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咖啡》 第1章 绝句 [六月的风是个没头没脑的野小子，卷着操场塑胶跑道被晒化的焦糊味、后巷老槐树烤得发蔫的清香，还有隔壁班飘来的粉笔灰味，一头撞进高二（3）班敞开的窗户。] 苏喻叶把最后一口冰可乐灌进喉咙时，空瓶在桌肚里表演了段“滚筒洗衣机式”旋转。 最终以一个精准的抛物线，“哐当”卡在了数学老师锃亮的皮鞋尖前——距离他那岌岌可危的地中海发型，只差0.01公分。 “苏喻叶！”王老师捏断了半截粉笔，粉笔灰簌簌落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 “这道题讲第三遍了！你要是能把躲在桌下看漫画的劲儿用在学习上，北大青鸟都得为你降分！” 全班笑作一团。苏喻叶慢吞吞从桌肚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可乐渍，一脸无辜地眨巴眼：“老师，您这比喻不对。”他指指窗外那棵歪脖子老槐树， “您看它长那么高，也没见它想考北大青鸟啊？树生目标不一样嘛。” “你还敢顶嘴！”王老师气得发际线又后退半寸，抓起黑板擦就要扔——就在这时，教室后门“吱呀”一声，像被按了暂停键。 衍其谨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来，白衬衫领口沾着片香樟叶，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半截清瘦的小臂。 他目不斜视地走向讲台，经过苏喻叶座位时，对方突然从桌肚里掏出个用塑料袋裹了三层的玻璃罐，压低声音： “喂，帮个忙！” 少年脚步一顿，侧过脸。阳光斜斜切过他的下颌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幅没干透的素描。 “我妈非让我给隔壁班林老师送绿豆汤，”苏喻叶挤眉弄眼，塑料袋里的玻璃罐晃出“哗啦”声，“但我跟胖子约好了下课去网吧——江湖救急！事成之后，小卖部的辣条分你一半！” 衍其谨没接，目光落在他沾着可乐渍的校服袖口上，又扫过塑料袋里那罐印着“中老年养生专用”的绿豆汤，喉结动了动：“不去。” “别啊！”苏喻叶拽住他的衣角，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手腕，惊得像摸了块冰， “上次你数学竞赛忘带尺子，是谁把新买的‘晨光状元尺’掰成两段借你的？是我！上次你被教导主任抓包看课外书，是谁顶着‘扰乱课堂纪律’的罪名帮你把书塞进花坛的？还是我！” 他越说越激动，没注意到衍其谨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耳尖悄悄爬上点红。 “……放哪儿？”少年终于开口，声音比空调出风口的风还凉。 “林老师办公室！谢啦兄弟！”苏喻叶如蒙大赦，把绿豆汤塞进他怀里，转身就往教室外冲，“放学请你吃冰棍！老地方见——” 衍其谨看着他差点撞上走廊栏杆的背影，低头盯着怀里的玻璃罐。罐口用红色绸带系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标签上“绿豆汤”三个字被苏喻叶的狗爬字写得龙飞凤舞，旁边还画了个龇牙咧嘴的笑脸。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林老师的声音：“小衍啊，你妈妈最近身体好些了吗？上次苏喻叶家送的绿豆汤，她说喝着比医院的药还管用呢……” 衍其谨的脚步顿住了。 原来那罐“中老年养生专用”，是苏喻叶妈妈特意给衍其谨生病的妈妈熬的。 [那天下午的数学课，苏喻叶趴在桌上补觉，梦见自己变成了罐冰镇可乐，被人握在手里，凉丝丝的罐身渐渐染上了温度。]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把件带着洗衣液清香的校服外套盖在了他身上，桌角多了罐没开封的冷咖啡——标签上用铅笔写着：“少喝碳酸饮料。”] 窗外的蝉还在不知疲倦地叫，香樟树叶绿得发亮。苏喻叶咂咂嘴，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外套里，嘴角偷偷扬起个弧度。 他不知道的是，斜后方第三排的衍其谨，正用圆规在草稿纸的角落里，画了个抱着可乐罐打盹的小人儿，旁边标着三个字：“小太阳”。 放学后，苏喻叶在小卖部堵到了衍其谨。对方刚买完一支老冰棍，正准备撕开包装袋，就被他一把抢了过去。 “喂！”衍其谨皱起眉。 “谢礼，”苏喻叶咬了口冰棍，含糊不清地说，“绿豆汤送到了？林老师没说我什么吧？” 衍其谨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苏喻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衍其谨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操场 “你妈妈……谢谢你。” 