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将军竟然要he》 第1章 第一章 长顺国。 天刚蒙亮,庭院中就传来朗朗书声。 黎书早已穿戴好衣衫,温读了会,随即抬头望天。 黎书是文臣之子,父亲是当朝右丞,为人公正廉洁,手持一半兵符。 十二岁被当今皇帝金殿提名,邀去做官,因年纪太小,为人处世不够圆滑,婉拒了。 今天是黎书第一次要离家去学堂,握着书总觉得有些兴奋又茫然,他总是窝在家中,从不出门。 父亲从小就给他请教书先生,十六年来没正式进过学堂,黎秸看他是越来越不顺眼,用一年后让他高中的理由搪塞,赶他去学堂。 其实是两夫妇担心黎书一个人,以后无论走什么路都不好走。 “公子!”庭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和叫喊声,白烺背着书籍过来,见黎书正握着书在那发呆,脚步轻了一些,轻声道:“公子,该去学堂了。” 黎书抬头望他,叹了口气才缓缓起身:“走吧。” 主仆二人刚出丞相府不远就被王潇潇运着轻功赶上,她眉眼英气,与黎书一般无二,语气豪放,将手中携带的剑扔给黎书。 黎书伸手接住,忙向王潇潇鞠礼:“母亲。” 王潇潇摆摆手,不看他:“得了得了,别跟你爹一个德行,去了学堂可别受人欺负,把为娘教你的都记着。” 黎书哭笑不得:“父亲若是知道了,定要生气。” “他敢?”王潇潇不屑道。 黎书敷衍应答:“母亲所言甚是,扶笙明白。” 将王潇潇哄走后立马将剑扔给白烺:“我们换换,你拿剑吧。” “公子,这可使不得,我都拿,我都拿。”白烺涨红脸,紧紧攥着不放,生怕黎书下一秒抢去。 “岂有什么使得不使得的,来……”说着便要去接白烺身上的东西。 白烺却愤愤走开,口中不满:“公子,人人夸你懂礼,怎的不知身份有别,以前在相府也就罢了,就去学堂了还这样,若是相爷知道了,定揭了我的皮不可。” “平日里读的圣贤书也不知读去哪里了……” “莫要嘀咕,能听见。” “听见也不打紧,公子才舍不得打我。” 黎书只得跟在后头,很是无奈,离开相府后,竟也多了一些轻松。 他们去的学堂是皇家所办,供皇族子女及名门子弟所用,名为育才阁,阁中先生都是当今名流,这也不怪黎秸想让黎书来这了。 育才阁门前有棵榆树,高大茁壮,已有百年历史,也应了育才阁的“育”,进了育才阁,便觉得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 阁中有条宽大的主道,其他分道都比主道狭小,分道各有千秋,还有渠河流经,岸边杨柳青青,主道尽头就是学子堂。 黎书素来就爱娴静,立马就被吸引住了,眼看天色还早,他叫住了白烺。 “天色尚早,我们到处看看吧。” 于是两人便一前一后过去,黎书看着这景,感叹:“跟其他地方比,美得的确不同。” 白烺看着黎书背影,叹了叹气,他家公子除了诗书也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了。 黎书突然停了下来,躬着身子,仔细瞅着一朵夹缝中的蔷薇,似乎在思考什么。 看着看着,便蹲了下来。 他笑道:“还挺坚强。” 白烺特别想上去拉起他家少爷,他环顾四周,见到没人才放下心来。 来前黎秸就交代他,不要让黎书表现出热爱花草,但他有什么办法,他家公子就这么一个爱好,他就放任一会,应该也没什么事。 薛慎远正坐庭中休息,听见有人前往的声音,难于应付那些公子哥,便拉着凌越躲了起来,等了挺久也没见人过来,以为人走了才带着凌越出来,碰巧看见黎书的背影还有旁边紧张张望的小厮。 黎书消瘦,衣服在他身上显得硕大,宽大的衣袖飘扬,却并不违和,更多了一丝美感,小腰细弱扶柳,头发全部绾起,用银色发冠装饰,露出白色脖颈,似融入了满园春色。 若不是见他束着发,薛慎远定以为他是女子,他若是画技高超,一定将他画下来,将画挂在房中日日观赏。 人总会被美的东西吸引。 凌越看得入迷:“也不知是谁家小娘子。” 薛慎远打了他头一下:“你见哪个女子束发?” “他是男子?” “不然?” “可惜了。”凌越摇摇头,若是女子,他可就有眼福了,当然,男子也是有福。 薛慎远看着看着突然冒出一句:“也不知道长得如何。” 凌越“啊”一声,“这简单啊,直接去看就好了。”说完便跨步朝黎书那走,薛慎远骂了声“你还真去”也跟了上去。 白烺一直观察着,见到那边突然冒出两个人紧张坏了,有些熟悉的感觉,却想不起来是谁,立马催促黎书道:“公子快起来,有人来了。” “等下。” 白烺幽幽道:“相爷!” 黎书经他一提,才不情愿的起身,拍了拍衣衫,被黎秸知道了,又要说他不务正业了。 “什么人在那里?”人未至声先到,薛慎远边走边质问,仿佛身旁的东西都是他的所有物。 黎书与白烺齐齐看向声源,只见男子一袭黑衣,上面有金雀装饰,发冠不算鲜华,脸上凌冽,眉如刀削一般,眼神带着少年的狂气,声音如洪钟一般震耳,具是万中无一,尤为天人。 皎皎墨月。 黎书立马向薛慎远作揖:“小生初来乍到,无意扰公子清闲,还望公子见谅。” 薛慎远冷哼一声,和凌越在黎书面前停住,黎书抬头正视他们,出于善意,脸上挂着笑。 少年眼眸明亮,似有星辰,眉如远山一般葱郁规整,脸上挂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不大,一张白净皎洁的脸如出淤泥不染的白莲一般,温温软软。 脊背挺直如修竹,春风柔柔,拂过他的脸庞,衣衫,绸带,似乎是在借助自己的优势来轻薄于他,整个人虽柔美,却是英气十足。 薛慎远一瞬失了神,心道:原以为他只是背影如此,不曾想整个人都出尘,人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不过如此。 凌越却是不尽人意感叹摇头:“子颖,这真的是男子?” 薛慎远出手重重打了一下他的头:“还能是女的不成?” 复才不熟练的向黎书作了一个规整的揖。 “新来的?”