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打工神》 第1章 天神正在服刑期 天神不可以有感情。 “为确保绝对的客观、公正，天神不可以有感情，尤其不可以对凡人动情。” 以上，被写在《天府办公厅公职手册》第1页第4行。 而此刻，天府七处见习书记官十三月站在审判席上，天府二处典正奉双花正在宣读对她的判决： “七处见习书记官十三月，违反公职守则，对凡人动情。因七处处长求情，念及过往表现良好，又是初犯，经二处处长特批，” 十三月瞟了眼高位之上天府二处处长知味那张冷酷的金属面具，无神见过面具之下的真容，他/她却执掌着监察天府各处公职的唯一机构。于是，十三月在她终于攒够转正积分的那天得到了如下判决： “现判决十三月流放凡间，归期为其在凡间寿终之日。” 十三月的刑期从投胎在青城一户姓沈的普通人家开始。人类幼崽在3岁以前是带着前世记忆的。 “呦，这女娃娃生得真俊啊，咋就不会笑呢？”耳畔传来成年凡人女子的声音。 婴孩不禁翻了个白眼，“闹呢？我可是天神！天神是没有感情的。” 直到有一天，外婆推着她遛弯，当街被人贩子抱走。 “站住！警察！” 身后追来的声音竟有些许耳熟。 人贩子被逼到绝路，为了脱身便将手里的婴孩凌空抛出。 “如果就这样摔死应该算是寿终吧？可以回去了？”十三月如是想着，可她并没有感受到周围有十一处执命就是凡人口中的死神——“也就是说，我还死不了？那就是伤？残？等等，现在这这是脸朝下呢？” 再次睁眼，她已经落在一个柔软的怀里，淡淡的甘草的味道是在哪里闻到过？ “乖，别怕！”他声音温柔，眼神更是像月光一样柔和。竟然是他？突如其来的怒气让十三月几乎是发自本能地扒住了他的脖颈，然后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在他的耳垂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18年后， 7月23日，江边高级住宅区远黛山庄某户家中冰柜内发现一具女子尸体，花都区刑警队立刻赶往现场。 物业工作人员神情紧张：“前天远黛2号这边线路检修停了会儿电。我们这边是有电压保护装置的，恢复供电后需要手动复原一下才能来电。今天，有住户反应楼上漏水把他家墙壁都浸了。我们就联系了该户业主，得知房屋是出租状态。因联系不到租户，业主又在外地，就委托我们上门查看，结果就发现冰柜里有具尸体！” 警员白启表情凝重：“尸体是那名租户？你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到底是还是不是？” …… 2个月后， 青城大学女生寝室三楼，4个女生并排趴在阳台上向下张望。 看起来年纪最小身量也最小的那个指着前方说道：“一会儿，第一个从这里经过的男生，我就去向他告白。” 说话的女生叫沈幼仪，3年前以青城市状元的身份考入青大心理学系，一时成为当年的焦点新闻。毕竟，自小就被冠以“天才少女”的她，15岁时被科大少年班点名特招，却被她婉拒，转而就读了青大的冷门专业，起因竟是她的父母为了生二胎一事在闹离婚。 沈爸：“她那是病！医生说了情感认知障碍，人格缺失。那些无差别杀人犯就是这种病症。” 沈妈：“你居然说我们的女儿是精神病，还杀人犯？” 沈爸：“那是医生说的！” 沈妈：“狗屁医生！没记错的话那医生上个月被确诊抑郁症了吧？” 沈幼仪听着爸妈的争吵声，她也好奇自己这样算什么，真的是他们口中没有感情的怪物吗？于是，那一年她成了青大心理学年纪最小的学生。 新生报到的时候，听到消息的学生家长纷纷找各种理由就是不让自己的孩子和沈幼仪住在一起，于是沈幼仪被分到了跨院系混合寝室，因祸得福遇到了3位天使室友： 新闻系何苗苗，思维缜密，逻辑清晰；法学院蒋丞熙，反应敏捷，伶牙俐齿；艺术系张雨薇，清纯甜美，热情洋溢。她们非但没有嫌弃沈幼仪，还把她当自家妹妹宠了3年。而这3年里，沈幼仪也成长了许多。 首先，她学会了“笑”，颧肌控制嘴巴咧开的弧度，眼轮匝肌控制眼睛弯曲的程度，总之，控制好面目十六块相关肌肉，就能展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然后，她还知道了在什么情况下应该生气，甚至发火，并做出与之相应的反应。比如刚刚，她就甩了那个造谣者一个大嘴巴，虽然手抽得有点疼。 “沈幼仪，你有病啊！” 对方刚想发作，沈幼仪的身后三位美女已经齐刷刷站成一排。 何苗苗：“你刚才造谣诽谤辱骂同学的过程我已经都拍下来了。” 蒋丞熙：“根据刑法第246条，公然侮辱他人，可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剥夺政治权利。” 