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欲症》 第1章 Lu A国,宴会休息室的房门紧闭,门锁旋钮被人拧转到“Closed”的位置。 “咔哒”一声,拇指大小的金属盒被人打开,细小的声音完全被隔绝在室内。 陆知川撑着米白色大理石台面的手指微微蜷缩,眉心微蹙,表情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面前的半身镜中,男人的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顶端,与西装外套同款的咖色领带打了一个标准的平结。而此刻,熨烫平整的西装却因为他的动作而勾勒起褶皱。 陆知川的呼吸急促,胸口的衬衫随着胸膛不断起伏。极力克制住想把手指塞进嘴里的冲动,他转过身,后腰半靠在大理石边借力。难以言喻的焦躁感像一簇火苗从脖颈烧到面颊,就连眼尾都泛着薄红。 金属盒在摊开的掌心敲击两下,一颗被嫩黄色玻璃纸包裹的小球从小盒里滚出,从手掌边缘滚到掌心中央。 心中的焦灼感愈发明显,来不及扣上糖盒的盖子,陆知川低头剥开糖纸,唇瓣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齿间轻轻啃咬起来,但是陆知川却毫无察觉,双眸紧盯着逐渐从糖纸中逐渐展开的糖球。 糖被送入口中,饱受折磨的唇瓣这才得以获救,浑身绷紧的肌肉慢慢舒展开。 清甜的柚子味在唇舌尖迸发,舌尖已经急不可耐地将它勾住卷起,柚子糖在口中滚动,逐渐融化。 很快,圆润的糖球因为体温慢慢融化析出了冰棱似的棱角,不时划过舌尖和上颚带来微妙的刺激,却让陆知川感到无比满足。 心里那股焦躁感被极大抚平,剩下的感觉像是羽毛时不时轻轻从皮肤上划过,相比之前,这种感觉完全在陆知川的忍耐范围内。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不用过分在意,很快就会消散了。 陆知川缓缓呼出一口气,将解开的扣子一一扣好。 镜中的人整理好表情,神色平静,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口欲症——陆知川的症结所在。 小的时候奶团子在怀里啃咬着手指,陆父陆母只觉得可爱,小朋友都有口欲期,这很正常。 等再长大一些,同龄孩子都已经过渡完成,唯有陆知川还是喜欢在嘴巴里含着东西。衣领的布料时不时泛着潮意,吃饭时总是在嘴巴里过分停留的叉子,啃噬干净的指尖……陆父陆母逐渐察觉到异常,叫了家庭医生。 那时的陆知川还很小,家庭医生建议用行为疗法治疗,简单来说就是物理矫正。从那天起,每当他嘴里含着东西都会有从各个角度跑出来的佣人,一边诱哄着一边趁他分神把东西从他嘴巴里拿出来。 次数多了陆知川就明白了,嘴巴里含东西的话就会被拿走,所以他改了,变成趁家里的佣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含自己的手指。 可是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陆知川记忆尤其深刻,那天医生再次被叫过来之后在他手上涂涂抹抹了好久,等他再度把手指含住的时候,辛辣苦涩一瞬间席卷味蕾。 那天起陆父陆母惊奇地发现陆知川的口欲期终于彻底结束了。 虽然比别的孩子长了几年,但是好在顺利结束了。 陆知川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会儿,脸颊的红热已经褪去,眼角还有淡淡的红尚未散开,但还好,颜色很淡,如果不是盯着他的脸看也看不出来。 确定看不出异样后,陆知川将指尖捏着的糖纸对折后放进糖盒。 休息室的门锁转动,随后房门从里面被拉开。 林雨第一时间上前,观察起陆知川的脸色,表情还有些紧张,“陆总,您还好吗?” “嗯。”陆知川不动声色地将窄小的糖盒塞进西装口袋。 林雨连忙跟上,压低声音:“您要是不舒服,我去跟那边打声招呼,您可以先回去,这边可以交给我……” “没事,刚吃了糖,已经好多了。” 唯一两个知道陆知川有口欲症的人,一个是他的心理医生岑纪,一个是他的助理林雨。 柚子糖在口中融化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剩下薄薄一片,在口腔中的存在感越来越弱。但好在可以让他顺利度过今晚了。 林雨看着陆知川无异的神情,没再多说话,只点了点头,“好。” 林雨第一次知道陆知川有口欲症是三年前的A国的企业商会上。 那时陆知川刚接手陆氏就要代表陆氏来A国开会。 林雨作为助理自然也跟着陆知川一起。 那天的陆知川成功拿下老陆总几次争取也是陆知川接手陆氏后的第一个大项目。