话语中悄然带出玩世不恭意思。 “是。” “文弱书生?” “是书生,倒不文弱。” 薛慎远诧异看了黎书一眼,“我看未必。” “公子说笑了。” “谁家的?”薛慎远心直口快,想问什么就问了出来。 自己怎么就像个歹人一样。 黎书想起家中情况,从小父亲便教育他不要张扬,想了想道:“家中贫寒,实在是……” 话没说完就被薛慎远打断,“得了得了,贫寒还能来育才阁,你也真够贫寒的。” 薛慎远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说吧。” “黎家。” 薛慎远想了下,黎家,皱了皱眉,是哪个黎家?突然才想起天已经渐白,突然惊醒。 快到时辰了,忙得头也不回就走了:“时辰马上到了,我先走一步,你也快些走吧。” 言罢踩上草地,绕过黎书而行,凌越赔礼,不满的跟上薛慎远,“等等我啊。” “如此,那我们也快些吧。” 却不见白烺动作,这才发现白烺呆住,黎书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白烺才回过神来,竟然有能和少爷媲美的,只不过少爷属于清柔,让人想疼惜,而他属于另一种,让人想屈服,他突然就反应过来他是谁,他就说怎么那么熟悉。 薛慎远,薛山的三子,顽劣之人,想起上一辈的渊源,白烺道:“公子,以后可要离那人远一些。” 黎书不解:“为何?” 白烺压低声音:“公子可知他是谁。” 见黎书还是疑惑,他认命道:“他姓薛名慎远,字子颖,薛将军的儿子,从小就不守礼教,天天钻研武艺,性格顽劣,而且相爷和薛将军不对付,朝政主张多有不和。” 薛山年轻时当过天下兵马大元帅,且无败绩,有勇猛之称,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与黎秸不是吵架就是相互看不上。 黎秸看不上薛山,觉得他一介武夫,不识几个大字,且不懂兵法,莽夫也,薛山看不上黎秸,文弱的文臣,只会纸上谈兵,且嘴碎,比如每次参他都是黎秸第一个。 黎书不认可道:“父辈之怨不及子,与人相交,怎可受恩怨之扰?” 这样莽断,哪里会有人和他交好。 “公子……”我是怕你被带坏啊。 那薛慎远若不是薛将军的儿子,那张扬劲,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黎书制止了他,不让他说后面的话:“断不可再提。” 薛慎远一进学堂就听见五公主远容玥吹嘘她的梦中情人,轻嗤一声,肤浅。 几个公主和名门女子围在一团,甚至还有几个男子,有个少年问:“公主,劳烦您再说一遍黎扶笙吧。” 五公主傲娇一声:“扶笙啊,十二岁便被父皇赏识,不过他拒绝了,温润如玉,知礼正直,皎若玉树临风前,品德端正,脾气更是好得不得了。” 有人就反驳了:“能有小将军帅?” “有过之而无不及。” 薛慎远和凌越不约而同看向李仲德,果然见他冷着脸拿笔瞎画。凌越用手顶了顶薛慎远:“子颖,看来这五公主是真喜欢丞相府的独苗苗啊,这词都用了她毕生所学了吧,可怜这李仲德了。” 薛慎远和他父亲观点一致,凡事涉及到丞相府都很排斥,听着元容玥描述的样子,文弱书生,更看不上了,长得再好看,知书达礼又如何,能守得住家国吗? 长得好看,文文弱弱,他突然想到刚刚那温柔如玉的模样,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那人不会就是黎书吧,若是那人……被迷成这样,似乎也不为过,毕竟人家就长了一张迷惑小姑娘的脸。 第2章 第二章 主仆到学子堂时,里面已经开始讲授,黎书不好打扰,只得示意白烺一起在外面站着等,听着先生有时大时小的声音,入了神。 薛慎远觉得实在无味,东张西望,正巧看见黎书傻站着。 原以为凌越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还有个更蠢的,看他着实可怜,决定帮他一把。 他咧嘴笑道:“夫子,外头有人。” 被打扰到的刘楚一看是薛慎远发言,以为他又在捉弄人:“薛子颖,严肃一点。” 被训的薛慎远也不恼,抬手指了指窗边那那一抹淡色身影,耸了耸肩,他可没说谎。 黎书本想讲完再进去,被薛慎远这一打断,只好硬着头皮去了门前。 刘楚和堂内的人应声看去,门外果真站着一位俊美的少年和一位面色不满的书童。 刘楚定睛一看,这少年与当今丞相有些相像,却又大有不同,正谨慎站在那里,他这才咳嗽了一声,似乎在正自己的失态之举。 “扶笙!”元容玥刚刚昏昏欲睡,被人叫醒一见是黎书激动起来,不管不顾的叫起来,黎书温软一笑鞠礼:“五公主。” 又向刘楚作揖。 这一笑,让人置于春风中一般,元容玥羞红了脸,小声应答。 元容玥一直属于比较豪放一派,竟然能让她这样扭捏。李仲德微不可察握了握拳,看着黎书的眼睛像渗了毒一样。 刘楚打量了黎书一遍,少年总是勾着唇,给人舒服的感觉,不确定道:“你是,扶笙?” 黎书从未见过刘楚,惊讶道:“夫子认识我?” 刘楚招招手让他进来:“猜出来了。”跟那嘴碎的有些地方长得一模一样。 “去后面找个地坐着吧。” 黎书又鞠一礼:“多谢夫子。” 刘楚看了眼黎书,没说什么。 嘴碎的居然教出个懂礼的?稀奇。 黎书主仆进去,直奔最后的空位而去,就在薛慎远旁边,薛慎远正打量着他。 原来他就是丞相府的独苗苗,黎秸这样的人,居然能教出这样一个小公子。 是他的话……薛慎远皱眉,要是和元容玥站在一起,倒是一点也不相配。 学堂中的人无不露出惊讶之色,就连李仲德眼眸也缩了缩。 以往只在元容玥口中听到黎书,只当她是吹嘘,没想到竟真的如此不一般。 “我滴个亲娘嘞……”凌越不可置信,回头和对着薛慎远,“他!他!就是那个独苗苗?” 独苗苗并不是真正的独苗苗,其实是因为黎秸只有一妻,妻子生下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女儿,最后才得了黎书,黎家上下宝贝得不行。 薛慎远瞥了他一眼,嫌弃:“你才看出来?” 