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共感后》 第1章 Mission 1 夜晚，新都，中心城区。 黑幕笼罩着城市，高楼耸立，跑车炫彩的拖尾划破长空，霓虹灯光在城市间交替闪烁，在中心城区最大的LED屏幕上，每一出现几位近节手指上闪烁光芒的人，周围都会响起一波高亢的呼唤声。 ——这是阻止世界灭亡的救世主。 最新版本的AI已经将人类的灭亡世界演算出来了，不是在十年或者百年后，而是在一年后、300天后…… 人类的命运已经既定，但…这是人的命运，而不是异能者的命运。 蔷薇夜总会位于一家大型商场里，总高十楼，它家霸占了最顶上的两层楼。 夜总会内灯光璀璨，整体环境偏暗，最亮的光源来自舞池中央的高级版迪斯科球，穿着贴身服设的公关们坐在一旁的卡座上笑脸盈盈地陪酒，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组织着非法贩卖。 一位身着休闲装的男子站在店外，夜总会挂在门口的灯牌炫彩的灯光打在他优美的脸上，深灰色的发丝间透着微光，西装紧密贴合着肌肤，包裹住一双又直又长的腿。 业遥清迟迟没有踏进店内，冰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店内来来往往身着暴露服装的人，眼眸一抬，夜总会的招聘消息明晃晃地贴在门上：「……」 片刻后，一道无奈的心声在脑海中响起，嗓音低沉而空灵：「我干的真的是正经职业。」 周围明明人来人往，那声音却像是彻底和业遥清绑定了般，这道心声在嘈杂的环境中响起之时，周围一切仿佛开了降噪，脑海中只剩这道声音：「在夜总会当……真的只是因为那黑市大亨在这，那单价值200万报酬，我没有什么特殊癖好的，真的。」 业遥清对正不正经无所谓，他只是对夜总会有些好奇，毕竟这还是他二十一年以来第一次踏进这里，找郁晓问规矩，郁晓哪怕涨红了脸却一句话也不说。 他回眸望了眼站在他左侧几米外依靠在玻璃护栏上的两位人，一人漫不经心的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在身前的悬浮屏幕上敲字，应该是在和别人聊天，嘴角含笑——那是他毫无血缘的哥哥朱迪·西姆。 西姆嘴里叼根烟，耳朵上戴着几颗刺眼的耳钉，有股痞帅的气质。 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一人身着黑色连帽短袖卫衣，夏末的晚风吹起他银白色的发丝，露出右侧眼尾的泪痣。 他拘谨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楼下的一家商品铺，商品铺已经用上了秋季的装饰，他手腕上的宝石手链被灯光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听到业遥清的心声，那人猛地抬起头，撞上业遥清探究的视线。 见业遥清没进去反而注视着自己，郁晓汗毛一立，颤巍巍道：「你……你干什么？」 业遥清上下打量一番，好奇地目光锁定在了郁晓的右手，手上戴着黑色半截手套，露出的指尖微微泛白，往上看就是那条宝石手链，可惜两人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什么种类的宝石，只知道它的做工十分精致。 业遥清伸手摸了摸发汗的掌心，不解地收回目光，问道：「我有那么吓人吗？」 郁晓刚想说不吓人，但他似乎忘记自己的心声对方也能听得到：「吓人。」 业遥清没来由的觉得莫名，自己什么事也没干就被别人觉得吓人，而且这个别人还和自己强绑了：「你即使再讨厌我，这也无法改变我们被绑定共感的事实。」 「……」 收回目光，业遥清深呼吸一口气，踏进了灯红酒绿的店里。 和郁晓的共感其实从三天前就开始了，但在共感前，彼此都被幕后黑手打了七倍神经麻醉剂，因此直到三天后的今天、三小时前，两人才有意识地知道彼此共感了。 这个共感非比寻常，它包含了五感以及意识。 好消息是，两人现在的脑电波仅仅只在以12.96%的神经信号频率发生共振，五感和意识都还没彻底融合，还是有自我意识。 