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年少有你,你的青春有我》 第1章 “来啦” 在复读一年后厉荔莉终于考入了离家不远的g大。 g大座落在山水宜人的旅游城市,每年都不乏世界各地的游客慕名而来。与大多数南方城市一样,这里春秋季节短,夏天的酷暑和冬天的严寒却是格外的长。办理好所有的入学手续,第二天便召开了第一次的班会,除去班上的同学相互认识之外,还被学长领着参观了占地约600亩的校园。g大校园四周群山环绕,置身其中仿佛行走在水墨画里。虽说风景宜人,由于是新校区还有许多教学场所尚没有完工,参观完后已然是汗流浃背,外加灰头土脸。 回到宿舍的厉荔莉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一块躺在铁板上的牛排,躺着把背面煎得鲜嫩多汁再翻个身把正面煎得美味可口。 厉荔莉学的是动画,属于艺术与设计学院,被安排在离女生宿舍最近的一栋教学楼,专业课程大多在这栋教学楼上课,而公共课就需要到离宿舍较远的二十七教学楼上了。每天七点二十起床,十分钟刷牙洗脸,十分钟飞奔到教室开始所谓的早读。二十半小时早读之后会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休息,然后才开始一天正式的课程。g大虽不是重点大学,但却一向重视学风建设,所以在新生入学的第一个学期都会安排早读且会安排学生会的干部检查每个班级早读情况。大一新生对这一举措怨声载道,厉荔莉也颇为不满。 进入大学一个月后,已经是金色的秋天了,G大的校园的主道上种了近200棵银杏,虽说是新移植的树木,枝叶并非十分的茂密但是黄澄澄金灿灿的一片也是相当悦目。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各种社团轮番在新生里招徕一帮志趣相投的人跟一群凑热闹的人。可是厉荔莉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她选择留在了学院的学生会里当一个小助理,同时兼任着班级团支书的工作。她所在的部门叫做学习部,部长是两个大二年级的学姐,而他们部门的工作官方解释是“负责督促学院的学风建设,组织各类学术类竞赛”;实际情况是——检查早读以及打杂。 检查早读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自己得早起不提,谁要是睡个懒觉得被他们拿个小本儿记下来,然后公布在教学楼一楼的黄榜上。名字被贴大字报,这会使大部分刚从紧张的高三生活中解脱的新生感到羞赧。偏偏厉荔莉就得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与厉荔莉一块儿的得罪人的小助理还有三位;一位个子瘦瘦小小的短发女生;一个仿佛能被厉荔莉两根手指折断的G城本地姑娘,小小的身板儿里却有大大的能量,唱歌好听,低音准高音稳;另外一个位男生尚未谋面。 前一天晚上,厉荔莉接到通知明早要开始正式的检查各个班级的早读情况,通知大家早上七点在学院教学楼的三楼汇合。厉荔莉起了个大早随意梳洗一下,室友还没起身她便出了门。 G大群山环绕,晨曦穿透云层照在泡桐树的枝桠上,不具名的鸟儿也叽叽喳喳的十分欢脱,最引人入胜的还是层峦叠翠的山峰被云雾包裹着,却又露出苍翠的山顶。南方的秋天还略带暑气,这一路走下来也是微微的冒出了汗,待她到了教学楼三楼的教室里已经有人。 厉荔莉从门口匆匆往教室里瞥了一眼,她并不认识这个男生,只见他穿着灰蓝色的长袖衬,衫袖子规规整整的挽成半袖,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低头玩手机。 厉荔莉没有细看,只是心里好奇怎么有人比她还要早到,不熟络共处一室也是尴尬,便接着在走廊里溜达。这栋教学楼属于危楼,除了整体的承重墙之外其余的全部用三合板隔开再粉刷一般也就与承重墙无异了。厉荔莉一边溜达一边用手敲敲这里听听是实心的还是空心的,待她敲完整个三楼的走廊,其他人便也到齐了。 学姐是个娃娃脸的可爱姑娘,但是做起事情来却是一丝不苟,见人齐就招呼着大家进了教室。三个女生之前有见过面便多说。学姐开始介绍,未曾谋面的男生叫纪晴良,上次聚餐由于有事便没有参加,学姐向他一一介绍了三位女生便分配了各自的任务。厉荔莉所在的艺术与设计学院共分为三个专业:工业设计、艺术设计、动画。工业设计分为三个班,艺术设计五个班、动画两个班,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他们四人需要错开自己所在的班级,于是厉荔莉就被指派到了六楼检查工业设计,两个姑娘分在了四五楼,纪晴良则被留在了三楼检查艺术设计专业的三个班。分配各自的名册后,学姐把最后汇总公布的任务交给了厉荔莉与纪晴良。在四人出发之前,季晴良对厉荔莉说:“结束了,我直接在一楼等你吧”。 厉荔莉打量着眼前这个戴眼镜的男生,软软糯糯略微有些南方口音但却也是字正腔圆,似乎是福建人。只见他伸手从后面的桌子边摸出来了两根拐杖,一只手扶着拐杖,另一只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蓝灰色的衬衫弧形的下摆刚刚遮住胯部上方,有些肌肉的胳膊拄着两只黑色的肘拐,黑色的牛仔的裤穿在他身上略微有些大了,长度却是刚刚好,仔细看能够辨认出他的右腿比左腿纤细一些,重心也是落在左边,白色的空军一号不算簇新,却也是挺干净。 厉荔莉收回打量的目光,自觉有一些不礼貌,“恩”了一声之后头也没回的就去了楼上。到达班级,跟班长核对出勤情况,登记缺勤人员的姓名,三个班级忙下来也不过十分钟而已,不过厉荔莉需要等待其他两位助理过来才能够汇总,没吃早饭的她肚子咕咕作响。待他拿到汇总名单,走到一楼时,季晴良已经等在了那里。 “来啦。”季晴良靠在墙上,右手拄着拐杖左手举着一个牛奶盒对准垃圾桶丢了进去。 “恩,把你的名单给我吧。”从裤兜里抽出黑色记号笔,把名单按照顺序排列好,厉荔莉准备往公布栏里填写内容。 忽然,发现了问题。 她,不够高。 她,够不到最上面那一栏,甚至第二栏。 第三栏也够不到。 她快速把名单翻到后面,把下面的内容填写完毕。作势要去拖动旁边闲置的座椅,打算踩上去填写。 “我来吧”季晴良拿起靠在墙边的黑色拐杖,有点晃悠的走到厉荔莉身边,把右边的拐杖靠墙放好。伸手示意厉荔莉把笔递给他。“上面的,要拜托你来念一下了。” 厉荔莉先念出学号,再念出名字,不清楚是什么字儿的时候还要把名单递到他面前两人确认一番才下笔写。晨光照在晴良握笔的右手上,给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辉光,横平竖直没落下去一笔都是遒劲有力但是不露锋芒,提笔落笔之间皆别有一番意味,曾经自诩写的一手好字厉荔莉,见到此情此景也是走了神儿。 重新写这个故事,即使过了这么多年。 后面的都锁了,打算把零碎的章节整合,梳理行文思路。整合完毕就会打开啦。 —————————————————————————————————————————————————————————— 2025.10.2 写了十年发现写到后面男主名字都不对了,统统改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来啦” 第2章 “你,很饿吗?” G大的课程除去专业科目之外,公共的课程是需要跟其他专业一同在大的阶梯教室内学习的。刚刚好厉荔莉所在的动画专业与纪晴良所在的工业设计人分配在了同一个阶梯教室同一个老师的名下。 自从上次认识之后,厉荔莉好似每次公共课都能够看到他。她钟爱靠前的位置,因为别人觉得乏味的课程内容她倒是能够咀嚼出一番甘甜的滋味。但是他好像喜欢坐在最后一排,上课也总是迟到,下课却是走的迟,厉荔莉离开教室的时候回头一瞥还能远远的望见他在座位垂着头看不见眼睛。 今天他仍然坐在最后一排,下课时厉荔莉也没有细看,便急匆匆的被林成拉去了小吃街。大学周围的商业街并没有什么精致菜品,倒是不缺物美价廉的食物。每次公共课下课之后厉荔莉都会被林成拉过来吃这家东北菜。俩人都是爱吃的主,自然很多事情都是一拍即合。锅包肉、水煮牛肉、蓑衣蛋,几乎每次来都是这三个菜。偶尔会穿插一些例如鱼香肉丝、猪肉白菜的水饺。虽说是东北菜馆却也是融汇八大菜系与一身。菜端上来,林成开始帮厉荔莉用茶水涮着碗筷。一米八几大高个的小伙子,细心的令厉荔莉发指,再加上天生一副唇红齿白的好皮囊,常跟他走在一起的厉荔莉没有少遭受其他女生的白眼。 “听说你们班班长换了?”林成一边叮呤当啷的涮着筷子一边问厉荔莉。 “昂”回答的明显不走心。 “为啥?”林成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厉荔莉,左眼里写了个八右眼里写了个卦。 “张祁傻呗,大家不满意就换了”厉荔莉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眼前的八卦男。 “他傻我是早看出来了,现在换多折腾啊,当初直接让你上多好,不明白张老师怎么想的。”林成打趣厉荔莉,他知道这里面的故事,偶尔拎出来逗逗厉荔莉看她生气的样子也是有趣。 “滚!” 林成看厉荔莉面露不悦的神色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这是个事情说来话长,刚入学男生女生里面各选派一名班长,厉荔莉性格强势,做事雷厉风行加上一张能言善辩的嘴,毫无悬念的打败了其他两名竞争的女生,张祁则是一众男生中唯一的竞选者,所以也是顺利当选。辅导员规定了一个月的试用期,结束之后正式选出班委。一个月的时间里,厉荔莉起早贪黑为同学服务,自己的事情倒是落下不少,正式的班委投票时,厉荔莉参选班长,以29票比5的绝对优势压倒了张祁,厉荔莉本以为能够顺利的出任班长,结果却被领班的学姐叫去了宿舍聊天。大致的内容是辅导员授意学姐婉转的向厉荔莉传达,更希望的男生出任班长的想法,厉荔莉则担任团支书的职务。虽然心中不快,却也没说流露出不愿意的神色,却也是答应了下来。 俩人一边聊着一边起筷准备开动,林成是饿的不行,厉荔莉倒是没什么胃口,用筷子一根根的挑着碗里的豆芽把他们头尾整齐的排列好,然后一口吃掉,仿佛泄愤一般。 大一的课程安排的并不是十分满档,每周二、周四厉荔莉都只有下午的专业素描课,所以这两天她都会选择检查完早读之后再去食堂吃早饭。 厉荔莉十分偏爱G城的特色小吃——米粉,一种由煮熟的稻米挤压而成的条状食物,软糯的白里面裹着淡淡米香味,用开水汆烫之后佐以实现调制好的卤汁,加上数片晶莹剔透香气扑鼻的腊肠或者炸的酥脆肥瘦均匀的锅烧,再放入酸笋、蒜蓉、葱花等佐料,入口劲道弹牙浓郁的卤香瞬间弥漫充斥整个口腔,令人欲罢不能。厉荔莉嗜辣,每次都要放足足两大勺辣椒令米粉裹上一层红色她才能够心满意足的开动。 今天结束早读的工作后,时间还尚早,厉荔莉便打算去食堂吃个早饭再会宿舍睡个回笼觉,这种感觉用她得话说就是“想想都开心呐。” 季晴良咬下笔帽再单手盖好递给厉荔莉,便伸手去够靠在墙边的另一只拐杖,刚刚转过身,厉荔莉便问:“吃过早饭了么?” “没有” “要一块儿去第五食堂吃米粉么?”厉荔莉仰着头对纪晴良发出了诚挚的邀请,仰着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季晴良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厉荔莉走路速度不算慢,季晴良在旁边不紧不慢的跟着,厉荔莉一直眉头紧锁的往前走一言不发,越走越快,渐渐的两人拉开了距离。 “额” “怎么” 厉荔莉听到他欲言又止的声音,便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你,很饿吗?”右脚绊在了一颗凸起的鹅卵石上 ,他用力的扭动了一下腰,他右腿甩到了前面。 “对!”斩钉截铁。 季晴良闻言差点“噗”的一声笑出来,可还是生生的憋了回去,但是也不由得加快了节奏,路过潺潺的流水,路过沾着露水的草地,路过洒在衣领上的晨曦,厉荔莉最后居然一路小跑进了食堂。 第五食堂里总是透着一股浓浓的酸菜的味道,因为在一楼较为潮湿,地板湿哒哒好像下面有个泉眼能够随时冒出水来,所以酸味中又总是夹杂着一股酸腐的潮味,令人反胃。厉荔莉麻利的要了两碗米粉,各加一个卤蛋,再自己加好配菜径直走到座位上,一碗推到季晴良面前,自己则开始搅拌米粉。 “不知道你吃啥,就要了跟我一样的。”说完便开始大口的吃起来。 “谢谢你”。 两人相顾无言的专心吃饭,厉荔莉大口大口的吃的酣畅淋漓,季晴良则慢慢悠悠的吃的斯文细致。 “小两口吃饭呐?”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来者并不认识,但是这句话却把纪晴良说的面色绯红。几个男生走到他们面前,轻轻的往桌上放了两瓶绿茶。 “帮个忙呗,能不能把我们班几个女生的名字给抹掉。”来人也不客气的直言目的。 “谁?”厉荔莉与来人四目相对。 “205班的”话音未落,她脑海中就早已浮现出几个迟到大王的名字,厉荔莉一直知道大学是是社会的缩影,也明白学生会是一个小社会,没想到刚刚入学就有人给她上了一堂课。 “不行,自己能迟到就要承担责任,都是成年人。”初入大学的厉荔莉身上还有一份不谙世事的懵懂,眼神里还透着一股子的坚定不移。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当没看见就好了。”来者有些不依不饶。 “今天你找我改,明天大家都找我改怎么办?何况这是学院老师交代下来的任务,我没办法改的。” 听到厉荔莉这样说,男生有些气急败坏面露出不快的神色。 “我看看能不能抹掉昨天的,你告诉他们以后注意点,你看这样好不好?”纪晴良抬头对男生说。 男生思忖了一下便道谢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了厉荔莉一眼。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迟到了就是迟到了,敢迟到不敢承认么?”这下轮到厉荔莉气急败坏了。 “他昨晚去宿舍找过我,不过我不住宿舍。他们好凶,再不答应揍我怎么办?”季晴良有些打趣的歪头看着厉荔莉,心里想着“她生气的样子还挺有趣”,便打算逗逗她。 他不住宿舍是实情,分配给他们班的宿舍集中在六楼,设计学院所在的男生宿舍楼又要比其他宿舍楼地势高一些,多出一个三十几级的楼梯。为了方便出门,季晴良像学校提出了申请,租住在了一间位于二楼的青年教师宿舍。 “他揍你你不会还手啊?” “我打不过呀。”他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气鼓鼓用鼻孔往外呼呼喷气像牛魔王的一样的厉荔莉,却总是憋不住想笑。 “吃完了嘛?吃完了筷子给我。”乖乖的把筷子递过去给她,厉荔莉就气冲冲的端着碗走到餐具回收处放好碗筷,回头看了眼正在慢吞吞正在撑着桌子站起来的季晴良,转身快步走出食堂却在门口停了下来,又转身看着他。 季晴良被看的有些难堪,故意躲避她的视线。他讨厌被别人注视着,注视打量目光会让他感觉百爪挠心万分难受,可是却又不得不接受注视。季晴良支好拐杖,他低着头看着地板专心的走路,先把两支肘拐向前立稳,稍好的左腿向前迈出一步再用腰部的力量迈出无力的右腿,如此往复。 