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掌声,陆知川从容地走到后台。林雨也兴奋地跑到后台正准备和新总裁一起庆祝一下,却发现前一秒还在台上侃侃而谈的陆知川,此刻却蜷缩在幕布暗处,像是极力在压抑某种痛苦一样止不住地轻颤,“糖……” 耳边的交谈声将陆知川的思绪拉回,面前不远处的陆知川正端着一杯香槟和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交流,丝毫不见刚才的模样。 即使林雨早已经知道陆知川有口欲期,到现在为止他也很难将眼前的陆知川和十分钟前的陆知川联系在一起。 十分钟前的陆总,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 林雨甩甩脑袋,迅速上前站在陆知川身后不远处。 华丽的宴会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投射下金黄的灯光,揉碎洒入会场,落入酒杯中的香槟中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Lu,这次的合作案实在是漂亮!”Kyle面对陆知川而立,眼神中满是赞赏。 陆知川礼貌微笑:“多谢您赏识。” Kyle的表情更加满意了,眼尾的褶皱都多了几道,“你们年轻人确实要更大胆更敢做。” “上个让我如此惊喜的还是Shen……”Kyle晃了晃酒杯,“Shen今天似乎也来了,但是我还没有看见。” Kyle笑了一声,然后举起,“Cheers!” “Cheers”陆知川面带微笑也举起酒杯。 Kyle闭上眼睛,十分绅士地侧过身将酒送入口中。 陆知川也侧过身举起酒杯,垂眸间,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他身边走过,一股清冽的雪松味穿透宴会厅清甜的香味。陆知川下意识跟着味道转头,只看到一双过分长的腿在楼梯转角处停留,似乎在与人说着什么。 从陆知川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明明是最老套的黑色西装却将男人过分优越的身型勾勒得恰到好处。 一时间陆知川脑中只有四个字——赏心悦目。 陆知川敛眸正欲移开视线,目光却陡然定住,停留在楼梯扶手处。 男人的手正随意地搭在楼梯的黑色木质扶手上。 那只手宽大匀称,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圆润整齐,冷白的皮肤衬得黑色柚木颜色更浓,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盘踞在手背,西装袖口将腕间的手表遮住一半,陆知川看不清品牌。 那只手就这么放松地搭在木质扶手上,像是一件艺术品。 明知盯着别人看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陆知川的视线却落在那只手上无法移开。 那只手移动了一下,陆知川的眼睫也跟着轻颤一下,随即那只手被主人收回,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陆知川条件反射地用犬齿咬住唇瓣内侧的软肉,舌尖微动,想咬碎嘴巴里的柚子糖以此寻求一丝慰藉,但他却发现口中的柚子糖不知何时早已完全融化消失,只剩下聊胜于无的清甜和糖化后在口腔黏膜留下的滞涩感。 喉结滚动,陆知川的嘴巴再次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他不动声色地加大牙齿咬合的力气,症状非但没有缓解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为什么? 明明距离上次吃糖才过去几分钟时间…… “Lu?Lu?你还好吗?”Kyle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见他面色凝重,Kyle没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陆知川回神,看向Kyle。 “不舒服吗?”Kyle皱起眉,担忧的目光落在陆知川的脸上,陆知川的脸色苍白一片,眼尾却变得有些红。 口腔内侧的软肉被咬得刺痛,但是心里的焦躁感却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愈发让人难以忽视,陆知川攥紧手中的香槟杯,“抱歉,我有点不舒服,先出去透透气。” Kyle连连点头,“当然,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了,谢谢。” 