黎书坐下后,看着一切新奇玩意,比他的小世界要宽阔,人也更多,只是找了份宁静,他也无心听讲,环视了一圈,视线来到薛慎远身上,杵着手看他。 此人看上去为人不错。 薛慎远隐隐觉得有道热烈的视线,觉得不安,下意识抬眼去看黎书,正巧看见黎书在看他,他眉头不悦。 黎书一贯都笑着对人,见薛慎远看他,眉目舒展开来,用口型道:“多谢薛公子。” 薛慎远眯了下眼,转回头,竟没了往日的闹腾,第一次认真听刘楚的课,虽然后来也没听进去,开始趴着睡觉。 这丞相府的独苗苗怕不是个傻子,早时他还瞧见白烺手中还带着把剑,白烺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这黎书就更甚,怕是抬都抬不起来吧。 黎书见他回身,思绪也回到刘楚课堂上。 一堂课下来,黎书觉得收益颇多,刘楚喜欢举些例子,讲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总能讲出一番大道理。 育才阁课只上到午时二刻,便会散学,黎书被团团围住,问东问西。 “黎书,书卷多情似故人的书 ?”一男子兴奋问。 “正是。” “那扶笙就是你的字了吧?” “是。” 自始至终,黎书脸上都挂着笑。 旁边的薛慎远若是平常定走了,今天倒是想留下来看戏,闻言皱了皱眉。 这表字,倒是也称他,却不太吉利。 浮生如梦,他也不知何时从脑中冒出了这句话来。 薛慎远突然低笑了一声,真是有趣。 只见李仲德握了握拳头,冷飕飕的来了句:“黎公子追求者一定很多吧,这么会说话。” 黎书进来说的话还没超过十句,何况都是对答,自然听出了他的敌意,无奈道:“扶笙自记事起便不讨人欢喜,何来追求一说。” 李仲德话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黎公子一表人才,怎会没有追求者” 黎书诧异的看向他,他自己都不知道。 薛慎远不嫌事大,故作惊讶,道:“是吗?光是我知道的,可就有不下五个人了。” 薛慎远一说话,全场都没了声音。 “实在惭愧,扶笙竟不自知。”黎书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没把这事放心上。 薛慎远越看黎书越觉得自己疯了,十六年来从未见过这样温和的人,也不能说是随和,是好脾性,若是有人跟他这样说话,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他本就以顽劣著称,起了调侃之意:“黎公子这般容颜,被人追求的确是在所难免,也难怪不自知了。” 黎书自知自己长相随了父母,样貌不错:“论样貌,扶笙认为薛公子更为俊朗,若是扶笙为女子……” “难不成黎公子要以身相许?”他一双眼睛弯起,像月牙一般,语气带着调笑。 黎书也不觉得被冒犯,笑道:“也未尝不可。” 白烺闻言瞪大了眼睛,立马回过神来:“不可,不可!” 说完才发现现在是在哪里,他跟着黎书惯了,有些礼教不用守,现在实在尴尬,他连忙低下头,又悄悄抬眸看黎书的神情,见没有怪罪之意放下心来。 薛慎远问他:“为何不可?” 白烺低声道:“公子不是女子。”黎书又不是女子,怎可许配男子?丞相府就只有一个小公子,他心一横:“反正就是不可!” 黎书从小就随心所欲,如果不是黎秸总给他灌输一些文以报国思想,加上喜爱花草诗文,那么他现在还不知道跑去哪了,白烺小心的看了一眼薛慎远,如果他跟着薛慎远学坏了,那可就完了。 听他一说黎书就知道了,那白烺绝对是在发呆,没把“若”听进去,笑着摇了摇头。 元容玥天真的看着黎书,一个劲的笑:“扶笙,你又好看了。” 黎书哭笑不得:“公主又说笑了。” 众人将他围住,问东问西,久而久之,好看的眉眼也皱了皱眉,加上肚子也饿了,便站起身来,向他们作揖:“众位师兄师姐,扶笙来时父亲便交代,须早早回家,实在见谅,待到来日空闲之际,扶笙自会赔罪。” 黎秸说过吗?当然没有。 众人不好拦他,给他让出一条路,他从人堆中出来,见薛慎远和凌越两人坐在原位上,唇角弧度绽开:“薛公子,告辞。” 黎书总觉得薛慎远身上有一种吸引他的东西,让人很舒服。 薛慎远一直细细观察他,看见他在众人的吵闹声中皱了下眉,看来这独苗苗也不是不会发怒的人。 若是他大怒,那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见黎书给他又作一礼,冷冷道:“古板。”父亲说的果然是有些正确的,黎秸教出来的,跟黎秸一样死板,除了嘴碎以外。 黎书也不恼,出了育才阁。 丞相府离育才阁没多远,但黎书没打算回去,出了育才阁便要去玩,白烺劝他,又被教育一顿,无奈只好跟去。 集市上吆喝声不断,众人谈论的声音一通又一通,“卖冰糖葫芦!!” “烧饼,烧饼,三文一个!” 白烺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去哪?” “听闻城西临行饭馆立马有了新花?” 白烺极不情愿:“有” “那我们就去那。” “没钱。”白烺看了眼黎书,偏头。 城西要走好一段路。 黎书想了想,突然欣喜,一双眼睛露出狡黠,一拍手便道:“把剑当了吧!反正跟着我也是可惜,不如物尽其用。” 白烺:“……夫人给的!” 黎书:“无事。” “我有事啊……”白烺欲哭无泪。 看见白烺这个样子,黎书看了他一眼:“不卖剑怎么办?” 白烺试探道:“我回去取?” 黎书似乎是达成了某种目的:“孺子可教也,我去临行等。” 白烺笑了笑,他就知道,于是立马撒开腿往丞相府的方向跑,口中不忘叮嘱:“公子,记得把剑好好留着。” 黎书看着他没了背影后,才慢慢向城西走去,路上行人不断,惹得怀春的少女连连回头,就连男子也不例外。 不久后,黎书到了临行饭馆,门前已经变了模样,旁边的月季换成了随处可见的野花,原本的花盆改成了直接栽种。 只不过是两三个月没来,就已经换了一副模样,看来不仅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饭馆也是。 