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彩票》 第1章 大7 “二饼。” “哎!我杠!”陈娜手里的瓜子皮儿在空中一扬,抓着那张二饼,笑眯眯地堆在牌前,搓搓手,“来个!杠上开花!” “砰!” 陈娜还没来得及亮那张牌,门被一阵怒气崩开,一大高个英俊青年闯到陈娜位置,搜刮她的钱盒,一把一把抓出红钱。 “冲…冲灵!”陈娜怂了,端起屁股就扑到俞冲灵手上的钱,“你不能这样对妈妈啊,冲灵!” 俞冲灵面色沉的可怕,一张张红钱从她手里边抽出来,“偷我的钱出来赌你还有理了!” “儿子,我…我没有偷!我只是跟你爷爷借!你信我,我今天手气很好,绝对不会亏本!儿子,把钱给妈,你不能这样全都抢走了!我…我怎么生活啊呜呜呜!” “陈娜!” 一声吼,在场的人都缩着脖子贴紧椅子一动不动。 他警告她,“你再趁我爷不在家,去撬门翻钱,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砰!”青年带着一阵风,震上门走了。 “俞冲灵你这臭崽子!老娘生你养你,拿你点钱你竟敢冲我发脾气!” “娜姐,算了算了,今天就这样吧。” “哎,你们别走啊!我刚刚还杠了二饼,那个钱你们还没给啊!” 俞冲灵听着里边的动静吁了口气。 他敢情陈娜趁他不在耍嘴皮子却不敢追出来跟他要钱,他和俞胜干的那些事,他一清二楚。 这两口子,一个好赌一个酗酒,老宅都差点被抵出去。 这破地方,他闭着眼都能找到,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来了多少趟,小时候出来找他妈要点交资料的钱没少挨她打骂,现在他长本事了,那对吸血鬼夫妇不知道有多巴望他的钱。 俞冲灵今天刚从市里比赛回来,游泳成绩相当出色。 还没直奔家里给他爷报喜,他爷一通电话说家里被撬钱了,他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陈娜干的,至于他那个软弱的爹至今被他打怕了还不敢轻举妄动。 “哎呀,小帅伙子,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他从那麻将房出来走得急,竟没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老人。 她从袋子里边掏出一个小苹果,“小伙子,来,给你一个苹果,方才看你从麻将房出来怒气冲冲的,输钱啦?” “没有没有。”俞冲灵弯着笑眼,亮着一排牙,摆摆手,“哈哈哈…不用不用。” 老人非常和蔼,她指了指他脚边的空瓶罐有好几个呢,“天色也黑了,我一天也没事干,出来捡点废品,再装这几个,我就回家咯。” “哦…哦哦!”俞冲灵会意,赶紧帮他捡干净地上的瓶子塞她袋子里,“我给您捡。” “哎哟哟,你这个包可沉吧,弯腰受罪,我来捡也没多少个。”老人扶着他背上的大包。 “包里就装些轻件,不重。”俞冲灵想起什么,他捡完瓶子又打开背包,“我包里有些空瓶。” 背包看着鼓囊但不重,里边就装些教练送的几件三角泳裤,酒店里顺的牙刷和几块一次性毛巾,一个保温杯,剩下全都是空的矿泉水瓶和饮料瓶。 他快速塞进她袋子里,他也没好意思多做解释,说他爷也经常捡废品,“这些我平常喝完水就留着,环保嘛。” “哎哟哟,真是个好小伙,长得也乖。”那老人开心得不得了,“谢谢你小伙子。” “喏,拿着,发财果!吃了好运连连!”她塞进他手里就走了。 “谢谢奶奶。” “发财果么?”他颠了颠手里的重量,嘀咕起来,突然就不着急打车回家了。 脑子一下闪现刮刮乐那玩意儿。 也不知道镇上那些体育彩票他落下了哪家。 他细细数来啥主题没碰着?吉祥寓意类,“富贵满堂”、“招财进宝”、“金玉满堂”、“吉祥如意”,生肖运势?哪个小动物没买?自己的生肖都整上了,那猴年还连续玩了半个月呢每天一张……神奇的是一次没中,运气背得令人发指。 他戒了大概有半年了,忙于训练忙于生活,可今天路过镇上却走不动道了,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摸到了一家体彩。 那久违的数字财富就这么栩栩如生的撞进他眼帘,只有此刻才能感知得到他确实流淌着他那败家娘的好赌基因。 咋一看是个新店没开多久,装潢都瓦亮瓦亮的,里边就一个大叔和个刷手机傻笑的老板。一开始都没人注意他进来,直到他背着他那大背包鬣狗般围上玻璃柜才惹了眼。 “看看要啥样的?顺顺(66)还是发发(88)”,老板好奇打量一番这帅小伙,慢悠悠地挪到玻璃柜那排。 大叔停下刮彩动作,瞥了一眼眼里冒金光的俞冲灵,这人像是对着彩票摇尾巴的哈巴狗。 “老板我先看看,”他倒是不着急拿票,他观望着一旁的大哥,好奇,“今年最流行的哪个数字财富?” “大哥就你这排场,今晚必须有看头。” 大叔笑起来,“今天运气倒是不错,这不喝酒的钱全揽这儿了。” 俞冲灵咧着一嘴白牙弯起眉眼傻乐呵,抓了抓头发,“我很久没玩了,也不知道今年什么行情,这方面少有研究。” “这你就问对人了。”大叔热情地亮着一排排数字,“大顺大发右下角编号二位数带偶的**不离十。” 