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星双侠传》 第1章 寨主 “大家伙都麻利点,把这寨子里都弄得喜庆点。”长耳朵一双眼上下左右扫视后,就大声地嚷着。整个寨子除了今天新上任的寨主林北外,没有比他更高兴的,作为林北从小的狗腿,总算是熬出头了,以后寨子里谁不巴结他,长耳朵想及此,便又挺直了他瘦小的身板,像一只高傲的鸵鸟。 就在昨日,梅山寨举办了新寨主比武大赛,夺魁者便是新寨主。这是梅山寨自成立以来的规矩,寨主死后,各当家即可比武,决出新任寨主,当然也可弃权。梅山寨共三个当家,大当家即是前寨主林山虎,已死;二当家黄达,最有可能是新寨主的热门人选,因为年纪确实大了,虽然武功也高,但是身体硬伤,才仅半招输给了林北,气得胡子都翘了;三当家武宁主动弃权。除此之外寨众有能者也可挑战,胜者也可继任,只是死伤不论,林北便是如此。 长耳朵看着又拿起管家的姿态:“哎,大石那个酒拉回来没?寨主喜欢山下云乐坊的酒。” “拿回来了,拿回来了,搁到院子里了。”大石回着话。 “那个牛肉要香辣味的,多卤些,下酒。”长耳朵又想起来这个,他和林北都爱吃。 “哥,卤着呢,一会你就能闻到香味了。”一个啰啰回着。 “哎,那几个妞来了没?要搞点文雅的才艺,寨主好音律。”长耳朵想起之前有次下山时,从琴坊流出的声音,真好听,他记得林北还朝里面看了好几眼。 “来了,来了。在房间里哭呢。”又一个啰啰回着。 “哦,你们可不要吓到人家小姑娘,完了记得给人送回去。”长耳朵说着,虽说是土匪吧,就他而言,应该也要讲些匪德,那些个欺男霸女的恶霸那抢抢打打是替天行道,那小姑娘柔弱跟风似得,他可下不了手。他相信在林北和他的努力下,梅山寨肯定能更做大做强,早日压过黑风寨的名头。 “是是,哥你放心。”啰啰点头哈腰,叫苦连天,这还是土匪吗? 长耳朵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朝林北的房间走去。 见他走了,一群人就嘀嘀咕咕:“狐假虎威。” “拿鸡毛当令箭。” “这个小身板,当土匪都不够格,还指挥了。看以后怎么收拾他。” 就在昨天之前,长耳朵可不信林北能夺魁当寨主,谁知道呢就半招之差,打败了二当家黄达。虽然林北自小就有那么些武学天赋,还因武功练的好,被林山虎颇为看好,在寨子里也有些面子。当初若不是在林子里偷偷烤野兔吃,碰上了林北,分给他些,才熟识起来。后面在被其他人欺负的时候也是林北帮着他,才渐渐没有人欺负他。他不像林北,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捡进寨子,他是十岁才上的寨子,实在是饿肚子饿久了,才主动上山的。 “咚咚咚”长耳朵敲了门。 “进来!”屋里传来声音。 长耳朵推门而入,只见林北正在试衣服呢,面前的人肩宽腿长,活脱脱的衣服架子,土匪平日都是穿的乱七八糟,今日是第一日当寨主,特意穿的整齐。不过即使是平日的穿着,那山下人若是见了也绝不会把他当成土匪,只当是一位落魄的江湖侠客,毕竟气质天生使然。况且他那这张脸,实在是俊得让人不愿相信他是个恶棍。不过在长耳朵看来,林北和他都是落难的凤凰,不是什么土匪,就算是,那也是像水浒里的好汉,叫土匪就太难听了。 “瞧瞧怎么样?”林北张开手臂。 “整个梅山也没有比你更帅气的了,这寨主的气势,啧啧。”长耳朵真是羡慕林北这副好皮囊,好功夫。哎。不过他还是打心底里为他最好的兄弟高兴的。 “那是,老子梅山寨第一帅的名号名副其实,也得是这寨子里没有姑娘,只有些老爷们,天天找我茬。不过还是让老子当上寨主了,有我这么一个武功高强,年轻潇洒得寨主,实在是好福气呀。”林北正洋洋得意。 “哎,你快别自吹了,等会宴上看见黄达,还是不要气他,来日方长,别一开始就树敌。”长耳朵说道。 “知道,今天是我的大日子,我可不会跟那个老家伙置气,以后有的是时间,况且他一把年纪,我犯不着。”林北拿出自己的佩刀拿袖子擦了擦,说:“不过老家伙看我早就不顺眼了,现在我又是寨主,我不搭理他,不见得他不找我晦气。” “别管以后,今晚不醉不归。好好庆祝,喝个痛快。”长耳朵拍拍他的肩膀。 “嗯,守夜的兄弟,别委屈了他们,让他们好好把守,明日再喝个痛快。我听说那个叫什么云不平的,最近闲的蛋疼,抓了不少黑风寨的人,咱们可别叫人端了。你说他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干啥非得跟咱们这群讨生活的人不痛快。好吃的吃着,好喝的喝着,好穿的穿着,好曲的听着,神仙的日子。哎。”林北略有些羡慕,毕竟天生富贵比他这样辛辛苦苦得到的还是不一样,人家可以视金钱如粪土,追求些虚无缥缈的玩意,他是无法做到,毕竟从小的生存之道就让他明白,不拼命,那就什么也没有。就像这寨主之位,若不是最后他使了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把那老头吓着了,胜负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也不赖。 “哎,你放心,我早就招呼了,他们决不会偷酒喝。”长耳朵胸有成竹,他虽然武功不好,但是脑子还行。“不过我听说那云不平的武功还厉害的很,那黑风寨的三当家黑狼被打的落花流水,靠小啰啰们掩护拖延才逃走了。咱们要是碰上还是不要硬刚,智取,明白不?” “哦,当真这么厉害?”林北有点手痒。 “你要是不想被抓走,让黄达捡个便宜当寨主,可以一试。”长耳朵淡淡的说。 啧。 夜晚降临,梅山寨早就在议事大厅摆满了酒肉,林北坐在上方,黄达和武宁坐在其下,厅内坐的都是心腹之类,约有二三十人,其余人则坐在厅外院子里,约一百七十人。 这两百人心思不一,林北自然是高兴骄傲。 武宁则是与我无关。 黄达是愤怒以及搞死林北。 那二三十心腹还在犹豫是否继续站黄达,毕竟他们没有把握林北这匹黑马能当多久寨主。 长耳朵高兴骄傲。 厅外那些个啰啰不管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席,很馋,很饿。 林北端起酒碗:“各位兄弟,今日我林北得当此重任,多谢各位抬爱。往后有我一口肉吃,决少不了各位。闲话不多说,各位吃起来,喝起来,有天大的事也放一边,有天大的仇也暂且放下,不醉不归。”说罢,便一饮而尽。 “说的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武宁端碗一饮而尽。 林北看向黄达。 黄达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还哼了一声。 行吧。 林北摔了酒碗,一听到声音,门外的啰啰们知道开席了,便也开始大口吃了起来,划拳,扳手腕,顿时人声鼎沸。厅内也喝酒吃肉,热闹起来,毕竟是一群土匪,有心思也没有那么多别扭跟喝酒吃肉过不去。 林北也喝酒吃肉,好不畅快。他又不免想起以前寨子里抢了珠宝,林山虎也总是安排吃席庆祝,大家都很高兴。 原来坐在下面和上面高兴的感觉真是不一样。比如那几个抢来的琴坊姑娘胆战心惊的弹着琵琶,有多少眼睛都瞄着这些姑娘,他一清二楚。还有那黄达老是瞪着他,长耳朵吃了好几斤肉了也没歇却还是瘦的跟猴一样,他不应该叫长耳朵叫长尾巴更好。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什么表情。 站在旁边的小啰啰一直添酒。眼见一酒缸的酒都要见底了,小啰啰朝黄达的方向瞥了一眼。 林北不知不觉喝的有点多,有点飘,有点亢奋,很想拿出他的刀去林子里耍下,不然他怕自己要爆炸。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上上下下喝的迷迷糊糊,兴奋盎然,谁也没有关注寨主的离开。 只有一个人在林北提刀出去后,便抬脚跟上了。 第2章 攻山 咕噜,咕噜。 “谁的肚子响了。” “我的,我的。”一个年纪小点的啰啰脸红道,肉实在是太香了,晚上也吃了不少馒头,但是哪有肉香,肚子不争气的叫了。 “哈哈哈哈。”几个年纪大点的嘲笑起来,他们现在不能睡不能吃,只能找些乐子消遣。 “馋什么,明天咱们可以吃个痛快。” “哎,莫说他了,我也口水要流下来了。” “兄弟几个,我这有些肉和酒,不多,从厨房顺来的,要不要解个馋。”