每换一次花,临行都会兴盛一段日子,新鲜感总会过,临行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定期更换。 黎书进去,就被店小二李清欣喜喊道:“扶笙!你来了。” 黎书冲他微微点头:“李大哥。” 李清放下手中的活计:“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黎书叹了口气:“课业繁忙。” 李清笑道:“扶笙是读书人嘛,自然是要劳累些。” 黎书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满满当当,戏说:“倒是没有李大哥忙,这都满了。” 李清讪笑两下,叫住住了旁边送菜的杜明:“杜明,你先累一下。”他想了想,二楼的有间雅间貌似还没有人:“扶笙你跟我来。” 第3章 第三章 杜明是个较为开明的人,只笑骂道:“你个崽子,快点,真嫌老子不够累是吧? “知道了,知道了。” 李清带着黎书到二楼雅间,以为没人便推门进去,不料正好看见薛慎远凌越两人及其书童,六人面面相觑。 凌越开心率先的朝他们招手。 李清:…… 撞了鬼了,在这碰见这祖宗。 “这……扶笙,刚刚明明没人的,我再去给你找一间。” “无妨。”黎书倒是诧异,倒是挺巧。他不紧不慢的向薛慎远作了一揖:“薛公子,凌公子,好巧。” “这可太巧了,没成想黎公子家在饭馆。”薛慎远不动表情,淡淡的喝了口茶。 黎书也不恼,无辜道:“不过是找些措辞,薛公子又何必当真?” 薛慎远打量的眼光又往黎书身上跑。 假正经。 说谎脸不红心不跳,还能一本正经。薛慎远不禁想,也不知道这副面容,若是发怒或是脸红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这样想着,他立马招呼黎书过来:“过来坐下一起?” 凌越无声的看了眼薛慎远,估计着这人又想到什么好玩的把戏,想捉弄黎书。 黎书看了眼李清,似在思考,李清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在薛慎远面前也不敢放肆,只能用眼神向黎书示意,走! 可是无论李清怎么示意,黎书都用眼神道:不必。 晨时和薛慎远初见,他并不像传言那般,顽劣不堪,虽是语言有些轻薄,但是这才正是一个人性格的体现,令他羡慕。 薛慎远见黎书没反应,面露不悦,声音也作不高兴:“过来啊,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 凌越尬笑两下,想要解围:“黎公子,子颖的意思其实想和你吃顿饭。” “如此,多谢薛兄。”他从来不是扭捏的人,也正愁没有地方坐,欣喜道谢。 李清要冒出来的话卡在喉咙,也不好说什么,只闷闷道:“既然小将军和扶笙认识,那么我就去上菜了。”说罢对黎书道:“我等会儿让他们把花换换,换更鲜嫩的。” 凌越闻言疑惑:“这不是已经有了吗?” 李清立马赔笑道:“扶笙是店里的常客,老板吩咐过,若是扶笙来,花都给换换。” 扶笙?薛慎远听到这称呼不由得又看了黎书一眼,这丞相府的独苗苗,倒是挺随和。 黎书感到有道目光又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看,果不其然。薛慎远却没有被发现的自觉,甚至越发大胆。 李清说完,立马出了雅间,还把门给带上了。 黎书话少,李清走后,他坐着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还在想怎么跟他们闲聊,凌越率先打开了话匣子:“早上见到竟认不出黎公子的身份,实在是眼拙。” 薛慎远插刀:“你的确眼拙。” 凌越无言,自己人还拆台。 黎书温笑道:“扶笙本就不是什么人物,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他也知道自己不经常出门,出门也都是有目的的,到他熟悉的地方逛逛,到了一定的时间就回家。 “黎公子真是说笑了,你可是丞相府的独苗苗啊。”据外界传言,黎秸只有黎书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可不就是“独苗苗”吗? 黎书闻言难得一愣。 薛慎远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凌越,凌越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话私下说可以,可到了主人公面前说,可就不太好了,立马辩解道:“黎公子,我说笑了。” 黎书摇了摇头:“无妨。” 薛慎远看着两人的气氛,突然开了口:“黎公子经常不在京中?我自认在京中十几载,竟一次也没碰上?” “扶笙不常出门。”黎书回道。 薛慎远调侃道:“倒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哥。”眼中带着戏谑,还有些不明的意味。 黎书不笨,自然知道薛慎远在讽刺自己,也不恼怒:“外面纷杂,自然没有家中清净” 薛慎远轻笑一声:“倒是不觉得这小饭馆闹腾。” 黎书不怒反笑,声音清柔:“临行素雅,怎会让人觉得闹腾呢?” 本该是不善的一句反驳,却被脸上的柔笑掩埋下来,让人不由得自动忽略这语中的不善。 薛慎远抬起手撑着下巴,也不说话了,紧盯着黎书,看着他好看的眉眼盯着他看了一会,眨了几下眼,无奈的又把眉头舒展开来。 心中漏了一拍。 花枝招展。 黎书看不透他:“薛公子?” 薛慎远依旧不理。 凌越是个脸皮厚的,刚才的尴尬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见黎书疑惑道:“别管他,一直都这样,咱俩说,黎公子……我一直这样叫你,总觉得有些别扭,也觉得不太好,我比你年长,不如我也跟着他们叫你扶笙吧。” 