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看我身娇体软》 第1章 第一章 耗费全球十大基地全部能量的电磁矩阵,终于将地球牵引回了原本的轨道。 太阳破开暗云,将光辉无私地撒在了早已变异到面目全非的大地上,幸存的人们走出庇护掩体或者地下基地,飞奔在阳光中,惊喜的喧嚣着。 地球发生轨道偏移大灾变后出生的周平平,从来没有见过真实的阳光,只觉得太阳实在是比人造光源温暖太多,耀眼太多。 不知不觉就看痴了,直到泪水完全遮挡了视线,她才不得不闭上眼睛。又因为不舍,马上又重新睁开双眼,阳光依旧那样刺眼,然而周围的尖叫声,却忽然变成了一种拥挤的嘈杂。 谁也不知道在地球回归轨道的最后一微秒,时空的力量发生了一丝错乱,将好不容易熬过了末世的周平平带到了另外的时空。 然而从小接受训练,十五岁就加入暗夜探索团的周平平,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气息变化,条件反射的绷紧全身肌肉,用精神力形成一个薄薄的屏障。 不对劲。 她看向自己的手,纤细柔软,皮肤细腻有血色,而不像从前那样苍白干燥,手上还绑着一条绳子。这确实不是原来的身体,精神力才用了几秒,头顶已经开始微微胀痛。 与此同时,她已经确定了周围的环境,那么多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独特的气味,不同的面孔和行动轨迹,他们确实并非蘑菇森林产生的那种幻象。 还有食物的香气,动物粪便的臭味,那些应该就是科教纪录片里看到过的驴子,马,猫和狗。再看那些中古世纪的房屋建筑和穿着打扮,她似乎的确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以前在基地学校的时候,除了看一些学校安排的科教片外。她跟着同学们也看过私下流传的小说和影视剧,她知道穿越的概念在幻想小说里面很流行,却没想到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想到地球都会发生偏移,想到那些暗影怪物和变异植物,周平平又恢复了平静,至少从她了解到的影视小说剧情来看,中古世界的生态环境,至少比大灾变后的世界更适宜人类生存。 周平平站着不动,又望天发呆的样子,终于惹怒了押送她的人牙子,对方先挥起了手中的鞭子,才喝骂道,“杀才,还不跟爷爷走,难不成还想逃跑。” 周平平感觉到一股杀气向自己袭来,便条件反射般的想要逃跑,然而身体却跟不上反应,还是让鞭尾落在了自己身上,幸好有精神力屏障的阻挡,只是打破了背后的衣服,没有伤到皮肤。 人牙子想到东家的吩咐,只得吐了一口痰骂道,“娘的,便宜你这小贱人了。快走!” 周平平在对方的喝骂中低下了头,然而眼中的杀意闪烁,她要重获自由,却不能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动手。暂且按兵不动,仔细倾听周围人的只言片语,暗中观察着环境。 人牙子带着人从南方一路坐船,在大兴县的码头靠岸又要带着人穿过县城,要赶在天黑之前把人送到主家的庄子上去。因为这不是他自己的生意,不然他也想在大兴县城找家脚店歇下了。 出城不远,人牙子看着太阳西斜,心知早春的日头很快就会落下去,忍不住焦急的催促道,“都给爷爷走快点,天黑之前走不到地方,今天所有人都别吃饭。” 被卖的少男少女们都不敢言语,人牙子手下的打手却忍不住抱怨道,“老大,在县城的时候我们兄弟说要吃饭,你就不让吃。只让我们在路上啃干馍馍,好不容易都快走到了,你也歇歇脾气。” 另外一个打手也附和道,“就是,晚到一两个时辰也不碍事,脚底板都快要磨破了,你也舍不得雇一辆车。” 打手们抱怨的原因,是人牙子实在太抠门了,一路上全都是能省则省,这都快到地方了,打手们害怕他给钱的时候也不爽快,所以提前闹一下脾气。 人牙子看着这两个还没出五服的堂兄弟,怎么不明白他们的心思。他不雇车,自有他的道理,而不是抠门。看在这一趟确实能赚上许多钱的面上,他对这两人打包票道,“这一趟你们每人都能赚十两银子,看在钱的面上,请兄弟们再担待一会儿”。 周平平注意到,这只队伍里需要对付的这三个人全都身强力壮。而跟她一起被麻绳捆住的人还有五个,都是十岁出头的小孩,还都是瘦瘦小小,眼神麻木空洞的模样,看起来不像能帮上忙的样子。 算起来,她现在具身体的年纪是最大的,应该有十五六岁了,可是周平平觉得她现在比基地里贫民区的小女孩还孱弱。 而且听人贩子的谈话,他们马上就要到一个地方,那里肯定还有更多敌人,想逃跑只会更困难,她也就更没时间去拉拢帮手了。 终于在前面看到一棵十多米高的大栎树,还有树下土坡上的碎石后,她知道机会来了。 眼前这条路,已经不是刚出城镇时那条人比较多的大路,而是一条只有一米来宽的小路,偶尔还要绕过一些田埂和荒石山坡。忽然一阵小风吹来,周平平便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裹挟着那阵风打落了栎树最边上那段枝丫,带着高空巨力砸在旁边的碎石上,几乎在转瞬间就形成了落石塌方,走在最前面的人牙子和打手惊慌的躲避着滚落下来的碎石,但后面的人也只能听见几声惨叫,便只能看见眼前的土堆了。 就刚才那一下,周平平只动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精神力,可是这孱弱的身体瞬间便流下了鼻血。然而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她装作害怕的样子跌坐在地,又偏过头去观察那个跟在后面看押他们的打手,对方也被刚才的景象吓呆了,似乎有种想要拔腿就跑的趋势。 打手也只跑了两步,又面色灰白的抽出怀中的短刀,走上前来对东倒西歪的小孩们说,“都站起来,我们绕过去,谁不听话我现在就杀了他。” 周平平擦掉脸上的鼻血,好不可怜的说,“我摔到了腿,站不起来。” 打手听到这话,果然走过来想要查看情况,但他还是谨慎的先把刀递到了周平平的面前。然而周平平要的就是对方尽量跟自己缩短距离,即便有一把刀横在自己面前,可是当对方弯下腰看她腿的时候,她瞬间抓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砸向了对方的太阳穴。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打手一定能反应过来,先结果了体弱的周平平。可是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打手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麻痹了一瞬间,紧接着便是刺骨的疼痛,瞳孔放大,直直的向后倒去。 周平平急急的喘了一口气,鼻血又流下来了,甚至连耳朵里都流出了鲜血。但她也只来得及让自己喘几口气,便胡乱擦掉了脸上的血,甩掉那一节被她用精神力磨断的绳子,走到尸体旁边拿起他手上的刀。 周平平拿着刀割断了其他人的绳子,那些原本神情麻木的少男少女们,似乎才终于有了一口.活气。有些人看她的目光非常惧怕,她就当没看见。 但也有人兴奋的说,“真是报应,大姐你可真厉害。” 周平平却也只是微微点头。现在没办法带这么多人逃跑,所以她对这些人说,“听起来他们应该还有同伙,我们分开跑。别去城里,去远一点的村子里找人收留你们吧。” 说着她又弯腰捡起打手的包袱,打开看了看里面,有水壶,八块面饼,还有一套换洗的衣服,她只拿了水壶和三块饼,就把包袱交给刚才夸他的小男孩,“你们拿去分吧。” 这是基地学校对每个学生的教导,——在野外取得物资后,绝对不能一个人独吞。 这也是血的教训,在大灾变刚开始的十年时间,人类只奉行弱肉强食原则。可是当人们发现,人类恶行杀死的人比被怪物杀死的人更多,终于有所觉悟,逐渐制定了全新的生存规则。 但是在缺乏监管怪物横生的环境下,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遵守规则,所以周平平杀人的手法才会那么熟练。不过她的私人准则是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优先遵守基地规则。反正也是很灵活了。 在小孩们分饼的时候,周平平已经开始沿着路往外走了,拿着包袱的小孩,这才赶紧叫道,“大姐,包袱里还有银子呢,你不要了吗?” 周平平想了想,银子好像就是中古时代的钱,相当于基地里的积分。可是她停步想了想,还是摆摆手说,“你们分了吧。”她只要有食物,找个地方休养一下,在这个物资丰沛的世界里,应该不会为生存发愁。 无论惧怕还是敬畏,几个小孩其实都很想跟着周平平一起走,可是看她走路都一摇三晃的样子,最终还是咬咬牙,分掉了所有东西,各自沿着旁边的田埂向四面八方逃跑了。 以周平平现在的身体情况其实也没能走多远,就在几里路外的一处山坡上,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 开坑了,求收藏,求关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京城北郊附近这一片的山谷土地,全都属于东昌伯齐家,因为贫瘠,离水源远,其他的王公贵族都看不上,所以占了好大一片。 周平平人为制造塌方时,轰隆隆的声音传出了十几里远,自然也被齐家人给听到了。他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片山谷本来就是用来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格外注意。 先是被惊的全体戒备起来,探查完庄园周围,发现没有异常情况之后。守在庄园轮值的齐飞鸣才召集了手下,骑了二十匹马,牵了两条狗,亲自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去探查情况。直到事发后半个时辰,齐飞鸣才看到了周平平的杰作,那个截断道路的大土堆。 土堆边上是刚返青的麦田,只是要比道路高出三尺,马腿不上去,只能垫着石头,牵马步行绕过去,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明晃晃躺在路中央的尸体。 与此同时,一口气吃掉了三个干饼子的周平平,喝光了半壶水还是觉得口渴。就刚才杀人赶路那一会儿工夫,身上衣服都被冷汗打湿,她感觉身体确实需要补充水分。 北方的水源没有南方充足,不过现在已经开春了,荒山上也长出了许多杂草杂树。经历过资源匮乏的末世,不讲究的周平平,便丧心病狂地抓了一团野草来挤汁水喝。可她刚喝了一口青草汁,就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的马蹄声。 没想到预料中的敌人这么快就追来了,还骑着马。在她的记忆中,古代马匹可是战略物资,听声音数量还不少,看来敌人也比预料中的更强。 她赶紧用手中的杂草胡乱的擦了擦脸和手,便静静的蹲在事先选好的凹坑位置,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山下的道路。 “汪~汪汪……。”带着粗重喘息的犬吠声在山下响起,周平平伏在那里一动不动,让呼吸变得尽量微弱。细细的精神力编织成网,隔绝掉全身的气息。这种程度的消耗还能承受,只是脑袋胀痛而已。 齐飞鸣和两个长随安坐在马上,其余十几个家丁牵着狗,迅速散到了山上。很快就在一个被杂草盖住的石坳里,找到了一把粗糙的短刀,同时也发现了一些有人活动的行迹。 猎狗兴奋的狂吠起来,立刻便有人捡起短刀来到齐飞鸣身边,向他禀告,“找到一把刀,有铁房的印记,应该是陈奎他们的东西。” 小山坡也就巴掌大个地方,只有两棵半大的松树一些刚刚没过脚背的杂草。十几个人两条狗爬上去就仿佛要摩肩接踵一般。既然已经找到了让猎犬狂吠的东西,齐飞鸣用手中的鞭子打掉了家丁手里的破刀说,“这是留给我拖延时间的,给我继续追。” 偏偏就是今天,广成道长去了宫里,给道长送药人的陈奎被杀了。而这批药人里还有道长特意叮嘱过,从官奴婢里要过来的周家女儿。 周楷那老儿,即便只当了一个小小县令,可是据说他在当地很受贱民追捧,说不定就会有那不长眼的游侠闲汉,想要多管闲事,跟踪陈奎救走了他的女儿。 陈奎知道的事情本就不多,而且是被石头砸死的,救走周家女儿的人,应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是事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齐飞鸣也怕受家中责难,所以心里十分焦急。 周平平支起耳朵听到山下人的对话,也忍不住微微的弯起了嘴角,看来误导追兵的小把戏生效了。 直到马蹄声逐渐远去,她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僵直的身体慢慢放软下来。刚刚补充的食物和水分好像已经完全消化完了,胃部传来火烧火燎的饥饿感。 但出生就在末世的周平平很擅长忍受饥饿,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闭上眼睛,默默的梳理沿途用精神印刻下来的只言片语。 她知道之前经过的城市是大兴县,从大兴县外的官道往南行进四十里,就是梁国的京城。往北走五里是运河码头,那里有去往南方的大船,这伙人贩子就是从那边来的,这具身体原本的家应该也在南方。 来往客商很多,从他们的交谈中,周平平总结出了自己所需要的地理信息,此外就是一些物价信息,比如一盏小灯笼两文钱,一双布鞋三十五文钱,这些信息暂时还没用。还有一个白面饼两文钱一个,杂面窝头一文钱,想到这里肚子竟然不自觉咕咕叫起来。打住,不能再想。 直到此时她才怀恋起原本的世界,她好不容易存了2000积分,可以兑换心心念念的暗核武器,最适合精神力异能者使用的飞叶刀。普通状态下看起来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小刀,只要用精神力催动,就是九百九十九片切金断玉的银光飞叶,再搅动精神力让它们旋转起来,那威力想想都让人兴奋。 除了这点小小的遗憾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怀念的地方。二十年前,三十岁的风系异能者周梦然接受基地安排,用人工胚胎生下了她,取名周平平。就送她去了抚育中心,被机器人保姆统一抚育到五岁,然后是在学校接受基础文化和战斗教育到十五岁。 期间她跟母亲见过两次,母亲送了她一把电磁枪和一根能用精神力操控的暗核针,都是送给她保命的武器。十岁那年她第三次见到了一直默默跟随在母亲身边的李阿姨。