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序的末日》 第1章 末日 末世来临,江绵抓起强迫症的魔鬼老板季鹤狂奔。 “老板!你可不能死!死了谁给我发工资啊!!!” 却没想到季鹤实在是过于弱鸡,逃跑途中不幸被咬。 表示带不动的江绵费劲地把即将要下线的冰山脸总裁绑在树上,结果第二天一早他不仅找了回来,而且身后还带着一张牙舞爪吵着要吃面条的丧尸。 江绵愣住,后退一步:“老板你……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 没想到丧尸老板还能听懂她的话,后期更是硬生生地靠丧尸在末世里把她养活了,工资照发。 江绵感动得五体投地,连忙抱大腿改口“啊不,是您福禄寿满全!” 办公楼中午后的阳光正好,江绵坐在工位上,看着手机里客户刚刚发来的一段视频。 江绵上个星期才带这个客户鸽了老板安排的商务晚餐,转头在她兼职的猫咖里玩了个爽,本以为他分享过来的又是什么萌宠视频,结果下一秒一点开,一张脸色灰青,眼睛泛白的人脸弹了出来。 差点把手机甩出去的江绵做了好一番心理准备,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视频中的“人”简直和电影里的丧尸一模一样,只不过如此真实的画质,看得人心惊肉跳。 江绵手指不停,立马发过去一连串消息询问情况,但都没有得到对面的回应,就在她考虑要不要一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却被一旁办公室里一道清冷的的声音打断了 “江绵。” 季鹤坐在办公桌后,衬衫袖口扣得一丝不苟,指尖敲着摞成直角的方案,抬眼看向她:“你的方案还没交。” 江绵心里有数,这位老板的强迫症出了名,最高记录是江绵旁边工位的一个倒霉蛋,整整改了七次才勉强过关。 她刚要开口说视频的事,季鹤先补了句:“你上次带客户去猫咖签单的思路不错,但方案里的数据图表,坐标轴字体得统一成宋体。” 江绵握了握手机,想到现在还在工位桌子上的文件,和季鹤共事两年,她已经摸清楚了他的脾气和要求——写好的方案只会让他修改两次,在他开始纠结她的字号字间距时卡点交,不给他继续修改的机会,且内容还能让人满意。 不过此时她已经顾不上什么文件不文件的,大跨步过去把手机杵在他面前“老板你看,这是客户发过来的视频,里面是丧尸,今天上午我就发现楼下的救护车鸣笛声特别多,该不会……” 季鹤的眉头不自觉皱了皱,不太情愿地把那几秒的视频看完,才开口道:”这是个仿纪录片的电影?” 他的指尖又点了点那摞方案,似乎在催促:“救护车多,应该有其他原因。” “不是啊,老板”江绵连忙解释道:“这个客户现在在国外,我觉得说不定是国外发生了什么情况,他想提前通知我们一下。” 季鹤看了看视频,又看向江绵,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救护车鸣笛声。 季鹤的笔顿了顿—— “这个点,的确不该这么多。” 话音未落,楼下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空气,像刀一样扎进安静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两人同时看向窗外,江绵更是冲到玻璃窗前往下看,此时是下午三点,原本不应该如此热闹的路上挤着一团团的人,他们像柳絮团一样四散跑开。 而他们躲避的中心是一个身形扭曲的人或者说是丧尸,歪斜着肩膀却又十分迅速地往人群扑去。 又是一阵尖叫。 “老板!真的有丧尸!”江绵不敢再多看,接着回头便去拉起还有些愣神的季鹤往外跑去。 季鹤伸手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下意识伸手想要扶好被江绵撞乱的文件,“江绵,你慢……”话还没说完,就被风一样的江绵卷着冲出办公室。 外面的的众人显然也发现了危机,加入了逃跑的行列,原本一片安静的办公室瞬间陷入混乱,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电梯已经挤得不行,发出超重的滴滴声,所有人都没了之前的冷静,不少人堵住电梯门口,争着要做第一批离开办公楼的人。 “来不及了,快跑啊弱鸡老板!”江绵匆匆看了一眼电梯,风风火火地拉着正在喊“按秩序下楼,不要挤!”的季鹤往楼梯跑去,一步跨两阶梯,马不停蹄往楼下跑。 