苏喻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谢什么，都是同学。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冷咖啡？” 衍其谨的耳尖又红了：“猜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卖部的冰柜发出嗡嗡的声响。苏喻叶舔了舔嘴角的冰棍汁，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没那么热了。 第2章 改变 七月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苏喻叶蹲在教室后门的台阶上，手里攥着半根没吃完的老冰棍，冰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在水泥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他抬头望天——乌云像打翻的墨汁，正从操场那头翻涌过来，把香樟树的影子压得歪歪扭扭。 “要下雨了。”衍其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喻叶吓了一跳，冰棍差点掉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咬了口，含糊不清地嘟囔：“我知道啊……但胖子说今天网吧有《街头霸王》新版本，不去亏大了。” 衍其谨没接话，只是盯着他手里快化光的冰棍。苏喻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突然笑了：“你也想吃？早说啊，我包里还有根。” 他说着就要去翻书包，却被衍其谨按住了手腕。少年的手指凉凉的，带着点薄茧，按在苏喻叶跳动的脉搏上，让他莫名想起昨天那罐冷咖啡罐身的温度。 “别去了。” 衍其谨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要下雨。” “就几步路！” 苏喻叶挣了挣，没挣开， “而且我答应胖子了……”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闷雷滚过云层。 苏喻叶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衍其谨的侧脸在闪电的映照下，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吴同学上周的月考卷，数学考了37分。”衍其谨突然开口，语气平平，“他妈妈昨天来学校，在办公室哭了半小时，说再这样下去，就把他转回乡下读高中。” 苏喻叶愣住了。 他想起胖子每次被老师点名时，都会把头埋进胳膊肘里，像只受惊的鸵鸟；想起他偷偷在草稿纸上画的《街头霸王》角色，画得比数学公式还认真；想起上周放学，胖子塞给他半包辣条，小声说：“我妈不让我去网吧了，说再去就把我游戏机砸了……” “所以他今天约你去网吧，其实是想最后玩一次？”衍其谨的声音很轻，像雨前的风，“怕你不去，才编了‘新版本’的借口？” 苏喻叶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低头看着手里化得更快的冰棍，冰水顺着胳膊肘流进校服袖子，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那……那怎么办？” 他声音发颤， “我总不能放他鸽子吧？” 衍其谨没说话，只是松开了他的手腕，转身走向教学楼。 苏喻叶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心里像堵了团棉花。 雨终于落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砸在香樟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苏喻叶蹲在台阶上，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和衣服。 他想起胖子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想起他说“等我以后成了游戏主播，就请你吃遍全世界的辣条”时脸上的憧憬。 “喂。” 衍其谨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苏喻叶抬起头，看见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自己面前。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形成一圈小小的水洼。 “你……你怎么回来了？”苏喻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沙哑。 衍其谨没回答，只是把雨伞往他这边倾斜了些：“起来。” “去哪？” “去吴同学家。”