她睁着泪眼说母亲被暗影怪兽杀死了,给她留下628积分的遗产。 至于父亲,则是早已死去四十年的基地强者,周平平的精神力就继承自他的基因。事实上基地里甚至还有她的几百个兄弟姐妹,都是因为这强大的基因而得以诞生,然而周平平跟这些人又确实毫无瓜葛。 人们知道基地里某些规则是泯灭人性的,可是为了在危机重重的末世生存下去,人们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些。索幸太阳已经驱散了黑暗,世界应该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周平平连那最后一点小小的遗憾都释怀了,她看着天空的落日彩霞,即便还没有完全逃离危险的情况下,也感到了一丝惬意。 她就那样躺在杂草中,又听到两次马蹄声跑过山下的小路,忍受着饥饿,直到一弯月亮升到了空中。 二月初三晚上的月亮,吝啬的撒下一点门缝里的光。被齐飞鸣安排在官道路口守卫的家丁玄九换左手提着灯笼,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即便已经熟悉了这片黑暗,还是觉得远处那片灯光照不到的杂树林鬼影重重。 一阵风吹过,送来一阵初春的寒气,树叶沙沙作响,玄九手指发僵,实在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能够被齐家信任,派来看守这座庄园的家丁都是齐家的世仆,也就是家生子。玄九稍微支起耳朵就知道了很多内幕消息。广成道长为了给皇帝老爷炼丹,要用童女的红铅和童男的秋金入药,为了催血旺气,期间不知死了多少药人。以至于让他觉得每到入夜后,庄园附近都变得十分阴森,有那些枉死的人在周围徘徊不去。 今夜是注定的多事之秋,那鬼魂渐渐从虚幻凝实为一道白影,一步步飘飞到他面前,伸出枯瘦的手指,一把扯住了他脖子上挂铁哨的绳子。 从黑暗中漫步走来的周平平,刚好感应到家丁的恐惧,干脆趁机用出了精神力震慑,让家丁的意识陷入混乱。 “是谁要抓我?”周平平的声音悠悠的传入玄九的耳朵。 于是她就知道了东昌侯家的消息,为了讨好皇帝,他们勾结道士,以购买奴婢的名义养了很多药人,因此害死了很多人。 而她现在的身份是前江阴县令周楷的女儿,周楷因为私开府库救济乱民,被传旨太监魏福斩于军前祭旗,家属充入奴籍。 但是就连齐家的家丁都知道,周楷老头夫人早死,父母不在,只剩一个女儿。因为以前得罪过广成道长,唯一的女儿也要当药人,忍受屈辱而死。 周平平松开绳子,看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家丁,淡定的擦掉了鼻血。看在对方提供了这么多消息的面上,最终没有杀他。只是被精神力震慑过后的脑子,能不能恢复正常就不知道了。 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至少广成道士和魏福必须死。她踩碎了地上的灯笼,顺着寒风吹拂的方向,继续在黑暗中潜行。虽然阳光普照的世界令人欣喜,然而黑暗的世界才是她真正的舒适区。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夜晚也不是从前那种完全的黑暗,天上还有月光星光,走在路上偶尔还能看见火光。突然,她又听到了马蹄声。 不确定是不是追她的人,安全起见,前面刚好出现了一条小路,她便顺势转道走上了小路。又走了三里多路程,精神力几乎枯竭,肚子饿得火辣辣的疼。 幸运的是,她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无论如何,起码能喝个水饱了。 第3章 第三章 喝完了水,洗干净头脸,周平平倚靠着湖边的花树坐下来。在星光的照耀下,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似乎并非普通的农家。 眼前这一池清澈湖水,周围是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外围是各色花树组成的树林,对面远远的还能看见碧瓦雕梁的凉亭。 她原本就快要疲倦的闭上眼睛,猛然间又睁大了眼睛,直起身体。可是伴随着咔嚓嚓的骨头响声,只觉得全身都酸软无力起来。 在这一天的逃亡里,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力的消耗,都出现了严重的透支,在精神紧绷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旦稍微松懈下来,所有的反噬瞬间就回到了她的身上。 此时她只觉得整个头颅都在胀痛,耳边是无意义的嗡鸣,刚刚睁开的眼睛也不可控制地耷拉下来,身体软倒。此时她不是睡着,而是陷入了昏迷中。 昏迷的周平平却不知道,刚刚惊吓过她的马蹄声,已经来到了她轻易转过来的小路边,看到无人把守的庄园门口,大发雷霆道,“看门的人呢,给我滚出来。” 听到这一声暴喝,喝了两口小酒,躲在树后的草棚里偷懒睡觉的守门人赶紧连滚带爬的出来,惹惹的赔罪道,“我刚才尿急,去解决了一下,请方管事恕罪。” 然而方管事已经闻到了明显的酒气,被这狡辩的话一激,直接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说,“平时惫懒也就算了,如今主人家就在庄上,你还敢这样。要是让贼人寻隙进了庄子,惊到主人,看你还有命在。” 看门人躲了一下,只擦到一点皮。就嬉笑着牵过了方管事的马缰说,“主人都住在内院,还有自己带来的家丁轮班巡逻,肯定不会出问题。外院的这些花圃菜园,还有各人扫洒值守,管事就饶了我这回吧。” 事实上之前的守门人值夜时,也就睡在窝棚里,听听过路的风声而已。谁叫主人家已经十多年没到这庄上来过,他都已经习惯了懒散的日子。之前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把皮子绷紧了,最近主人家也都只在内院活动,不太出门,他又逐渐的松懈下来。 方管事也知道,不能指望这个老头子来负责主人家的安全,只是给他紧紧皮而已,所以敲打一番之后,也就放过了他。 方管事这么晚还带人在外面奔波,也是为了探查齐家人马异动的问题,如今已经打听了一个大概的消息,说是在追捕逃奴,也就大概放心了。 赵莺儿按照在公主府时的惯例,卯时就醒了。此时天还没有亮,早饭却已经端上了桌,她只吃了半碗粥,一只秋油豆腐包子就让人撤下了饭桌。 她的母亲安乐长公主已经送信来了,魏家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就在十天后,作为孙辈,她必须出席。 她亲生的祖母,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这位魏老夫人则是他继父魏泉的母亲,如果仅是如此,出席一下她的寿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魏家这个虎狼窝,每只眼睛可都盯着她名下的财产,实在不是能够轻易踏足的地方。 其实何止魏家,就连皇家当年愿意下嫁公主,也是看中了赵家的钱财。而公主本人都嫌弃自己的丈夫不通文墨,满脑子都只有利禄粪土。终于等她父亲赵寻死了,就对皇帝给她重新指婚的清流翰林魏泉十分满意。 魏泉对公主也是万分体贴,便借此机会踹掉了翰林院的冷板凳,彻底攀上皇帝的大船,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魏泉虽然不像赵寻那样会做生意赚钱,但他愿意为皇帝铲除异己,给那些提出反对意见的人罗织罪名。 所以就算赵家的商行,依旧把每年钱庄收益的五成进线给皇帝,他依旧支持魏泉的提议,让无依无靠的赵莺儿嫁给魏泉的侄子。 最让赵莺儿感到心寒的是,安乐长公主还大言不惭的说,“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身子又不好,招个女婿为你打理家财,你也能好好休养身体,将来才好生养孩儿。” 公主说她身体不好,她就直接让身体更不好起来,住到了城外的庄子上。可是稍微轻松一点的日子,才过了一个多月,公主就自己给自己找到了台阶下来,又给赵莺儿写信,让她去参加魏老夫人的寿宴。 心里虽然有烦心事压着,但她依旧按部就班的处理着手头的事务。赵家商行被称为天下第一大商行,除了做钱庄的业务之外,最赚钱的地方,其实是根据各地物价信息精准的调配物资贸易。作为目前的掌舵人,赵莺儿每天就必须处理大量的信息,从而做出行商的决策。 她一半看着文书,一边听方管事讲了齐家那边的庄园,在追捕逃奴的事。想到皇帝陛下,她的好舅舅,近年来越加荒唐的行径,赵莺儿好涵养的秀气眉头,也不禁微微发蹙。可她也不能跟方管事讨论这个尖锐的话题,只沉声道,“多派几个人紧守门户,别让齐家人到我庄上来撒野。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病了,不方便见客。” 东昌侯齐家是开国的老牌贵族,看似家族繁荣兴盛。然而承平日久,武道废弛,家中没有成器的子弟,也不过是凭借着祖上的荣光,坐吃山空而已。事实上,他家还欠了赵家的锦绣钱庄许多钱,赵莺儿就是他家的债主。 为了摆脱坐吃山空的状况,他们也是拼尽了全力,巴结当今皇帝。先前送了两个女儿入宫,可当今陛下沉迷修道,不近女色,让他们的心血白费。 但是送进宫的女儿终归给他们搭上了一条通天捷径,巴结上道士。然后搞些烧丹炼汞的事情,弄得更加乌烟瘴气。 赵莺儿想到这些事情就不免有些走神,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手上的文书已经看完了,这才合上文书喝了一口茶。 从小跟着赵莺儿长大的雨桐,见她今天心情格外糟糕,又看到昨天堆积的文书终于看完了,就指着窗外隐隐透过来的花枝说,“小姐,你看那花开的多漂亮呀,像粉霞似的。” 赵莺儿顺着她的手指透过菱窗看过去,的确是一片好不热闹的春日盛景,杏花似粉云堆砌,欢快的雀鸟追逐着,在林间飞越。 她也终于顺了雨桐的心意,从书桌前站起来说,“陪我去外间的花园里走走吧。” 此时太阳才刚刚升起,天边的云霞比花还要红艳。如果是寻常时候,睡在树下的周平平已经被人发现了。但因为小姐要游园,消息层层传递下去,扫洒的仆人便自己避开了花园,反而让周平平又多睡了两刻钟。 直到赵莺儿带着雨桐游览到湖边,看到躺在树下的周平平。雨桐还以为是庄上人家里不懂事的小女孩,在树下偷懒睡觉。一边走上前,一边说,“你是谁家的孩子,在这里睡觉。”就要出手去推,却看到周平平猛然睁开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瞬间便像是被猛兽盯上一般,顿住了脚步。 对危险的警惕,让昏迷的周平平终于睁开了眼睛。她先是看到一个穿葱绿夹袄,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下盘不稳,肌肉松弛,对她应该不会有威胁。 然后她就把视线投向了站在湖边青石上,穿一身耦荷色织金绣纹春衫的赵莺儿,警惕的目光瞬间被惊艳所代替。她的肤色柔白如玉,只脸颊一抹红润的生气,天生一双桃花眼却坚定而沉着。蓬松的乌发间插着一只步摇,一颗硕大的珍珠摇曳在脸颊旁边,却仿佛被她绝盛的容颜衬得黯淡无光。 被那灼热的目光看着,赵莺儿心底难得产生了一丝难为情的陌生感觉。压下心里那丝异样的感觉,赵莺儿顺着那道目光看回去。她先是看到了周平平苍白的脸色,水润的眼睛下淡淡的青黑,然后才看到她杂乱的头发和破损的衣服。剥离了周平平目光中显露出来的危险气息,她只觉得这姑娘一定受了许多苦楚,才会这么可怜。 可是以赵莺儿的聪明,除了因为内心的情绪作祟而产生的格外怜悯之外,立刻便发现了周平平并不是庄上的人,又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开口便笃定道,“你就是从齐家逃出来的人吧,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 周平平抿紧嘴唇,她现在的状况虽然比昨天昏过去之前好了许多,耳鸣的状况基本没有了,但脑袋一阵阵的钝痛。这让她的思考都慢了几分,刚开口的时候声音更是干涩的沙哑,“我叫周平平,是南方人,不知道什么齐家。我是被人贩子拐来的,昨天落石砸死了人贩子,我就逃跑。跑到天黑,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 她隐瞒了从齐家的下人玄九那里获知的信息,只说了原本的周平平应该了解到的那些消息。 作为经常面临危险的战斗人员,示弱也是必修课。周平平看着赵莺儿的年纪应该有二十岁左右了,跟她穿越前差不多,可是她现在的身体只有十五六岁,所以她就大言不惭的喊了一声,“姐姐。”然后弱弱的哀求道,“我跑不动了,你能收留我吗?” 她现在的身体比昨天糟糕了很多,的确不能再逃下去,必须找一个地方休养。再看眼前姑娘的衣着打扮很是华贵,应该能够给她提供一个修养的地方吧。 第4章 第四章 赵莺儿虽然不怕其齐家,可理智上来讲,收留周平平确实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看着小姑娘握紧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嘴唇,赵莺儿却感到莫名的心软。 就在她沉吟时,雨桐转过头来对她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赵莺儿反而下定了决心。走到周平平面前,把她扶起来说,“还记得家在哪里吗,等休养好了,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这一刻周平平的内心非常诧异,只能低下了头,不去看赵莺儿的眼睛。事实上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对这位仿佛古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小姐,用一点精神暗示的小手段了,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收留了她。 压下那种诧异的感觉,她只能弱弱的回答一声,“谢谢姐姐。”收留之恩,也只能等她真的休养好了,再想办法报答。 雨桐听到这话,立刻赶上来,架住周平平的胳膊,严厉的对她说,“要叫小姐,我家小姐是锦绣钱庄的东家,安乐长公主的女儿,可不许你这小孩儿胡乱攀关系。” 或许是做了一件好事,赵莺儿紧绷的心情都轻松了很多。她嗔怪的看了雨桐一眼,便笑着对周平平说,“你别听她的,就叫姐姐吧,听起来更亲切。” 