一个小啰啰说着准备从衣服前襟掏,他一只手还没拿出来,又补充道:“先说好,出事了不能推我身上,有难同当啊,还有我这量少,不要抢啊。你们也是遇到我这么仗义,要是其他人早自己吃了。” “哪能啊,王哥,我们绿林好汉干不了出卖兄弟的事。”大家都叫着,心里别提多美了,这王典上山时间不长,但是为人特别仗义,交了不少好友,这不,本来今夜守夜的兄弟没有他,他还跟人换了来值班,真称得上是好汉。 几个人分着一点肉,喝了几口酒,感觉跟神仙似得。 “这酒劲不小,好酒。”几个人连连夸赞。 不多时,便睡倒一片。 见人都趴下了,王典才卸下假装醉酒的伪装,朝着山下学了几声猫头鹰的声音,便朝着大厅去了。 林北一路走到深潭瀑布这里,才拔刀挥舞起来,练了约有一刻钟,身上满是汗水,难受的很,便打算下水洗洗。 这时,一把剑从他身后刺来,也亏林北耳力强劲,亦或是本能驱使,他提刀回挡回去,只觉手臂都要震麻了,险些脱刀,有些不对劲,只觉的力气在慢慢流失。 他喘了口气,看向来人,却是黄达。这老小子,真不厚道。也是,若是厚道也当不成土匪。看来今晚凶多吉少了。 “你别挣扎了,我给你个痛快,你现在可接不了我十招。”黄达得意的说着。 “你下了药。”林北察觉到身体的变化,感觉不出一柱香,自己就会变得软绵无力,难怪这个时候出现,怕是早就算好了药效发作时间,他可真是高估了土匪的道德底线。 林北没想到自己成了一日寨主,早知道今早拜关公的时候更虔诚一点了。现在不是瞎想的时候了,趁还有力气,砍下他一条手臂,解解气。 他气沉丹田,双手挥刀用尽全力向黄达猛地砍去,黄达提剑接住,然后提脚就踹。林北感觉喉咙一阵血腥味,猛吐一口血,很不巧吐到了黄达身上。黄达一脸晦气,一剑刺向林北,再加一脚踹出去。黄达可能是真的很生气,踹的力气有点大,林北直飞了好几米,掉在瀑布崖边,晃荡了好几下,林北就直直的掉下去了。 黄达连忙一个轻功,飞到崖边,哪还有林北的影子,只有飞溅的水花,还有瀑布嘈杂的声音。黄达恨自己没有多刺几剑再踢,这样死亡的几率更大一些,不过这样也勉强解恨。 黄达很高兴,在瀑布下清洗一番,便回到寨子里。 王典来到议事大厅时,有几个醉酒的家伙不老实,开始向那几个琴坊的姑娘动手动酒,吓得姑娘们花容失色。王典立即上前,把那几个土匪踹到一边,但是姑娘们仍然惊叫不已,只以为又来了一个更厉害的角色。 “别害怕,一会云少爷就来了。”王典只好先出声安抚,让她们冷静下来。他本来就是潜伏在梅山寨的云不平的人,若不是这几个姑娘被抢来,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对梅山寨动手。 “是云少爷,太好了。”姑娘们总算是冷静了些。 “你们先跟我走,这里云少爷会处理的,我先送你们下山。”王典说着,便带她们离开了。 黄达来到议事大厅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不同,毕竟他从头到尾也没有在乎过那几个姑娘,而其他人他走的时候,就是这副醉酒的样子。所以他径直坐在了寨主的位置上,明日大家就会明白谁是寨主,谁能坐稳寨主,一个黄毛小儿都跟我发号施令,简直笑话。想到这里他五脏通顺,心情颇佳。 就在这时,外面想起来一阵脚步声,人数颇多。黄达一时茫然,是谁来了?不对,寨子里的人都醉了,有人攻山了,那几个守夜的怎不发信号,看我不剁了他们。这么多人,是黑风寨?他一下就冷汗直流,心内咚咚响个不停,气血攻心。 “寨主,久仰。”云不平一进厅内,就只一个老者坐在高位,显然是新寨主了。 黄达:“你是哪个山头?没见过你。为何带人来我梅山寨。” “在下云不平,来剿匪的。”云不平淡淡道。 黄达心想他就是那个近日剿匪的少爷,我寨近日没有下山抢掠啊,若说毒瘤应先端了黑风寨啊,干我梅山寨何事,“不知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梅山寨近日掠了几位姑娘,云某是来讨回的,没想到梅山寨尽举寨酣睡,真是方便了在下。”云不平十分感谢这次的寨主宴会,不废一兵一卒。 黄达心内骂娘,这林北好端端地要什么雅乐,这烂摊子直扣在自己的头上,死了还给我找事。他先头喜极,再又惊吓,现又气极,一时内息紊乱。 他深吸了几口,决定先保命:“我不是寨主,我只是打扫的老翁,我们寨主去了深潭瀑布了,阁下可自寻。” “哈哈哈哈哈,有趣,还未过招,寨主便缩进龟壳了。此时才开始狡辩,为时已晚。”说罢云不平提剑擒王。 且不说先头与林北较量来回奔波消耗了体力,刚刚大喜大悲又乱了气息,不过三十几招便败下阵来。任凭黄达如何说自己不是寨主,只是二当家的,云不平却再也不信。若他不是寨主,那谁是寨主呢?土匪就是土匪,为了活命什么谎话都说得出口,像这等恶贼,应除之而后快。 云不平擒获了梅山寨二百匪众,杀了梅山寨贼首,奇星镇人人拍手称快。 第3章 落难 夜幕笼罩着小树林,一条溪水蜿蜒而过,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几声鸟叫。 溪水里卧着个人,正是林北。 他猛地咳嗽几声,身上也都是血,那一剑刺的偏了些,没有要了他的命。他很虚弱,但是也很顽强。他的生命力一直很顽强,他听林山虎说过好几次,捡到他的时候正是冬天,雪下得很厚,他就剩那么几口气,很幸运林山虎从山下喝酒回来经过这条路,让他没有被狼叼走。他的运气一直不错,正如今日。 他娘的黄达,看我不亲手宰了你! 林北挣扎着起来,不能一直待在水里。他来到岸边,撕下一块里衣的布,拧干水,把胸前的伤口扎紧,就踉踉跄跄地朝前走。 这个地方他有些熟悉,正是梅山脚边,他记得前面有几户人家。 果然如此,前面有几个屋子,没有点灯,应该是都睡下了。正好,拿件干净的衣服换下,再吃点东西。 他轻手轻脚地随意从一扇窗户进入,床上起伏的呼吸睡得正沉。他走向衣柜,打开,拿出一套衣服,便从窗户离开。 双脚才落到外面,正巧这户另一个房间有个老汉起夜,一见到他,那老汉就拿起放在墙边的锄头朝他打来,还大声嚷嚷:“有贼!快来抓贼!” 林北登时躲过锄头,拔腿就往外跑。 只是老汉的声音到底是惊醒了另外几户的人,房子的灯渐渐的都点亮了,不少人都朝这老汉家的方向奔来。好在林北习武之人到底是比这些农人手脚快,又是在山里住惯的,逃窜的本领不小,但受过重伤逃到几里外已是气喘吁吁,总算是甩掉了。 休息片刻,林北便脱下这又干又潮,有点馊味的衣服,真是可惜了,这衣服还是第一次穿呢,正经的好料子,想想还是带着,能不能当点银子。林北此刻才想到自己身无分文,连刀都不知道遗落在哪里了。不过这问题不大,土匪在哪都能挣到钱。 他麻利的穿上衣服,隐约觉得衣服有点小,恰巧月亮又躲到云层里了,他一时没有发现自己穿的是一个女装,只当自己拿了个年纪稍小的人的衣服,不过总比湿衣服强。他的头发几经波折,早就散落在肩上,望着倒也像一个个子高挑的姑娘。 奔波了一晚上,身体早就疲倦不堪了。他换好衣服便躺在树下睡了,一开始肚子还饿的睡不着,但是渐渐眼皮就沉重了起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林北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柔软的床里。金色的床幔挽在两边,房间里点着檀香,房间外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他想起身却没什么力气,这时恰巧门外一个小丫鬟端着木盆进来,“别动,姑娘,我来扶你。你都睡了两天了。” 姑娘?两天?林北有点糊涂了,莫不是还在做梦? 那个小丫鬟把木盆放在桌上,就走过来扶他靠在床头,“我给你擦擦脸吧,你现在还虚着呢,等会我去端点小粥小菜过来,先暖暖胃。” 见林北没说话,那个小丫鬟一拍脑门说道:“哎呀,瞧我,光顾着说了,我叫小蝴蝶,这里是云亭山庄。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北一时还没搞清状况,他瞧了瞧自己,怎么穿的一身女装,还不合身!先顺着这丫头的话说罢,搞清情况再看。 “我叫木南。”他细着嗓子说,也不敢多说,怕声音露馅。 小蝴蝶说:“木南姑娘,擦好脸了,我去给你端菜,对了我再让人叫老爷去。” 说罢,小蝴蝶就掩门出去了。 林北这才解开衣裳,看了看自己的伤,发现还是原先的模样,并没有人发现,也对,若是有人发现了那也不会叫他姑娘,早发现他是男子了,幸好。