陆知川转身,将手中的香槟杯放在刚好路过的侍者手中端着的托盘上,克制地走下楼梯,只是多留心观察就会发现那步伐却比平时快了几分,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 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升起—— 那双手若是可以肆意揉捻他的唇瓣,他的口欲症会不会好些? 那截腕骨咬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微凉的还是温热的? 唐突而又僭越的念头陡然出现,理智和生理需求混乱交织在一起,陆知川眉头紧蹙,握成拳的手掌心被指甲掐得钝痛。 绕到宴会前厅,陆知川避开三两聚在一起交谈的人群,快步走向庭院。 庭院是熟悉的A国园林风格,庭院两边都是浓密的林木,正中间是一个中型的二层奶白色砂岩喷泉,顶端的清水倾泻而下却又柔和地在打磨光滑的砂岩边缘化开然后缓缓汇入最下层碗型凹陷的砂岩中。几位金发碧眼的绅士聚在喷泉附近,手里夹着徐徐升起的雪茄,表情悠然。 雪茄的味道过于浓烈,陆知川眉心的褶皱又深了几分,却又不能作出伸手捂鼻的失礼举动,只能不动声色地微屏住气。 “Lu!” 有熟悉的面孔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陆知川礼貌地微笑着点头作为回应,踩在草坪上的脚步却有些凌乱。 西装口袋里的金属糖盒已经被他的体温染得温热。 陆知川绕道庭院侧后方,与方才的热闹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幽静,高大的树木将宴会厅耀眼的灯光遮得七七八八,只有几缕遮挡不住的光透过树叶缝隙射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 周围都是草木的清冽气息,陆知川深吸了一口气,A国夜晚微凉,丝丝缕缕的凉风裹挟着淡淡的青草香气,心里的燥意被吹散些许。 陆知川肩膀侧倚在宴会厅外墙边,将早已被他的手掌攥得温热的糖盒掏出。 “咔哒”糖盒再次被打开,在寂静的环境中发出清晰的响声。 陆知川按住盒盖将糖盒在掌心轻磕两下,玻璃糖纸与糖盒摩擦的声音传入耳朵也变得格外明显,陆知川加大力气,金属糖盒里却只倒出来两个折叠整齐的淡黄色玻璃糖纸。 糖盒空了。 突然开文!码了一章就迫不及待地想发粗来[垂耳兔头] 嘿嘿,xp之作,不长,希望大家会喜欢这个故事[摸头] 一句话简介就是两个老男人(其实并不老)的暧昧拉扯。 两人的动物塑是狐狸x兔子![让我康康] 为隔壁篇求个收藏呀:《林助理你马甲掉了!》稳定更新中![让我康康]球球宝宝点点小星星呀 林序初死了,再睁眼,穿成了总裁谢珩身边的一个司机——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倒霉蛋。 上班第一天,谢珩拿着他的手机神色冷漠:“你不用来了。” 林序初:???第一天就被辞退?他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吗?! 第二天,他不仅被召回,甚至还升职成为了总裁的“贴身助理”。 工作倒不累,只是谢珩看他的眼神总让他瑟瑟发抖。 心惊胆战地和谢珩相处了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刚有所缓和,林序初措不及防地被叫到办公室。 谢珩的指尖落在他的衣领上:“林助理,和我聊聊你的另一份工作?” 指尖一勾,衣领上的窃听器在谢珩掌心幽幽地闪着红光。 林序初:??原主你......到底背着我打了几份工啊?!【原来他还有马甲?!】 林序初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慌忙合拢谢珩的手指,无声退后:“还是不了吧......我觉得我们现在就聊这个有点暧昧了......” 谢珩挡住他的退路,似笑非笑:“是吗?林助理不想和我聊,是想和那个人聊吗?” 林序初:???别瞎说,我没有! 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小命,林序初果断抱紧总裁的大腿,但是谢珩看他的眼神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 后来,被吃干抹净的林序初,昏迷之际还不忘问:“我的马甲什么时候掉的?” 谢珩轻笑,低头吻了吻他湿漉漉的眼睛:“掉?你穿上过吗?” 林序初两眼一黑:ber,这合理吗? —— 好消息:他有一个马甲。 