张雨薇：“呀，听口音你和我是老乡吧，鲁城的？咋了，你家不指望你考公啦？” 一片笑声中，张雨薇一把搂住沈幼仪的肩膀，“走，小幼仪，吃火锅去！” 蒋丞熙：“对了，沈幼仪，明天是你生日，想怎么过？” 张雨薇：“就是就是，18岁生日哦，我们的小幼仪终于长大了！” 沈幼仪：“明天要先去交实践申请表。” 何苗苗眉头一皱，“你的实践课还没过呢？崔教授不会真的想挂你吧？” 3年来沈幼仪的各门成绩都稳居第一，唯独系主任崔教授执教的实践科目一直不过。偏该科是必修，任凭再多的选修学分也不能抵过，如果今年这门依然没有成绩，她就要面临延毕。 第二天，系办公室，崔教授将一沓表格在沈幼仪面前一张张摊开， “这是你过去3年的实践反馈单，仅春蕾福利院一家，每一年他们院长都特别注明，恳请学校不要再派你过去。我是一再地厚着老脸恳请他们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回说什么都不好使了。沈幼仪啊，老师求求你了，这么聪明的脑子为什么要浪费掉？你天生是当科学家的料啊！搞科研，管什么人情世故，什么同理心，感情啊，都不重要。要知道，天才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总之呢，数学系、物理系还有通信工程的教授都想带你，考虑一下转系过去直研，不好吗？” “谢谢崔教授，您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不过，我还是想先完成实践课，毕竟我的人生字条里没有‘知难而退’。”沈幼仪认真说道。 这是沈幼仪第一次对转系一事松口，崔教授深感欣慰，于是点点头，“实践的单位我会再想想办法。你回去也好好想想，那几个专业到底更倾向哪一个。” 想？那是想不了一点。殊不知沈幼仪刚才不过是从崔教授的言谈举止推测出她其实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准备给自己洗脑，为免麻烦才假装松动，也为了崔教授能使大力为自己寻找实践机会。 沈幼仪回到寝室，一进门就是一左一右一对大呲花，正对面蒋丞熙手捧蛋糕，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她们手工制作，至少诚意满满。 “18岁生日快乐！” 沈幼仪提起嘴角，露出四颗牙齿，“谢谢你们！” “小幼仪，我们还给你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张雨薇神秘兮兮地说道，同时朝另外两位使了个眼色。 蒋丞熙紧跟着就说：“我们想到了帮你通过实践课的方法，就是共情！简单说，就是谈一场恋爱。正所谓情动先心动，心门是感情的出口，只要出口打通了，你后面就一切顺畅啦。” 张雨薇立刻附议，“没错。不要计较结果地谈一场恋爱吧。不论甜的苦的酸的涩的。” “苦果亦是果！”蒋丞熙夸张的肢体语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艺术系的。 一旁的何苗苗倒是一脸淡定，“对此我是持保留意见的。不过，少数服从多数，所以，”她说着抱出电脑放在当中，“我们把历届校草评比的佼佼者都挖出来了，她俩的意思是让你从中挑一个主动追一下试试。” 张雨薇抢先一步指着电脑屏：“这个我选的，瞧这身材犯规得建模都不敢这么建。名字也好听，叫辰星白。” “这个不行！”蒋丞熙挤过来的时候还拿屁股顶了下张雨薇，“知道为啥校草评比他第三名吗？探花郎啊！青大第一花花公子，听说还有女生为他过打胎呢。因为是校外的，这才没在校内闹起来。” 张雨薇：“那这个，法律系大三的，你认识吗？” 蒋丞熙：“太认识了！别说，他人是真不错，女朋友也不错。她女朋友是体育系的，练柔道还是跆拳道来着？” 张雨薇：“过！物理系的学霸，颜值智商双在线。” 蒋丞熙：“倒是有点禁欲系美男的感觉，可惜，据说他只对科研感兴趣，而且常年处于2G时代。要我说，还是要找一个阳光开朗型的，比如这个叫宋泽园的笑容就很治愈。” 张雨薇：“不行！这个看面相就是个渣男！” 蒋丞熙：“渣男？你怎么知道？哦，艺术系的，该不会你认识他吧？” 何苗苗：“雨薇，你的表情出卖了你。说说吧，他渣谁了？” 张雨薇憋得脸通红，在二位步步紧逼下，“渣我了，行吧！” 没想到这一番择婿没择出个所以然，居然炸出来一个前男友。三个人正在这儿一通忙活，一转头，“咦，沈幼仪呢？” 抬头看去，就见沈幼仪正扒在阳台上独自凭栏眺望。 这个时节的傍晚天色尚亮，宿舍楼前的这条路平时来来往往颇有些人流，但今日却不知为何甚是空旷。 “你们看完了？”