季鹤在她身后显得有些踉跄,对一切都要求秩序良好的他,这些事简直太混乱了!他今天还没处理完的报表,合同,以及员工的方案,散落一地,他不仅无法将它们复原,而且自己正在被江绵这个自己最大变数的员工拉着逃命。 五位数的定制皮鞋踩在灰蒙蒙的楼梯上,季鹤的眉毛紧拧,一只手扶着鼻梁上摇摇欲坠的眼镜,但好在没拖后腿。 江绵带着季鹤一溜烟冲下楼往公司后门跑去,平时爱晨跑锻炼以及在猫咖咣咣搬猫粮的体力在此刻派上了用场,硬生生把一米八几的季鹤拽得脚步踉跄。 “老板,快快快我们去开你的那辆跑车!” 后门处没什么人,丧尸还没波及到这里。季鹤气喘吁吁地从口袋掏出钥匙递给江绵,还没来得及喘第二口气又被江绵拉着狂奔起来。 到了车边,江绵把季鹤塞上车,坐到驾驶室,关门,启动一气呵成。 江绵手握方向盘,现在最好远离市区往人少的地方去,那里或许丧尸少一些。 “安,安全带……”季鹤一边大口喘气地靠在椅背上一边拿起江绵身侧的安全带。 “知道了知道了老板,坐稳了!” 跑车像离弦之箭一般驶去,江绵特意选了少人的路线以免拥堵,一路上闯的红灯让季鹤忍不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索性移开目光。 他的余光注意到正在开车的江绵,那个总是有鬼点子的乐天派,此时也是一脸凝重。 “我们撤离的早,不会有事的”,季鹤悄悄看了一会,忍不住开口安慰。 江绵抿了抿嘴唇,过了半晌后突然开口:“老板,你可一定不要有事,你没了谁给我发工资啊。” 这句话让紧绷着神经的季鹤愣了一下,不禁失笑,转头看向她“放心,我会没事的。” 他知道,两年来,这个总和自己“作对”的优秀员工江绵,两人的性格大相径庭,互相使绊子,却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默契,早就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更是两人没挑明的朋友关系。现在,她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季鹤拿出手机查看,官方发布了预警消息,让居民待在家不要出门。 这次在市中心爆发的原因似乎是有人在国外被咬,但在发病前偷偷回国导致。 季鹤手指不自觉敲着手机,大致看了一遍消息后,和江绵先后拨通拨通电话确认各自父母的安全。 季鹤继续翻看着手机,一连串的求救信息,甚至有人开启直播讲解末日生存指南,平日里无人问津的直播间人数显示十万加;有人神乎其神地说着本市其实有位富豪买了能克制丧尸病毒的抑制剂,打了就不怕丧尸咬;更有人分析着这次丧尸尸潮的运动方向,铺天盖地的消息中充满了恐慌和绝望。 季鹤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看向腕表,再有十分钟,他们就能离开满是丧尸的市中心,可不远处的必经之路上,却挤满了车辆。 当车辆驶入车流,他们发现,几十米远处堵车的这些人似乎并不着急逃跑,而像是在寻找些什么,有些人甚至爬上车顶,有些人在车群中焦急地辨认车牌号。 “怎么会这么堵啊!”江绵着急地拍了拍方向盘“身后的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这样堵着可不是办法!” 季鹤神色紧绷,指向前方“我们尽量往前开一些,实在不行只能弃车了。” 江绵点点头,身后隐约能听到丧尸的嘶吼声,一刻都不敢耽搁,操控着方向盘,跑车像条灵活的鱼在车流中穿梭,直到再也前进不了。 跑车在柏油路上飞速行驶,不一会便赶到了堵塞的路段前,这里至少堵得有百米长,不过好在丧尸还没到这里。 前方的不少人并没有坐在车里等待道路通顺,更没有弃车而逃,反而是站在车旁或者车顶上走动,大部分车的车窗都奇怪地被敲了个粉碎。 有人手握钢管,有人手握菜刀,正在一辆接一辆的车搜寻着什么,叫喊声,哭泣声不停传来。 “过不去了,老板。”江绵和季鹤一同下了车,身后还有一起赶来的其他车辆,越往后赶来的人下车后表情越是惊恐——说明丧尸潮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你们堵在这里干什么!你们不想活我们还想活!” “找死啊!丧尸快来了!” 后面的人纷纷下了车往前挤,前面的人又堵在路上,面对前方这群停车不走的人,不少人开始忍不住叫骂起来。 人群如潮水一般从后面涌上来,推着他们俩迫不得已地往前走。