厉荔莉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闷闷的有些呼吸不畅。季晴良虽然不曾抬头却也是脑袋嗡嗡作响,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半夜改了一个错别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你,很饿吗?” 第3章 “我系广东靓仔啦” 周六 “星期六就是用来睡觉的,上什么课嘛,放实践放实践啦。” 厉荔莉今天本来有四节平面构成的课程,授课老师是一位风趣的四川人,就在前一天老师就用浓浓的川味普通话给他们放了假。 林成约好舍友玩游戏,没空搭理她。厉荔莉跟宿舍的关系处的也不冷不热,在学校百无聊赖,于是她便约定了已经有些熟络的纪晴良去市区逛逛。 从g大到市区需要先从g大的新校区花费半小时车程乘公交车到达老校区,然后再从老校区乘公交车到达市区。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厉荔莉到达了约定的公交车站,但是季晴良已经等在了那里。他今天穿了门襟藏着红蓝色条纹的白色的衬衫,卡其色的休闲裤,白色的运动鞋,拄着黑色的拐杖,高高瘦瘦的站在那里倒也是赏心悦目。 “啊!” 厉荔莉快步走过去用是指戳了戳他的腰,季晴良本能的躲闪了一下,因为在看手机,本来虚靠在左臂上的拐杖就掉到了地上,身体也跟着微微的晃了一下,吓得厉荔莉立马扶住他的胳膊,还不禁的叫了一声。 “你吓到我了。”语气没没有恼怒,倒是有一些小小的嗔怪但也透露着喜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厉荔莉弯腰拾起拐杖准备递给他。 “别动,头顶上有东西。”说毕便抬手轻轻地帮厉荔莉拂去了头顶上散落的金桂,“好了,给我吧。” 接过拐杖调整好姿势,厉荔莉便自己跑到了停靠在站台等人的公交车处往里张望了了一下,发现座位已经坐满便又退了回来。 山路崎岖,辗转到了市区,二人对G城还不熟悉,几经询问兜兜转转找了小吃街。看见琳琅满目的小吃,厉荔莉的双眼便开始像雷达一般搜寻今天的目标:王叔炸串、马蹄糕、蛋包饭跟糯米饭。今天她是有备而来,出发之前做了许多攻略,也询问了G城本地的同学,也算是按图索骥。 王叔炸串的档口十分显眼,档口前也是人头攒动,给食客们准备的小餐桌也是座无虚席。厉荔莉踮着脚看了看确定没有空的位置,她将季晴良领到了一桌快要吃完的客人桌边,并语重心长的嘱咐他,让他好好坚守阵地,不要让这张桌子别人给抢走了,然后就一阵小跑的跑到档口前挑选食物。等她端着一盘上面撒满辣椒粉的炸鱿鱼炸里脊炸炸鸡柳回到桌前时,纪晴良已经如他所愿占领了一座高地,随时可以准备作战消灭手上的敌人。 “给你这个,好吃”厉荔莉递了一串撒满辣椒的的油炸里脊递给了对面的人。 季晴良清亮的眸子透着着笑意注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跳脱的小胖子,再看了看满是辣椒面的肉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最后却还是鼓起勇气吃了下去,里脊肉入口鲜嫩爽滑,油脂的厚重鲜香在唇齿的罅隙里游走。然而这一切季晴良都没有感受到,他只是觉得一股气流从舌尖一直往上直接冲到了头发尖儿,脸被涨的通红,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尝过一口之后却不敢再尝试第二口,一直憋着一口气,不敢张嘴满脸通红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厉荔莉即刻会意去买了一瓶纯净水,接过水便一饮而尽。 随后他只是默默的等待厉荔莉吃完,不催促不多言。 吃完王叔炸串的俩人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站。这些小摊虽然都在小吃街可是分布的却也是七零八落。俩人为了寻找王叔炸串已经兜兜转转走了不少冤枉路,加之周末商业区人流如织已经走了好些路,又要避让行人的季晴良速度不由的慢了下来。厉荔莉依旧快步在前方引路,眨眼见厉荔莉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伸长脖子在人海中搜寻了好了久始终不见那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微胖身影。纪晴良索性停了下来在人群中张望,张望了好久再低头的时候厉荔莉已经把两个糯米饭团举到了他的面前,透明的塑料袋里因为饭团的温度而蒙上了一层水汽。 “我以为你走丢了呢” “你尝尝,这个我加了香肠”厉荔莉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剥开一个饭团的塑料袋,将色泽瓷白,香气扑鼻的的饭团递到了他的嘴边,季晴良看着饭团愣了愣,轻轻的咬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刚刚吞下去,厉荔莉便将另一个也举到了他的嘴边。 “再尝尝这个,这个我加了花生呢。” “你不尝尝么?”这一次季晴良却是没有张口,而是轻声问道,顺便侧了一下身子帮厉荔莉阻挡了一个差点撞上她的行人。 “我想让你两个都尝尝,每样都买两个太浪费了,我不嫌弃你吃过的。”举到他唇边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 季晴良又尝尝,做出一副尝到了珍馐美味的表情。 “哎哎哎哎哎,戏过了啊。这个好像有点辣吧,你怕不怕?” “当然不怕。” “你们福建人不吃辣的吗?” “谁是胡建人?我系广东靓仔啦!” 这一章,大概叫做修旧如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我系广东靓仔啦” 第4章 “别动,我去给你拿” 舞蹈大赛跟运动会是G大每年重头学生活动,舞蹈大赛历年都是由校学生会在团委的领导下组织,而运动会则是由各个学院轮流举办。今年刚刚轮到设计学院的学生会来承办。学习部被分配到的工作是收集汇总各班提交上来的运动员名单,并根据赛程安排制作运动员花名册与赛程表,在运动会结束后撰写新闻。经过两个月的考验,其他两位助理已经基本属于罢工状态,于是能扛下所有的工作只有季晴良与厉荔莉。 厉荔莉快步穿越一段碎石密布的渣土小路,小路的周围都是低矮的小土丘,土丘前面散布着一些廉价的小吃店和饮品店。小路的尽头是一家附近村民开的黑网吧,来上网的多数是附近的g大学的大一学生,因为学校规定并不允许大一新生携带电脑。 走进网吧四处张望一圈并没有看见约定的纪晴良,抬腕看了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于是便找了两台相邻的空机器坐了下来,打开电脑整理好手上一沓由各班汇总上来的手写体的运动员名单。 季晴良也来了,跟约定的时间刚刚好。待他坐定便开始分配工作,一人分配一半的名单,统一了表格格式便开始工作起来。前半小时厉荔莉还有说有笑的,后面慢慢地被繁杂而琐碎的工作弄得抓耳挠腮唉声叹气。纪晴良闻声转脸看了看厉荔莉顺手帮她保存了文件。 “歇会儿,我给你带了吃的。”转身从双肩包里掏出了一兜子的酸奶、面包、小鱼干、薯片。拿起一盒酸奶撕开盖子,上面附着着一层厚厚黏着的酸奶,把盖子递给厉荔莉,“舔了”说话时连头都没有抬在一堆零食里面翻找着吸管。 厉荔莉乖乖地舔完酸奶盖子晴良又递过来插好吸管的酸奶,笑盈盈地看着在帮她撕开面包包装的人,眼里带着一些疲倦。 “这个酸奶太甜了,下次我给你买好喝的。”嗖嗖的吸溜着吸管发出空气伴随着酸奶摩擦吸管的声音。“面包,面包一个就好了。”说完伸手就要去抓已经被剥掉外衣躺在包装袋里的面包。 “先擦手”又从双肩包里掏出了一个包抽取式的湿纸巾递到她手边。 “噢”自己抽取了一张单手在纸巾上蹭啊蹭,另一只手还是不舍得放下已经被她吸溜光的酸奶。 “你弄到哪儿了?” 季晴良收拾好面前的零食开始翻看厉荔莉面前的一沓形状各异的纸条。一边翻看一边抬头核对,匆匆一眼扫过便发现了好几个错别字,慢慢地侧过身子越过厉荔莉用鼠标往上滑动查看。忽然身子一顿,吓得利荔莉也跟着一顿,电脑显示器倏地一下变成了黑屏,只有开关显示灯还故作无故地一闪一闪。 “荔莉,我是不是碰到什么了?”直直地愣在那里,手还握着鼠标。 “好像,是,是,我,碰到了电源。”厉荔莉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呆呆地说。 “没事我刚刚保存了。”说着一只胳膊撑着桌子俯身帮厉荔莉再次打开了电脑。 “那这会儿咋就不见了呢。”厉荔莉不断点击鼠标刷新着桌面,眉头都皱了起来。 “你存哪里了?” “桌面啊。” “桌面?桌面?!” 季晴良难以置信地看着厉荔莉,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网吧的电脑重启之后会清除不是预装的软件。” “啥?” “嗯,就是你刚做的表格没了。” 闻言的厉荔莉表情瞬变,两条浓浓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眼眶中瞬间充斥着泪水,神情里写满了委屈。看着强忍着眼泪不敢眨眼的厉荔莉,他瞬间乱了阵脚,想要开口安慰又被厉荔莉一句“没事,重新弄”给堵了回来。厉荔莉憋着一口气重新打开文档,对照面前的名单准备重新开始。 “外国语、法学院,还有我们学院的你来弄好吗?机电、通信、计算机的我来弄。”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不早了,你做好赶紧回去,我弄好把文件发你邮箱,明天你发给学姐,下午就要用。”厉荔莉不敢眨眼也不敢低头,还被自己憋红了脸,样子有些气鼓鼓的一是气自己不该乱动碰到电源,二是气自己傻为什么要把文件放在桌面,这样一晚上的工作都变成了徒劳。本来是委屈得掉眼泪的心情,可是倔强又好胜的性子从小就告诉她不能哭。语毕她就转头不可察觉地抹掉了一滴忍不住的眼泪。 “现在十一点二十,咱们十二点半回去可以吗?弄不完的明天上午继续。” 假装没看见她偷偷地抹泪。 “你先弄,我弄完再回去。”她的倔强劲儿上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网吧的人来来去去,最后只剩下刷夜的玩游戏的几个学生,时间的指针也指向了三,季晴良早已把自己手上的名单忙完,开始着手帮助厉荔莉,可是却还有一大部分没有完成。 “荔莉,不弄了,回去”关掉自己的电脑,转身跟厉荔莉说话。 她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便没有再跟自己拗下去,出了网吧的大门,近距离还有门口的灯光照着,再往前走便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g城的十月夜凉如水,月光洒在崎岖的小路上仍然叫人分辨不清楚方向。季晴良左手拿着手机借光照在路面上,光线随着拐杖的递进而晃动,因为无力的右脚有时磕在凸出的石头上身子已经打晃了好几回,看得利荔莉心惊胆战。她向左跨了两步,左手扶上了纪晴良的右臂,右手去接过他的手机,举得高了一些。棉质衬衫的质感让她觉得舒服,透过布料的体温好像让这个秋天的夜晚多了一些温度。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走到了有路灯的大路厉荔莉仍然没有放开他的手。 叫醒了值夜班的阿姨,一路小跑到宿舍的栅栏旁边,抻着脖子望着栅栏外面的路,直到纪晴良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纪晴良歪头看她。一个在栅栏里,一个在大路上,步调一致地走着,直到厉荔莉跟他挥手告别,然后一溜小跑进了宿舍楼。 “到了吗?” “到了,早点睡,晚安。”按下发送键厉荔莉几乎还没来得及回味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便沉沉睡去了。有难过有沮丧有愤怒,还有莫名的悸动。 “晚安。” 待到天际泛出鱼肚白,纪晴良在租住的房间里做完了所有的工作。 厉荔莉第二天八点多便醒来,心中藏着事儿根本无心睡眠。临近天亮时分被手机的震动吵醒,睡眼惺忪地看见季晴良发送的邮件抄送给了她,题目赫然写着“运动会花名册”。显然他是整晚没有休息。 掀开蚊帐从床上下来,坐在宿舍的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发现椅子上的间隙把大腿印出了一条条的红印子,站起来又发觉皮肤粘在椅子上被拉扯得生疼。心烦地抓了抓头发开始洗漱,一手刷牙一手抓着手机频繁地点开聊天软件中和季晴良的对话框,又关掉。因为他替自己完成了未完成的工作而愧疚,想说点什么,又忧心他才睡下不久现在发去消息而打扰他休息。 手机时钟的数字跳到11,厉荔莉从椅子上弹起来奔向小吃街。 不是因为她饿了,而是她觉得季晴良应该已经起床且该吃午饭了。 美味食物是她表达感情最朴素的介质。 烤冷面、火腿肠、炒米粉、酸奶装了满满一袋,还有半个大西瓜,直奔教师宿舍。 她对这里不算熟,也仅仅是跟着林成来过单元门口,从来没有上过楼,但她记得季晴良告诉她是二楼背对楼梯口的右边。 上楼,敲门。 季晴良在立面应声到“来了”。厉荔莉提着东西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门锁才“咔嗒”一声打开,门开了一条缝。 从窄窄的门缝看进去,他好像刚刚洗完头还没有干,有一些头发像刺猬的刺一样支棱着,穿戴倒是整齐的,有淡淡的洗发水味道飘出来。 从窄窄的门缝望出去,他看见厉荔莉提着一兜吃的,右手抱着一个西瓜,有些雀跃地站在门口,烤冷面的味道也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咔嗒” 门又关上了。 厉荔莉一脸蒙地站在门口。 “咔嗒” 门又打开了,厉荔莉顺势把门拉开,一脚踏进了玄关,把西瓜放在地上在衣服上搓了搓被勒得生疼的手。 “第一次上别人家不能空手哈。” 她看季晴良不接话又有些尴尬地看着她,她便开始揣度是否自己来上之前忘了提前打招呼不太礼貌。但是,心里又想着来都来了……绕过季晴良把手上的零食顺手放在玄关柜上,再转身看着眼前这个人,灰色衬衫,卡其色休闲裤,白色的空军一号。靠在门口的墙上,右腿虚点着地,右手搭在右边大腿上,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 他现在靠在墙上一动不敢动,他怕一动自己的窘态就会被厉荔莉看见。 他本以为敲门的是外卖配送员,于是便没有使用拐杖。他是能够短距离独立行走的,右手扶着无力的右腿,身子有些倾斜,先迈出左腿,然后右手压着右腿扭动身体让右腿跟上,因为右腿无力,所以每走一步脚都会在地上画上一个圈,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每走一步左手都需要摆动来保持身体的平衡。 可是他现在不想在她面前这样走路。 厉荔莉歪头看着她,眼神里有点疑惑。 “帮我去卧室把拐杖拿来好不好?” “那你怎么过来的?”某人直肠通大脑。 “走过来的。”把头低下了转到一边去不与她对视,眼睛盯着脚尖,扶着玄关柜想换个姿势,腿一动身子又跟着晃动。 厉荔莉见状扶住他的胳膊“别动,我去给你拿”。 