“见过你爹这么帅翻苍穹的妞吗?”
祁暮亭的亲爹都没这么说过。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祁暮亭松开手,让连空池滚蛋。他站在原地,还是那副毫无感情的语气,“喜欢给别人当爹?”
“啊。”裴疏槐下巴微抬,一硬到底,“我从小的梦想。”
“那你的梦想很丰满。”祁暮亭问,“多大了?”
不知道是因为祁暮亭的气质偏沉稳还是因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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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裴疏槐听出一股长辈问话的感觉。他无聊地晃着汽水瓶,说:“马上二十。”
“那你当不了我爹,不过,”祁暮亭想了想,颇为认真地给他建议,“你要是比我早死几年,先投胎,下辈子指不定有这个机会。”
咒人早死,真他妈心如蛇蝎。
裴疏槐猛地摇了下瓶子,扯出一抹笑,“那应该还是不行,这投胎要讲究个顺序,有些人在黄泉路上排十几年都不一定轮得到他,为什么啊,他嘴巴坏,下去了都讨人嫌,没、人、要。所以啊,二哥,如果真有类似的可能,你应该赶不上给我当儿子这趟,不过这也算好事。”
他将瓶子转了半圈,瓶口指向祁暮亭,“当我儿子不好,我脾气暴,要是遇见嘴巴坏的小孩,我非得抽烂他的屁股。”他一字一顿,“抽、开、花!”
祁暮亭扫了眼瓶口,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略显疑惑,“嘴巴坏,你在说你自己?”
“喂!”裴疏槐下意识地抬起屁股,起身和祁暮亭对峙,但近半个头的高矮差距狠狠地背刺了他。
操,这男的吃什么长的,比浇了粪的白菜还健康,这是要跟电线杆抢市场吗?
裴疏槐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祁暮亭完全不知道就在这几秒内,裴疏槐已经对他的身高进行了“不爽-羡慕-不爽-嫉妒-不爽”的情绪轰炸。他看着裴疏槐站起来不到三秒就坐了回去,结合裴疏槐刚才塞车时的刺激玩法,做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测:
“腿还软?”
一个“还”字表明了时态,至少距这会儿隔点时间,裴疏槐脑子一转,只能想到他疑似犯错的那天晚上。
既然他是身穿,那天晚上可能强压了祁暮亭的勇士就是他啊——拥有六块腹肌的十九岁男大学生,可想而知有多猛。祁暮亭第二天早上不仅起不来床,身上还有伤,估计当天就得因为伤口发炎而发烧,那这会儿还腿软也说得过去。
只是没想到这人不仅爱挽尊,还会反手扣锅。
裴疏槐忍不住嗤笑:“我说,腿软的是你吧?”
祁暮亭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裴疏槐又开始过度自信了,不过他不打算纠正,顺着话茬说:“是我。”他不吝夸赞,“你太厉害了。”
这种毫无灵魂、毫无情绪的语气让人根本辨不清真假,但祁暮亭不管是在原著中,还是看起来,都不像会满嘴开火车的人。
裴疏槐几乎瞬间就变了脸色。
所以那晚他不是疑似犯错,而是真的犯错了?
他也不是单纯地用小皮鞭对祁暮亭进行了鞭挞,而是真的深入浅出地交流过了?
初入贵宝地,人生地不熟的,他就对祁暮亭这条地头蛇犯淫罪了?!
9. 负责
裴疏槐几乎听到自己的骨头“啪嗒”一下软了一半,面对这个真的不明不白就被他睡了的人,他没法做到平静对待,但要他的态度立马发生360度转弯,他也做不到。
“既然提到了,咱们就都敞亮点。”裴疏槐佯装出不怎么上心的样子,“那晚的事儿要论过错,咱们俩得五五分。”
“哦?”祁暮亭来了点兴致,“怎么说?”
“我把你睡了,这是我的错,你让我睡了,这就是你的错。”裴疏槐理直气壮,“你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柔弱无辜,咱们摸着良心说话,你是那种能被人、哪怕是我这种超级猛男强压的人吗?你不是,所以那天晚上你要么是半推半就,要么是故意失足。总之——”
他用瓶口抵住祁暮亭的心口,“那天晚上,我们最多算是很抓马地打了个炮。该我认的,我认,但是你那份别想往我脑门上扣。”
“好,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因为正常情况下,我再让你一只手,你都压不了我——”
裴疏槐恼火,“喂!”
“但是,”祁暮亭语气加重,声音却轻了,“那天晚上,你给我下药了啊。”
“你真的接了那杯酒……”裴疏槐在祁暮亭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抬起手,差点手动捂住比脑子还快的破嘴。他五指蜷缩,有些尴尬地挠了挠空气,“我的意思是说,是说……”
“是说,你必须要为那晚的事情负责。”祁暮亭好心地打断他的结巴,“对我负责。”
操啊。
真他妈操啊。
裴疏槐僵在半空的手往脑袋上一放,很烦躁地抓了几下头发,活生生把一头漂亮头发抓出炸毛拖把的感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现在很想把“裴疏槐”找出来扇一套十八连环耳屎,嘴巴都扇到后脑勺去。
祁暮亭觉得裴疏槐抓头发的样子特别像泼猴,欣赏了几眼,但出于人道主义,怕他把头发薅没,年纪轻轻就秃了顶,所以率先开了金口,“考虑得怎么样?”
“……行。”裴疏槐咬了下牙,“我负责。”他总算放过无辜的头发,抬头和祁暮亭对视,“开个价吧。”
祁暮亭眯眼,语气危险,“我是出来卖的?”
倒也不是。裴疏槐有些心虚,“算精神损失费。”
祁暮亭说:“我缺钱?”
不缺钱也不代表不要钱啊。裴疏槐在心里小声逼逼,“那你想怎么样?先说好,除了钱,别的我都没有。”
祁暮亭把裴疏槐上下一扫,眼神特别像菜市场挑排骨,总算挑到一块勉强还能看的。他说:“这不是还有人吗?”
“你……”裴疏槐“嘶”了一声,手中的瓶子不禁晃了晃,“该不会是那晚体验了一次之后,觉得我年轻有钱,帅爆苍穹,器大活好,”他说一个词,瓶子就戳祁暮亭一次,“看上我了,想跟我发展长期性关系?”
自信,真是自信,祁暮亭想。他用指尖挡开得了帕金森一样的瓶口,语气遗憾,“我眼睛没瞎。”
“操!”裴疏槐变脸,“你什么意思?我说的那个词不精准?”
祁暮亭没说话,只是往他腰腹以下的那地方看了一眼。
“卧槽你什么眼神?”裴疏槐腾地站起来,目露凶光,“眼神造谣也是造谣啊。”
祁暮亭不懂他为什么生气,疑惑地说:“我什么都没说,你能不能别跟炮仗似的?”
行,搁这儿装白莲花绿茶婊是吧?裴疏槐觉得自己脑门在发烫。他死死地盯着祁暮亭,“那你什么意思?”
“你的形象不错,如果毕业后有往影视圈发展的想法,可以考虑到MQ旗下。”祁暮亭无辜地说,“我是这个意思。”
裴疏槐没熄火,“那你还不是觊觎我的帅气?”
“不是觊觎,是投资。”祁暮亭一副聊公事的语气,“MQ的资源和在圈内的地位,不用我赘述,这是双赢。”
“我知道,贵公司是大树,但是很遗憾,”裴疏槐语气嚣张,“我,有人捧。”
祁暮亭没有因为被拒绝而不满,语气仍旧平淡,“那就给我煮、送一个月的午饭,为你的恶劣行径赎罪。”
“我疯了?!”这条件简直是对人权的极大摧残,裴疏槐破罐子破摔,“妈的,你报警吧!”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祁暮亭掏出手机,指纹解锁后点开联系人功能,拨了三个数,刚要打出去,一只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摸过冰水瓶的手心很凉,握上来的那一瞬间,祁暮亭因为生理反应而微微一僵。他几不可见地压了下眉,故作疑惑地“嗯”了一声。
“行。”裴疏槐牙都要咬成粉末状了,“我、答、应。”
祁暮亭问:“不吃牢饭了?”
“不吃,我给你做饭。”裴疏槐僵硬地牵动嘴角,“二哥,我们的事儿,别劳动外人。”
祁暮亭对此表示赞同,“也是,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特聘私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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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论事,那都是家事。”他在这里立规矩,“所以你要是再犯错,咱们就得按家规处理了,是不是?”
裴疏槐“呵呵”笑,“是,是。”
是个屁!
“你明天就上岗。”祁暮亭目光一晃,落到裴疏槐的手上,“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裴疏槐一下就把他的手腕丢开了。
“另外,为了方便让你随叫随到,我们需要交换联系方式。”祁暮亭在屏幕上点了两下,递给裴疏槐。
裴疏槐没接,“哪家做饭的需要随叫随到?”
“我家的。”祁暮亭说,“在我感到饥饿之前,你要拿着饭到达我的办公桌前。”
真他妈是恶心的资本家,扒皮都不带留毛的!
裴疏槐气得半死,但谁让他接了这口烂锅呢,真要惹恼了祁暮亭,下药的是“裴疏槐”,坐牢的是他!
就冲着火鸡面自由,他都不能坐牢。
裴疏槐抹了把脸,接过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手指头小锤子似的,每一下都是冲着要戳烂屏幕去的。号码输入完,屏幕完好无损,他倒是指头发麻。
裴疏槐更气了,把手机拍到祁暮亭胸口,恶声恶气地说:“给你。”
祁暮亭宛如大方端庄的长辈,不跟泼猴子计较,大度地接住手机,看了眼屏幕,然后当着裴疏槐的面,在【裴疏槐】这个备注后面加上【特聘专属厨师兼外卖小哥】这几个字。
裴疏槐不可思议,“你是一次羞辱我的机会都不肯放过吗?”
祁暮亭不懂他为什么把头发气得更炸了,淡定地收回手机,说:“事实而已。”
操。
真他妈操。
裴疏槐感觉邪火从脚底板冲到脑门上,炸雷似的往他头上狂轰一发,然后得意洋洋地渗入头皮、搅得他太阳穴狂跳,接着从喉口一路俯冲,炸得他腰围都大了一圈。
口干舌燥,喉咙发麻,裴疏槐气势汹汹地拧开瓶口,试图猛灌冰汽水淹死这股名为“祁贱人”的野火,没想到瓶口一开,里头的汽水“欻”地喷涌而出——
“……”
裴疏槐眨巴眼睛。
“……”
祁暮亭面无表情地垂眼,又抬眼。
汽水在干净的白衬上发出“滋滋”声,海盐味挥发开来,颤巍巍地往他呼吸里钻。祁暮亭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声音里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今晚跟我走,教你家规。”
10. 檀蛇
陆安生在游戏厅玩模拟摩托,宛如摇摆气球人,“诶,走位走位!”
“还走呢,赶紧下来吧你!”慕浙凑过去,将手机屏幕往他脸上一拍,“咱兄弟已经面临大劫了。”
“拿远点。”陆安生往后一仰才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是张偷拍照片——他家疏子被祁暮亭抵在吧台前,不仅身高被压制,气势也被压制,一整个被威胁恐吓欺负糟蹋的状态!
慕浙收回手机,面色肃然,“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傅致也往那边去了,二对一,小裴,危!”
陆安生已经按下暂停,起身要去解救裴疏槐,闻言大腿一僵,“咚”的一声又坐了回去。
慕浙纳闷,“抽筋了?”
“啊。”陆安生谴责他,“你明明看见疏子深陷危难,竟然不管茬,你是个人吗?”
“话不能这么说啊。”慕浙狡辩,“我刚在包间吃东西,有人把照片发过来,我才知道前线战况。这不,我立马就赶来通知你了。”
陆安生信他个鬼,“吃东西还需要洗澡洗头换衣裳?要不要再沐浴焚香三天?”
慕浙被拆穿也无所谓,笑嘻嘻地说:“我又没说吃什么。”
“你一天不运动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吧?”陆安生再度起身,迈腿离开摩托车,离开时朝慕浙比了个中指,“祝你早日精|尽人亡。”
慕浙不高兴地跟上他,“还搞上人身攻击,我哪招你了?”
“突然看你不爽!”
“操,我这么帅你都能不爽,赶紧站住,咱俩大战三百回合!”
“……”
陆安生急冲冲赶往休息区,就怕晚一秒,裴疏槐就趴地上动弹不得了。没想到等他冲进休息室,放眼一看,祁暮亭靠在吧台上,傅致站在旁边,根本没裴疏槐的影子。
这是……骨灰都被洒了?!
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看,傅致抬眼瞧过去,抵在唇边的烟被吸了一口。只看一眼,陆安生就转身离开,顺带拽走了慕浙。傅致收回目光,重新落到祁暮亭身上。
准确来说,是落到祁暮亭身上这件还没拆标的真空西装上。
“裴疏槐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你应该让他拿自己的跟你换,还需要我来给你送衣服?”
祁暮亭浏览着祁承在群里发的《一篇关于我和爱妻携手共度二十年的诸多感慨》,说:“我不穿别人穿过的。”
“哦。”傅致若有所思,“那你也该让他赔你一件新的啊。”
祁暮亭觉得祁承挺厉害,明明是同样的内容,每年都能感慨出新花样,篇幅堪比论文。他滑动屏幕,说:“我不缺这一件。”
“哦,不缺新的,就缺那件被他带走的旧的,是吧?”傅致似笑非笑,“二哥,我觉得你这心思还挺有意思。”
“我也觉得——”祁暮亭抬手夹过他手中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你最近烟瘾有点大。”
傅致看着那小半根烟,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夏天嘛,燥得慌,凉风冰气都镇不住,不如以毒攻毒。”
祁暮亭落在屏幕上的目光闪了闪,想到包间里那罐被他用完的冰块。傅致说的对,有些燥意,冰的东西也镇不住。
*
裴疏槐回家后冲进浴室洗漱,卧室的蓝牙正在放音乐,他哼着歌吹干头发,抹了点精油,上床钻被窝。
陆安生和慕浙接力轰炸,话题从讨伐邪恶势力祁暮亭到给“我们逝去的兄弟”买什么样式的花圈,最后竟然开始感慨“穿真空西装的祁暮亭该死的诱人”这个诡异发现。
裴疏槐一人回复一句“再烦我他妈明早就死你们床上”,然后调低音响音量,设置一小时自动关闭时钟,关灯睡觉。他很快就睡了过去,但可能是因为今晚被祁暮亭气得太饱,所以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个梦。
昏暗的地下室里,滴答的水声时不时地砸在石壁上,荡出空洞的回应。裴疏槐全力逃跑到头来却还是在原地打转,怎么都跑不出去。后颈被汗水淌湿了,有东西悄无预兆地靠近,卷住他的手腕反拧在腰后,猛地将他抵在墙上。
这东西泛着一股湿润的凉意,像是刚摸过盛冰水的杯子,它力气很大,裴疏槐用尽全力都无法挣脱。
“嘶嘶”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这竟是条蛇。
蛇尾从裴疏槐的衣摆下方滑进去,冰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地发抖,浑身连同呼吸一齐绷紧。这里没有光,他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一道略显沉重的呼吸。
凉意触碰到自己的脸,蛇贴了上来,裴疏槐闭着眼偏过头,黏稠的气息扑到他的脸上,蛇信子一路从他的下巴舐到唇角。蛇尾已经滑到他的心口,轻轻刮蹭,他就浑身泄力,呼吸急促。
就在这一瞬间,狡诈的蛇信子抓住机会抵开他的唇|缝,肆意碾磨,清新的檀香钻入喉|咙,凝为实质一般,凶狠地鞭挞下来——
裴疏槐猛地睁眼。天光大亮,他眼前一晃,这里分明是俱乐部吧台,而艳如红玛瑙的蛇摇身一变,成了半身赤|裸的祁暮亭。
裴疏槐吓得弹坐起来,深夜漆黑,他不自然的呼吸频率在极度安静的卧室中无处遁形。设置的睡前助眠歌单已经播放完毕,系统自动跳到推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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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男声正在唱着:
“浮现了你的声音气味和轮廓
都怪无意触碰的诱惑
皆因为你的暗香还涟漪秋波……[1]”
裴疏槐拽紧被子,思绪不自禁地穿回到几个小时前,俱乐部吧台。那时祁暮亭的衬衫被打湿了,汽水泡附着在上面滋滋响了几秒,那柔软的布料也蔫了,贴紧上他的皮肤,精壮的腰身和肌肉轮廓瞬间被描摹出来,呈现出一种欲露不露的诱态。
“啪。”
从祁暮亭身上脱下来的白衬衫被扔在裴疏槐怀里,裴疏槐下意识伸手接住,嗅到了衬衣上的清檀味。
祁暮亭上前一步,鞋尖抵得裴疏槐将放在地上的那只脚也缩到了椅脚上。汽水不仅弄脏了他的衣服,也在裤腰周围留下了痕迹,背后的长发被脱衣的动作牵动,有几缕凌乱地披到身前——仅仅摆脱了这一小部分的端正感,祁暮亭的美都已经在他的皮囊下端倪尽显,冷淡却艳丽,锋利而沉静,甚至有点色|情。
他居高临下,“你弄脏的,你来洗干净。”
裴疏槐唇间溢出不甘的气声,目光却在触碰到祁暮亭心口时瑟缩了回去,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溜下高脚椅,跑了。
“操!”裴疏槐握拳砸床,气得面热耳赤,“祁暮亭这个阴魂不散的,我他妈睡觉也要被你气!”
男声还在唱,裴疏槐转身就把蓝牙关了,顺带把空调调低了两度。卧室安静了下来,他抱着头冷静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浑身发热。
这破空调,明天必须换一台!
裴疏槐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去洗个澡去去火,没想到一起身就感觉短裤湿漉漉的,这感觉……操!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颤抖着手摸到枕边的手机,用微信给陆安生发了个消息。
【如果你做了个不可言说的梦,对象是不仅不怎么熟还两看两相厌的人,并且产生了只能意会的反应,你怎么办?】
陆安生不愧是熬夜冠军,半夜也能秒回:【我不是变|态色|情狂,谢谢。】
“……”裴疏槐猛地仰倒,在床上翻了几个滚,最后喘着气瞪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这才翻身下地,冲进了浴室。
冷水从花洒喷涌而出,淋了裴疏槐一身,他面对墙壁自闭,睁开眼时,感觉墙都他妈是黄色的。
裴疏槐擦干身体,套了条新短裤,顶着一脸的怨气往外走。路过洗漱台时,被扔在角落里的白衬衣映入眼帘,他眼睛一刺,冲过去抓住那团代主人受过、被他蹂|躏了一路的衣服,狠狠地往洗漱池里一扔。
“还要我给你洗,想屁!”