坏消息:马甲第一天就碎成了渣渣?! 腹黑傲娇总裁攻X 咸鱼摆烂助理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Lu 第2章 Shen 自从六岁时手指被家庭医生涂上辛辣苦涩的不知名液体后,陆知川终于恢复正常,不再在嘴巴里含咬东西,陆父陆母自然理所当然地得出自家宝贝相较他人而言过长的口欲期彻底结束,就连陆知川自己也这么认为。 但是三年前在这里的第一次跨国企业商会,陆知川时隔多年在上台宣讲前再次隐隐觉察到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只是那时距他上台已经不足一分钟,陆知川尽力压下那种感觉,出色地完成了接手陆氏以来的第一次大型商会。 偌大的会场无数双眼睛和镜头,没有一人察觉这位新上任的总裁在台上究竟在忍受着多大的煎熬。 掌声落下,陆知川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向台下众人微笑着鞠躬然后一步步从容稳健地走向后台。走出聚光灯的瞬间,陆知川整个人却无力地滑坐在黑色幕布边,狠狠咬碎林雨匆忙买回来的糖果后,焦躁急切的情绪这才慢慢缓解。 结束工作后陆知川岑第一时间前往A国医院找到自己的医生好友岑纪,岑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外界压力的诱发,并且以后可能会复发。 严重口欲症患者经常伴随着其他的问题,诸如口腔施虐、性格暴躁、口腔性|欲依赖,但是好在陆知川并没有这些问题中的任何一个,并且想要缓解他的口欲症状这件事极为好办,只要口腔里含咬一些东西就可以缓解。 因此,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岑医生给他的建议是无需特别干预,就像紧张时心跳会加快一样,把它当作正常的生理反应即可,随身备几颗糖以备不时之需。 随后的时间里也确实如岑纪所说,陆知川的口欲症像是多年不联系的亲戚,只是偶尔会故地重游一番。当然这个亲戚并不那么惹人烦,多次试验后,陆知川发现最多只需要两颗糖就能满足它。 但眼下,他的糖已经吃完了,可嘴巴却仍旧不满足。 想要咬上那只手,那截腕骨...... 陆知川意识有些迷糊,难以言喻的感觉从浑身上下窜起,像是被人捏住了神经末梢再一点一点用羽毛轻轻搔过。 好难受......这次似乎比以往任意一次犯病时的感觉都要强烈。 手掌已经在无意识间抬起,移动到唇边,光滑的指甲触到唇瓣的瞬间,心脏顿时像是新打开的一罐气泡水,噼里啪啦地冒出小泡泡,然后慢慢炸开。 “咔哒——” 寂静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声响。 与此同时,一阵凉风吹来,陆知川浑身的细汗被风一吹,浑身顿时一阵战栗。 陆知川手一抖,淡黄色的玻璃糖纸从掌心中滑落,被风吹过,像是两只小蝶在黑暗中追逐飞舞。 有人在附近。 陆知川像是被抓住尾巴的猫一样,顿时警觉,放在唇边的手指迅速移开,脊背不自觉地挺直,不动声色地地观察起周围。 目光在触及旁边不远处的白色廊柱时顿住。 上一秒还在脑海里屡次出现的那只手,现在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骨节分明的左手指间微曲夹着一根灰色的细长香烟,没有点燃,男人右手捏着一个银灰色的打火机。 宴会厅内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在男人脸上,勾勒出凌厉轮廓和高挺的鼻梁,这是一张极具压迫感的脸。男人身材高大而挺拔,此刻正神色慵懒地半倚靠着白色廊柱,剪裁利落的西装微微堆起褶皱,目光落在陆知川身上。 陆知川盯着那只手出神。 他来多久了?是不是看到了他刚刚...... 不,没事的,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手指也只是堪堪碰到唇瓣而已,不会让人感觉奇怪。 陆知川一遍遍安慰着自己。 “陆先生介意吗?”男人的声音低沉却好听。 显然眼前的男人认识他。 陆知川呼吸微滞,缓缓抬眼,看着男人的优越的面孔在脑中搜寻一番,却并未找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不认识这个人。 男人并没有说A国当地语言反而说了陆知川的母语C国话。 “请便。”陆知川努力保持自己的声线平稳,同样用母语回答他。 得到答复的男人唇角稍扬,脸上似乎多了几分愉悦。 风吹叶响,男人却没有点燃指尖的那根烟。 西装笔挺的男人一步步朝他走来。 