沈幼仪冲着走过来的三人问道，“有找到合适的吗？” 张雨薇率先叹了口气，“都说青大的帅哥比雨后的伞伞都多，可我们扒拉了一圈愣是……” “别急啊，”蒋丞熙劝慰说，“这才哪儿到哪儿？本科的不行，还有研究生院！” 张雨薇一听也来了劲，“就是。要是不嫌脑子笨点，我们艺术系的也能拔出一两个萝卜。就是心可能花点。” 这时，沈幼仪却突然开口道：“不用那么麻烦。一会儿，从我们面前经过的第一个男生，我就向他告白。” 何苗苗：“这找男朋友也可以开盲盒？” 张雨薇：“成年礼要玩这么大吗？” 蒋丞熙：“都说缘分天注定，可万一是孽缘呢？” 沈幼仪：“孽缘也是缘。能共情就行！” 说也奇怪，今天寝室楼前格外冷清，连平日常帮女生打开水的熟悉身影们都不知所踪，难道真的苍天有眼，这“桃花”都被沈幼仪的誓言给吓退了？ “来了来了！”张雨薇突然惊呼道，“看，骑自行车的！” “那——那——”何苗苗的舌头止不住打颤道，“那好像是我们院院长。都快——60了——吧？” 蒋丞熙：“那怎么办？他真朝这边过来了！” 呃，信不信阳台开盲盒那段并非杜撰[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天神正在服刑期 第4章 追爱学，好好记笔记 沈幼仪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正顶在宁方直的颚下，而方才那个说硬吧还略带点Q弹的东东好似是对方的喉结…… 沈幼仪爬起来，坐在垫子上仰头看向自己方才坠落的地方，然后又站起身打量着接住他们的那张垫子。 宁方直看她这个反应一时有点被吓住，心想，这孩子是摔坏了还是撞傻了？忙关切询问：“你哪里不舒服？” 沈幼仪摇摇头，很是严肃地说了句：“这个救生垫放偏了些。还行，误差不大。” 天晓得听到这句话的宁方直脑门上的黑线有多深…… 后来，宁方直就没再搭理过沈幼仪，是白启送她回去的。 “沈同学，咱们确定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我没有受伤。” “那，我送你回学校？” “回家。林荫路7号宏福苑小区。” “你是青城本地的啊？我也是。我家在老城区，离你家也就隔了两、三条街。小时候，你们家这一带还在开发的时候，我还跑来工地上玩过沙土呢。” 白启兴冲冲地说着，却见沈幼仪微微侧脸望着窗外，眼神有些放空。她该是吓坏了，还没缓过来呢。白启这样想着，于是继续找话题。 “话说，你今天说的那番话太给力了。有些话虽然我们不好说，但心里都是赞同的。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就这么勇敢，还这么正义感爆棚。” “其实，”沈幼仪终于给出了回应，“那些话是我判断最适合当时情形的。可是，我还是错判了当事人的主观反应，复盘后更是发现很多不足。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 “复盘？”白启只觉得身旁的少女看起来小小一只，说话的口气却有些超出年纪的成熟。 “所以，你刚才不是在发呆，是在复盘？” “没错，我很珍惜每一次实践机会。但显然，这一次被我搞砸了，这不是一次成功的谈判。我会总结教训，下不为例。” “不要对自己这么苛刻嘛！你已经很棒了。对了，刘美霞把钱转给龚培良了。” “算是解决了？” “后面还需要调节吧，毕竟，那个林杏芳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知道吗，刚才为了拦住她我这俩胳膊都快被卸了。一提到钱就跟不要命似的，还说要投诉我们呢。这回老大有的头大了。所以，老大不是刻意冷落你，实在是分身乏术。他刚特意交代我一定要把你安全送回。” “白警官，你和你们老大关系好吗？” “那是自然。我们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那我想问你件关于他的私事。” “你想问什么？”白启的小雷达瞬间紧张起来。 “他现在是单身吗？” 白启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呛过去，联想到在局里见到沈幼仪直面宁方直的情形，那句什么“为了昨晚的事。” 搞不好，不，八成是老大欠下的风流债。不过，老大也确实老大不小了，虽然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却也算得上——女才郎貌，应是良配，身为下属兼好兄弟，关键时刻自己可不能掉链子。 想到这里，白启清了清嗓子认真回道：“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老大他，没有结过婚，眼下也没有女朋友，24K纯单身。”