黎书不假思索:“那便叫扶笙吧。” 凌越欣然点头,心中默默道:这黎书和传言一样,性格随和。 屋外传来敲门声,李清抱着束野花进来,杂七杂八的,径直去将花换了,后面跟着白烺,白烺看见黎书立马跑过来,气喘吁吁。 李清换完花就走了。 只见白烺喘着粗气道:“公子,你猜我刚刚看见啥了,吓死我了。” “什么?” 白烺一进来就注意到薛慎远他们,于是眼神瞟了一下,黎书给他一个安心的神情,让他开口:“都是朋友,且说无妨。” 白烺这才不管不顾说起来:“刚我回来途中,碰见几个小厮抢人。” 几人听着,有些疑惑。 凌越拍了下桌子,愤愤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抢人?” 白烺神情紧张,却不忘故作神秘:“你们猜他抢的什么人?” 薛慎远见他这般,心中有了数,他见怪不怪:“男人。” 白烺语塞:“小将军怎么知道。” 还真是。 薛慎远:“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进了黎书耳中,他忍不住向白烺投来探索的眼光,白烺点了点头。 黎书心中震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抢人就算了,还抢的是男人?他看薛慎远的神情,似乎这样的事时常发生,再看凌越,竟也淡定了下来。 黎书问道:“此事,二位公子知道?” 薛慎远刚要说话,就被凌越抢了先:“知道,刘彦尧干的呗。” 见黎书还是疑惑,他解释道:“刘浔将军的爹,就是十年前单枪匹马闯入敌营,烧了敌军粮草,被用酷刑绞杀,换了烟台一战胜利的那个。” 那刘浔原本就是个炊事兵,不料竟武艺高强,加上为国捐躯,这才得了将军的封号,可他父亲荒淫无度,皇帝就没赐将军府。 黎书疑问:“那他为何强抢男子?” 凌越默啐了一口:“刘彦尧喜好男色,年轻时就不务正业,整日去骚扰年轻貌美的男子,老了更变本加厉,男子见了他都跑,于是就月月抓男子回府上。” 黎书问道:“天子脚下,不管?” 薛慎远看了下黎书:“他比你爹惨些,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在战场上战死了,立了莫大的功劳,皇上怜他,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皇帝有意放任。” 他见黎书握了握拳,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甚是荒唐。” 薛慎远似有意笑了一声:“黎公子莫不是想告诉丞相大人?” 被薛慎远说中了,他正是这样想的。 “父亲定不会袖手旁观。” 薛慎远叹了叹气:“祝薛公子好运。” 黎书的这顿饭注定吃得不欢愉,心中烦闷,就连花也不赏了,草草吃几口后便告别二人匆匆离去,看着黎书远去的背影,薛慎远斯条慢理的吃着东西,还抬起酒杯邀了邀凌越。 他啧啧两声:“这花不错,平日来得晚花可就不鲜了。” 凌越虽然比薛慎远早出生几个月,却不如薛慎远老成,浮躁,说话直来直去,不太满意薛慎远。 “子颖,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 “你今天有些反常。”就跟之前把李仲德挂树上一样。 “你想替他说话?” 他不过就是想看看在这张脸上出现盛怒的表情罢了。 凌越道:“人家扶笙一看就涉世不深,不要一出来就给人家打击。”这太损了。 薛慎远听他扶笙扶笙的叫,心中莫名烦躁:“一柱香时间不到,就把你给迷晕了?” 凌越反驳:“人家随和,哪像你?” 薛慎远抬起手就往他头上来了一记:“一边去,老子也随和。” 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了还。 黎书回去后直奔黎秸房间,连门都没敲直接进去,正见黎秸抱着王潇潇不撒手,口中软糯的哄着,黎书面色一热,抬手把白烺眼睛蒙上,转过身去,口中边说着“打搅,打搅。”边往门口走。 王潇潇立马把黎秸推开,整了整衣衫,黎秸不悦,见王潇潇整理好,才把黎书叫住。 黎书和白烺低着头回来,黎书低着头,有些心虚:“父亲,母亲。” 他没敢抬头,黎秸咳嗽了一声:“怎的这般莽莽撞撞?” “我有事求您。” “何事?” 黎书斟酌了下语气:“刘彦尧,父亲认识吗?” 黎秸听到皱了下眉头,他当然认识,那个断袖,仗着儿子没了肆意妄为。 黎书看黎秸的反应就知道是认识,他才继续道:“那人在街上强抢男子,且发生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王潇潇在旁听着,道:“真不是东西,从古只见抢女子,今儿竟有人抢男子。” 黎秸被黎书清明的眼睛看得心虚,他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也曾经私下和元岷山说过,但他有意放任,后来再提,元岷山直接视若无睹,此时也就罢了。 如今被黎书再次提起,也不好驳了孩子的面子,道:“如此,我明天私下与君主说说。” 朝堂之上,万不可出现这般荒唐之事。 黎书一喜:“多谢父亲。” “扶笙告退。”他向两人行了一礼,便出了门,王潇潇在后补了一句:“明日散学后,去看你二姐,顺便给她带点松花糕。” “扶笙明白。” 第4章 第四章 黎书二姐名为黎柚,年十九,十八嫁与城东荣家.荣家有两个儿子,黎柚所嫁的荣钦是次子,现驻守西疆,一年中回门不超五次,但两人夫妻恩爱。 黎书大姐名为黎水月,二十嫁与郑国障,郑国障是南疆刘阳旗下冲锋官,两姐妹从小就被王潇潇捧在手上,想干什么干什么。 反之黎书就惨了,两个姐姐做了什么坏事就拉他顶罪,甚至衣服坏了还要他帮缝补,看上人了就让他上去探路,也就造就了他的某些“十八般武艺”。 