大叔哎哟一声,“哪有什么研究,小本玩玩解解闷,难道你还能指望刮刮乐上万啊,全靠手气,别的一概不准。” “概率高的呢,人家到点抢完了,那零零散散几张还是算了。”大叔看他傻愣看着玻璃柜又提醒道,“明天早点来小伙子,6和8的都被卖得差不多了,其他的还真不好中,属实赔本,划不来划不来。” 俞冲灵也觉得在理,但还是手痒整了一张。 “老板帮我拿一张就好,左手边第三排第六张。” “20”,老板取出来递给他又栽回原先的座位刷起视频来。 他没在店里刮,跟大叔热络几句七星彩的事儿看了一眼时间就急忙揣进兜里走出了店面。 等车的时候,他不禁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大7,对准那昏暗的路灯摆弄得像验一张百块人民币真假似的,稀罕得很。 不过也没抱多大希望,因为他向来手臭,活见鬼的运气。 俞冲灵随意捡起地面的枝片刮起来。 忽地,手机铃响。 “小冲啊,到哪儿了,爷酒菜都备好了,今晚咱爷孙好好喝几杯,明儿啊你就上学咯!” “爷,我现在搁镇上呢,打车十来分钟到家。”俞冲灵举着手机,“看到没,教练给我买的新衣服!今天的比赛我又得市冠了!厉不厉害?回去给你好好讲讲我的比赛!” “叭!”车灯刺刺驶过来。 “爷,不说了,车来了,我一会儿到家!”俞冲灵笑着钻进车里。 俞冲灵盯着手里的苹果思绪开始飘起来,“发财果”? “借果吉言!”他施法一样深深吻上大7,像血脉觉醒般兴奋。 “7,77,777这么多个给点吧。”车里头暗,只有那疾驰而过的路灯洋洋洒洒割一块光亮铺在他手臂上。 他闭紧眼睛,一口气全部刮完,颤着睫毛缓缓睁开眼,密密麻麻的7钻进他眼眸,他抖着手,心脏快要冲出胸腔,那一刻并非喜悦而是油然而生的恐惧感像蚂蚁一样啃噬全身。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就……中了,还…全都是三个7? 俞冲灵难以置信地又打开了手机灯,他觉得是灯太暗了看走眼了……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都是扯淡! “前面就是吧。”司机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这个神神叨叨的年轻人。 “喂!到了,拿好物品下车!” 俞冲灵被司机的提醒吓一激灵,有些哆嗦地下了车,“谢…谢谢师傅。” 他忘记怎么挨到自家门口的了,就这么呆愣地一手捏票一手捏苹果站在门外十来秒。 一阵粗犷的谩骂声才把他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你这个畜生还敢回来!给我滚!”俞军抄起扫帚,满脸涨红,浑身颤抖指着俞胜鼻子破口大骂,“我怎么就生了你个畜生!” 俞胜不甘示弱,五官气愤得有些扭曲,“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挑拨离间我们父子关系!你兜里装了多少俞冲灵的钱?啊?都是我俞胜儿子靠比赛挣来的,你个老不死倒好,精打细算全放自己兜里了!把钱拿出来,不然今天我们没完!” “畜生!成天不干件人事,就知道打小冲钱的主意去喝得烂醉,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个逆子,真是我老俞这辈子该死啊,害了我孙子,害得这个家支离破碎,但凡你俞胜有点良心就滚得远远的你和陈娜永远别来打扰小冲!”俞军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现在立刻给我滚!” 俞冲灵一脚踹歪院子的木门,一路狂飙挡在俞军面前。全身绷紧,拳头握得咯吱响,一声吼破争吵,“俞胜!” 这动静可不小,惊得狗都开始狂吠,看热闹的邻居零零散散的从门口边冒出头被灯光拉着身影稀疏地趴在俞老家的栅栏上。 “谁准你来的!”俞冲灵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滚!立刻!马上!” “小…小冲我我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们爷俩…”俞胜看着暴戾的儿子忽地横亘其中吓破了胆,“我我我…真的只是…” “你只是?”俞冲灵嘴角抽搐了一下,继而笑出声来,笑得肩膀直耸动,眼神冰冷得似在看一死物,“你也配?” “小冲我…”他眼神到处瞟,没敢对上俞冲灵的眼睛,一步一步被逼到角落。 “哎哟,儿子打爹了你们评评理啊!这个不孝子啊。我命真苦啊,爹嫌儿弃老婆跑了,如今回个家看望也成了罪过。”俞胜缩在角落,瞄到邻居围来便破声破气抖着哭喊大叫。 “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畜生不可,这个死德性!”俞军气得半死挥着扫帚,“都回家待着去,吃昏的吃昏,歇的歇,看什么看!” 俞冲灵恶狠狠地拽住俞胜的衣襟,二话不说用额头奋力给他脸部来一下。余胜鼻血直飚,捂着口鼻腿一软猪叫一声“咚”得跪地。 “滚!” 