房子不大,布局是简单的两室一厅,有一间房东用来堆放杂物故而上了锁。厉荔莉走到另一间卧室里,取了拐杖便往客厅走。 “靓仔,外卖到。”送餐大叔的声音浑厚且有穿透力,粤西口音的家乡话只有在季晴良作为同乡能够对谈几句。“你个女朋友啊?得意哦。”自顾自地把外卖放在玄关柜上还油腻地对季晴良眨眨眼,然后转身大步下楼去来。 “同学来架”某人扶着门框把脖子伸出门外大声说。 架好拐杖,便要提着半个西瓜踱步去厨房,在厨房窸窸窣窣半晌,最后拿了一把勺子插在西瓜红色的瓜瓤中间,瓜瓤被挤压出了少许甘甜的汁水,西瓜带着瓜蒂放不稳倾斜着有少许汁水流到了台面上,又要抓着抹布去擦台面,让人手忙脚乱的有些心烦。 一只手端着插着勺子的西瓜,一只手拄着拐杖走到餐厅,西瓜递到厉莉荔面前。 “你吃光它。” “吃不完。” “吃不完放在冰箱里明天接着来吃。”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小季同学明天还想单独见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别动,我去给你拿” 第5章 “我就不去啦”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落幕,积极的新生们在搬搬抬抬的收拾物料桌椅,季晴良趴在主席台上看着厉荔莉把一张桌子时而双手抠着桌沿架着走,时而把着桌子的抽屉撅着屁股倒退着拖着走,就像动画片里的小矮人,甚是可爱。 “我俩换个边,你过来,这里好抓。” 一个壮硕的男生从场外快速地奔跑到厉莉荔身边,她便又一阵小跑地换到桌子的另一面,跟刚刚同她说话的男生一起将桌子抬了起来。看到有人与她说话,季晴良眉头微皱歪着头想听清楚他们在交谈些什么,可是二人渐行渐远周围又响起了广播声,着实无法听清。 很快,厉莉荔又折返了回来,在主席台下对着季晴良挥手,手掌上有许多灰尘。 “今晚要聚餐耶,一会儿我们一起走啊,在南街的东北菜馆。”语气中带着点雀跃,来学校近两个月,除了与季晴良出去逛街那一次,她是南方人,在家乡的小城从尝过东北菜,她从未与其他人一起吃过“大餐”。尔后,在空中双手互相拍了拍,灰尘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夕阳恰巧洒在这里,便是灰尘也镀上了金色。 “太远啦,我就不去了。” 南街,g大校外的美食街,里面星罗棋布着各种风味的餐馆,平日学生聚餐最常去的地方。可是,据他们现在所在的田径场步行需要半小时。 “我们坐小巴呀,然后我们也一起坐小巴回来。” 校内通往市区的公交会在南街停靠,村民的黑车也会途经南街。其实路程并不是阻拦他去聚餐的主要因素,不过是他向来不爱热闹,学生会的同学也不全然熟识,不想在无效的社交里消耗自己,于是再次拒绝了厉莉荔的提议。 于是两人道别,在回去的路上,传来发动机的轰鸣,摩托车载着一男一女快速驶过季晴良的身边,扬起一阵灰尘。 铁锅炖大鹅,锅边还贴着玉米面饼子,鹅肉在锅里咕咕的沸腾着,令她食指大动。学生会的大部分成员都来了,大家围成一大桌,有相熟的,也有陌生面孔,大家相互介绍着。学习部只来了部长余学姐与厉莉荔两人,学姐坐在厉莉荔左边,侧着头用手侧掩着嘴和她交代聚餐结束后将之前撰写好的运动会新闻稿编辑后提交给学校,做到快速反馈,保证新闻的时效性,厉莉荔连连点头。她的右边是刚刚与她一起抬桌子的大块头男生,同专业的大三学长程海锋。 “余姐,你们部门的那个帅哥怎么没来?”厉莉荔对面的明媚又大气的卷发女生问道。余淇瘪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什么情况啊?长得那么帅,但是成天拄个拐杖,受伤啦?”卷发女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其他人的交谈声压下去,于是提高了音量。 余淇继续瘪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季晴良在家里一边打着游戏,一边打着喷嚏。 眼看卷发女生打算继续追问,程海锋忍不住了,刚刚提及的“帅哥”两个字触发了他的开关,二十左右的男生正是气盛的时候,怎能容忍美女同学在自己面前夸其他人帅。 “哎哎哎,看看碗里的,别想着锅里的。”一边说还挥手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 “听说他是学霸啊。”卷发美女对着程海锋翻了一个白眼。 “好像是。”这次余淇瘪嘴点了点头。 为了结束这一场关于“帅哥”的交谈,程海锋提议大家转场隔壁的奶茶店玩玩游戏,大部分人觉得有些疲惫需要回宿舍休息,只剩下了厉莉荔、卷发美女、余淇、程海锋还有学生会的副主席,大家都称呼他为王哥。到了奶茶店五人先是玩起了摇骰子,厉莉荔不会,于是在一旁观望了几局。仍然不太明白,其他人因为她的不参与有点兴趣缺乏。这时程海锋提出了手把手教厉莉荔玩骰子,赢了算厉莉荔的,输了算自己的,由他来接受惩罚。游戏的大意为参与人需要摇动自己面前骰子,然后报出一个虚假的点数,每一轮报数都需要比上一**,有玩家质疑时,便可以双方揭开骰盅,点数大者胜。起先两局厉莉荔虽然不是很熟练,但依旧在新手保护期,屡屡获胜。后来却连连败北,程海锋便要代替厉莉荔接受惩罚。 惩罚游戏是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这一局的赢家是王哥,他提出要求让程海锋去隔壁桌女同学面前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程海锋头也不回地走到隔壁桌,撩起了自己的T恤袖子,不断在隔壁桌同学面前变换姿势,展示自己的肌肉,并高声询问其中一位男同学;“我的身材怎么样?” 而那一桌的眼神从疑惑不解变成了尊重但不理解。这一切看在厉莉荔一桌但眼里,引得他们笑得或前仰后合或捶胸顿足。 待他返回在坐下,依旧弯起手臂面向厉莉荔,询问她觉得身材如何。厉莉荔连连点头附和说“好好好,很不错。”程海锋还邀请她用手戳一戳自己的肌肉,厉莉荔只能对着他尴尬地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两轮摇骰子的游戏,赢家是余学姐。学姐戴着一副透明框的眼镜,黑色的披肩发不加修饰,好一副学霸模样。她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一罐大瓶的啤酒,又找奶茶店老板要来一根极细的咖啡搅拌棒。将扎啤杯子倾斜,橙黄透明啤酒缓缓地倒入杯子中,却没有泡沫溢出。待她倒完,便把搅拌棒插入啤酒中,递给了厉莉荔。 “这一局惩罚你用它把啤酒喝完。” 一杯啤酒五百毫升,空心搅拌棒极细,要用它将啤酒喝完着实有点困难,但是厉莉荔输了游戏,人也耿直,没有多言便接过来杯子开始“嘬”啤酒,两分钟过去了啤酒不见减少,腮帮子倒是生疼。卷发美女、王哥、余学姐都仰靠在椅子上看热闹一般,余学姐更是环抱着手臂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正当厉莉荔嘬的面红耳赤时,程海锋起身去前台拿了一根粗吸管,一头扎入玻璃杯中,另一头用嘴咬住,额头顶着厉莉荔的头顶帮她吸起了啤酒。她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喷在眼睛上睫毛的震颤,也能听见他吞咽时液体的流动的声音,还能看见喉结的上下滑动。他的加入让啤酒水位下降极快,不过半分钟啤酒便见了底。 厉莉荔将头转过去,往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一些,与异性靠得太近让她有点面红耳赤。 程海锋将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向余学姐骄傲地扬起了下巴,眼神中闪烁着一些挑衅与不服。 “厉害!厉莉荔厉莉荔,好酒量。”余学姐有些浮夸地鼓起了掌,卷发美女也跟着起哄,不过她起哄的是程海锋和厉莉荔同饮一杯酒。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些微妙的氛围,又玩了几局,王哥便提了散场,三人起身离开。留下厉和程二人,程海锋站起来做势要拉厉莉荔起身,厉莉荔自己站了起来,他又绕到她的身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走,送你回去。” 厉莉荔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跨上了摩托车,挺着腰板儿坐着,双手在身后反抓着车尾部,程海锋拧动油门,机车开始咆哮。 “抓紧我。” “啊?”轰鸣声太大没听清。 程海锋转过身,抓住厉莉荔的手,搭在自己的腰间,车辆便开始奔驰,前方的树开始疾速后退,空气中夹杂桂花的香味,还有前面人身上的汗味,有点熏人。厉莉荔的手由搭在腰间变成了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捏着他T恤的衣角。 到了宿舍楼下,厉莉荔下车与他道别,转身走进宿舍,程海锋便将车猛地掉头,行驶到厉莉荔宿舍楼道口的位置,看着厉莉荔进去之后响了一声喇叭,便发动机车“欻”的一声驶离了。 而厉莉荔,走在路上闻声耸了耸肩,龇牙咧嘴地摇了摇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我就不去啦” 第6章 “当面对质” 第二日提交完新闻稿后,厉荔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其实运动会后新生的早读会暂停,一些其他的活动也不会过于频繁,她有更多的时间专注在自己的专业基础课程上。 为了运动会的筹备,她耽误了自己素描结课作业不少的进度。八周的课程,最后需要提交一张全开幅面的石膏像。老师提供了不同的石膏像,马塞、荷马、小卫。厉荔莉选择了她最喜欢的马塞,结构明显且富有张力,飞扬的胡子和头发,右侧四分之三的角度是她扛着画架抢来的。不过现在她正坐在自己抢来的绝佳位置前唉声叹气。林成在她右后方唰唰唰地给自己的小卫灰面排着线条,但是没有一条在面部结构上。 厉荔莉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画面,眯起眼睛上下扫视了一下画面,眉头一皱。 “啧,你这也太糟糕了。” “你看看你自己吧。”本来画不好就烦,原地翻白眼。“哎,我给你摇个人。” 果然,三十分钟后,季晴良来了。 画面整体色调太重太闷,纪晴良一手扶着画架一手用纸巾轻轻扫过面前素描头像上焦黑的一块,用可塑橡皮在手指尖揉搓几下,在画面上密集的拍打。 厉荔莉则低头岔着腿夹着速写板再默写人物。手起笔落线条流畅干脆,虚实有度很好地表现出了人物的动态,身体比例也拿捏得准确。色彩素描速写作为艺术生的基本功,厉荔莉色感好,在色彩表现方面很出色,唯独素描石膏头像一直是她的短板,空间处理欠缺,细节塑造不足,没有办法在一片白茫茫的石膏中表达好黑白轻重。 “诶诶诶,脚拿开。”厉荔莉嘴上说到,手也没闲着从铅笔盒里挑出一支已经在画纸上反复使用笔尖变得又短又圆的铅笔。 他戴着耳机画得太认真,没有听见。 “让一下,我削个铅笔。”厉荔莉又说了一次,他仍然没有听见。厉荔莉便绕过他探起身子去拿垃圾桶,往回收的时候垃圾桶碰到了季晴良的腿。不明所以的纪晴良摘下一边的耳机歪着头皱着眉毛迷茫地看着厉荔莉,再低头看看自己裤子上的被垃圾蹭上的脏污。 “抱歉啊,我削个铅笔。”季晴良闻言摘下耳机,便用右手扶着腿弯把腿往里靠了一些。原本只是一小块污渍,他这一碰裤子上又多了黑的一块铅印,他又用手拍了拍,更脏了。 “看我,先别动。”季晴良接过她手上的美工刀,收起来放在画板的下方。 “昂?”厉荔莉扫视一遍画面,黑白灰明确,空间感强烈,甚至可以感受到画面中的空气在流动。 “我帮你把大关系处理好了,细节你自己画。不要破坏整体,在整体里找细节,胡子,头发不要一根根画,不然你的画面会碎且脏,暗部要透气,座子的透视有问题,你自己改好了。” 一边说着他的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依然在帮厉荔莉处理画面上那仿佛被火熏过一样漆黑的画面,用纸巾扫过的画面铅粉掉了一些,石膏胡子的转折处需要重新处理,试了试用擦笔处理不好,他干脆直接用指腹开始处理,发现效果比擦笔好许多,基本将画面回炉等待重造,手也变得漆黑,指腹甚至有了金属的光泽感。 “我先削铅笔。” “不要用削铅笔来逃避画画。”美术生的老套路了。 厉荔莉听完仰天哀号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我的学霸,还得你治她。”林成闻声大笑着走过来,审视着厉荔莉的画面。 季晴良低头不语。 “你知不知道他是我们年级招考专业第一?” 厉荔莉摇头。 “文化成绩也是第一。” 厉荔莉震惊且摇头。 “待会儿帮我改改?第一名。”林成用胳膊肘顶了顶季晴良的肩膀,季晴良回头看了看他的画面,慢慢地吐出了两个字。 “求我。”转头挑眉看着他,嘴角含笑。 “我求你了。” 造型基础课是专业必修,占的学分比重大,学生们自然是不敢轻视。他素描基础不好,做作业费力,所以这次也是抓紧了季晴良这一根救命稻草。 季晴良换到林成的画前,目光不断在石膏像与画面间来回移动,对比异同。一番比较后,面色严肃,表情凝重。 “要不,你还是请我吃顿饭吧。” “吃什么?” 秋天的中午太阳还有些晒人,食堂的广场上没有什么大树可以遮阴。厉荔莉叉着腰抬起头望了一眼食堂,又望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用望形容得很贴切,毕竟三人的身高差不小,林成一米八三,厉荔莉一米五五,季晴良也比她高出一个头,站在一起便是妥妥的一个“凹”字。 “学霸,有忌口的吗?” 林成问道,季晴良摇头。 “那就肥肠粉”厉荔莉和林成两人相视一笑。 肥肠粉因为分量多、味道好而在学校久负盛名,有时不到饭点就会被抢购一空。档口老板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身上没有四川人特有的松弛感,反倒是紧绷的。档口台面永远一尘不染,没有油污没有滴落的汤汁和散开的配菜。他做的肥肠粉,肥肠软糯入味,粉条爽口弹牙。粉条上裹着些许红油,入口夺魂,鲜香麻辣瞬间在唇齿间迸发。 肥肠粉在三食堂,三楼。 季晴良把右手的拐杖交由厉荔莉拿着,自己则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抓着扶手慢吞吞地上楼。接近饭点,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起来。林成在一边急得有些跳脚,季晴良上楼太慢,而肥肠粉不会等他。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缓步平台等着季晴良,待季晴良爬完了半层楼,他便扎着马步半蹲下,手架在大腿上,弓着背。 “学霸请上马,小的背您上去。”林成个子高,情商也不低,而且还有一副好皮囊,这一切让他在这四年里,过得格外的轻松。 刚刚打算推脱,厉荔莉又开口说到:“这是他应该的。”扶着季晴良的胳膊就要往马步人的肩膀上搭,有人已经被架在了火上了,随即便答应了。