坏消息是，按照现在的增长趋势，如果在接下来的720小时内的全感连接没有中断，那么数值将会达到100%。 业遥清倒是不在意，毕竟世界末日就在一年内，共感这事倒能给他平淡无趣的生活平添点乐子。 西姆也觉得此事新奇，便答应在共感维持间自己会帮助他们。 坏坏消息是，目前市面上没有能阻止人与人共感连接的方法，哪怕在连接人类与AI的共感中，双方都未曾考虑过要终止意识的连接。 坏坏坏消息是，他们记不起幕后黑手。 不过，值得庆幸的好消息是，郁晓因为觉得自己在夜总会扮成男公关执行任务太丢脸，严重到成为了内心挥之不去的坎，所以哪怕昏迷了三天也没忘记，记忆犹新，这让他成功锁定了案发前自己去过的关键地点。 但调走服务员注意力的任务郁晓死活不愿做，自然而然地落在了0贡献的业遥清头上。 …… 业遥清缓步走向站在迎兵台处的那位带着耳返的公关，那公关的鬓发有些长，耳返半遮不遮，业遥清背着西姆即兴创作的台词：“打扰一下，请问……洗手间在哪？” 公关其实早在业遥清刚站在门口时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即使身穿不起眼的纯黑色短袖，但完全能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他，白的几乎发光，五官如精心雕刻的艺术品，深灰色的发尾长到锁骨，雌雄莫辨的美。 出乎意料的，业遥清有些惊讶地看着公关在他面前调出夜总会的俯视图。 “我看看……”公关盯着悬浮屏，淡定说道。 “……” 业遥清有些庆幸自己是编的，不然就凭这公关找洗手间的速度，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吧！ 说来也是奇怪，这夜总会管的十分松，就一个公关站在前台。 业遥清瞥了眼公关的右手，那里带着皮质手套，手套的设计十分精细，微弱的灯光从上打下，手背处精美的花纹上泛起浅浅的银色反光，这花纹的图案业遥清刚就在郁晓的手套上见到过，当时郁晓还下意识解释了一下——它能起到压制异能的作用。 在新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2个异能以上的人可以戴手套。 怪不得。 在业遥清的背后，一位黑衣男子和一位姿态懒散的男人正朝夜总会的二层方向走去，虽然场景很昏暗几乎看不清人脸但郁晓那银白发实在夺目，不得不要业遥清去吸引公关的注意力。 监控室的位置在二层包间走廊的尽头。 “找到了，”公关一抬头，业遥清就猛地往前凑了一下，公关被突如其来的凑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点，“额……” 业遥清的视线往后瞟了一下，就在公关也要往后看去时，业遥清连忙开口：“哪？” “往里走到尽头，然后左转，”公关扫了眼时间，此时正值9点整，他目光瞥向远处，只见从不远的电梯口处走来一位高大的男人，公关补充道，“我可以带你过去，我正好轮班。” “……”业遥清等了片刻，直到内心响起「我们上楼了」，才徐徐回答道：“好。” 洗手间要穿过夜总会中央的舞池，舞池呈圆形，四周环绕着一圈卡座，仔细往舞池里瞧去，还能望见几位以全息投影模式热舞的人。 向上望去，二层走廊的单层玻璃如镜子般将下方的喧嚣与奢靡尽收眼底。 之所以肯定是单层玻璃而不是镜子，还是听郁晓无意识的心声得到的：「嗯？这里怎么能看到你。」 「好熟悉的背影……」 听着脑内郁晓传来的心声，业遥清漫不经心地往舞池瞥了眼，那里无论是仿生人还是普通人又或是全息投影都在里面尽舞，但随舞姿而潇洒而起的发丝几乎能盖住大多数脸庞，几乎看不清脸：「看到熟人了？」 「应该不是。」郁晓立马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随着仿生人的普及，许多人用自己心意的外貌去设定仿生人，符合大众审美的样貌来来回回就那几种，大眼睛小鼻梁前凸后翘，而整容模版中动刀的地方也是这几处，看走眼是常有的事。 业遥清还是第一次来这，他完全可以趁着郁晓和西姆调监控的时间包下一个卡座，去享受着大多数人热爱的夜生活。 