11. 电话
裴疏槐气势汹汹地走到床边,墙上闹钟刚指到早上5点。他钻进被窝试图入睡,因为满脑子的祁暮亭而以失败告终。
“他妈的。”裴疏槐咬牙切齿地睁开眼,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闷火过。吃闷气绝对不是他的风格,裴疏槐想了想,摸到手机坐起来,解锁、打开联系人列表,找到昨晚刚存的新号码,拨了过去。
这个点,祁暮亭的手机没有关机,竟然很快就接通了。
果然是欠骂,裴疏槐毫无逻辑地想。
“喂?”
低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比起平常那优雅华丽的声线,要沉哑一些。裴疏槐的耳朵尖被烫了一下,他沉默了两秒,然后把亲切的问候劈头盖脸地扔了过去:
“你还有脸喂?祁暮亭,你是不是有病!”
莫名其妙被吵醒,被辱骂,祁暮亭不愧是比千年狐狸还道行高的老妖精,愣是一点气都没生,反问道:“我们俩,到底是谁比较像有病的那个?”
裴疏槐想了想,理直气壮地说:“你!”
祁暮亭尊重他的想法,“所以你这个点打电话过来,就为了骂我一句?”
“当然不,是很多句!”裴疏槐说,“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利用了什么非科学手段谋害我?”
不然他为什么会做那种梦!
“我警告你,”裴疏槐捶了下床,“是个男人就别敢做不敢认!”
祁暮亭稳如泰山,“你每天会遇见很多事,我也会做很多事,你不说明白点,我怎么确认你遇见的是否刚好就是我做过的?”
这话……裴疏槐竟然觉得有点道理,可这他妈要怎么说明白点?难道要他说:哦,我他妈做春梦了,对象是你,你在梦里对我这样那样,我他妈还起反应了?
这种话他要是能说出口,他自割舌头好吧!
裴疏槐许久不开口,呼吸倒是越来越急促,一副要病发身亡的样子,祁暮亭能想象到他此时的样子,“你不说,我就挂了。”
裴疏槐下意识地说:“不许挂!”
“嗯?”
“电话是我打的,只能我来挂!”
“行,那你说。”
“我不说。”
这泼撒的,祁暮亭也不计较,说:“好,那中午你过来送饭的时候,就站在办公桌前,面对面地跟我说。不过我的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都很宝贵,你好好酝酿,如果到时候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轻哼了一声,威胁的意思很明显,然后挂了电话。
“操!”裴疏槐扔了手机,恶狠狠地龇牙,“妈的,中午就毒死你!”
*
祁暮亭放下手机,这个点被吵醒,也不用再继续睡下去了。他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又是新的一天,无聊,没劲——不对,说不准裴疏槐中午就来给他下毒了。
也不对,如今这个裴疏槐可不是以前那个“裴疏槐”了,虽然是个暴脾气,还不讲道理爱撒泼,但应该做不出下毒这种事。
祁暮亭对今天的期待值降低了一半,只剩下1%。他翻开被子下床,进入浴室洗漱,出去后换了身运动套装。有东西在挠门,他过去打开,一只黑不溜秋的小土狗跑了进来,在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板上打转。
“草莓?”
小心翼翼的唤声在门外响起,祁暮亭蹲下身,草莓就直摇尾巴。他顿了顿,终于伸手将狗抱进臂弯,走了出去。
老章做贼似的蹲在门边,见祁暮亭抱着狗出来,很是惊讶。他站了起来,抱歉地说:“是我没有管好它,打扰您休息了。”
“没关系,今天我起得早,而且,”祁暮亭低头和草莓那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对视,“草莓很乖。”
草莓兴奋地打了个滚,柔软的鼻头蹭过祁暮亭的手腕,他垂下眼皮,说:“以后别让草莓自个儿出公馆,出入这一片的车虽然少,草莓也从不往路中间蹿,但万一有人活腻歪了……”他揉了草莓两下。
上辈子,草莓就是在外面的马路上被人故意撞死的。
老章以前是祁承的管家,祁暮亭十二岁的时候,祁承把他送到了祁暮亭的身边,至今整整十三年。这只小土狗是他去年从外边捡回来的,当时是看着这么小一只缩在垃圾堆里,怪可怜的,实在不能当作看不见,带回来的时候才惊觉祁暮亭似乎不喜欢狗。
那时候,老章本以为是祁暮亭喜欢安静,所以抗拒不熟悉的人或者动物进入自己的领地,但他想了一会儿,总觉得祁暮亭看到狗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单纯的不喜欢那么简单。
涉及祁暮亭的事情,老章不敢大意,当时便偷偷询问了祁承,才知道祁暮亭小时候也养过一只狗,后来有一回,他在下雨天半夜离家,那狗跑出去找他,被车撞死了。
祁承说自己还记得那天在动物园医院找到祁暮亭的场景,他湿淋淋地站在手术室门口,没有哭,只是丢了只鞋,脚在流血。
得知这段往事后,老章当即决定把狗抱出去,再托付人领养,没想到出门时撞见祁暮亭。祁暮亭盯着他怀里的狗看了好一阵,那眼神带着点疯性,他都觉得有些渗人,没想到胆小的狗不怕,竟然主动蹭了蹭祁暮亭的腰。
或许就是这一下表示友好亲昵的动作,祁暮亭默认狗可以留下来。他给狗取了名字,什么都给最好的,却算不上有多喜欢亲昵,从不上手,草莓倒是特别喜欢他,总在他面前晃悠,但也不敢凑得太近。
没想到今儿竟然抱上了。
“我记住了。”老章看着祁暮亭,总觉得这突然改变的行为背后一定有原因,不禁试探道,“最近,是不是遇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祁暮亭挠着草莓下巴的速度慢了些,过了几秒才说:“有个人突然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第二个他。”
突然对某个人感兴趣,这是出于什么原因,还需要说吗?老章惊奇又激动,问:“漂亮吗?”
祁暮亭往楼下走,客观回答:“很漂亮,米亩只看了一眼他的照片,就兴冲冲地去找他进组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漂亮。”说不定是哪个艺术学院的校花。老章跟着祁暮亭,“她是要进入影视圈吗?这不是正好专业对口吗?”
“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但是他拒绝了,说有人捧。”祁暮亭想到陆安生和慕浙,的确,这些二世祖在掏钱上从不吝啬,何况投资裴疏槐,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老章有点着急,“怎么能让别人捧她呢,小心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们早就认识了,是亲戚。”祁暮亭到了一楼,把草莓放下,去吧台倒水。
亲戚能捧着进影视圈,说明家里经济条件好;拒绝了MQ娱乐抛来的橄榄枝,说明傲气,自信。老章暗自分析,步步紧跟,“是亲戚啊,那就没什么潜在危险了,不过该出手时就要主动出手,要时刻抢占先机,胜率才会更大。”
“嗯。”祁暮亭喝了口水,赞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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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想法,“我让他这个月给我送饭,这样一来,就可以更好地观察他了。”
“什么?”老章惊了,“这怎么能让人家送饭呢!”
不请烛光早餐午餐晚餐夜宵就算了,怎么还让别人来干活呢?
祁暮亭纳闷,“为什么不能?他答应了。”
老章的脑子疯狂转动,他看着祁暮亭,有些纠结地试探道:“她是不是迫于无奈?”
比如你恐吓人家了?以强凌弱了?拿捏住人家的把柄了?
不想吃牢饭,的确也算是迫于无奈,祁暮亭点了头,把一杯水喝完。
“天呐!”老章在原地打了个转,哀其太争,怒其太行,“这样以后怎么把她追到手,这是自己增加难度啊。”
“不用追,他中午会自己过来。”祁暮亭一周晨练五次,都在楼上健身房,但这会儿他从走过来的佣人手中接过毛巾,搭在颈上,对趴在脚边的草莓招了招手,“跟我去花园跑步。”
草莓立刻支棱起来,跟着祁暮亭跑了出去,留下老章一个人在原地惆怅着急。
老章在吧台前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于是掏出电话给祁承拨了过去。
这个点打过来搅扰清眠,祁承却一点起床气都发不出,开口就问:“暮亭怎么了?!”
“您别着急,是天大的好事儿,就是目前的形势可能不太好。”老章汇报,“他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祁承直接从被窝里蹦了起来,“谁?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住那里?他们俩谈到什么阶段了?今年可以结婚吗?现在就可以准备彩礼、着手筹办婚礼了?”
老章觉得以祁暮亭的追求方式,人家姑娘能不能答应还是个大问题呢。他斟酌着说:“暂时嘛,可能还用不上,先生头一回追人,没经验,估计战线得拉长。”
“天呐,老章,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家里这棵铁树开花的时候了,你一定要帮我!我们俩都把年轻时追老婆的三十六计拿出来,携手帮助暮亭吹响胜利的号角!”祁承激情昂扬,“你说,好吗?”
“好的,祁先生!”老章激情澎湃,“我一定竭尽全力,早日把兰因公馆的女主人迎进来!”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那边,祁承完全睡不着了,起床洗漱换衣,哼着歌儿就要下楼去遛鸟。连空池昨晚上回家后也没睡着,玩了半宿游戏,这会儿正在廊下练舞,转身时瞧见他,动作也没停,说:“您今儿起这么早啊?”
“我睡不着。”祁承走过去跟他分享喜悦,“你哥铁树开花了!”
连空池一惊,“我哪个哥?!”
不对,不管是大哥还是二哥,这个消息都很惊悚好吗?
“你二哥!”祁承笑眯眯地说,“老章亲口说的。”
“不可能!”连空池不信,“我昨晚还和他一起玩呢,完全看不出他动了春心啊,致哥也没说。”
祁承“诶”了一声,“他害羞嘛,而且这人没追上,他哪好意思到处声张?”
“说的也是。”可是,连空池想起昨晚在俱乐部所见,他哥当着裴疏槐的面脱了上衣,扔在人家怀里,还步步紧逼,看起来像是在壁咚人家,而裴疏槐一脸娇羞惶恐,耳朵都红了。
该不会……连空池看向他老爹,严谨地问:“爸,章叔有没有说,我哥喜欢的是男是女?”
祁承手一抖,刚拿起的逗鸟棒砸在了脚上。
“啊?”
12. 变态
中午十一点半,一辆白色超跑嚣张地驶入园区,停在MQ娱乐大楼前,引得出入的员工纷纷侧目。裴疏槐提着袋子下车,进入接待大厅,气势汹汹,让前台的接待人员很怕袋子里装的其实是炸弹。
“登记。”裴疏槐取下墨镜,站在摄像头前,让来访登记系统拍了个正脸。
气势有多凶狠,这张脸就有多吸引人,哪怕接待人员前几天才见过,这会儿也晃了晃眼。她极快地调整情绪,露出最完美的微笑,“您好裴先生,请问要上几楼?”
裴疏槐说:“祁暮亭在的那一楼。”
“系统没有显示您和祁总的今日预约信息。”接待人员说,“我这边帮您联系一下总裁办公室,可以吗?”
裴疏槐“嗯”了一声。
“请您稍等。”接待人员侧身拨通总裁办的电话,“邹助,裴疏槐裴先生想见祁总,不知道您那边有预约信息吗?”
对方说了什么,接待人员答了声“好的”,随后放下电话,对裴疏槐说:“裴先生,请跟我来。”
裴疏槐跟着接待人员进入电梯,上到38楼。
总裁办公室的门只关了半扇,等接待人员敲门后,裴疏槐直接走了进去,将袋子重重地放在办公桌上,“吃。”
站在办公桌前的邹特助噤声,侧身站到了一边。
祁暮亭看了裴疏槐一眼:一张臭脸,要是愤怒可视化,估计那头银白灰毛都变成三昧真火了。他起身,提起袋子往休息区走,问:“喝点什么?”
靠窗的位置摆着张铁梨木四角饭桌,裴疏槐在祁暮亭对面的椅子落座,说:“随便。”
“邹助,给裴先生准备一杯……”祁暮亭想起上回那杯一口没被动过的奶茶,还有在俱乐部里,放在裴疏槐手边他却没看一眼的慕斯蛋糕,“低糖饮料。”
“好的。”邹助看向裴疏槐,“集团最近研发出一款无糖茶饮,清淡生津,裴先生要尝尝吗?”
裴疏槐说:“麻烦了。”
“不麻烦,请稍等。”邹助打开冰箱,拿出饮料放到饭桌上,转身朝祁暮亭点了下头,离开了办公室。
裴疏槐看了眼他的背影,随口道:“祁总,你的特助生得很标致嘛,放出去也是个干练的长腿帅哥。”
祁暮亭说:“他的能力和气质同样出众,又细心周到有分寸,这就是我当初破格选择一名应届毕业生来总裁办的原因。”
“你这口气特别像长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老人家当初接手MQ娱乐的时候也是个嫩青葱的年纪,而且还是一边直博一边工作。”裴疏槐“诶”了一声,“我很好奇,你是机器人吗?或者蜘蛛精?为什么可以在学业如此繁重的情况下还兼管一家这么大的公司?”
“我大伯一直把公司管得很好,他给我的不是烂摊子,而是一个积极健康的平台。还有一点很重要,”祁暮亭一边解袋子一边说,“我从小就是在大伯的办公室长大的,什么东西都耳濡目染,所以上手更快。”
说实话,裴疏槐其实是挺佩服祁暮亭的,这个男人虽然在感情上是个偏执疯批,但在工作和其余日常生活中却情绪极其稳定,像个设定好的AI,对讨厌的人也能做到冷静平和。
比如现在,竟然愿意跟他耐心解释这么多,而不是用一句万能的“关你屁事”解决。
裴疏槐的目光又是感慨又是打量,祁暮亭任凭他看,揭开了第一份一次性饭盒。看着这一盒红红火火、色泽鲜艳的菜品,祁暮亭顿了顿,问:“这是什么菜?”
裴疏槐说:“糖醋排骨啊。”
“从味道上来闻,”祁暮亭客观评价,“更像是烂番茄凉拌热古尸。”
“放屁!”裴疏槐捂着鼻子凑过去,指着那碗呕心沥血之作,“这可是我们家厨房最常用的番茄酱,这排骨更是精华中的精华,我精挑细选了半小时呢。”
“从精选好排骨中挑拣出只有骨头没有肉的那几块,的确很难。”祁暮亭拆穿他,又打开第二份饭盒,被里头这一团乌漆麻黑冲击了眼球,“这是爆炒骨灰?”
“炝炒四季豆!”裴疏槐嘲讽,“四季豆都不认识,您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这卖相,南美洲的土地飞过来都认不出它是四季豆。”祁暮亭不抱希望地揭开另一只圆形饭盒,盯着那一碗又黄又灰的汤底,“烂炖人骨汤?”
“烂炖鸡汤!”裴疏槐觉得他不识好人心,“专门给您补身体的。”
这一碗补下去,机器人都得拉个肚子。祁暮亭腹诽,打开米饭盒,安静地吃起来。
裴疏槐双手撑着脸,眼也不眨地观察祁暮亭的反应,发现这人只是在吃每道菜的第一口时会极其小幅度地眉心抽搐,但过后就毫无异常反应,仿佛这桌上不是他精心准备的专属“甜蜜”料理,而是完全可以下咽的东西。
这得多深的道行啊。
裴疏槐眨了下眼,跟着祁暮亭下咽的节奏咽了下口水,连忙拧开瓶盖,狠狠地灌了几口,才把那股子想吐的感觉压下去。
祁暮亭不紧不慢地将午饭吃完,说:“从明天起,请你们家的厨师帮我做一份饭,我来付钱,你只管送。”
其实为了让祁暮亭不顺心,裴疏槐今天上午在厨房里捣腾得也很不顺心,毕竟做难吃的饭也是做饭,他讨厌做饭。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握着瓶子看了祁暮亭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其实你不用非逼自己吃的。”
“你能整我,也是我给你的机会,这就叫自作自受。况且,”祁暮亭往后一靠,“我若不让你泄愤一次,你不得气死在家里了?”
“你死我都不会死!”裴疏槐觉得刚才的后悔和怜惜都喂了狗,起身说,“走了!”
“站住。”祁暮亭用指骨敲了敲桌子,“今早那通电话,你还没有解释。”
裴疏槐都忘记这茬了,他转身,说:“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哦。”祁暮亭了然,“我在梦里欺负你了。”
那是欺负吗?那是性|骚扰吧!可春梦是他自己做的……裴疏槐一想到昨晚那梦就全身不自在,没什么威力地“呸”了一声,“你也能欺负我?少自信了。”
祁暮亭觉得他嘴挺硬的,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那双很快就露出真色、揭穿主人色厉内荏的红耳尖,“那你为什么要打电话骂我?”
“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清楚,我不骂你骂谁?”裴疏槐觉得祁暮亭这双招子真他妈烦人,像燎了火一样,盯得他耳朵发麻。他下意识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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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捂住耳朵,却忘记手里还拎了瓶水,这一抬手,瓶子直接朝着祁暮亭的脑袋甩飞过去,幸好祁暮亭有点东西,抬手稳稳抓住了瓶子。
裴疏槐松了口气,好在没砸中,否则落下把柄,这厮又不知道会想出什么贱招折腾他。
“怎么?”祁暮亭将瓶子放在桌上,用指尖按住,眼神还在裴疏槐脸上,“说不出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了?”
“是,明儿我就给你饭菜里加砒|霜,你给我等着啊,不吃不是男人。”裴疏槐落下狠话,转身要走,被祁暮亭叫住了。他拉着脸转身,“又干嘛?”
“过来。”祁暮亭指尖点了点,“水拿走。”
就两三步远,裴疏槐却莫名觉得自己站在安全线上,再靠近就会有危险。他没动,抬了抬下巴,“扔给我呗。”
“不敢过来,”祁暮亭说,“怕我?”
激将法算是个对付裴疏槐的狠招,他这人好面子,最拉不下脸,更忍不了这个“怕”字。
拿就拿!
裴疏槐快步走过去一把握住瓶子,祁暮亭跟着松手,没有为难,他暗自松了口气,不料祁暮亭却突然站起来,侧身挡了他的路。
“……”裴疏槐绝不承认他在这一瞬间被吓得心跳加快了,当即不高兴地横眉,“怎么着?要打架?”
“我不和小朋友打架。”祁暮亭看了眼腕表,“你在这里休息一个小时,一点半去十八楼的会议室。”
“我不是小朋友,我是满十八的爷们儿!还有,”裴疏槐用瓶底撞了撞桌面,“你把我当你的员工了是吧?”