黎书走后,王潇潇冷眼看着黎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 王潇潇护犊子,更不讲理,管你有没有什么苦衷:“那你让扶笙亲自跟你讲?” 黎秸拉了一下王潇潇的手,软声道:“夫人哎,我早就说过了,只是陛下不理会罢了。”说罢委屈的看着王潇潇。 “他不理会?你不会多说几遍?” ……你说得对,竟无法反驳。 次日,黎书第一个到了学子堂,做着以往在院中所做之事,只是不能保持太久的宁静。 不过一会儿,就陆陆续续进来了很多人,见到黎书的那一刻都很惊讶:“黎公子来这么早啊!” 黎书笑道:“习惯了早起。” 元容玥跟着几位皇子一同进来,后面就是李仲德,元容玥一进来就粘着黎书问东问西。 “扶笙,这个字怎么读啊?” “扶笙,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啊?” “扶笙,你吃过东西没有,我给你带了。” 黎书一一回答她。 这般殷勤,让几个皇子看不下去了,元行安率先开口道:“皇姐,你能不能消停点?” 李仲德附和:“是啊公主,人家黎公子又不爱搭理你。” 元行安,七皇子,学子堂最小的一位皇子,喜欢安静的环境。 元容玥撇撇嘴,轻哼一声:“你管我。”冲着李仲德就是:“你怎么敢管本公主的。 ”元战峰看着两人笑笑,道:“好了,五妹,人家扶笙也有自己的事情做,别缠着人家。” 黎书笑道:“无妨,公主天真可爱,求知心切,扶笙能理解。” 元容玥雀跃,可元战峰冲她摇头,才不情愿道:“我知道了,四哥……”她恋恋不舍的看了黎书一眼才慢慢回去坐着。 元战峰,四皇子,宛妃所生,本人就如同他本人的名字一般,骁勇善战,智谋无双,元容玥平时最怕的就是这个四哥。 黎书也算是得了片刻的安静,学堂的确比在家热闹得多,他在在这一辈现在也算是露了脸,就是多了些麻烦。 他不是死读书的人,道理他都通透,眼神一瞥,发现薛慎远正一眨不眨的打量他。 这是为何? 见他看过来,薛慎远完全没有害臊,一副我就看了,你能怎么着,黎书笑了下以示回应。 薛慎远思考了会,将头转回去,取出纸笔,写了几个字后,将纸张揉成一团,扔到了黎书面前。 黎书微不可察的疑惑,把纸团打开,里面写着:黎公子,诚邀散学后一同围猎。 黎书招了招手,白烺会意,上前给黎书磨墨,目光带着幽怨,明明昨日刚交代了不要和薛慎远深交,今天全当没这事了。 什么父辈恩怨不及子,人薛慎远可不一定这么想,定要偷偷使坏呢。 围猎?世家公子经常举办六艺交流会他是知道的,请帖每次都会送来丞相府,但他不愿应付,都没去。 今日既然是薛慎远亲自邀请,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于是回了他几个大字:“公子诚邀,扶笙定会赴会。” 将纸张折好,让人递给薛慎远。 薛慎远看了纸上内容,眼中带了丝笑意,“这回倒是不推脱了。” 以往想见着黎书的面,可见都见不着,他都快以为京城没有这号人了,但这围猎,黎书估计要出丑。 凌越和薛慎远挨得近,凑过来一看,发出“哦”的一声惊,“扶笙竟然要去围猎啊。” 薛慎远没理他,自顾自欣赏,这独苗苗的字倒是刚劲有力,行云流水,说是书法大家,那也不为过。 凌越没讨到好,又回去安生坐着,给了薛慎远几个眼刀,毕竟武力他是打不过。 散学。 薛慎远特地带着凌越等黎书,白烺做事很细心,什么都收拾的整整齐齐,才满意拿起。 “公子,你当真要去围猎啊?” “尝试尝试也未尝不可。” 白烺无奈,跟在黎书身后,罢了,毕竟公子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一同。 黎书自然知道白烺在心里想什么,“别在心里嘀嘀咕咕了,走吧。” 主仆二人走到薛慎远和凌越面前站定,薛慎远这才开了金口,“请。” 一路上,除了凌越叽叽喳喳说话外,薛慎远和黎书都鲜少讲话,三人公子走在路上都很养眼,一路惹得怀春少女心动。 薛慎远为了迁就他们,走得比较慢,让他们走在前面,他见白烺还背着昨天那把剑,旁敲侧击。 “黎公子看着不像是会使剑的人,怎的出门还带着剑呢?也不怕刀剑无眼,误伤了自己。” 他说话夹枪带棒的,黎书哪里听不出来是在内涵自己,也不恼,“家中母亲担忧,让带着配剑防身。” 牛头不对马嘴,他简直就是在乱回。 薛慎远看了一眼黎书,轻笑一声,“的确该防着些。” 样貌这般出众,如果他是黎书母亲,也会让他防着,无论男女。 等到了围猎地点,世家公子已经全然在那等着了,都在等他们,这次的围猎是淮安侯府二公子谢柏霖举办的。 谢柏霖自小就和薛慎远凌越交好,说什么都要等薛慎远他们到了才开始今天的围猎大会。 围猎大会在城郊举行,这里有个猎场,是专门供贵公子使用的。 薛慎远一到,凌越就走过来,“你们可来了,等你们好久了。” 薛慎远解释,“路上有事耽搁了。” “不打紧,不打紧。” 谢柏霖眼睛往薛慎远身后看去,眼里露出了惊艳之色,在凌越旁边,站着位不知哪家的公子。 “这位是?” 谢柏霖问。 薛慎远似乎这才想起来一般,道:“这是黎丞相家的小公子,黎书,你没见过也正常。” 黎书向谢柏霖作揖,“幸会,谢二公子。” 谢柏霖连忙还礼,“幸会,幸会,不曾想在这遇见,果真如传闻一般。” 谦逊有礼,张弛有度。 招呼着到了围猎场,薛慎远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黎公子,你可会骑马?” 这回没等黎书说话,白烺就抢了先,阴阳怪气,“小将军此言差矣,我们少爷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别说骑射,棋画,就是耍起关二爷的大刀,那也是不在话下。” 黎书瞥了眼白烺,语气故作责怪,“白烺,不可无礼。” 白烺这才不情不愿退到黎书身后,他就是看不惯,这些人老是觉得公子弱,公子明明很厉害。 对上薛慎远他们探究的目光,黎书道:“扶笙六艺都会一些。” 薛慎远笑意不达眼底,“那便好。” 他倒要看看,这黎书,如何能拿起刀枪。 “黎公子,不如我们来比比,谁猎得更多吧。” 薛慎远眼里有着浓浓的兴趣,闪出别样的光,他一定要看到这黎书出糗,说罢一步跨上小厮牵来的马,坐在马上,意气风发。 “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黎公子。” 黎书还未说话,薛慎远便扬长而去,众人见薛慎远一走,立刻上马前去追赶,生怕落了下风。 此时牵马小厮牵着一匹黑马赶了过来,练练道歉,“黎公子,不知道你要来,没提前为你准备马匹,莫要见怪。” 黎书“嗯”了一声,以示回应,“小事罢了。” 从小厮手中牵过马匹,跨步上马,接过弓箭和箭,吩咐白烺,“你且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罢骑着马飞奔过去,剩白烺和几个书童在那等着,白烺看了一眼那两个书童,白了一眼,自己找了个地坐着。 薛慎远和凌越的书童不明所以,这小子对他们敌意那么大做什么。 黎书虽然在后面出发,但马跑得很快,他能看出这马是匹千里马,进入林中,观望别人的去向,寻了个踪迹浅的地方去。 没多久,他就看见一只白兔正站着悠闲吃草,还不知道危险已然悄悄靠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弓箭,一发入魂。 只听“咻”的一声,箭直直扎进白兔的脖子,倒地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黎书驱马过去将兔子捡起,放在随行的袋中,继续前进。一路上他猎的几乎都是兔子,蛇什么的,没见到什么庞然大物。 薛慎远和凌越在一处,这二人的猎物是最多的了,薛慎远马背上还躺着一只野猪,那是他废了好大劲猎杀的,就为了压黎书一头。 “子颖,你今日猎的可是今年最多的一次了,你就不怕日后没得猎了?”凌越嫉妒眼红,他猎了半天也就那么十几只,这薛慎远大大小小都快猎了三十只了。 “这算什么多的,若是在塞外营中,我和父亲一天能猎百余头。”而且几乎都是大野猪,野牛能够和将士分享的动物。 想到黎书可能一只都猎不到,他心情不由得舒畅,但转念一想,猎不到他岂不是丢了面子,万一哭了怎么办。 今日毕竟是他叫来的,难免独苗苗回家告状,让他爹在朝堂上呛他爹。 毕竟他那个体格,可不像会猎到猎物的样,“我们去找找黎书。” “嗯?” 为什么,凌越不明所以。 薛慎远面色如常,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要是猎不到,可丢他爹的面子,我送一只给他。” 凌越一拍脑袋,说得也对,若是黎书没猎到,他就送几只给黎书,他可没有薛慎远那么小气。 第5章 第五章 临近黄昏,夜色将近,他们找了一圈,一路走一路问,也没找着黎书,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薛小将军!凌公子!”一旁传来喊叫,两人双双看去,是林员外次子,林哲润。 林哲润第一眼就朝着他们马背看去,无声叹气,果然还是比他多,自己估计又是垫底了。 薛慎远看他的动作表情就知道这人想什么,他还在找黎书。 “哲润,你可有见着黎书。” 林哲润疑惑,薛慎远找黎书做什么,黎书黄昏前就回去了,马背上的猎物比他多得多。 “黎公子早就回去了,你们不知道吗?” 薛慎远眼珠微微转动,回去了? “他可有猎物?” 语气里不自觉带了担忧。 说到这个,林哲润颇有一副咬碎牙的神情,他原以为那黎家小公子娇娇弱弱的,自己不会是垫底了,没想到比他多了几倍,还都是些毒物。 他就是因为看见黎书马背上的猎物,才留到现在,可这视野变昏暗,猎物都看不见。 “黎公子有猎物的。” “多么?” 薛慎远得手在马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在寂静的林中显得声音格外大,暮色洒落在他脸上,平添了亲和力。 这黎书倒是有些本事,竟然能猎到东西,看来倒是他多此一举了。 林哲润点头,“多。” “哦?”凌越也惊了,既然林哲润说多,那必定是多的。 薛慎远将马调转了方向,“我们边走边说吧,时辰不早了,免得天黑找不着方向。” “对对。”凌越附和,跟在薛慎远后面。 林哲润沮丧,从他第一次参加围猎,就次次垫底,不是倒一就是倒二,就没冲上去过。 薛慎远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浓浓死气,手往马背上一摸,将那头野猪不偏不倚丢到林哲润马背上。 “猎的多了,分你一只。” 他脸上看不出悲喜,但不耐烦是能被看出来的。 “小将军……” 凌越哈哈两声,也拿了几只给林哲润,“你且拿着吧。” 薛慎远抬手止住他的下文,“你告诉我黎书猎了多少就行。” 林哲润重重抱拳道谢,“黎公子马背上似乎有二十多只猎物,不过都很小,但很毒。” “蛇?” 薛慎远扭头看他。 “是啊,挂了五六条毒蛇。”林哲润说。 薛慎远轻笑一声,围猎,别人一般都是猎野味,他倒是与众不同,猎毒蛇。有点迫不及待要见到他了。 他一挥马鞭,身下的马嘶鸣一声,朝来时路飞奔而去,凌越“驾”一声,跟了上去。 等他们回到营地时,篝火已经燃起,谢柏霖在主位,黎书被安排在他不远处,马蹄声一响,谢柏霖就站了起来。 薛慎远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凌越和林哲润。 “吁。”薛慎远从马上下来,立刻有两个小厮过去,一个牵马,一个数猎物。 谢柏霖大步过来,拉着薛慎远过去坐,“可算是等到你们回来了,快坐快坐。” 在座众人早就习惯了谢柏霖的偏袒,无奈举杯笑笑。 薛慎远坐下后看向黎书,他桌上摆着几条毒蛇,而黎书自己,正拿起桌上的小罐酒,小口小口喝着。 意识到薛慎远看过来,黎书回他一个微笑,便自顾自继续喝,。 夜色之下,拿着小灌酒的手看着更为修长,脸的轮廓在火光的描摹下更柔和了,不过好在围猎的地方没有女眷。 