演戏要演全套，业遥清在洗手间内估算着时间和郁晓交流情报，令他没想到的事，他出来后那公关还站在洗手间门口。 “你不上班？或者…招待顾客？”业遥清边往门口走边庆幸自己一直在用意识对话，不然把计划说出去且被听到就尴尬了。 “我刚来…”公关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耳返的蓝光在昏暗的空间内闪烁着，“还没什么稳定客户……” 两人走到一个空着且没有预约的卡座都默契地停下了脚步，业遥清微微颔首，随后扭动指尖的光脑指环，将卡座1小时内的使用权买了下来。 光脑算是如今人类的身份证件，里面存储着个人信息与财产。 指环则是把光脑幻化成了件随身携带载体。 可以把光脑视作一台主机，而指环则是移动U盘，出门前，人们把所需的信息和财产同步在指环里，且自行决定数据失效时间。这样哪怕指环丢了，信息泄漏的风险会大大降低，唯一担忧的可能就是指环需要买一个新的。 这里的酒钱对业遥清这个富二代来说简直就是洒洒水，反正自己钱多得花不完，在点了5瓶最贵的酒后，问：“你今天一整晚都没有预约？” “额……”尤尼的耳返又闪烁了几下，尤尼一改犹豫，肯定道，“对。” 业遥清眉心轻蹙，总觉得那闪烁不像普通信号提示，更像是某种远程指令。 正思考之际，脑中恰好响起郁晓的心声，郁晓站在走廊上往下俯视，视线穿过人群，紧锁在尤尼身上，瞬间业遥清的脑海中浮现出几道穿着西装的人影。 人影一闪而过，郁晓道：「这人三天前我没见过，应该新来的。」 业遥清手指没歇着，边在悬空的屏幕上加单边想：「哦？难怪问路时要打开地图。」 大概是业遥清在对比酒钱时郁晓听到了，现在听着业遥清正在思考加到多少瓶能吸引到大部分尤尼的注意时，郁晓着急说道：「你别加了，好贵。」 「我的钱，你心疼什么？」业遥清脑中忽地闪过一个模糊地画面，但转瞬即逝。 虽然不解，但由于共感，身体不由听从郁晓的心声，手指确实停下了加数量，最终停在了15瓶。 郁晓一听15瓶，惊叹道：「这么多，根本喝不下，你这要浪费的！」 「这里是夜总会，」浪费确实是个坏习惯，业遥清补充，「喝不掉总有人替我喝。」 郁晓无言以对。 他目光一瞥身边穿金戴银的西姆，灯火通明的走廊上，西姆慢悠悠地调出屏幕点开股票网页。 丝毫没有半点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要准备调取这家夜总店监控。 郁晓扫了眼屏幕，他虽然不炒股但他自己还是知道些许基本规则的，就比如股票都是早上开市的，现在很明显不是该看股票的时候，看也看不到实时行情，问：“晚上看不了股票吧？” “不炒新股，我看的是H股，要倒时差。”说罢，在西姆点开网页后，蓝色的屏幕立刻被满屏绿光霸占。 海外的股市都是绿张红跌，现在西姆这满屏绿，郁晓一怔，似乎理解业遥清的底气从哪来了。 西姆满意地关闭股票网页，几乎是在同时，一条实时信息跳了出来，一张十分清晰的ID卡出现在两人面前。 【1042：7w】 这张ID卡上的照片于郁晓来说并不陌生，甚至于这张ID卡的主人，自己几天前刚见过，因为这就是——夜总会老板的ID卡。 要是没猜错，西姆给这位‘1042’发消息的时候是在几分钟前在店外吧。 西姆二话不说，直接把10万块打了过去。 郁晓恍然西姆刚看股票是为了什么，不由发出感叹：我到底在和什么人共感啊！ 「我只是个既没有先天异能，又没有后天异能的普通人罢了。」那一头的业遥清耸耸肩，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 随着迪斯科球的旋转，耀眼的光芒打在了业遥清洁白的双手上。 那双手手指纤长，淡粉色的指尖，随着他低垂的姿势淡青色的青筋在白的透明的手背上微微凸起，如他整个人一般玉白清瘦。 第2章 Mission 2 …… 郁晓是没见过视金钱如粪土的普通人。 异能是独属于人类的能量，分为先天和后天，先天异能取决于右手近节指骨上的印记，每根手指象征不同的异能：大拇指象征火元素；食指象征气；中指象征以太；无名指象征土元素；小拇指象征水元素。 后天异能，取决于信奉某种异能的神明，只要真诚地信奉关于某种异能的神明，便能获得祂的能力，而印记，便会出现在左手。 