陆知川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唇瓣内侧已经被咬得钝痛他却恍然不觉。 男人在他面前两步远的位置停下。这是一个极佳的社交距离,近一步给人压迫感,远一步让人觉得疏离。 而此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刚好。 那股不满足感在男人靠近之后更加明显,陆知川想离开这里,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失态地抓着男人的手求他让自己咬一口。 “沈清晏。”男人淡笑着开口。 犹豫间已经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陆知川只能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沈先生。” “Cigaronne”沈清晏视线从他脸上扫过,垂眸看向指间的细烟。 一个简单的词汇被沈清晏读得优雅而慵懒。 沈清晏转了一下手中的细烟,缓缓出声:“味道很淡,不会让人觉得刺激。” 语毕,他微抬起手,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对上陆知川的视线,“陆先生要尝尝吗?” 陆知川看向沈清晏手中夹着的那根灰色香烟,烟很细,所以,即使陆知川强迫自己不要看那只手,但是那只手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映入眼帘。 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一下,陆知川听到自己微微带着哑意的声音响起。 “......好。” 年轻时,出于好奇陆知川也曾抽过烟,但是并没有体会到别人口中那种舒服和解压的感觉,平淡无味,他不喜欢。 但眼下,他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沈清晏。 陆知川伸手去取,面前的人却将手上夹着的细烟收回。 对上陆知川略带困惑的眼神,沈清晏眼里多了丝清浅的笑意,“抱歉。” “这是新的。” 沈清晏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和手中香烟同样颜色的灰色烟盒,拇指轻挑,盒盖打开,露出摆放整齐的烟,只缺了一根,夹在男人指尖。 陆知川顿了顿,将视线从沈清晏手上移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夹在指尖。 动作间,烟盒已经被妥当放回原处。 “咔哒。”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火苗从银灰色的火机中蹿出,沈清晏用夹着香烟的那只手护着火苗靠近陆知川。 又一阵风吹过,火苗在两人间微微摇晃,沈清晏高挺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窝晕开在橙黄的火光中,显得柔和了不少。 “陆先生。” 沈清晏轻声提醒。 抬眸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抱歉。” 两人距离很近,从沈清晏眼中看出淡淡的笑意,陆知川耳尖滚烫,连忙移开视线,将指尖的烟凑近火苗。视线却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到沈清晏的手上。 西装袖口因为动作而上抽一段距离,露出完整的手腕。 陆知川这才终于看清了那块被遮住一半的手表,百达翡丽。 价值不菲的腕表只吸引了他一秒的目光,被表带遮住的那圈腕骨对于陆知川来说更具吸引力。 火舌瞬间卷住灰色的烟尾,很快烧出点点火星。 淡淡的白色烟雾在二人之间飘起。 打火机从烟尾移开,逐渐远离,来不及细看的腕骨也再次被袖口遮住。 嘴巴想要含咬点什么...... 什么都行...... 内心急切难忍,陆知川面上却并不明显,他克制地含住香烟滤嘴。 唇间含着东西,心里那股焦躁感顿时散去大半,可是内心深处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耐。 陆知川又不动声色地用牙齿轻咬着滤嘴。 在刚认识的男人眼皮底下做着这般私密的事,陆知川有些局促,像是一丝|不挂地被呈现在沈清晏面前。 烟雾入鼻,陆知川后知后觉口中的烟带着淡淡的香草味。 沈清晏夹着烟,半响才出声:“陆先生,介意我借个火吗?” “嗯?”陆知川正全神贯注地咬着唇齿间的滤嘴以图缓解自己的口欲,根本没有听清沈清晏说了什么,只看到他的唇瓣在动,清透的眸子里浮现一丝迷茫。 