衍其谨的语气不容置疑，“告诉他，我们不去网吧了。” “那……那我们去干嘛？” “给他补课。” 苏喻叶愣住了。他看着衍其谨被雨水打湿的刘海，看着他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此刻映着雨幕和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心里那团棉花好像被雨水泡软了，变得暖暖的。 “好。”他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了，“不过先说好了，我数学也不好，到时候别指望我能帮上什么忙。” 衍其谨没说话，只是把雨伞往他这边又倾斜了些。两人并肩走在雨中，黑色的雨伞下，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雨水的清新和少年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走到胖子家楼下时，雨已经小了些。苏喻叶抬头看着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心里有些忐忑。他想起胖子说过，他爸爸在外地打工，妈妈一个人靠摆摊维持生计，家里条件不太好。 “走吧。”衍其谨推了他一把。 苏喻叶深吸一口气，跟着他走进了楼道。楼道里没有灯，黑乎乎的，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他们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每走一步，楼梯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好像随时会塌掉一样。 走到三楼时，苏喻叶听见了胖子的声音。 “妈，我真的没有去网吧！我就是……就是跟同学约好了去图书馆看书！”胖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别砸我游戏机好不好？那是我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 “看什么书？我看你是想气死我！”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愤怒和无奈，“你看看你这次的月考卷！37分！你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我辛辛苦苦摆摊供你读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我下次一定考好！妈，你别砸……” 苏喻叶和衍其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衍其谨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女人的声音警惕地响起。 “阿姨您好，我们是吴康宁的同学，”衍其谨的声音很平静，“我们是来给吴同学补课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围裙、头发有些凌乱的女人站在门口，看见苏喻叶和衍其谨，愣了一下。 “你们……你们是小宁的同学？”女人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阿姨。”苏喻叶笑了笑，“我叫苏喻叶，他叫衍其谨。我们是高二（3）班的，跟吴康宁是同桌。” 女人的眼神缓和了些。她侧身让他们进来：“快进来吧，外面雨大。” 苏喻叶和衍其谨走进屋里。屋子很小，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客厅，客厅里摆着一张老旧的沙发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胖子的书包和一些书本。 胖子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眼圈红红的，看见他们进来，愣了一下。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胖子的声音沙哑。 “来给你补课。”衍其谨的语气很平静，“阿姨，我们能借用一下桌子吗？”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当然可以！快坐快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不用了阿姨，我们不渴。”苏喻叶连忙说。 女人没听他的，转身走进了厨房。苏喻叶和衍其谨在桌子旁坐下，胖子也低着头走了过来，在他们对面坐下。 “对不起……”胖子的声音很小，“我骗了你们……” “没事。”苏喻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都知道了。” 胖子抬起头，看着他们，眼圈又红了：“我妈不让我去网吧了，说再去就把我游戏机砸了……我就是想最后玩一次，才编了‘新版本’的借口……” “我们知道。”