周平平羞涩的笑了笑,又叫了一声“姐姐。” 雨桐感觉到赵莺儿的心情好了很多,也只嘟嘟嘴,没再跟周平平说立规矩的话。只是等她们扶着周平平走出杏花林,雨桐立刻高声叫来远处扫地的仆妇,让她扶着周平平另一边胳膊,坚决不让赵莺儿扶了。 拂过皮肤的轻纱变成了棉布,不知为何,周平平的内心感到微微的失落。 回内院,账房的张管事已经带人在等候。赵莺儿只把周平平交给管内务的雨荷,交代她好好照顾,又回了书房。 周平平目送着裙角在转角处消失不见,才笑着对留下来的雨桐说,“麻烦小大姐了。”她记得古代戏曲片里是这样称呼的。 雨桐冷哼一声说。“现在知道讲礼貌了,刚才怎么厚着脸皮管小姐叫姐姐。” 周平平知道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的环境,来到了一个有规则的世界,面对雨桐的指责,她只是淡笑不语。 看到周平平虚弱的样子,雨桐也只是嘴上说说气话,看她没反应,也就罢了。她指着自己说,“我叫雨桐。”又指着旁边的圆胖姑娘说,“她叫雨荷,以后你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就行。” 周平平乖巧的点头,却不知牵动了身体哪根神经,忽然肚子咕咕响起来。雨荷听到这道声响,圆圆的脸上扬起笑容说,“刚好我也饿了,你就跟我一起去后厨吃早餐吧。”便独自扶着周平平走了。 赵家的饭食很丰富,油酥的小烧饼,宣腾的包子,油汪汪的小米粥,各色小菜,腌菜,因为雨荷爱吃的原因,在后厨都有备份。 为了补充体力,让身体和精神力适配。周平平本来就需要大量的进食,更何况她自出生以来,就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于是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刚刚吃了一口香油拌鸡丝,喝了一口粥的雨荷,发现面前的盘子全都空了,只剩一根腌萝卜条,直接惊得张大嘴巴。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根腌萝卜,也进了周平平的嘴里。她只能低下头去看周平平的肚子,却发现这瘦巴巴的小丫头,腹部依旧是那么的平坦。 雨荷打了一个嗝,吓得。她语无轮次的说,“你还能吃吗?” 周平平淡定地回答道,“能吃。” 终于回过神来的雨荷放下筷子,冷脸说,“没了。” 吃饱了就睡,新衣服,新被子,很暖和又很软。睡饱了又吃,但只提供大白馒头和炖菜了,依旧觉得美味。 周平平在食物充足,环境安全的地方,满足的休养了一整天。才刚刚从皇宫里脱身出来的广成道士,却在相距周平平三十里外的齐家庄子上,用一副阴阳头骨卜算周平平的下落。 用周平平的生辰八字确定方位后,广成道士在祭台的西方用阴火烧过阳骨,幽绿色的火焰在白骨上留下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纹。广成道士将白骨举到眼前仔细观瞧,看了许久,直到眉头打成死结。卦象显示,周平平此时正处于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中,在广成道士的记忆中,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某些不能动弹的活死人身上。 但他依旧不肯罢休,用紫黑色的阳火炙烤阴骨,可是数息之后,骨头上竟然毫无反应,这让他内心万分气恼,不顾一切的加大了火焰的释放,然而只听到砰一声,骨头整个炸成了一捧灰。 小心翼翼守在地下祭坛门外的齐飞鸣听到这声爆响,吓得立刻拍打铁门道,“广成道长,发生什么事了?” 广成道士吐出一口黑血,拍了拍身上的骨灰,阴鸷的目光看了门外许久,最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说,“给我送一对童男女来。” 给皇帝炼丹,当然用不到那么多的药人,但是给自己补充血气却是多多益善。可这京畿之地,有无数的机遇,也预示着无数的风险。有龙气,有贵气,有官气,这都是强大的人道气运,能够阻挡他施展术法,一不小心就可能遭遇反噬,就像刚才那样 可是机遇,终究比风险更诱人。 如果当初他能有现在这么好的机遇,就不用被可恶的周楷给抓住了。 想到这里,他又恨不得再把周楷老儿的坟挖出来,挫骨扬灰。然而那里有自诩正义的法师布下防御阵法,让他没机会动手。唯有周楷那个女儿,是朝廷的罪犯。可以让他随意处置,所以他绝对不允许周平平逃出他的掌心。 所以当齐飞鸣送来童男童女时,广成道士已经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从衣袖中摸出一张十分传神的女子小像,交到了齐飞鸣的手里说,“京城的气息太驳杂了,我暂时算不出她的方位。” 齐飞鸣恭敬收下图纸,广成道士接着说,“你去附近的县衙,京城的官衙报案。就说走失了逃奴,而且她还偷走了你的传家宝,发下海捕文书,再给他们一千两银子的悬赏。” 齐飞鸣听说要花钱,心里难免有些肉痛。广成道士看他的表情,又从自己的袖中摸出一个木匣子,丢到他手里说,“这是一颗养生丹,吃了可以精神百倍,重返青春。” 知道庄子上真正的情况,齐飞鸣可不敢吃广成道长给的丹药,但是他也坚信广成道长所说的丹药效果,所以他决定敬献给他最敬重的父亲大人,讨他老人家欢心。也只有这样,才能抹消他放走周平平的过错,不让其他虎视眈眈的兄弟,夺走他手里的差事。 画像和通缉令,第二天早上就送到了赵莺儿的案头,她确定周平平身上并没有所谓的传家宝玉佩,因为她换下来的衣服全都被雨荷拿去烧了。 同时送来的,还有周平平乃是前江阴县令周楷女儿的消息。 想到最近在皇帝面前十分活跃的广成道士,赵莺儿也终于将事情的大概理清了七八分。当初广成道士在江阴县拐骗儿童,就是被周楷设计掉入粪坑破了邪术才被抓住,当场打了四十大板,又判了斩监候,只是遇到民乱才侥幸逃出来,还趁机交好了大太监魏福。 提起魏福就让赵莺儿想到魏泉,说好的读书人气节呢,怎么为了权力就要跟太监攀亲戚。如果不是因为尚公主,说不定两家还会因为同姓而连宗。 因为想到魏家的事情,赵莺儿拿着周平平的通缉画像时间久了。雨桐就凑到她旁边端详着画像说,“小姐也觉得这画的不像吧,就算现在让周姑娘上街去,也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赵莺儿收起画像说,“也不是不像,只是气质没抓准。” 画上的女子温顺而羞怯,气质平和,便是一个小官家未出阁的女儿。画外的活人却是十足的气质张扬,像受伤豹子一般,美丽而野性的独特女子。虽然她装的很柔弱,但锋利的爪牙又怎么能轻易藏住?真要是胆小羞怯的小姑娘,又怎么可能用那种直勾勾的目光看她,她当时就被那股强烈的求生欲吸引了。 赵莺儿的唇角才微微露出笑容,就听到雨桐说,“真没想到,她会是周大人的女儿。” 听见这话,赵莺儿的笑容直接扩大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要给周大人上香,祈祷他的英灵去地下当土地神。难怪你之前都叫她小平,现在突然就叫了周姑娘。” 雨桐嘟囔道,“谁能想到,一顿能吃十几个人的饭,还那么厚脸皮的家伙,竟然会是周大人的女儿。” 说到这里,雨桐忽然灵光一闪,看着外间还没动筷的早餐,笑嘻嘻的对赵莺儿说,“不如让她来陪小姐吃饭吧,你看了她吃饭,一定吃得香。” 就这样,周平平被雨桐推上了赵莺儿的餐桌,并且事先对她发出警告,必须等小姐吃饱了,才能放开胃口。然后所有的食物都不限量,保证让她吃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仔细梳洗过的周平平,穿了一件雨荷新裁出来,没穿过的青绿色窄袖长衣。原本一根黑色腰带被雨桐强行解了,换上一条紫粉色闪银丝的细纱长腰带,说是看起来喜庆鲜亮。 头发是她自己梳的,就用布条扎了一个马尾,其余别无装饰。可是她整个人一旦出现在赵莺儿的面前,就仿佛一颗散发生命力的宝石,让人见之欢喜。即便她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病气,却只有满满的活力。 她刚坐下来,就看到赵莺儿亲自为她盛了一碗鱼片粥,又夹了一个烧卖说,“让你陪我吃饭,你也不要委屈了自己,我本来也吃不了太多,你放心动筷就是。” 话虽如此,周平平在如今这位慷慨的救助人面前,还是要表现的斯文一点。她吃饭的速度,比以前放慢了一倍不止。 速度虽然快,看起来却并不野蛮粗鲁。在这样好胃口的影响下,赵莺儿的确比先前多吃了一些,至少她今天喝完了一整碗粥,又吃了一个千层酥饼,还吃了两只乳鸽腿,和一小碟笋丝。 看到这样喜人的结果,即便周平平没有按照事先的吩咐,在小姐吃完之前再放开胃口,雨桐也还是满意的。 可是周平平并不满意,因为这一桌的饭菜,比前两顿吃的馒头和炖菜份量少。虽然的确很好吃,但对她来说能量是不够的。 本来靠吃饭恢复能量,就很慢了,还要考虑到身体的能量的转化程度。昨天吃好睡,也才刚刚稳定住精神力对身体的侵害,让身体的虚弱状态不再恶化。按照昨天的进度,想要修养到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状态,起码都要十天,何况还要用能量慢慢的淬炼身体。想要正常使用精神力,而不对身体造成损伤,就要淬炼半年以上了。 如果再减少进食的分量,想要恢复状态,就不知道要拖延多长时间了。所以她只能厚着脸皮,端着碗可怜兮兮的看着赵莺儿说,“姐姐的饭菜精细好吃,可是我吃不饱,下次来陪姐姐吃饭,可不可以让厨房上些粗食,只要分量大一点就可以。” 赵莺儿净完了面,漱了口,正在擦手。她放下手巾,从墙角脸盆架旁边,走到饭桌边重新坐回位置上。这才对一直注视着她的周平平说,“不用你替我节省。” 又转头对雨桐说了一句,“让厨房把准备好的饭食全都端上来吧!”这才重新看着周平平说,“我吃的东西全都是自家庄上的物产,除了费些力气整治,并不会增加多余的消耗。” 周平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诚的说,“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报答姐姐的收留之恩。” 赵莺儿听完却摇头,从袖袋中拿出那张通缉令,放到周平平面前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周大人生前为官清正,又为大义而死。我作为大梁百姓,能够帮到他的女儿,也算是一份荣幸。” 周平平看着赵莺儿怜悯的目光,很想说自己并不是周大人真正的女儿,那少女的灵魂已经在长期的磨难中魂飞天外了,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只羞愧的说,“我的身份,或许会给姐姐带来麻烦。休养这两天,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姐姐不如送我……。” 她本来想说,送她去远离京城的偏远乡村休养。却被赵莺儿出言打断了,“我好歹也能大言不惭的称一声皇亲国戚,齐家不敢得罪我。魏福也不敢跑到我家里来抓人,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说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想让你给我为奴为婢的意思,而是那个广成道士的确有几分邪异手段。你如果离开了京城的庇护,去了偏远地方,他肯定能找到你。” 所有的权贵都知道,京城内是有某种特殊气场庇护的地方。 周平平看着赵莺儿生怕伤害到她的表情,内心禁不住感叹,世上怎会有如此善良美丽的灵魂。 之后五天时间,周平平除了陪赵莺儿吃饭这一项正经工作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庄子内外闲逛,先摸清楚了地形,再从外院的库房里摸了一把还没用过的剔骨尖刀,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当适应了这种生活之后,突然改变世界的紧张感褪去,眼前这个活色生香,五彩斑斓的光明世界,不免让她感觉到了某种享受生活的惬意。 于是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她对赵莺儿说,“姐姐,你看我这样每天闲着没事做也不好。我可不可以去外面,跟着孙嫂她们扫地呀。” 反正其他事情她也做不了,从小喝营养液的人,对食物的感知也只有好吃和很好吃的区别,更别说做了。至于裁衣绣花,那就更加为难人。想来想去,也只有扫地这个工作能够胜任。而且还可以到外面的花园里去游荡,如今杏花已经逐渐凋谢,而桃花又在零星开放,巨大的池塘里荷叶才刚刚露出尖角,气味和景色都是那样的清新美好。 周平平忍不住向赵莺儿描述起自己眼中所见到的世界,仿佛一个稚童般新奇的眼睛所看到的世界。 描述间,也不禁让赵莺儿听的痴了。她每天案牍劳形,自从上次去外面看花游湖,捡到了周平平以后,就没有再踏出过内院的门。如今听到周平平提起外院的风景,忽然来了兴趣,笑着说,“你去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来看看你干活认不认真,所以你可不要偷懒哦。” 从小养成的习惯,周平平做事还是很认真的。管理外院的孙嫂给她划分了一块地盘,落花落叶要扫干净,而最主要的工作其实是清理外面花园里的杂草。 在没有阳光的世界,想培育出一棵青草是那么艰难。在这阳光充沛的世界,杂草长起来的速度又是那么快,连续三天,她都要花大半天的时间除草。 当她认真干活的时候,一把伞的阴影忽然落在了她的头顶,她抬头看着举伞的赵莺儿,把杂草放进竹篓里得意道,“姐姐,你看我干活怎么样?” 赵莺儿点点头,用手中的丝娟擦掉她额头的细汗说,“怎么不戴个帽子,你不怕晒黑呀!” 周平平只闻到一阵幽香,一张丝娟就落到了她的脸上,她想躲开,最后却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那里。任由赵莺儿为她擦掉了脸上的汗水,她才弱弱地说,“我喜欢晒太阳,以前都没怎么见过天光。” 赵莺儿听到这句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想到京城中,某些标榜自己家风严谨的人家,会修上一座绣楼,将女儿养在其中,直到出嫁之前,都不许女儿下楼的行为,以为周平平以前就过着那样的日子。 这又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困境,即便极力维持锦绣商行的生意,赚钱进贡给皇帝,让自己在这位舅舅的心中稍微有些分量。