只不过，获得后天异能的概率实在是小，虽说只需要用真诚就能得到回应，但实际上获得的人一年到头不超过两个，不过一旦获得，便会享受到极高的待遇，以至于说出神神叨叨的话都能被奉为神谕。 这时，业遥清刚才点的酒被人工智能服务员送了过来，因为点的是最贵的一档，派来了3位服务员。 这阵仗引得不少打量的目光向业遥清投来，似是都想知道这么大的客户是谁。 一瓶一瓶的酒摆在桌上，不多不少正好15瓶。 业遥清慢悠悠道：“这15瓶的业绩全归你。” 尤尼缓缓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了又看。 这可不是普通的酒，因为价格昂贵，一个月开单的少之又少，自己什么也没干，就得到了一个月的KPI，震惊之余，不由凑近了眼前这灰发蓝眼的金主，金主淡粉色的唇微张，吐息间，尤尼能完全闻到金主身上那股奢靡中夹杂着淡雅的味道，“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些只是定金。” 尤尼眼皮狠狠一跳，他惴惴不安地向周围瞟了几下，周围好几名公关正虎视眈眈地看向这里，很明显是因这个新人能开到这笔大单而感到不满。 耳麦里滋滋的电流声让尤尼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遇上豪客了，不敢怠慢，双手立马攀上业遥清的手臂，蹭了几下，妩媚的笑了笑。 业遥清眸色略深，他其实有点不相信尤尼。 就尤尼刚才看到钱就眼冒金光那样子，肯定是个十打十的新人，也不知道懂不懂名利场上那些不言而喻的规矩。 正思考之际，突然一阵温热的触感从胸口处传来，业遥清垂眸，目光怔怔地盯着将手放在自己胸前的男人身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抵是尤尼游走在业遥清胸口处的手太过放肆，共感中的郁晓猛地打了个战栗。 几乎是在同时，业遥清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如同被夺舍般在冷漠的脸上露出狠戾的眼神，右手淡淡的青筋凸起，讲用力将尤尼推到一旁。 郁晓惊叹的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 业遥清眸光一凝，盯着刚才不受自己控制的右手，浓密的睫毛一颤，他本想回避郁晓的问题，但他们聊天是通过意识而非言语，完全逃避不了：「……买下刚才那公关了。」 霎时间，郁晓的脑海变得乱糟糟的，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现在在谈恋爱吗？」 「嗯？」 似是觉得现在这个情况问这私生活的事有些奇怪，郁晓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现在我们共感但你…如果有对象，这……」 他没有细想下去。 一时间，他瞬间就理解为什么没有人会选择在人和人身上共感了。 这也太尴尬了吧！ 哪怕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也总会有小秘密吧！ 「没有。」业遥清很干脆地说道。 联想到如果他们要一直共感下去，业遥清便补充道：「以后也不会有，我对恋爱不感兴趣。」 郁晓有些诧异，没想到既有貌美的容颜又有富可敌国的资产的业遥清，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现在因为末日即将来临，不少人觉得活不久就不再顾忌道德观，主打一个人生只活一次，脚踏多条船、犯罪、义体改造、……等等一切想都不敢想的都出现在社会上。 想必如果他谈恋爱，大概能引得无数人争先恐后地而上：「哦……我…也没谈过。」 业遥清并不在乎郁晓谈不谈恋爱，只在乎眼前两人能否找到幕后黑手，问道：「你们进展怎么样？」 「在监控室门口。」郁晓看向一旁的和他差不多高的黑发青年，西姆把1042发来的ID卡轻轻放在监控室的门锁上，门锁识别后发出一阵齿轮嘎吱声，眨眼间变成一块机械键盘。 “居然还有密码？”西姆疑惑地给1042发去消息，寻求密码。 