那也就是说,那晚自己偷了一件姑娘的衣服! 听见有脚步声渐近,他赶紧穿好衣裳。 小蝴蝶端来了米粥,“我喂你吧,你没有力气。” “不用。”林北言简意赅。 小蝴蝶也没有在意,仍是很热情地说:“哎,你是逃荒来的吧?我听说北边有涝灾,好多人都逃了出来。你有没有家人?” 林北摇摇头。 “真可怜啊,不过,你来到这里就放心吧,我们云亭山庄是云楼老爷的,老爷最善心了。你晕在我们山庄的田边,早上去耕作的人发现你了。哎,你说巧不巧,我们老爷刚好来庄子里,正好碰到把你背回来的家丁。老爷说好好照顾你呢,你要是醒了还让我们禀告他呢。”小蝴蝶喋喋不休,“对了还看你衣服不合身,特意按你的尺寸做了几件新衣服,本来是要给你换的,但是解你衣服你就掰人手腕,疼的很。我现在去拿衣服,你自己换下。” 说罢小蝴蝶也不等人答话,就自顾自地去取衣服了。 林北听他说完了然,原来是云大财主的庄子,什么善心,人面兽心,谁不知道云楼一把年纪还娶了十八个老婆。等修养好了,再帮他散散财。想罢,他心情通畅。 没一会儿,小蝴蝶就取来了衣裳。一套粉色的衣裙,林北想拒绝,最后挣扎片刻,还是作罢。他需要暂时隐藏身份。 林北才换好衣服,小蝴蝶又端着妆饰盒进来,“木南姑娘,你穿这个衣服真好看。” 林北心内无语。 “我给你梳妆吧,我梳头发那是顶好的,十八夫人最喜欢我梳得头发了。”小蝴蝶是个活泼爱说话的性子。 林北放弃挣扎。 没一会就梳好了发髻,戴好了钗子,小蝴蝶由衷感叹:“你真好看,长的又高,皮肤又白。” 林北不忍照镜。 小蝴蝶以为他害羞,便说道:“我说得是真的,只是可惜,你没有耳洞,这对珍珠耳环带上更好看了。” 小蝴蝶见他一直不说话,便以为他不高兴了,“你要不要出去走走,刚刚听说老爷出门了,一时估计回不来。” 此语正中林北下怀,他得敷药了。他点了点头。 小蝴蝶很高兴,挽着他的手就要出门,林北不动声色的扒拉开,小蝴蝶也不甚在意。 这个小蝴蝶怎得如此话多,如此活泼。 小蝴蝶是个很细致的向导,大到老爷、少爷的院子,尽管他们不常来;小到厨房、阿黄的狗窝,一应俱全。 多亏了小蝴蝶,他摸清了药房的方位。 说起来,因为小蝴蝶爱说话,真是帮了他不少忙,回头或许可以让小蝴蝶当梅山寨的四当家,也算报答她了。林北又想了想,不行,她这么爱说话,万一把梅山寨的布防都泄露了那可不行,况且小蝴蝶一个姑娘,不能住在土匪窝里,还是作罢,再想想吧。 转了一大圈,林北委婉表示自己想休息了。 小蝴蝶这才离开了。 林北便上床躺了好一会,又睡着了。等到天黑,小蝴蝶又邀他吃饭。 饭罢没多久,云亭山庄可算是静了下来。 林北便轻手轻巧出门,摸到药房里,找了些止血消炎止痛的草药。重新包扎了伤口,他便躺床上想,这云老头真会享受,这软被真舒服,这些年抢的劫也不知道花哪里去了,莫不是都吃到肚子里了,想着想着便又睡着了。 第4章 纳妾 第二日,林北早早醒来,便自己穿好衣服,随意扎了个头发,免得小蝴蝶那个丫头又来拾掇一通。他自己随便洗了把脸,便去厨房找点吃的。 这个时候,云亭山庄不少人都起来忙活了。因昨日小蝴蝶带着他闲逛,大家也差不多都认识他了。 赵厨娘让他自己拿想吃的,她要赶早去早市采买,说是云府来信了,今日老爷要带着十一夫人来山庄,需要提前准备好食材。 “来山庄作甚?”林北问道。 “木南姑娘,你是别处来的,不知道。我们少爷要回来了,经过山庄呢,要休息一番再回去。老爷特意来接他的。”赵厨娘说道,“少爷小时候便常来这里玩,最爱我的手艺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去了,不然好东西要被买走了。” 赵厨娘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留下林北若有所思,少爷?云楼?等等,云不平也姓云。该不会这是云不平的家吧。那得赶紧走,现在受伤了可不是他的对手。 林北拿了两个肉包子就往房间里蹿,拿点值钱的玩意,去镇上住一段时间。 把小蝴蝶带来的银钗首饰收好,正打算悄摸出门呢,小蝴蝶来了。 “木南姐姐,我叫你姐姐好了,咱们都相处一天了,彼此很熟悉了,你不介意吧。”小蝴蝶正边说边往梳妆台边走去,打算给他梳妆。 “啊,小蝴蝶,你过来。”林北招手,“你看我已经梳好了,不劳烦你了。” “哎呀,你这梳的啥呀,拆了,拆了,我重新给你梳个漂亮的发髻。” “不用,不用,我平日这样习惯了。小蝴蝶你没有活要干嘛?这么早就来找我。” “没有啊,老爷和夫人不住在这里,我也没人可以梳妆。不过,十一夫人今天要过来啦,我有活可以做了。”小蝴蝶只是一个负责梳妆的小丫头,难怪平日数她最清闲了。 “哦哦,我听赵厨娘说,你家少爷要回来?不知道你家少爷是?”林北打算再确认下。 “对呀,我家少爷呀,那可真是英俊潇洒,武功高强,心地善良,白衣翩翩的一位佳公子呀。”小蝴蝶立即开启迷妹模式,“奇星镇的大英雄,连镇长都没办法对付的土匪,少爷都有办法治呢。” 得,就是云不平的家,得赶紧溜了。 “小蝴蝶,我要走了,代我向你们家老爷致谢,我还有要紧事,就先告退了。” “哎,你别走呀,老爷马上就到了,你得见下再走嘛。对了,少爷近日又剿了梅山寨的土匪呢,山庄肯定会摆席宴请村民,可热闹了,还会请戏班子呢。你看完再走啊。”小蝴蝶喋喋不休的说着。 林北一下子就愣住了,“你说什么?梅山寨被剿了?” “是呀,这会奇星镇应该都传遍了。你现在知道我家少爷有多厉害了吧。”小蝴蝶骄傲的说。 她说完又看了林北,谁知林北脸色白了,双手撑在桌子上。 小蝴蝶立马走过去扶住了他,“你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你快躺下,我就说要休息几天,你这虚着呢,补好再走吧。” 林北由着她扶着躺下。 小蝴蝶又贴心的放下床幔,关好门。 林北一时难以置信,自己努力得来的梅山寨就这么轻飘飘的没有了,他一下子仿佛没有了盼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人生像是突然没有了目标。 那长耳朵呢?死了吗?梅山寨的众人都去哪里了呢,不行,现在还不能走,至少要找到长耳朵的下落。 林北睁着双眼躺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小蝴蝶。 “木南姐姐,你醒了吗?” 林北起身开门,“嗯。” “你好点了吗?我家老爷来了,说是想请你过去呢。” “我好多了,走吧,我应该要亲自拜谢下云老爷的。” 两人便绕走回廊去往前厅。 林北来到厅里,见云楼坐在主位,正端着茶喝,出乎意料云楼并不是一个佝偻的老头,相反,他头发仍是黑的,约莫四十左右,也不是大肚腩的胖子,身材匀称高大。见到林北,还立马起身,笑说道:“木南姑娘,这两日可住的习惯?” “住的很好,谢谢云员外的收留,感激不尽。”林北说罢,还行了一礼。 “这是我的十一夫人,我们会在这里小住半个月,若是你有何话不方便,可以对她讲。”云楼介绍旁边一位约二十左右的美丽女子。 林北朝着十一夫人又行了一礼,“有劳夫人了。 “不碍事,这木南姑娘瞧着很眼熟,我看着很有眼缘呢。”十一夫人很热切的说。 林北心想这话说得也忒假了,虚伪的女人。 谁知,小蝴蝶插嘴了:“夫人,我看木南姐姐的眼睛跟你的很像呢。” “是吧,是吧,我就感觉很熟悉。” “不会是远方表亲吧?” 小蝴蝶和十一夫人你一言我一句就开始聊了起来,丝毫没有在意老爷和林北。 这云员外家倒是跟想象的不一样。 林北想着抬头一看,却见那云楼盯着自己看,林北心里一惊,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只好假装不在意地转过去。 “木南姑娘,请恕我无理了,实在是姑娘太貌美了,我情不自禁。”云楼瞧见了林北的动作便说道。 这云楼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爱美人。色胚! 林北心里在骂了好几句。 林北说道:“老爷过奖了,比不上老爷的十八位夫人。” 云楼哈哈笑了两句,说道:“家中的夫人都很貌美,但是木南姑娘却有一种侠气英姿,让人眼前一亮。”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姑娘的身高也是别具一格啊。” 林北心里糟糕一声,莫不是怀疑上了。 他只得顺着说道:“家慈也很高,应是遗传。” 云楼说道:“我知道姑娘是从北方来的,北方人身量确实是要高些。