但是某种压迫的力量,也一直在向她挤压过来。或许不会直接将她关入绣楼,可是未来的日子依旧不容乐观。 周平平自然也看到了赵莺儿忽然变幻的神色,情急之下,便握住了她还没有完全收回去的手,“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手上忽然传来温暖的力量,赵莺儿看着周平平关切的脸色,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她特意留在远处的雨桐,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倾诉的**。 自从祖母死后,她虽然还有母亲和异父的弟弟是血亲,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太多的亲情可言。雨桐她们虽然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但碍于主仆的名分,她们也无法真正的理解她。 只有忽然出现在她生活中的周平平,虽然她们每天见面的时间,只有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交流,不过是说一说哪道菜更好吃。可是周平平看向她的目光永远是那么的欣赏和热切。 还有一声声的姐姐,叫的那么亲昵,仿佛她们真的是亲人了。 没有听到回答的周平平,便一直拉着赵莺儿的手没有放开。其实她正在用微弱的精神力感知她的血液流通速度和皮肤温度,暂时没有察觉她身体出现异常的情况。就感觉赵莺儿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站起来说,“你陪我走走吧。” 赵莺儿并没有太多的抱怨,她只是简单两句讲述了自己的处境。而她真正想要说的却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投资下一任皇位继承人,或者在玄学界找一个能够护住我这份资产的靠山。” 其实她也并不需要周平平的回答,她只是想要找一个倾诉的对象,所以她自顾自的接着说,“继续投资皇位继承人,也可能像我爹那样人财两失。以我对那几位表兄弟的了解,他们也都不像是心胸宽广之辈。” 周平平认真的点点头,但她对这些确实不太了解,她终于问出了真正想关心的问题,“玄学界都是像广成道士那样的人吗?” 对此,赵莺儿也很苦恼,“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在人世间行走的法师,都有或大或小的邪异之处。那些隐逸的仙人,又不在乎我掌控的财富,对此我也感到无可奈何。” 第6章 第六章 自从在玄九的口中听到了广成道士的名字,周平平就知道他曾经为了立威,用掌心火烧死了对他露出怀疑神色的人。 在周平平熟悉的力量体系中,这算是火系异能。如果在她的全盛时期,也不算难对付。因为精神系异能的出其不意,面对自然系异能是有压倒性优势的。 不过提起道士,周平平的印象中还是会闪现许多灵异志怪的传说。虽然在地球大灾变后的世界出现了许多怪物,但是那些灵异手段依旧没有灵验,所以这些奇闻异录,依旧被当作古代的文学幻想,直到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得知道士不仅会用掌心火,还会卜算人的踪迹。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不仅有道士法师这样的超凡者,还会出现某些灵异事件。 之前还没来得及细想,今天忽然听到赵莺儿提起,她才忍不住追问道,“姐姐,除了道士法师,这世界上真的有妖魔鬼怪吗?” 赵莺儿在倾诉自己的苦恼,但是她也知道,周平平无法为她解决难题。只是感觉说出来,心情就已经变好了很多。 所以当她听到周平平提起灵异话题,也只是轻笑一声。觉得总是表现出乖巧一面的周平平,也终于露出一点任性的表情,就忍不住跟她开玩笑。 “我祖母以前也对我讲过一些鬼故事,据说她的乳母很害怕鬼,但是常常念叨鬼啊怪的。有一天晚上,她忽然得到祖先托梦,祖先告诉她活人说鬼怪的声音,会被附近的鬼怪听到,如果要抓替身的话,就会先把说鬼的人抓走。这位老乳母从此之后都不敢再提一个鬼字,只用脏东西来代替。” 说到这里,赵莺儿忽然无声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直勾勾的看着赵平平的眼睛,压低声音说,“我今天说了这么多个鬼字,今天晚上祖母会不会来找我托梦啊?” 一阵微风吹过,盛放的桃花树上落下一片花瓣,刚好落在周平平的脸上。然而她并未因此而感到惊恐,只是淡定的抬手拂掉脸上的花瓣,好奇的回望着赵莺儿说,“我还真想见见鬼是什么样子,姐姐如果遇到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她倒想要看看鬼怪和暗影怪物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精神系异能对付暗影怪物这样的幻想怪物,比对付变异植物要轻松很多。相较而言,鬼怪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也是幻想生物。 然而她这样不害怕反好奇的反应,却让赵莺儿有些猝不及防。但只抿唇想一想,赵莺儿很快又替她找到了理由。自从周楷遇害到如今,也快有一年的时间。周平平不仅落入奴籍,又被人从南方一路贩卖到北方。期间走过了千山万水,经历重重磨难。或许早已磨练出了一颗坚毅的内心,又怎么会被这一个小小的鬼故事吓到。 就在赵莺儿想要再讲个蝴蝶报恩的故事,转化一下气氛的时候。留在树林外面的雨桐突然疾跑过来,顾不得开口就是大喘气,急切地说,“小~小姐,公主来了。” 雨桐口中的公主当然不会是别人,自然就是赵婴儿的生母安乐长公主萧如意。 此时,周平平感觉到了,赵莺儿身上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息。只见她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领口,又拂掉了身上行走时产生了一点褶皱,这才带着雨桐往外走去。 被这股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周平平也不管还没拔完的草了。直接跟在了赵莺儿的身后,走到了内院门前。便看见一行几十人的銮驾,上面坐着一位头戴五凤珠翠冠,身穿徽衣的贵妇人。 赵莺儿对着銮驾行了一个晚辈礼,周平平也跟着雨彤行了一个十分不标准的万福礼,那贵妇人这才点点头。然后跟在她旁边的宦官吆喝了一句,“起驾”这支庞大的队伍才重新开始行动起来。 周平平这才看见,这支队伍动起来的样子。前面有人开道,后面是举牌的,然后才是銮驾,之后有人举罗伞,后面是捧匣的婢女和抬箱的力夫,一行人的排场好不威风。 进了正堂之后,公主踩着小宦官的后背下轿,这时候赵莺儿依旧没有上前,只是垂手站在门边侍候。 然后就看到侍女如忙碌的蜜蜂一般,迅速在屋里支起一张梳妆台,接着便有力士抬来了热水,公主等侍女们为她净面洗手之后,又坐到梳妆台前去掉过于厚重的五凤冠,换上一套同样华贵却轻便许多的红宝石头面。又补上妆,最后还熏了香,回到正堂主位坐下来。这才开口对门边的赵莺儿说,“坐到我身边来。” 在此期间,公主全程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完全由别人服侍。这时候周平平才感觉到,赵莺儿平常的生活是多么的平易近人。虽然她吃完饭之后一定会漱口洗脸,但那些用具全都是吃饭前就摆在那里的,之后全程都是赵莺儿自己动手了。 平常她虽然要见很多人,有时候吃饭都要听别人念送信件,可是她身边贴身伺候的只有雨桐一个,而雨桐也只给她梳复杂的发式或读信,而不会什么都包办。 周平平一边感叹着真正的古代贵族奢靡,一边不动声色的跟在赵莺儿身后走到公主面前。就听赵莺儿恭敬的叫了一声,“母亲”,才拢住裙子下摆,在公主下手的椅子坐下来,后背挺的笔直。 这次公主终于自己动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询问道,“莺儿的病情好些了吗?” 赵莺儿用周平平从未听过的婉约声调,柔柔的答道,“孩儿谢母亲关怀,苏太医每天到庄上来为孩儿诊脉,他说孩儿的病只需静养,便不会有大碍。但是切记不可置身于嘈杂的环境中,否则风疹还会再起来。” 公主皱眉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到这里反惹你生病了。” 听到这话,赵莺儿立刻眼泛泪光。看着公主期期艾艾的说,“孩儿想念母亲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母亲,何况一时见几个人也无妨,只是不能长期待在嘈杂的环境里而已。” 公主这才点点头,再次强调道,“后天尚书府开宴,给你祖母祝寿,你一定要去。” 说完她看了一眼自己的随侍宦官徐江,这发面团儿似的中年人,便以超乎他形象的迅捷速度,悄声来到赵莺儿的面前,向她递出一只绣满艳丽桃花的荷包。 公主说,“这是我去水月庵给你请的平安福袋,听说福王府和靖王府都有晚辈被它治好了天生的弱症,所以我才特意给你求来的。” “谢母亲慈恩。” 周平平甚至能从赵莺儿这婉转的声音中,听出真诚的感激。虽然这声音跟她平常说话时,那种利落的声调千差万别。 就在周平平还在感慨万千的时候,站在她旁边的雨桐早就十分懂眼色的移步到了徐江的面前。双手向上,做出迎接的姿态。然而徐江的手却从雨桐的手上挪开了,一张面团似的脸笑眯眯的看着赵莺儿,公主的声音也适时的响起。 “莺儿你可别跟我任性,这可是我求了皇兄,才好不容易从冯贵妃娘家哥哥手里抢来的好东西。” 赵莺儿连道,“不敢拂却母亲的美意。”这才从徐江的手里接过了荷包。 公主见她又要收入袖中,干脆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接来到赵莺儿的面前,扯过她手里的荷包,直接给她系在了腰间严厉的说,“你弟弟都还没有呢,你可别跟我不知足。水月庵的师傅说了,只要带够一年,不管什么病都能好。” 等到荷包系好了,公主这才笑起来。可才刚刚勾起嘴角,看到赵莺儿这一身简陋的衣服,她立刻又不高兴起来。“都说赵家是天下第一富商,我看都是空壳子。我萧如意的女儿,怎么可以穿的这么寒酸,怎么出去见人啊!” 纵然赵莺儿心情已经不会为这样的抱怨声有波动,但她还是忍不住腹诽,赵家变成空壳子,还不都是被皇家给搬空的。 然后就是花别人赚的钱,不知道心疼的公主拉着赵莺儿来到化妆镜前,对自己的梳头侍女说,“就一颗珍珠头饰,像什么样子,给她换一套翠玉首饰。” 又对掌管针线的侍女说,“把我的缂丝凤穿牡丹裙拿来,黑色的裙子配个绿色的上衣和翠玉首饰正好一套。再给她拿一件白貂裘的披风,现在这天气早晚还用得着。” 公主看着赵莺儿被打扮的格外贵气逼人,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后天你就穿这一套衣服,不许给我改了。” 幸好公主要赶在日落之前进城,并没有留下来吃晚饭,否则连周平平都觉得她可能会吃不下去。不是有什么危险的气息,就是感觉气氛很不和谐。 当送走了公主关起门来,赵莺儿就扯下了腰间的荷包,递给雨桐说,“想办法给我做个一模一样的来。” 周平平也没有感到奇怪,反而自告奋勇说,“给我看看,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十分独特的香味。像这种细节,一定要模仿到位才行。” 第7章 第七章 荷包的面料是最普通的黑色缎子,上面绣着一朵朵鲜艳的桃花,或盛放,或含苞。雨桐举在眼前仔细翻看了片刻,才把它交到周平平的手里说,“这绣工是顶级的,庄子上没有这样好的绣工。还好荷包不大,要赶时间的话,今天晚上就得送去城里,找锦绣布庄最好的绣娘赶工,明天晚上之前应该能做好。” 说完她又问周平平,有些怀疑道,“你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了吗,我闻着就是普通的桃花,加了一点冰片和檀香。” 周平平皱眉,“我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其实她连冰片和檀香到底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只是常年生活在刀与火之间的敏锐意识,感觉到了某种非同寻常的气息。 周平平刚做好增加休养时间的打算 ,想要探出覆盖在体表的精神力,探查荷包里的东西。手里的荷包就被赵莺儿突然夺了过去,她直接打开荷包,拉过周平平的手,把里面装的东西全倒在周平平手心里说,“这样看得更清楚一点。” 果然很清晰,那东西一接触到周平平的掌心,覆盖在她体表的精神力,立刻察觉到了异常的情况。 可是在赵莺儿和雨桐看来,躺在周平平手心中的,不过是三片普通的干制桃花而已。可以用来泡茶,或者压在书本中作书签。 然而她们同时都是理智且聪慧的人,所以她们不仅看到了周平平手中的干花,也看到了周平平凝重的表情。都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看着周平平,等待她的结论。 然后就看到周平平的嘴角刚浮现一丝笑容,随即又疑惑的看着赵莺儿的眼睛,迟疑了许久,组织好语言才开口道,“这些花里面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可以刺激人的灵魂,普通人接触到这种力量,轻则出现幻觉。严重的情况,可能会被别人的意识操控。” 不过这一切对于周平平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三朵桃花里所蕴含的精神力量,是可以被她吸收的。 这也是她刚开始面露微笑的原因,因为身体的长期负荷,在一瞬间得到解压的时候,人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欣喜的表情 因为这个荷包是赵莺儿的母亲所赠,周平平又不得不顾及赵莺儿的情绪,只能实事求是的讲述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其余的情绪,就只能等赵莺儿自己来消化了。 一阵狂风从门窗的缝隙吹进来,吹得烛光摇曳,恰似赵莺儿此时的心情。她深吸了两口气,握紧了手里的荷包,坐在平时见客时客人坐的八宝圆凳上。 