沈清晏眼底掠过淡淡的笑意,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细烟含在唇间。 雪松的气息陡然变得浓郁,沈清晏过分优越的面容在眼前放大。 一瞬间,陆知川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来不及躲更意识不到要躲,沈清晏就已经弯腰凑了过来。 而他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切,连牙齿都下意识松开了,无声地屏住呼吸。 两根烟尾无声碰上,陆知川含在唇瓣间的滤嘴在唇瓣间微微晃动一下,连着他的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沈清晏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和淡淡的香草味含混交织在一起,几乎快让他窒息。 陆知川的眼睫无意识间轻颤一下。 他和沈清晏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他可以数清沈清晏垂下的睫毛,甚至能感觉到沈清晏的鼻息洒在他的唇瓣处,陆知川无声握拳。 沈清晏垂着眸,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正当陆知川想后退的时候,沈清晏却先一步撤退,再次回到刚才让人舒适的社交距离。 棕色和黑色两双皮鞋相对而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猩红的火星在昏暗的庭院中明灭闪烁。 两缕白烟在黑暗中交织混缠,飘向漆黑的天空。 香烟的疗效微乎其微,真正吸引他的事物就在眼前,可是却不能得到。心里的焦躁感一点点累积,香烟滤嘴已经被陆知川咬扁,可是难言的渴望却像是被关在笼里的雀,扑腾着翅膀四处寻找出口,却无法逃出。 自从知道自己的问题后,陆知川总是和人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也从来没有一次像眼下这般失态。只是碰巧看到了沈清晏的手而已,他就几乎要丧失理智,难言的渴望像是蛛丝一样将他缠绕包裹,密不透气。 面前,沈清晏的视线更是让人无法忽略,陆知川攥紧掌心才克制住自己不做出任何失态的行为。 他深吸一口气,嗓子哑的厉害,“抱歉,沈先生,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下次见......” 没有等沈清晏的答复,陆知川说完几乎是立刻转身,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沈清晏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庭院转弯处,这才不疾不徐地将指间未燃尽的香烟熄灭。 飘落在地上的两张淡黄色玻璃糖纸被人捡起,沈清晏五指渐渐收拢,将那两张糖纸握在掌心,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弧度。 “下次见吗?”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陆先生。” 水某:沈先生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沈清晏(颇为遗憾):是吗?陆先生怎么还没发现呢? 水某:[害怕]......好可怕的老男人。 悄咪咪退后,并为陆先生以后的生活默默点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Shen 第3章 回国 林雨只是和上前攀谈的人随便聊了两句,眼神再次往陆知川刚站过的地方看去却没想到自家总裁不见了。 林雨一瞬间慌了。 陆总才刚吃了一颗糖,口欲症应该得到控制了才对,怎么刚才还好端端的人现在却不见了? 冷汗瞬间冒出,林雨匆匆向面前的人道歉,迈着大步就在宴会厅里四处搜寻起来。 A国留给他的印象确实不怎么好。 在这里他不自觉就会想到三年前陆知川在后台缩成一团的模样。 眼下商会才刚刚结束,各大媒体都被安置在宴会厅里还没有离开,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可以看见各种摄影录制的器材,眼下要是再出现什么岔子被有心之人钻了空,那他可真是没法交代。 三年前陆知川在这里第一次犯了口欲症,林雨躲避着那些记者匆匆跑出宴会厅去买糖。可是最近的商店开车也要十几分钟,林雨好不容易买好了糖,重新回到陆知川身边,却没想到陆总的状态比他离开时好了太多。 