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身体伏在他的背上,努力偏过头,尽量不让自己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不然有点耳鬓厮磨的味道了。 勉力起身,成年的小伙子,体重不会太轻,先前几步有些趔趄,后来也是越走越稳。 当时的他们谁也不会知道,这个三人行的组合,相互陪伴、搀扶走过了整个大学时光。 一人坐定,另外两人端着三碗大满贯肥肠粉哒哒哒地向他走来。白色的碗满满当当地装着食物,半透明的粉条上铺满了肥肠,点缀了一点花椒粉和葱花,表面浮着红油。厉荔莉的那一碗看起来红油最多,似乎每一块肥肠都像被红色的丝绸裹着一般,其他两碗看起来清淡许多。毕竟,一个广东人一个江苏人,如何能在吃辣这件事情上怎么跟湖南人一较高低。 三楼还有传统的中式甜品售卖,三人肥肠粉配甜品,吃得不亦乐乎。 林成更是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嗦着粉。手指忽然停顿了一下,双指放大仔细查看内容后把手机递给了季晴良,他用手指点了点刚放大仔细查看的地方,一言不发。 接过手机,季晴良停下了吃到一半的肥肠粉,指尖滑动屏幕浏览了内容,便把手机屏幕向下盖在了桌上。把自己的面前装着深色液体的杯子,推到厉荔莉面前。 “喝点这个,广东知名饮品,癍痧,清热下火解毒,我从小喝到大。”说完便和林成二人面面相觑。 “你们干吗,手机我看看。”厉荔莉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凉茶,苦得她想吐,但是发现二人神神秘秘。 季晴良把手机物归原主,厉荔莉站起来想从林成手中抢过手机,他便把手机举过头顶,厉荔莉便站起来作势要抢,季晴良使了一个眼色,林成便主动把手机递给了她。 《G大学第四届运动会:顺利举行,谱写青春华章》,文章下的署名赫然用微软雅黑写着“余淇”。厉荔莉被气的心跳加速,脸涨得通红,猛地吸入空气然后再呼出,胸口剧烈的起伏,心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愤怒的情绪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学校官网的这篇新闻就是余学姐一再交代厉荔莉尽快写好发给她的那一篇。在座的三个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精彩的插图是林成拍摄的,文字是厉荔莉逐字敲打出来,季晴良核对修改的。 林成从她手中拿过手机,熄屏,放进裤兜里,一直不言,另一手却轻轻抚着厉荔莉的后背。 “我去找她。”音量忽然提高,猛地站起来,跨步往外走,引得不少其他来就餐的同学侧目。 绕过桌子走到季晴良身边时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惯性太大拽的季晴良身子往□□斜,右手扶住桌子才保持住平衡。 “等等。” 牛脾气上来了,被捉住手腕的胳膊想用力地甩开,林成见状赶紧起身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推着她到座椅旁便给他按在椅子上坐着。 他深知,这头牛,季晴良拉不住。 坐着的季晴良往后挪了半个身位,严肃地看着厉荔莉,镜片后的眼睛透露出来的认真从未见过。 “你找她不能解决问题,她现在是剽窃他人的稿件,我们空口无凭。” 一米八站在旁边乖乖点头,双手还是按在倔牛的肩膀上。 “你以后还想跟着她在学生会吗?有留下的打算吗?”眼神又对上厉荔莉,眼睛有些红红的,泪水在打转,睫毛已经沾了泪水变成一缕一缕。 “不,太恶心了。”深恶痛绝,把头仰起,不然珍珠掉下来。 “好”季晴良隔着袖子捏了捏她的手臂,微微有些用力。 “成,你和团委老师熟,方不方下午约一个时间当面汇报情况。”抬头看着林成,眼神已经由严肃变成了询问。 “可以”当即拿起手机编辑了信息发送给了团委老师。 “你要干什么?”厉荔莉不怕事,但是从小到大她都怕老师。 抿了抿嘴,面部肌肉控制一边嘴角上扬,一边脸颊的肌肉被舌头在口腔内顶起,眼睛微微眯起来,表情蔫坏了,不太像他们认识的季晴良。 “当面对质。” 学校的办公楼有电梯,深秋了还开着足足的冷气,令人汗毛竖立。 “等一下” 余琪背着帆布包,一只胳膊在身前弯着防止包包掉下来,肢体大张大合地奔向电梯,活像一只丑陋的螃蟹。季晴良在电梯里看着他跑来,快速的用手按着电梯的关闭键,电梯门终于在她跑到门口的那一瞬,缓慢地合上,厉荔莉不可思议的看着季晴良,而他却在低着头憋笑。 原来他这么坏啊! 团委老师姓胡,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颇有亲和力,这也是厉荔莉c才来一个月就能与她熟识的原因。老师仔细查看了校主页上的稿件,比对了从厉荔莉邮箱发送给余琪的邮件二者内容一字不差。 “余琪,你说说怎么回事。”胡老师忽然变得没有那么和蔼可亲了。 “是她写的,可是我也改过啊。”余琪在为自己辩解,却又不敢抬头看老师,毕竟理亏。 “改了个名字是吧。”阴阳怪气还得是林成。 余琪抬头气愤地想要反驳,却被胡老师一句“好了”给制止住。 “事情我清楚了,你这是剽窃你知道吗?学生干部就是这种认知吗?这么不尊重他人的劳动付出吗?”除了胡老师还有三个人盯着她,眼神愤怒。 “你回去写一个情况说明,加检讨,明天给我。不然你这个学习部长就别干了,我这里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老师,我……”余琪还想辩解,神色仿佛闷声吃了一只大蟑螂一样憋屈。想说什么却又被老师生生地堵了回去。 “好了,你走吧。” 失去了狡辩的机会,余琪变得愤懑,手死死地抓住帆布包的带子,准备离开办公室,转身前斜眼看着厉荔莉,说:“可以啊你。” 厉荔莉送她一个白眼。 她随即又看向季晴良,季晴良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轻蔑地笑。 然后愤愤地离开了办公室。 “我会联系校宣传部把作者名字更正过来,那个男同学叫什么?”胡老师对着季晴良问。 “09级工业设计,季晴良。” “哦,我想起来了,我过几天找你。” 说罢,三人离开了办公室。 秋天的校园,银杏洒金,层林尽染,好一个秋高气爽。 努力推动一下,无论你们在不在,我都在。 ———————————————————————————————————————— 2025.08.15 改了几个错别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当面对质” 第7章 “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身残志坚,他用卓越成绩为青春正名…… ” 这是团委胡老师发给他的稿件,要求他核对一下内容信息是否有误,准备将他发的稿件作为新生优秀代表在学校的公示栏里展出。稿件生动细致描写了他是如何克服生活学习上的困难,取得优异的成绩,甚至还杜撰了一些情节用于佐证前面所说的种种。 季晴良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一支中性笔在匀称白皙的手指间翻飞,一只胳膊搭在椅子的后背上晃荡,眉头紧锁。他眼睛看着屏幕上的标题,把笔“啪”的一声扔在桌上,坐直身子,滑动鼠标,选中标题,用力地敲击键盘的回退键删除。 已经深秋了,今天的空气让人胸口憋闷得有些喘不上气,好似在酝酿一场淋漓的秋雨。 下午有公共课,教室在四楼,合上电脑,收拾好书包便要早早出门了。 教工宿舍楼下是校内通勤小白车的始发站,每次季晴良都能顺利地坐上座位。从教工宿舍出发到女生宿舍再到男生宿舍,然后经停各个教学楼。待行驶到男生宿舍时,便已没有了座位,这时,一些男生就会选择站在车辆边缘一手扶着座位一手拉着车上的拉环“挂在”车上。 挺巧,车行驶到男生宿舍时,林成招手停车了。他的原本计划是早些步行到教室占后排的座位,看见季晴良在车上便也上车了。 “胡老师叫我给你拍照,你什么时候有空。”他先是站在座椅边的空地,手上拿着一本黄棕色封面的教材,一手拉着拉环,另一手扶着座椅后背。季晴良见状接过书,拉开拉链放在了自己书包里。 “不想拍。”低头拉书包拉链,有一颗拉链齿错位被卡进了锁头里,不太顺畅。一只手把拉链抻直,另一只手用力,面部表情也有些微微用力。“咔”的一声后,紧接着拉链丝滑拉上的声音,他拍了拍书包,又用手背推了推眼镜才仰头看着林成。 林成对摄影颇有天赋,也是个器材党,在高中时便已有了一些颇能拿出手的作品,进入大学后他这一技能被辅导员早早发现,便被推荐到了学校团委,负责一些宣传素材的拍摄工作。 “好。” 通勤车停稳,林成就背对着马路从车上跳了下来,站定后背起季晴良的书包。随后,季晴良支好拐杖,一只手撑着拐杖,另一只手则搭上了林成横过来的左手手臂上,一齐发力,便稳稳站好。俩人不紧不慢地爬楼,中途遇上了厉荔莉和她的室友温雪。 愈发临近上课时间,上楼的人群熙熙攘攘,楼道开始变得拥挤。 一位穿灰色外套的男生快速跨步上楼,跨到季晴良身边时,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林成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身子,并快速的变换位置到他的左后方。 教室在四楼,离上课还有三分钟。 现在他们在二楼,每一层有两段阶梯,一段缓步平台,每一段有11个踏步。 他现在就想扛起季晴良就跑。 因为,要迟到了。 “你先上去,不用管我。”今天本来就不灵便的左腿有些乏力,自己上楼越来越慢,身边的人移动得却越来越快。 林成不语,只是把书包背在了胸前,快步走到他身前弯下腰。 “别磨叽。” 放弃抵抗,迅速就范。 果然只是身残,志坚是彻底算不上了。 到教室后坐定后,刚刚赶上老师点名,厉荔莉占了教室最后排门边的位置,三人齐齐坐下。厉荔莉用手指戳了戳林成的腰间,那里有痒痒肉,他又怕痒得厉害,于是伸手要去捉住厉荔莉的手。 谁知道捉住双手之后厉荔莉又奋力抽出来,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比画继续对林成上下其手,林成一直往右边躲,身子都快靠在季晴良的胸口上了。季晴良见状也加入战斗,三人好像小学生一样在课堂上嬉闹。 教室不大,老师在讲台上对下面的情况一览无余。调整了一下小蜜蜂话筒的角度,踩着高跟鞋的老师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到厉荔莉身边用手指点了点她的桌子,发现她连书都没翻开。于是又转身回到讲台上,提问:“接下来我请一位同学结合自身实际,谈谈大学生应如何加强思想道德修养?” 目光又回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这一次目光锁定的是与她对视的林成。 “最后排那个靠墙第二个同学你来谈一谈。” 林成站起来后神情慌张,一旁的季晴良和厉荔莉为了找答案把书翻得哗哗响,最终季晴良把书推到了他的面前,用手指着答案让他磕磕巴巴地读了出来。 “大学生应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明确自己的人生目标和追求, ...” 见他找到了答案,老师让他坐下,自顾自地转身过去写板书。 “啪!”听见有金属落地的声音,老师不悦地转过头的寻着声音的方向,又是他们三个。 季晴良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低头向老师表示歉意,老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说话。老师转过去继续板书时,他方才扶着桌子弯腰拾起刚刚掉在地上的拐杖。 “夭寿了,要挂科了。”厉荔莉推过来一张纸条,上面还画着这个哭脸。 “怪谁?”还画了一个长长的箭头指着厉荔莉的方向。 “怪他”另一个长长的箭头转了一个弯指向季晴良的方向,林成把纸条推给季晴良。他便拿笔在纸条上画了起来,课桌凹凸不平,他就把书本垫在纸条下。 两个鸡心形的椭圆,里面画上菱形的小格子,一根长长的枝丫,带着一片狭长的叶子。 一棵三角形树冠的树,与一棵圆形树冠的树交叠在一起。 一个荔枝图案,一个两棵树的图案跃然纸上。画完他把纸条推给林成,林成看了又推给厉荔莉。 “你是这个。” 接过纸条厉荔莉也在上面画了起来。这张纸条再回到季晴良的面前时,上面画了一个圆圆的太阳,带着笑眯眯的表情。 季晴良把纸条展平,夹进了书里,抬头看着窗外。 可是,快下雨了呢。 下课时,忽然“轰”的一声又给她吓了个大激灵,然后哗的一声窗外下起了暴雨。 “怕打雷?” “不怕,我又没干坏事。” 多年后厉荔莉才告诉纪晴良她高中时一个响雷落在她前方灯柱上,电得她浑身一颤的故事。 雨下了好一会儿,也渐渐变小,可是并没有停下来。暮色伴着秋雨夹杂着凉意早就把翠绿与金黄叠染的校园变了色。俩人借用了走廊里的公用雨伞,撑着往宿舍方向慢慢走去。纪晴良不算高,一米七五的个头紧紧的靠着只有一米五五的厉荔莉,厉荔莉举着伞有些低,他弓着背亦步亦趋,走出十几米远着实难受的要紧,背要半弓着拄着肘拐的双臂却不好着力。 “荔莉,到我这边来。”乖乖地举着伞绕到了他的左边。“帮我拿着这个,伞给我。”把左边的拐杖递给厉荔莉,她悻悻地接住并把雨伞递给他。接过雨伞的一刻纪晴良长舒一口气。 “可以吗?”厉荔莉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对于他的腿她从来都是三缄其口,没有问过缘由同时也没有给过过多的关注,适可而止他不说她不问一直保持好朋友间舒适的距离和态度。现在雨又由小变大,湿滑道路上溅起的雨水已经开始微微打湿两人的裤腿了。 “嗯,可能要走得慢些。”没有抬头盯着右脚划过带着雨水的青石板,带起一点点水花。然后左腿迅速跟上再递出拐杖,每走一步身体都会跟着摇晃一下,并不美观。但是他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走得认真小心翼翼。公用雨伞不大,颜色红的像出嫁时用的婚伞,伞沿还带着老气的木耳边。它的大部分向□□斜,遮住了厉荔莉。而撑伞人的右边衣袂早已有晶莹的水珠随着步履的起伏而颤抖。 教学楼跟宿舍的距离不近,俩人一深一浅地走了好长一段距离。雨势并没有变小,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响雷。 厉荔莉一路叽叽喳喳言语仿佛多得要溢出来,边说还要比画公共课老师上课之前扭捏着摆弄小蜜蜂的样子。 走到广场边的三级矮台阶时,脚下没长眼踩空摔了个大屁蹲。纪晴良本能去拽她没拽住反而还被她顺势给拽倒了。 她坐在台阶上看着被她拽倒还踹了一脚的纪晴良一脸懵逼地坐在地上,手上唯一一根拐杖还摔出去了。她居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哈哈笑了起来。 “你还笑?”某人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走路不看路的啊?”看着他有些佯装生气的样子,厉荔莉收住笑容,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 “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利索爬起来走到他身边伸手作势要拉他起来,手却被纪晴良轻轻拍掉。