周平平看到她这副备受打击的表情,也有些手足无措,轻轻将手里那三朵被她不小心捏碎了许多的干花,放在赵莺儿背后的书桌上,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或许公主也是被别人所骗,不知道这只荷包里面的东西,会对人产生危害。” 可是赵莺儿却坚决地摇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毒物,或许是她被骗了。但是想要迷惑我的东西,却正是她所需要的。” 赵莺儿甚至能够清晰的猜测出萧如意的打算,她或许还觉得是在为女儿好,在做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让神志不清的赵莺儿回归到正常的命运中,嫁一个上天安排好的夫婿,交出手中所有的财富和权力。等待享受像她那种毫无自主权,却富贵平安的生活。 富贵平安或许是真的,但这一切全都建立在,她本应该得到的财富和权力被剥夺的基础之上。 就像萧如意帮助兄长,从王府世子登上皇位,本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份权利。但她选择交出了一切,才获得了如今看似风光,但其实依旧被当作联姻工具,而手上没有一点实权的富贵生活。 想到这里,原本一直情绪稳定的赵莺儿忽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将周平平小心放在桌上的干花拍成了一堆碎片。这时候雨桐也被周平平刚才甩出来的消息给吓蒙了。以至于她都没发现赵莺儿太过激动,拍向桌面的力道完全没有收敛,原本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已经开始发红肿胀起来。 反而是周平平一直关注着赵莺儿的情绪,赶紧将她的手拉过来,先是贴上自己的掌心,后来想一想没办法降温。又赶紧捧起来吹了几口气说,“疼不疼,我去给你拿点冰来敷。” 其实赵莺儿被周平平拿起手来吹气的时候,就已经从刚才暴怒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直到周平平说完话后,她才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心中拽了出来,藏在衣袖里说,“这都是小事。” 她又把荷包扔在了桌面上对雨桐说,“让人去查一查,水月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邪,竟敢欺骗安乐长公主,谋害她的女儿。” 她这样说,当然不是因为她还想要缓和母女关系,或是不敢相信她的母亲或许会伤害她,而是想把这件事闹大。宣杨一下萧如意到底是怎么愚蠢受骗的,怎么帮助骗子伤害自己的女儿。 在这个世界上,父母永远是没有错的,所以只能让别人来惩罚她。 周平平思索再三,等到雨桐离开房间去执行命令,终于决定也不再隐瞒那三朵花对自己的效果。 “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可以从齐家的庄园逃出来吗?” 赵莺儿已经知道那天晚上守门人偷懒的事情,可是她听到周平平如此郑重的发言,又咽下了嘴边想说的幸运两个字,饶有兴趣的问道“哦~,你说说,是怎么逃出来的? 稍微恢复了一成实力的周平平,想了想又拉过赵莺儿那只没受伤的手。在她没有抵触的情况下,通过皮肤的接触让精神力流过赵莺儿手上的皮肤,就看到赵莺儿露出一副惊奇的表情。 因为她感觉到了周平平的手,明明没有用力,但被她握住的那只手却仿佛不听自己使唤一般。先是失去了知觉,之后甚至握住了周平平的手,上下摇晃了三下,然而她的身体依旧处于不受控制的状态。 虽然对那些道士法师的事情有所了解,但是这还是赵莺儿第一次感觉到,超出她理解范围的神奇力量,所以她不禁好奇的问道,“难道你也学过道法?” 周平平笑着摇头道,“我没有学过法术,只是从小身怀异术,能够操控人的灵魂。 不过还是要通过身体接触,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能力。如果想要隔空操控的话,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可能会承受不住反噬的力量。先前受重伤就是受到了反噬,而那三朵干花,能帮我恢复实力。” 赵莺儿知道这件事,心里也不禁点头想到,周平平能从齐家守卫森严的庄园逃出来,的确并非侥幸。 所以她看着周平平说,“我们不仅要查水月庵,找到她们害人的秘密,还要得到更多的桃花,给你增强力量。” 当周平平听到赵莺儿说起‘我们’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便已经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愉悦感。当她听到后面,都是在为她打算的时候,这股欣喜的感情,反而逐渐收敛起来。 她又试探的提起刚才的话题,“公主的所作所为,你不要责怪自己。有些父母就是不配为人父母,而不是你真的做错了什么。” 赵莺儿已经感觉自己的手臂能够活动,但她还是舍不得周平平掌心中传递过来的,某种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所以她有些故意的忘记收回自己的手,反而握紧周平平的手说,“我不会怪自己不够好,也不会再对她产生任何的愧疚心。” 毕竟是生育了她的母亲,如果不是受到了太多的伤害,赵莺儿对待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冷漠的态度。甚至直接不信任她送的东西,想要仿制一个新的。 就在这时出门去传递消息的雨桐,突然推门进来,就看到周平平和赵莺儿正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这时候,她手里正捧着平常就收藏在书房外间的伤药。有些疑惑的看了一下赵莺儿的手说,“难道这么快就好了。”随即看着赵莺儿藏在衣袖下面的那只手,拍拍自己的脑袋说,“是我糊涂了,伤的是左手才对。” 听到这话,赵莺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自己的手从周平平的手心里拽出来。低着头不敢去看周平平的眼睛,侧转过身去只对雨桐说,“你再让人去查一查,福王和靖王府上,到底是谁生病了,又是怎么好的?” 可雨桐听到这话,却有些嗔怪的看着赵莺儿说,“小姐,我早就已经交代完了。”她本想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忽然又想到是公主送的那个荷包。立刻闭上了嘴,乖巧的走到赵莺儿的旁边。这才皱眉,看着一直跟到现在的周平平说,“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带小姐去用晚饭。” 周平平也才反应过来,忙着解决公主遗留的难题,她们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 再想到水月庵那边,一时间也不会传消息回来,她这才低头看着赵莺儿神仙妃子似的美丽侧颜,看着她鼻翼轻轻的呼气,等了许久不见动作。 便自然的扯着她的衣袖撒娇,“姐姐,我饿了。快抹完药。我们吃饭吧。” 赵莺儿也终于忍不住转头,看着周平平的表情,扑哧一声笑起来说,“好吧,就依你这回。” 第8章 第八章 锦绣钱庄的生意在明,情报网络在暗。谁又能不花钱呢,只要花钱就会留下购买记录的线索。 赵家的情报消息在上,可以给皇帝提供各地的官情民意,在下可以给赵家的各地行商提供买卖信息。 当这股被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力量,被集中起来,用来调查一座庵堂寺院的时候,就好似杀鸡用了牛刀,反应速度真是快极了。 就在周平平刚陪着赵莺儿吃过了推迟的晚饭,第一份来自钱庄留档的线索,就从存档室里送了出来。 锦绣钱庄既然开的是钱庄,除了平常的对换银钱业务,和存取业务之外,当然会有放贷的业务。不过他们不会像民间那些暴利的高利印子钱一样盘剥百姓,收取的利息也很合理,每年的最高利息不可以超过五厘。 低息贷款当然也不会无条件发放,否则就真成了泼皮混混打秋风的地方。想要得到锦绣钱庄放出去的钱,必须有抵押物,还要审查资质。 当周平平听到这些事,几乎惊讶的看着赵莺儿,有点怀疑她也是经过科学教育的穿越者。 然而赵莺儿所说的话,却打破了她的幻想。她扶着账本封面叹了一口气说,“我爹生前除驸马都尉的封号外,还有一个光禄寺大夫户部行走的虚衔,他便有心做出一些政绩。所以一直希望推动朝廷改革,由户部出面,为在籍的农民提供低息贷款的业务,只需要他们用之后的税收抵扣利息。以善政推动修订黄册户口,从而提高国家的税收。” 赵莺儿回忆起过往一些不愉快的事,摇摇头,一边继续翻账册一边对周平平说,“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如果要让朝廷推广这项政务,没有利润的话,那些基层官吏又怎么会心甘情愿。何况涉及钱财,即便朝廷没有给他们更多的利润,他们自己也会借此良机想办法,从百姓身上榨取更多的油水。” 周平平听到这样的描述,立刻便想到小时候学过的历史知识,宋朝有个会写诗的宰相王安石,好像推行过类似的政策。 那样的通识教育并不会太深入的讲解历史话题,但周平平依稀记得王安石变法好像是失败了,甚至造成了很坏的结果。百姓被逼借贷,以至于社会动荡,叛乱四起。 所以周平平真心的附和道,“你说的对,幸好这个政策没被执行。” 想要确保执行低息贷款政策,还是得用盈利机构才行。比如赵莺儿手下的锦绣钱庄,其实做的就很好。他们会严格审查贷款人的身份,并且要求一定的抵押物,然后给那些确实有困难的贫民放债,而不会故意侵吞他们仅剩的财产。反而可以作为一种保护,对抗觊觎贫民财产的那些庞大力量。 所以存档室送来的这一部分账册,正是专门用来记录平民小额借债的那部分业务。其中就包括在公主的描述中,十分得权贵推崇,风头正盛的水月庵。 等在旁边的账房张管事,等到赵莺儿翻到水月庵业务的那一章,才从阴影中站出来说,“我们查了水月庵所有的相关记录,其中最可疑的一件事,就发生在最近一年前。” 顺着张管事的指引,赵莺儿很快就在最后一行记录看到,就在一年之前,水月庵的上代住持师父圆寂,由徒弟明月继承了庵堂。她向锦绣钱庄申请放贷,理由是想要修缮庵堂,创建一个庙会,用来改善庵堂香客流失,日益萧条的现状。 为了多借银子,明月还把名下唯一的产业,包括寺庙本体在内的十亩田地抵押给了锦绣钱庄,换取了五百两银子的放债。 即便是京郊的田地,十亩地也抵押不了一五百两银,只是因为那座寺庙是一件古物,如果接手过来自己组织庙会也能有利润,所以当时处理这项业务的伙计和掌柜都同意了这次的贷款。 可是三个月后锦绣钱庄的伙计去调查情况,却发现明月庵并没有如她们承诺的那样开办庙会,也没有动工修缮庵堂的迹象。吓得伙计害怕遇到骗贷,连忙上前去敲门,开门的却是一个粉面霞腮的美貌女子。 对方笑盈盈的看着怒气冲冲的伙计,让他一下子便压下了心头的情绪。紧接着对方就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块沉甸甸的金子,交给伙计说,“小哥是来这收债的吧,我如今就借住在这里。这笔钱就让我来付,水月庵从此与你们的债务一笔勾销。” 金子的分量有六七十两那么重换算成银钱远超五百两。这个全家都在为锦绣钱庄工作的小伙计也没敢私吞,把银子全都带了回来。 在最后的记录中,小伙计描述他已经忘记了那女子的长相,只记得很漂亮。猜测或许是水月庵遇到了身份高贵的供养人,但他却没能打听到供养人的身份,所以十分自责。 此时再看这一篇记录,却发现疑点重重,首先在伙计没有表明身份的情况下,从未见面的陌生女子,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身份。其次一位身份高贵的供养人,为什么身边没有任何侍从,就单独跟陌生的钱庄伙计见面。为什么还钱的时候明月没有出现,难道她就不害怕伙计拿了钱,而不将契约作废吗? 等赵莺儿看完了账本,方管事再接着向她禀告,“我们还查了一下水月庵近一年来的采买记录。” “光是在我们赵家名下的商行里,水月庵就买了将近一千两银子的布料,三千两银子的滋补药材,其中百年人参就有两根。此外还有几百两银子的笔墨纸砚,全都是用的现银,我们没法追踪,但是有送货记录。这些东西全都送去了城东笔筒巷的一座小院。” 赵莺儿问,“知道那座院子住的什么人吗?” 方管事暧昧的笑了一下,想到主家还是一位大家闺秀,又立刻收敛了放肆的笑容严肃道,“记录上写的是一位赶考的年轻举子,而且明月经常出入那座小院。” 尼姑养了小白脸,在世俗伦理上很不成体统,可是也不算超出常人理解的范畴。 赵莺儿和周平平对视一眼,又一同将目光对准了账册上那位神秘的供养人,但那个住在城里的书生也不得不查,所以赵莺儿对雨桐说,“拿我的名帖,让人进城去说我病了要请太医。” 雨桐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立刻领命出去了。赵莺儿又对方管事说,“多带些人,去水月观附近探查情况。” 周平平看着赵莺儿不疾不徐的颁布着命令,她此时的威仪,一改往常平易近人的模样。很像她十五岁第一次出任务时,遇到的那位战场指挥官。可惜末世的人命如草芥,那位指挥官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就死在了暗影怪物的利爪之下。 想到此处。周平平的心中便是一跳,她当然希望赵莺儿永远平安。 等到方管事转身离开,赵莺儿似乎也想跟上去的时候,周平平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姐姐,让我跟方管事去探查消息,你就在家里等待结果。” 赵莺儿却是坚决的一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杏黄色的印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枚青田冻的小印章,她拿起来看了一下,上面写着‘闲情’两个字,“这是皇帝六十大寿时,赏赐诸小辈的礼物,据说能够挡灾防煞,我把它带在身上,任她妖魔鬼怪都不能近身。” 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她对那女人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 周平平还是不肯放手,她甚至想要把赵莺儿手里的印章夺过来,却又觉得有点冒昧。