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达宏福苑小区门口。 沈幼仪看着白启淡定回了句：“那就好。谢谢你白警官，我到家了。再见！” 看着沈幼仪的背影走进小区，白启晃了晃脑袋，喃喃自语道：“那就好？有事，绝对有事！” 此时的白启已经基本认定这“嫩草”一定是担心自己涉世未深着了“老牛”的道，为防被小三才勇闯警局求证。真是个勇敢又正义感满满的好姑娘！ 沈幼仪走进家门，时间尚早，父母还没有下班。 其实，她知道父母已经分居很久，只是每次她回家的时候才假装在一起。她不愿看到貌合神离的他们为了自己强撑着假装恩爱夫妻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所以，这些年她辅修各种学科，参加各种社团，为的就是让自己忙碌，即使在生日这样的特殊日子也有理由不回家。 沈幼仪从冰箱里拿出蛋糕，点上蜡烛，默默地看着蜡烛燃尽，然后切下一半蛋糕打包带走。 是不是以后出门也应该看看黄历？这先是坠楼，回到学校又被一个家伙撞倒，蛋糕摔了个稀巴烂，那家伙却连声道歉也没有就跑掉了。 一向元气满满的沈幼仪竟莫名地感到一丝无力，她推开寝室屋门，迎接她的是何苗苗和蒋丞熙两个人关切的目光。 “你没事吧？我们刚看到报道，太吓人了！” 话音刚落，一阵疾风，张雨薇推门闯了进来， “小幼仪，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说话间已经奔到近前将沈幼仪360度一通检查。 沈幼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雨薇的脸，就见她妆也花了，半个假睫毛挂在眼皮上摇摇欲坠，习惯了对方平日精致模样的人才知道她当时的样子是多么的狼狈却富有喜感。 然后，沈幼仪同她们原原本本讲述了今天的遭遇，最后还认真地补充道：“虽然事出意外，却也不是一无所获。我已经确认他是单身。” “所以呢？”蒋丞熙弱弱地问道。 “所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我可以开始下一步行动了。” “沈幼仪，”蒋丞熙语气微颤着问道，“你还真要追求宁警官啊？” “嗯。”沈幼仪丝毫没有迟疑。 其余三人互换眼神，默默地拉好一个3人小群： 蒋丞熙：“我们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张雨薇：“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吧。再说，她也得先追得上呀。” 何苗苗：“我想到一个办法……” 最后，“那什么，”蒋丞熙被推出来的时候心虚地挠着头，“你知道怎么追男生吗？” 沈幼仪摇摇头，继而认真道：“这问题正要考虑。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铛铛铛铛！”张雨薇一个滑步，“恋爱小白速成课——偶像剧！各种追爱小妙招，包教包会包管用！” 何苗苗和蒋丞熙纷纷点头，于是三人拿来纸笔，迅速列出一个剧目单。 “呐，辅导资料在这儿了，好好学习，争取融会贯通。”何苗苗说着轻轻在沈幼仪肩膀上拍了拍，以示鼓励。 说罢，三个人彼此交换眼神，心里话，这些剧个把月都看不完，到时候，她对宁警官的这股热乎劲儿估计就褪下去了。 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清晨醒来，她们发现沈幼仪居然站在书桌前收拾书包。 “沈幼仪，”何苗苗一边打着哈欠，“你不会熬了个通宵吧？” “嗯！”沈幼仪点点头，“我昨晚看了8部剧。挺有收获的。” “8部？”隔壁床的蒋丞熙一下就精神了，“你一晚上刷了8部剧？怎么做到的？” “我将你们推荐的剧目快速做了整理，把人设、背景相似的合并同类项，再按照打分排序。倍速加上快进跳过无关情节，哦，我只看到男女主正式在一起为止。截止刚才，正好完成8部。” “不是，”蒋丞熙已经跳下床来到沈幼仪桌前，看着电脑屏幕的时候惊得她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多窗口播放。沈幼仪，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多核多线程？” 沈幼仪却是一脸认真地说道：“谢谢你们推荐的剧。虽然很多情节、设定从逻辑上很难理顺，但还是有很多收获的，我都做了笔记，一定学以致用。”说着，背起书包， “那我就出发了。”