祁暮亭放下手,“你不是我的员工,但在合约期间,你需要认真负责地配合甲方,尽力把工作做到最好,有什么问题吗?”
哦,对,他和MQ签了合同。裴疏槐眨了下眼,等等,也不对啊。
“喂。”裴疏槐觑着祁暮亭,“你为什么会让我在这里休息啊?按照我们的关系,你应该让我去大厅等,或者稍微好一点,去待客室。”
祁暮亭吃了午饭会休息半个小时,他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袖扣,说:“因为我要你离我近一点。”
啊?什么意思?这他妈什么意思?裴疏槐用指甲抠着瓶盖,不自禁地偏了下头,“为什么?”
“因为,”祁暮亭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袖口,突然俯身凑近,盯着裴疏槐陡然紧绷的脸,“我在观察你。”
突然凑上来的脸,充满侵略性的呼吸和清檀香,让裴疏槐一下子就想起昨晚的梦。他在祁暮亭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危险,那是属于捕猎者的气息,仿佛他真的像梦里那样,困在昏暗的地下室无法逃离,任凭欺压。
“……操!”裴疏槐思绪混乱,狠狠地撞开他跑了,“变态!”
祁暮亭:“?”
他看着裴疏槐略显慌张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里变态了。
裴疏槐忘了把水拿走,祁暮亭捡起它,让它站在手心,观察了起来。裴疏槐今天从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是随时要爆炸的样子,有的时候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愤怒……不对,是恼怒,或者说,羞怒。
所以……祁暮亭将瓶子拿近了些,自顾自地说:“昨晚我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13. 猜测
十八楼的会议室在这个时间点基本空置,唯独有一间沙发上坐满了人,傅致也在其中,估计是个挺重要的项目。裴疏槐随意地瞥了一眼,跟着接待人员往8号会议室去。
在会议室打了两把游戏,敲门声响,米亩抱着笔记本电脑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裴疏槐放下手机,起身和他握手,两人打了招呼,面对面地入座。
米亩打开侧前方的大屏,“我本来打算晚上和你约时间,没想到来公司的时候,傅总说你也在,我就干脆请他帮我问问你下午有没有空。”他好奇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来受气。裴疏槐说:“帮人送个东西。”
“这样啊。因为咱们这个剧已经拍完大头了,你的戏份又是补拍,所以没有太多的筹备时间。”米亩一边连接电脑,一边说,“我之前本来打算拖点进度,让你准备一个月,但上回通过给你拍定妆造照,我觉得你对角色的定位拿捏得很准,表现出来的感觉也是对的,所以我和编剧商量了一下,想让你直接进组,有任何问题,我们直接在组里调你。这个安排你能接受吗?还有,你请假了没?”
“能接受。”裴疏槐说,“学校也已经批假了。”
说到学校,米亩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上回听你说了一段台词,和你在学校的成绩以及你老师对你的评价不相等啊,你这是什么路数?”他调侃,“假装废柴流?”
裴疏槐的专业课成绩基本都在及格线,在班级稳稳倒数,老师对他的评价也很一致:有一副顶级好皮囊但自己都不善待,能学会但永远不认真,简而言之:是块好木头,但朽得不可雕。
米亩当时打听到这个消息后还很愁,没想到之前裴疏槐来剧组的那几个小时就消除了他的大部分愁——裴疏槐的确是青涩,不是那种科班学生第一次真正实践的青涩,而是把大学三年知识都基本还给了老师后再运用的青涩,但他很灵,在把握人物和运用情绪上都很有悟性。
这是老师教不来的东西。
裴疏槐闻言想了想,“成绩嘛,能顺利毕业就行,我又不拿奖学金,至于老师的评价,”他开始瞎编,“我如果学的太好,老师们都喜欢我,说不定要推荐我去这个组那个组,或者让我去参加这个表演那个竞赛,我觉得好麻烦。”
米亩觉得这真是个有想法、小叛逆的年轻人,他笑了笑,进入正题,“今天呢,我先带你梳理一下剧本,相当于我们俩做一个小型的剧本围读。这几天你有没有先熟悉一下剧本啊?”
裴疏槐点开手机文档递过去。
米亩检查了一下,电子剧本上有很多类似于标注的阅读痕迹,最上面还有裴疏槐自己总结的人物小传和一张角色画像,这小子画功还不错。他非常欣慰,把手机推回去,说:“林漠这个角色有两条亲情线,一条是对姐姐——女主林薏,两人的戏份基本上都是日常相处,在这条线,我要求一点:你们俩说话相处都要做到亲昵并且一定要自然;另一条是对母亲,你们俩的戏份不多,但每次都是以不欢而散告终,要把忍耐、压抑、爆发这个过程的情绪拿捏住,层次递进要分明……”
傅致从隔壁会议室出来后脚步一顿,转身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站在8号会议室门前,室内的大屏内容不断变化,裴疏槐和米亩你一句我一句,忘我地讨论着。
他看了几分钟,转身离开,上了38楼。
收购禾风进展顺利,祁暮亭今天不算太忙,正在梨木书桌后练字。
傅致走过去,见满纸俊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是《金刚经》。
他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得见虚妄的过程真长,难熬。”
祁暮亭稳握笔,字行云,头也不抬,“来我这儿感慨的?”
“哪能啊,刚开了那么久的会,我得歇歇。”傅致靠着椅背,“裴疏槐从良后和以前真的是判若两人,明明是一张脸,总觉得以前没认真看过一样,一夕之间,为什么他会变得如此彻底?”
祁暮亭说:“或许根本不是一个人。”
“不能吧,世界上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那晚的监控咱们都看了,中途没换人,他就是睡了一觉而已。”傅致摩挲着下巴,脑洞大开,“诶,二哥,你说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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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是穿越、哦不,被人穿了?”
祁暮亭笔尖一顿,“什么意思?”
“就是有一种剧本题材:主角被另一个世界的灵魂附身,性情大变。”傅致打了个响指,“是不是和裴疏槐的情况很像?”
的确,他都能重生,为什么裴疏槐不能被赋予另外一个灵魂?祁暮亭收势,搁笔,看着一卷经书,语气轻缓,“不着急,慢慢看,一处一处的,扒开看。”
*
剧本围读在下午六点左右结束,裴疏槐和米亩道别,离开了公司大楼。他肚子好饿,靠在车门上用手机搜索附近的饭店,被各种花里胡哨的美食图片晃花了眼,正纠结着,微信消息一响,随即陆安生的来电直接跳了出来。
裴疏花刚接通,陆安生就迫不及待地说:“陛下,有前线战报!”
裴疏槐拿腔拿调,“读。”
“启奏陛下,您弟弟被围起来了,看样子要被欺负!”陆安生语气跟做贼似的,显然是正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看戏,“双方战力是三对一,地址在锦棠园咖啡厅的私家花园走廊。”
锦棠园离这儿真不远,几分钟的车程,但裴疏槐没兴致英雄救美,冷淡地“哦”了一声,“他那么大人了,自己能处理,处理不了,你就帮他找警|察叔叔。”
陆安生说:“找茬的是厉逞那小子,而且我听他提起你了,指不定是上回你让他出了丑,他惦记着让你还回来。”
“他眼瞎啊?”裴疏槐皱眉,“分不清我和裴逾白。”
陆安生说:“欺软怕硬呗。”
“你帮我看着点。”裴疏槐开门上车,“我马上过来。”
他系上安全带,突然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进进出出的公司员工,胸口都挂着员工证件,那道时不时看他一眼的目光到底是从哪儿飘过来的?
裴疏槐收回不善的视线,微皱着眉啧了一声,随后跑车轰鸣,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总裁办公室,傅致的声音从内线传出来,“二哥,约吗?”
“约。”祁暮亭看了眼邹助发来的信息,“锦棠园。”
14. 哄话
裴逾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裴疏槐牵连。裴疏槐并不承认自己的后妈和继弟,这是圈里人的共识,所以如果是和裴疏槐有摩擦的人,为什么会来找他的麻烦?
这不是变相地帮裴疏槐拿他取乐吗?
见裴逾白不吱声,厉逞有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旁边的狗腿一号见状伸手推搡裴逾白,“哑巴了?三少跟你说话呢!”
裴逾白不在意被弄皱的衣领,退后半步,不卑不亢地看着厉逞,“你们找错人了,要报仇找我二哥去。如果不敢,那不如憋着这口气,来找我,传出去更难听。”
躲在边上偷听战况的陆安生挑了下眉,心想裴逾白这小子看着文文弱弱,遇到事情倒是有点脾气,不过这话说出来不是刺激人嘛。
狗腿一号果然“嘿”了一声,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你小子找打——”
他被突然上前一步的厉逞撞得踉跄着向前扑去,正前方的裴逾白迅速侧身躲避。他手脚并用地站稳脚跟,心中暗骂厉逞傻逼,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满,赔笑道:“是我挡路了。”然后站在一边,不吱声了。
厉逞没搭理他,向前稍稍弯腰,盯着裴逾白,说:“你嘴挺硬啊。”
“正常水平。”裴逾白不喜欢他轻佻的目光,后退一步,“我先走了。”
“别啊。”厉逞阻拦,“好不容易碰上,聊会儿呗。”
裴逾白说:“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说不定聊着聊着就有了呢。”厉逞目光狡猾,“刚才在咖啡厅里和你坐一块、脑袋都挤在一起的那男的,是你男朋友?”
裴逾白警惕,“跟你无关。”
“别紧张,我又不吃人。”厉逞环顾四周,走廊上除了他们也没个鬼影,他诧异地摸了摸下巴,“诶,你男朋友刚才看见我就走了,他很怕我啊?”
裴逾白觉得这人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他根本不认识你,是去洗手间了。”
说完,他迈步就要走,厉逞当然不会放人,两人在原地呈Z字形来回移动。几个回合后,裴逾白终于恼了,“你——”
他得眼睛瞪圆了些,目光落在厉逞身后。
厉逞突感不妙,脑中警铃开始乌拉响,他下意识地转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只手臂卡住脖子往后推,撞上了侧边墙上的漏窗。
“操——”厉逞的国骂在看清来人的脸时戛然而止,“裴疏槐,你他妈给我放开!”
两个狗腿见状就要冲上去解救他,这时候陆安生从远处的大型盆栽后跑出来,笑眯眯地朝两人挥手,“诶诶诶,朋友间聊聊天,外人不许插手啊。”
两个二世祖对一个二世祖,这局势很不利啊。俩狗腿对视一眼,磨磨蹭蹭地退到一边。
“你还认识我啊?”裴疏槐手臂力道不减,吊儿郎当地说,“我以为你突然眼瞎,认不出哪个是你爹了呢。”
厉逞的确快要认不出裴疏槐了,这张脸与以往毫无二致却又像被重新捏塑过,尤其是裴疏槐此时挨得极近,那种恰似从未见过的陌生感几乎扑面而来,与之一样强烈的,还有漂亮而凌厉的视觉冲击。
厉逞的脸突然充血,咬牙切齿地说:“你化成灰老子都认得出你!”
裴疏槐欣慰地放下手,说:“那就好,下回记得找对人,我随时都有空陪你‘聊’,而且不收费。”
厉逞阴着脸直起腰,正想说话,裴疏槐却突然伸手搭上他的肩。厉逞浑身一僵,有种下一秒就会被旋转180度摔在地上的错觉,但结果裴疏槐只是笑着替他理了理肩膀处的衣料褶皱,然后好像不知他为什么这么紧张,无辜地耸了耸肩。
“……”
厉逞拖着快拉到地板上的脸,走了。
两个狗腿子连忙跟上。
陆安生没过去,靠在就近的柱子上玩手机。
裴逾白松了口气,对裴疏槐说:“二哥,谢谢。”
“你是被我连累的,别瞎客气。”裴疏槐拍了拍手,“这事儿是我连累了你,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给你压惊。”
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裴疏槐转头,看见一个年轻男生跑了过来,一把抓住裴逾白的手,亲密地十指相扣,神色抱歉,“不好意思,刚才在路上接了个电话,让你等久了。”
裴逾对男生笑了笑,以作回答,然后转头看向裴疏槐。能十指相扣的关系想瞒也瞒不住,他分外忐忑地说,“二哥,这是我男朋友。”又对男生说,“岳瑛,这位是我二哥。”
岳瑛伸出手,大方地说:“初次见面,二哥好,我叫岳瑛,也是燕音的。”
裴疏槐粗糙地打量一眼,这小子长得不错,有点奶油小生的意思。他和岳瑛握手,瞬间即分,“你好,我是裴疏槐。”
裴逾白见他态度虽不热络,但没有发难的意思,不禁松了口气,“二哥,我和岳瑛已经预约了晚餐。”他怕裴疏槐觉得自己是在找托辞,又补充说,“学校外边新开了一家料理店,同学们反馈味道不错,这几天又在搞活动,我连续抢了两天才抢到优惠券。”
“下次请你。”裴疏槐说。
“好!”裴逾白挥手,“那我们先走了,二哥拜拜。”
岳瑛跟着道别,和裴逾白一起离开。
两人走后,陆安生蹿过去,说:“得,小情侣见家长了,你真一点不介意?”
“我介意个屁。”裴疏槐白了他一眼,“饿死了,吃饭去。”
陆安生说:“这儿有家私房菜,我之前和慕老三吃过,味道还不错。”
裴疏槐转身就走,“吃。”
*
另一边,裴逾白和岳瑛出了花园,裴逾白拿出手机打车。
岳瑛牵着他,说:“你二哥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啊。”
裴逾白随口问:“你怎么想象的?”
“我之前听你提过两三次。”岳瑛说,“我以为他是那种不好相处、不招人喜欢的人。”
以前的裴疏槐的确是这种类型,但是,“我没有跟你说过二哥的坏话啊。”裴逾白纳闷,“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每次提起他虽然都只是聊起家人时顺带的三两碎语,但听语气就知道你和二哥不亲,甚至有点抗拒的意思。你性子温和,从不主动找谁的不快,所以我就以为你在家里受了欺负,而你二哥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岳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今天一见,你二哥看着挺正常的。”
裴逾白打到了车,好奇地看向他,“你不觉得我二哥的名字很耳熟吗?”
裴疏槐,各大艺术学院的地下风云人物,一度以“弄‘潮’儿”人设称霸各大八卦论坛榜单。他的每一件凡人无法欣赏的奇妙时尚单品都能引起超高的讨论——大家真的很好奇他从哪儿收集到这么多又丑又贵的衣服。
但讨论归讨论,大家明面上都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裴疏槐看起来不是小衙内就是金丝雀,当然后者概率极低,毕竟口味这么奇特的金主到底少见。
因此不怎么玩论坛的学生很难听到这些讨论,裴逾白也是从岳瑛口中知道的。
“有吗——”岳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哦!论坛!”他“嗐”了一声,“可能是因为你二哥本人和论坛里的形象完全不搭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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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真的没法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下意识地以为只是撞名。”
别说岳瑛,裴逾白自己都觉得现在的裴疏槐和以前的裴疏槐不是一个人。他失笑,“好吧。”
*
“曼青”私房菜馆,二楼走廊,裴疏槐突然脚步一顿。
陆安生走了两步,察觉他没跟上,纳闷地转过头,“脚抽筋了?”
裴疏槐垂了垂眼,露在陆安生视线中的下半张脸微微紧绷,显出三分凶相。陆安生正要询问,裴疏槐却已经收敛神色,没事人似的,“走吧。”
两人进入雅间,关上房门。与此同时,一个穿短袖长裤、戴墨镜的男人走到雅间房门口停下,刚摸出手机,眼前的门突然打开,他暗道不好,立马就要溜,却还是晚了一步,被裴疏槐拽住领子,狠狠地摔到墙上。
“啧。”裴疏槐晃了晃抢到手的手机,似笑非笑,“逮到你了。”
陆安生靠在门框上,拧着眉看墨镜男,“你他妈谁啊?”
“误会,都是误会!”墨镜男说,“两位,我就是路过。”
陆安生“呸”了一声,“那你跑什么?”
“你们突然开门,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离远点嘛!”墨镜男语气无奈,“这都是生理反应,我也控制不住啊。”
“得了吧,明人不说暗话。”裴疏槐懒得听他狡辩,“跟了我几天,想干嘛啊?”
墨镜男说:“我——”
“你只有一次机会。”裴疏槐不耐烦地警告,“你要是想不清楚,我就送你去楼下池塘好好涮涮脑子,帮你想清楚。”
“不用不用!”墨镜男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在裴疏槐冷厉的目光中一咬牙,招了,“好吧,其实我是个私家侦探,我的雇主怀疑他对象出轨,请我帮他调查。”
见裴疏槐眉梢微挑,墨镜男话锋一转,“不过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我觉得雇主肯定是搞错了,帅哥你一看就不是那种当小三的料子,我嗷——”
裴疏槐拽着他拖了两步,作势要往楼下去。
这少爷的脾气,墨镜男是知道的,见他来真的,连忙大喊,“我说我说!”他屁股往后一撅,利用自己的重量勉强赖在原地不动,“雇主让我关注你的行踪,按时汇报,别的我什么都没干!”
裴疏槐松开手,墨镜男一下撞回到墙上,被咯得龇牙咧嘴,连连呼痛。
“行。”裴疏槐把手机砸进他怀里,“给你的雇主打电话。”
墨镜男磨蹭着说:“……啊?”
裴疏槐一眯眼,墨镜男浑身激灵,立刻打开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手机震动几秒,然后墨镜男点开免提,缩在墙边不敢吱声。对方没有开口,也没有挂断,像是早有预料,正耐心地等待。
裴疏槐见状嗤了一声,俯身凑到手机边,“孙子,挺会玩儿啊。”他笑得挺冷,“这么关注我,暗恋我?”
空气稍稍沉默,熟悉的声音从手机传出,似精致藏柜里的华贵竖琴。祁暮亭语气如常,似真似假,“给个机会。”
陆安生听出这声音,不禁在旁边用喉咙拉了个风箱,心想他兄弟果真是得罪祁暮亭了,祁暮亭这是要找机会把他兄弟悄无声息地干掉啊!