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用下巴给她示意了一下摔出去的拐杖。接过拐杖的纪晴良抱着膝盖坐好,想借助拐杖双臂用力将身体拉起来。 第一次屁股刚离开地面便失力又摔了回去。 第二次半直着身子腿上乏力跪了下去。 “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不用管我,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脸色也沉了下来。 此时他的心就像是秋风吹落在泥地里的银杏叶,潮湿又泥泞。 厉荔莉不语,只是把胳膊穿过他腋下,数着一二三打算把他强行抱了起来。 他无助地圈着她的身子,全身的力量都靠在她的身上,她的力气不大,用头顶着他的肩膀,脸能感受到毛衣柔软的质感,洗衣液和太阳糅合的香味滑进了鼻腔。 “ 能站住吗?”试着身体慢慢离开那些让人贪恋的味道,还没有起来他又跪了下去。 再后来,他拒绝了她的帮助,任由自己蹲坐在雨中,她也在雨中为他撑着伞。 雨越下越大,厉荔莉撑着伞蹲在他的身旁,秋风瑟瑟配上淅沥的雨水竟让她打起了寒战,身子微微开始颤抖。 “啊啾。”转过头对着空气打了一个巨响的喷嚏,五官都被震动的挤到了一起。 这个喷嚏把即将在情绪漩涡中溺亡的季晴良拉了一把,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抿着薄唇,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胳膊,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荔莉,再帮我一次。”季晴良右手撑着膝盖,垂着头闷声说道。 左手接过她递来的拐杖,直起身子,腰间也传来一整温热,她再一次搂上了他的腰。 “勾住我脖子”厉荔莉直起腰,“我数一二三,一起用力。” 这一次,成功了。 他比厉荔莉高出整整一个头,站起来后厉荔莉的脸庞恰恰好埋在他的颈窝处,手臂揽在他的腰上,俩人的身体贴在一起。 潮湿又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处有些痒痒,她的马尾辫有一些支棱着刺挠着季晴良的耳鬓。 松开抱着她的手,歪着身子按住右腿,把膝盖撑直,右脚踏实的踩在地上。 “谢谢你。” 等我写完材料,我要怒写一万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第8章 “我的闪光点?身残志坚?” g城已经是需要穿外套的气温,走在办公楼下的季晴良耸了耸鼻子,山里略带凉意的空气让他的鼻黏膜有一些敏感。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的闷闷空气迫不及待地从门缝里钻出来。 团委胡老师今天在电话里约了他来谈话,他并不是很乐意。电话里胡老师言辞恳切,言语中表达了十分希望他作为优秀新生的代表出现在学校一系列的宣传活动中。 胡老师坐在灰白色的格子间里,仰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季晴良,用手背推了推眼镜,面露笑容。 “季晴良,是哪里人?” “广东人。”他没有看着老师的眼睛,眼神真挚但面无表情。旁边传来打印机“咔咔咔”出纸的声音,林成在旁边心不在焉的复印材料,耳朵却快要贴到季晴良这边。 “广东几好,我岩岩毕业果阵都系在广州做设计。”胡老师说起了蹩脚的粤语,用来拉近与这个看似乖巧实则并不太好说话的学生的距离。 桌上散落着几张表格,季晴良瞥见了贴着自己证件照的新生登记表格,其中籍贯那一栏赫然写着“广东Z城”,林成还在旁边用手捻着纸数着“一、二、三、四”,陈旧打印机仍然在发噪音,胡老师也没有放弃一直在说着自己的往事。 所有的声音杂糅在一起就像一把利刃一样刺进季晴良的耳朵,现在他很心烦。 “老师”,他把目光从胡老师脸上移开,抿了抿嘴转头看向林成,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我拒绝这件事情”。 眼神飘忽,但是语气坚定。 刚刚和蔼可亲的胡老师,面色倏地变得严肃且不悦。 在一旁偷听的林成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抬头惊讶的和季晴良对视,皱着眉头冲着他缓缓地摇头。 “学校给的机会这样不珍惜吗?”胡老师用手拍了一下桌面,语气开始严厉起来。“知道你高考成绩好,大学是一个新的开始,要珍惜每一个机会。” 季晴良没有想到老师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表达,拍桌子时还是被震得吓得身子一颤。 过来时,走了不短的一段距离,着力的左腿有一些酸痛,他撑着拐杖换了一个姿势。 “先坐下再说。”话音未落林成便推过来一张带滑轮的黑色办公椅,季晴良顺势坐下,拐杖靠在一边,右手扶住膝盖把无力地右腿往椅子内侧收了收。 胡老师看在眼里,情绪愤懑中又涌起了心疼。 胡老师本名胡菱,是出生在洞庭湖边的湖北人,大学毕业后去广州工作了几年,想寻一份稳定的工作,便又回到了学校。察觉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语气放得柔和了一些,盯着季晴良眨了两下眼睛说道:“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搭在膝头的手不可察觉地攥紧了拳头,低头眼睛盯着白色运动鞋的鞋头,长舒一口气。 “我不想博同情。” 胡菱有一些震惊,无论从任何角度出发她都不承想过季晴良拒绝她的理由居然如此。 身患残疾、成绩优异、长相斯文又帅气,活脱脱的一个励志好学生的形象,也是宣传极佳的切入点。 “什么叫博同情?能在这里上学你要感恩,不要太任性。”她随着说话的节奏,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我能在这里上学是因为我符合录取标准。”他抬首,直视着老师。 令人不安的空气开始弥漫并充斥着这间办公室,窗外的秋风忽然变大,发出“呼呼”的声音。 胡菱看了看窗外,整齐的牙齿咬着下唇,心里想着这个学生难搞。 “你看,这是你的登记表。”她拿起桌上的表格递给季晴良。接着道”英语145,这在美术生中是很难得的。” “校招成绩广东省排第一,286分,还拿了不少的奖项。” “这没什么。”若不是数学开考前意外导致他无法入场,他本不该来g城这作为保底的学校。其实他不太想接下她的话茬,季晴良知道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给他贴上“身残志坚”的标签,这些不过是他成长过程中常见的招数。 “学校还是很通过宣传你的事迹,让大家看到设计学院的优秀学生。”胡菱有一些不依不饶。 “可以,但是别提身残志坚。”语气平静得像一汪幽静的湖水却又深不可测。 不能强调身体状况,那么他就仅仅只是一位成绩优异的大学新生,失去了话题性与宣传价值,胡菱自然是不同意的。上一次季晴良与余琪对峙时,她便知道这个学生不简单,有胆量且逻辑强。选拔优秀新生代表展示风采,宣传其事迹鼓舞在校学生是学校每年的例行工作,一直都是由她来组织开展。 “前几年也有像你一样的同学,人家积极配合学校的工作,我看他的认知和觉悟要比你高得多。”于情不通,她便开始摆事实。 “老师您可以换人的,我不想别人认为我很励志,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胡菱扶额,油盐不进。 “我跟大家一样的读书、考试、吃饭、喝水,您不要把我的生活想象得那么不堪。”季晴良的措辞与语气开始变得激烈,胡菱神情有些愠怒,但依然耐着性子解释。 “我们不是要宣传苦难,只是希望通过挖掘你身上的闪光点来激励其他同学向你学习。” “我的闪光点?身残志坚?不怕挫折不怕困难克服生活中的不便考上大学?”语速很快,季晴良冷笑了一声看着她,刚刚是静谧的湖水,现在是凌厉的冰凌。 “季晴良!”胡菱真的被端坐在他面前的学生气到了,之前看林成与他交好,便让林成对接这件事情,当天反馈回来的信息是拒绝。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与他沟通,事情推进无力,态度强硬且言语间非常不客气。“这件事情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配合一下。” “不宣传我的残疾就配合。” 剑拔弩张。 在旁边假意忙碌的林成走出递出一堆刚刚打印好的文件给胡菱。 “老师,这些您看看。”胡菱接过文件粗略的看了几眼,便搁在了桌面上。 “胡老师,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季晴良把椅子转过去扶着拐杖起身。胡菱今天不想在此事上继续与他辩论,因为得不出结果,于是点头让他离开了。 季晴良走出办公楼是天色已经暗下来,比起门口的四级台阶右边的无障碍通道明显更适合他。 林成哒哒哒的跑出来拍了了他的肩膀,咧开嘴傻笑。 “等会儿一起吃饭,今天哥生日。”季晴良默默的点头,一直低头往前走。“在这里等一下厉荔莉,咱们去吃大盘鸡。” 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我居然更新了 —————————————————————————————————————— 2025年的更新,卡住了。 胡菱:“真犟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我的闪光点?身残志坚?” 第9章 “祖宗!你们两个是我祖宗!!” 厉荔莉骑着一辆粉色的自行车远远地过来了,在二人面前刹停,座位太高停车够不着地板,刹停后身体前倾双脚落地,手还捏着刹车。 “哪儿来的车?”林成上下打量面前这台粉色的自行车,单薄、做工粗糙、质量堪忧。 “充话费送的,充了300。”厉荔莉还得意地拍了拍自行车,“我载你啊。”她又冲季晴良说道,叉开腿还把车推到了他的面前。 季晴良疯狂摇头。 “信我,我高中可是骑了三年自行车呢。”厉荔莉在高中时期是走读生,家距离学校步行需要近五十分钟,高中后她便骑自行车上学,早上上学,晚上画画回家都依赖她的“布鲁克”,那是一辆蓝色的自行车。 “要不你试试呢?”厉荔莉又把自行车往季晴良身边推近了些。 “我来,你快载我走。”林成大长腿迈过后座,屁股稳稳地落在后座上。 厉荔莉把车头转了一个方向,左脚踏上踏板,用力一蹬,车就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 “烦死你了。”厉荔莉脚下没停,嘴里也没停。 林成在后面摇晃身体,自行车的方向开始变得不稳定,车身随着林成的摇摆而摇摆,刚下过雨的地面湿滑 “不了,赶紧去吃饭吧。”身子往后躲闪,手却搭上了自行车的车把,用指腹摩挲着上面连接处的凸起,抿着嘴唇,眉眼垂了下来。 秋风又起,季晴良的心里也被刮起波澜。 今天与胡菱的沟通并不顺畅,心情本就烦闷。 现在厉荔莉又来询问他要不要坐她的自行车后座。 季晴良难以启齿自己做不到,更羞于告诉厉荔莉为什么不行。 他看着林成坐在厉荔莉的后座与她打闹,满眼羡慕又掺杂着悲伤。 林成定的腐竹牛腩煲,大大的砂锅里满载的是清香的腐竹与醇厚肥美的牛腩,在深秋的季节里冒着氤氲的热气,蒸腾得人心里暖乎乎的。 气温下降,人的食欲会上升。 厉荔莉把浓稠鲜亮的汤汁用调羹与米饭捞均匀,确保每一粒米都被包裹均匀。季晴良见状又动筷给她夹了一块已经被炖得软糯的牛腩。满满一勺食物塞进嘴里,顿感满足。 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圆脸盘现在变得更圆了。 学校边的饭店装修朴素,桌子的上空倒是有一盏的吊灯,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来,每个人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 “啊”厉荔莉用手掩着嘴,口腔里有暖流带着腥甜味涌了出来。 季晴良闻声皱着眉头低声问;“怎么了?” “牙齿&(&……&*……”捂着嘴口齿不清。 “嗯?”依旧皱眉头,声音温柔,灯光照着他毛茸茸的头顶,有一些短短的碎发直立着,看起来像一只温柔的大狗。 “牙掉了,菜里有石头”厉荔莉把手掌摊开,半颗后槽牙带着些许血迹。 见状林成起身出门准备去问服务员要一杯冰水。 “啊~张嘴我看一下。”季晴良俯身,抬首眼睛从镜框上方的空隙里望向厉荔莉的口腔,距离有些远了,撑着桌子和座椅往前挪了身子。 上面的第二颗后槽牙还在往外汩汩地冒着鲜血,那是一颗蛀牙,本来有些松动现在被菜里的碎石头磕的断裂了。 “别动。” 或许是口腔里有些不适,厉荔莉想用指头去拨弄断齿,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她的手腕有些凉,看似肉乎乎的胳膊,手腕实则两根手指就能圈住。 两人身体贴得很近,季晴良的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一只手撑在了她的座椅上。时间不早了,饭店的学生们都纷纷离席回去了,周围的空气很安静,厉荔莉的呼吸喷在了季晴良的鼻尖上。 空气中有些暧昧的气息。 房间里的吊灯因为林成端着冰水走入房间推门而入产生的气流而晃动,倒是真的灯光摇曳。 从饭馆出来空中已经又飘起了蒙蒙细雨,厉荔莉暗地里一直在用舌头悄悄舔断掉的牙齿。已经是秋末初冬,g大四面环山,温度自是比外面低一些。一出门厉荔莉就直跺脚一直喊冷,走在路上遇见风口的时候更是瑟瑟发抖。 “你俩近一点”她站在季晴良跟林成中间拉着二人的袖子要让二人靠近一点,为自己形成一个挡风的屏障。林成推着自行车,却是不依她又贱嗖嗖地跳到季晴良身后,让他为自己挡风。厉荔莉不服的又去拉他,她哪里能够拉得动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几个回合下来又是一肚子委屈。季晴良看她闹不过便蹒跚地挪到她前面为她挡着风,她耷拉着脑袋把头顶在他的背脊上不看路地低头走。 回宿舍要穿过几个篮球场。季晴良走得慢,她也不着急跟着他,一步一停地慢慢走。 迷蒙的雨水都给他的眼镜镀上了一层闪耀的细钻。林成却蹬着自行车先去了球场边的公告栏下躲雨。 “我给你擦擦。”厉荔莉说着自顾自地去摘季晴良的眼镜,季晴良也配合地低头任由她折腾。说的擦擦也是掀起季晴良的衣角胡乱擦着眼镜。 待二人走到林成身边时,天像被撕破一个口子,雨倒了下来。 厉荔莉看着公告栏里的信息,里面展示的是上一届获得国家奖学金的学生信息内容,她指着一位浓眉大眼的男生照片说:“我认识他,我坐过他的摩托车呢,那个大摩托,很帅的。” 照片下面写着他的名字,程海峰,艺术与设计学院动画专业2008级学生。附上了一些他参加竞赛获奖的信息,令人眼前一亮的是他大一暑假去知名动画公司实习的经历。 厉荔莉有些雀跃,季晴良的脸色却有些沉了下来。 程海峰很优秀,他的阳光与活力似乎并不能被这张照片困住,透过磨损的亚克力板都能感受到他蓬勃的生命气息。 她认识他。 她还坐过他的摩托车。