这时，西姆才恍然发现1042刚才把自己转过去的10万又转了回来。 走廊铺着价格昂贵的地毯，古龙香水味萦绕四周，整体风格很温馨，暖黄色的灯光打在闪着蓝光的消息上，消息弹窗不大不小地出现在两人中央。 【1042:蠢，7w是密码。】 “……” “啧，什么密码设置叫7w啊？这也太容易破解了吧。”西姆半信半疑地在键盘上打下7w，正觉得有些熟悉，无意瞥到ID卡上的名字。 姓名：杞妄。 qiwang…7wang……7w 西姆毋庸置疑地笃定7w就是密码，无语地关掉消息界面，瞧见郁晓正眉头微皱，目光盯着“杞妄”两字。 郁晓幽深的目光紧盯着屏幕上的“7w”，西姆舌尖顶了顶腮，玩笑般问向郁晓：“你们老板很自恋？” 郁晓回神，急忙撇清关系：“我说多少遍了，我不干这行！要不是钱…还有现在这档子事，我这辈子都不会来这里！” 西姆不想和这个叛逆期还没过的小屁孩较真，摆摆手道：“逗你的。” “末日要快来临了，你怎么还想着赚钱呢？”西姆转移话题，随口说道，“可能刚开始时钱会疯涨，但钱看着多，实际全在贬值，到后面食物才是最重要的。” 郁晓蜷了蜷手指，一愣。 他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检测到用户ID：7w。”冰冷的电子女声说道。 “身份校验通过。” “欢迎回来，杞妄先生。” 监控室的金属门如料想般从内向外打开了，白炽色的灯光在屋内亮起，亮如白昼。 监控室的地板上缠绕着无数管线，错综复杂，但它们无一例外地汇聚进控制台。 为避免服务人员路过时察觉到监控室灯光，西姆在灯光亮起的下一瞬就眼疾手快地找到控制器将它关闭。 现在，整个监控室唯一的光源就是十八个蓝色大屏上的实时监控画面。 监控中央的画面正对舞池，嘈杂炫彩的灯光不断闪烁。 一位灰发青年坐在监控下方的卡座中，修长白皙的手中把玩着一杯开瓶的酒，眼眸微垂，忧郁高雅的气质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 业遥清来的路上调查过这家店，发现他们在两天前撤掉了招聘广告，但店门口的招聘广告却没卸掉，疑惑道：“话说，为什么不找陪酒了？” 正满心沉浸在自己开了笔大单的尤尼一愣，似是没想到业遥清会问这个问题。 “我就随便问问，你不回答也没关系。”业遥清将酒瓶重新放回桌子上。 他没打算问出个所以然，因为现在属实找不到话题，两人呆坐着实在尴尬。 尤尼小心碰了碰耳麦，如实相告：“五天前我们老板招了位陪酒，那人很得老板赏识，在上班第二天时就和老板进出一间房，但……” 尤尼顿了顿，他凑到业遥清耳边低声道：“好像是他不满老板开的金额，当晚老板被揍进医院，那人失踪。” “然后……上头就不再招人了。” 尤尼小心扫了眼业遥清，出乎意料的，金主漂亮的眉眼微皱，神情有些严肃，以至于尤尼后背顿时窜上一股寒意，一时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 几十米开外的郁晓从尤尼开始说“老板赏识”时，脸就彻底黑了下去，连带着看戏的业遥清情绪也被感染，在尤尼终于说完后，郁晓隐隐有些生气，怒道：「这纯属造谣，监管不管啊？啧…等会我一定去找部门举报这家店！！」 尤尼完全不知道面前的金主算是半个瓜主，以为业遥清黑脸是因为自己刚才越界的靠近，小声凑近业遥清耳边。 两人从别的角度看去姿态缱绻。 尤尼解释道：“抱歉，这里有实时录音监控，我不做那些…会被怀疑的……” 话没说完，业遥清便将手伸到自己嘴唇跟前，做了个“嘘”的手势。 尤尼一噎。 「啧。」尤尼已经在郁晓心里彻底败坏了好感。 一个胡说八道的人。 郁晓的画面恰好在此中断，监控画面飞速往后倒退，灯光在一瞬间千变万化，西姆将监控画面倒回至三天前18:00的录像。 “4倍速，你要是觉得快我就降速。”西姆手指按在方向键上，等着郁晓开口。 “开8倍速吧。” 8倍速的画面在两人眼前飞快掠过，天空由红转蓝，人影在镜头前一闪而逝，车流变得如闪电般疾驰而过，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正发愁之际，郁晓突然说了句：“停。” “哒。”