俞胜腿抖得跟筛子一般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哎哟,我的孙啊,小冲!”事发突然,俞军这才反应过来。“怎么能这么冲动,那个畜生还能吃了我不成?伤着哪里?” “爷,起个猫蛋罢了,明早热鸡蛋一烫就好了。”俞冲灵像被抽空了情绪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我不在家他是不是常来撒野?” 俞军哼一声,“他哪敢?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又给他去通风报信说你又领了奖金,他兜里没钱喝酒了就上门要!” 他看见俞冲灵从兜里抓出一大把邹巴巴的红钱,全堆桌子上。 “你找陈娜去了?” 俞冲灵掀开眼皮,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俞军觉得心里梗梗的,“混账啊!混账东西!你交学费的钱他们也敢惦记!” “爷,这些钱,你自己拿着买好吃的,我给你你就用,我都说了你不要一直存家里放着不用,还想给我存钱娶媳妇啊,全给陈娜败光!” 俞军叹气,“小冲啊,是爷对不住你让你惯来受欺负。” “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们放荡成性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由他们去,只要别来影响我们就够了。” “您就别瞎操心了爷,反正他一过来还是陈娜过来,打电话告诉我。”俞冲灵看着老人唉声叹气,打断道,“不是说做了好吃的要喝两杯嘛,净提晦气事,明天我可要上学了。” 俞军没再说什么,从厨房翻出一瓶好酒,精神起来,“咱这村里头,就你王大娘酿得最好,咱爷孙喝两杯。小冲啊你这一走就不知道几时回来咯。” 俞冲灵斟上酒跟爷碰杯,“我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运动员了,训练时间肯定会越来越长,不过节假日多远我都回来,我要是想你了我可以跟教练请假回来。” “嘿哟,整这肉麻滴,你好好训练听教练的话,你这一身本事啊也亏上天赏口好饭吃,打小水性就出其好,我们老俞家算是祖上冒青烟咯,有你这么个出息的小子!保送上个好学园!” “我这一身本事还不是让爷您给揍出来的。” “嘿嘿顽皮派的你还记这事儿呢。”俞军回忆起俞冲灵小时候调皮得不像话。 爹娘又不管,有一次大热天跑河里去游泳吓得他老人家差点昏厥,急得动员全村去搜救,结果这小崽子光着屁股搁岸边那树上拉屎。 一讲起俞冲灵小时候,俞老那滔滔不绝,东扯西扯。 话锋一转,俞军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俞冲灵起身,“小冲,有个事,必须跟你说。” 他把俞冲灵带到家里狭窄的客厅,最角落的灵台上突然多出了一尊财神爷,俞军摆设得有模有样,香火贡品样样不缺。 “小冲啊,前些日子我去寺里上香祈福遇到一个老友跟我讲起来他中彩票这个数!”俞军略微激动,竖起五根手指,督促俞冲灵也跟着上香。 “啥?五万?”俞冲灵看着俞老摇摇头,又猜了个数,“50w?” “五百万!”俞军不可思议起来,“普通人这个数真是够活一大辈子了。” 俞冲灵有些摸不着头脑,按道理来说他爷是非常反对这些东西的,也是因为陈娜那个可恨的赌鬼,这俩口子,一个喝得精光一个赌得精光。 可现在竟然还整上这尊财神爷给供起来了。 “那…爷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压根不吃那套,不碰这些东西,再说了哪见得这么神。”俞军吁了口气,“不过啊,我听人家说家里边还是得放点招财的,保佑子孙呢气运旺财运亨通,既然供到家里来了,我也会按时按点上上香火,希望如此吧,嘿!发大财那求之不得,小财势搁你身上那更好,以后啊你的运动事业蒸蒸日上,什么好财运都跟你沾沾。” “爷,你也知道小时候我留过的开盖有奖瓶子堆一麻袋都是谢谢惠顾。” 俞冲灵看着财神爷盘子上的苹果又从兜里揣出来一个小的堆放一起。 他若有所思地再次捏出那张大7,他爷也看不懂规则,他解释一番,“爷,您瞧。一整面都是三个7……” “你是说你今晚中奖了?!”俞军嘿哟一声。 “嗯,对。”俞冲灵抿着唇点点头。 “那就说明你财运有所转!”俞军激动得拍拍胸口,又给财神爷上了几支香,“好兆头!” 这让俞军对那个建议他供财神爷的大师信任好几分。 俞冲灵后边听得走神,他没看这张大7有多少奖金直接压在苹果盘子底下就去洗簌歇息了。 心里总有种怪异在攀升。 头一次中奖脑子就宕机了,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不过他爷说过哪有什么人一直倒霉,财运空得这样干净只不过是时候未到。 他就这么往乐观方面想着想着…… 中途俞军还来房间里叮嘱外头上学注意身体什么的还塞给他一片切好的苹果让他吃完赶紧睡了,明天早起上学去。 是啊,也许今天的事是好兆头的一块跳板,想到这儿他心情舒畅起来,连心底那点怪异也压得不知所踪…… 第2章 财神爷 祭奠的花圈,铮亮的棺材。 