裴疏槐紧绷的呼吸骤然一松,随后叹了口气,“我们海的儿子,向来是只走肾,不走心,不过嘛……”他纠结地皱了皱鼻尖,“谁叫你长得超美,在我这里可以有特殊待遇呢。二哥,你要是真这么喜欢我,今晚脱了裤子再让我|操一回呗。”
他语气温柔,把哄人的话说得十足的真,“让我|干|爽了,我他妈就给你这个机会。”
15. 遐思
陆安生和墨镜男被裴疏槐的危险发言惊呆了。
神仙打架,虾米遭殃。墨镜男感觉手里托着的不是手机,而是神秘危险箱,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冷箭滋出来,戳他一脑门的血。
陆安生挪步,伸手扯裴疏槐的袖子,气声说:“嘴上威风一把就行了,赶紧挂电话,咱干不过祁暮亭。”
“别在这儿给我丢人。”裴疏槐将他赶回门边,转头对手机说,“二哥,你无缘无故找人盯我的梢,得给个说法吧?”
祁暮亭提起茶壶往杯中倒了半杯茶,说:“过来,我给你说法。”
他二哥的修为已臻化境了,裴疏槐那么说话都半点不带介意的,对坐的傅致想,不过盯梢人家也挺变态,活该被骂。
裴疏槐被气笑了,“你给我说法,还要我去找你?”
“我过去找你,”祁暮亭抿了口茶,有点意外,“你要请我吃晚饭?”
“想屁。”裴疏槐冷嗤,“请你吃屎,吃不吃?”
祁暮亭从善如流,“你吃我就吃。”
“我吃你——”裴疏槐憋住攻击性极小的国粹,觉得今天必须要给祁暮亭一点颜色看看,再让这狗逼骑在他头上,他还怎么混?
他呼出一口浊气,问:“你在哪儿?”
祁暮亭说:“你旁边。”
裴疏槐闻言下意识地往左右一看,鬼影都没一个,他反应过来,往左找到这面走廊上的另一间雅间,门上挂着红木方牌,金泥刻字——众生。
众生个屁,里头坐的明明是畜生。
裴疏槐拧门进入,绕过屏风和坐在内室的几个人对上眼,除了祁暮亭,傅致和邹特助也在。陆安生从后头追上来,谁也没看,只用手指头狂戳裴疏槐的后腰。
裴疏槐像是没感觉,居高临下地说:“点菜。”
“刚好我们还没点单,您坐这儿点。”傅致配合地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裴疏槐,等对方毫不客气地坐下,他笑了笑,“我胃不好,坐这儿吃饭怕是要消化不良,二少,不介意把你们定的雅间让给我吧?”
裴疏槐满眼只有祁暮亭,完全没注意到陆安生的眼神轰炸,“不介意。”
“邹助,咱们换张桌子。”傅致说。
“好的。”邹助宛如一根弹簧,“噌”地从裴疏槐身边起身,走到祁暮亭身边拿回自己的手机,快步逃离现场。
傅致朝祁暮亭眨了眨眼,转身往外走,在经过陆安生旁边时,他语气随意地说:“安生,一起吧。”
陆安生僵了几秒才应声,又狠狠瞪了裴疏槐几眼,可惜这狗东西仍在和祁暮亭眼神对峙,目光所及根本没有别人,他眼珠子都快瞪脱落了也没换来个反应。
陆安生被气跑了。
门被傅致关上,房中没人说话,煞是安静,但祁暮亭感觉不远处那卧香盒里的茶木香快被裴疏槐目光中的火星子燎成龙卷风了,正哗哗乱吹。他点开桌边的平板,说:“点餐。”
裴疏槐一把拿过,不客气地点了好几样自己爱吃的,然后也不让祁暮亭点,径自下单了。他把平板放回原位,一副严刑拷问的架势,“说吧。”
“说什么。”祁暮亭拿过托盘上的空茶杯,慢悠悠地倒了杯茶。
“别装。”裴疏槐说,“为什么让人盯我?”
“我不是和你说过?”祁暮亭把茶杯放到裴疏槐手边,语气认真,“我在观察你。”
裴疏槐一怔,抬手盖住茶杯,微热的气扑腾到手心,他回了神,拧眉道:“为什么?”
“因为我很好奇。”祁暮亭有问必答,“我想把你摸清楚。”
祁暮亭果然在怀疑他的身份——裴疏槐眼皮跳了一下,嘴上却不合时机地犯浑,“你想摸就尽管伸手,”他语气放轻,“只要别怕被扎一手血就行。”
“我不怕。”祁暮亭略感苦恼,“可你不是不让我摸么?”
裴疏槐舔了舔牙,笑了,“我让啊。”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推回去,“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喜欢找麻烦,但麻烦要是找上门,我也不怕。”
祁暮亭“嗯”了一声,竟真的又给他倒了茶。
裴疏槐用指头弹了弹茶杯,垂眼看着荡开的茶水表面,“甭管你是想敲打我,还是想打碎我,我都等着。”他下巴微抬,一双桃花眼笑弯弯的,尤其乖顺,尤其亲昵,“二哥,我不怕你。”
“真的吗?”祁暮亭像是听到了孩子话,脸上浮起一点笑意,逗弄般地反问,“可中午在办公室的时候,我一靠近,你就躲啊。”
裴疏槐像是被羽毛挠中了尾椎骨,一身横冲直撞的气势立马就泄了大半,那个梦难以启齿,让他在祁暮亭面前再一次败退,只能吃了这记哑巴亏。
“……我那是装的!这叫‘骄兵之计’,你个没文化的。”裴疏槐吹胡子瞪眼,还要色厉内荏,“你看,你这不就被我的故意示弱骗上钩了吗?”
“原来如此。”祁暮亭似乎信了,“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裴疏槐闻言却更不得劲了,感觉祁暮亭只把他看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根本没打算动真格,也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
敷衍,满满的敷衍!
裴疏槐猛地拿起茶杯,一口干了。
祁暮亭人美心善,“慢点喝,别呛着。”
好一朵大白莲,裴疏槐暗骂。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一串服务员把菜品端进来,顶着满头的诡异气氛布置好,麻溜地退了出去。
水煮鱼,辣子鸡丁,香辣虾,爆炒牛肉,酸辣娃娃菜——祁暮亭看着这一桌子菜,说:“味重,辣口,易上火。”
“这样才好吃啊。”裴疏槐给自己舀了碗米饭,筷子都伸到菜上了,突然后知后觉地一顿,“哎呀,二哥,你不会是不喜欢吃辣吧?”
可不是么。
祁暮亭看了裴疏槐两眼,装得是挺无辜,歉疚都快从那双漂亮眼珠里溢出来了。不过所谓“水满则溢”,这坏东西是故意的。
“不碍事。”祁暮亭拆开筷子,“我可以试着喜欢。”
“……”真他妈是只千年狐狸。
裴疏槐恨恨地戳了下碗里的米饭。
“米饭是无辜的。”祁暮亭随意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辣?”
原著里写的呗,裴疏槐瞎扯,“吃淡口和宛如池塘中心那朵千年大白莲一般圣洁高雅的你气质比较符合。”
祁暮亭全然把这句话当做夸赞,淡定地说:“看来你的义务教育阶段课程也没有全部白上。”
“我操——”
“对了。”祁暮亭打断裴疏槐的祖安问候,“顺便说一下,请你家厨师把我的那份饭菜做得清淡点,谢谢。”
裴疏槐忍了满肚子的“操”,因为他觉得再搭腔会被这狗逼气死,再加上肚子快饿扁了,实在无力继续争锋,因此只能选择化满腔怒火为食欲,埋头使劲刨饭。
他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鼓了出来,整张脸在窗外自然光的照射下有几分无害的可爱,像是此时伸手去“摸”也不会被扎得满手血。但祁暮亭观赏了几秒,并未冒然上手。
察觉到对面的视线,裴疏槐瞪了一眼过去,凶得不行。祁暮亭小幅度地挑了下眉,像是被恐吓住,收回了目光。
内室逐渐安静,祁暮亭和裴疏槐一个像仙女喝露珠,一个像野猪进食,呈现出很戏剧化的动静相合,互相衬托。
这顿饭吃了接近一个小时,裴疏槐抽纸擦嘴,又喝了杯茶,说:“不谢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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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他本就是唇红齿白的样子,沾过一桌子的辣菜,绯色从薄薄的一层面皮下渗出来,像是抹了胭脂。祁暮亭光明正大地欣赏了几眼,才哑声说:“明天中午见。”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摔门声。
“脾气真凶。”祁暮亭说着立刻倒了杯茶,一口饮下,过了几秒,又倒了一杯。倒第三杯的时候,他闭眼呼了口浊气。
尝试失败,很辣。
裴疏槐朝原定的雅间走去,还没到,陆安生就开门走了出来,瞧着动作挺急,再看脸色,说不上愤怒不悦,但就是不好。他在原地等陆安生走近,“回了?”
“我去酒吧。”陆安生说。
傅致和陆安生以前有摩擦,这会儿被迫坐在一起吃饭,是吃不出开心愉快的滋味来。裴疏槐冷静恢复,神智回笼,不免心虚歉疚,“我刚才上头了,一时没顾上你,是我不对,不该让你和傅致一桌吃饭。”
陆安生“嗐”了一声,“这点小事,不至于,而且桌上又不只我和他。”
“搅扰了您吃饭的兴致,怎么能是小事?”裴疏槐用胳膊撞他,“您这一个月的酒钱我都包了,就当给您赔个罪,成吗?”
陆安生闻言转头看过去,目光算得上审视,眼中流露的惊疑,迷茫乃至最后的泰然都表明他把眼前人最近的变化和怪异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到最后,他却什么都没问,只是摆谱几秒,勉为其难地说:“看在你态度这么端正的份上,成吧。”
他不问,裴疏槐也不说,自然地笑了笑,说:“那你晚上喝得开心,我明儿就进组了,今晚不能浪。”
“行吧,搞你的事业去。”陆安生一副大哥语气,“组里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找你茬,不用忍,我帮你弄他。”
裴疏槐说:“我之前去拍定妆照的时候,觉得组里氛围挺好的,米导也已经被我的盛世俊脸迷住了,挺照顾我的。再说,我是那种受了欺负还要忍一手的人吗?”
“当然不能,必须当场把人干|死,对了,”陆安生突然想起来,“那你刚才干祁暮亭了吗?战况如何?”
裴疏槐脸上的笑意不慎抽筋,沉默几秒,他在陆安生期待且忐忑的目光中耸了下肩,语气超屌,“他眼睛都红了,你说呢?”
“擦!”陆安生的大拇指高傲地弹出来,“牛!”
两人说着已经进入电梯。
“小case。”裴疏槐这么说,转身后却发现映在电梯门上的他自己神色复杂。
祁暮亭的确红了眼,不过是被辣红的。狭长的一尾眼弧沾了红,像饮血的刀刃,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秾艳,想多欣赏两眼,却觉得它这么漂亮的奇珍不该染血变脏,于是又想怜惜地帮它擦干净。
祁暮亭像是那种绝不流泪的设定,可他只是稍稍红一下眼睛就这么好看,哭起来应该会分外动人。
裴疏槐不由想到那个乌龙夜,彼时祁暮亭也会红眼眶吗?那张冷淡矜贵的脸浸在情|欲中时,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陆安生突然凑上去,一脸奸相,“在想什么变态的事?”
裴疏槐回神,“想你。”
地下车库到了,陆安生往外走,还不忘“呸”他,“就你刚才那表情,和慕老三考虑是和小情儿玩坐莲式还是划船式的时候差不多。”
裴疏槐:“……我告你诽谤。”
“那你告不赢啊,我说的是实话。”陆安生走到跑车旁边,一边上车一边朝裴疏槐抛了个媚眼,“监控为证哦。”
裴疏槐站在原地,脸垮得老长。
“对了。”陆安生突然降下车窗,探出颗脑袋,“你刚才在YY谁啊?有大美人记得介绍给我认识——”
裴疏槐比中指,“滚。”
16. 小狗
祁暮亭刚走到门口,一只毛茸茸的黑团子就跑了过来,兴奋地绕着他打转。或许狗当真有灵性,不然他怎么能从那双黑葡萄眼中看见雀跃和欢喜。
老章走过来,笑呵呵地说:“这小东西一直在等您回来,刚才我抱它去洗澡,它还想赖在这儿,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它要是会开口,估计都得喊两声‘欢迎回家’。”
祁暮亭“嗯”了一声,换鞋后俯身抱起草莓往里走,草莓趴在他肩上,乖得很。
老章跟着往楼上去,日常关怀般地问:“今天见到那个您很关注的人了吗?”
“嗯,一起吃了晚饭。”祁暮亭回想,“他被我气坏了,闹腾得不行,但那模样富有生命力,很漂亮。”
以前的“裴疏槐”每次见到他也都没有好脸色,可看起来完全不同。一个人能在皮囊客观相似的情况下给人完全不同的视觉感受,基本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以前的“裴疏槐”在故意伪装,要么就是换了芯子。
祁暮亭直觉是后者。
老章的心思也很活跃,心想:行,把追求方气坏了还在这儿毫不歉疚地回味,不愧是你!
不过,老章觉得毕竟这棵铁树是头一次开花,不能要求太高,祁暮亭本身也不是油腔滑调、温柔多情的人,一天之内能从让追求者送饭发展到一起吃饭,已经很了不起了。
到了主卧门口,老章伸手把门打开,趁机传授经验,“有进展就是好事,凡事摆正态度,放平心态,稳扎稳打,最后一定是事半功倍。”
祁暮亭觉得这话不假,“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说完,他抱着草莓进了卧室。
老章伸手拉上门,心想:祁暮亭这个点还能让草莓进屋,心情是出奇的好啊。随后他摸出手机,将新进展报给祁承。
祁暮亭把草莓放在沙发边的金丝软垫上,命令它不许乱折腾,被草莓用脑袋拱了拱。掌心又暖又痒,祁暮亭指尖蜷缩,又撸了它两下,起身去浴室洗漱。
祁暮亭快速利落地洗了个澡,他没有吹干头发的习惯,盖着帕子出去时,草莓还乖乖地趴在垫子上。祁暮亭走过去蹲在它面前,看了它一会儿,突然说:“他比你凶多了。但是他的眼睛和你一样:亮、干净,像顶上乘的茶珀,日光下莹润透亮,昏暗处仍能温润凝光。”
草莓不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只是蹭到了他手腕上的血珀佛珠,发出可爱的呜声。
“嗯,这也是琥珀。”祁暮亭看着手腕上的佛珠,它们净、透,让他看着看着就仿佛又置身曼青的雅间内室,裴疏槐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桀骜不驯,偏要巧作乖顺。
小狗。
一只想咬死他的小狗。
草莓见主人目光凝滞,一动不动,不禁疑惑地发出声响。祁暮亭回神看向它,突然心血来潮,“我给你找个新朋友,好不好?”
草莓听不懂,但主人今晚和它玩了这么久,它觉得自己幸福爆表啦,只顾着摇尾巴。
“这么期待啊?”祁暮亭眼波流转,轻声说,“很快,很快就让你们见面。”
*
扬珍每天六点起床,雷打不动,生物钟极其稳定强悍,这会儿正在厨房准备早餐。裴家有厨师,但她早起也不忙,就想着给儿子做一顿饭,裴疏槐或者裴翊在的时候,就会顺带把他们的也做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扬珍觉得裴疏槐或许真的经历了什么事情,变成了虽然不太亲热但礼貌好相处的脾性,所以渐渐的,她对裴疏槐的忌惮也少了许多。再加上裴逾白说了锦棠园那事儿,她对裴疏槐就更加改观了。
“小槐,早上好。”听见脚步声,扬珍从厨房探出头,“今天要喝牛奶吗?”
裴疏槐没那么爱喝牛奶,尤其是在夏天,刚想拒绝,但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改变了想法。“要,谢谢阿姨。”
“不客气。”扬珍从厨房里端出热牛奶,“牛奶是好东西,说不定每天喝一杯,还能长高呢,虽然小槐已经够高了。”
“您觉得我能再长高一截吗?”裴疏槐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牛奶。
扬珍敏锐地听出他语气中的期待和忐忑,忍不住问:“一截是多少?”
“大概……”裴疏槐想了想,“9-10CM?”
那不是要蹿到190左右?
扬珍觉得这和她想飞差不多,从某种角度来说,都属于对老天的一种刁难。但做长辈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击孩子的信心和梦想,她当即笑了笑,很笃定地说:“人生在世,只要付出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不错,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裴疏槐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和祁暮亭那狗逼比肩的画面了,积极的情绪瞬间充盈身体,让他充满期待和渴望,端起玻璃杯、将这杯希望圣奶一饮而尽。
早餐吃到一半,裴逾白下了楼,向两人打过招呼,在裴疏槐的正对面落座。他给自己盛了粥,主动开口,“二哥,你今天是要进组了吗?”
裴疏槐点了下头,说:“帮我跟厨房说一声吧,中午不用做我的饭了。”
扬珍想起昨天中午裴疏槐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的黑暗料理,“那你朋友的那份还要做吗?”
“要,但昨天他走路不长眼,把牙齿摔飞了,只能吃清淡的。麻烦您帮我嘱咐厨房一声。”裴疏槐说,“我到时候会给老琴说一声,让他找专人送餐。”
“牙齿都摔坏啦?”扬珍惊讶地捂了下嘴,想起前天看的热搜,忍不住小声唠叨起来,“你们这些孩子走路都不认真,好多边走边玩手机的,这个习惯真不好,不说伤眼睛,还很容易摔倒。前天热搜词条那孩子就是把鼻子摔断了,疼得嗷嗷叫!”
裴逾白也有这习惯,这会儿埋头喝粥,没敢吱声,怕扬珍把火力转到自己身上。不过他有些疑惑:能让裴疏槐体贴到这份上的朋友,是陆安生吗?或者慕浙?可这俩家里也不缺厨师啊,何必劳动裴疏槐操心。
“可不是么。”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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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槐煞有介事,“就是自作自受。”
“热搜词条一上,也不知道看见的年轻人能不能收敛教训。”扬珍叹了口气,又说,“不过小槐专门准备好饭菜送过去,想必你朋友一定心里暖暖的。”
裴疏槐想起昨天中午祁暮亭吃的“爱心病号餐”,忍不住笑了笑,说:“这是他应得的。”
吃完早餐,裴疏槐上楼换了身短袖长裤,挎着三角小黑包出门了。
从裴家到东方影视城,车程一小时左右,裴疏槐打开节奏舒缓的歌单。中途堵车的时候,他给陆安生发了条消息,问对方昨晚喝死了没。
陆安生没回,直到中午才诈尸。
【妈的头疼,你咋起这么早?】
过了几分钟。
【哦,你今天进组。】
裴疏槐在饭点才有机会摸到手机,他回了陆安生一个微笑emoji,然后开始思考中午吃什么。剧组有盒饭,三菜一汤,但刚才扫了一眼,发现其中俩都不是他喜欢吃的菜。
说实话,裴疏槐有点想吃麻辣香锅,但夏天干燥易上火,为了防止长痘生疮、声音嘶哑,米亩要求组内演员要清淡健康饮食,这就让他很被动了。
“不能吃辣的人生毫无意义。”裴疏槐往后仰倒在躺椅上,下载外卖app,准备点份酸汤面吃。
剧组拨给他的临时助理在外面敲门,探了半截身子进来,“小裴哥,外面有人给你送饭,是个帅大爷,姓琴,古琴的琴,要放进来吗?”