说罢就真的出门了。 最后一个被吵醒的是张雨薇，她顶着鸟巢同款发型一脸迷茫，“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吧！”蒋丞熙举着一个小本本，“你家小幼仪的笔记。呐，”说话间她已经翻开第一页念了出来： “一切恋情皆始于表白，大声告诉他你喜欢他，你的眼里只有他。” “我去！”张雨薇一个箭步从床铺飞身而下，“小幼仪呐？她不会找宁警官表白去了吧？” 第2章 警察叔叔，单身请告知 张雨薇：“别急。小幼仪方才说的是‘男生’。老头又不是男生。” 蒋丞熙：“要是在老天爷眼里这60岁还嫩着呢？” 何苗苗：“天若有情天亦老，男人至死是少年。”一句话让那两个瞬时拉住了彼此的手。 “诶诶，下来了，下来了。是车子坏了吧？”张雨薇突然激动地嚷道。 “掉头了，掉头了！”蒋丞熙几乎蹦了起来。 连带着何苗苗的表情也松弛下来，3个人兴奋地互相击掌拥抱，就像校运会刚拿下4*100的冠军。 此时，清风徐来，树叶“沙沙”作响。一个身影仿若穿越时光的屏障缓缓向她们走来。即便隔着距离，俯视下依然清晰可见他高挑且挺拔的身姿和那身惹眼的制服。 “警察？怎么会有警察？学校里出什么事了吗？” 蒋丞熙轻拍张雨薇，“别紧张。看他那样子像是来出警的吗？” 的确，这位警察先生步伐缓慢，像是漫步在熟悉的小路上，悠然感受着傍晚凉风，似有回味，仿若在想着什么。 张雨薇咂了咂嘴，“果然，精品都上交国家了。诶，诶，过来了，他朝这边过来了！” 果然，话音落地，那抹身影刚好从他们4个眼前经过，不多一分不差一秒。 在3个人同时的目光注视下，沈幼仪猛然转身朝屋内走去，“我跑快点能追上。”说话间，已经开始系鞋带。 “等等！”蒋丞熙迅速挡在门口，“不用急，我知道他要去哪儿。我刚想起来，我们法学院大二开学都会有几场公开课，分别请公检法公职人员和同学们现场互动。看那警察刚才的样子，如果不是出警就是来上课的。我查下课表，咱们待会儿直接去教室堵他。” 同时，张雨薇一把揽住沈幼仪的肩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画个美美的妆。” 蒋丞熙立刻提出反对意见：“画什么妆？沈幼仪这样清新自然就很好看！” 张雨薇：“你懂什么？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蒋丞熙：“知道什么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吗？” 得，还没怎么样呢，这二位又掐上了。何苗苗冲沈幼仪使了个眼色，悄悄拉起她就往门口溜去。 …… 她们几个从后门溜进教室的时候，正有同学在提问：“宁警官，您说法律是为了维护正义，保障公平和公正。可是，作为法律制定者的人并非没有情感的机器，而感情本身就是主观的。那么，我们如何能保证所制定的法律就一定是绝对公平和公正的？” “哇，又是这种刁钻的问题。”蒋丞熙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种问题问警察，不是难为你人家嘛！” 此时，讲台上的警官回答道：“这位同学的问题我上大学的时候也问过，其实，时至今日我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有一点，我和这我同学的观点是一致的。那就是，人是有感情的。感情让我们怜悯弱小、憎恨罪恶，渴望公平，崇尚正义，我们正是带着这样的情感期许立法、执法，尽己所能维护大众的权益。这也是我穿上这身警服的初衷。或许，我们还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但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认知的提升，法律也在一天天完善。虽然我无法定义你口中的‘绝对’，但‘公平’和‘正义’一直都是我们为之努力的方向。” 台下一阵掌声，蒋丞熙也忍不住轻轻拍起巴掌，“这警察有点东西啊。” 公开课结束后，警官立刻被热情的同学们一拥而上包围住，大多是索要联系方式的。他只能一边委婉拒绝，一边战术性后撤。就在他一只脚就要够到门框的时候，突然，从教室后方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宁警官！” 随着声音，沈幼仪朝他走来。 她像一阵风，清瘦的身形尤显得步伐轻盈，明明幼态的脸上一双晶莹的眼睛却透着与之年龄不符的坚毅神情。 她来到他面前，清凉的声线，平稳的语气，“宁警官，请问，你是单身吗？”