她本能地紧紧握住季鹤的手,指尖发白“抓紧了老板!”季鹤同样握紧,往日总是冷静的脸上带着担忧和坚定。 两人一起弃车往前面挤去,后面的人流大部队接踵而至,哭喊声,玻璃破碎声声笼罩着人群,让人头皮发麻。 前方的几十辆车大多被砸的稀烂,前面的人还在进行筛选,路堵的太严,而身后的人发了疯似的推搡着往前挤,停一秒都不行,他们只能踩着车从上面通过。 季鹤跨上一辆被砸扁的车,伸手把江绵拉上来,人越多,前方堵车砸窗的人群也愈发躁动,挥舞着的棍棒把车窗砸得粉碎。 江绵咬着嘴唇,在又往前爬了几辆汽车,终于听清楚了那群人在叫喊着什么: “抑制剂到底在哪!我老婆马上要变丧尸了,给老子滚出来!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辆车顶上,歇斯底里地用手中的铁棍砸着周围的车辆。 “快找那个富豪买的抑制剂,有了它就能活命!” “快砸开车门找!晚了就没了!” 抑制剂?江绵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刚才在车内,季鹤念出来的在手机上看到的消息,本市某神秘富豪花大价钱买了最新研究出品的两支抑制剂运回来,为了规避风险,特意选了一辆不起眼的私家车来运输。 而根据那个神秘主播的话以及出示的资料,那辆带着生的希望的私家车,正在开往市中心,必须要经过这个路段,这些人估计是听到了消息,特地来堵车截胡。 季鹤与江绵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加快了爬车逃命的脚步。 第2章 笨蛋老板 身后铺天盖地的丧尸浪潮已经越来越近,甚至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嘶吼声,如果再在这里堵下去抢什么抑制剂,等丧尸来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再说这抑制剂是不是真的存在,有没有用都是未知数。 那些还在砸车的人里,有人眼眶通红地抱着车门哭,有人攥着武器红了眼,大多是重要的人被咬、又或者是想靠抑制剂赌命的亡命赌徒。 江绵和季鹤没敢停,身后丧尸的嘶吼越来越近,只有不停地往前爬,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眼前的一片混乱,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身旁不时传来车窗被砸碎的声音,玻璃碎片在闪烁着不祥的光芒。江绵和季鹤手脚并用,脚下的车辆嘎吱嘎吱地响,他们匆忙又跨过几个车顶,前方没有拥堵的道路已经近在咫尺。 江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把季鹤的手握得更紧,语气难掩激动“快出去了!加油啊老板!” 江绵话音未落,另一道兴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抑制剂在他那!” 拥挤的人群中爆发一声响亮的惊呼,短短六个字如同平地惊雷,人群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朝声音来源——一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白色轿车冲去。 甚至一些原本在最前面逃命的人,在听到这句话也抵不住诱惑,想回去搏一搏,在车顶上大跨步往回挤,呐喊着,不顾一切地加入混乱的人群。 江绵愣了愣神,下意识往后方躁动的人群回头看了一眼,“砰!”地一声,一个原本在他们前面,现在正往回跑的男人突然猛地撞了过来,用力地推开车顶上挡住他抢抑制剂最短道路的江绵。 “江绵!” 江绵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倒,和季鹤脱了手,失去平衡从车顶上摔下来,后背砸在车身上,发出“咣当”的刺耳铁皮声。她闷哼了一声,随后摔到地上,胳膊肘瞬间便被地上的石子划出一道伤口。 但她现在顾不上疼痛,连忙滚进旁边一辆SUV的底盘下——还有不少人在往回跑,她可不想被这群疯子踩成肉泥。 “江绵!你怎么样?!”江绵听到车顶上季鹤心急如焚的声音,一手捂住手肘处火辣辣疼的伤口,扯着嗓子回应道:“老板!我在下面!”。 “等着我!” 