姓琴的帅大爷,裴疏槐只认识一个。
很快,老琴提着保温盒进入休息室,一进门,那眼睛就像装了X光似的,把休息室打量了个遍,最后眉头微蹙,勉强满意。他把饭盒放到桌上,一一摆放好,说:“少爷,今天上午感觉怎么样?工作累吗?能接受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感觉还不错,不累,能接受,没人欺负我。”裴疏槐一一回答,刚走到桌边坐下,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我也没欺负别人。”
老琴显然松了口气,欣慰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桌上也是三菜一汤:鱼香肉丝,粉蒸排骨,醋溜白菜,番茄元子汤,没有裴疏槐不喜欢吃的菜。他示意老琴坐下,拿起筷子说:“这么热的天,明儿别来了,折腾。”
“那不行,剧组的盒饭你不一定喜欢,也不能天天吃外卖,不健康。”老琴在对面坐下,“我来回也都在车里,空调凉快得很,有什么折腾的。不让我来看一眼,我心里还不得劲。”
裴疏槐知道他关心的是“裴疏槐”,但还是笑了笑,说:“行吧,从今儿起,您就是我的专属外卖大爷了。”
老琴拍拍胸脯,慷慨激昂,“好!”
饭吃到一半,桌上的手机突然一震,来电显示【祁狗逼】。裴疏槐接了电话,语气冷酷,“喂?”
“你没来送饭。”祁暮亭说,“才第二天就旷工,答应我的事不作数,是不是?”
17. 坦诚
祁暮亭语气如常,听不出半点不悦,但就是莫名让裴疏槐感受到了一股子压迫,因此他沉默了几秒才说:“我在剧组,怎么给你送饭?是你说的,要我好好工作,而且我让专人给你送,这和我给你送有什么区别?”
说罢,他小声问老琴,“送了吧?”
老琴也从扬珍那里知道了裴疏槐那个倒霉朋友,心想这朋友还挺缠人,小声回答道:“让家里保镖送的,靠谱。”
“专人?”对面的祁暮亭顿了两秒,“好。”
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裴疏槐也懒得追究,把手机不轻不重地扔到一边。
老琴忍不住问:“怎么了?是不是送的饭菜不合口味?”
“没。”裴疏槐说,“今天新诊出来,他脑子也摔坏了。”
“啊?!”老琴叹了口气,“可怜见的,还这么年轻。”
祁暮亭觉得鼻腔有点痒,忍了几秒,放下手机,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你二哥让你来送饭?”
“不、不是。”裴逾白站姿拘谨,“我出门的时候撞见保镖,随意问了一句,听到地址是MQ娱乐时,我就让他把饭盒给我,打算顺路给二哥的朋友送餐,因为我是特意来见您的。只是我没想到,这个‘朋友’正好会是您。”
祁暮亭让他坐下,“有事找我?”
“是上次游轮的事情。”裴逾白在对面的位置落座,尽力在祁暮亭的视线下保持冷静。其实那目光很平常,但太沉静,以至于让人发冷,感觉自己在祁暮亭眼中只是一件死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看待自己喜爱的人或物,怎么会用这样的目光呢?
裴逾白收敛疑惑,说:“以您的本事,想必已经清楚游轮事件的始末,我是来向您道歉的。这件事是我和二哥做的不好。这么久了,您还没有追究,反而让我更忐忑不安,所以经过这几天的犹豫,我还是想来见您一面,郑重地向您道歉。不管您要如何追责,我都接受。”
“如果我要追责,不会拖到今天,而且,”祁暮亭将目光落回到面前的一叠饭盒上,“你二哥不是正在向我负责么?”
裴逾白其实隐约有猜到,毕竟他二哥怎么会平白无故地给祁暮亭送餐?而且听妈妈的描述,昨天二哥在厨房捣鼓饭菜时是恨不得把厨房垃圾箱一起下锅炒了,这明显是出于被迫。
其中的愤怒,显然已经要烧破苍穹了。
但以这件事的严重性和祁暮亭历来的做事手段,这回他显然是很手下留情了,再求情难免显得得寸进尺。因此裴逾白放弃了替裴疏槐争取“减刑”的想法,说:“其实我今天来,还有另一件事。”
祁暮亭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还是颔首,“直言即可。”
“之前在公园,我请您吃那盒桃桃乌龙慕斯并不是想跟您搭讪,也没有其他目的,就只是觉得您看起来脸色不佳,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我把那盒甜品给您,和我在路上看见小孩哭、会给他糖果一样,只是一种顺手为之的安慰。”裴逾白垂着眼,因为紧张,他语速很快,“我不觉得自己差,但也不觉得我好到能让您一见钟情,您先前之所以请我吃饭,还送我花,或许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送您的那盒甜品,它才是真正引起您注意的东西。”
祁暮亭没有打断,也没有回应,看起来像个纯粹的聆听者。
裴逾白匀了口气,硬着头皮继续,“或许以前也有人送过您同样的,也或许它可以勾起您的某部分回忆,总之,您不过是把我当作替代品,当作自我安慰、哄骗的一种假象。而且您分外清醒,完全自知,因为您送我的花篓里装的是无子草莓。它代表虚伪,也代表幻境。”
祁暮亭安静地接受自己被拆穿,没有狡辩,也不作澄清,但裴逾白分不清他周遭的沉静是真的,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裴逾白不安地用脚后跟蹭了蹭地面,“……祁先生,哪怕您对我说话时语气温和,刻意掩藏了一部分您骨子里的那种命令感和掌控欲,但或许您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您看我的目光,没有半点感情。”
这番话裴逾白说得不假思索,分外通顺,是因为来之前打了无数次的腹稿,这会儿说出来更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和勇气,因为他畏惧祁暮亭。或许是因为听多了祁暮亭不讲情面的雷霆手段,也或许他自来就认为,像祁暮亭这般凡事都不允许自己居于人后的天子骄子是无法容忍自己被拒绝、被拆穿的。
可他必须要说。
“祁先生,我不想做谁的替代品,也担不起您的情感寄托。”裴逾白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我说的话会很冒犯,但都是出自真心,希望您能早日遇见真心喜欢的人。我先走了。”
不等祁暮亭说话,裴逾白快速转身向外走,他的步伐看似平常,但没人知道他恨不得拔腿狂奔出去——跑到祁暮亭的地盘上来拆穿他的心思甚至是内心的虚弱,这和跑到老虎头上撒尿有什么区别!
如果祁暮亭恼羞成怒,如果、别如果了,先跑出敌方大boss的地盘再——
“站住。”
淡淡的两个字让裴逾白脚后跟一颤,下意识地顺从。他僵在原地,过了几秒才转过身,佯装淡定地看向坐在桌边的人,“祁、祁先生?”
祁暮亭打量着他,那目光让裴逾白分辨不清其中意味,他的道行到底远不如祁暮亭,很快就镇定不住,“我、我没有恶意,也不是看不上您,我只是、只是——”
“只是手机没拿。”祁暮亭说。
裴逾白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桌上的手机,下意识地摸了下兜,随即连忙“哦”了一声,跑过去拿起手机。“谢谢您提醒,那我先走了?”
“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会尊重你,但有一点,我觉得需要澄清。”祁暮亭说,“我对你并无类似于爱情的那种喜欢,哪怕是出于情感迁移或替代,也不会是这种感情。”
敢情没有白月光啊。可裴逾白不明白,“那之前,就是您约我吃饭那次,为什么要让我跟您啊?”
约饭送花还说这话,真的超级引人误会诶!
“你跟了我,我可以保护你。你在裴家本就位置尴尬,以你二哥,”祁暮亭顿了顿,“以‘裴疏槐’的脾气,你平时的日子定然不好过。我若出面,裴翊自然会对你分外上心。”
“恕我冒昧,多问一句啊。”裴逾白抠了抠裤腿,纠结地出声,“您的这个‘跟’和我认为的‘跟’是一个意思吗?我认为的意思是、是跟包|养差不多。”
看这一脸害羞尴尬的,祁暮亭总算知道为什么上一世裴逾白会对他那般抗拒,还总是露出一副“以死守清白”的屈辱和痛苦,而每当他和裴逾白独处时,“裴疏槐”都会气势汹汹地赶过来打搅了,敢情这俩都以为他暗藏色心,欲行不轨?
“……”祁暮亭伸手抵额,无语。
等等,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稍等,我打个电话。”祁暮亭示意一脸懵逼的裴逾白坐下,然后打开手机拨通傅致的电话,不等对方开口,他直接开门见山,“当年我让你跟我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傅致不愧是傅致,不过两秒就跟上他十分跨越的回忆片段,“我感觉很好,很棒,很快乐。”
“你……”祁暮亭难得犹豫,“你认为的‘跟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帮你做事儿呗,还能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还以为你要包我当小情儿啊?”傅致笑了声,“其实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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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上下位置,咱们得好好——”
祁暮亭挂了电话,很有底气地对裴逾白说:“洗洗你的脑子。”
裴逾白尴尬地“哦”了一声,仍有不解,“可您还让我和对象分手啊?”
如果只是单纯地想罩他,为什么要管谈恋爱的事儿啊?
“你那个对象,”祁暮亭顿了顿,选择了比较委婉地一种说法,“你们不合适。你虽然是继子,但改了姓,就算是裴家的人,而据我所知,你对象家庭情况很普通。如果你父亲知道,也不会同意你们恋爱。”
“原来是因为这个。”全是误会,裴逾白不禁大大地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许多,“可我觉得两个人谈恋爱,不能只看经济条件。”
祁暮亭说:“你们在一起快半年,出去约会是谁付钱?”
“是我,可他……”
“看一个人当然不能只看他的经济条件,但如果一个经济条件普通的大学生在被父母供进艺术学院后天天晚上出去泡吧、高频率地消费自己无法承担的名牌甚至是奢侈品,而对课业和学业都只是敷衍了事,对于自己的前途也并不珍惜——”祁暮亭一锤定音,“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再去精挑细选他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优点。”
裴逾白和岳瑛谈恋爱的事情,他不敢告诉裴翊,甚至没有告诉扬珍,这并非因为他害怕承担后果,而只是单纯地认为这段感情还没有稳定下来。对于恋爱关系,他和岳瑛也默契地保持低调,属于秘密恋爱。
因此,祁暮亭是第一个评价这段感情的人,还是五星差评。
见他脸色不好,祁暮亭放下手机,“我没有管教你的资格和立场,也不打算再强行插手,这些话算我的忠告和提醒,感谢你的那盒甜品,去吧。”
裴逾白呐呐地点了下头,转身往外走。出门时撞见傅致,他打了声招呼,快步离开了。
傅致进了办公室,“看人家那脸白的。”他走到祁暮亭对面坐下,懒散地靠着椅背,“不是我说,你说话太直接了。小情侣这会儿正是热恋的时候,你说一堆他对象的坏话,把人贬的一文不值,他能接受吗?”
“实话而已。”祁暮亭打开饭盒,“已经很委婉了。”
“也是,你没直接说裴逾白眼瞎,算是很委婉了。”傅致不知道裴逾白那对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他知道祁暮亭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你如果真想管这事儿,其实可以借刀杀人。”
祁暮亭看着面前这顿十分正常的两荤一素一汤,嘴里却犯贱地又出现了昨天中午那一顿“裴疏槐私房外卖”的奇妙味道,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说:“裴疏槐不一定会管。”
“那得试试才知道。”傅致说,“你不是想观察裴疏槐吗,他一动不动,你就只能观察到他的‘表’,只有他动起来,你才能看进他的‘里’。”
“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你这么有主意,怎么今儿一上午就没了半包烟?眼睛这么红,看来昨晚也没睡着。”祁暮亭夹起一坨圆鼓鼓的番茄元子,语气嘲讽,“有脑子,没胆子,任凭你日日愁肠百结,夜夜辗转难眠,人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你都抓不到。”
“……得,我他妈给你出主意,你在这儿讽刺我。”傅致气得站了起来,他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随即转身看向祁暮亭,“有句话,叫‘我之今日,你之来日’,送给你。”
“这么恶毒?”祁暮亭不当真,笑了笑,“可惜了,阿致,我没有这个‘来日’。”
“这么自信?”傅致扫了眼桌上的饭菜,意味深长,“可惜了,二哥,我看这一天,快了。”
祁暮亭夹菜的手一顿,“恼羞成怒?”他自言自语地下了评价,“都胡言乱语了。”
18. 草莓
今天有场夜戏,要等天完全暗下去才拍,中间空了一段时间出来,米亩就把晚餐时间放长一小时,让众人拿来休息。
裴疏槐的食欲强弱和气温高低成反比,晚上连轻食都不想吃,躲在空调房里恶补原主已经还给老师的大学课程,手边摆了盒女主扮演者友情赞助的鲜果切。
周迹在门口跟着听了几分钟网课,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扑克牌,实在不忍打搅这棵小青葱茁壮成长,转身要走,不料裴疏槐耳朵尖得很,“谁在外面?”
他语气凌厉而警惕,颇有一种高手风范。
周迹转身走进去,佯装惊慌地举起双手,“我只是路过,不要杀我!”
剧中男主和男三的对手戏并不多,但裴疏槐有好几场戏,周迹都在场外观看,结束时还会拍手鼓励,特别有前辈大哥哥的风范。裴疏槐这个人信眼缘,他对这位被称作“偶像剧中流砥柱”的初印象不错,因此也愿意和对方玩笑几句。
“交钱不杀。”裴疏槐举起“手”枪,瞄准周迹。
“要钱没有,要大宝贝倒是有一份。”周迹走过去,语气很“狼外婆”,“我这里有一份视频资源,是陈风帘陈老师当年退圈前在燕影参加的表演讲座,足足俩小时,这可是内部绝密资源哦,网上找不着。”
陈风帘在24岁时凭借一部《长生》一举夺下电视剧三大奖项的最佳男主,创下至今没人打破的记录,是国内最年轻的大满贯视帝,之后更是凭借后续作品席卷各大电视奖项,是绝对的业界大前辈,实力和地位都不容置疑。他退圈前的讲座视频,那的确是大宝贝。
其实裴疏槐目前并没有想好是要在影视圈昙花一现还是持续发展,只是习惯把手头的事情做到最好,并且觉得哪怕以后不走这条路,一位业界大拿的半生工作经验也绝对是值得汲取的。因此一听这话,他眼睛就亮了,“周迹哥。”
这几天,周迹是一天比一天更明白为什么米亩会那么坚定地选择裴疏槐,因为这小孩不仅灵性,还稳得住心;不仅漂亮,还漂亮得讨人喜欢。
就说这双眼睛吧,被它满怀期待地盯着,周迹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他自个儿是完全顶不住。
“给!”周迹笑着说,“等我晚上回去就发给你。”
裴疏槐从挂在椅背上的小包里摸出一盒没开封的爽口糖,递给他当费用,保证道:“我一定好好看。”
“好,那你继续看网课吧,我不打扰了。另外冰镇水果不要多吃,小心蹿稀,影响拍摄要被米导骂成小傻逼。”周迹接过糖盒子,跟他挥了挥手,出门抓其他人斗地主去了。
“蹿稀是不可能蹿稀的,我可是无情铁肚。”裴疏槐很有气势地吃了块西瓜,快速过完两节网课,关上平板。他仰头靠上椅背,往俩下眼眶内各挤一滴眼药水,开始闭目养神,直到闹钟响起,才睁开眼睛。
闹铃是设置过的本地音乐,炽热自由的拉丁爵士,鼓声一打,别说瞌睡,脑门都震碎。
裴疏槐宛如被设置好的程序,一听见提示音就立刻坐起身来,半秒不延迟,站在地面的脚步一转,跟着节奏随意地跳起来,嘴里哼着自个儿都唱不出第二遍的原创歌词,但仔细听能听见其中有一句“祁暮亭大傻逼”。空调风打在他身上,宽松的缎面衬衫劲劲地飘,也像个小疯子。
对面二楼的导演休息室,米亩站在窗边,忍不住抬起相机狂拍,喃道:“真是个漂亮的大宝贝。”
“这股子肆意劲儿太吸引人,浑身都是灵气。”杨编站在他旁边,“难怪傅导跟我问起他。”
圈里姓傅的导演不止一个,但能让杨编直称傅导的,也就那么一位了。米亩诧异地“唔”了一声,“傅导在哪儿见过小裴?”
“上回去M Q谈项目会,小裴从门口走过,傅导的目光可是跟着他走过的。其他人没察觉,我就坐在傅导对面,看得清楚,不过我当时不知道傅导在看谁,直到开完会离开的时候,傅导跟我打听中午还有谁来会议室。傅导就说了一句形容——”杨编举起一根手指,“一眼就让人忘不掉。”
米亩笑道:“倒是很贴切啊。”
三分钟的闹铃戛然而止,裴疏槐转到近门的立镜前,对着它谢幕。轻轻喘息几秒,他睁开眼,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观众。
一只小黑狗。
裴疏槐站在原地没动,小黑狗也站在门角落没动,两双眼珠子沉默地对峙了十几秒,最后还是裴疏槐道行更高。小黑狗试探性地抬起右腿,迈进他的领地。
这狗皮毛柔顺,眼珠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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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被养得很是干净漂亮,脖子前挂着绿翡翠铭牌,估计有个讲究有钱的主人。裴疏槐打量它几眼,慢慢蹲下身,狗往后缩了缩,见他没有异动,又往前走了一步。
裴疏槐看清铭牌上的刻字:草莓。
“诶。”他问小狗,“你主人给你起名儿的时候是不是在吃黑草莓……我突然也有点想吃了。”
草莓伸头嗅了嗅裴疏槐的裤脚,见他没有抗拒,又轻轻蹭了他两下。裴疏槐这才上手摸它,“你是谁家的啊?前几天都没见过你。”
草莓回答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蹭着裴疏槐的手心发出小小的呜咽声。裴疏槐被它蹭得好痒,忍不住笑出来,说:“哼哼唧唧的,是不是饿了?”