姑娘不必介怀。” 林北只微一点头。 十一夫人又走上前来想拉林北的手,林北躲开,她却也不在意:“木南姑娘,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直接唤我姐姐,我闺名乐瑶。” 林北又点点头。 “木南姑娘,敝庄明日大宴,很要热闹一番。不如留下来住一段时间,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云楼说道。 林北早想在此打探一下长耳朵的下落,便应允了下来。 几人又寒暄几声,乐瑶和小蝴蝶都说要跟林北一道进去,云楼则是跟管家安排宴席、戏班子、请客等事宜。 “小蝴蝶,我看你在老爷面前很胆大随意呀。”林北问道。 “这个小丫头在谁面前都这样,除了少爷外。”乐瑶笑着说。 “哎呀,十一夫人,你说什么呢,是老爷平易近人罢了,不跟我们下人计较。”小蝴蝶掩着脸笑道,继续说道:“奇星镇哪个姑娘见着云少爷不掩面羞涩呀。”说罢像是害羞似的还剁了脚。这会瞧着小蝴蝶像一个大姑娘了。 又是云不平,我今天倒要瞧瞧这个人物! “对了,木南姑娘,你在家中可有许亲呀?”乐瑶问道。 “没有。”林北不知所以。 “木南姑娘,我瞧你实在是很有眼缘,当真想要你这样的妹妹。我有一个弟弟,还在襁褓之中时就因山贼而丢了,也不知是生是死,若是长大了,肯定是像你这般模样。”乐瑶说罢还拿手绢掩去眼泪。 林北一阵心里好笑,她的弟弟跟自己一样,现在的自己可是个女人,也不知道乐瑶的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拿男人和女人做比较。 乐瑶伤感一阵又接着上面的话头继续说道:“我们老爷是个善人,他有意想納你做十九位夫人,托我来讲,不知你可有意?” 林北心内如同巨石滚落,脑袋里像塞了个蜜蜂窝,是他自己有毛病?还是乐瑶有毛病?还是云楼有毛病? “我瞧老爷刚刚在前厅那模样,我就知道,前面的十八位夫人都讲了一样的话,什么貌美啦,情不自禁啦。酸溜溜的。”小蝴蝶做了一个鬼脸,学着云楼的腔调。 林北一阵无语。 “在下无意,还请夫人转告。”林北严肃说道。 “哎呀,怕是我让你误会了,老爷虽然年纪在你看来算大的,但也正是壮年,若是你无家可归,不妨试试,也免了流落他乡。”乐瑶继续说道,“初时,我也不愿,但是老爷很和蔼又健谈,从不发脾气,还总是接济受到天灾的难民。试问,天下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以后嫁了负心之人,天天以泪洗面。这世道,一个弱女子又如何生存下去呢。” “夫人不必为我着想,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不必依附他人而活。”林北一阵无语,莫说他是个男子,即便他真的是个女子,他也不会答应此事。实在是诡异,哪有妻女人帮着丈夫纳妾,何况这个人都有十八位老婆了。 林北心想,看来这云楼实在是个伪君子。有其父必有其子,那云不平想必也是如此。一家子的伪君子,不妨让我来揭开他们的面具,让大家瞧个明白。 乐瑶脸一阵青一阵白,客套几句,便让小蝴蝶馋回房了。 第5章 少爷 林北苦思瞑想,如何能让奇星镇的人看看云不平的笑话呢。 正在此时,外面一阵骚动,像是水沸腾了般。 “少爷回来啦!” 林北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不如就用美人计,让这对父子反目成仇。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前恶心之类的想法消失了,只有恶作剧般的快意,或许也有一些勉强称为“为民除害”的热切,总之耍人才是他心里真正想要的,何况云不平还灭了他的梅山寨。这点名誉上的侮辱,已经是很轻的复仇了。等耍够了,再杀了他们。 想到这里,林北心里更平静了,因为只需要虚情假意的客套一番。 林北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勉强把头发梳得整齐一点,还插了好几根钗子,钗子摇摇晃晃的,显得很累赘。但是对林北来说,此番很美,首饰戴的越多,越美,这是他的基本观念。接着又努力回忆了一下小蝴蝶涂胭脂的手法,把脸涂的红了些。林北对镜照了一番,认为很有“女人味”。 林北自信地出门了,朝着人多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开始人们还沉浸在少爷如何勇猛擒贼的喜悦中,然后就发现一个极其浮夸的女人走了过来,首先并不是因为看见了他,而是他的脂粉味实在是太香了,若是凑近了,都忍不住打喷嚏。而且她穿的很明艳,极其吸引目光。若不是她的脸红的不正常,金钗太多,应该会更美,如今这样倒像是被三岁小童打扮的布娃娃般,像个不真实的人。 “这是谁呀?” “是咱们山庄的吗?” “应该是吧?她从内室出来的。” “我怎么好像没见过呀。” 人群里讨论了一番,却发现一无所获,想不起如此抓睛的女人是何时来的。 小蝴蝶听说了少爷回来了,也赶过来,便也被林北吸引了目光,不同于其他人,她一眼就认出了林北。她噗呲一声笑了,走到林北身边,“木南姐姐,你梳妆的手艺真是难以恭维。” 林北心里一阵疑问,这样不好看?讲道理如果他自己看到这样的一个女人,那肯定是要上前搭话的。女人还是不懂男人的心思,云不平和云楼肯定喜欢这样的,林北自信的想着。 “怎讲?”木南决定还是先沉浸在角色里,便问道。 “这梳妆呢,最好是要根据这个人长相身形的优劣,放大优点,掩饰缺点。木南姐姐,你皮肤白,却涂的太红了,反而掩盖里你的优点,还有啊,搭配最好相得益彰,你珠钗戴的太多了,还都是步摇,也很累赘。你以后还是等我帮你梳妆吧。”小蝴蝶一顿数落。 “那麻烦你了。”林北经今朝打扮一次,确实发现对自己来说太费力了,毕竟不擅长。 小蝴蝶满意了,又拉着她的手说,“咱们快去看少爷吧。” 林北被顺势被她拉着前行。 到了前厅,云楼、乐瑶、云不平三人正在谈话。 小蝴蝶先是放缓了步子,然后摸了摸鬓角和裙摆,便小步走过去了,行罢一礼,便柔声说道:“老爷,夫人,少爷,木南姑娘姑娘来了。” “快进来吧!正好认识下犬子。”云楼说道。 林北也学着小蝴蝶娇羞的模样,迈了进去,行了一礼。 “快坐吧,刚刚我言语不当,得罪了木南姑娘,还请不要介怀。”乐瑶接话道。 “谢谢夫人。”林北坐到椅子上,便抬眼仔细看了下云不平。面前的人剑眉星目,一袭白衣,腰上挂着一把剑,肩宽腿长,身高么,比自己略高一点。林北觉得自己不比他差,小蝴蝶怕是没见过本来面目的自己,不然就会知道,云不平也不过而而。 恰好云不平也正定眼看他,林北便朝他抛了一个媚眼,他自认为很抚媚。 云不平像是被吓到一般,从前围在他身边的女子很多,都是婉约作派的,倒也赏心悦目。而这木南如此大胆的勾引倒是第一次见,而且她的脸为什么涂的和猴屁股一样,真是俗不可耐,庸脂俗粉,举止又如此轻浮。 云不平转过头便假装看不到一般。 但是云楼没瞧见他俩之间的眼波,仍是很执着地介绍着:“平儿,这是木南姑娘,家里遭受涝灾了,被家丁救到庄子里暂住。正好赶上咱们办席,正是缘分使然呀。” 云楼觉得木南现在的打扮得倒很稀奇,很有特色,应该是特意为自己打扮的,毕竟才跟他说过纳妾的事。虽然乐瑶说她不同意,那肯定是不好意思呀,女儿家都这样,心里美滋滋。 云不平明面上只能以礼寒暄:“木南姑娘安心住下便好。” “谢谢少爷。”林北也捏着嗓子说道。 因木南勉强算是客人,几人便一起用了晚膳,便各自歇息。 入夜,云亭山庄书房。 “平儿,这次剿梅山寨做的好啊,一兵未折。我云府的威望又高了几丈。”云楼说道。 “乐坊老板亲自来求我救下他们坊里的头牌姑娘,也算师出有名。最关健在于正好赶上他们新寨主即位,大摆宴席,放松了警惕。才方便了我们。”云不平说。 “那也是天时地利人和使然,我儿不是还斩杀了寨主林北么,不错。”云楼很高兴。 “我还带了一干匪众回来,这些没干什么坏事,有些是被迫加入的,让他们到田庄去干活吧。几个恶贯满盈的都交给官府处置了。” “你安排就好。” 云楼满意的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咱们云府真是双喜临门啊。” “还有一喜?”云不平讶异。 “是呀,你瞧见今天的木南姑娘没?