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就连那些方才围着索要联系方式的女生们都不禁侧目，这小姑娘的球够直啊！ 宁警官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尴尬，却见面前的女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 还好此时老师来救场了，“大家别围着了，没事的赶紧散了，别挡了后面上课的同学！” 宁警官趁着这个机会立刻撤回另一只脚，快速消失在教学楼的走廊里。 沈幼仪挤出人群仍要追赶，却被室友们及时拦住。 蒋丞熙拍了拍她的肩膀，“急什么？青城多半的警察都来自隔壁安大，这个宁警官的资料我找人搞定。知己知彼再战不迟。” “萝莉配警官，感觉我已经开始嗑了。”如果你看到此刻张雨薇那充满表演痕迹的表情，就能明白为什么她参演多部网剧都还只能跑跑龙套。 “行了，”似乎只有何苗苗是理智人，“我的奖学金下来了，请吃夜宵要不要？” …… 清晨，众人从蒋丞熙的尖叫声中惊醒。 “这哥们儿也太给力了！”就见蒋丞熙三两步跃下床铺，“我的判断总是这么正确，那厮就是公安大学的，这不，学生时期的档案就来了。”说着已经打开电脑接收邮件。 大家纷纷起身围拢上来。 “哇，无美颜无滤镜，这学生时期的证件照都这么能打？” 与张雨薇的颜狗不同，何苗苗的关注点更偏重学业，“成绩这么好呢？还得过这么多奖项。” “宁——方——直。”沈幼仪念着档案表上的姓名，竟莫名地有一种熟悉感。 “等等！”张雨薇突然掰着手指算道，“34岁？我没算错吧？可他看起来，还以为和研究生差不多大呢。啊，完蛋，这不妥妥的警察叔叔嘛！” “沈幼仪，你要不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蒋丞熙说完，其他两个也同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沈幼仪懵懂地看着三人，“所以，共情和年纪有关？” 这……3个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蒋丞熙：“呃，差点忘了，教授让我一早就去找他！” 张雨薇：“我有个试镜！” 何苗苗看看二人的背影，脑袋努力转了下，“对了，今天广播站招新面试。” 他们3个大概觉得沈幼仪不会将此事当真，至少也会认真思考后再做决定，却大大低估了她的决断力和行动力。 …… 青城市花都区刑警队。 警员白启带了个姑娘进门：“宁队呢？” “小白？”宁方直从里面走出，“723嫌疑人的行踪找到了？” 白启小退了半步，“那倒没有。是这个妹妹找你。” 宁方直的目光落在沈幼仪身上，这张脸，这双眼他很难不印象深刻，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同学，你——” “我叫沈幼仪。” “哦，沈同学找我是有什么事？” “宁警官，我来找你是为了昨晚的事，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此话一出，原本忙碌的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白启瞪着沈幼仪，又看了看他们老大，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危险半径当中。 “那个，老大，我去查线索！”说罢，以比兔八哥还快的速度窜了出去。 宁方直的脸一阵煞白。沈幼仪却一脸泰然地继续道：“那我再问一次，宁警官，你是——” 此时，原本疑似静止的房间内，各位仿佛又被瞬间激活，一个个故作忙碌的同时，其实耳朵竖得都跟天线宝宝似的。 宁方直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他意识到对方要出口的下一个词汇，赶忙制止，“等下！”然后转向白启，几乎是用吼： “小白，接待室谁在用呢？” 白启还没来及跑远，头也不敢回地应道：“李晓在和家属谈话。那个，老大，一号审讯室空着呢。” 要不是手边没有趁手的家伙，宁方直已经丢个什么东西砸过去了。他特别强调一号审讯室是几个意思，都知道那间是双向镜。此时，房间内已经有好几颗脑袋按耐不住八卦的心在跃跃欲试了。 就在宁方直进退两难的尴尬时刻，陈想突然急匆匆跑进来：“110来报鑫鑫花园有歹徒持刀劫持人质！” 无论从任何角度，宁方直都打心底感谢这位及时报警的热心市民。 就在警队整装待发之际，沈幼仪却一个猫身窜上了后座。 “下车！” 