衍其谨的声音很轻，“所以我们来给你补课。” 胖子愣住了：“补课？” “嗯。”衍其谨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数学课本和练习册，“你数学基础比较差，我们从最基础的开始补起。” 苏喻叶也连忙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数学课本和练习册：“对，我们一起努力，争取下次月考你能考个好成绩！” 胖子看着他们，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谢谢你们……”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啊。”苏喻叶笑了笑，“好了，别哭了，我们开始补课吧。” 女人端着水走了出来，看见胖子在哭，愣了一下。苏喻叶连忙解释：“阿姨，胖子是感动的。” 女人笑了笑，把水放在桌子上：“你们真是好孩子。那你们先补着，我去做饭，等会儿就在这里吃饭。” “不用了阿姨，我们……” “别客气！”女人打断了他的话，“就当是阿姨谢谢你们帮小宁补课。” 苏喻叶和衍其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补课的过程并不顺利。胖子的数学基础确实很差，很多简单的概念都不懂。苏喻叶和衍其谨耐心地给他讲解，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弄懂为止。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女人做好了饭，叫他们吃饭。桌子上摆着三菜一汤，虽然很简单，但香气扑鼻。 “快吃吧，尝尝阿姨的手艺。”女人热情地给他们夹菜。 苏喻叶和衍其谨道了谢，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胖子吃得很香，一边吃一边说：“妈，你做的饭真好吃！比学校食堂的好吃多了！” 女人笑了笑：“好吃就多吃点。” 吃完饭，女人收拾碗筷去了。苏喻叶和衍其谨继续给胖子补课。 胖子的学习劲头很足，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很多之前不懂的问题，现在一点就通。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衍其谨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嗯。”苏喻叶点点头，“胖子，你回去好好复习，明天我们继续给你补课。” 胖子点点头，感激地说：“谢谢你们……”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啊。”苏喻叶笑了笑，“好了，我们走了。” 女人送他们到门口，感激地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你们真是好孩子。” “阿姨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苏喻叶笑了笑，“那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 苏喻叶和衍其谨走出居民楼，雨已经停了。 夜空格外清澈，星星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今天……谢谢你。”苏喻叶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衍其谨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谢谢你提醒我胖子的事，谢谢你陪我去胖子家，谢谢你……给我撑伞。”苏喻叶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今天就放胖子鸽子了，可能……可能就失去这个朋友了。” 衍其谨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路灯的光芒洒在他脸上，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你不用谢我。”他声音很轻，“我们是朋友。” 苏喻叶愣住了。他看着衍其谨的眼睛，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此刻映着路灯的光芒和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嗯。”他点点头，笑了，“我们是朋友。” 两人继续往前走，谁都没有再说话。街道上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狗叫声。苏喻叶看着衍其谨的侧脸，看着他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影子，突然觉得这个夜晚好像没那么冷了。 