她明显有意于我,我自然也是有意于她,我们属于情投意合呀,况且她一个女子漂泊在外,实在不妥。我打算娶她做十九位夫人。” “不行,爹你都有十八位老婆了。你娶那么多在家里做摆设吗?” “这美女就像家里的花瓶,多多益善,赏心悦目,我每天都看到她们,心情都好起来了。况且我这是救她们呀,跟着我不愁吃穿,富贵日子过的舒坦,多好。” “你眼睛看得过来吗?现在我们云府威望高,名声好,大家可以称我们救风尘。他日若是云府落难,就该说我们拐卖妇女了。这些可暂且不提,那木南今日打扮的一看就不是良家女子,明显是奔着我……们家来的。”云不平不好说那木南还给自己抛媚眼了,明显是别有目的。 “你不懂女人,若不是因为我,她能打扮得如此…..如此用心?” “我看这是别有用心!我不同意!”云不平生气地说。 “谁是爹?我还用你管?”云楼也气性上来了,自己只是娶老婆而已,又没有干什么坏事,你情我愿的,况且之前也娶了十八位了,虽说云不平之前也不高兴,但是没有这么明着吵架。 “我看你是飘了,你要是真的为人家好,就不该娶,应该认做女儿,再给她们寻一个好人家,才是正经。”云不平早就看不惯了,只是没言语,却不想他爹越来越放肆,和山上的土匪有什么两样,人家劫财,他云家劫色。 云不平越想越气,最后摔门而出。 云楼心想真是要反了。 此时屋外月亮高挂,月晖洒在院子里,就像在潭水中一般清冷。云不平坐在屋顶,一会看着月亮,一会看着院子。他常常想自己要怎么过完一生,尽管他现在才二十不到,但是他喜欢规划,喜欢一切按照自己的规划安排进行,井井有条。就如小时候他会计划每天练剑的时长,练习的武器,以及场地。长大后又想让自己的功夫能有所施展,行侠仗义。所以他开始对付起山匪,等他再剿了黑风寨,他就要离开奇星镇。去外面,可能会去边疆参军抗敌,也可能去江南看绿柳红花,他还没想好,或许从南到北走一遍,等走到真正能让他停留的地方,就可以停下来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想干点什么,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呢?也许二十年后的自己就知道了,在那之前,他不能停下来。因为他怕自己现在停下来,就会错过一些他会追悔万分的事,这种想法一直使他不停的前进。 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打断了他的思绪。 云不平立即翻身下来,朝着黑影前进。 第6章 针对 林北又来药房找药材了,他的伤还需要敷药。正拿着药准备出门,一柄长剑便直直刺来,多年的打斗经验使他本能的避开,看向来人。 是云不平! 这个山庄唯一会武功的人,没想到这么晚还没睡,真够倒霉的。没办法,还不能撕破脸。 “呀,是云少爷呀,这么晚还出来呢,找什么药呀,我帮你找找。” “你会武功?哪个门派的?来我山庄有何事。” “哎呀,我逃难时受了点伤,我又懂点草药,便自己来寻了。我哪会什么武功呀?” “别人瞧不出,我还看不出么?你刚刚那步伐,可不是寻常人。”云不平说道,又拿剑挑开他胸前的衣襟里的布袋子,里面的草药立马掉了出来。 “哦?茜草?槐花?你受伤了?我可真是好奇?木南姑娘怎么受得伤?”云不平说完,可不想留下这个祸害,管他有什么由头,杀了再说,祸害的话也不能多听,因为只会动摇心志。 云不平一剑刺出,林北瞧出他的杀意,本想暴露武功,免得身殒于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在他准备起势迎接时,他听到了有人过来。 他远远瞧见来人,便顺势躲过云不平的剑,假装跌落在云不平身上。 果不其然,云不平用力推开,林北便顺势跌落在地上。 “住手,平儿,你在做什么?就算你气爹,也不应该对女子动粗啊!”云楼及时出声,抑制住了云不平进一步的攻势。 “爹,你不问这么晚木南姑娘在这里做什么?她身份蹊跷,会武功,善心计,留不得。”云不平真是气死了,关键时刻来了! “呜呜,云老爷,不怪少爷,我晚上用剪刀不慎,胳膊上破了口子,这才寻药来的。不知道云少爷也在,冲撞了,是我不好。”林北假惺惺的哭着。 “你看看你,这么莽撞,对姑娘这么凶,传出去可是要坏了你老爹我的名声啊。”云楼恨铁不成钢地说。 “哦?那你如何躲过我的剑势呢?在整个奇星镇能接我剑的人可不出三个。”云不平发誓要揭开他的假面。 “小女子自幼学了几招拳脚,且一路走来,经历多少危险,若没有这等敏锐性,如何能活到今日?”林北打算先哭再说。 “那姑娘你可真是天赋异禀,仅凭几招拳脚和直觉就能躲避剑招。哼!”云不平讽刺的说道。 无奈在场其他人没有武功,不懂其中关窍,只觉木南身世凄惨,甚是可怜。 云不平第一次感到无奈! 林北便借坡而下说道:“若是少爷肯收下我这个徒弟,那真是我的造化福报了。” “你真敢说!”云不平简直气笑了。 “不行!辈分都要乱了!”云楼也急了。 林北一阵疑惑,什么辈分? 云不平未免家丑外扬,及时说道:“你别想了,明天宴罢请姑娘你离开鄙庄吧,恕款待不周了!”说罢,便扬长而去。既无法杀之,赶走总没问题,还能避免她爹的荒唐之举。真是一石二鸟! 林北决定先搞定简单的老爷,便掩面而泣,又说道:“老爷,小女子不知道怎么就惹怒了少爷,竟这就赶出去了,我不过是想要做件衣裳,感谢老爷的收留,不小心划伤了手臂,找个药就被少爷使出剑招,侥幸躲过,又被诬陷,呜呜。” 云楼见不得美人哭,尽管林北哭的乱七八糟的,还是我见犹怜,他安抚道:“有我在,臭小子敢,你安心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说罢还亲自送林北回房,并送上上好的创伤药。 第二日天还未亮,山庄里的人便早早起来了,为今日的乡宴做起准备。 院子里挂了很多喜庆装饰,花朵盆景也摆了不少,厨房里早早就准备菜品了,连瓜果糕点都装好盘了。今日宴请有贵人区与平民区,贵人区无外乎镇长乡绅,云家亲戚,平民区则是除了庄子上的人,还有附近村子里的人。 镇子上的戏班与乐坊不多时便也来了,衬的云府热闹非凡。 晌午时,客人们便都来了,戏班子便也唱起来了。 “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这戏班子唱的着实好,云楼和乐瑶等一干人听得入了神。 一干人等竟是没有看到云不平。 秋日风轻气爽,山庄里喝彩声不断,很是一番热闹。林北穿过人群,绕过几处小院,桂花怡人,人声渐落,看见有两人正在一小院对话,其中一人正是云不平,另一人应是庄内人。 云不平见林北过来,便对那人说:“先如此安排吧,报给官府看看能否找到。” 那人称是,便离开了,正是朝着林北的方向。 此人正是王典,他安排好了那几位姑娘,又将梅山寨约百十人安排在云家散落在各地的庄子里,他们都很安分,毕竟有粮吃,有衣穿,不必提心吊胆,惶恐他日没了性命,总体上还算顺利。只是在查验一干匪众之后,少了两个漏网之鱼,那日确认死去的是二当家,因此大当家林北和三当家武宁仍在他处,因此特来禀告云不平。 王典瞧着面前的姑娘,眉眼间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连看好几眼,怕失了礼数,便朝林北略一点头,便离开了小院。 云不平冷艳瞧着木南渐近,心里很是诧异她居然还敢来找自己,不过今日她的装扮倒是顺眼许多,看着也不像那些个心怀不轨的人了。 林北走上前去,说道:“少爷怎么不去听戏,今日分外热闹,真有趣。” “哦,木姑娘喜欢?可惜不能长住了。” “少爷怎么如此冷漠,如此没有情趣,将来可是会家门不和。” “不劳烦你费心了,将来如何与你无关。”云不平冷冷说道。 “如何无关?若是将来你我二人成亲,那和我就是千丝万缕的关系了。”林北说完假装掩面羞涩。 云不平脸色铁青,他是高估了这姑娘的脸皮,这等事就如儿戏般说出口,既无父母之言又无媒人作保,等等,怎么就被她带偏了,自己何时要和她成亲了,他生气地说:“你不要瞎说,你我二人毫无瓜葛,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说罢,只感觉耳朵和脸蛋稍热。 “现在是没有,将来就不一定了。”林北决定继续出击。 “木姑娘你要是没有别的事,还请离开吧。”云不平不愿意听她胡言乱语。 “等等,我还有话说。