宁方直脸色一沉，强硬的语气里透着二十分不耐，“人命关天，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白启听在耳朵里，生怕小姑娘立刻眼泪“啪哒”下来，赶紧凑了过来准备打圆场。 谁知，沈幼仪丝毫不为所动，而是镇定道：“我是心理学高材生，相信我，带我去有用！” 第3章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 鑫鑫花园是一个中型小区，前面几座六层板楼，后面大范围是20层以上的高层，中间散落着几栋10层小高层。事发地就在其中一栋小高层的顶楼天台。 从现场看，嫌犯应是先撬开通往天台的锁，然后劫持受害人上到天台。可见，是预谋在先，而非激情犯罪。但，如果真有寻死之心，为何不选在后面更高的楼层？宁方直此时已经对事态有了基本判断。 就见那男子30岁左右，一把水果刀抵在一个50多岁女子的颈部，已经退到了天台边缘，一副想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以宁方直的经验，那男子看上去一副老实模样，实在不像穷凶极恶之辈。 或许是宁方直的注意力全在眼前劫持人质的男子身上，或是沈幼仪占了身材轻盈的优势，她似一股风就那么不经意地飘到宁方直身边，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不想死！” 宁方直瞬间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下转头瞪着沈幼仪。 沈幼仪却继续镇定道：“他也不敢伤人，他胆子小，只怕平时还容易被欺负。”沈幼仪说着，透过门框继续望向天台上的男子， “嗯——他其实是想寻求帮助。” 宁方直被这丫头突然自说自话的言论惊呆了，且不论她的话有没有依据，单就这份镇定和自信就让他瞠目。 此时，白启气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联系到人质的女儿了。男的叫龚培良，是人质林杏芳的准女婿。他和人质的女儿刘美霞正在议婚。先前，龚培良已经转给林杏芳18万8的彩礼。但是婚期临近，现在林杏芳又改口说要28万8。龚培良索性要退婚退彩礼。但林杏芳则认为是对方悔婚在先，拒绝归还彩礼。估计，这就是诱因。” 听完白启的介绍，宁方直心中有数了，他瞟了一眼沈幼仪，虽不能完全确定，可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龚培良的诉求应是要回礼金，那就和沈幼仪的判断对上了。接着，他走上天台。 “不要激动，我是警察。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千万别做傻事！” 宁方直清楚地看到自己现身的一刹，龚培良眼中闪烁的泪花。只见他咽了口唾沫，难掩颤抖的声线说道： “他们一家都是吸血鬼！18万，那是我的血汗钱还有我父母的养老钱。我不管，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我就拉她一起下地狱！” 宁方直也不啰嗦，“林杏芳，你倒是表个态。要钱还是要命？” 林杏芳不傻，立刻应道：“还钱！你放了我，我就还钱！” “少骗人！”龚培良怒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早就把我的钱给你儿子下彩礼了！人家女方又追要5金，你这才让我再多拿10万。一家老小都算计我一个！我才没那么傻再上你的当！” “既然你都知道，就算你杀了我，也拿不到钱！” 林杏芳此话一出，宁方直算是明白了，这老太太虽然被刀架在脖子上，却不相信龚培良真的敢伤她，看样子是对这准女婿的脾气秉性有所拿捏，也从侧面印证了沈幼仪方才的论断。 可这么一来，事态就更容易僵持不下。宁方直正想着话术，却听身后一声轻微的冷笑， “呵，” 就见沈幼仪突然站了出来，“这不还钱的解决办法也有。阿婆，既然你儿媳的彩礼钱是他出的，就等于是人家订的亲。谁订的亲事谁娶妻，就好了。” 此话一出，不仅龚培良愣在原地，就连林杏芳也是张口结舌不知所以。 宁方直转过头，既诧异又生气地看着沈幼仪，突然怒喝道：“白启！” 但凡宁队用全名替代“小白”，就说明是真生气了。但此时，他的身后一片空旷，似有风过。 一旁的陈想慌忙解释说：“小白去接刘美霞了。” 既然白启不在，宁方直便转向陈想紧使眼色。 也不知是陈想眼神不好还是故意的，总之就是没能及时领会。宁方直只好自己冲沈幼仪低声道：“别添乱。” 不过，话说回来，沈幼仪方才的话虽然浑了些，却似乎发挥了一些作用。宁方直想着于是说道： “二位听我说一句。林杏芳，你不该将自己儿子婚事的压力转嫁到未来的女婿身上，同为父母操心儿女，更应将心比心。