走到苏喻叶家楼下时，衍其谨停下了脚步。 “我到了。”苏喻叶说。 “嗯。”衍其谨点点头，“上去吧，早点休息。” “好。”苏喻叶点点头，转身准备上楼。 “喂。” 衍其谨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苏喻叶回过头，看着他。 “明天……还去给胖子补课吗？”衍其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喻叶笑了：“当然去啊。说好了要帮他提高成绩的，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衍其谨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虽然很淡，但苏喻叶还是看见了。 “好。”他点点头，“那明天见。” “明天见。” 苏喻叶转身跑上楼，跑到家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衍其谨还站在楼下，看着他的方向。他笑了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衍其谨看着苏喻叶家的窗户亮了起来，才转身离开。他走在安静的街道上，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笑意。 他想起苏喻叶刚才的笑容，想起他说“我们是朋友”时，眼睛里的光芒，突然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 这个夏天，好像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变得不一样了。 第3章 表白 早晨6点半—— 苏喻叶忘记今天放假，还蹑手蹑脚的从保安室窗户下方想避开保安回到教室，但事实却不那么如此。 “你是几班的？！”严厉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 很显然，他被保安发现了。 苏喻叶身形僵了僵，头缓缓向后转来。 “二年三班…龚自珍…” 保安狐疑的皱了皱眉头，仿佛看出了点什么，可能他还是挺聪明的。 “小伙子名字挺文艺啊。” 说罢他用黑色圆珠笔在本子上快速的记了这几个字。 …也没有那么聪明。 此时胖子姗姗来迟——他因太胖跑的时候明显慢很多，但并不知晓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胖子，你几年级几班的？” “我…二年三班…李白！” 苏喻叶有点死了。 “李白？！你真以为我没读过书是吧？李白不清代诗人吗？”保安非常生气。 这下轮到他俩人愣住了。 “行啊…二年三班是吧？我倒看看有没有你们这两个名字。”保安边说边翻着记名册。 “先不说你这个李白…也没有你这个龚自珍呐…到底叫什么！敢谎报姓名。” 胖子愣了愣，只好扭扭捏捏的说了两个字，“吴康宁…” 保安仔仔细细上下看了一遍，还真有。 “那你呢？” 苏喻叶脑瓜一转，学着那家伙高冷的模样，“我叫…衍其谨！” 夺笋。 “行…”保安这才扣好分后放他们回去。 —— 苏喻叶刚踏进教室，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一个同学也没有，反倒是后排犄角旮旯的地方多了两棵类似于圣诞树的东西。 人呢？ 苏喻叶边想边走，凑近到那棵‘圣诞树’后… 居然是人扮的？！那腿太明显了。 “啊——”走廊里发出尖锐爆鸣声。 什么东西在作妖。 苏喻叶快步走向门口， “砰”的一声打开门，原来同学们都在这，想引他出来才装怪的。 “生日快乐！！！” 蛋糕上插着17岁的巧克力牌子，左下角贴了11月8日生日的塑料纸牌。 大家穿着不同于往常校服的休闲装。 为首的涂齐媛，也就是苏喻叶从小学就认识的朋友。 她穿着一件碎花小短裙，绑着公主式的半扎发，还用特别的发带系在头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点小碎花。 “这些可都是媛媛出的主意！！”徐辞眼神都快黏在她身上了，但一点也不猥琐，反而很温柔。 他是从初中才认识她的。 大家都附和着， “对啊对啊！刚好今天放假，你难道没发现门卫室的保安不是之前那个阿姨了吗？” “对哦…”胖子恍然大悟，还用手肘撞了撞苏喻叶。 这么想也确实是，这学校还真能招到新保安才怪了，一个月就2000多，人家阿姨是富一代享受生活的，不然谁来干这工作。 后排那俩圣诞树跑过来， “卧槽！”显然大家也没有想到。 “这圣诞树不是我们班同学扮的？” “没有啊…你生日办个屁的圣诞树啊！” 那圣诞树长得着实很诡异。 “救命啊！” 现场乱的不成样子。 好在严主任来了，“都吵吵什么？放假了就回家，还有那俩圣诞树，你们谁啊？” 那两个不明人员脱下了服装… 赵鸣白？ 苏喻叶脑子一团雾水，虽然好像见过的样子，但是他脸盲。 “我去…你怎么在这儿啊？” 大家都非常讨厌他，是他害的大家在升旗仪式上集体摔倒。因为他得处分被校领导安排帮工人装阶梯，却装成了透明的玻璃台阶，肉眼几乎看不到，踩上去又能摔个头朝天，他们班又是第一个上台诗朗诵的。