我听说少爷剿了梅山寨之后,便对英勇的少爷心生向往,恰巧我正是近水楼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林北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她的“情意”,却被云不平打断了。 “木姑娘请离开吧。”云不平伸出手表示送客。 “我还没说完,我想问下少爷是全杀了梅山寨的人吗?”说罢,林北死死盯着云不平的脸。 “没有,死了一些,活了一些,还叫逃了两个人。”云不平不耐烦的说。 “哦。”林北擦觉到他的烦躁。 “木姑娘还是早点离开吧,免得殃及池鱼。”云不平觉得这两漏网之鱼并非善类,他是可以自保,但是云府上下均是普通人,土匪不讲道德,难免会屠杀殆尽,他正为此事烦忧。 林北心里想,长耳朵也不知是死是活,还当查探。至于其他人他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只是可惜了,他才当一天的寨主,但是也没有非常可惜,近日来到山下,发现也很有趣。算他云不平命大,过段日子他也不必演戏了,早日离去便可,心情颇佳。 林北拱手道:“我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云不平的错觉,刚刚的木南有点奇怪。 前院一曲唱罢,云楼发现木南和云不平皆不在,便差人去寻。 家仆没一会便来回话说:“木姑娘和少爷在后院讲话。” 只是短短一句,叫云楼有了其他想法,这个木南莫不是钟情平儿,他将先前种种联系了一番,顿悟。他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美人只要在自己家里,做儿媳妇也是可以的。关键是平儿,昨晚对我发火,难不成也是一见钟情,恨我坏了他的事,哎呀,他一拍脑袋,差点坏了一段好姻缘。 他的举动倒是惊动了乐瑶,便问他:“老爷,何事懊悔?” “哎呀,我差点就犯错啦。”说罢就将自己的猜想说给乐瑶听,乐瑶被他的想法吓了一跳,一时震惊。 等林北再回到前院的时候,发现云楼正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一头雾水。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查探下长耳朵的下落吧。 第7章 掉马 林北自那日乡宴过后,仍是住在云亭山庄,伺机打探消息,好在有小蝴蝶,很快他便知道了长耳朵的下落,打算寻个由头过去。 云不平则被云楼继续留在云亭山庄,这正合云不平的心意,一是他还没有明白林北的意图,需要防范;二是他在云亭山庄住的确实舒适自在,多待一阵子也不碍事。 这日,林北早早就出门了,他先是去镇上吃了甜豆花,又去乐坊听了曲,最后去了一家衣裳铺子。而云不平远远的缀在后面,避免打草惊蛇! 等了许久,也不见林北出来,云不平便进了铺子里。 “呀,云公子,好久没见到你了,不知想要点什么?”周老板说。 “周老板,我问你。刚刚有一位穿着鹅黄色的高挑姑娘,你可看见她出去了?”云不平问道。 因林北实在瞩目,周老板映像深刻,回道:“哦,那姑娘挑了一件男装,换上便走了。可是公子的朋友?我恐怕招待不周呀!” “男装?”云不平若有所思,随即问道,“他朝哪边走了,穿的什么衣服?” “他朝镇子西边去了,西边荒,不知道去干嘛?一个姑娘家去着实危险,不过那姑娘穿上男装又不像个姑娘了,说是男人没人怀疑,哪有这么高的姑娘,哎,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还记得他的声音,也不柔媚,云公子,你说他会不会就是一个男人呢?我觉得八成是这样………”周老板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猜测。 “周老板!周老板!”云不平立马打住他的话头,“他穿的什么衣服?” “哦哦,他穿的一件青色劲装,是个俊俏的郎君呢。”周老板说。 “谢了,告辞!”云不平掉过头回到云府,叫王典过来。 云不平脑中思绪万千,他有了一些猜想,还需作证。西边他知道,梅山寨大部分的匪众都被安排在云家西边的云眉山庄,他在找人! 没一会王典就来了。 “少爷,你找我。”王典行礼说道。 “你描述下林北的样貌。”云不平说。 “林北约十七八岁,身高约六尺,身材瘦削,善使刀。面貌嘛,皮肤白,杏仁眼,鼻高,哦对了,他的左眼下边有一个红痣。”王典说着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那个那个,我好像在哪见过?” 看到王典的模样,云不平已了然,“云亭山庄。” “对对对,是,是,是一个姑娘,她眼下也有一颗红痣。”王典拍手叫道,很是兴奋。待他看到云不平的脸色,便暗自叫道不好,被耍了,叫人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云不平脸上看不出生气还是高兴,只沉声道:“备马,去云眉山庄!” 王典即刻准备。 这时,云楼来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陪陪木南姑娘吗?”云楼很铁不成器说道。 “陪!现在去抓他回来陪!”云不平都要气笑了,先前他端了梅山寨,这林北倒是能忍,居然没有对自己动手,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计划。林北,木南,多么明显的化名。 说罢,便一个脚蹬上马,便和王典疾驰而去。 余下云楼干着急。 云眉山庄。 林北在脸上涂了些泥土,伪饰一番,装作过路人讨水喝,云眉山庄李管家见他模样尚且周正,嘴甜爱笑,便请他进去歇息。 林北在堂下休息,看着庄子里来来去去的仆人,别说还有些熟面孔,只是一直没有见到长耳朵。他见天色将晚,便找李管家寻个住处,答应可以帮忙在地里干话,李管家见他心诚,便应允了。 林北来到庄子下面的田地,金秋时节,稻田里都是割稻的农人,低着头,还真是不好找到长耳朵,林北便也学做他们的样子,割起稻子来,若是他没有成土匪,或许他现在也在割稻子。 因为他的身段到底是高挑,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尤其是长耳朵,虽然脸上花了,但毕竟待在一起的时间长,动作自然熟悉,况且他一度以为林北死了,害他伤心,足足哭了好几天。猛然碰见这么熟悉的一个人,长耳朵便不动声色地靠过来。 “兄弟,你新来的?”长耳朵猫着腰问道。 林北觉得心里热热的,只有长耳朵挂念着他,他也没丢下长耳朵,现在人也找着了,心里一阵熨贴。 “回头再说,干活。”林北回着。 宁静的田地里,只有割稻子忙碌的身影,时不时传来几声谈笑,几声蛙鸣,几声蝉鸣。 晚霞映了半边天。 云不平来到云眉山庄,李管家吓了一跳,云眉山庄云家父子几乎不来,一直是他全权管理,月末去府上汇报。这突然来了,还一时让他摸不着头脑。 “李叔,庄子里可好?”云不平问道。 “一切如常,谢少爷关怀。”李管家回答。 “那些个人老实?”云不平问。 “开始是有些不老实,但都是些小虾,没有几招真把式,老头我一个人打二十个都不是问题。”李管家哈哈笑道。 这是为什么将梅山寨的人放在这里的缘故,一是李管家年轻时也曾闯过江湖的真行家,料理起那些个土匪不在话下;二则是这里确实荒,隐蔽。 “李叔,今儿庄上有没有来过人?”云不平问道。 这话一出,李管家就明白了,那个年轻人不简单,便将先前与林北的事一一说出。 云不平倒是摸不清林北的意图了,因此他也没说什么,便说道今晚也在庄子里住下。李管家便着人去安排。 “等等,把我的房间和他的安排在一处院子。”云不平说。 “是。” 云不平喝了茶,便也坐不住,便去了林北劳作的田地,金黄的稻子被风吹着时不时翻滚,一股干燥的气息扑鼻而来。举目都是弯腰的人,云不平好一会才发现了那一抹青色,若是寻常人看见了,只会觉得这真是一个勤快又俊俏的好儿郎。但是即便知道了他就是梅山寨的寨主,云不平觉得也无法破坏此刻眼前的情景,有一种恬静的感觉在心中涌现。 天渐渐黑了,不少人都三三两两要收工了,云不平收起眼,便回到庄子里。 “少爷,要埋伏人手在院子里吗?”王典问道。 “不必。”云不平挥手。 林北没干过农活,虽然体力不错,但是长时间弯腰真是累,他拿拳头锤了锤腰,又拿起田埂上的陶罐咕嘟地喝起水来。 