不用多说,今日猎得最多的依旧是薛慎远,但不同的是,林哲润不再是倒数第一,换了以往的倒三。 黎书的成绩中规中矩,在中间靠上,他也就图个陪跑,没想着夺冠。 想到薛慎远出发时单方面的约定,黎书往杯中倒酒,满上后举起。 “薛公子,今日的比试,是我技不如人,自罚一杯。” “黎公子恐怕不是技不如人。”只怕是为了敷衍他,不过有那么多人在,薛慎远不好发作。 听林哲润说的时间,黎书出去没一个时辰就带着猎物回来了,可见之前种种,是在藏拙。 黎书自然不知道薛慎远心里在想什么,想着自己赔罪了,薛慎远应该不会计较这么多。 这一趟来得不亏,又端起桌上的酒准备往嘴里送,白烺语气警告的喊了声“公子”,黎书这才作罢。 “好了好了,我不喝那么多就是了。” 黎书之所以那么早回来,一是无意相争,二是回家晚了,家里人会担心,他早点回来差人去丞相府通报。 黎书桌面上的枣糕已经被他吃得差不多了,想着把这枣糕吃完,他便告辞回去。 还没等他拿起下一块枣糕,小厮端来了一盘新的枣糕,放在黎书桌上。 “这是小将军送给公子的。” 黎书看过去,薛慎远做了个请的姿势,黎书答了声多谢,拿起糕点又吃了几块,似乎心情不错。 嘈杂声不绝于耳,黎书话少,没参与进去,不过听着也倒是新鲜。 “这肉啊,就得大块吃,你得用手拿起来才香。”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吃饭呢,粗狂一点怎么了……” …… 今夜格外热闹,黎书心情好,谁来和他举杯都接了,到最后,脸上也泛起红晕,眼神浑浊了许多。 白烺一直在后面扯黎书,希望黎书不要再喝了,都被黎书一脸我知道我知道,自有分寸的表情轻轻推开。 白烺能不知道黎书什么性子,不是不让黎书喝酒,而是黎书喝了酒,会平静的发酒疯,还有一个致命弱点…… 那就是,亥时一到一定倒头就睡,眼看时间临近,白烺心一横,拖着黎书的手臂把他拉起来。 “公子,真得走了。” 黎书面露疑惑看他,半晌弯弯唇角,“是了,是了,得回家去了,晚了母亲又要担心。” 说罢朝着身旁所有人作揖,“失陪失陪。” 又来到薛慎远他们面前作揖,姿势还算端正,就像没醉一样。 “薛公子,凌公子,谢公子,天色已晚,扶笙不叨扰了。” 眼尖的薛慎远还是看出他脚步不稳,也不为难他。 “再会。” “扶笙再会。”凌越挥挥手。 谢柏霖倒是想挽留一番,这黎书好不容易来围猎,给他长脸,毕竟京城还没人请得动黎书,不过薛慎远和凌越都没挽留,他也不好开口,跟着说了声“再会。” 辞别熟人后,黎书就大步出去,白烺背着书和剑,小跑的追在黎书后面。 “公子,走慢些啊。” “锻炼锻炼你,快跟上。” 夜风徐徐缓缓,让黎书清醒了许多,街上小贩已然收摊,只有饭馆和客栈开门点着灯。 他揉会太阳穴,觉得自己越来越困,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可无济于事。 “白烺,你有没有觉得好困?” 白烺立即明白,亥时到了,哎哟一声,跟在了黎书旁边,果不其然,黎书步子开始摇摇晃晃。 他实在没什么办法,找了个台阶席地坐下,没几秒就睡着了。 白烺无奈的看着这情景,他也不能把黎书放在这自己回府找人来,把零零散散的东西放下。 思考了会,决定把包袱放这,自己先把黎书带回去,再回来拿。 不过他还没实施,身后就穿来了薛慎远的声音。 “怎么了,白烺?” 白烺扭头看去,行礼,“小将军。” 他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薛慎远黎书睡着了,一想相爷和薛将军的对立,很为难。 黎书走了没一会,薛慎远看黎书,怕他们回不去,想着送送他们,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出事了还得要他负责。 跑了会,就看见白烺站着,黎书坐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是怎么了?黎公子,醒醒。” 没听到黎书回话,薛慎远微微皱眉。 真出事了? 白烺觉得瞒不住,心里暗暗发誓,形势所迫,形势所迫。 “我家公子睡着了。” 薛慎远:“……” 薛慎远:“呵。”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嘲讽,所以白烺放下东西就是想把黎书带回去? 薛慎远:“你拿着东西,我给你家公子送回去。” 白烺感激不尽,他还没找好理由开口,薛慎远就自愿帮忙了。 薛慎远弯腰,去扶黎书,黎书因为喝了酒,睡得很死,薛慎远扶他起来,连哼都没哼一声。 薛慎远不可避免近距离看黎书的睡眼,双目闭着,小将军不得不感慨,睫毛真长,长得真乖。 薛慎远转身,让黎书倒在自己背上,将他背了起来。黎书真的很瘦,背起来轻飘飘的,真怀疑丞相府没给他饭吃。 “走吧。” 白烺点头,在前面带路。 黎书的头靠在薛慎远的肩膀上,每走一步,他都能听到黎书浅浅的呼吸声。 背上的人似乎感知到危险,双手搂住了薛慎远的脖子。 没这样背过人的薛慎远有些不适应,忍着把人扔下的不适,把黎书送回去。 次日,黎书睁眼时觉得昏昏沉沉,手覆在额头上,继续躺了几秒,才掀开被子起来。 “白烺。” 白烺闻声推门进来,“公子,你可算醒了。” 黎书点头,昨晚的记忆疯狂涌来,少见的懊恼,真是出了大丑,竟然喝了那么多,自己还睡着了。 “我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白烺语气幽幽,“你的薛公子送回来的。” 黎书还想问什么,白烺却不想和他再说,借着帮黎书打水的由头跑了出去。 这小子。 不过竟然是薛慎远送他回来的,至于薛慎远为什么会送他回来,估计是白烺去请他帮忙了,也就不多想,准备今日去学堂的时候再向薛慎远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