他转头扫了眼饭桌上的东西,“酸奶喝吗?”
草莓转身往桌子那边跑,在桌角打转,然后看向裴疏槐。裴疏槐走过去,把酸奶盒的封口撕掉,放到地上,用手握着,草莓立马就凑上来。
助理小简过来叫裴疏槐,看见这场面,不禁“诶”了一声,“小裴哥,这哪来的狗啊?”
裴疏槐说:“不知道,自个儿跑过来的。”
“片场随时都有人守着,不会放外面的猫啊狗的进来,这只多半是组里谁带来的。”小简俯身,撑着膝盖观察草莓,“就凭这铭牌,我猜不是米导和杨编的狗,就是哪个艺人的。”
裴疏槐赞同,等草莓挪开脑袋,他才起身,“我去拍戏了。”
小简跟着往片场去,中途他往后看了眼,“嘿”道:“它还跟着咱们。”
裴疏槐闻言转身,草莓立马停下,等他转回去才继续往前。走了段路,裴疏槐又转身,它又停下……一人一狗玩了几轮,总算到片场了。
见它还要跟,裴疏槐跟小简说:“你去问问,如果没人认领就先看着它,别让它乱跑。天黑人多,别丢了。”
“好嘞。”小简转身去抱狗,结果草莓屁股一转,躲开了,然后凑到裴疏槐脚边,巴巴地望着他。小简见状无奈地说,“小裴哥,它这是赖上你了,只认你,不让我抱。”
米亩从后头凑上来,“小帅哥,今晚带狗上班啊?”
“您没见过?”裴疏槐伸手捞起草莓,轻轻晃了它两下,“你来历很神秘嘛。”
19. 主人
“这绿翡翠!”米亩眼里流露出对狗生的羡慕,“这么小一块,得六位数吧?我都舍不得往脖子上戴。我敢肯定,这不是老杨养的,也不是周迹家的,小菀今天也没来……咱们组里有隐形富豪啊?”
裴疏槐睨着草莓,“脖子上戴这么多钱,你主人也敢让你瞎跑,心真大啊。”
草莓听不懂,但敏锐地嗅到裴疏槐的不满,不禁往他手腕一通瞎蹭,还舔了舔,痒得裴疏槐差点没拿稳。
“别瞎蹭,待会儿给你摔出去。”裴疏槐恐吓完又下命令,“喜欢跟着我是吧?那你就在这儿给我蹲好了,我不让走,不许走。”
他把草莓放到墙角,示意小简看住,跟米亩走了。
草莓本来想跟上去,但看裴疏槐就在不远处,便原地蹲了下来。小简见状松了口气,拿出手机对着它的背影拍了一张背影杀,发到了组内工作群。
“狗哪来的?”
“谁的狗?好可爱!”
“肯割爱嘛?”
“给姐姐笑一个!”
“……”
群里消息就不停地冒泡,就是没人认领,甚至没人见过。
没法子了,小简放下手机,跟草莓一起蹲下班。
一个小时后,裴疏槐走过来,皱眉道:“真没人要?”
小简无奈点头,“是只天降小狗。”
裴疏槐让小简先下班,然后对草莓抬了抬下巴,“走,找你主人去。”
一人一狗溜达出片场,裴疏槐跟在草莓后边,被溜到不远处的路边上,那里停着裴疏槐的跑车,旁边还有一辆黑色迈巴赫。
裴疏槐指了指车,“你主人的?”
草莓蹦跶着回应。
裴疏槐上前敲车窗,没人回应,他说:“给你主人打电话。”
草莓表示办不到。
裴疏槐想了想,“那你用意念联系——”
“已经联系成功了。”
裴疏槐觅声转身,走过来的人穿着浅棕色的短袖长裤,身姿挺拔,气质成熟利落。他问:“这是你的狗?”
老章在距离他三步外停住,温和地说:“是我们家先生的狗,我是家里的管家,带它出来溜一圈而已。”
管家都像个高身价的成功人士,主人家显然很不一般,难不成是哪个过来谈事的投资商?裴疏槐“哦”了一声,说:“影视城人多,还有车来往,让狗乱跑,容易出事。”
老章笑着点头,“谢谢提醒。我这是头一回带草莓出门,走在路上都是随身抱着,没想到刚才在片场里头,就上个洗手间的功夫,这小家伙就跑没影了,还得感谢您帮我看着。”
丢了这么久都不找?裴疏槐眉心微蹙,但没多说什么,“没事,它很乖。你看着它吧,我先走了。”
“好的。”老章抬手示意,“您慢走。”
裴疏槐“嗯”了一声,转身走到跑车边打开门,刚坐进去,腿上一热,多了坨黑色。他沉默了几秒,伸出手指轻戳草莓的脑袋,恐吓道:“赶紧给我下去,不然我动粗了。”
草莓才不怕,得寸进尺地咬他衣服。
老章凑到车门边,哄道:“草莓,乖,快出来,哥哥要回家啦,咱们也得回家。”
草莓呜呜叫,还想往裴疏槐衣摆里钻,试图藏起来,被裴疏槐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它好像不听你的。”裴疏槐转身看老章,“要不联系一下它的主人?”
“这恐怕不行。”老章为难地说,“我们家先生这会儿应该还在飞机上,没法接电话。”
裴疏槐:“……那总不能让它一直赖着我,跟我回家吧?”
虽然他觉得这狗挺讨人喜欢的,但哪有狗主人放心把狗交给陌生人——
“怎么不能?我看行!”老章眼冒期待,在裴疏槐“你认真的吗”的目光中无比真诚地说,“您要是不介意,能不能把它带回家暂住一晚?等我家先生回来,我立马就请他来接草莓。”
裴疏槐沉默了足足三秒,忍不住发出合理怀疑,“这真的是你们家的狗?”
“真的。”老章摸出手机,利落地找出草莓的证件给裴疏槐看,“您的顾虑我清楚。我知道您在米导的剧组拍戏,您叫裴疏槐,对吧?我们家先生恰好和MQ的傅总有点交情,所以您要是把狗拐跑了,我也找得到您。”
“等我把它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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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到我也没用啊。”裴疏槐真不知道该说这家人是心大还是心没长全。
老章闻言“嗐”了一声,“您这话说的。这狗都是有灵性的,尤其是我们家这只,聪明得很,它一见您就亲近,说明没有从您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有的时候,动物的眼光要比人更精准。”
“……行,既然你这么放心,那我就把它带走了。”裴疏槐拿出手机点了两下,“不过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加个联系方式,另外请你把草莓最近的体检单和它的生活清单发给我,如果有什么不能吃不能用的,一定要说明。”
“您真是有心,我回头就把体检单发给您,但草莓很好养活,不挑嘴也不忌口,您看着喂就行。”老章加了裴疏槐的好友,又跟草莓挥挥手,嘱咐它要听话,然后对裴疏槐说,“您慢走,有事随时联系我。”
裴疏槐放下手机,让草莓去后座蹲好,跟老章点了下头便驱车离开了。
跑车很快就隐入夜色,老章收回目光,看着屏幕上的新联系人,喃道:“漂亮白净,高挑瘦削,气质好嗓子好,工作认真又有天赋,虽然看着挺拽挺酷,但出乎意料的心软有耐心……除了不是女孩子。”
祁先生之前打听过这个引起先生注意的对象是男是女,莫非是早有预料,还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那现在要不要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祁先生?可祁先生的态度还没表明,万一他不能接受,那先生的追求之路岂不是又要多加一道障碍?
是如实禀报还是帮先生挡柜门,老章真的好纠结。
在原地望了会儿月亮,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祁暮亭来电。老章收敛表情,迅速接通,“您已经落地了?”
祁暮亭“嗯”了一声,说:“草莓呢?”
“已经成功打入敌方内部。”老章说,“我在剧组潜伏了一天,等到晚上才找着机会把草莓送到裴先生的休息室附近。草莓很喜欢裴先生,在车上赖着不走,我看裴先生对它很有耐心,看着也挺喜欢它的,就让它跟裴先生走了。另外,我和裴先生加了好友。”
“嗯。”祁暮亭若无其事地明示,“草莓的主人也需要和它新找的野爹添加好友,以便沟通。”
20. 迷朦
裴疏槐哼着歌从浴室出来,拎起凑上来的草莓,一起滚进被窝。
微信有多条新消息,除了陆安生等人的日常废话和周迹发来的消息,还有一条好友申请。
裴疏槐点进去一看,这人的头像是红色的,很像凑近细拍出来的玉石内芯,有一种温润澄澈的色泽。备注是“草莓”。
裴疏槐看了眼趴在腰上的狗,“你主人找上门了。”
草莓轻轻地“呜”,很欢快的样子。
裴疏槐通过好友申请,对方很快就发了条消息。
见性:【你好,我是草莓的主人,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劳你费心。】
裴疏槐拍了张草莓的照片发过去,说:【草莓很好,请放心。另外,你可以随时来接它回去。”
对方很快回复,表示自己还要在国外忙一段时间的工作,而草莓很喜欢裴疏槐,希望他可以代为看顾几天,如果不行,明天就会让人来把草莓领回去。
裴疏槐看了眼草莓,这小东西听话又聪明,黏人都黏得很有分寸感,他还真挺喜欢的,因此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对方接着转了笔钱过来,是草莓的生活费,裴疏槐没有婉拒,直接收下了。
屏幕上没有再跳出新消息,表明这段对话就此结束。
祁暮亭靠在床头,放在对话框上的指腹无意识地往上滑动,裴疏槐先前发过来的照片再次进入眼帘。
指腹稍顿,点了进去,图上的内容瞬间放大,被草莓压在肚皮底下的那截腰身劲瘦白皙,清晰可观。
门铃声响了两下,祁暮亭收回目光,起身往客厅去。
房门一开,站在外面的女士白金大波浪,吊带波点裙,容貌清纯,身材火辣。她斜靠房门盯着祁暮亭的嘴唇,嗓音媚人,用意语说:“你的嘴唇真迷人。”
“谢谢,今晚不约。”祁暮亭用相同的语言回复,“劳Lorenzo费心。”
“好吧。”美女遗憾地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楼下,“下面还有个甜心男孩,我要让他上来吗?”
“不……”祁暮亭一顿,改了主意,“让他上来。”
美女白眼一翻,满脸“死gay”的踩着高跟鞋走了。没过一会儿,一个蓝眼卷毛男生搭乘电梯走到门前,宽肩窄腰腿长,是个标准的衣架子身材。
祁暮亭看着男生的腰,眼前又浮出裴疏槐的那截腰身,两者尺寸看着差不多,怎么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您在透过我看谁?”男生面容开朗,说话倒是一针见血。
“一只坏脾气的小狗。”祁暮亭收回目光。
男孩笑了笑,“听起来,您却很喜欢。”
祁暮亭不置可否,“或许因为他漂亮。”
男孩知道自己白来一趟,摊开手掌,说:“世界上漂亮的小狗可不要太多哦,祁总。”
祁暮亭转身去橱柜边拿了小费给他,说:“但他这么漂亮的难找。”
“我看过贵公司的电影,Ye Zhusheng也漂亮得难找。”男孩目光狡黠,“您也这么看他吗?”
“显然……不会。”祁暮亭觉得被上了一课,又给了三倍小费,把这位聪明的甜心男孩遣走了。他关上房门,没过多久,手机震动起来,是这次的合作伙伴Lorenzo的消息。
祁暮亭禁欲,生意场上无人不知,但Lorenzo深信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祁暮亭只是还没遇见那把能撬开他皮带的钥匙,所以这次特意为他挑选了两位尤物。
但此时此刻,Lorenzo表示:【你既不喜欢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美女,又不喜欢高挑健康的甜心男孩,反而喜欢坏脾气小狗,你口味真特别。】
此小狗非真小狗,但祁暮亭懒得解释,回复道:【嗯,他漂亮。】
Lorenzo抓住重点:【他?原来是个人!怎么没听说过,你们是保密恋爱关系?这回怎么不把他带过来玩玩?等等——他不会藏在你屋里吧?!】
祁暮亭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回复:【我是来工作的。】
Lorenzo立即发出谴责:【工作生活完全可以兼得,你看Ricci每次出差都带着他的小甜心,第二天开会脖子上必挂一串草莓——我明天要好好看你的脖子!】
话题逐渐控制不住,祁暮亭冷漠地单方面结束对话。
“小甜心?”他试图把这个词套在裴疏槐身上,最后以惨烈的失败而告终,“小辣肉还差不多。”
“阿……切!”
裴疏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咕哝着把空调调高了一度,然后点开周迹的新消息,从对方发来的链接里下载了视频资源。
裴:【谢。(抱拳)】
周迹:【不谢。(抱拳)】
趁资源下载中,裴疏槐和陆安生瞎聊了几句。
陆安生深夜选车,无从下手,裴疏槐果断地给其中那辆帕加尼投出宝贵的一票,但陆安生表示黑色不符合他的形象气质。裴疏槐快速选了辆骚粉色的三轮车链接,推送过去,让他滚蛋。
没过一分钟,陆安生在朋友圈艾特了他:
【我疏看上了啊,兄弟姐妹们自己悟。】
配图是那辆黑色帕加尼超跑。
底下的评论区逐渐热闹:
慕老三:【送了能睡吗?(色色emoji)】
陆安生回复慕浙:【当然,睡一整夜!但我疏只做上面那个。】
慕老三:【操,花钱送屁股,真当爷傻,删好友了。】
裴疏槐回复慕浙:【把我也删了。】
阮鹭:【如果是小裴哥哥,我愿意做下面那个!能预定吗?钱全被我哥没收了(QAQ)。】
慕老三回复阮鹭:【怎么就从裴疏槐那男的变成小裴哥哥了?】
阮鹭回复慕老三:【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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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裴哥哥突然从烂白菜变成我的天菜了呀。】
陆安生回复阮鹭:【@阮洲】
阮鹭就此消失,再没回复。
裴疏槐回复陆安生:【把我删了。】
傻逼厉逞:【我二少破产了?(惊恐emoji)】
陆安生回复:【对啊,就等您送钱。】
傻逼厉逞:【我只做上面的哦。】
裴疏槐回复厉逞:【傻逼不许参与竞拍。】
然后把人删了。
底下一群人跟着骚,裴疏槐不想再被辣眼,往后一靠,点开下载好的视频,把进度拉到陈风帘进场。
画质还算清晰,陈风帘坐在台上,一身简单的长风衣,气质利落儒雅,岁月没有薄待他,在他的脸上,阅历和故事显然比皱纹沟壑丰满动人。
陈风帘说起话来,没有字幕但字字清晰自然,足见功力。他说了自己入行前后的故事,说了对他意义非凡的《长生》,说了他志得意满,也说了他在沉重光环下暗自焦虑痛苦的灰暗时期。
这好像不是一次讲座,而是与后辈们面对面地聊天,随意而认真。裴疏槐很快就沉浸其中。
视频播放结束,已是凌晨两点,裴疏槐靠在枕头上,消化掉视频内容,转头一看,草莓已经在旁边睡着了。
他伸手关了床头灯,刚想睡觉,手机又闹腾起来。
陆安生选来选去,结果一辆车没买,郁闷地发了个好友支付链接。裴疏槐点进去一看,这孙子大晚上的网购了一箱安全套。
“……”裴疏槐沉默地付账,下一秒手机跳出一条短信,他看了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裴疏槐一个电话打过去,余光扫到熟睡的草莓,又赶紧挂了,改为打字:【你他妈给我买套干嘛?!】
陆安生理直气壮:【我消耗一下购买欲啊!】
裴疏槐狠戳屏幕:【你倒是给你自己买啊!】
陆安生有理有据:【慕老三给我送的那箱还没开封啊!我给自己买,那不浪费吗?】
裴疏槐吐出一口浊气。
陆安生:【疏啊,咱马上二十了,你姐应该不管你的私生活了吧?这周末晚上出来,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正经的那种!如果这样你姐都要打断你的腿,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接上,放一万个心!】
裴疏槐冷笑:【你还能给我介绍正经对象?】
陆安生麻溜回复:【那必须的啊。这样吧,给你透个风声,这小子凤眼薄唇,有点祁暮亭那味儿,你不就喜欢这种吗?】
“……”
裴疏槐一身煞气:【是祁暮亭长得刚好符合我喜欢的款,不是我就喜欢他这一款!!!】
陆安生发来三个问号:【我是说你不就喜欢给人超强视觉冲击的那种大美人吗?不是说你喜欢祁暮亭这种……(爱心)】
裴疏槐沉默足足十秒,把陆安生删了。
21. 隐怒
六月初,园区花坛的无尽夏都开了,沉甸甸地篷放在枝头,淡紫浅黄粉白缀成油画布。银灰色私家车掠过花园,缓缓驶入园区地下车库。
司机倒车入库,侧头说:“祁总,到公司了。”
祁暮亭睁眼,告知司机今天的工作已完成、可以下班了。他下车进入电梯间,上到37楼,把傅致托他拍卖到的那颗5.74ct蓝钻放到办公桌上。
傅致打开盒子看了一会儿,才说:“谢了。”
祁暮亭在国外的这一周堪称连轴转,每天能休息的时间不超过4小时,这会儿落了地,疲倦感就后知后觉地漫上来。他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靠着椅背看傅致,“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傅致将盒子收到抽屉里,“我只是觉得有眼缘而已。对了,”他往休息区努了下嘴,“裴家的保镖刚把饭送过来,还没过十分钟,热乎着呢。”
祁暮亭出国的事情没和裴疏槐讲,因此这几天送过来的饭都是邹助在前台接了,拿上去给傅致吃。裴家的厨师手艺不错,傅致乐得吃几天新鲜的白食,说:“裴疏槐能答应你这个条件,估计被气得够呛。”
可不么,毛都气炸了。
祁暮亭起身去饭桌边,坐下吃饭,语气稍显不满,“他也就送了一次。”
“谁叫你挑错了时候,他在剧组,哪有时间给你送饭。”说起剧组,傅致倒是想起一茬,“裴疏槐这周挺忙的,我看了他的排戏,非常紧,不过米亩说他适应良好,每天精神倍儿好。”
祁暮亭想起来,裴疏槐昨晚凌晨3点还给他发了张草莓的睡颜照,不知道是没睡还是早醒。他问:“还要拍多久?”