身侧一双双脚跑过,踏起了不少灰尘,江绵只能暂时捂住口鼻蜷缩在车底,这时她听到旁边车顶上咔嚓咔嚓的声音,是季鹤正从车顶上下来,以及他焦急的安慰声:“江绵!我马上来救你!” 可是那对昂贵现在却满是灰尘的高定皮鞋在江绵眼前刚落地落地不到三秒,就因为人群冲撞有了摇摇晃晃有站不稳的趋势。 江绵看到季鹤骨节分明的手指刚在车下伸出没多少,自己还还没来得及握住,外面的他像是被身后的人猛地撞了一下,身形踉跄不稳,他的手试图抓住车身稳住,最后却还是被人流裹挟着跑了。 “不是?!啊?!” 江绵的眼睛瞬间睁大,原本捂着口鼻的手猛地拍在地面上,下意识想要起身,如果现在能突然获得力大无穷的神力,此刻她一定一把掀翻上方的汽车,把被挤走的季鹤从人群中抽回来。 可惜她现在只能看着车前轮处季鹤被迫消失的方向以及空气中他那句还未完全消散的“不要挤!我要救人!”干着急。 “季鹤!回来!” 江绵在车底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但并没有回应。 她开始努力挪动身体,身体压低,双手撑着地面,像一只壁虎一样从底盘的另一边往外爬,好在另一侧的路很窄,从这里跑过的人不是很多。 她咬牙用力推开上方没关紧的车门给自己挤出一个小空间,忍着浑身的疼痛,双手扒着车门,终于站了起来。 一刻都不敢耽搁,江绵立马爬上车顶,凭借着高处的视野锁定了在混乱人群中时隐时现的季鹤的方位。 以及她最不愿看到的——几百米外,一群歪歪扭扭的显然不是正常人类的,嘶吼着的身影。他们的服装各异,目标却整齐划一,正往这边混乱、为了抑制剂不肯离开的人群追来…… 江绵站在车顶,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远处铺天盖地的丧尸如同黑色洪水一般涌来,从高楼大厦的每一个缝隙中溢出。 她喉咙发紧,双腿发软,身体完全是被意志带动着往前走。她微微低下头努力忽视放在远处的丧尸群,跨过一辆又一辆的车顶搜寻着季鹤的身影,声音颤抖中带着一丝绝望—— “季鹤!季鹤你在哪?!” 她不敢想如果再找不到季鹤会是什么后果,这个笨蛋,为了救自己竟然把他自己搭进去了。 江绵的脚步不自觉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带着焦急与哭腔“季鹤!季鹤!” 她近乎疯狂地推开不少为了抢夺抑制剂而挡在前面的人,因为平时会锻炼,她的力气不算小,此刻更是全面爆发。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江绵把堵车的这段路程翻江倒海地找了大半后,在十几米的一辆车旁看到了那个坐在地上,虽然狼狈却又下意识挺直脊梁的背影。 这一刻,巨大的喜悦几乎要从她的心里溢出来“季,季鹤!我在这!”江绵迫不及待地向他冲过去,后面的丧尸群还有一段距离才到,还来得及! 季鹤眼镜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现在只剩下一个完整的镜片,上面还印着个鞋印。当他从唯一幸存镜片中看到江绵跑过来,眼中闪过惊讶、喜悦与愧疚……他站起身面朝江绵。 可很快,他眼里的那点亮光被一种复杂的眼神代替“江绵……”季鹤身形微顿,还是艰难起身,朝着正欢快跑来的江绵走去。 “终于找到你了,你都快把我吓死了!我们现在快走,还能来得及……”江绵一边吐槽,一边伸手抓住季鹤的手腕。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印象中季鹤的手腕应该是光滑温暖的触感,可她却摸到一手恶心的粘液,以及几个凹凸不平的孔洞——那是丧尸的咬痕。 江绵愣愣地看着他的手腕,一阵眩晕感让她差点站不住,丧尸潮明明还没赶到这里,为什么他就被咬了呢! 深呼吸一口气,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到微微颤抖,悲伤、委屈、恐惧、痛苦混合在一起撞击着她的心口,她终于爆发了: “季鹤!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你怎么能被咬了呢!我拼了命的回来救你!” 季鹤的脸色比纸还白,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稳,但还是带着颤抖“我被人挤到那辆车旁边……车里一个女人说她老公把车门堵住了,求我帮忙打开……我还没完全打开就被咬了,她是……” 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愧疚与担忧。 