僵持片刻她终于放软声音说,“我知道姐姐想要了解神秘力量的心情也很迫切。等到了地方,姐姐一定要记得躲在我身后,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凡人,肯定不怕鬼怪的。” 赵莺儿听到周平平放软了语气,反而有些内疚道,“就让我任性这一次,毕竟是母亲给我送的大礼。” 随着时间的推移,得到的消息越多。赵莺儿对于母亲的心结反而被冲淡了许多,如果让她一个人留在庄子上,她也难保自己不会胡思乱想。所以还是将注意力全都投射到水月庵的事情上,或许能让她心情变好一些。 由于这一次赵莺儿要亲自涉险,方管事调动了庄上的一百多青壮开道,马车旁边还有三十个弓马娴熟的轻甲骑兵护卫。 如此一来,行动不免缓慢。赵莺儿能够掌管诺大的商行,也并不是靠着纸上谈兵,她从几岁起,就跟祖母以求神拜佛的名义,去南北各大城市,港口查询账目,接见管事明晰奖惩,维护地方氏族之间的关系。 因此她出门的经验很多,看到周平平拘束的坐在车厢边的小凳上。便好心拉她到榻上来说,“时间还早,跟我一起躺会儿。” 周平平顺着力道轻飘飘的走过去,却低着头,掩饰着瞬间红透的脸颊,讷讷的说,“我睡觉,不习惯跟人靠太近。” 赵莺儿却躺下来,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出门在外,别讲究了。”说完打了个哈欠。 第9章 第九章 赵莺儿看着周平平依旧呆坐着不动,已经自顾自闭上了眼睛说,“这次雨桐没跟过来,不管你睡不睡,也得替她给我梳头发,反正我自己不会梳头。” 或许是在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中,赵莺儿突然透露出的一点大小姐脾气,让周平平心中又是微微一动。然而转瞬间,她终于又想到了一个事实,“以前你都跟雨桐一起睡。” 赵莺儿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睛,看着周平平,眨巴了一下又闭上眼睛,声音变得十分微弱。“出门在外不方便嘛,在家时她只住在我外屋的耳房。” 已经变得呼吸清浅的赵莺儿,又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前为什么会着急解释这一句。 周平平看着赵莺儿恬静的睡颜,终于克服了从小在基地里养成的距离感,轻轻的在她身边躺下来。耳边听着规律的呼吸声,也逐渐陷入了梦乡。 两个时辰之后,马车走上山路时突然一个颠簸,两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然后便惊奇的发现身边还躺着另外一个人,她们十分默契的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起身各自坐在矮榻两边。 脑海中思绪纷飞,却依旧十分默契的在脑海中质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失去警戒心。在一个才刚刚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身边昏睡过去,但很快又打消了这样的疑虑,感觉身边人分明无比熟悉。 所以,赵莺儿摸了摸自己果然睡乱的后脑勺,疑惑的看着周平平说,“你真的会梳头发吗?” 因为周平平本人每天都只扎一个马尾,实在不像是会梳头发的样子。 就见周平平不慌不忙地点头道,“放心吧,我会梳头。” 然后赵莺儿就放心的把梳子交到了周平平的手里,也没去看那面只有巴掌大的菱花镜。任由周平平拆掉她的发髻和两个小的假发包,先帮她把头发梳得平顺,再把柔顺的长发分成两边,然后开始编起了麻花辫。 将麻花辫梳好再盘起来,成为两个发髻,周平平在一堆发饰里挑选一番,最终就选了两颗珍珠钗子,将发髻固定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镜子拿给赵莺儿,让她自己看看是否满意。 赵莺儿抬起镜子左看右看,发觉这个发型虽然有些简单,但的确和今天的衣服很搭配,尤其是绑麻花辫的那对蓝色头绳上自带的小小流苏,兼具了朴素和俏皮之美。 周平平只在镜中看到赵莺儿满意的神色,便忍不住面含笑意道,“想不到吧,都是小时候照顾同学练出来的。” “同学,你家的公学男女孩子一起读书吗?”赵莺儿不禁好奇道。 周平平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找补道,“十岁之前一起读书,但不住在一起,十岁之后就各自分开了。”这也不算说谎,但却不是发生在公学里,而是培育基地。 听到一个比较合理的回答,赵莺儿也就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兴趣,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之后,她便打开了窗帘看向外边的景色,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星月都已经隐藏进了云层中,太阳却还没有出来。 在隆隆的车马声中,方管事却一直紧紧的关注着马车这边的情况。当他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便做好了回话的准备。 当赵莺儿拉开窗帘,他立刻上前禀报道,“城里又传来了新消息,两座王府中,分别有一位王孙患有早衰之症,其中一位王孙还伴随着先天的软骨病。传言他们求到了水月观的福袋,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赵莺儿示意让方管事从马上坐到了马车辕上,免得他骑马时不注意绊了脚。等他坐稳又接着禀告,“所以两个王府,分别给水月庵捐赠万两白银的香油钱。” “之后水月庵的确大肆翻修了一番,此外我们还查到,那位跟明月有联系的书生叫杨安。他还拿了一大笔钱去到处结交好友,贿赂礼部在职官员,显然是在为明年的科举做准备。” “所以那两位王孙的病症,到底是好了还是产生了某种幻觉,让他们身边的人觉得他们好了。”这是周平平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为此,她不等赵莺儿开口询问,便贸然开口,向方管事提出了问题。 方管事停顿了片刻,等到赵莺儿对他开口,他才继续讲道,“属下正要禀报,从最近的消息来看,两位王孙身体全都大好了。可是从以往的记录来看,两位王孙分别都有出门交际的记录。” “其中靖王孙是出名的贪恋美色,去年想去调戏一个村女,被对方的哥哥打断了腿。靖王府本想追究这家人,却被这家子猎户提前从山里逃跑了,闹出了很大的笑话。可是现在的人,似乎都忘记了那些事。” 现在的情况看来,不是欺骗患者,而是根本没有患者。却被水月庵这边的妖邪制造幻觉,让两座王府以为自己家里有人患病了。 方管事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他嗤笑一声说,“不管是王府还是王孙公子,身上都自带有防止妖邪入侵的气运。如今这两位王孙身上发生这种事,显然他们平时没少干坏事,把身上的气运都给消磨干净了。 赵莺儿听完这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身上带了御赐的宝章做护符,你不用担心” 眼看着旁敲侧击也无法改变赵莺儿坚定的决心,方管事只能叹了一口气。他跳下车,牵住自己的马跳上去说,“还有半个时辰的路,就到水月庵外,小姐做何打算?” 周平平听完方管事刚才的描述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言。此时,她不得不凑到赵莺儿的身边,伏在她的肩膀上,小声对她耳语道,“我感觉那妖怪的法力好像很强,我们还是再等等其他消息,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弱点。” 其实方管事一直对来历不明的周平平,持怀疑的态度。然而这次看到周平平对小姐的在意和维护,对她的感官也变好了很多。就跟她一起劝说赵莺儿,“小姐,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方,也就不用再急于一时。” 赵莺儿听到两边都是这样的建议,想到方管事也提起那个杨安已经被抓出了京城,所以决定听从众人的意见,让队伍停下来,等到那杨安被送过来,问清楚情况再说。 只是等她放下车帘之后,才转过身去用指头戳着周平平的脑袋,小声的揶揄道,“你还好意思标榜自己曾经走南闯北,有本事对付妖魔鬼怪,怎么现在就怕了。” 周平平的反驳之言还没有说出口,立刻便被自己掐灭了,反转而顺着赵莺儿的口气撒娇道,“姐姐说我害怕,我也不是不敢承认,但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我害怕他们笑话。” 赵莺儿听到这话之后,先笑了起来说,“谁敢笑话你呀,都知道你一顿能吃十个人的饭。都在传说你一个人也能打十个,谁也不敢惹你。” 一个人能打十个就太夸张了,她现在能掌控的力量,在能够接触到对方皮肤的情况下,才可能勉强做到这样的战绩,如果真让他实打实的用力气跟人对战,恐怕用不了一拳都会被外面的那些骑兵给打飞出去了 没想到才刚说下两句,外面又传来一阵声响,就听到雨桐兴奋的声音说,“小姐,我终于赶上来了。看我不在你身边,你肯定不方便吧?” 不等赵莺儿开口,周平平立刻接话道,“有我在姐姐身边呢,你不用担心” 赵莺儿看到两个疑似争宠的身边人,忽然开怀大笑。笑完之后才肃容道,“好了,办正事要紧!” 雨桐仗着多年的情谊,听到这话,还冷着一张脸,周平平早已经乖觉的露出一副听话的表情说,“一切都听姐姐安排。” 这时候,雨桐的心里已经开始骂开了,但是她也知道正事要紧。只能压下心中的怒气,瞪了周平平一眼。 等着赵莺儿下车之后,立刻搀扶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到了一座大箱子面前说,“杨安就在里面,我们刚才已经审过了,他说的确是跟明月有私情,只是他家中原有妻子,便拒绝了明月要还俗跟他回家成亲的请求,依旧保持着现在的情人关系。” “你有没有问过她,关于那个漂亮女人的消息?”这是周平平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所以她又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此时,雨桐已经快要翻白眼了,但是面对着赵莺儿紧接着投过来的目光。她也只能乖顺的回答道,“我也知道像杨安这种恩将仇,报三心二意的家伙,肯定不会不去关注身边出现的美貌女子。可是我们已经对他用了一些肉刑,他依旧坚口不认。所以我现在只能判断,他应该没见过那个人” 周平平当然不肯甘心,赵莺儿也察觉到了她的跃跃欲试。于是遵从她的心意,让人把装着杨安的箱子打开,将人用凉水泼醒之后,严厉的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水月庵的明月,不仅骗了远支宗室的福王府和靖王府。现在还骗到了安乐长公主头上,她骗到的钱,基本上全花在了你的身上,如果你不把自己知道了的一切都交代清楚,你就永远别想再踏进考场一步。” 不让考试的威力,对于一个从小寒窗苦读,梦想就是金榜题名的书生来说,确实比打在身上的板子还让人痛苦。所以他即便声音嘶哑含糊,也立刻开口道,“求贵人饶命,小生确实不知道明月私底下在做什么勾当。当初小生因为家境贫寒,落榜之后,干脆没有回家,直接在京城住下来。希望能继续等待下一次春闱,或者有恩科的机会。” 这也不过是一个老套的书生落难故事,一个不事生产的书生,流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贵地,很快就把盘缠花光了。之后他又找朋友借了一些银子,自己想办法抄书赚了一点钱。可是想继续在京城住下去,就不可能了。于是他开始在京郊外物色住处,走来走去,却不小心遇到天降暴雨。 那一天他好不容易看到一座寺庙,跑过去却是一座尼姑庵,敲门之后,一个年轻的女尼让他进了庵堂。之后他就因为发烧一病不起了,等他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面对的便是一个对他殷勤备至的温柔女尼。年纪虽然比他长五岁,但也还不满三十,她的眼角虽然生了一些细纹,可能因为远离尘世的原因,依旧显出一种稚拙的纯真。 杨安发誓,他是爱着明月的,可是这一段听的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肉麻。方管事忍不住上前踢了他一脚,“别说你们的龌龊细节。” 赵莺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然后就听到他说,“庵堂没钱了,明月想方设法去凑了一些印子钱来应急。” 他听完之后大为感动,发誓病愈之后,一定好好报答明月的救命之恩和深情厚谊。 可是为了买补身体的人参燕窝,那五百两银子很快就被花完了。即便他人已经能下床了,两人之后的日子也没了着落。就连明月她师父传下来的庵堂,也快保不住了。就在那天晚上,杨安听到明月抽泣着跑到后院,说是想要把祖传下来的一个青铜香炉拿出去当掉。大概可以换几十两银子,他们俩就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 可当时病体已经痊愈了,杨安是不愿意走的。他虽然如今落魄到,需要被一个尼姑接济的地步。可是他也是堂堂的举人,这身份在京城虽然不算什么,可是在他的老家却是预备官员的待遇。何况他还有父母妻儿,和一份大好的家业。就算一辈子再也无法考到更高的功名,再等上十来年,也可以举人身份入仕。 去一些偏远州县做一任小官,为自己的后人攒下一笔钱财。而不是跟着一无所有的尼姑私奔,去未知地方,抛弃自己过往的一切身份地位。 就在杨安考虑着,是否要偷偷跑掉的时候。明月忽然抱着一把桃花走了回来,她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说,“我们有钱了,我们以后不会再缺钱了。” 杨安也接过一朵桃花,心里还在想明月肯定已经疯了,他或许根本不用逃跑。 忽然间,心情却同样变得愉快起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些疑问,反正他感觉比跟他妻子在一起的时候更愉快 反正不是有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偷情的感觉,才会产生这种愉快的心情,他也没有再深究。 