自然躲不了这‘灾害’。 “摔成那个样子谁都不想。” “你装什么？！”班里的有些小炮仗同学已经在擦拳磨掌了。 但架不住严主任吐沫星子乱飞的威力。 “行了，那另一个呢？” “衍！其！谨！” 苏喻叶没有想过他会和他混在一起。 “听我解释…”衍其谨脸色难看。 “我倒要看你怎么解释…”严主任端着个脸，心情很不好。 “他一把拉住我…我以为是苏喻叶。” “？我什么时候这么粗暴了吗。” 苏喻叶满脸问号。 “嗯，你没有。” …你就宠他吧。 大家转头一看，赵鸣白还想跑。 “你给我等着！” 林芹桉第一个冲了过去，抓住他的衣领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女汉子，但偶尔也有小女生的一面。 “你还想跑？歉也不想道是吧？就这还给我们班扣分…我去你大爷的！！！” 她回头一看，有几个女生和男生还想帮她，但被严聪制止了。 “放开！我还在这儿就敢打架…要不是你们这么调皮！你们老师早就得到优秀班主任了，再记过就给你们换老师。” 同学们都沉默了。 苏喻叶看情况不对去拉林芹桉，但还是慢了一步，赵鸣白已经被打成了猪头。 同学们其实也没有想到今天会这么倒霉。 “你们好自为之…”说完后严主任就跨着大步离开了。 林芹桉打算让大家开心点， “吃生日蛋糕吧…” “嗯…” 现场气氛有点压抑，苏喻叶更是心不在焉。 一口一口吃着蛋糕，心里非常郁闷。 怎么好像吃着不太甜了，是因为把苦水都咽到肚子里，盖过了本来的味觉。 这个生日过的还真是‘开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别这样啊大家~不在学校过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徐辞开口试图缓解气氛。 “靠谱吗？” 都这样了还能好到哪去呢。 涂齐媛扬起一个相对明媚的笑容，拉起徐辞的手小跑到远处，再轻轻挥手招呼大家，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跟我来！这一定是个很棒的派对！” “…好！”大家n目相对，哄哄闹闹的去追赶两人。 其中苏喻叶被簇拥在最前面，手还是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衍其谨。 他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握住他了，回头一看，衍其谨。 瞬间让他感觉安心了许多。 到达地方后原来是游乐场，想缓解情绪来这里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到啦~”徐辞时不时宠溺的看向涂齐媛。 杨羽轩看了看苏喻叶，眼神有些移不开，“我帮你包了场，想玩什么就去玩。” “好啊~杨杨你太好了~”苏喻叶拉着衍其谨的手就直奔摩天轮。 杨羽轩:“…” 同学们都吵吵闹闹的奔自己想玩的设施去了。 “桉桉~过来涂点防晒霜~”涂齐嫒温柔的向林芹桉说话，并且轻轻招了招手。 “来啦。”她难得露出这么小女生的一面。 也就和涂齐媛在一起的时候这样了。 “媛媛…怎么不给我涂点？”徐辞站到她后面轻声说。 “给你，自己抹吧。”略显冷淡。 涂齐媛有些随意的将防晒霜丢到他的手里。 …“嗯…” 徐辞也没说什么，只能暗自神伤。 而苏喻叶这边拉着衍其谨的手就没松过，随后坐上了摩天轮。 “衍同学~你看那边的鬼屋上面挂的南瓜牌像不像严主任生气的时候？” 他自己没说完就笑了出来。 “嗯…”淡淡的回应。 “…那你看那个热气球上面的兔子是不是很可爱？”最后转过头来一副想要被认同的眼神。 “嗯，很可爱。” 像你一样，但是衍其谨不敢说出来，怕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转了一圈后苏喻叶准备拉着他的手下去，但被反握住手腕，一下拉回座位。 “再坐一圈…就当是陪我。” “好…好吧。”他从没见过他这样。 时间越来越晚，摩天轮正缓慢的移动中，手表上滴答滴答的响。 “叮——”下午五点整，到了摩天轮最高点，衍其谨轻声叫住了他。 “苏同学。” “嗯？” “我喜欢你。” 苏喻叶还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喜欢我？你认真的吗？” 三连质问搞的衍其谨有些不自信。 “没关系，你可以说出不喜欢我，不要做让你自己会后悔的决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要强迫自己，你拒绝了我们还可以当朋友，或者你想跟我断关系。” 苏喻叶反应过来后急忙回应， “我喜欢你！” 刚说完这一句衍其谨猛的凑到他鼻尖处，轻声说了句， “我可以吻你吗…” “啊？可…可以。” 温热的鼻息泼洒在脖颈处，少年们在这轻松惬意的午后肆意拥吻，仿佛全世界都不重要了。 —— 下了摩天轮后苏喻叶脸烫的能煎鸡蛋，被杨羽轩看出不对劲， “阿喻，不舒服吗？” “没有…不要多想。” 衍其谨有些不爽，又不好表现出来，因为这容易给苏喻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4章 意外 “衍同学？” 