说完后,季鹤看着面前一脸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绵,下定了决心,猛地反手拉着她往前走“我帮你开路,你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了,快……” “我不走!”沉默了半晌的江绵像突然被点燃了一般,猛地甩开季鹤的手,像一头愤怒的母狮,一把抓住他的衬衫领口,铆住了劲硬生生地把他拖到了路旁绿化带的一棵树下。 “江绵!”季鹤被迫跟着她,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这个变数又要做什么难以预测的事。 江绵无视了他震惊的目光,干脆利落地一把扯下他脖子上那条尽管在逃跑也被他整理得平平整整的领带,按住他的双手把他绑在了树上。 季鹤被她突然的大力气惊到,竟被拉得站不稳,直到双手被绑在树上,似乎才明白了江绵的意图。 “这样也好,把我绑在这里,变成丧尸的话就不会跑出去乱咬人了……江绵,你快走。” 季鹤的语气带着一丝释然,似乎是欣慰江绵终于按他的想法选择了一个最完美的解决办法,就像是在公司会议上夸奖江绵这个月的KPI完成的不错一样——可他的指尖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正打算离开的江绵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她没忍住伸手用力推了一把季鹤的脑袋,原本季鹤打理过的头发就因为逃跑变得凌乱,此刻更直接变成了一个鸡窝,下面是紧皱的眉毛,和一双惊愕,还带着点委屈的眼睛,就连他鼻梁上仅剩一个镜片的眼镜也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 “你……”季鹤张了张嘴,却被江绵更大的声音堵了回去。 “好你个头啊好!一点求生欲都没有!给我闭嘴!”江绵气得牙痒痒,但很快冷静下来,脸上全是季鹤从没见过的严肃认真的表情。 江绵看向那些争抢抑制剂的人群,银色的保险盒子落到不同的人手中,又被下一个人抢走,像一条滑溜溜的鱼戏弄着众人。 她嘴唇紧抿,忽然站起身“我去给你抢抑制剂,你就给我待在这!”说完江绵动作利落地折下一根树枝扔在季鹤身上做了个简易的伪装,头也不回地往疯狂的人群中挤去。 “江绵!你不能去!”季鹤看了一眼后方即将到来的的丧尸群,心中焦急万分,再也没了以前的冷静从容,双手在挣扎中被勒出红痕,吼破了嗓子,却智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绵像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般冲进人群。 第3章 唯一的希望 人群的疯狂超乎想象,江绵一挤进去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和汗味。 有人捂着被打破的头歪在一边哀嚎,有人抢夺上头,对身旁的人无差别攻击,人群中央一个个头显得最壮的男人双手如同铁钳死死抱住怀里的盒子,像一个人形堡垒被挤在中间寸步难行,他的手臂上布满争夺的人抓出的一道道血痕,秋日的阳光依旧炽热,照这下方的这片死局。 江绵被人流撞来撞去,眼神却死死盯着那个银色盒子,可人太多了,她稳住摇晃的身形,却始终挤不到前面。 “丧尸马上就来了!”江绵突然开口喊道“要是被丧尸抓到,会被吃得渣都不剩!还不如大家现在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似乎没人听到,她继续奋力喊着,试图煽动人们内心的恐慌“你们没听到丧尸的声音吗?!回头看看,它们要来了!我们都要死了!都要死了!要死了!!!” 终于,有人开始回头观望,不远处的丧尸群映入眼帘,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抑制剂还能再造,命只有一条!”江绵趁热打铁地不停喊着,她的声音如同一支利剑,彻底划破了抢夺热潮的薄膜,不少沉浸其中的人终于开始抬头看向后方的丧尸——黑压压的丧尸潮正嘶吼着赶来。一部分人脸色煞白,他们眼神来回摇晃抉择,最终还是抵不过恐惧,尖叫着,开始陆陆续续地逃跑,有人带头后,离开的更多了。 