他看见陆知川的脚边遗落了一颗淡黄色的玻璃糖纸。 和他手中的糖果品牌恰好是一样的。 顾不上细想,林雨连忙打开包装将糖递给陆知川,匆忙间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手中的糖掉落了一颗在地上然后被他的脚不小心踢到幕布后面。 林雨并不觉得,每次都能像三年前那次一般,有好人伸手相助。 思索间他的脚步已经从二楼来到了一楼,林雨却依旧没有看见陆知川的身影,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一番寻找无果,林雨将视线投向窗外的庭院。 没有多犹豫,林雨大步流星地往宴会厅门外走去,目光在室外搜寻起来,却突然撞进一个男人怀里。 “抱歉抱歉!”林雨连忙停住站好,熟练地用A国话道歉。 “走路看路。”被他撞到的男人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有些冷。 自己有错在先,虽然面前的人态度不好,林雨依旧面带微笑,“我会的,刚才撞到您真是——” 林雨的话说了一半,目光却看见窗外匆匆闪过的陆知川的身影。 “抱歉。”飞快地将剩下的话说完,林雨绕过眼前的男人跑出大门。 方叙整理了一下被林雨弄出褶皱的衣服,看着两人的身影,随即转身也跟着走出大门,绕到庭院侧边去。 “沈总,陆先生刚刚和他助理一起离开了。” 沈清晏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的糖纸,声音不似和陆知川说话时那般,而是带着提不起兴趣的懒散:“嗯,知道了。” 方叙隐约间瞥见沈清晏手中的一抹淡黄色。 只一眼,他就发现这和沈清晏随身装在口袋的柚子糖是同一品牌。 “沈总,和陆氏的合作案定在后天,到时候我去C国洽谈......” “不用,后天我亲自回去。”方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清晏打断,“你跟我一起。” 方叙心里有些意外,但面上却不显,只应下:“好的。”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沈清晏的语气又多了点兴味:“和这边交接一下工作吧,我这次回去应该会在C国待上一段时间。” 方叙点头:“好。” 沈清晏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方叙垂眸,脑中依旧浮现着刚才沈清晏手中的淡黄色糖纸。 他想起来了。 沈清晏随身带糖的习惯好像是从三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开始的,毫无征兆。 车内。 林雨连忙将提前备好糖果拿出来给陆知川。 他的预感还是应验了,虽然相比三年前那次好了一些,陆知川眼下的状态还是有些糟糕。 待陆知川匆匆将柚子糖放入口中,林雨看着镜子里闭上双眼缓神的陆知川这才试探着开口:“陆总,您又不舒服了吗?” “......嗯。”后座传来的微不可闻的回应。 林雨有些着急,连忙扭头,往后座探了半个身子:“不是刚刚才吃了糖吗?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控制不住了呢?”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他只是看了一眼沈清晏的手就会控制不住? 陆知川含着口中的糖,却依旧不觉得满足。犬齿用力,那颗柚子糖立刻碎成数瓣。 林雨看到陆知川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硬一瞬,随后又一颗糖被送进口中。 “陆总,您......” 陆知川没有说话,耳后却悄然染红一片。 他刚刚......竟然把那颗糖当成沈清晏的手指了...... “这样不行。”林雨表情严肃,看着陆知川说:“我们去找岑医生吧?让他看看。” “林雨。”陆知川终于开口,嗓音微哑:“岑医生已经结束这边的工作回国了。” 林雨拧起眉毛,“那、可是您......” “没事,回国后我会抽时间去找岑医生。”林雨还想说些什么,陆知川却开口打断,“我没事,走吧。” 林雨抿了抿唇,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应道:“......是。” 黑色的轿车平稳启动,林雨开车之余不时往后看一眼,观察着陆知川的情况。 在林雨第六次望向车内后视镜时,陆知川颇为无奈地开口:“我没事了,你专心开车。” “哦。”被抓个正着的林雨干巴巴地应道。 