涂齐媛试着叫了下衍其谨，看他没反应还用手在他面前上下挥了挥。 “嗯。” 衍其谨终于回过神来，撇头看着她。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要来拍合照吗？” 衍其谨用余光看了眼苏喻叶，又用正眼盯了杨羽轩一会，不易察觉的闪过厌恶。 “那个，不拍没关系的。” 涂齐媛看他沉默许久，估计不愿意拍。 “没事，我拍。” “好，我马上就来。” 涂齐媛小跑着去徐辞那里拿摄像机。 “徐辞！” “来啦，给你。” 徐辞宠溺的看着她，将包里的摄像机递给涂齐媛后盯着她小跑的背影很久后才移开。 “各位！找好位置来拍照吧。” 大家自主跟自己关系好的站在一起，苏喻叶拉着衍其谨的衣角想让他站自己旁边，但衍其谨站到后面，将他拉到自己前面，站在台阶上刚好肩膀到苏喻叶的头顶。 苏喻叶有些不解，把手藏在背后狠狠掐了一把他哥的大腿。 衍其谨跟没痛觉似的，低头闷笑一声揉了揉苏喻叶毛茸茸的脑袋。 苏喻叶想：他果然是个闷骚。 徐辞调好摄像机的倒数功能，快速返回到人群中央站到涂齐媛右侧，拍照时在她的脸颊右侧用左手比了个脸颊比心，完全不会影响到后面的人亮相。 而衍其谨因为在最后面，所以不用顾忌挡到别人，拍照时往左站了站，把手比成两个倒耶立在苏喻叶头上，形成两个猫耳朵。 随着相机“咔嚓”一声，把这幅美好的画面定格在了照片上。 —— 苏喻叶也悄悄用单手比了个小爱心放在衍其谨右下方衣角处。 照片拍好后涂齐媛慢慢走上前将照片拿在手中，同学们也都围了过去看自己的‘美照’。 “那这个照片可以放在哪？” 胖子挠了挠莫名其妙发痒的手腕。 “或许，可以夹在班里的记名册。” 苏喻叶试着提意见。 “这是个很好的办法。” 涂齐媛眼睛亮了亮，拍掌即认同。 “那就这样了！” 林芹桉马不停蹄的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偷偷顺走的记名册，把照片夹在了最后一页。 这操作属实让人看呆。 “好了嘛——” “马上…” “待会晚上6点多我们还要给苏喻叶办生日派对呢，别耽误时间！” 林芹桉拉好拉链，站起身拍了拍手，径直向他们跑过来。 “等等我——你们忍心看这么一个大美女站在包间外面饿肚子吗？” “能啊，你或许可以试试。” 杨羽轩揶揄道。 “你！我操了…” 苏喻叶看着他们的互动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又转过头来吹着街边的微风。 闭着眼享受了下冷风直贯全身的感觉。 “别着凉了。” 衍其谨脱下自己的厚外套搭在他的身上，眉头皱了皱。 “知道啦~我不会感冒的…” 苏喻叶一边推辞一边又顺从的穿上，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 而一边的涂齐媛上完公共洗手间刚出来就看到这一幕，顿了顿，感觉不太对劲。 但也没多想，直接去找林芹桉了。 —— 杨羽轩叫了几辆私人专车载大家前往餐厅。 同学们不多不少，挤一挤刚好能凑满两间包厢，毕竟不想吃的同学们在沙发上不也能坐，他是这么想的。 但杨羽轩又为了彰显自己的财力，愣是把每间包厢调成了十个人左右一桌，也不少了，但几十个同学他肯定要费点钱。 但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就是缺个苏喻叶。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苏喻叶有点意思，但偏偏他喜欢的这个人脑子钝的不像话。（爱情方面） 所以他故意口头把苏喻叶安排在了自己旁边。 ““阿喻，坐我旁边吧，好夹菜。” “嗯？好。” 他当然不知道杨羽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代表衍其谨也蠢。 “…苏喻叶，可以跟我坐吗？”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心里已经笃定了，他会和自己坐。 “对不起哦杨杨，衍同学…不和我坐在一起会焦虑。” 他不清楚别人还不清楚他么，于是现编了一个理由，虽然有点假。 “…哦。” 成功让杨羽轩吃瘪。 衍其谨心安理得的让苏喻叶坐在了他的右边。 吃饭时虽不敢太大动作，但默默的给他夹菜，时不时跟普通同学一样聊两句天，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吃饱喝足后有的同学向后仰在椅子，胖子还咕噜咕噜的喝着汽水，恨不得把免费的饮料都喝个遍。 苏喻叶嫌包厢太闷，打了招呼就去厕所了，用冷水冲了冲脸果然清醒了许多。 他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杨羽轩靠在门框上盯着他。 “？” “干嘛？” “来看你不行啊。” 苏喻叶懒得跟他废话，洗完手转身就想从他旁边的门口出去。 但杨羽轩把左手按在另一边的门框上，阻止他前行，还用自以为痞帅实则贱兮兮的表情说， “别走啊，我有事想跟你说…” ‘我怕毕业就来不及了’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徐辞就已经来到门口。 