江绵趁着人群防线松动,睁大眼睛一个猛子往中央扎进去,装有抑制剂的银色盒子就在她面前不到半米的距离! 而中间的那位壮汉,依旧死死抱着盒子不松手! 江绵的大脑飞速转动,此时人群争夺的狂热氛围已经逐渐被恐惧代替,这是她的机会。 “救命啊!有丧尸咬我!!!” 她扯着嗓子发出尖锐的声音,同时拼命挤到壮汉身后,冷不丁地张口在他胳膊上就是狠狠一咬。 “啊啊啊!别咬我!”壮汉紧绷的神经终于扛不住了,他误以为凶神恶煞的丧尸就在身后啃食他的胳膊,慌乱地挥拳往后打去,其他人也陷入恐慌,尖叫声一片。 就是现在!江绵灵活地躲开攻击,猛地在他腰窝一撞,趁壮汉手中松动,她迅速地把盒子捞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一阵混乱的尖叫殴打过后,那个壮汉最先反应过来,其他人当然不会放过江绵这个制造混乱的狡猾家伙,一双双手索命一般向她伸来,江绵退无可退,突然抱着盒子一个灵活转身钻进了旁边的一辆面包车下面。 可就算她钻进去也没用,他们已经把面包车围了起来,那个发现自己被戏耍的壮汉更是怒吼着抓住了江绵的脚踝,比她强悍太多的力量正在把她往外拖。 江绵用力抓着身边所有可以延缓自己被拖出去的东西,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想季鹤死。 那个被她绑在绿化带,生死未卜等她回去的季鹤。 那个板着脸怪她不懂规矩,却又转身独自抗住所有董事会压力,说“我相信她”的季鹤。 也是那个被丧尸咬了,想让她快走的季鹤。 江绵憋红了脸,一只手紧紧扒着车底,另一只手牢牢地把象征着唯一的希望抑制剂盒子压在身下,随着身后壮汉的拖拽,盒子底部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臭娘们!敢骗我!给我出来!”壮汉怒骂着,对即将到来的丧尸的恐惧让他加重了力道,双手抓着江绵的脚踝猛力往外拽。 还剩下的几个急红了眼的人正在试图挪动面包车,把下面的江绵揪出来。“放开我!”江绵脚踝痛得几乎要碎掉,咬着牙绝望地喊着,但依旧徒劳无功,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她的下半身已经脱离了面包车的庇护。 这样下去,被拉出去抢走抑制剂只是迟早的事。 就在即将要坚持不住的刹那,江绵却突然松开了自己抓着车底的手,她的身体猛地被拉出一大段。 危机就是转机!她的双手如电,迅速扣开盒子的卡扣,在众人看不到的车底死角处,伸手抓住里面的唯一一只针剂,极其迅速地把它滑进右边袖筒中。 冰凉的筒身贴着她的肌肤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江绵睁大眼睛,死死抓紧右手袖口,肌肉紧绷,脸上狂喜和惊疑交替,来不及多想,在她迅速重新扣上盖子的下一秒—— “刺啦——!” 她被完全拉出了车底,暴露在无数贪婪的目光下。 “想要抑制剂,来抢啊!”江绵大喊着,抢先在众人发难之前使出全身力气把已经毫无用处空盒子往另一边扔出去。 银色的盒子如同一颗璀璨的明星,带着所有人屏息凝神的目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一辆被砸扁的车的车顶。 人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狂热,不同于抑制剂被壮汉独占和被江绵护在车底的困局,现在它就在车顶,只要够快,谁都有可能拿到它,只要有了它,就等于拿到了一张诺亚方舟的船票,成为末世中不同于所有人的存在。 “我的!我的!抑制剂!” 一张张兴奋,狰狞,扭曲的脸从江绵两侧跑过,人群如同浪潮般朝着盒子猛扑过去,汽车被浪潮冲开发出吱吱嘎嘎的金属碰撞声,有人摔倒,但后方的人不论他们死活,踩着摔倒者的头颅身体继续前进。 然而在所有人忙着抢夺时,刚刚被他们从车底拽出来扔到地上的那个身影,早已逆着人潮,猫着腰踉踉跄跄在无人在意的阴影中悄悄消失在人群的边缘。 与此同时,被绑在绿化带里的季鹤侧耳倾听着人群的动静,脸色越来越苍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即将变成丧尸缘故,手腕上被领带勒出红痕的地方痛感下降了许多。 没了眼镜,不远处的人群和后方的丧尸群都像蒙上了一层雾,他控制不住地回想着江绵冲向人群时的背影,数着人群的躁动次数不来停分析情况缓解内心的焦灼,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看不到只能听到,让他生出了许多恐怖的想象。 