俞冲灵被怪异的氛围推入熙攘的人群中,唢呐声一霎四溢,黑白色彩沿着他的脚步在一幅遗像跟前纳闷生亮。 他斗胆打量,像中面容姣好的男子,笑得十分灿烂,好似与这场丧,事不关己。 他看得入迷,好像他就在他旁边说笑。 俞冲灵大气不敢喘。 “起!” 猛地,他回过神。 几个杠夫一起发力,把棺材抬了起来,眼看那口棺材就这么从他身上碾过去。 他惊得失声大叫,脚怎么也挪不动。 “等等!不要!” 杠夫和棺材,以及在场悼唁的所有人看不见也听不见他的惶恐,全从他身体里穿行而去。 一转眼乌云在空中翻飞,天空黑闷,他看到下葬的队伍来到林子里,他们在大树下刨了一个足以容纳棺材的深坑。 就连自己手上都多了一副工具,身体不受控制跟着填土动作。 迅速而有劲儿,像犯罪分子一般急于清理现场。 香插冒出缕缕白烟,墓碑不知何时立起,镌刻的字鲜艳而磅礴。 公元二零二… “俞大人!” 一道鬼魅的声音在坟冢里回响,他瞥见死掉的魂魄拔地而起,在他身边不停地萦绕。 “啊!你…你谁?!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俞冲灵抄起锄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杆子敲他脑袋。 “嗡” 他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到那男子笑得极其诡异。 “俞大人多有打扰了。” “什…什么?” 他的眼皮被强撑开,怎么也合不上,誓要敛住所有残忍而惊恐的画面。 “我没害过你!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俞冲灵双唇抖着狂吼,“为什么?跟…跟着我。” 又没声音了,连魂魄也一并消失了。 可紧接着,他看见男子坐着轮椅被频繁推进医院治疗。 “他这个情况不大好。”医生说,“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 “出去,都给我滚!你们哪来的钱啊!早先我说过多少次多少次!别为我这条烂命做什么努力!除了欠一屁股债,什么也不会好起来!” “明白了?明白了吗?!” “坚持治疗比什么都强!你只需要好好配合,妈求你了呜呜呜~”妇人的银发特别显眼,好像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滚!滚!别再折磨我了,算我求你们了。”他发了疯,把能抓到的东西砸个稀巴烂。 那对夫妇终于夺门而出,团在一块儿,在走廊撕心裂肺地失声大哭。 他的生活轨迹就这么在俞冲灵眼前接踵而来。那破碎而痛苦的画面像续集的胶片连贯拼接在一块儿,过目不忘的沉重。 以至于他没有勇气追上天台的人,亲眼看着他摇着轮椅,从高空一坠而下,鲜血四溢。 他躺在血泊里僵硬地扭过脖子,瞳孔极度放大黑洞洞地盯着天台上的俞冲灵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俞冲灵吓得怔在原地,血色以肉眼可见之势从他脸上褪去。 “俞冲灵,帮我个忙吧。”那一缕魂魄又从尸体上剥离飘向天台萦绕在他身边,俯在他耳边轻声笑起来,“呵呵,吓到了,死得是有点不体面。” 那一帧一帧的恐怖画面猝然而逝,仿佛狰狞过后的平静。 “你…你认得我?”俞冲灵结巴得不像话,刚刚那画面冲击力太大了。 “哎,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在这个阴界谁不认得你呢财神爷。”那缕魂魄疑惑地盯着他,“来到这个阴界的人都得排着队等着你回顾他们生前的苦难求你乐善好施呢。” “你说什么?我?财神爷?”这就好比恐怖片放了一半突然插进个广告,“啊?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上哪儿搞钱去?” 于是画风一转…… “这阴界阴府雇用的财夫演二傻子,你头一天上班啊?”男子不满起来,“我都死半个月了兄弟,阴府好不容易给我拨款让我排队找你,你却演起来了。” “不是你跟我急也没用啊,啥钱啊?冥币啊?我自个儿都没钱,我怎么知道我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俞冲灵从惊恐到蒙圈,“还有你说的什么阴界什么鬼啊?什么叫我在这儿上班?我一大活人,是什么财神爷?” 那缕魂魄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是新人?” “我还想问这咋回事儿呢。这不扯淡呢嘛?” “你跟我来吧。”那缕魂魄引着他向下走,好像穿过一座孤城来到了一处结界,“刚刚那里是我生前的主观世界。现在我带你来的是阴界是死人的世界也叫冥界。这里跟阳界也就是活人世界的区别在于颜色和生机。” 俞冲灵很快就明白了,他所说的区别。这里的建筑跟活人世界差不多,只不过颜色大多是黑白灰没有阳光,以及死人身上出现的尸斑和尸绿,一片惊悚与死寂交叠的空间。 他举步维艰捂着脸,看着诸多死人以极为惊奇的姿态在马路上爬行。