他在杨羽轩紧跟苏喻叶去厕所后就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感觉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于是他装作肚子疼来到厕所，果然发现了这不得了的一幕，至少他自己不知道杨羽轩喜欢苏喻叶。 “你想干什么。” 这毫无疑问的语句倒是把‘干’字突出，这让‘杨羽轩’的目的更加明显。 不仅是徐辞，大家都觉得他不就是想搞苏喻叶。 “徐辞，我警告你别瞎掺和，我和他的事情要得着你管，识相点赶紧滚，免得被衍其谨这个混蛋发现。” 他顿了顿， “你不想涂齐嫒这个‘普通人’被莫名其妙搅到这事儿吧。” “你说什么？！” 徐辞最见不得别人说涂齐媛，特别是要找她事的时候… 便一拳挥了过去，两人扭打在了一起，明显徐辞占上风。 杨羽轩看计划不成便开始使阴招，故意攻击他年幼时为了救人而受伤的右小臂。 苏喻叶哪见过这么大的场景，帮就对了。 于是他拉开两人，刚想扯嗓子喊人过来胖子就很巧合的来了…？ 胖子明显懵逼，最后拿手机叫了包厢里的各位。 至于大家怎么来的，对于这位‘顽固的富家子弟’是什么看法，涂齐媛、林芹桉又是如何，衍其谨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苏喻叶。 刚开始的两人被大家强制性分开，杨羽轩嘴角还带着伤，跟疯子一样阴笑，也不管大家看他的眼神是什么，平等的攻击每一个人， “哈…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些同学嘴上打着公平公正，实际比谁都自私吧？ “徐辞，你怎么还那么多管闲事儿啊…真以为自己厉害的很，假清高，看不起任何人。” “还有啊，打你的时候看你那吃痛的表情我比谁都开心，你该的。 “我…” 涂乔媛哪舍得让别人怎么说他， “杨羽轩！你这么说很过分知道吗？！” “哟…听说你旁边那位喜欢…” 这句话还没说完苏喻叶就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把话说明白。 涂齐媛听完后云里雾里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看了看他旁边这位又盯了盯捂在杨羽轩脸上的手。 觉得还是处理伤更重要，拉着徐辞的左臂走了。 “唔——” 这时苏喻叶才松开手。 “呸…你唔个屁！我讲实话还不行了…” 苏喻叶拍拍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该好好冷静…” 谁料杨羽轩又犯病， “要是涂齐嫒知道那家伙喜欢她，不得跑个十万八千里远躲他。 “…你懂什么。” 衍其谨快步走上前抓住苏喻叶的手腕，语气里的担心快溢出来了， “没事吧？有没有打到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没…有啊。” 苏喻叶轻轻挣脱开衍其谨的手，避嫌似的故意疏远，怕被别人发现。 “哦。” 衍其谨明明在意的要死，还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依旧惜字如金。 同学们不知谁叫了保安，把杨羽轩以故意殴打带走了，至于后续怎样他们也不清楚。 反正同学们都各回各家。 饭店门口—— 一阵清凉的风吹来，苏喻叶将拉链拉开，享受冷风直灌上半身的感觉，他喜欢身体处在两个不同温度的时候，但又毕竟是夏天，没那么容易感冒。 衍其谨打开大门，迎面而来的风有些许清冽，带着夏日傍晚独有的凉意，他抬眼： 少年迎着风向前走，脚步忽然停住，仰头任由爽利的风拍打自己的脸颊，灌进他敞开的外套里。 衍其谨微微蹙眉，不理解虽然是夏天，但这人却好似贪恋这股凉意，可他下意识还是想去关心。 他返回去饭店旁边的小店，买了一条看起来厚度还算足够的围巾。 回到那后苏喻叶还如痴如醉的享受着风给他带来的快感，浑然不知身后有着什么。 衍其谨站在后面大概两米多一点的地方，用手估摸着并看了一下怎么突然给他系围巾不会被他认为想要谋杀他。 测好后——也没有花很多时间。 衍其谨走上前，将围巾轻轻的套在了他脖子上， “转过来，我给你围围巾。” “干嘛——哦。” 苏喻叶盯着他的手看，从手腕看到指尖，又看暴起的青筋，啧啧的感叹。 “你一学生手好看成这样。” “…”衍其谨没理他。 苏喻叶又看他一双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怎么样都很像他母亲。 于是他琢磨了一下怎么说礼貌，毕竟他是一个嘴快的人， “你跟你妈妈长的好像。” “嗯。”衍其谨有时也这么想，但又不敢那么想。 “好了。” 衍其谨给他围的不是很标准，反而有种圆乎乎的可爱感。 “怎么样，乖不乖？” 苏喻叶眼睛弯成月牙，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 衍其谨发了下呆，只回了句， “好看。” 面对大他一岁这种超级无敌直男，苏喻叶只能说， 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