龚培良，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凡事总有正规处理途径，你要相信法律，做任何事也要想想后果，想想你的父母亲人。” 没想此话一出，林杏芳先不乐意了，“诶，我说人民警察为人民，你怎么偏袒坏人，置人民生死于不顾？小心我投诉你！” 龚培良跟着哭嚷道：“我妈已经气得中风住了院，我连手术费都交不上，打官司，我跟她们耗不起！” 事情怎么又陷入了僵局？看来讲道理根本行不通。显然，这回110怕是派错了单。纵观自己的从警经历，宁方直哪里处理过此种家庭纠纷，此时的他就像是挥着镰刀修指甲，有力气无处撒。 更可气的倒不是脑袋上已经顶了的预投诉，而是分明从身后传来的那声清丽的“切！” 与此同时，白启带着呼哧带喘的刘美霞赶到了。 不等宁方直说话，沈幼仪抢先一步对刘美霞低声道：“龚培良情绪激动，难以安抚，眼下只有把礼金还给他，才能救你妈。”说罢还特意冲宁方直求证， “宁警官，你说是吧？” 宁方直此时内心戏不自禁地丰富起来，面上却只能附和着“嗯。”了一声，忙转过脸不敢看她们。 “还！还钱！”刘美霞显然比她妈拎得清，于是冲龚培良说道： “龚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实在对不住。你也知道那些钱被我妈给我弟他——眼下我的确拿不出那么多。不过，这些年我也存了些钱，我卡上有8万，先转给你，剩下的我给你打欠条。” 话音刚落，沈幼仪已经翻开书包掏出纸笔，一边举在手里，一边冲龚培良说道：“叔叔，我是个外人，但我站你。我现在就看着她转账，写欠条，完事之前你千万别松手。这个方案你同意吗？” 耗了半天，龚培良此时也已疲乏，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于是回了句：“行！但你保证不骗我。” “我和她们又不认识，没必要坏这良心。况且，警察还在这儿呢。一会儿我拿了欠条和转账凭证给你过目。我体重80斤，要是敢使诈，你顺手把我扔下去毫不费力。” 刘美霞也忙掏出手机，“我转钱，马上转！” 眼看着刘美霞就要转账，只听林杏芳先是嘀咕了一句：“还真转啊？”接着突然高声道：“不行，不能转！听妈的，他不敢对妈怎样。这钱咱不能给！” 刘美霞此时倒是硬气起来，回了句：“我的钱，我做主！” “你个死丫头片子！早先让你拿钱给你弟买婚房，你哭穷，原来是藏私！你早把钱拿出来至于闹成现在的样子？真是个缺心眼的赔钱货！” 林杏芳这一骂，刘美霞的情绪也起来了，哭怼道：“打从我上班起工资卡就被你收起来，我挣的钱全被你拿去供我弟了。这8万是我起早贪黑做兼职攒的，我不欠你的！” “对，你不欠她的！”沈幼仪应声说道，接着冲林杏芳道：“我说这位阿婆，早都21世纪了，还重男轻女，厚此薄彼呢？你压榨自己女儿去养儿子这是偏心，哄骗欺负老实人那是缺德，侵占别人钱财拒不归还更是违法。你自己无知、无赖，蛮不讲理，别拦着你女儿做个正常人！这人心太贪，当心现世报！怎么，还想着雷劈下来的时候拉个垫背的？” 此话一出，就连宁方直都感到莫名的畅快，更别提偷偷“点赞”的白启，暗自拍手的陈想和心生感动的龚培良了。 听了这番话，刘美霞再不犹豫，低头按动手机。 就在此时，林杏芳突然疯了般地挣脱龚培良，那重如千斤的一记跺脚和势如破竹的一记肘子，正杀了龚培良一个措手不及。由于惯性作用，他向后趔趄了好几步，眼看就有失足跌落的风险。 宁方直眼疾手快，立刻飞身扑救，赶在最后一刻一把将龚培良从天台边缘拽了回来。但他的身体却一时失控，赶紧努足了力气方才保持住平衡。谁知，就在他刚要站稳的一瞬，身后突然一个黑影扑了上来。 原来，在龚培良眼看就要掉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出手搭救的不止宁方直一人。但白启生生被饿虎扑食般抢夺手机的林杏芳撞了个满怀，一马当前杀出去的反倒是沈幼仪。 别看沈幼仪身材娇小，体育却不差，尤其百米。可天杀的谁知道物业维修时会落了捆缆绳在天台上，偏被沈幼仪阴差阳错一脚绊住，更是不偏不正扑在宁方直身上。 然后，他们便如同太极的两翼相互旋转着掉了下去（呃，这个描述略显夸张，不过，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着陆的一刹那，沈幼仪就觉得自己的嘴唇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只听宁方直艰难而嘶哑地轻唤了一声：“沈——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