像是往同一个方向出发。 “我初来乍到之时,也是你这副怂样。”他手环着胸,不屑,“不过来这三天之后习惯了。” “啊啊啊!”俞冲灵从手指缝隙瞥到一个死尸手里提溜的头颅,脖颈处不断涌出鲜血,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吓得腿脚发软,一屁股墩地儿。“走…走开!” “财财神爷……”死尸嘟哝道。 “喂!你不赶道上,杵这做什么?”男子轻飘飘横在死尸面前,也吓了一身汗,这具尸体实在是瘆人,啊不,瘆鬼,“现在是他在帮我做差事,还轮不上你,去去去!” “没钱换皮没钱换皮…找财财神爷。” 死尸提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接在脖颈处,一松手,那颗脑袋一歪,弹跳到地上滚了好几圈。尸体哭唧唧地摸着血迹找过去。 “看吧,这就是为什么大家找你,有些人死态过于骇人。”男子抹了把汗,解释,“我离世已有半个月还未在阴界成实体,一个月满后,我在这里才有形态,也就是你刚看到我生前死亡的那一刻的形态。轮椅和尸体躺在血滩里的样子,大多数鬼,都想有一副生前的美貌,但是这需要一大笔钱,没钱的鬼身上还缺零件儿的吓死鬼的鬼过一段时间就会被阴府流放到十八层拷打干苦力。” “就只是因为外形丑陋瘆人?被流放跟外貌有什么直接关系!这不是扯淡吗?!”俞冲灵虽然真的被吓得不轻但也为鬼打抱不平。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一来就被拨到阴界规则培训班里边去学驻扎阴界的规则,里边就有这么一条。” “那阴界之下的十八层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十八层地狱?合计着我还能给你们创造财富?我?财神爷?” 俞冲灵大脑几乎要宕机,他没法接受这些乱七八糟的规则,死了也还是被资本俘虏,多可怜。 “十八层地狱就是……” “梆、梆、梆…”一阵有力地节奏声响,敲碎了笼罩清晨的薄雾,迎来第一缕温亮。 “是什么!”俞冲灵嗡得惊醒,直冒冷汗。 他用力地按住胸腔的擂鼓,慢慢地环顾四周,老旧却简洁的衣柜,桌椅,还有爬了些南瓜藤的窗台,翻身有些吱呀响的小床,是他的卧室。 原来是一场荒谬的梦,但却真切得让他心有余悸。 又是一阵“梆梆”响,他撩开被子,套好衣服,急忙赶到客厅的那处灵台边上,他看见三支香刚好燃尽,桌台上的苹果少了一颗。 他皱眉,神色凝重地盯着那尊财神爷,说不上来的古怪。 “对了大7?大7呢?”俞冲灵火急火燎地翻着灵台的贡品,毫无头绪得直发作,最后才在抽屉里发现那张大7。 密密麻麻的7在提示自己这件事情,他中奖的这件事情确实存在! “爷!苹果呢?!那颗苹果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呢喃到大叫。 外头院子里那阵“梆梆”声有节奏地停了下来,显然没听清俞冲灵喊些什么,“嘛事儿?” 俞军丢下锤子从厨房里头踹着两个热鸡蛋挤进客厅,“起了啊?” “喏,拿着,哎呀,这光溜的额头可真遭罪,拿鸡蛋滚滚,散散青。”俞军光着膀子,脖子上围着一块毛巾,一头大汗,“刚刚叫唤啥呢冲娃儿?” “没…没啥。”俞冲灵动作有些发沉,拿着热鸡蛋在“猫蛋”上滚一圈,疼得一激灵,痛觉上下窜,全身细胞一轰而醒,“嘶!” 他想起来了,昨晚睡前他爷给他削苹果吃来着。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跟那个有啥关系?做个噩梦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了? 他甩了甩脑袋,粗骂自己两句就索性抛脑后了。 “爷,大早上,你忙活什么?” “吁,昨晚,你好腿力咧,一脚给院子的木门给踹坏喽,我起来修一下,咏错你嘛(吵到你啦)。”俞军催促他赶紧洗簌去吃早饭,“你赶紧吃早,时间差不多别赶不上飞机了,我让隔壁王伯伯捎你到镇上打车。” “爷,我开始想你了!”俞冲灵瘪着嘴,噎着鸡蛋黄,脖子抻出二里地。 “吁,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害臊。不听不听,你个破娃少放屁,莫到机场迟到了。”俞军虽然脸上嫌弃,但是心里也舍不得,毕竟俞冲灵这一去,要有半年不见,“喝水啊,跟只公鸡抻脖子打鸣似的。” “叫你食莫言寝莫语的,坏习惯,噎你颈死。”俞军放下工具,擦了擦汗,去厨房倒了杯水递给俞冲灵,“莫煽情,过来坐下吃个粥,闲得慌到处晃食。规矩没得!” 他钻进车里头鼻子发酸得很,就要说些什么,他爷给他后背烙上一掌,疼闷得他发不出声音,“好了,到了给爷报个平安。” “疼死了!”他降下窗,尖叫一句,“爷,我一定会回来看您的。” “小冲你莫要嚎得要生要死滴,又不是不回来了,到了报平安啊。”俞军快步跟在车后又不好意思背过身来抹眼泪。 “晓得!”俞冲灵又叫道,“俞胜要是来家里给我打电话!多远我都飞回来冲死他!” “你做事莫冲煞煞的(你别做事脾气炸炸的),这毛病要改!跟同学教练好好相处!”