西姆几乎是在郁晓脱空而出的同时敲击空格键，画面停在了一处丝毫没有人影的界面，18个屏幕中大部分是空景，有人物的那几个也都只是来来回回的公关的背影。 “放大第二排第三行的画面。”郁晓对西姆吩咐道。 监控画面中映出夜总会的门口，正值落日时分，火红的余晖将整个画面染红，若非此刻是在查看监控，这一帧几乎称得上一幅绝佳的风景照。 郁晓眉头微蹙：“放大左下角。” 整个商场呈圆形结构，中庭镂空，玻璃的护栏，使监控画面的下方能直接看到楼下的店铺。 左下角是家很平常的商品铺，但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这就是郁晓在刚才进来前视线所盯的地方。 “他家从三天前就开始搞起了秋季活动，橱窗上都换上了枫叶围巾等秋日元素。” 西姆理解了郁晓的意思，不等他说，自己就将橱窗上的玩偶放大，郁晓说道：“但画面上，放在橱窗上的玩偶依旧穿着花衬衫，很明显不是秋季款式的。” 郁晓双手撑在控制台的两侧，手腕上的宝石手链在监控画面下泛出浅浅的冰蓝色光泽，薄唇微张，徐徐说出自己的猜想：“这个监控要么是AI合成的，要么是前几天的复制黏贴过来的。” 异能参考自亚里士多德物理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Mission 2 第3章 Mission 3 共感之后，业遥清和郁晓虽然沟通变得极为方便，可只有心声并没有画面。 业遥清人不在现场，不知道监控的内容长什么样，但从郁晓的分析与猜测中能确定监控就是AI合成的。 如今AI合成的视频已经进化到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状况，但像这种突如其来的活动，AI完全不能推测出来。 「你觉得，」郁晓顿了顿，几乎是和业遥清想到一块去了，两人重叠的嗓音一并响起，「促使我们共感的幕后黑手，TA知道我们会来查监控吗？」 业遥清闭了闭眼，脑海中细细推测着TA的动机。 虽然肯定了是AI合成的，但这动机实在是太诡异的。 业遥清目光幽深地盯着酒瓶的瓶身，坐在一旁的尤尼局促不安地握紧手指。 几秒后，业遥清在原有的问题上，延伸出另一个问题：「如果知道，为什么没有选择直接删掉那一整天的监控？」 这像是一个故意设计的矛盾。 TA谨慎但又傲慢自大，在将业遥清和郁晓完成共感后，没有选择将他们留下或者灭口，而是直接将两人放走，就像是知道两人找不到自己一样。 如果是知道他们会来查监控，那为什么要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 是挑衅？故意为之？ 还是真的没发现。 业遥清这么一问，郁晓恍然意识到这点，他盯着面前循环播放的AI合成画面，一点思路也没有。 由于自己看不到画面，空白一片的大脑使业遥清感到不舒服，他出乎尤尼意料地从卡座上站起身，炫彩的灯光勾勒出他优美的曲线，扫了尤尼一眼：“我现在有事，这些酒你自己处理。” 接着，他对郁晓道：「我过来看看。」 他身上弥漫的清香像夏季的晚风，配合着醇厚的葡萄酒香，徐徐飘进尤尼的鼻尖。 尤尼有点没搞懂业遥清哪来的事，毕竟从酒端上来后，业遥清一次光脑也没打开，一直垂眸思索着什么。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自己又没有理由去询问他为什么离开。 酒瓶透明的柱身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周围灯红酒绿，荒淫又靡费，那清冷的背影逆着人流，转瞬便消失不见。 走到二层时，人很明显比刚才多了不少。 业遥清没在乎周围人打量的目光，他视线一扫，在发现这群人中没有服务员后，大摇大摆地朝监控室走去，淡然自若地输入西姆发过来的ID。 门开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健硕挺拔的少年弯着腰，双手扶着桌面，眉头紧锁地注视着面前发大的屏幕。 西姆双臂抱胸靠着墙，少见的平静。 监控室内一片寂静昏暗，少年银白色的发丝间映着微弱的蓝光。 走廊暖黄色的光线如同刀刃，直直的把昏暗的监控室分成光与影的两段。 