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仔细看程海峰的简介,下面还有一句艺术与设计学院学生会体育部部长。 季晴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是不是上次学生会聚餐认识的?那天厉荔莉热情地邀请了他,他没有去。 没有察觉到季晴良的脸色有变化,厉荔莉依然在叽叽喳喳。 “听说过几天你的照片也会贴在这里呢。你真是我的骄傲”她甚至还得意地昂起了头。 “嗯?”温柔的大狗狗又歪起了头,季晴良的眼角有些下垂,眼睛亮晶晶的,好像里面闪烁着星星。 难道胡菱与他沟通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胡老师让我给你写了简介呀,说是要用在这个宣传栏这里。” 的确,厉荔莉因为从小阅读量大,文笔流畅,做事效率高响应积极,又因为上次和余淇的冲突,她已经在胡菱那里挂上了号。 “所以,身残志坚是你写的。”脸色阴沉得像今晚的天空。 “是我写的,怎么啦?”他看起来有点生气了,但是厉荔莉不懂向来脾气不错的季晴良为什么忽然变得生人勿近。之前,她一直以为季晴良是一个好脾气先生,不争不抢,“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便是对他最贴切的形容。后来在余淇的事情发生后,厉荔莉发现他并非不争不抢,而是博观而约取,谋定而后动。 但是,今天她不明白季晴良为什么如此生气。 此时,林成在季晴良身后双手合十做求饶状,还用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在嘴唇上划过,乞求厉荔莉不要再说了。 季晴良抿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头,下雨天有点脏了。 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的欺负,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好像下了某种决心,抬头看着厉荔莉说:“所以你也觉得我身残志坚,行动不便,生活困苦。再加以渲染把我的成长的苦难,把他们当作正面素材展示出来激励其他人对吗?” 暗夜里的潮水满满地上涨,快要淹没闪烁的星星了。 “啊,不是……”刚刚断掉的蛀牙神经开始在牙龈里跳动,一抽一抽的让厉荔莉疼痛难忍,话没说完便捂着右边脸表情痛苦。 “我再给你提供一些信息,你要不要接着写?”刚刚的温良大狗好像忽然变成了龇牙的猎犬。“去告诉他们,我一岁得了小儿麻痹症,四处求医无果,被医生宣判终身残疾,六岁才学会一瘸一拐地走路,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我这么惨了还在努力生活,要珍惜当下。” 厉荔莉被红了眼眶的季晴良吓到了,牙齿的疼痛并没有停歇,一阵一阵地袭来。 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明白季晴良为什么如此生气,但似乎有所感知。她不想在这这个时间点与他就此问题继续纠缠,但自己无故被他一阵阴阳的这口气也是无法轻易咽下。 “不可理喻!” 她眼神斜视着季晴良,恶狠狠地绕过他的身边,踢到了他并没有握实的拐杖,眼看季晴良的身形不稳,林成从后面扶住了胳膊才没有摔倒。 黑色的肘拐躺在雨中,林成一手扶着季晴良,一手拉着准备夺车而去的厉荔莉。 厉荔莉挣脱开来,跨上自行车向滂沱大雨中而去。 “祖宗!你们两个是我祖宗!!” 林成气得原地捶胸顿足,一边想去追骑车走的厉荔莉,但又不能弃季晴良不管不顾。 “今天我生日给个面子行不行?” “呵”季晴良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略微仰头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你不是三月生日吗?” 秋风又起,林成站在公告栏前自己掐着自己的人中。 2025.08.15 小朋友们吵架咯,可没有那么快和好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祖宗!你们两个是我祖宗!!” 第10章 “腿没有力气,坐不稳的。” 厉荔莉骑着自行车驶入了淋漓的雨中。 之后的几天二人并未在课堂上相遇,季晴良几乎缺席了所有的公共课程。 他生病了,一直低烧伴有咳嗽。 每日越到夜晚便咳嗽得愈发厉害。服用了许多镇咳药剂都无用,实在无计便去校医院就诊。医生也是开了一些消炎药,让他每日来输液。 季晴良开始每日往返于租住地房屋与校医院挂水,有时候烧得人浑身无力便在床上瘫着,待精神稍好些再出发。 直到第五天,被王熙发现。 王熙是季晴良亲姐姐的大学室友,G城本地人,大学毕业后便回到老家进入体制内,然后结婚生子。王熙有不定期电话联系季晴良的习惯,询问是否需要帮他购买一些生活用品等。 最近一次联系季晴良,电话中声音有气无力,问及近况顾左右而言他。她在季晴良的故乡求学七年,七年间季晴良的姐姐及家人也是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照,同时看着他从一个小男孩慢慢长大,她也是将季晴良当自己亲弟弟对待。 察觉情况不对,她便立马驱车前往季晴良的租住地。 敲开房门,季晴良正准备出门输液,见王熙到来,便又退回到厨房,准备倒水招待客人。王熙摇手表示别折腾,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厨房。绕过直接伸手抓起了水壶旁的药,斜眼看着季晴良,大声地念出:“拜复乐,0.4 g 每日一次”。 季晴良左手刚将一次性纸杯置于台面,准备伸手去拿水壶倒水,就被王熙用中指和食指掐住胳膊上的肉拧了一把。“大个仔了哦,叻叻猪哦,出年我帮你去拜山啦。” 季晴良只是低头不语,只觉得喉咙干痒难耐,一个劲地咳嗽,咳得肩膀颤抖。王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触手微微发烫。她将药重重扔在台面上,语气骤然拔高,带着粤语腔调的责骂裹着心疼,“姐姐知唔知你咁样?” “咁多年真系一啲进步都冇,你啲白话系唔系打咗钉???”季晴良没有正面回答王熙的质问,只是开始一味地调侃她。她也不再接茬,只是把台面上的药收进包里。 雨下得正急,她顾不上打伞,把人塞进车里直奔医院。到了门诊又重新挂号、重开检查,医生直接开了住院单。 另一边,厉荔莉则在程海锋的邀请下参加了周末学生会的聚会。 聚会在城郊一家烧烤场举行,炭火在雨后潮湿的空气里闷出阵阵白烟。聚会上大家玩得尽兴,返程时程海锋邀请厉荔莉搭乘他的摩托返校。雨后的夜风裹挟着湿气,吹得人脊背发凉。厉荔莉坐在后座,往后仰着身子抓着摩托后座的扶手。 地面湿滑,返程一共有五辆摩托车,行至半途,领头的摩托车突然急刹,后车躲避不及,车身倾斜,车上的人被甩出,跌落在泥水之中。众人纷纷停车,程海锋首当其冲走到驾驶员身边询问伤势,驾驶员只是一味地摇头,表示身上并没有受伤,而是摔断了上下四颗门牙中的三颗,血顺着嘴角汩汩往下滴,摊开手掌掌心还躺着半块带血的碎牙。程海锋立即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厉荔莉也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季晴良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住院生活着实有些无聊,窗外雨声淅沥,点滴敲打着檐角。他翻过身面朝墙壁,听见走廊尽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消毒水气味随风飘入,刺鼻而醒脑。 太无聊了。 抓过窗边的拐杖,慢慢出了病房,顺着走廊晃荡。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抬头瞥了一眼,没吭声。 救护车在夜色中疾驰,红蓝灯光划破雨雾。 急救室内程海锋在跟医生描述事发经过,厉荔莉则在一旁附和点头。初步检查没有大碍,只是下唇的破损需要缝针,牙龈的创口需要清创。 后续其他同学也纷纷赶来,急诊室被塞满了人,医生耐着性子跟每一个来询问病情的人解释。厉荔莉被吵得头疼,退到了门口的走廊。 住院这段日子,季晴良闲来无事便会来到急诊室门口看看,在这里可以看到世事无常和人间百态。 今天刚踱步到急诊室的侧门,便看见厉荔莉正对着墙壁认真地阅读公告上的文字。他没有继续往前,而是艰难地转身往后退了几步,借势躲在了自动售货机的旁边。 她怎么在这里? 她生病了? 她是来看我的? 不对,自作多情了。 从急诊室里出来一个眼熟的男生,与厉荔莉交谈了几句,男生快步朝他走来。 季晴良见状以为自己偷看被发现了,于是心虚地连忙快步离开,奈何男生动作太快,他还未走远便已经到他面前。 男生没有理会他,只是投币,然后蹲下取出自己买的饮料,起身时侧身看了看还未走远的季晴良,两人目光对视,男生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季晴良,再快步回到厉荔莉的身边,将饮料递给她。二人交谈了些什么,齐齐转头看向售货机,听不清在交谈什么,只见他们用手指了指售货机的方向,然后二人齐刷刷地看向这边。季晴良见状慌忙逃离,顾不得自己的步态歪斜。 他躲进消防通道,却听见厉荔莉的脚步声渐近。 肺部忽然憋了一口浊气准备呼出,喉头又干痒难耐,季晴良抬手捂住口鼻,努力克制不发出咳嗽声,脸被憋得通红。实在难受,腹部也因为咳嗽震动得生疼。 厉荔莉眼看越走越黑,便停下了脚步,开始折返。 返校后,季晴良的生活仿佛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不见厉荔莉与他同出同进,他的心情也由最开始的惴惴不安转而逐渐接受。生活变得安静,每天早早出门去上课,因为晚了楼道里会涌入大量的同学,这样他就不好走了。每天下课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因为走得太早人多拥挤。周末不出门或者窝在画室里画画。厉荔莉仿佛从这个校园里消失了一般,两人没有了任何交集,连公共课都不见人影。 厉荔莉的生活仿佛被程海锋侵蚀,他时时刻刻出现在她的周围,有时会开着摩托接送她上下课。她对他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像季晴良那样交心,也不会拒绝。学业上,素描课简单糊弄,公共课能逃就逃。每天的午饭从她和林成、季晴良的三人行变成了林成和她大眼瞪小眼,偶尔被宿舍的姑娘挽着胳膊去食堂吃些淡而无味的饭菜。 慢慢地,季晴良发现对方似乎在刻意回避他。 天气已经从银杏满地的秋变成了阴雨绵绵、寒风瑟瑟的冬,渐渐地人们都换上了厚厚的冬装。 今天厉荔莉必须去上跟季晴良一块儿的公共课了,再不到怕是要挂科。 她喜欢踩点到,他上楼慢,但以前为了帮他留好靠后的位置,她都是早早到了。坐在他身边上课也不太安分,有一次她发现季晴良裤子上膝盖的位置居然用卡其色的线缝了一个小小的月亮,她就拿铅笔在旁边轻轻地画了一个太阳和几颗星星。腿虽然使不上劲,却是敏感的,既然躲不过就只能任她在裤子上轻轻地涂涂画画,痒痒地他只能埋头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季晴良照样坐在后排,踩点到的厉荔莉只能坐在靠前的位置。他就看着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短款卫衣,蓝色的牛仔裤扎着马尾猫着腰从老师身边溜进教室。 那一节课,季晴良完全不在状态,老师的小蜜蜂发出的啸叫都没能将素来专注认真的他从那个白色卫衣马尾辫的背影中拉出来。他漫无目的地翻书,翻出了上次那张画着笑脸太阳与荔枝的纸条,掏出手机,将它保存在了相册里。 一直到下课,看着同学们都渐渐起身离去,眼看她依旧在那里,不过把头埋在手臂里。 纪晴良又坐了几分钟,看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趴着,此时空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荔莉!”不理他。 “荔莉!”没回应。 “厉荔莉!”声调拔高了,前面的白色小人依旧没有回应他。 心想着这大傻子不会是睡着了吧,待会儿可就吃不上饭了。收拾好书包一步一晃地向教室前方靠近。厉荔莉听见“笃笃笃”的声音心里愈加的发慌,她并非没有听见唤她,只是不知如何应答,同时小腹阵阵绞痛扰乱着她的思绪。 听见他在身边的落座的声音,假装睡眼蒙眬地抬头。 “你饿晕了?”有人在故作轻松。 也许你的身体会隐藏你的爱意,你的眼睛却总是诚实。 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埋了回去。与其眼神闪烁地对视,不如不看。 “不打算理我了?” “不是,你先走,我再趴会儿。”季晴良听她如此说道有些着急了。 他继续看着她,也不多说话。 “嗯,姨妈痛,歇会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埋了回去。与其眼神闪烁地对视,不如不看。 她不是矫情的人,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是不是裤子脏了?”季晴良缓和了语气,变得温柔和温暖就像那天她闻到的毛衣的味道。 “嗯”没有抬头。 “起来”捏着她的手臂拉了一把,她顺势站了起来。“抬胳膊”,纪晴良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系在厉荔莉的腰间。“这么冷怎么不穿外套?衣服这么短难道会便宜些吗?腰都在外面你不肚子疼谁肚子疼。” 这句话太长,出院后季晴良一直有些气短。 话没说完,他又咳了起来,一时停不下来,扭过头去,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撑着桌子,弯腰一阵猛咳。 厉荔莉站在一边看着一切,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帮他拍拍背,手举到一半又放下。 “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跟我说话了?” 某人气还没有喘匀,又迫不及待地确认一次。 “没。” 太好了,有人心中雀跃,却一直保持冷脸。 “下楼坐‘小白’回宿舍,别骑车了,不然又要着凉。” 厉荔莉听话地准备往外走,季晴良见状便用手扶着膝盖挪动瘫软的腿给她让出个通道。 “你都不坐,我骑什么车。”正在低头摆弄右腿的季晴良听见这句话后猛地抬头,看着厉荔莉的眼睛。 眼里有些泪水,已经充盈眼眶,倘若她一眨眼便会淌出来。 他刚刚说话不算太温柔,语气中甚至有些责问。 从那晚后,厉荔莉再也没有骑过自行车。她只是想和季晴良一起上课,不忍看他行动那么费力。 谁承想,他拒绝她,他还因为别的事情凶她。 回去之后,她也后悔,季晴良的优秀其实不必用所谓的“身残志坚”来衬托,他长得好看,字也写得好,画画也好,是自己认知狭隘。她一直在找机会与季晴良道歉,却又无法开口,等自己调节好情绪后,却又在校园里找不到他的身影,去家里敲门也是无人应答。 