俞军又从后边挪步到车头,“老王,辛苦你了,帮我送送小冲到镇上。走吧走吧,赶时间。” “你这孙懂事得很,莫担心!”王伯笑嘻嘻,才开始发车,“你归屋头干啥就去,到镇上了我给你说。” “好嘞,辛苦了。”俞军笑着赶他们开车走。“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爷,再见!您回去吧,别送了!”车子甩出几米远,远到他看不到身影也听不到唠叨声。 这一趟去市里的车,坐了快三个钟头,他忘了怎么麻着屁股挤着过安检的。 “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欢迎您选乘**中国航空公司的航班,您的位号码位于行李架下方。请将您所有的手提行李存放在行李架上或您前面座椅下方。找到座位的旅客请您尽快入座,以方便后面的旅客登机。谢谢! ” “哎,你看这次咱回去还路过这个地方呢!在这个省转机!”后排的两个人嘀咕起来。“还听说咱市里有个运动员被保送了!但是保密性很强,没人知道他是谁?不给公开的。” “青燃学园?”另一个人摊开手表示没关注。“然后呢?” “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听说这学园难上得很,全国录用的中国学生不超过10%大多都是那些非富即贵的外国佬的学府。” “哦,那开来中国干什么?”那人堵得他语气僵硬起来。 “嘿!你这人!职业病罢了。八卦一下怎么了?”他又神奇道,“就因为那个学园气派得很,建筑特讲究还上过媒体呢,“学界建筑泰斗”,但是关于这个学园似乎没啥可了解的物料,好像在市面上不流通似的,少有人知这个学校。久而久之,好像也就淡出学界圈子了。” “这么神秘?”这会儿,另一个好像被挑起了兴趣,“我搜搜,看看有多气派?” “哎?这不也没搜到吗?” “奇了怪了?它上媒体的时候呢,好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真的像个沉了好久的古怪地方。关于它网上的见闻一切清零,保密性好得出奇。”他若有所思,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我也是最近打听到咱市里有人被保送了才想起来这么一茬。哎,算了。也不知道真假没准哪个混子胡说八道呢,这么小的保送率还能飘到咱市里来了?” 俞冲灵疲得双眼就要合上,但后排的交流让他精神掀了几分,耳朵倍儿尖。 他也跟着搜这个学园,还真不是有人胡说八道,那么鼻屎粒儿点大的保送率还真飘到他们市里了,而且他还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农村小孩。啥非富即贵,不过有一点,他可能跟那后排的俩人一致,那就是他压根搜不出来这个地方或者说这个学校,他开始不安起来? 这都是些啥怪闻,太不切实际了,顶多有人想骗流量想疯了,歪曲事实。整得这般古怪!可是为什么搜不到这个学校有关的资料? 上飞机了信号好才怪…他明明收到了保送生录取通知书,并且教练也知道,全游泳队的人都知道,总不能上了个假学校。 当时他记得,教练说过这么一嘴,说这学校难进也比较低调,在学界圈出了名的淡,但是那里的学生个个都是精英。难怪外头不知道的人喜欢臆想。 短短一夜到第二天的过渡,他要疑神疑鬼得快要得了疯病,他只好逼着自己入睡,免得头一阵一阵的疼。 俞冲灵就着提示音才醒了过来,半小时后落地到取行李,天色也开始暗得隐隐约约。 他心切打开手机,先是发了落地平安的信息给俞军和接他的新教练,又磨磨蹭蹭在手机里把所有软件都莫名其妙点开一遍,才停留在浏览器的搜索界面上,好像非要去打消掉自己在飞机上出现的疯想。 果不其然,是真的飞机上信号不好,那俩蠢蛋。 第3章 车费 俞冲灵快意起来,照着最新注册的学园指南app里的指示找71路公交,这是辆校车,终点站就在青燃。 学校建在郊区,离市区坐公交大概两小时。 以这里的物价来说,一瓶矿泉水五块。不敢想!要是他自己打车到学校那得多奢侈。打死他都要坐公交。 这个机场是真的大,他找出口去公交站都要大费周折,问了好几个工作人员一张口就是英文差点没把他搞死。 一听说是个去青燃学园但不会说英文的学生脸上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俞冲灵都懒得回忆怎么摸爬打滚到公交站的。 他背着他那鼓囊囊的背包,手里捏着行李杆一口气冲上车。 拎着大包小包,搁前边弄乘车码,弄半天丝毫没注意有个人在后面等着他。 “What''s up, man?(干嘛呢?)”司机是个中年老外,一脸不耐烦的盯着俞冲灵。“Alright, move your f**king luggage and get your a*s in the back! We''re rolling! (放好你的行李!到后面坐好,车子要走了!)” 俞冲灵虽听不懂,但是看表情和听语气,这个死肥佬应该在骂他,他正想发作,后边的人靠上来,手机对着刷了两次。 “Set for two, move.(付了,赶紧开。)”