长耳朵跟着林北走在后面,时不时还有人叫长耳朵快点,长耳朵说,“你们先去,我晃着回,这小兄弟跟我是老乡呢,我说说话。” “那你可快着啊,等会肉可吃完了啊。” “你小子,给我留一口啊,听见没。”长耳朵笑着说。 待人都远去了,长耳朵才眼泪夺眶而出,他实在是高兴地忍不住了,他真想抱着林北,但是怕别人看出来,硬是忍住,低着头,时不时锤两下林北的肩膀。 两人简短了说了下这些天的遭遇。 “黄达那个老小子,忒黑,还好你命大。”长耳朵说。 “只恨不能亲手宰了他。”林北说。 “哎,没脏你的手。”长耳朵宽慰着,“现在什么计划,要回梅山寨吗?” “梅山寨,梅山寨。”林北呢喃着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他的记忆不多,山上的树林子,林山虎还有长耳朵,他只记该记得人,但是现在回去,他和长耳朵只能靠山吃山了,是不能做回老本行了。他看的出来长耳朵还喜欢现在的日子,他也不觉得非回去不可,这个世界如此广阔,而他正好孑然一身,正适合去漂泊。 “不去了,你就在这里生活吧,挺好,回头娶一个媳妇,生两个孩子。”林北说,“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肯定拿刀剁了云不平。” 长耳朵挠了挠耳朵,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云不平人也还行,只是咱是匪,他是侠,难免有冲突。” “这才多久,你就倒戈了?”林北一扫先前的哲学脑袋,转身批判起长耳朵。 两人好久没一起打闹了,心情颇好。 “哎呀,我这模样不会叫梅山寨其他人认出来吧?”林北问。 “你可放心吧,他们没见过你几面,把你早忘光了,这些个都是小啰啰,啥也不记,只记吃。”长耳朵说,那些个人连他的大名也没听过,啥事不记。 “哦。” “林北你也留下来吧?” “我,不行,我堂堂梅山寨寨主,给他云不平当一个小小田庄当一个小小农夫,给他张脸了。我决定了,我要去闯荡江湖,到时候,云不平见了我,也得尊我一声林大侠。” 长耳朵有点失望,但是也很高兴,他要当林北大侠的朋友了! 两人到达云眉山庄时,大家都吃完了,两人到厨房确实没剩啥了,但馒头也能吃饱,吃罢便各自回去歇息了。 林北被李管家请到客房小院,“小友,请,我家少爷备了酒菜,请你一叙。” 说罢便关上院门。 林北心里咯噔一声,这云不平来的也太快了,连一晚上的时间也没撑到,不会是要比试生死吧,虽然他也不弱,但是他也没有想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院内,今夜云遮圆月,小院石桌上点了烛台,几碟精致小菜,一壶佳酿。 云不平正穿着一袭白衣坐在石凳上,那模样像是等候多时,颇为可怜。 第8章 夜谈 云不平往两只杯子里斟了酒,转头对林北说道:“林寨主,请坐。” 林北心头已无先前的震厄,反而淡然,要说错,那也是云不平错在先,自己一没杀他人,二没放火,光明磊落。反观他云不平,在自己的登位大宴上灭了全寨,那才是该心虚该愧疚的人。思及此,林北一甩袖子,气呼呼地坐在石凳上。 云不平见他表情变化之快,不禁咋舌,他举起酒杯说道:“林寨主,此杯我先饮,谢你未伤我云府上下一人,实乃大义。” 一饮而尽。 “哼。”林北心想,这是真,你该喝。虽然那时他受伤了,虽然那时还不知道身处云府,但是后面知道了也没想过伤那些个无关人等,要杀那也是杀云不平父子尝债;但是现在算他云家人还行,没有杀尽梅山寨,还给了安身之所。想到这里,他心里气愤消了大半,便也举起酒杯饮尽。 “林寨主,如今有何打算?若是报仇,我自静候。”云不平见他喝了酒,知他和黑风寨那群喊打喊杀的土匪不同,是个一交的朋友。 林北心想自己伤好了大半,刚好可以跟这个云不平比试,手痒的很。 “报仇?那是必然,不过我刀丢了,不能尽兴。”林北说。 “这不难,我这里刚好有一把刀,若是林寨主看得上眼,就送予阁下,聊表歉意。” “一把刀可不能收买我,我是不会手下留情。”林北顿了顿说,“还有,不要叫我寨主,听得让人心烦,你叫我林北。” “李叔,取刀来。”云不平笑了笑,转而向门外喊道。 “是。”门外传来声音。 云不平又转过来对林北说道,“那是自然,一切好说。” “呵。”林北吃起了菜,奇星镇事了,他便要浪迹天涯了,正好打个尽兴,也不白来。 “哦对了,有几个梅山寨的恶匪,后日午时会斩首,若是你有兴致,可去观看。” “不去,给他们认出来,换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把我押上去斩了。”林北喝了一口酒,又说道:“哎,我说你,别搞这些个阴谋诡计,借刀杀人,有本事就在比试的时候杀了我,我认。” 云不平真没想这么多,没想到林北心思还挺敏锐,便笑道:“我的错,思虑不周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管闲事,自有有官府料理。”林北问。 “官府么,也能料理,只是时间长而已。可是这里的百姓缺没办法等这么久。而我又是一个闲人。”云不平回答。又说道:“在下还有一事想请问你。” “你说。” “武宁的去处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跟他不熟。”林北又吃了一筷子。 云不平心想这个寨主果然是一日寨主,庄子里的前匪众认不出,问什么也不知道,真是奇了。 这时,李管家敲响院门,随后推门而入,他双手呈上一把刀,说道:“少爷,无风刀取来了。” 云不平右手指向林北,李管家便转向林北:“小友,请。” 林北取过刀,抽刀出鞘,便顺势舞起刀来,那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般,可见从前没有偷懒。云不平现在倒是对他越发好感了。 月亮露出一角,刀面时不时波光闪闪,配着人影,着实养眼。 林北舞罢,收刀入鞘,说道:“还不错。” “阁下高风亮节,这无风刀和你很相配。”云不平说道。 “你怎么那么多话,我高风亮节?从何而出,我最讨厌你这种,心里一套嘴上一套,满嘴假话的伪君子了。”林北说道。 “你别生气啊,我是真心的,你拿的起放的下,连寨主之位丢了也不气恼,却只关心自己的好友,难道称不上高风亮节吗?”云不平有点怕他误解。 “呵呵,别给我盖高帽子,我只是不想黄达当寨主而已,但凡武宁也争上一争,我也不至于给自己找罪受。” 云不平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随心所致,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这才是真性情,咱俩来比试一番。” 前几日没摸到刀,林北也没什么感觉,这刚一摸到刀,忽然就想好好的挥舞一番,这还有现成的对手,便也兴致勃勃。 两人一刀一剑便比试起来,舞剑者潇洒自如,执刀者气势如虹。大约过了三四十招,仍不见上下。只听见风被人,被刀,被剑所带起的呼呼声。 待到百招时,林北便有些疲累,毕竟先前有伤,一时不察,竟没有接住云不平刺来的一剑,胳膊便流起血来。云不平赶忙收剑,过来查看。谁知那人紧握手臂,面色不渝。 “都怪我,没留意,刺伤了你。”云不平愧疚地说。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技不如人罢了。”林北气得想回房了。 “我府上有好药膏,明日去镇上取。今晚先止血包扎下吧。”云不平说罢,便朝李管家点头示意。 李管家即刻出门取药。 “先前云眉山庄,我去药房取药,云少爷你要杀我不成,我对云老爷慌称胳膊被剪刀刺伤,没成想今日倒灵验了。”林北觉得果然祸从口出啊,以后要多说点吉祥话。 提到此事,云不平也笑了,才短短几日,境遇变化,实在是不可预测。 “你笑什么?要不是我先前受过伤,你可不一定能赢。”林北说。 “那是自然,林大侠的刀,一看就是练家子。”云不平见他不再如先前气氛,便顺势说道。 仇敌化友,两人便又坐在石凳上休息。 过了一盏茶时间,李管家便取来止血药。 因胳膊受伤,林北不方便自己上药,而云不平又愧疚,便是李管家举灯,云不平包扎止血。因怕林北吃痛生气,因此从来没有干过这类事情的云不平格外小心仔细。 待包扎完毕,云不平又命人取热水和干净的的衣物,送到林北房间。林北梳洗完毕后,便躺在床上睡着了,可能因为不必再伪装,又可能是因为好久没过招格外的劳累,这一觉睡的分外香甜。