之后果然拿到了钱,搬到了城里,重新开始跟做学问的人交朋友,给自己的官场道路铺路,忙得不亦乐乎。即便明月偶尔会到他的书斋里来看一看,他们也只是闲坐着聊天,他似乎在那天晚上之后,就对那个比他年纪大的,又没什么风趣可言的女人,失去兴趣。唯一感兴趣的,只是她手里的钱。 方管事听完这个故事,依旧一头雾水,但他也只能看着赵莺儿,不敢发表意见。 雨桐则要感性一些,她迟疑了。难道这是一个精怪报恩的故事,只是住在深山中的精怪,不知道凡俗的规矩。利用了一些王孙公子的钱财,来接济水月庵和明月。再把那个想要迷乱明月心绪的男人,赶走了。就像她现在,也想赶走小姐身边一个人。 只有深知母亲和李阿姨的情侣关系,而且见证了基地很多同性情侣的周平平,心中已经有了一点隐隐的猜测,只是她还没有得到关键的证据,于是选择保持沉默。 只有赵莺儿没去想那些情感的问题,反而开始想解决问题的方法。她看着满身伤痕的杨安,突然勾起嘴角对他说,“替我写一封信,我就让我母亲安乐长公主,不再追究你的过错。” 听到这样的要求,杨安自然是千肯万肯,他恨不得现在就用血给赵莺儿写一封书信。可惜赵莺儿不会想要这种脏东西。 她让人用车上带的温水,先给杨安洗干净了手脸,再铺好纸笔,让他用心写一封信。 说他又生病了,希望明月能够尽快下山来看望他,让他不至于孤孤单单的。 写完这封信之后,赵莺儿也没有让跟在身边的这些人去送信。反而舍近求远,让方管事追回了一个去周边探查消息的青壮。 他没有听过有关于明月和杨安的一切消息,赵莺儿还跟他交代说,“现在想想,如此大张旗鼓的去打扰一座庵堂,也的确有点过分。你先去给她送一封信,请明月师傅下山来见面吧。” 由现在的信息,可以得知明月很在乎杨安,而那个未知的精怪很在乎明月,所以把明月骗下来,掌握在自己手里,就掌握了绝对的先机。 当做完这些安排之后,她才忽然有些忐忑的转过身去,看周平平的眼睛,希望不要在她的眼中看到鄙夷或者排斥的目光。 一直掌握着巨量财富和庞大商路的赵莺儿,又怎么可能完全不用卑鄙的手段,反正她对于施加在杨安身上的肉刑,都感到习以为常或视而不见。 然而,她并没有在周平平的目光中看到让她难过的情绪,反而是一种近乎仰慕的欣赏。 不知道周大人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脾气太过刚硬,教导女儿的时候才会把她教得这么可爱娇嗔,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此地距离水月庵的位置本来就很近,再加上快马加鞭。连明月本人都很着急的情况下,他们几乎只花了半个时辰,太阳才刚刚从东边露出一抹痕迹,便已经赶了回来。只是所有人都看到有一道幽怨的影子,跟在信使的身后,只是信使本人似乎毫无察觉。 他兴高采烈地翻身下马,拉着明月来到赵莺儿的面前,激动地说,“小姐,我把人接来了。” 明月看到周围的环境,也终于从焦急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几乎同时质问道,“你们是谁,安郎在哪儿。” 第10章 第十章 “明月莫慌,你看我不就在这里。”众目睽睽中,跟随在明月身后的影子,忽然闪现在她身边,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 明月痴痴的看着她美貌的脸庞,终于安心了,“安郎,你没事就好。” “没事,没事~”她拍拂着明月的后背,让她迷离的眼神逐渐失去焦距,最终昏睡过去。 当扶黎安顿好了明月,这才抬头看着戒备的众人。一不小心让明月看到了那封信,以致心神失守,为了不伤她早已脆弱不堪的灵魂,扶黎只好一路跟随。直到被这群人拦阻,使得明月从极度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她才有机会重新拉回她的灵魂。 所以,别以为她会感谢。一阵暖暖的香风吹过,周围不相干的人全都倒了下去,只流露出迷醉的神色。 她终于将目光落到周平平,还有被她护在身后的赵莺儿身上。就是这两个人策划了这一切,让她好不容易构建出的美梦,一朝破碎。 尤其是周平平,扶黎在她身上感应到了浓郁的灵魂力量,却没有任何修炼的痕迹。如果是在一年之前,她遇到这样的小辈,或许会因为好奇,宽仁的给予一些指点。 可是自从她偶然踏入那间野庙,在其中休憩时遇到了哭泣的明月,从最初的赠银相助,到最后一步步陷入这孽缘中。有时候她分明能够感受到这是一场劫难,却始终无法逃脱。 她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所以,借用这小辈浓郁的灵魂能量,补充它逐渐虚弱的木灵之心,也不应该再有什么心理障碍。 既然无法割舍,她牵着明月的手,那么堕为邪灵,又有何惧哉? 这一瞬间,扶黎的心中思绪万千,然而落在周平平的眼里,只看到那诡异的影子突然闪现,她们周围的人便迅速晕倒过去。 她只来得及封闭五感,周围就只剩她和手握印章的赵莺儿还站着。两人快速的对视一眼,便看到那影子凝聚成一个面容柔媚,然而气质诡谲的粉衣女子。 随着那女人的眼睛越来越红,周平平和赵莺儿的距离不自觉便又靠近了一些,几乎互相依偎在一起。此时的太阳明明已经升上了地平线,周围的空气却逐渐的冰冷下来。周围的春草上,似乎已经开始凝结出一层细碎的冰晶。 赵莺儿只觉得瑟瑟发抖,四周的热源似乎只剩下手中紧握的印章。然而随着抖动的幅度加大,让她都快要抓不住手中的印章了。就在这时候,一双温暖的手,覆盖住她的手。一股温热的力量从指尖迅速蔓延到眼睛,她的视线一转,只见到冰雪消融,周围的气候又恢复到了暖春天气。 经历了这场灾劫,赵莺儿的目光深处,终于闪现出一丝惊惧的神色。没想到纵然有宝物加持,这妖邪竟然还能伤到她。 然而更惊讶的反而是扶黎,因为她这次的攻击目标分明是周平平,旁边的赵莺儿只是被一道幻术的尾巴扫到了。可是看起来毫无修炼痕迹的周平平,面对幻术的攻击几乎毫无反应。甚至能够运用某种她不曾见识过的术法,帮助旁边的贵女逃出幻境。 然而迟疑只在一瞬间,破土的树根便已经直刺周平平的眉心。 簌簌的响声,裹挟着泥沙飞扬,一条树根直刺过来,犹如疾飞的箭矢,而这一切对于周平平来说,只觉得无比熟悉。 多年以来,为了获取最重要的生存物资,——食物。暗夜探险团大部分时候,都在跟变异植物打交道,只有铲除肆意膨胀巨大的变异植物,才能去获取能量丰富的植物之心,送回基地去生产口粮营养液。 经过初步磨合的身体,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做出了应对,左脚后撤右脚微微偏移,整个身体瞬间扭转过来,挥动早已握在手中的剔骨刀,只见一道闪光飞旋而出,一条树根便应声而断。 这一转身一挥刃之间,周平平的动作幅度其实不大。然而刀光落下的瞬间,她却控制不住深深呼出一口气。不是因为体能的消耗,而是她将精神力附着在剔骨刀上的动作,让身体又无法承受力量的压迫了。 可是她不能停止动作,在一条树根落地的同时,她的耳朵微动,又听到一道破空声向着她的后心刺来,于是她再次转身,挥动手中的刀。 按照以往对合并植物的经验,没有取巧的办法,只能干掉那些难缠树藤和尖刺,有时还有毒液和毒雾,最后才能得到那颗被层层保护的植物之心。 可是刚斩断十几条树根,赵莺儿就看到周平平的眼睛开始流下血泪。精心休养了十多天,好不容易丰盈起来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 再看对面,刚刚还只是眼睛通红的女人,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半人半树的怪物。她的下半身完全木质化,长出一条条狰狞的根须,双手也变成了树枝,将明月姑子牢牢的固定在怀中,只有一张脸还是人类的模样,只是越加的邪异起来。 赵莺儿觉得不能再这样硬拼下去,趁着周平平斩落下一条树根的空档,赶紧拉住她的腰带。周平平顺着力道看过来,然后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对面昏睡的明月。 刹那间,她右手出刀,左手接住,往下一斩,又一条树根落地。随即对赵莺儿露出默契的一笑,虽然有点卑鄙,但方法有用就行。 刚才她差点掉入经验主义的陷阱,对面那位可不是真正的变异植物,而是有思维的妖怪,同时也有她的弱点。 刚好赵莺儿松开了她的腰带,她便一把扯下腰带,任由房门钥匙和装钱的荷包一起落在地上。就想用腰带系上手中的剔骨刀。却再次被赵莺儿抓住了衣袖,她将那一枚宝贝印章送到了她的面前,只是坚决说了两个字,“用它。” 虽然她们这一系列的动作,由于默契的原因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可是活了几百年的扶黎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奈何她动用了本体力量后,就无法使用幻术了。所以她也瞬间做出了决策,快速收回那些树根,想要护住主干。 可是预料的刀锋却并没有出现,裹在腰带中,被精神力护送着直直飞过来的却是一枚印章。之前印章对幻术的防御不佳,以至于扶黎都没把它放在心上,然而当印章碰到它本体的树枝后,一股灼热的力量突然击中了她的灵魂。 这是在京城地界里最常见,也最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代表着人道气运的龙气。 她这才意识到,人道气运的确存在着某种被动性。平时显现出一派不太活跃的假象,然而真有异类妖邪撞在它身上,却会忽然展现股霸道的力量。 只在接触到印章的一瞬间,覆盖在扶黎本体周围的树根,便如同炸起的鱼鳞一般纷纷脱落。扶黎也只来得及将力量汇聚在自己的眉心气海,以防止龙气的进一步侵蚀。 当她终于凝聚出一根尖锐的木刺,想要拦截这件宝物时,带着它飞过来的腰带却突然转了一个小弯,在猝不及防中抖动着末梢,将那枚印章落到了树体左侧的明月怀中。 一瞬间的目眦欲裂,扶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美妙幻梦境瞬间破碎,明月突然睁开了眼睛。懵懵看向周围的场景,忽然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妖怪,救命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时间仿佛静止,直到印章落在地上。啪嗒一声,分明那样的轻微,落在扶黎的耳中,却仿佛一道巨雷在她的耳边炸响。 她缓缓的低下头,尽力的维持着美人的头脸,褐色的木纹却不受控制的爬上了她的脸庞,一朵艳粉色的桃花在她的肢体上绽放。明月看到这一幕,瞳孔直接放大,张大了嘴巴,却只能发出细弱的哈气声。 此时朝阳越出云层,橘红的光线照在扶黎的脸上,仿佛在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血色。但或许不是光线的颜色,因为好不容易咽下口中腥甜味的周平平,分明看到一抹血色顺着勒住明月身体的树枝间滴落下来。气氛突然变得特别诡异,周平平握紧了手中的剔骨短刀,同时更靠近一直依偎在她身后的赵莺儿。 赵莺儿看到印章在凭空转弯,然后就是周平平眼角流血的一幕,此时感觉到她的靠近,以为她体力不支,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礼节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直接搂住了她的腋下,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又咬牙拿出祖母离世之前特地花重金求来的护身符,举到周平平的面前。 赵莺儿有点不确定的说,“这张护身符可能没那印章管用。”因为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危险情况,她一直把这张护身符当作对亲人的怀恋。 周平平突然被抱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沉了一口气,才对赵莺儿解释道,“放心,我们的计策奏效了,植物控制不住躯体暴动开花结果的时候,就离她的死期不远了。” 虽然还要面临死前最后一波反扑,但周平平也已经在积蓄力量准备了,只是不想说出来惹赵莺儿再担心。果然就在周平平话音落地的瞬间,扶黎从扭曲的树人形象,化成一棵繁花盛开的巨大桃树。又几乎在不给人反应时间的瞬间碎裂成片片虚影。 周平平也只来得及通过皮肤的接触,在赵莺儿的体表同样覆盖上一层精神力屏障,就看到一枚绿色的光团向她袭来,瞬间没入了她的眉心。一股暴戾的情绪骤然控制了她的心神,随即就是无尽的痴恋和悔恨。 如果不是周平平曾经也遭受过致幻植物的攻击,最后在同伴的帮助下逃出致幻蘑菇森林,有一些抵抗精神入侵的经验,周平平的精神力都有可能在一瞬间被这股狂暴的情绪冲散。 还好在扛过了第一波的冲击之后,周平平很快稳住了混乱的精神力,那些扭曲的爱恨交织化成了一幕幕清晰的画面。周平平的意识不再强行变成画中人,而是变成了画外一个清醒的旁观者。 扶黎作为一棵野桃树,静默无声的在森林中生长了几百年,后来她得到千载难逢的机缘月华流浆,从一棵普通的桃树变成树妖。她开始在人世间行走,却也觉得无聊无趣。游荡数年后,她选择在一座城外的荒山扎根,继续寂寞无声的生长,后来山中建了庙,整日念经的声音更是催眠,直到一串小女孩欢快的笑声将她唤醒。 她看到小女孩遭受了老尼姑严厉的训诫,当时低眉垂眼,转瞬又因为吃到一块供奉后干硬的糕点快活的笑起来。 活泼快乐的小女孩很快就长大了,变成了明月小尼姑。可是尖刻的老尼姑总是嫌明月太笨,不会看贵人的脸色,只会干一些挑水劈柴的笨粗笨活计,动辄训斥打骂。明月渐渐不敢笑了,脸上只有麻木,老尼姑看到她竟然还敢给自己摆脸色,心里更加不快。 老尼姑当初将明月买来当徒弟,本想让她继承衣钵好养老送终,结果却买了一个傻的。老尼姑的心思逐渐转变,看明月出落的有几分颜色,就想把明月卖掉,再买一个脑子活络的聪明徒弟。 可明月又不是真的傻,怎么可能看不出老尼姑的心思。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躲到后山的那棵大桃树下偷偷的哭。以往她挨了打挨了骂,也藏到这棵桃树下来,这里的风似乎都是柔软的,只要在这里坐一坐,身上的伤好像都不会疼了。 明月自然也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所以她哭着对桃树说,“呜呜,桃树桃树我求你。只要你让师父别卖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呜呜师傅真的太狠心了。” 