暖色的光芒勾勒出青年的轮廓，他秀美的脸上仿佛覆上一层深色幕布，朦胧中带着疏离。 业遥清按下一侧关门的按钮，光芒逐渐缩小。 监控室狭小的空间内彻底隔绝了灯光。 不知为什么，业遥清总感觉这监控室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但这气味又很快速地被古龙味的香水所掩盖，像是错觉。 业遥清大步走到操作台旁，郁晓自觉让位。 修长白皙的手指扭动食指上的圆环，霎时间，一股蓝色的能量沿着经络从指尖涌向中枢。 闭眼，再睁眼。 如冰川般蓝的瞳孔中竟出现了微弱的蓝色光芒，房间中任何物品的内部结构他都看的一清二楚，就连监控的内部系统也暴露在他的眼眸中。 大概是共感的原因，业遥清在开启透视后，竟少见的觉得眼睛疼，他视线不由往旁一扫，倒映在瞳孔中的郁晓身侧多了一排信息。 【名字：郁晓 年龄：18 异能属性：（并未上报）】 业遥清没有在郁晓的信息上多做停留，他并不喜欢了解别人的信息，所以每次在开启透视后，他都会有意的避着人，但那闪着亮眼红字的并未上报却让业遥清过目难忘。 郁晓原先就寥寥几句的心声，在听到业遥清那句「并未上报」后，便变得乱糟糟的，像是在压抑住脑海最底层升起的想法。 但这将业遥清的思绪搅得一片乱。 业遥清皱了皱眉：“闭嘴。” “？”一旁正一手托腮的西姆一愣，从业遥清进来到现在，自己一句话也没说。 于是，在和业遥清目光交汇的瞬间，不由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空气好似在他做完动作后就凝固了，西姆这才想起业遥清现在是和郁晓意识共享了，那话是说给郁晓听的，尴尬一瞬：“……当我什么也没干。” 小插曲仓促的收尾了，业遥清目光回到监控系统上，他大致扫了一眼，在看到一块插件上后，他瞳孔微微睁大，手掌立刻在空中所幻化出的悬浮键盘上敲击起来。 几秒后，随着“啪”地一声，那快插件便掉在了控制台上。 “AI插件，TA应该是将这几天的视频全替换成AI的了，”业遥清边操作边讲述，在他再次点开监控视频后，18个屏幕毫无意外的全部黑屏，“你看，拿掉后近一周视频都黑了。” 郁晓惊讶于业遥清竟然这么懂计算机，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这样的人要是有了异能，肯定是人们的希望。 想必接下来该干什么，他肯定有头绪：“现在我们怎么做？” 业遥清找了个空地坐着，他一双大长腿一坐下就瞬间将那块空地显得逼仄，他手中操作不停，大段大段的数字与字母在屏幕上跳动，他将繁琐的事情说的轻而易举：“破解系统的防火墙，在审计记录里找到近三天的可疑操作记录，核查相关账号后破解IP地址，至于后续追查的事……交给执法机关去吧。” 这查人可是个大功夫，业遥清刚才一扫审计记录，少说有十几来个账号，三个人查起来实在是没什么效率。 突然，业遥清想到郁晓赏金猎人的身份，问道：“你有认识的网络黑客吗？这样查账号会方便许多。” 郁晓回答的很干脆，不带一点犹豫：“没有。” 闻言，业遥清扫了郁晓一眼，恰巧与郁晓漆黑的双眸对上。 郁晓一怔，还没有所反应，业遥清便重新看回屏幕，继续破解，似是怕业遥清多想，郁晓慌忙解释道：“我只是…和同事不熟，况且，我这三天如人间蒸发，应该被老板发离职信了。” 西姆从一旁走过来，他打量着系统的防火墙，业遥清破解的速度在西姆走来时明显慢了下来，有些困惑地扫了眼西姆的嘴唇，喉结一滚，又迅速别开眼。 西姆身子微微一颤，问郁晓：“老板这么不留情？” 似是没想到西姆会插一嘴，郁晓解释道：“钱多事少名额紧，他根本不愁没人干。” 不等西姆回话，郁晓立刻扯开话题，望着神色略显凝重的业遥清，问道：“破解防火墙我会一点，你…需要帮忙吗？” 这么难破解的防火墙，西姆就这么放心的交给业遥清吗？ “破解系统这方面的事我喜欢一个人干，等到查账号时你再来帮忙吧，”业遥清婉拒了郁晓的提议，他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要不是郁晓和他共享了，根本不知道他脑中其实在想着别的事：「那天的非法交易里，你有名单吗？」 