人群中爆发的怒骂呵斥声……那是在骂她吗? 一声凄厉的惨叫,好像不是她的声音……可万一呢? 又是“砰”地一声,她摔倒了?还是……被围攻了? 每一个细小且有可能与江绵有关的声响,都如同一只只蚂蚁,啃噬着他的理智。 季鹤感到一阵无力,一直从容不迫保持秩序感的自己,现在被这个失序的世界打得粉碎,如果不是自己多管闲事,江绵也不必如此拼命。 他后悔没有早点告诉她,她那些“想一出是一出”的点子,尽管打破了他规整的人生,却又有多少次让他拍案叫绝。 可是这一次,他真希望她能放弃给他抢抑制剂的这个点子,好好活下去。 季鹤靠着树干,努力驱散自己脑海中冒出的不幸猜测,一道仓促而又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擂鼓般敲醒了他濒死的心跳。 季鹤猛地抬头,江绵熟悉的身影在他的视野里从模糊到清晰,再到他的眼前,他所有的恐惧和焦虑,全部土崩瓦解。 江绵大口喘着气,双手支着膝盖,原本绑成马尾的头发乱糟糟的,破破烂烂的衬衫上满是灰尘血污,一只胳膊肘上还有伤,她看向季鹤,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注意到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后方的丧尸正在步步紧逼,惊喜,心疼,震惊的话在他嘴边转了又转,最后吐出一句近乎决绝的哀求“江绵……别管我了,别抢什么抑制剂了,你现在得赶快跑!” 她听到季鹤这话时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又挑了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直起身:“怎么,老板你不相信我?” 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变戏法似的从袖筒里抽出一支闪着蓝色光芒的针剂。 季鹤愣住了。 她扯开一个疲惫却又难掩得意的笑看着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季鹤,利落地解开绑着他双手的领带,拉过他被咬的那个手臂,找了个差不多的位置便举起针筒便给他扎了下去。 随着活塞的推进,冰冷的药剂入体,季鹤闷哼一声。体内传来一阵入骨的寒意和刺痛,死亡的气息和生命的药剂在他体内对抗,他低下头痛苦地捂住胸口,江绵在旁边紧张地看着他的反应。 在一阵眩晕感后,季鹤的眼底恢复了些许清明,他抬起头对江绵露出一个有些虚弱但无恙的微笑。 终于松了口气,不等季鹤絮絮叨叨地说谢,江绵伸手一把他拉起。 季鹤连忙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握紧她的手。 两人一刻都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往他们没赶完的路上跑去。 身后的丧尸潮离他们不足百米,两人重新踏上车顶,大概是因为丧尸快到了的缘故,这里的人少了许多,中间的一辆黑色轿车车顶上扔着已经被发现只是个诱饵的敞着口的银色盒子。 匆匆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因为里面没了抑制剂,现在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一旁,无人问津。 他们继续赶路,人群散去,也就有了更大的空间,他们赶路的速度快了不少,再加上这些横七竖八的车辆也可以堵塞丧尸的前进。 两人互相扶持着前进,跨过一个又一个的车顶,终于在尸潮抵达堵车路段的另一端时,他们成功落地,已经成功越过了这段最难走的路程。 因为之前弃车逃生的人不少,两人气喘吁吁但顾不上休息,趁着还剩的一小段时间,开始分头寻找能开的车。 “江绵,这里!”季鹤很快找了个车门敞开,里面带着钥匙的破皮卡,他连忙冲江绵招手。 好一点的车早就被其他逃跑的人开走了,不过好在皮卡车身上锈迹斑斑但勉强还能开。 二人迅速上车,启动,甩开身后试图爬车的丧尸,往人更少,更安全的郊区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