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听到院子里有人舞剑,林北心想,这云不平也是个持恒者,倒也不是虚伪不堪之人。 林北穿好昨日准备好的衣物,是一件白色锦服,穿着越显得他清冷俊逸了。 云不平听见开门的声音,正好看到这一幕,谁能想到梅山寨的土匪长这样呢?实在是好看极了。这件衣服是云眉山庄给他备的款式,没想到林北穿的如此这般清新脱俗,一时不免入了神。 待林北走到他身边,才恍然回神,只见他的嘴动了,却不知说什么,只好出声询问,“你说什么?” “谢你的衣裳,云府我就不去了,咱们在此别过,后会有期。”林北抱拳道。 第9章 成亲 金黄色的叶子打着旋飘下来,在地上铺了一层,两匹骏马飞驰而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带起的风里有着桂花的香味。 马上的两人一手勒绳,一边嘴里发出“吁~”的声音,这正是林北和云不平。原来是前方快进镇子里了,行人越发多了起来,不得不勒紧缰绳。 “云兄,是否觉得今日这镇外的人过多了?难不成今日是去庙里祈福的日子?”林北疑惑道,这行人多是一家人一起,手里拿着包裹行李,倒还有点像逃难似得。他今早与云不平道别后,云不平却说一定要赠他些盘缠,膏药,衣物,以备不时之虚。林北先前没想到这些,但是若是能在路上过的舒坦些,何乐不为。况且他老窝都被端了,拿他云家这点毫毛,是应当的。 这才两人一道去镇上云府取。 “今日并不是祈愿的日子,我去问下。”云不平也正满怀疑问。 只见他翻身下马,询问一位老伯。“这位老伯,请问大家作何出城?” “呀,云少爷,你不知道吗?黑风寨的大当家黑鹰要来抢亲了。”这位老伯战战兢兢地说。 “抢亲?抢哪家的亲?”云不平好奇的问。 “你家的呀,你的亲。”那位老伯同情的说。“我们出门躲一阵,再回来。”心里又在为云不平感伤,没有了老婆的男人。 “我何时娶亲了?我如何不知?”云不平疑惑极了。 听到全程对话的林北也是大吃一惊,毕竟昨日的云不平连个走得近的姑娘也没有,今日就要娶亲了,这短短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又走来一位年轻人,他拍了拍云不平的背说,“云少爷,原你娶亲,奇星镇的男人们都为你高兴,这姑娘们终于也可以看我们一眼,这下好了。哎。”他落寞的走开了,仿佛挺悲伤。 …….. 又走来一位女子,她跟着家人出城避难,远远的看见了这抹白色,就飞奔似地跑过来,大着胆子说道:“云少爷,别伤心,我可以申请当新娘,夫人你会有的。” ……. 来来往往的人中不时有一些叹息,一些沮丧,还有高兴的,责怪的,各种各样的心情在看见云不平时都发了出来。 一头雾水的云不平又上马,来到林北身边,“回去问下我爹,那女子到底是无辜,如何也不能让她被抢走。”他顿了顿,又看向林北,眼里仿佛有些不舍地说:“还麻烦林兄与我回去一趟,我让人给你准备好行囊,你便离去吧。” 林北仿佛读懂了他的不舍,奇怪,他们不过相识一月不到,有何不舍,但出嘴却是说道:“云兄,黑风寨来袭,我正想见识一番,便当作我行走江湖第一站吧。” 云不平心里很舒坦。 两人进城以后,街道上只三三两两的人,不少店铺酒楼都关门打烊了。便疾驰起来,不多时便到了云府,两边的门卫便立即来牵马。 “哎呀,正想派人去寻你回来,正好。”云楼出来了,他一阵小跑过来。 “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黑风寨要抢我的亲?”云不平问道。 “哎呀,哎呀,谁成想有这样的事呢?你爹我,我,我也是好心想帮帮你,免得那姑娘被你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气走,这才出此下策。”云楼又心虚又害怕地说,只叫云不平越发糊涂了。 “爹,你说的清楚些,我气哪个姑娘了?”云不平真是左思右想,也记不得自己和哪位姑娘如此亲近。 “平儿啊,昨日你不是,不是说要去抓木南姑娘,那可不是人被你这个臭小子气走了,你,你怎么能抓人呢,那得哄,哄啊,买绫罗绸缎,买金钗翡翠。女人是要看你的心,你心不诚,不爱护她,她肯定不愿意和你好。还有你说话,夹枪带棒,不好听。你还弄剑伤人,姑娘肯定跑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北笑地前俯后仰。 这笑声引起了云楼的注意,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颇为脸熟,“你是哪位?” 云不平脸黑地喝住了云楼的话,“那关黑风寨什么事?”,他心里早就将林北和木南当一人,一时都忘了此时在云楼的眼里,木南仍是个姑娘。 云楼这才又想起眼前的困境,接着说道:“哦哦,就是因为你不会哄人,你爹我便作主三日后为你们主婚成亲,所以我便向蝶衣铺的周老板,定做了喜服,喜被,时间是赶了点,但是你爹我加了钱,三日定会完成的。我还找了凤栖楼的大厨做喜宴,这可花了好大一笔钱呐;还有果脯蜜饯,糕点糖果,媒婆。这木南没有娘家,这嫁妆咱们也得备好,那不能委屈人家。哎,你小子,这木南人呢,你可别说人没哄好,你自个回来了。” 云不平也想不到短短一日,他爹干了这么多事,此时也不觉得气愤,只是这木南姑娘是回来了,却变成了梅山寨前寨主林北了,这这。他一想到若是林北与他成亲,心里却也不是很抗拒,他自己都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见云不平没说话,林北不好再继续装哑,“云老爷,你放心,木南回来了,就在这里呀。” 云楼左瞧右瞧,没见着姑娘,眼前除了他儿子就是这个少年,他有点不可置信:“你,你。” “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有意骗你的,但是你儿子对不起我先,咱们算两平吧。”林北说。 “你是木南,你不是个姑娘,你是谁?”云楼终于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是林北。” “林北,好熟悉的名字,哎,你不是死了吗?”云楼讶异。 云不平暂且按下心思,说道:“没有,爹,死的不是他,王典检验过尸体了,这事没跟你说。” “你这臭小子,不跟爹早点说,你看我干了这么个大糗事不说,还引来了黑风寨的人。”云楼哭天抢地。 “你别哭啊,怎么惹到黑风寨了。”林北问。心里想着如果只是个乌龙,解开就好。 “哎,我不过,不过吹嘘了下我儿媳妇的美貌,谁知道,传到黑风寨耳里了,就下了书信,说三日后成亲时来抢新娘。”云楼后悔极了。 “黑鹰在外面极少露面,一般都是黑狼横凶,怎么这次是黑鹰来了。此人未交手过,不知武功如何?”云不平奇怪道。 “我听说他是个白面书生,肩不能扛,想必武功一般,只是脑袋好使罢了。”林北说。 云不平摇摇头,“若只有脑袋,那可做不成土匪头。” 林北说:“咱们从长计议吧。” 云楼弱弱地说:“那我差人取消了喜服和酒席了。” “且慢,云老爷,不如一切如常,我正好趁机进黑风寨探探,给你们当奸细。”林北说。 听到“奸细”二字,云不平觉得这林北用词着实有趣,不分敌我,竟是笑了。 在此的另外两人觉得他是不是被吓傻了。 云不平敛住表情,正经地说道:“这不妥,风险极高,我们对他知之甚少,如何冒险入虎穴呢。”这是他的心里话。 云楼左右为难,云不平只说:“爹,你且正常操办,我再仔细想个办法,莫叫他们察觉到。” 林北感叹道:“我看啊,谁叫你找人家麻烦,现在你办喜事,人家也要叫你不痛快。现世报是如此地快啊!” “林兄,莫不是忘了,这喜事的另一半是谁?” 林北这才想起,这成亲的竟是他和云不平,真够滑稽的,便说道:“我这是被你连累了,给你挡灾了。我决定了,这行囊物件中还得再加一匹良驹,以慰我心。” “你这是趁火打劫。” “你给不给?” “哼,小看我云府不是,一匹马而已,随你挑。” “云少爷阔气。” ……. 云楼见他二人有来有回地谈天,倒是与曾经的水火不容相差甚远,短短一日倒像是深交多年。这木南变成了林北反而更加和谐友爱了,但是现在是火烧眉毛了,还在这谈天说地,不知缓急,他打算终止这一串无意义的对话。 “我说,你们两个,不如移驾书房,谈谈黑风寨的事。” 那两人这才停止拌嘴,三人往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