林雨嗅嗅鼻子,有些疑惑:“不过陆总,您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陆知川单手撑着下颌,好奇地问他:“什么味道?” “嗯......”林雨努力形容着自己闻到的味道:“很淡,好像有点甜甜的?” 陆知川没忍住笑了,好看的眼睛成了一道弯弯的弧线,他打趣道:“刚才在宴会上没吃饱?” “不是。”林雨有些羞赧,忽然声音变得激动起来:“我想起来了!” “嗯?”陆知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林雨一直像个木头,虽让工作能力极强,但是却总是古板地可怕,明明三十不到的年纪却总是四十多岁的作派,眼下好不容易有了他这个年纪的活跃,陆知川自然也是配合地陪他继续这个话题。 “好像是香草味?”林雨一开始有些不确定,很快声音又笃定起来:“没错,就是香草味,虽然很淡,但是还是能闻出来。” 林雨注视着前方的路况,随口问道:“陆总,你闻到了吗?” 陆知川淡淡的笑容僵在脸上,脑中难以抑制地浮现沈清晏凑上前借火的举动,整个人恍若又被雪松和香草的味道包围。 “我没闻到。”陆知川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后靠,拉远和林雨的距离。 前面的人还在喃喃道:“是吗?那可能是我闻错了吧......” 林雨无意的一句话,却让他刚刚平息的口欲隐隐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舌间的柚子糖早已融化。怕林雨过分担心,陆知川一直忍耐着没有再打开手里的柚子糖。 回到酒店房间的第一时间,陆知川坐在床边,连续吃下三颗糖,这才觉得那种磨人的空虚感有所缓解。 脱下西装外套,陆知川走到衣架前,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嗅了一下西装衣领。 香草味很淡,已经不明显了,但却依旧扰人心绪。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陆知川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慌忙松开手,匆匆走向浴室,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洗完澡,陆知川坐在床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明天再把这边的工作收个尾一切就都结束了。沈清晏在A国,他回C国,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 擦拭头发的动作倏地停下,陆知川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沈清晏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而他不知是在什么原因的驱使下,一再想起他。 平心而论,陆知川见过的人很多,其中手好看的人也勉强能数出几个,但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过今天这种糟糕的想法。 还有,沈清晏手里明明拿着打火机,为什么会那样问他借火? 陆知川无声咬唇思索,却得不出答案。 心口像是有蚂蚁爬过,陆知川的手掌不知不觉中又往床头的糖盒探去,却在摸到糖盒后又无声放下。 他不想再刷一遍牙了。 陆知川把毛巾挂在一边,伸手熄了灯,任由没能得到满足的情绪自由发酵,慢慢闭了眼。 黑暗中隐隐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的灯再次被人打开,陆知川从床上起来重新来到浴室,三分钟后,他带着满口的薄荷气息重新睡下。 梦中,那人的身影还反复出现,扰乱他本就不清醒的神经。 A国。 同一月光下的别墅内。 书房的黑色釉木书桌上,静静立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中只有一张颜色略淡的黄色玻璃糖纸。 黑色皮鞋踩在脚下木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响声,声音停止,桌上投射出一道黑色暗影,玻璃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两张折叠整齐的同款糖纸从瓶口落下发出沙沙的声音,三张玻璃糖纸在灯光下反射着不同的光泽。 沈清晏盯着那三张糖纸看了许久,无声地笑了。 找到你了,陆先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