她以为季晴良再也不会理会自己了。 季晴良见她泪眼蒙眬,也顾不上自己的右腿还在无力地向外撇着,又急忙从书包里搜寻纸巾。 将纸巾捏在手里,再抬头,睫毛已经被眼泪打湿,长长的几簇随着眼波流转而翕动。调整好坐姿,抬手帮她拭去泪珠,可她眼中的海还似决堤一般不断翻涌。 “我。”又换了一张纸巾,欲言又止后不可见地轻叹一口气,低着头用极小的声音说:“腿没有力气,坐不稳的。” 厉荔莉听见之后,哭得更厉害了。 我又肥来啦~ ———————————————————————————————— 2025.10.02 我还在,问题不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腿没有力气,坐不稳的。” 第11章 “我喜欢你,可以在一起……” 厉荔莉蜷在被窝里,热水袋紧紧捂在小腹上。一阵阵抽痛绵密地袭来,像隔着棉花挨了数不清的拳头。 眼睛呆呆地看着椅子上季晴良的外套。 “小瘸子给你的。” 温雪把一个塑料袋随手扔在桌上,右手却小心翼翼地将一碗打包好的红糖姜汁汤圆轻轻放下。 “啧。”厉荔莉不耐烦地抓起床头的小鳄鱼公仔朝温雪砸去——那是她和季晴良第一次约会时,他在娃娃机前奋战半天才抓到的。“好好说话。” 温雪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绿色鳄鱼,轻轻扔回床上,然后掏出手机,照着季晴良刚才在楼下嘱咐她的话,一字一句地念:“麻烦你帮我转告她,太难受就吃一颗药,饿了趁热把汤圆吃了,谢谢你。”念完忍不住瘪了瘪嘴。 厉荔莉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伸手探了探汤圆碗壁。还温着。只是塑料袋上沾了些雨水,盖子没封严实,红糖水稍稍渗了出来,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厉荔莉用指甲挑起塑料袋上的死结,先轻轻拉松,再将手指穿进提手环里一勾——结开了。她揭开碗盖,红糖的甜腻与姜汁的辛辣“腾”地扑面而来,氤氲成一片暖雾。她舀起一颗汤圆,那糯米团子在糖水中显得格外洁白细腻,裹上糖汁后泛着晶莹光泽。一次性的塑料勺被汤圆的重量压得微微弯折,险些承不住这份沉甸甸。 温雪蹬着拖鞋晃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下,又起身拿着杯子从厉荔莉身后过去接水。 “季晴良头发全湿了,外面雨下得挺大,他也没打伞。” 厉荔莉正要用勺子去舀第二颗汤圆,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舀起。听完温雪的话,她动作一顿,随即“啪”地扣上盖子,利落地甩掉拖鞋,快步冲出了门。 厉荔莉没有撑伞,径直冲进了雨幕。 雨点又密又急,砸在身上泛起凉意。她在雨中奔跑起来,步伐交替间溅起的水花不断打湿裤脚,沉甸甸地贴在小腿的皮肤上。 可她顾不上了。她只想快点跑到那个人面前。 雨下得这样大,季晴良要拄着拐杖,根本没法打伞。 她有些担心。 门被轻轻叩响。 里面传来一声“来了”,随即门被拉开。季晴良坐在轮椅上,身上是件灰蓝色的宽松卫衣,衬得他肩膀有些单薄,下身穿着一条黑色工装裤,宽大的裤腿显得双腿有些瘦弱。最让人忍俊不禁的是他脚上那双深灰色的小飞象拖鞋,毛茸茸的耳朵随着他转动的轮椅轻轻晃动着。 他手里还拿着毛巾,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头发,看见站在门口的厉荔莉,动作顿住了。发梢的水珠顺势滑落,在他卫衣的肩头洇开一小片深色。 “你怎么上来了?”他语气里带着些许意外,目光却已经柔和下来,“汤圆……吃了吗?” 厉荔莉站在门口,看着他这身居家的打扮,特别是那双略显稚气的小飞象拖鞋,原本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轻轻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只是轻声说:“就是想来……了。” 厉荔莉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下的轮椅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察觉到她的视线,季晴良低头看了看自己,语气轻松地解释道:“没事,就是今天有点累,这样方便些。” 他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的扶手,那双小飞象拖鞋的耳朵随着他腿部细微地移动,在空中轻轻晃了晃。 “要不要进来坐?”他侧身让出通道,声音里带着温和的邀请。 厉荔莉这才回过神来,轻轻走进屋内。雨声被关在门外,室内只听得见她自己尚未平复的心跳。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外面是不是很冷?”季晴良的声音很轻。 他伸手,很自然地握住厉荔莉的手。 他的掌心还带着沐浴后的温热,干燥而稳定。可下一秒,他的手指微微一顿,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轻轻松开,转而落回轮椅的轮圈上。 他的目光垂下来,停在自己那双毛茸茸的小飞象拖鞋上,又看向厉荔莉被雨水打湿的裤脚。空气里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 厉荔莉看着他又想靠近又克制的样子,看着他无意识摩挲轮圈的手指,心里那层朦胧的纱忽然被揭开了。 她很确定,她不想再逃了。 于是她向前一步,轻轻握住轮椅的推把。季晴良微微一怔,耳尖泛起淡淡的红。她推着轮椅在室内缓缓前行,轮子与地板发出轻柔的摩擦声。 “是这样推吗?”她小声问,手指紧张地蜷缩在推把上。 季晴良的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很快又收回。“嗯,”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但是耳朵和脸却红透了。 这个短暂的触碰让两人都安静下来。厉荔莉这才注意到他的卫衣领口有些歪,而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 “你的裤脚都湿透了。”他忽然转移话题,声音轻柔,“刚刚去种田了吗?”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戏谑她衣服短一些会不会便宜的人。 他真的很破坏气氛,她在心里翻白眼。 厉荔莉低头,看见深色的水痕在小腿处晕开。后知后觉的凉意带着腹部的一阵绞痛又袭来。她捂着肚子瘫倒在沙发上,夸张地哀号。 季晴良不理会她,摇着轮椅转身从衣柜取出叠放整齐的深灰色睡裤,小心放在沙发扶手上。“要不要先换上?”他的视线礼貌地避开她,“是干净的。” 说完便自然地调转轮椅方向,带上房间门去了客厅。 这个发现让她忽然不那么紧张了。 原来不知所措的,不止她一个人。 季晴良滑着轮椅来到柜前,仰头望向顶层那个浅蓝色的热水袋。他深吸一口气,一手撑着轮椅扶手,一手扶着餐边柜的台面,臂膀的肌肉瞬间绷紧。随着身体缓缓升起,左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承担着全身的重量,而右腿则虚软地垂着,小飞象的耳朵在忽闪忽闪地翕动。接上充电器,指示灯亮起温暖的红光。在等待充电的几分钟里,他凝视着微微发亮的热水袋,有些出神。开学到现在他和厉荔莉的每一次相处都让他悸动,只是现在这种相处反倒让他失了信心。 指示灯转为绿色,他仔细拔掉电源,将电线整齐卷好。 推开房门,他把温暖的热水袋轻轻递到她面前。"敷着会舒服点。" 季晴良将热水袋递给她后,目光落在她依然微蹙的眉头上。他沉默地取过叠放在沙发扶手上的绒毯,轻轻一抖,毯子像羽翼般展开。 “躺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厉荔莉顺从地缩进沙发里,看着他仔细地将毯子从她肩膀盖到脚踝,每一个边角都被细致地掖好。他的手指偶尔隔着毯子触到她的手臂,带来一阵暖意。 当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掠过她耳际时,两人都顿了一下。厉荔莉抬眼望向他,发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看什么看。”他别开脸,耳根却悄悄红了。手下动作不停,又把毯子往她下巴处拉了拉,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埋起来。 “你吃过越南卷粉吗?”她忍不住笑出声。“我现在好像一根卷粉。” 季晴良没有理会她的奇思妙想,只是拿过她换下的裤子放在腿上,然后出了房间。毯子将她裹成一个温暖的茧,腹部的绞痛在热水袋的安抚下渐渐缓解。这时,卫生间隐约传来吹风机低鸣的声音,呼呼作响。 她闻声披着毯子跳下沙发,跑到卫生间门口,靠着门框看着季晴良用电吹风细细地帮她烘干裤子。吹风机的声音停了片刻,又再次响起。他在仔细梳理裤子的褶皱,确保每一处都被烘干。 季晴良将烘干的裤子仔细叠好,平整地放在自己腿上。他抬头看着穿着袜子踩在地上的厉荔莉,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去沙发上躺着。”话音未落,一阵压抑的咳嗽突然从他喉间涌出。他急忙侧过身,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却止不住愈加剧烈的咳声。咳嗽震得他肩膀微微发抖,连带着腿上的裤子也轻轻滑落。 厉荔莉立刻直起身,毯子从肩头滑落也顾不上:“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淋雨着凉了?” 他摆摆手想说什么,却被新一轮咳嗽打断。季晴良终于缓过气来,眼角还泛着咳嗽逼出的泪光。他握住她忙碌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咳嗽。”季晴良止住咳嗽,拾起滑落的裤子重新叠好。他抬头看向厉荔莉,声音还带着咳嗽后的沙哑:“过来,有件事要问你。” 他操控轮椅转向沙发,示意她跟上。厉荔莉裹紧毯子亦步亦趋,看着他被咳嗽激出的泪光还挂在睫毛上。 厉荔莉跪坐在沙发上,他将轮椅调整好角度正对着他,二人膝盖对着膝盖。 “要问什么?”她抬眼看他。 季晴良却没有立即开口,只是伸手将她披散的毯子重新拢好。“那天在医院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没有直接回应他,而是反问:“那天晚上真的是你?”见他不回答又继续追问:“你怎么去医院了?” “只是天气冷有些咳嗽。”季晴良轻描淡写地说,然后他继续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厉荔莉,眨几下眼睛。 “有个学长出车祸了啦。”随后又详细地告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语气中更多的还是对那天在医院遇见季晴良的担忧。 季晴良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毯子边缘,忽然开口:“那程海峰”他顿了顿,像是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他好油腻,我不喜欢他。”厉荔莉说得摇头晃脑的,满心满眼都是嫌弃。 季晴良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圆脸,那些盘踞在心口的阴云忽然就散了。他眼底泛起笑意,却故意板着脸问:“那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 厉荔莉歪着头,表情忽然严肃,对视上季晴良的眼睛:“喜欢你这样的。” 季晴良的呼吸明显一滞。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沉淀,化作一种深沉的、近乎脆弱的神情。轮椅微微后退半寸,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荔莉”他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迟疑,“你确定吗?” 他缓缓俯身,指尖带着微凉的颤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这个动作被他做得极慢,仿佛每移动一寸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他引导着她的掌心,缓缓贴上自己右侧的小腿。隔着一层棉质工装裤,厉荔莉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季晴良的腿部的轮廓,比常人纤细得多,透着一股易碎的孱弱。当她的掌心完全覆上去时,能感觉到布料下肌肉不自然的柔软。 “真的可以吗?”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害怕她说出否定的答案,却又小心翼翼地询问。 “可以可以可以!”厉荔莉被他一本正经又小心翼翼的样子搞得坐立不安,只想快点结束这段让她有些担忧的对话。 季晴良被她一连串急促的“可以”说得怔住,眼底的阴霾渐渐被柔和的光亮取代。 厉荔莉趁他出神,主动倾身环住他的肩膀。这个拥抱来得突然,推得轮椅向后移动了些许,力量不小却温柔得让人想落泪。她把脸埋在他颈间,声音闷闷的:“我喜欢你,可以在一起……”她收紧了手臂,“可以这样抱着你吗?” 季晴良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后彻底放松下来。撑着扶手将自己挪动离她更近一些,他抬手轻轻回抱住她,掌心在她背后缓缓抚过,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这种问题……”他声音里带着未散尽的哽咽,却染上了温暖的笑意,“不该让男生来问吗?” 厉荔莉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发丝蹭过他的下巴:“谁问都一样。”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间,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 窗外的雨忽然变大,两人并肩坐在渐暗的室内,像两株终于找到彼此的植物,在寂静中悄悄舒展枝叶。 又过了半年,我来了 ---------------------------------------------------- 最近生活太苦,需要一点甜。 小季一直像白月光,在我疲惫挣扎的时候总能从他身上看到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我喜欢你,可以在一起……” 第12章 “因为我们家是煲仔世家。” 