扶黎的心情,随着明月的长大早已经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好奇,不知为何变成了心心念念的牵挂,但她依旧谨守着人与妖之间的界限,她已经静默无声的生长了几百年,将来或许还有千万年的生命,而明月却只有短短的几十年人生。如果不曾有牵挂,明月在她的生命中不过是蜉蝣一般的短暂,就像那些无聊又无趣的其他人类一样。 可是随着明月的笑声变成了哭泣,扶黎的心中逐渐升起无限的爱怜,也逐渐带上了无尽的怒火。直到她听见明月的哭求,仿佛完成了某种契约。当天晚上扶黎便化作人形,来到了老尼姑的房门口。 在老尼姑眼中,此时深夜赶来的自然是最想看到的牙人。老尼姑亲切的拉着牙人的手说,“我这小徒弟可是精心养大的,不像那些农家的野丫头整日下地疯跑。她皮肤可白,还认得几个字,你可得给她找个富贵的好人家,身价银子最低也不能少于一百两。” 扶黎最开始本来只想给老尼姑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好好的对待明月,可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双目赤红。 一根树枝突然刺出来,瞬间便穿透了老尼姑的胸口,这是她杀掉的第一个人。月华流浆也同时在她的心脉中沸腾,几乎要将她的树身烧毁。 她这才有了冥冥中的感知,在人道大兴的地界上,妖怪是不能随意杀人的。难怪在她久远的记忆里,话本故事里的妖怪总是诱人堕落,吸取精气,再慢慢的磨死。原来不是实力不够,而是受到了限制。 扶黎短暂的丧失了神志,第二天她又听到明月的哭声。这一次不再是悲切痛苦,而是无尽的恐惧。因为她发现老尼姑的尸体,还串在她的树枝上,在风中摇摇晃晃。那场景确实有点恐怖了,难怪明月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会吃人的妖怪。 可他就是妖怪啊! 周平平这才发现,扶黎不是因为明月遇见了落魄书生杨安,才开始改变明月的记忆。原来在几年之前,她便封存了有关于老尼姑死亡的记忆。又因为月华流浆的反噬陷入了沉睡,当明月的哭声再一次将扶黎唤醒时,她们的再次相遇,本身就已经染上了血色。 染血的桃妖本来就已经沾上了邪道,她的行为方式当然更加的邪异,也越加不能忍受明月爱上别人。 于是她直接放纵了自己的情绪,踢走了那个占据明月心神的人。将自己变成了明月爱慕的形象,与她日日缠绵,却又在不断的消耗她们彼此的生气。 彻底堕入邪道的桃妖开始狩猎人类,作为她和明月生气的补药。那些画面看的周平平直接闭上了眼睛,也不对,在脑海中没办法闭眼,于是只能封闭感知当作闭眼了。 可就在她闭眼的一瞬间,她终于感觉自己的身体能够自由活动了。 好险,她差点沉沦进这段记忆中。即便周平平只是当一个旁观者,以桃妖几百年的人生长度,就算精神世界的时间流速比现实世界快,她也可能陷入长达数月乃至数年的沉睡。她的身体会成为植物人状态,在医疗资源匮乏的古代世界,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睁开眼睛,周平平尽量不去看那些香艳的场景。身化作一道流光,在这段记忆中奔跑起来。 记忆是混乱的,有时是昨天,有时是数百年前,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周平平通过桃妖的记忆,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甚至是一些粗浅的修炼方法。毕竟是野妖怪,并没有什么高深功法,却也足够让人惊喜了。 终于,周平平手指动了一下,赵莺儿赶紧拉住她的手,轻轻地呼唤了一声,“平平,你醒了吗?” 周平平听到赵莺儿的呼唤,抬眼便看到赵莺儿漂亮的眉眼轻蹙着。张嘴便想说一句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如粗粝的砂纸,“我没事了。” 轻咳一声,才发出正常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土墙黑瓦,屋子又矮又小,不像是在赵家别院。 赵莺儿看她要坐起来,赶紧上前扶了一下说,“这是庵堂的客房,刚才护卫们全都受了伤,就近到这里来休整一番。” 周平平感觉到腰间的温度,不禁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脸上立即浮现一层薄红。有些别扭的快走了两步,跨出门槛看着天上高挂的太阳说,“看来我已经昏迷了三个时辰。” 本来只是想用最平常的时间天气之类,转移话题。没想到刚提起时间,她的肚子就咕咕响起来。赵莺儿刚好也跟着走出来,听到声音,又看到周平平的脸颊绯红。噗呲一声笑出来,心情也跟着由阴转晴。 她一直弯起眼睛笑着说,“你别急。厨房里还有些米面蔬菜,我已经让头不疼的人去做饭了。等吃过了午饭,再派人去叫人来接我们。” 第12章 第十二章 感觉饭桶的人设已经深入人心,周平平也只是微微有点脸红。便安之若素的跟着赵莺儿,来到了膳堂里。 这里有时会招待香客,竟还有三张八仙桌。几位头晕目眩手脚发虚,站不起来的仁兄,被安排着躺在长凳上。看到赵莺儿走过来,方管事忙让人把这几位伤患抬出去,赵莺儿抬手阻止了,“大家都是我的心腹之人,这次又为我受伤,不必再移动。除了在这里找到的赃物会分发给大家之外,这次回去后还要论功行赏,人人都有份。” 方管事听完连声道谢,那几位伤重的护院家丁听了,感觉昏沉的头脑都清明了几分,也纷纷嚷着,“谢小姐赏赐。” 雨桐刚好端了馒头小菜过来,周平平帮忙接手,放到了桌上。看到赵莺儿安抚完了伤患,就要招呼她过来吃饭。雨桐又跑到赵莺儿旁边压低声音说,“我已经让伤好的人把明月和杨安拖到了后山,杨安有功名在身,就这样挖坑埋了会不会不太好?” 当着所有人的面,赵莺儿沉着道,“他两人被妖物所害,暴尸荒野,我好心收敛尸骨,你们让人拿我的名帖去大兴县通告一声便是。我们做好事,还要怕人知道吗?何况公主糊涂,被妖人所骗,险些害了自家女儿的事情,也要找人讨个说法。顺便再让人去知会两家王府一声,让县衙带人来查封这家庵堂。” 原来明月和杨安都死了。周平平知道扶黎死前是没时间再做什么的。可是在此之前,她肯定已经在这两人身上做了手脚。她死,这两人也不能活。周平平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一个施法的画面,这是一种血咒,来源正是死去的扶黎。 几百年的记忆,即便只是走马观花,很多细节如果没有一个刺激,也很难一下子想起来。 现在想起来了,也不是研究血咒的时机。眼看着雨桐领命就要出去,周平平赶紧叫住她说,“能不能不要把两个人埋在一起,感觉有点膈应。” 雨桐想想也觉得周平平此话有理,点头应承道,“也行。我叫人挖两个坑,中间隔远一点。” 用过了午饭,庄子上就派车来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方管事去处理。周平平和雨桐跟着赵莺儿登上了回程的马车。 连夜赶路,又经过一番打斗。中途昏迷过去,还算是休息过的周平平还好。一直清醒着,还要处理善后事宜的赵莺儿坐在摇晃的马车中,不免就要打起瞌睡来。 雨桐的精神一直很旺盛,此时也没有要睡觉的感觉。她看着慢慢远去的小庙,虽然高兴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心底还是忧心公主知道了。又要在宴会上跟小姐乱发脾气,彰显自己的威风。 周平平看着她变化多端的脸色,怕她出声打扰到赵莺儿休息,连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然后对她做口型道,“我有办法,回去再说。” 雨桐只对她翻了一个白眼。 眼看着赵莺儿偏头倒在了她的肩膀上,周平平连忙出手把人扶住,雨彤也赶紧拿了一件披风盖在小姐身上。赵莺儿清醒了一点,睁开迷蒙的眼睛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信任的人,又重新陷入了梦乡。 等回到庄上,赵莺儿洗了脸清醒过来之后,雨桐便迫不及待的追着周平平打听道,“你快说,有什么办法应付公主。” 周平平便摊开手心,掌中只有三朵刚从园中摘来的桃花苞。只见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绿色烟气,从她的掌心浮现,花苞便奇迹般的在她掌心中盛开了。接着,又逐渐变成了干花。 这一次赵莺儿也闻到了那股香气,没有经过任何炮制,但是跟昨天晚上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 雨桐连忙接过干花,放到荷包里,又对正在抹汗的周平平点头道,“你这花香味一样,但不会迷惑人心。可以让小姐戴着,应付完明天的宴席回来,公主要知道了庵堂的消息,再想发难,恐怕也没时间再往城外跑一趟了。” 雨桐想到的还是拖延之法,跟周平平的打算实在相去甚远。但她也没有解释的意图,反而笑着摆摆手说,“小事一桩。雨彤姐你先出去吧,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跟姐姐说。” “行吧,我走。”雨桐嘴上说着,却还是看了一眼小姐的脸色,这才乖乖退下了。 不等周平平开口,赵莺儿拿起桌上的荷包,放在鼻端轻嗅一下说,“我知道你的本事了,我会让人去收集齐家和魏福违律犯罪的证据,让御史参奏,或是让皇帝厌弃。这样或许能为周老大人平反报仇。” 所以她看着周平平的眼睛,很是愉悦道,“还请你在我身边多加看顾。你那控制神魂的异术,只要能为我挡住公主一两次,等我手上一笔大生意做成,我就再也不用担心跟他们翻脸了。” 这样近乎放肆的想法,她连雨桐都没有说过。此时,对着周平平说出来,整个人身上似乎都散发着一种擦去了尘埃一般的光亮。 周平平耐心等她说完,这才开口道,“我单独留下来,可不是想跟姐姐讨要报酬,我只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再一次摊开手心,让丝丝缕缕的绿色烟气再次浮现。 忍不住笑得露出洁白牙齿,“我以前只凭着天生的一道异术,还因为身体原因不得施展。可这次杀了那桃妖,不仅得到成体系的修炼吐纳方法。还从她身上得到灵魂能量,直接让我的身体状态恢复了三成,对人施展异术的范围,直接扩展到一丈之内,而且一天用两三次异术,也不会再损伤身体了。” 她收起手掌,“所以我绝不会辜负姐姐这段时间的收留,等我再修炼一段时间,就能成为你想要找的那种,可以护佑你的神仙人物了。” 说完这一番强势的表白,周平平有点难为情的脸热,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但还是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这世上我也没有地方去,以后就让我跟在姐姐身边,当个贴身保护你的人,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她这话刚说完,就被赵莺儿拉住了手,“求之不得,怎么会嫌弃。” 赵莺儿也颇有些激动,轻拍了几下周平平的手,想要许诺万贯资财。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对于修行中人来说,钱财或许并不是最重要的。 她想起在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印章,捡回来之后,已经成了火烧过一般的漆黑,想来已经没有作用了。但是皇宫里类似的东西多不胜数,她一定要找机会多弄几件送给周平平,这才算是心意。 至于平常的衣食住行,她都可以包管,保证不让周平平受委屈就是了。所以在最初的激动之后,赵莺儿很快平静下来,对周平平说,“昨晚就没休息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用过晚饭,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周平平想说自己并不累。得到新的修炼方法之后,她在马车中已经实践过了。她超强的精神力,在这方面确实很占便宜,很快就感应到了隐藏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灵力。 然后精神力就化作一阵旋风,将这些如丝如雾的灵力一下子卷入体内。即便在凡俗中,也能让她的修炼速度堪比在洞天福地。 而且不同于其他初入修行的人,无法清晰的感知到经脉和穴位的位置。精神力强悍的周平平,甚至能直接透视自己的身体。虽然她的经脉根骨天资只能算是普通,可是在精神力强力牵引的情况下,灵气运转的十分驯服,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天赋了。 只这回程一路上的修行,就让她精神百倍,根本不想睡眠。以至于,她吃饭的时候甚至都有一点走神,就想快点回自己房间继续修炼。 赵莺儿只当她实在累很了,便没有在意。雨桐早吃了晚饭,被她撵去睡觉了。此时守在旁边的是雨荷。赵莺儿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半碗米饭就对雨荷说,“我去沐浴了,你守在这里,一定等平平吃饱再收拾。” 雨荷连忙应是,周平平也跟了一句,“姐姐自去,我不会客气的。”等赵莺儿离开了花厅,周平平才对雨荷说,“我也要洗澡,厨房还有水吧?” 不同于只缺食物不缺水的地下基地,古代挑水打柴都不容易,所以丫鬟们都是三天一沐浴,周平平这段时间也都入乡随俗。 可是经过一场生死大战之后,她身上实在脏的厉害,之前一心想着修炼的事情,其余都顾忌不到了。此时听到赵莺儿说要沐浴,她才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有多脏。不仅一件嫩绿的新衣服上全是尘土,连头发也能抖出灰来。 这下子周平平再也没法子去想修炼的事情,只想到今天下午赵莺儿还靠在她肩上睡觉,刚才在书房还握她手的画面。周平平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雨荷也看到她浑身脏污的样子,摇摇头说看,“你这样子,就算是刷锅水,我也要给你让一桶出来啊。” 说完,她还忍不住刺一句,“小姐平常最是爱洁,也不知道她跟你坐在一起怎么吃得下饭。” 周平平不管她嫌弃的小眼神儿,自顾自的咽下最后一口盐酥鸡说,“姐姐才不会嫌弃我。她呀,对我最好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