「你是说……」郁晓恍然，不自觉握紧了手，「参与贩卖义体的人中会有一位是幕后黑手？」 西姆虽然嘴角还微微扬起，但两侧却不均匀，很明显能看出右边要高出左边一点。 如果这时在他头顶上有着灯光，就能看到他眼神里那分淡薄，让人不寒而栗。 业遥清将自己的见解一股脑说出：“人和人的全感共享这事几乎在网上搜不到相关消息，但要知道，哪怕是给人做最普通的实验，也得经过严格审批。” “可连专业医生都说目前没有治疗方案，这就说明这项手术根本没经过专业机构的批准，被发现是要接受处刑的，那为什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不去申请？”顿了顿，业遥清在百忙中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个二的姿势，“原因无非就两点：一、我和你被当小白鼠了，但若真是这样，他没有道理把我们从实验室里放出来；二、他极可能没合法身份，是个黑户。” 冰蓝色瞳孔中倒映的屏幕上，进展已经到达了百分之八十，他收回手，继续有条不紊地破解防火墙，“黑户要是想做实验，只能通过黑色渠道，而非法贩卖义体，是黑市手术里最常见的东西，所以，他有极大概率参加那场非法贩卖里。” 监控室里一片昏暗，唯一的光源是业遥清身前亮着红灯的防火墙，“滋滋”的电流声盘绕在耳侧，营造出一种诡谲的氛围：“更令人费解的是，他将实验结束后的我和郁晓都放了回来，这种人要么是挑衅要么对自己的技术极为自信。” 郁晓的思维逐渐跟上业遥清的节奏，他顺着业遥清的话发散开：“喜欢追求刺激？那……会回味作案过程吗？” “话说，”郁晓微微抬头，向周围闻了闻，随后掐住鼻头，嗓音闷闷地说，“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 话音未落，一声急促的咳嗽声响起，业遥清敲字的手一顿，他猛地想起了一件从进来后他就选择忽视的事，耳旁短促的电流声在顷刻拉长，眼前的屏幕倏然如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的跳出警告。 “咚——！” 紧接着，一声类似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响起。 业遥清感觉自己的脸上被温热且粘稠的水渍溅到了，时间仿佛凝滞在此刻，一分一秒被拉的极为漫长，时间的流逝如那血痕一点一滴划过他的脸颊，再低落至地上。 业遥清心口一滞，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惊恐：“哥？” “哔哔——” “警告警告——” 回应业遥清的只有警报声。 一时间，业遥清终于发现那隐藏在浓厚香水味之下的气味到底是什么了，耳边一切嘈杂声在屋内灯光啪地亮起之时化为泡沫，屋内灯光如昼。 只听身后的郁晓倒吸一口凉气，业遥清过了几秒后才警惕地扭过头，便看到了他这辈子无法忘记的画面。 ——面容惨白的青年瘫倒在大理石的地砖上，在业遥清看来之时，男人健硕的身体骤然抽搐几下，发白的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些什么，但紧接着，他四肢强烈痉挛，哽在喉间的话语化作淤血从口中喷涌而出，鲜血将身下灰色的地面染得通红，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中。 站在一侧的郁晓，已经完全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幕震惊到宕机了。 这…什么情况？ 走廊上的灯光倏然黯淡，轻快的口哨声与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嘘——” 脚步声在走到门口时停下，业遥清能顾摸出是两个人，要打的话在人数上并不会吃亏，但对方的实力无法猜测。 几秒后，低沉的嗓音化作箭矢穿破业遥清的耳膜，穿透他的四肢百骸。 “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