“快了,他的戏份本来也不多,又拍得出奇顺利,估计这周就能结束。”傅致点开手机,“前两天剧组发了换角的公告,但没有点明人选,引得网友猜测,攒足了热度,宣发打算这周六官宣。为了配合宣传,裴疏槐刚开了个微博,喏——”
祁暮亭抬眼,屏幕界面上的头像是裴疏槐本人,估计是在剧组拍的,他仰头靠坐在墙边,窗外的月光洒在脸上,乍一看像条细软的白丝绦,在他双眼处半遮半掩,是很有氛围感的一张照片。
再看他的昵称:【裴】
和微信昵称一样。
“米亩是真喜欢拍裴疏槐,天天在微信发照片,好在男一周迹和米亩是老熟人,人也平和,男二又是走的熟男路线,和裴疏槐不撞款,不然肯定要给裴疏槐拉一波仇恨。”傅致正想收回手机,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等等,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他打开微信,找到米亩昨晚发的朋友圈,是张裴疏槐躺在竹椅上看剧本的照片,人瘦长的一条,露在外面的脖颈和小腿线条修长漂亮,因为皮肤白,小腿上的几处绯色痕迹分外刺眼。
祁暮亭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跟人鬼混了?”
“不能吧,忙得跟狗一样,哪有精力?”傅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裴疏槐的小腿,恍然大悟,“这是蚊子咬的,他们剧组人手一串,你以为草莓啊?哪有人抓着小腿亲的,啃排骨吗……好吧,也不是不行。”
祁暮亭没有说话,看起来有点不悦,他觉得自己被Lorenzo的思想影响了。
傅致点击照片,放大,指着趴在裴疏槐腰处的一坨黑色,“二哥,这是什么?”
祁暮亭收敛思绪,说:“是我的战术。”
傅致嗤道:“我看这是你的僚机吧?”
“僚机?”祁暮亭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行为让我很困惑。裴疏槐变化得太快、太大,而他以前又和你有摩擦,所以你要观察他,这点我理解,但是,”傅致点了点手机屏幕,“你把草莓放到他身边能起什么作用?它是能说话还是能和你脑波交流?”
“都不能。”祁暮亭怡然自得地喝了口汤,然后说,“但我仍旧达到了两个目的:第一,我了解到了裴疏槐的部分秉性;第二,我和他建立了新的联系,是草莓主人和他的一种平和且简单的联系。”
“所以呢?如果你只是想观察他,你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不是么?当你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样,不会再用低劣的把戏和下作的手段骚扰你时,你就可以撤回目光了。可现在不仅你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你还甚至与他建立新的联系。”傅致俳笑,“二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
祁暮亭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在傅致的目光下感觉疑惑,这表明傅致的话一针见血,或许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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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为真的偏离了主题。但是那又怎么样,他说:“我只是在遵照感觉做事。”
傅致收回手机,不厚道地笑道:“二哥,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祁暮亭觉得他笑得挺有内容的,像是在憋什么坏主意,又像是在等着看好戏。
“挺好的,不管结果怎么样,现在你能有这么一份惦记,我就觉得是件好事。不过呢,看在咱们二十几年交情的份上,我友情提醒一句。”傅致语气淡了下去,“有的时候,一旦你在第一次选择了沉默或逃避,以后就很难重新选择勇敢,继而逐渐走向失败。”
祁暮亭冷漠地说:“说人话。”
“必要时得强攻。”傅致轻叩桌面,“裴疏槐现在这样,别说外边儿,就说咱圈里,想跟他睡一觉来一段的都多了去了。他又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你如果不跟紧点,指不定他明儿身边就有人了,等你去酒店应酬的时候,说不定能看见他和人开|房。”
“哦。”祁暮亭哂笑,“他和别人上|床的时候应该会想起我。”
傅致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怎么着?你还真当你俩那晚上睡了?你忽悠裴疏槐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己都忽悠上了?”
“没睡也会想起我。另外,他和别人开|房跟我有什么关系?”可能是太累,祁暮亭食欲不佳。他放下筷子,语气冷淡,“我又不是他爹。”
傅致心想需要我复制一下您刚才那句“他跟人鬼混了”,让您自个儿琢磨琢磨这句话的语气吗?但他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说出口,只是笑了笑,说:“有道理,不过裴疏槐都是个成年人了,他爹也管不着他的私生活啊。说起这个,你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混,私生活却出奇干净吗?”
祁暮亭喝了口水,没说话。
“因为他姐,裴津烟。”傅致自顾自地回答,“裴疏槐混账,经常把裴翊气得跳脚,整个裴家,他最听裴津烟的话。但裴津烟也管不了他太多,只下了条死命令,那就是不管他怎么混,不许糟蹋别人家的姑娘,乱搞关系,否则就打断他的腿,把他赶出去喝西北风。”
“难怪。”祁暮亭已经把之前的“裴疏槐”和如今的裴疏槐看作两个人,他对前者没兴趣,但还是笑了笑,趁机评价后者,“怪纯的。”
22. 困惑
今天下戏早,裴疏槐回家时刚过八点。裴逾白正在客厅吃东西,脸腮时不时动一下,放在电视屏上的目光更是一动不动,草莓进去时叫了两声,他也没反应。
老琴上前接过裴疏槐手中的牵引绳,问:“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夜宵?”
裴疏槐摇头,瞥了裴逾白一眼,“他什么毛病?”
“看着像是心病,都呆了快半小时了。”老琴有些担心,“是不是在实习公司受欺负了?”
这段时间,扬珍天天早上给裴疏槐热牛奶,裴逾白前两天给他发了一份电影拉片清单,供他学习。他不是热心肠,但也不喜欢欠人情。
“您带草莓去洗个澡,今儿在片场跟别家狗子打架,滚了一身脏。”裴疏槐说着朝草莓吹了声口哨,等老琴哄着它上了楼,才朝沙发走去。
裴逾白已经回神,见他过来,马上喊了声“二哥”。
裴疏槐“嗯”了一声,“遇到事儿了?”
若是放在以前,裴逾白是不会向这位二哥袒露半分的,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裴疏槐在他眼中已经是被魂穿的人物设定了。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沙拉碗,低声问:“二哥,我的钢琴弹得很差吗?”
裴疏槐在钢琴房听他弹过,客观评价:“很好。”
原著就俩万字,除去主角开头结尾的戏份外加一堆配角床戏,还能剩什么有用的内容。裴疏槐一边回顾原著一边猜测,“在实习那边儿受挫了?”
裴逾白无意识地抠着碗沿,“负责带实习生的老师今天找我谈话,批评了我。和我一起去实习的同学们都挺好的,好像只有我不行。”
之前和陆安生唠嗑的时候,裴疏槐曾经提了一嘴“星缘文化”,陆安生当时和他说那家公司的主要业务对象都是未成年人,大多数是启蒙阶段的小孩,以裴逾白的专业能力,应该是可以承担助教工作的。
裴疏槐大概对上时间点,想起原著中的一个抓马桥段,不禁脸色微变。但他不好直接表明,只能循循善诱,“我听说你们学校每年的年末汇报,你都有单人演奏的资格,但凡是乐团演出需要用到钢琴,大家都会第一时间邀请你,这说明在燕音,你的专业水平是最受肯定的。”
他站累了,往沙发扶手上一坐,继续说:“老师的专业能力和教学水平不能划等号,更别说你是助教,重点在这个‘助’字。你是不是没有协助好主讲老师?”
“他布置的内容我都完成了!”裴逾白转头看着他,急切地说,“我和班里的学生也相处得很融洽,有几个学生家长来接孩子的时候还找过我,想请我做私教,还有——”
“还有,”裴疏槐打断他,“你表现得太好了。”
裴逾白怔了怔,终于明白为什么主讲老师跟他说话的语气那么奇怪了,“可把每节课完成好是我的责任啊……”他低下头想了想,执拗地说,“我没错。”
裴疏槐“嗯哼”一声,“认真负责地对待教学工作,当然没错了,但在某些场合里,‘潜规则’是不可避免的,当你遇到它,要么你就接受,要么你就反抗。”
“我不接受。”裴逾白握紧碗,“我宁愿延毕。”
实习成绩的确会影响毕业,但正常情况下,谈话一次没有这么严重,更别说裴逾白在学校还很受重视。裴疏槐顺着话茬佯装不解,蹙眉道:“他们威胁你了?”
“带实习生的老师有暗示我去请主讲老师吃饭,否则如果主讲老师对我不满,我的实习报告可能不会过关,甚至会被中途遣退。”裴逾白苦笑,“我之前还以为他是想让我去向主讲老师道歉,现在觉得他其实是让我去抱大腿卖谄媚。”
“如果只是单纯地请吃饭,那还算是好的了。”裴疏槐看着裴逾白不解的表情,顿了顿,起身说,“算了,把你主讲老师的名字发给我。”
裴逾白一愣,连忙抱着碗跟上去,“二哥,你要做什么?”
“这事儿我帮你办了。”裴疏槐说,“没有被这种货色欺负的道理。”
裴逾白亦步亦趋,“二哥……”
裴疏槐突然停步,后背被撞了一下,他转过身,看着捂住额头的裴逾白,不耐烦地拧眉,“听不懂我说的?”
“……听得懂。”裴逾白放下手,看他的目光有些呆,“我知道了。”
裴疏槐这才满意,又说:“明天你别去实习了。”
裴逾白以为裴疏槐是担心他再去公司会尴尬,于是说:“明天钢琴部的学生要去市里参加表演,有专人带队,所以我们部门本来就调休。”
“那就好,得,早点回屋吧。”裴疏槐转身上楼了。
裴逾白站在楼梯间,看着裴疏槐一步步地走远,简单的黑T套在他身上也特别好看,宽肩窄腰,有一种少年人彻底长开前的高挑劲实,像棵可靠的嫩白杨。
他摸出手机,跟正在和舞团小姐妹们玩耍的扬珍发了条微信:【妈妈,二哥好帅啊。】
扬珍对儿子从来都是尽可能秒回:【再帅也是你二哥,控制思想(红色感叹号emoji)】
裴逾白一惊,赶忙回复:【您才应该控制思想!(老太太跺脚)】
*
裴疏槐并不知道扬珍母子再一次以他为中心展开讨论,并且话题还不太乖巧。他回到卧室后先洗漱换衣,没过多久,享受完SPA的草莓溜达进来,扑到裴疏槐的身上闹腾。
“来,每天一张美照。”裴疏槐示意它坐好,用手机给它拍了张照,熟练地发给它主人,然后瞅着它,“你主人是不是打算悄无声息地把你卖了,这么久还不来接你。”
草莓蹭他的腰,发出可怜的呜声。
“别瞎蹭!”裴疏槐被这一脑袋狗毛蹭得浑身一僵,赶紧把它拎到抱枕边。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裴逾白发了个名字过来,裴疏槐扫了一眼,给陆安生打微信电话。
铃声响了一号会儿,陆安生才接起,“怎么着,想哥哥了?”
“想得心慌慌。”裴疏槐用手指按着草莓的脑袋,不准它往身上扑,面无表情地说,“帮我查个人。”
陆安生那边有人说话,他一边跟人打招呼一边推门离开,等走到安静的地方才说:“发我微信,晚上睡觉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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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消息。”
裴疏槐把名字复制过去,玩笑道:“你有‘晚上’这个概念吗?”
“不多,但还是有。”陆安生点了根烟,“猜猜我在哪儿?”
裴疏槐刚才听了几耳朵,对面虽然不安静但还比不上酒吧,还有碰杯声和寒暄声,他猜测:“应酬?就之前你提过的那个电影项目?”
“神啦,你竟然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陆安生大呼“你好爱我”,被裴疏槐“呸”了一声,才笑着说,“今天投资商和主创团队吃饭,就在晋南路的万泰酒店。”
这酒店名字裴疏槐熟,裴家的产业,晋南路离这儿还挺近的。
“祁暮亭也在。”陆安生随口道,“这片子是MQ主投。”
裴疏槐“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一茬,“影视版块不是傅致做主吗?”
“不知道。”陆安生吐了口烟,音色略哑,“祁暮亭说他身体出问题了,来不了,不过这种场合,说的话也不能当真。”
可按理来说,祁暮亭亲自去是给面子,合作方高兴还来不及,祁暮亭拿傅致生病的理由遮掩不仅不吉利,还很没必要。裴疏槐觉得傅致多半是真病了,但碍于陆安生和傅致有摩擦,就没多嘴。
“好了。”陆安生说,“我这根烟也抽完了。”
“那你回包间吧。”裴疏槐挂了电话,因为傅致而想到了草莓主人。他看了眼手机,对方已经在刚才电话期间回复了他:
【不好意思,在应酬,没能及时回复。】
“你主人也在应酬。”裴疏槐挠了草莓两把,回复对方:【没关系,我只是给你看看草莓,不回复我也没关系。】
对方回复道:【最近工作太忙了,一直没来得及去接它,劳你费心了。】
裴疏槐很直接地表达出自己的建议:【没关系,你可以一直不来。】
【你想要它?】
裴疏槐趁机试探:【假如你肯割爱。】
【可惜,我从不割爱。】
不知道为什么,裴疏槐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看到这句回复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却浮现出一道人影,是祁暮亭,他嘴角有轻微笑意却目光冷淡,语气如常并不铿锵有力,但不容人再讨价半句。
“好吧。”裴疏槐回复对方,有点遗憾又有点欣慰地瞅草莓,“你主人还要你。”
聊天结束,但想象出来的祁暮亭还在脑海中循环播放那句回复,裴疏槐略感烦躁地摩挲着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对方的资料,没有看见朋友圈这一栏。
他顿了顿,让草莓辨认,“这是你主人的小号?还是设置了不许我看他的朋友圈?”
草莓也搞不懂诶。
裴疏槐莫名不爽,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没过几秒,对方发来消息:【为什么我不能看你的朋友圈了?】
“……”
裴疏槐回复:【你的网卡了!】
然后又飞速把对方的权限解开,感觉自己脑子秀逗了。
垂头一看,草莓正瞅着他,左眼珠子一个“尴”,右眼珠子一个“尬”。
23. 人情
裴疏槐兀自尴尬了一会儿,遂又拿起小茶几上的平板,找了部电影来看。片子叫《春常》,是部民国背景的文艺片,讲的是男旦和先生风月情浓,唱的是一曲《还魂》,两人最后一哑一死,可谓悲腔一首。
演男旦的是叶竹声,裴疏槐曾经在MQ大楼的显示屏上见过他,一身长衫,神清骨秀,和影片中的一幕完美匹配。叶竹声凭这部戏捧了两座影帝,的确名副其实。
裴疏槐看完影片,时间刚接近11点,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刚准备来把游戏,微信突然弹出一条信息。他点进去,是条好友申请。
【你把我删了???】
虽然裴疏槐并不想让没用的人或物占据脑内存,但无奈他记忆很好,认得这是厉逞的头像,于是拒绝了对方的申请。
没过两秒,厉逞又发来申请。
【操!裴疏槐你他妈什么意思?连老子的申请都敢拒绝?!!】
傻逼,真是个傻逼。
裴疏槐带着这种评价再次拒绝,但可能是因为高傲的厉逞不允许自己高傲的好友申请被拒绝,接二连三地发来申请,把人烦得够呛。
裴疏槐的耐性直线下滑降至负数,把人拉黑了。
世界终于清净,裴疏槐呼了口气,打开游戏,匹配组队。对于随机匹配的队友,他向来不抱任何希望,这样就不会失望,但没想到他今晚运气不错,不仅没有遇到猪队友,甚至还遇到个技术很好的。
就是话多了点。
“诶,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技术好棒啊,一枪一个小朋友,要是我早点遇到你就好了,这样就不至于被气成小傻逼了……”
对方的絮絮叨叨并没有影响裴疏槐的操作,他往屋里扔了个炸弹,爆炸声听得他浑身舒爽。对方跟着上来舔包,嘴巴还没停。
“诶,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裴疏槐扫了眼游戏人物穿的粉裙子,很高冷地说:“男。”
“听着还很年轻嘛……不过我上回遇见一个声音好听的菜鸡,后来一加微信才发现是个秃头大叔。”对方叹了口气,说话的方式有种还没有经过社会暴打的直接,“你是秃头大叔吗?”
裴疏槐给自己打药,说:“我是秃头大爷。”
“虽然我被世界伤害过,但我仍旧愿意以最温柔的方式看待它——我们加个游戏好友吧?”对方说,“以后有空一起玩啊,我给你送服装。”
“不缺钱。”但裴疏槐没拒绝,“这把打了加我。”
对方说:“好哦!”
这把游戏赢得出奇顺利,裴疏槐退到大厅,收到刚才那逼逼机的的好友申请。他点击同意,扫了眼对方的资料页面,被【我哥哥有八块腹肌】这个昵称骚得晃了下眼。
裴疏槐退出游戏,扫了眼时间,决定今晚早点睡觉,没想到手机突然震动,一则陌生人电话打了进来。他接起,“喂?”
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响起,“小裴总,我是晋南万泰的酒店经理,这边出事儿了!”
“裴疏槐”是坐吃股份不管闲的二世祖,酒店出事通常不会联系到他手机上,除非特殊情况。果然,经理紧接着说:“陆二少跟小傅总打起来了,打得可凶!小傅总可是在武馆长大的,咱二少不是对手啊!”
原主对“小傅总”没印象,裴疏槐也只认识傅致这一个姓傅的,但听着手机那边的动静,这阵仗可不小。他脚步一转,往衣柜走去,“你们倒是拦一下啊。”
“也要拦得住这俩祖宗啊!都是金疙瘩,保镖也不敢真动手。”经理刚说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惨叫一声,“都开始砸屋子了!这要是砸中一下,不得在医院躺半月啊!”
“祁暮亭不是也在,”裴疏槐打开衣柜,随便取了件外套,“他就在旁边看着?”
经理语气无奈,“可不是?刚开始打的时候,包间的其余几位还要劝上两句拦上两下,可祁总就在包间门口看着,还说什么‘打残了送医院,打死了赠花圈’,他老人家根本不管茬啊!”
这很符合祁暮亭的风格,裴疏槐想。他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说:“把手机给祁暮亭。”
草莓跟了上来,被裴疏槐迈腿挡了回去,它在原地踯躅,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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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乖乖跑了回去。那边祁暮亭接了电话,裴疏槐快步下楼梯,呼吸微急,“护一下我哥。”
祁暮亭许是喝了酒,声音轻哑,“理由?”
“人情往来。”裴疏槐下了楼,往车库跑。
老琴正在树下研究新买的飞行棋,闻风赶紧“噌”起身追上去,“出什么事儿了,跑这么急?让你送饭那倒霉催朋友又新诊治出别的毛病了?”
裴疏槐猛地用手握住手机,转身朝老琴使了个眼色,老琴有眼力见,但不多,见状连忙捂了下嘴,遮掩道:“就隔壁家那小胖墩啊!”