厉荔莉裹着毯子蜷在沙发里,空气被空调烘得慵懒,生理期加上暖空气让她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 意识回笼时,最先感知到的是窗外淅淅沥沥、未曾停歇的雨声,比午后更加绵密。室内光线已然昏沉,暮色四合,只有角落一盏台灯洒下暖橙色的光晕。 她揉了揉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很长时间没有回过神来自己身处何地。 季晴良就站在不远处的书架前,右手正将一本《新东方六级核心词汇》轻轻推回原位。听到沙发这边的动静,他转过头,暖光恰好照亮他半边脸庞,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醒了?”他声音温和,拄着拐杖,动作有些缓慢却异常稳定地转过身来。 厉荔莉没有说话,只是猛地点头,仰头看着面前这位少年。 季晴良拄着拐杖走近,在沙发边缘坐下,小心地将拐杖靠在扶手旁。他伸手,将落在地上的毛毯拾了上来,并轻柔地整理好:“肚子还痛吗?” 她把毯子蒙在头上,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双手伸出来伸了一个懒腰:“不痛了,吃了药。” 季晴良看着她伸懒腰,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以前隔壁阿伯家的小胖猫在太阳下晒太阳伸懒腰的样子,真像。 “怎么用这个,不坐轮椅了?”厉荔莉悻悻地伸手,指尖轻轻摸了摸沙发边那副黑色肘拐。 季晴良看着她小心翼翼触碰拐杖的模样,像只试探未知事物的小动物,眼神柔软了下来。他微微抿了抿唇,才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斟酌:“没事了”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轻轻扫过她清澈的眼睛,又很快垂下,落在自己的膝盖上,声音更轻了几分,“你不是不习惯我坐轮椅嘛。” 这句话他说得有些快,语气有些不正经,甚至带了点含糊。 “饿了没有?”他作势要站起来,裤腿摩擦着沙发布发出沙沙的声音:“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太冷了,吃煲仔饭吧,看看外卖。” 暮色更深,窗外的雨忽然下得急了,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厉荔莉依旧裹着那条软绒毯子,像只怕冷的猫般蜷在沙发角落。头发在靠背上磨蹭得蓬松凌乱,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翘着,配上她慵懒的神情,活像一颗刚睡醒、懵懵懂懂的小海胆。 季晴良停下动作,重新坐稳:“外卖没有煲仔饭,我确定。” 厉荔莉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像被风吹灭的蜡烛。她发出一声哀鸣,整个人顺着沙发扶手往下滑,变成四仰八叉瘫在那里的姿势,活像一只被抽走了骨头的猫,连那头乱翘的海胆发型都仿佛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沮丧。 “啊——没有煲仔饭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她把脸埋进柔软的沙发垫里,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夸张的悲恸,“我的腊肠!我的锅巴!我温暖的灵魂慰藉!” 季晴良看着她这副耍赖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双手撑住沙发面,小心地将自己从扶手旁挪动到她身侧的位置坐下。沙发因他的动作微微下陷,厉荔莉感觉到身边的动静,微微侧过头,从手臂缝隙里偷瞄他。 只见季晴良正微微侧身,饶有兴味地垂眸看着她上演这出“饥荒大戏”。他嘴角噙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语气却故作淡然,慢条斯理地开口: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厉荔莉立刻像被按了暂停键,哀号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乱发下的一双眼睛重新点亮,充满希冀地望向他。 季晴良迎着她闪闪发光的目光,故意停顿了一下:“你去抓一个小孩来。” “什么啊!”厉荔莉躺在沙发上发泄般地蹬了一下腿,尾音拖得老长,不偏不倚正好踢在了他的右边大腿上,腿随着力量晃动了几下,季晴良伸手扶住后一手按住膝盖要站起来。 “你去哪儿?”她又有些担心他会冒雨去给她买煲仔饭。 季晴良已经拄着拐杖走到了客厅与厨房的交界处。闻言,他停下脚步,半侧过身。廊灯的光线从他斜后方照过来,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却清晰地勾勒出他唇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去给你抓小孩。”他声线平稳,甚至带着点故作认真的调侃。 厨房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备餐灯,将空间笼罩在温馨的光晕里。季晴良刚把拐杖靠在墙边,双手扶住料理台稳住身形,厉荔莉就像条小尾巴似的跟了进来,挨在他身边。 “需要我帮忙吗?”她声音还带着点刚才踢到他的愧疚,眼睛却亮晶晶地扫视着台面上仅有的调味品。 季晴良侧头看她,灯光在他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真的?” “嗯!”她用力点头,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眼里没有对帮忙地热忱,只有对煲仔饭地渴望。 “那好,”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用下巴指了指头顶上吊柜,“帮我把柜子里的腊肠拿出来,”他特意放慢语速,带着点逗弄的认真,“这个上面第二格。”说完又扶着台面给她留出位置。 她快步走到柜子下方,踮起脚尖,手臂伸得笔直,手指在空中探向柜门,再去够第二层的隔板,奈何身高有限,指尖离目标还差着一大截。她不甘心地轻轻跳了两下,发梢在灯光下跃动着细碎的光。 季晴良一直侧身倚着流理台,将她的努力尽收眼底。 “小矮人” 这三个字清晰地飘进厉荔莉耳中。她立即放弃与柜子的较量,转身鼓起腮帮,几步冲到他面前,伸手就去挠他腰侧的痒痒肉。季晴良笑着往旁边躲,不经意松开了扶着台面的手。重心一晃,使不上力的右腿轻轻打弯,整个人往后歪了半步。 “哎呀!”厉荔莉惊呼出声。 却见季晴良已经利落地伸手撑住身后的冰箱门,啪的一声轻响就稳住了身形。冰箱门微微震动,他借着惯性还顺势站直了些,只有额前碎发轻轻晃了晃。 “吓到了?”他转过头来,眼角还漾着未散的笑意。 厉荔莉愣愣地看着他稳稳当当的样子,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处,憋着的气变成一声:“妖怪不许跑!” 季晴良松开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不经意地轻轻一刮,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痒。他重新将双手稳稳撑在料理台边缘,抬头望向那个吊柜。 “看来,”他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还是得自力更生。” 他伸长手臂,轻松地够到吊柜门把手,柜门开启,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杂物。他目光精准地落在第二格那包显眼的腊肠上,手指一勾,便将其取了下来。 拿到腊肠,他收回手,身体借着臂力轻盈地回落,重新完全倚靠在台面上。他转过头,将手里的腊肠冲厉荔莉晃了晃,眉梢微挑,眼底带着点完成挑战般的浅浅得意。 “广东靓仔严选。” 季晴良将那包腊肠在手里掂了掂,转头看向厉荔莉时,脸上已挂好了轻松戏谑的神情。“好了,”他朝厨房门口的方向偏了偏头,语气里带着点儿不容置疑的调侃,“接下来的场面可能过于专业,闲杂人等请自觉离场,不要打扰大厨发挥。” 厉荔莉嘴唇微动,显然想反驳,却被他扶着手臂往外推,“听话,去外面等着。保证给你变出一锅完美的煲仔饭。” 他的笑容无懈可击,语调轻快,仿佛真的只是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操作空间。 厉荔莉被他那句“不要打扰大厨发挥”的玩笑话哄出了厨房,可心里那点好奇和惦记却像小猫爪子似的挠着。她靠在门边的墙上,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先是细微的窸窣声,接着是规律的切菜声,再是水流声…… 暖黄的灯光下,季晴良正背对着门口,双手紧紧撑着料理台边缘,正小心翼翼地从水槽旁向灶台方向挪动。他先稳稳左手,将身体重心牵引过去,右腿虚点着地面。 厨房门被轻轻带上,却留着一道怯怯的缝隙。季晴良听着脚步声渐远,唇角那抹强撑的弧度慢慢敛起。他倚着料理台缓了口气,目光在狭小空间里细细丈量。 先将放好米的砂锅挪到触手可及处,腊肠与香菇在台面排成整齐队列,连酱油瓶都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当所有物料各就各位,他才开始。双手扣住台沿的力道让指节泛出青白,左腿承住全身重量,右腿虚悬着划出半弧。左手前探二十公分抵住冰箱侧壁,臂肌绷紧将身体牵引过去。 他弯下腰,整个上半身几乎伏在了冰凉的台面上。左手扶着淘米盆的边沿,右手五指张开,在洗米水里缓缓搅动。米粒相互摩擦着,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淘米水渐渐变得浑浊,他小心翼翼地倾斜盆沿,让乳白色的水流顺着槽口滑走。第二次注水时,手腕抬得高了,水花溅起来,凉意瞬间渗进袖口的棉布里,深色的水渍在衣袖上慢慢晕开。 砧板有些晃,台面已经被瓶瓶罐罐占满了。他索性把砧板卡在左侧腰间,用身体抵住。腊肠是从家里带来的,红白相间的断面在刀起刀落间渐渐堆成小山。起初动作还有些生涩,后来便找到了节奏——刀刃接触砧板的闷响,腊肠片落下的轻颤,配合着窗外渐密的雨声,竟成了某种韵律。 雨点打在玻璃上,叮叮咚咚的,和他的刀工一应一和。 中途他想挪动位置,右手下意识扶住右腿,身体微微倾斜着调整重心,才勉强移动了两步。 厨房的窗户关不严实,潮湿的风从缝隙里钻进来。鬓角有些发痒,他用手背擦了擦,继续将香菇切成薄片,香菇特有的香气随着刀起刀落弥漫开来。 所有的食材终于备齐了。他扶着台面,慢慢直起有些发酸的腰,把米粒铺在砂锅底,然后一层腊肠、一层香菇地叠上去。当砂锅稳稳架在灶火上,蓝色的火苗温柔地舔着锅底时,他才长长舒了口气。厨房里,米香开始混合着腊味的油气,在雨声渐密的黄昏里静静蒸腾。 厉荔莉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数着窗玻璃上的雨痕,数到第十七滴时,她终于按捺不住,悄无声息地蹭到了厨房门边。 刚探出半个脑袋,就见季晴良毫无预兆地猛地回头—— “哇!” “啊!” 两声惊呼撞在一起。厉荔莉捂着胸口,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季晴良被她吓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筷子差点飞出去。他身子晃了两下,手忙脚乱地扶住料理台,总算稳住,后背却结结实实撞上了橱柜,发出“咚”的闷响。 “关门。”他耳根微红,低头盯着地上晃动的影子,声音里还带着没散尽的惊吓,“油烟要跑出去了。” 门轴发出委屈的吱呀。 重新落锁的厨房里,砂锅开始咕嘟。 他对着氤氲白雾苦笑,转动锅柄的动作却愈发沉稳。其实从来不是介意她尝到失败的味道,他对自己有信心。只是双腿的残疾让他在灶台前的每一步都显得笨拙,烹饪时不得不时时扶住料理台稳住身子。刚告白后的悸动还在胸腔里发烫,他私心里还想在她面前多留几天从容的模样,也会隐隐担心自己的窘迫会让她想要离开。 毕竟,他不确定。 当腊肠的咸香混着米粒的焦甜漫出窗缝时,厉荔莉正把脸埋进抱枕,在沙发上蜷成安心的弧度。 季晴良倚着门框,他手里那锅饭正噼啪作响,金黄的锅巴在砂锅底部绽开细密的裂纹。他左手将拐杖熟练地往前一探,支撑住身体,右手则稳稳端着那口热乎乎的砂锅,试图靠臂力与拐杖的支撑将自己挪过去。 然而单手行动终究不便,他重心微偏,右腿无法着力,每迈出一步身体都要晃一下,砂锅里的噼啪声也随之猛地一颤。 “试试广东靓仔的……”他话还没说完,厉荔莉已经像一只被香味召唤的小动物般蹦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地打断他:“好香好香!我来端我来端!”她说着,不由分说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滚烫的砂锅,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季晴良看着她那副迫不及待又故作英勇的模样,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他侧身让她通过,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砂锅放在餐桌上,然后围着桌子兴奋地搓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锅金黄焦香的煲仔饭吸引了过去。 她小心地将砂锅端到餐桌上,回头看见季晴良正拄着拐,有些缓慢地挪到桌前。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拿来碗勺,默默为他拉开椅子。 两人相对坐下。厉荔莉小心地舀起一勺,米饭被酱汁均匀包裹,底部是恰到好处的金黄锅巴,中间镶嵌着油亮的腊肠和香菇。她吹了吹气,送入口中,腊肠的醇厚咸香、米饭的软糯焦甜以及酱汁的鲜咸瞬间在味蕾上绽放开来。 “好吃!”她眼睛一亮,由衷赞叹。 “不愧是我。”某人有些骄傲了。 “为什么你会做煲仔饭?” “因为我们家是煲仔世家。” 好像从这一章开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更新。 三万个字,写了十年,很多时候小季同学就像我生活的出口,他是我写出的来的,我总能在他身上找到问题的答案。 慢慢写咯,大家都会圆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因为我们家是煲仔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