语气冷淡,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从他耳边涓涓,有点酥痒。 他回头撞见那挺拔的身影高他得有半个头,目测190以上,往后座长腿一搭,坐姿极其优雅,专注着自己的手机,好像刚刚发生的跟他没啥干系。 车上零零散散四五人,俞冲灵也快速挪到一旁,安置好行李,轻飘飘地挤出一句蹩脚的英语,“Thank you.” 那大高个压根没抬头瞧他一眼,俞冲灵以为声音太小他没听到,于是从右侧的座位挪到左侧,又从左侧挪到他前面,最后决定挪到他同一排,在他旁边坐下,“咳咳,tha…thank you.” 他有点绷不住了,暗想,还听不到? 要不再靠近点吧,再挪一点点,挨近点他好听到。 “Thank you.”他尴尬咳了几声,又在想着加个微信把刚刚的钱转给他应该要怎么说。 “emmm...嗯内个…Hi~ What''s your name?”俞冲灵满股脑都在想那几个单词,食指横在人中上,抿唇,抬下巴思考,鼻子偶尔刺挠,“I say your…wx is how much? I give you money, thank you. Or your…(我是说,你的微信号是多少?我转钱给你,谢谢。或者你的……)” 俞冲灵自顾自把嘴里会的单词炒个遍,愣是没想出微信和支付宝怎么说,“嗯…or your...” 这次祁珩终于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到这个傻子的脸上,面无表情听着他嘀咕。 “说人话。” “啊?啊你…你你你。”俞冲灵眼大而圆,眼尾略微下垂,懵得直磕巴,眸光不设防地亮着,“你会中文啊!哎呀不早说!” 俞冲灵瞬间开朗,小麦色匀在那张漂亮张扬的脸上在昏灯下极其惹眼,笑起来右颊有个浅梨涡非常甜。 他那自来熟一下把那丝腼腆吞得体无完肤,“我其实就只是想问问,怎么把钱转你,但是我以为你不会说中文,刚刚谢了,那个手机信号不好,老是定位有差错,所以搞半天。” “真让人怪不好意思的。你也是青燃学园的学生吧。”俞冲灵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又赶紧闭嘴,“嘿…嘿嘿…嘿” 这当儿,说起母语他终于有脸有面对着一旁的祁珩自个热情地谈笑着。 他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脸,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人就是个“混血人体美学概念”的想法。 车里头光再暗也糊不住这种雕塑般的面部轮廓,眉弓骨极为优越,黑发背头,长得实在贵气。 方才慢慢挪近,俞冲灵已经在万分感慨这人的头身比例。 近看的话,五官完美得无可挑剔,尤为那双半框镜下的淡蓝色眼睛,深邃却没有温度,像冬日冰封的湖面…… “哇哦。”俞冲灵傻了眼,不自主地感叹了一声。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看的人。 “什么?”祁珩显然愣了几秒,他绷着下颌线,冷不丁地瞥了眼这喋喋不休又莫名其妙的人,眉心一拧把头偏了回去,不想过多交谈。 “哎,你这是纯正歪果仁吧,长得真俊。但说真的,也有点东方韵,你是混血还是纯正的?你还会说中文!真想不到,没来之前,我那老教练都跟我说了,这学校的学生个个都是精英,哎,你哪个系的?哪个班的?我运动系的,游泳运动员俞冲灵,比喻的喻没有口字旁,冲动的冲,灵光的灵……” 不知过了多久,祁珩感觉肩上一沉,那个脑回路清奇的话唠竟然靠着他睡得死沉。 祁珩黑着脸,眉心极快一蹙,一手翘起那脑袋,无果。“喂。” “唔…干嘛。”俞冲灵吧唧嘴动了一下很快又滑靠回去,顺带用脸蛋蹭了蹭。 祁珩脸更黑了,抬手奋力一冲,“哐”一声,俞冲灵脑勺殷切地招呼到背椅上,神经揪着疼,痛得嗷嗷叫,“啊疼!” “Get the h*ll out! There ain''t a d**n bus left!(麻溜儿下车!末班车毛都不剩了!)” “叭叭叭!”71路司机,暴躁地锤了几下喇叭,骂骂咧咧地摔门下车。 俞冲灵抱头揉搓,疼得眼泪差点飚出来,但丝毫没顾及到发生了什么叼毛事,八成那个死肥佬开车不稳害得他头撞着哪儿了。 他盯着从他身边挤出去的大高个,缺心眼儿似的拎着大包小包跟在祁珩后边,“喂!微信!支付宝!你还没说呢!” “都不容易,父母含辛茹苦供上学不容易,虽然这车费没多少,但是一分钱也是钱啊!对不对?”俞冲灵捏行李箱跟在后边追,“哎!等等!你着急干啥?钱不要了啊!缺心眼啊你!” 祁珩死气沉沉地瞪了一眼,没好气道,“不用。” “什么不用!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你这小子真怪烦人的。你到底会说几句中文,不会大半天一句没听懂吧。”俞冲灵喘着气,一脸恍然大悟,“我说呢,车上我说半天你不搭理我!哎呀,我这不就对牛弹琴了嘛!原来你说中文跟我说英文一个水平嘛!我就说你这个歪果仁!嘿哟!” “你说什么?”祁珩脸色非常难看。 “嘿,我就说,你没听懂吧!”俞冲灵一副我懂了,错怪你这个歪果仁了。 “你等等,我接个电话!别跑啊!待会儿我拿手机给你翻译翻译你就知道了!Just wait!ok?(等一下!好吗?)” “喂?李教练?!哎,是我是我。”俞冲灵看了一圈附近的标志,“我在那个公交站,对对对,刚下车。在电梯那个方向是吧,一共四个电梯?西侧的电梯?好好好,我找找。” “俞冲灵是吧?”祁珩微眯眼,盯着忙得不亦乐乎的人,动了动唇,声线还是那般冷而缓,“运动系游泳运动员?” “哎对!这你就记住了!”俞冲灵挠了挠后脑勺,咧嘴一笑,“当时以为你睡了没听到呢。你记性真好!我还没知道你……” “扫吧。”祁珩扯出一抹笑直接打断他的话,动作利落地亮出微信二维码,“巧了,我也是运动系的。” “哇!太好了!”俞冲灵瞪大双眼,眸里亮星星,像只交到朋友的哈巴狗,尾巴翘上天,“那你是哪个班的呢?您贵姓呢?” “游泳1队进修学员俞冲灵吗?”大老远一个身影刮过来,回声响彻整个地下公交站。 “哎哎这儿!是我!李教练!”俞冲灵热情迎上去,中气十足,“教练好!” “哎!你好你好!我是李沛,以后主带队的游泳教练也是我们1队的队长!大老远过来辛苦了!也欢迎你加入我们青燃学园成为一名运动干将!”李沛热情回握,“今天队里有点事儿,我呢,没能去机场会晤实在是抱歉。” “哪儿的话,能理解的李教练。”俞冲灵突然想起什么,“啊,对了,这是我在公交车上新认识的……” “诶?人呢?怎么不见了?”俞冲灵往后一看空无一人。 这才刚加上微信呢,怎么就跑了! “有点儿熟悉。”李沛指着俞冲灵公交站东侧电梯那抹背影,“你是说他吗?远远的时候我就看到他走远好一会儿了。” “喂!”俞冲灵冲着东侧刚合上的电梯跺脚,“对,就是他,他人蛮好的就是话特别少感觉他很内向,他好像也是咱运动系的来着就是不知道哪个班的。因为我不会说英文嘛上车的时候那个乘车码没扫出来他给我解围的,就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外国佬司机这么暴躁!” 李沛对俞冲灵有些意外,这人话多得意外,年轻气盛,热情似火,嘴巴又老诚,完全兜不住话。看着像个社交达人。 “看样子应该是祁珩。” “什么?”俞冲灵看着若有所思的李沛,“什么齐衡?” “就你说公交车上认识的朋友。”李沛又补充,“看背影像。祁珩是我以前最出色的学生,但是退队有两年了,不是很经常见到他,少有联系了。听说他转生物学系了。” “那他刚还说自己是运动系的。”俞冲灵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带着不解,“啊?他以前也是游泳队的?很出色,那为什么要退队呢?” 李沛摇摇头并不清楚,当年他追问过,无果。 “唉?李教练你知道那个公交费是多少钱吗?就是从机场到这儿的距离。”俞冲灵扑闪着大眼睛,亮着一排白牙,在手机上输着金额,从6块降到4块最后转账金额停留在两块。 李沛大吃一惊,他被俞冲灵跳脱的交流思维吓了一跳,这话锋转到哪跟哪,“30块好像。” “什么?!这么贵!公交车也能这么贵!?这是剥削!哪有这样子的!这里的物价贵得堪比让人签“财产转让协议”!”俞冲灵只觉得脑子嗡嗡响,心如刀绞。 “很贵吗?”李沛被他突如其来的癫狂又喜提一次惊吓,这个学员绝对异于常人。 他看到俞冲灵又要发作,吓得赶紧否认,“啊不不,是挺贵的,相对于我们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贵太多。我在这里当教练好几年了,习惯了这里的物价。” “这物价是用来习惯的嘛?!你们应该集体抗议!”俞冲灵还是不敢相信,花钱比剜肉疼,“光交学费,就花了我五万一年!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嘛呜呜呜……” “可是保送生每年的学费只需要交学费的6.5%而已哈哈哈。”李沛局促地笑了两声,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及到俞冲灵身上奇怪的开关。 “什么?!我…我。”俞冲灵被激得语无伦次。“你们是不是都很有钱?就是那种擦脚都用一百大洋擦然后扔垃圾桶里看都不看一眼?”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吧。”李沛感觉快要招架不住俞冲灵说话的方式了,“唉,咱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先上去吧,这几天正好我有空,我带你在学校四处转转还有平时的训练场地。现在饭点过了,不过食堂都是24小时营业的,我先带你去吃个饭然后坐电动观光车回宿舍。” “还用坐电动观光车回宿舍?宿舍很远吗?”俞冲灵又在盘算着,“坐这车多少钱?!” “观光车大多走径向道路,一般不堵车不用绕圈走的话食堂到宿舍快两公里。”李沛头疼,俞冲灵一提到钱就要跟谁拼命似的,“免费的,学校起码百辆的电动观光车,全天24小时通车。因为不管是去哪里,每个环校区的径向交通距离都是两公里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