谁教你这么浮夸的演技,这么无效的台词的!
裴疏槐心累。
“又?”祁暮亭稍顿,“所以在此之前,我在你口中被诊治出了什么毛病?说来听听。”
裴疏槐自个儿都想不起瞎编了多少祁暮亭的病况,强忍心虚地狡辩:“怎么还代入了?你是我朋友吗?”
祁暮亭不置可否,“所以你还同时在给谁送饭?”
“我的一个走路把牙齿摔上天,智商衰退到-1的朋友啊。”裴疏槐反问,“你如果觉得你是能干出这种蠢事的人,那你代入吧,我不拦着。”
“好吧。”祁暮亭选择不代入,话锋一转,“你哥的,还是你的?”
裴疏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说要和我人情往来?”祁暮亭说,“这个人情,是你哥欠我的,还是你欠我的?”
如果是陆安生欠的人情,祁暮亭能索求的报酬还要多一些,毕竟陆安生是在集团有实权的二世祖。但裴疏槐没有自作主张,“你想要谁的?”
祁暮亭并不佯装犹豫吊取他的胃口,直言道:“我要你的。”
裴疏槐拉开车门坐进去,轻轻喘气。
——这是个陷阱,他想。
祁暮亭没有催促,好似裴疏槐答应与否都不要紧,他要的就是哪怕裴疏槐心不甘情不愿,也必须看在是自己提出的份上,乖乖履行。
裴疏槐呼吸里的戒惧被跑车启动声覆盖,他声线回归平稳,说:“好。”
24. 钓鱼
裴疏槐赶到事发现场时,包间里的其余投资商都散了,只剩祁暮亭坐在沙发上闭眼小憩,脚边全是碎玻璃。一屋狼藉之上还坐着俩始作俑者,一个靠着右墙,一个靠着左墙,各出一只正在被冷敷的眼睛,拼起来估计刚好能凑一对熊猫眼。
两人显然还没熄火,但这会儿谁都硬哽着气,不敢再闹腾。
裴疏槐穿过空中的无形怒火墙,走到右边,扫了眼陆安生:衣领被扯烂了,抓好的发型这会儿神似分叉扫把,嘴角也有青紫。
“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大晚上让人跑一趟,陆安生理亏,主动开了口。
裴疏槐“嗯”了一声,往左边儿看了一眼,“事情怎么说?”
陆安生说:“不怎么说。”
“打完就行了。”靠左墙的“小傅总”说。
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西装革履也掩不住年轻人的盛气,他没有傅致那股玉面狐狸的精明,却有一双很像的笑眼。
傅景取下冷敷袋,露出一眼乌青痕迹,起身走到祁暮亭身边。先前的怒火和激情被冷敷袋散去,这会儿面对祁暮亭,显然气弱心虚,“二哥,我走了。”
“不急。”祁暮亭睁眼,“等你哥来接你。”
傅景一愣,“我哥不是病了吗?”
“放心。”祁暮亭淡淡地说,“还死不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傅致就出现在门外,外套长裤包得严实,露在脸面上的唇色很是苍白。他扫了眼屋内的情况,对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的傅景说:“滚出来。”
傅景哪敢吭声,滚出去了。
傅致知道万泰的东家是谁,对裴疏槐说:“今天造成的损失,我来赔偿。”
“没事。”裴疏槐看了眼他的脸色,“傅总多注意身体,我让酒店的司机送你们。”
傅致道了声谢,领着傅景走了,酒店经理看了眼裴疏槐的眼色,连忙跟了上去。
“这儿离你家远,你又喝了酒,”裴疏槐对陆安生说,“今晚在这儿睡?”
陆安生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
裴疏槐叫人去开间套房,跟着过去把陆安生安顿好,这才折回包间。祁暮亭正在和人通话,裴疏槐靠在门边等他挂断电话,才说:“他们俩怎么打起来的?”
“不知道,饭局快结束的时候,陆安生说自己去洗手间,没一会儿,他就在外面走廊和傅景闹上了。”祁暮亭说,“应该是素有嫌隙,两个人又都喝了酒,所以见面就脸红,激两句就上头。”
裴疏槐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嫌弃,“既然是傅总的弟弟,你干嘛不管?”
“都是成年人,自有分寸。”祁暮亭说。
裴疏槐说:“但你也说他俩都喝了酒,打架的时候也容易上头,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祁暮亭说:“自己负责。”
裴疏槐不知道该说他是冷情还是太理智,他没立场也没理由置喙,但免不了好奇,“如果是傅致,你也会冷眼旁观?”
“傅致不会这样。”祁暮亭客观地说,“这个假设没有意义。”
也是,傅致更像是沉稳妥帖得面面俱到的人,不会被轻易激怒。裴疏槐沉默了几秒,说:“我说到做到,你以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他兀自警惕,“不要狮子大开口。”
“我现在就有用得着你的地方。”祁暮亭起身走向裴疏槐,擦身而过时身上的酒香蹭过裴疏槐的鼻尖,“载我回兰因公馆。”
裴疏槐本以为要被狠宰,没想到当回司机就能偿还人情,他不要太乐意,一边跟上去,一边发消息让陆安生好好休息,别再瞎闹。
陆安生过了会儿才回了个乖巧jpg,彼时裴疏槐和祁暮亭已经到达地下车库。
两人上了车,裴疏槐打开定位,全程二十多公里,倒不是很远。他系上安全带,驱车驶出车库,路上太安静,他问了一嘴:“傅总怎么了?”
祁暮亭拿着手机在打字,说:“呼吸道感染引起的发烧。”
裴疏槐想起碎在包间里的白酒瓶,顺嘴说:“大夏天的,少坐在空调房酗冰酒。”
“你还能隔空问诊?”祁暮亭调侃,算是解答了傅致的病因。
裴疏槐“嗯哼”,“我会的多着呢。”
祁暮亭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像是没什么精神。
也是,毕竟应酬了那么久还要欣赏一出打架,想想都累。裴疏槐没再开口,直到中途一个电话打进来,是裴逾白。
裴疏槐下意识地瞥了眼身侧,祁暮亭闭着眼,呼吸清浅,不知是在休息还是睡过去了。他接起电话,“喂?”
“二哥,你怎么还没回来?”
裴疏槐纳闷,“你还能查我的岗?”
“我没,我是听说你一溜烟就蹿到车库,又一溜烟就开车跑了,这大晚上的……”裴逾白语气谨慎,“你是不是出去打架了?跑得那么急,是两帮人互砍吗?”
裴疏槐翻了个白眼,“我还没加入斧头帮,睡你的吧,我在开车,待会儿就回。”
裴逾白闻言松了口气,听话地挂断电话。
“你们关系好了不少。”祁暮亭突然开口。
裴疏槐说:“还行吧。”又顿了顿,“吃醋啊?”
祁暮亭没答,裴疏槐当他默认了,说:“别吃,我和裴逾白只会是干干净净的兄弟关系。”
整个人都变了,对裴逾白的感情做出变化,这也不奇怪。但祁暮亭佯装不解,“变化遽然,为什么?”
裴疏槐瞎说:“换口味了。”
祁暮亭问:“怎么个换法?”
车停在红绿灯线,裴疏槐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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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从副驾驶前的橱柜里摸出一盒玫瑰薄荷味的爽口糖,倒了两粒放进嘴里,说:“特别漂亮的大美人,人间尤物。”
说完,他像是想到什么,连忙打了下补丁,“特别辣的辣妹,辣姐也行。”
祁暮亭眉梢微挑,“直接换了性取向。”
裴疏槐面色认真,“啊。”
祁暮亭对此不作太多的评价,只说:“那裴总前两天给你介绍陈家的女儿,你怎么不去?”
裴疏槐“咔嚓”嚼断糖,“你怎么知道?”
这狗逼还在盯他?
“你表哥说的。”祁暮亭说。
“裴疏槐”的表哥,也是陆安生的亲哥——陆恂。他能和祁暮亭聊到这种事,估计交情不浅,祁暮亭以前对“裴疏槐”诸多忍让,难不成是碍于他?
裴疏槐暗自猜测,嘴上说:“裴……”他差点直呼裴翊,又快速改口,“我爸估计是想和他们家合作。”
“但如果你们能成真,对两家都是有益处的事。”祁暮亭想了想,“陈家的女儿我见过,她符合你的择偶标准。”
裴疏槐刚才就是瞎说的,他根本没想过什么辣姐辣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要把对象定义成“非男性”而已,否则那不就是在说祁暮亭吗?
“我看了眼照片,觉得不合眼缘,就懒得折腾了。”裴疏槐这也不算撒谎,毕竟他这人的确信眼缘,而且在感情之事上,他觉得如果第一眼只感觉平常,那估计日久也难生情。
祁暮亭说:“你信奉一见钟情?”
“我也不知道。”红绿灯时间到了,裴疏槐驱车前进,“怎么说呢,总得和看到其他人的反应有点差别吧,不说心如擂鼓,至少留个忘不掉的印象——”
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眼眶无意识地撑大了些。
“抽风了?”祁暮亭侧目,觉得裴疏槐看起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而且这个发现让他惊诧,甚至到了惊恐的地步。
“……我要是抽风,今晚你必死。”裴疏槐脸色不佳,在身侧那道打量的目光下有些暴躁地说,“我说的是正常情况下,特殊情况不算!”
祁暮亭扯了扯唇,说:“你这样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别瞎扯,我有什么好‘三百两’的?”裴疏槐不承认自己想到了那个梦,他记得祁暮亭的语气、目光,甚至在梦中闻见了那股檀香。
陆安生说这是变态色|情狂的行径,可他不是,那这算不算印象至深?
“操啊。”裴疏槐无意识地喃喃。
祁暮亭问:“操谁?”
“你。”裴疏槐烦躁,“不该你说话的时候就把嘴闭上,再说话舌头都给你拔掉!”
“哦。”祁暮亭这会儿格外温顺,“那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裴疏槐:“……”
25. 西子
对于这个突然发现,裴疏槐有些抵触,不仅因为对象是和他有乌龙关系的祁暮亭,还因为他讨厌这种模糊不清、思索不明的状态。接下来的路程,他没再说话,看着前方道路的目光像看敌人。
那眼神,树叶撞上来都得挨上两下。
祁暮亭也没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算是识相。结果等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裴疏槐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敢情这人不是体贴地不接茬,而是睡着了。
“……猪。”他不讲道理地骂。
跑车在住宅区外被拦下,裴疏槐降下车窗,让睡过去的祁暮亭刷脸,被放行后驶入园内马路。两侧的合欢树正盛开,在夜间暖黄灯下像绵延的暗粉绸布,兰因公馆坐落在倾山山脚,被成片的四季海棠遮挡,楼外前院的夜灯若隐若现,极其安静。
裴疏槐将车停在门口,开了灯,转头看了祁暮亭几眼,这人没动静。他不是善解人意的温柔性子,直接伸手推了祁暮亭一把,“天亮了。”
祁暮亭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嘴唇微动,呓语一声。
裴疏槐听不清,边问边凑过去细听,等凑近了,他才发现祁暮亭眉间竟然出了一层薄汗——空调伺候得这么爽,还能出汗,这是什么人体火山吗?
等等。
裴疏槐发现了什么,伸手把祁暮亭的脸掰正,瞅了眼他抿紧的唇,有些无语,“……大哥,吹空调也能给你吹感冒?”
祁暮亭睁开眼,睫毛在裴疏槐眼前颤了颤,煽动两份痒意。裴疏槐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距离已经超出社交距离的范畴,连忙往后一仰,然后松开了手。
“……不是感冒。”祁暮亭颦眉,语气虚弱,“胃溃疡而已,老毛病了。”
裴疏槐看着他蹙眉抿唇,心想这是什么捧心西子啊?
祁暮亭不捧心,只按着腹部,“你把我放在这里就行。”
“你们家这么大,就没个人?”裴疏槐往公馆看了一眼,“我都停一会儿了,还没个人出来接你。”他嘴巴好毒,“看来你们家的人只喜欢你的钱。”
“这不就是正常的雇佣关系?”祁暮亭倒抽了口气,顿了几秒才解释,“除了管家,其余人都住在花园后面的独栋,我经常晚归,嘱咐他们不用等我。”他声音愈弱,“管家今天也不在。”
裴疏槐冷嘲:“真巧,看来老天都要惩罚你。”
祁暮亭轻哼了一声,不作辩驳。他抬手去开车门,下一秒却听到左侧传来车门解锁的声音,裴疏槐率先下了车,一脸冷酷地绕到副驾驶外,拉开车门,俯身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拉。
祁暮亭顺着力道出了车座,半靠在裴疏槐肩上,半阖着眼看他,沉默了几秒才说:“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裴疏槐板着脸,扶着人往里走,“怕你碰瓷。”他在公馆门前顿住,盯着门锁的位置,“你们家不带关门的?”
“外面的人进不来。”祁暮亭说。
裴疏槐用半边身子撞开一点缝隙,扶着祁暮亭走了进去。前院池塘里夏荷清清,楚楚动人,他没心情赏,在祁暮亭的指引下穿过前院走廊,进入主栋客厅,在厅外换了一次性拖鞋。
搀着人抵达二楼主卧时,裴疏槐出了一身的汗。
“……操,死猪一样。”他不爽地将祁暮亭放平在床上,调好空调温度,又披白布似的给他拉上被子,“你们家医生在不在?”
祁暮亭摇头,“不在。”
“……”你们家有一个靠谱的吗?
裴疏槐翻白眼,“药在哪里?”
“外边架子第三层最左边。”祁暮亭说。
裴疏槐走出内室,在外边儿靠墙的博古架上找到了一个小木箱,打开来看,里面除了一盒地|西泮片,就只有一个小瓶子。他摸不准哪个是,拿起盒子看了一眼说明项,在看清内容后愣了愣,随即放下盒子,拿起一旁的小瓶,去不远处的饮水机前接热水。
外面的动静断断续续地传进内室,祁暮亭按着胃,目光发散地飞到天花板上。床边的手机震了震,他侧头一看,是老章的微信:
【先生,裴先生是从小被人照顾着长大的,他会照顾人吗?真不需要我和徐医生过来?】
祁暮亭回复:【不需要,主栋今晚没有别人。】
老章秒回:【明白。】
祁暮亭放下手机,少顷,酿出一声叹息:“真是心软又好骗啊。”
傻鱼一条。
指不定要被谁吃掉。
裴疏槐端着温水走到床边,伸手扶起病患,不太熟练地伺候他吃药。见祁暮亭含了口水就要躺下,裴疏槐拧眉,“一口水咽不下去,把这半杯都喝了。”
祁暮亭没说话,也没照做。
裴疏槐把水杯凑得更紧,几乎压在祁暮亭下唇,命令道:“喝。”他睨着祁暮亭苍白倦怠的脸,语气不太好,“我他妈大半夜留在这儿伺候你,别惹我生气。”
祁暮亭心想你不是已经生了一路的气吗,但还是顺从地张嘴,被不太温柔地灌下半杯温水。
裴疏槐拿开水杯,顺手给他按了下被子,“我仁至义尽,你要死就静静地死,我不观赏了。”
“这个点了,疲劳驾驶不安全。”祁暮亭拦下他,“你明天几点的戏?”
裴疏槐说:“九点。”
祁暮亭算了下路程,说:“那来得及,明早我让司机送你,今晚你就在这——”
“操,别太过分啊!”裴疏槐冷声打断,看祁暮亭的目光就像在看变|态,“我他妈载着你来你家陪|睡是吧?”
祁暮亭觉得这人的脑子真的需要好好清洗一下,装的都是什么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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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他静静地看了裴疏槐几眼,才继续接上刚才的话,“——间外室的沙发上将就一下,它可以放下来,一个人睡很宽敞。”
因为脸色和声音都很虚弱,祁暮亭出口的话就变得更加无辜,再加上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他浑身上下看不出半分别有居心,成功让裴疏槐怀疑是不是他自己心太脏?
“……让客人睡沙发,你没礼貌。”
“客房的钥匙我不知道在哪里,这个点,老章早就睡熟了……不过没关系,把他叫醒就行了。”祁暮亭伸手摸到手机,准备给熟睡的老章打电话,刚解锁,手机就被抢走了。
“扰人清梦要被天打雷劈,知不知道?”裴疏槐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发出一声轻响,“借一下浴室,还有,给我新衣服。”
“睡衣在衣帽间左侧的第二间柜子,有没拆标的。”祁暮亭指了指外边,“浴室橱柜里有没拆封的洗漱用品。”
“行,你睡吧,觉得吵就把耳朵割了。”裴疏槐伸手按了几下墙上的遥控器,室内灯光尽熄,瞬间暗了下来。
当视觉遭受限制,听觉往往会更加灵敏——裴疏槐转身时裤腿擦过搭在床边的被单,拖鞋踩过手工编织地毯后逐渐变得低闷模糊,衣帽间的柜门被推开……接连不断的声响传入祁暮亭耳中,像首琐碎日常的曲子。
外室的壁灯开了两盏,在隔断墙上的香梨纹玻璃后映出模糊雅致的颜色,祁暮亭盯着它,耳边响起模糊的水声,汹涌喷溅,轻柔滑落。
滴答,滴答,最终归于寂静。
裴疏槐轻轻推开浴室,在走近沙发的时候突然脚步一转,轻步走向内室。他谨慎地在门前试探:“祁暮亭?”
“……”
“祁狗逼?”
“……”
连叫两声都没人应,裴疏槐这才放心地走进去,摸索到床边,借着从右侧露台渗进来的夜光伸手探祁暮亭的额头,又往下试鼻息,得出结论:没死。
夜朦胧月朦胧,俩都小气,祁暮亭的脸在黑夜间并不清晰,但轮廓隐约可见。到底是视觉动物,裴疏槐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自顾自地说:“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脸,嘴像抹了砒|霜,气人。”
他想起自己在祁暮亭嘴下受挫的经历,忍不住用指头戳了下对方的眉心,念念有词:“召唤伟大的梦魇之神,让祁暮亭梦见自己变成猪猪猪猪吧。”又戳了下祁暮亭的两只眼皮,评价道,“这双招子太烦人。”
让人变成瞎子或者近视眼都挺狠毒的,因此裴疏槐放过了祁暮亭的眼睛,最后戳了下他的嘴,虔诚地诅咒:“明天起来就长泡长泡长泡!”
做法完毕,裴疏槐收回魔指,心满意足地出去睡觉了。
“……”
平稳的呼吸终于露出破绽,祁暮亭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