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赘婿他只想吃软饭》 第1章 农忙 桑远县风景秀丽,时人多以种稻为生。 正值秋收,林远明兄弟二人正在田里抢收稻子。家里爹娘早逝,林远明自幼和大哥相依为命,哥哥早早过了府试,获了童生名头,只是父母故去需守孝三年不能科考,两个半大孩子也不事农桑,田地里的活计做的磕磕绊绊,好在有二叔二婶时常搭把手,叫二人不至于全指着爹娘留下的银子吃喝。 大哥林远志一边抹汗一边道:“明哥儿,歇歇吧,你嫂子送了几张烙饼,还熬了绿豆汤下火,快些去吃了。” “哥,一起去吃吧,家里的地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林远明瞧着篮子里的绿豆汤还是冰过的,笑嘻嘻道:“嫂子送的汤可是败火佳品,正正适合这大日头呢。” 说话间,三人走到地头的老槐树下坐了,拿起饼子吃起来。“哥,这几日收完稻子,留出自家吃用的,我便早早去城里卖了,给你攒出束脩来,你的学问好,如今孝期过了,早早去学院里读书才是正经。”林远明拿着绿豆汤一饮而尽。 “浑说什么,我去书院,家里活计尽数交给你和你嫂子,书院一应开销又把一年到头的劳作花了去,安能是大丈夫所为?”林远志瞧着弟弟,心里很是感动,这小子,当真是长大了,“我平日里抄书也能挣些银钱,早早为你攒出聘礼娶个媳妇才是正经。” “哥!我才十六呢!”林远明羞得声音不止提了一个度。 “快别说了,瞧瞧明哥儿脸都红了。”嫂子笑着说道,“明哥儿,你也别太为家里发愁,爹娘留下的银子虽说这些年用了不少,却也够你哥哥去读两年书了,只是你如今翻年便十七了,也得相看人家了,总不能置办不出像样的聘礼来,哪好意思去和好人家的姑娘和小哥儿提亲呢。” “哥哥自小寒窗苦读,冬日里雪盖了厚厚一层,冷得手脚生了冻疮也不曾懈怠一日,去私塾也总是早早到了侍奉夫子,怎能一直这样耽误下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些年。”林远明急道。 “好了,先收完稻子再说这些,人不大,心思却不少,这样操心,可别早早生了白发。”大哥笑着说道。 林远明没有再争论,他知道大哥虽看着和气,却也是说一不二的,自小相依为命长大的情分也教大哥总是想着为自己打算,生怕弟弟过得不好。两人收了几日,总算忙完了,打出米来,林远明借了二叔家的牛车去城里卖粮。 到了相熟的铺子,林远明停下牛车,问道:“小二哥,如今粮食什么价格?才收的新粮,打理好了的,瞧我这大米个个都饱满呢。” “呦,明哥儿来了,今年收成不错,米只是平价,可不似去年收的那般高了,如今米一石一两八贯钱”。店小二瞧着袋子里的粮食打理的极好,不似有些农户,留了许多稻壳想着积少成多能压些称,好多换些银钱,发现了还好,只骂上一顿赶出去便罢了,若是没瞧见收了回来,叫掌柜痛斥不说,还得罚上月钱补足亏空,那才真真是倒了大霉。 “好嘞,劳烦小二哥过秤,咱们相熟,我也不与你饶价。”林远明来城里前问过二叔如今的米价,晓得店小二没有压价,自然也得说些漂亮话来,维系与铺子的关系,“这条街上哪家铺子在招工呢?农闲了我预备着寻个活计。” “县里首富家的铺子前些日子招伙计,明哥儿可去瞧瞧,要求识文断字,还得面容漂亮些,月钱开的一月六贯钱呢。”小二说着话,手里也没歇着,过完了称道:“一共是三十六两银子,这三十两是银票,并上六两的碎银子,你拿好了。” “多谢小二哥,”林远明从牛车上卸下一筐菜来,“自家种的,不值什么,还得谢谢小二哥这些年的照顾,刚才又给我介绍了这样好的活计。” “哎呦,咱们都这么熟了,还带什么礼呀,”小二笑得合不拢嘴,接过菜道:“人家铺子招工要求可高呢,可不算我帮你,好些人去了都没聘上呢。” “那也得谢谢小二哥告诉我消息,不然我成日里忙着种地,哪会晓得这些。”林远明把车套在铺子后边,“劳烦帮我看一下牛车,我去瞧瞧能不能寻着活计。” “好嘞,你去吧,天黑前回来就成。”小二道。 林远明走了两条街,来到了锦颜坊,原是卖脂粉的铺子,怪道既要识文断字,又得仪表堂堂,若是小哥儿和小娘子见了店里伙计都是丑的,必也是不愿意进来的。若是伙计英俊一些,搭着这张脸面东西也好卖些。 “掌柜的,这里可是招伙计?”掌柜的抬头见一少年人,一双圆眼见人三分笑意,虽是年纪小些,也看得出必是个美人胚子,便道:“正招呢,不过需得考较你一番,我若瞧得上,还要少东家点头才能用你。” “那是自然,还请掌柜考较。” “可对胭脂水粉有所了解,若是一位夫人眼角生了细纹,该推荐什么产品?” “若只是细纹可用珍珠粉和蜂蜜调了敷面,若是瞧着面上皮肤松弛了,可用白芷茯苓膏来紧致皮肤。”林远明沉吟道。 “好,果真是有些见地,若是小娘子或小哥儿晒黑了些,想要买些脂粉又该如何?” “可用桃花粉上妆,佐以甘草雪肌乳来修复美白。” “好!好!好!请稍等片刻,我去回禀了少东家,若是看过也觉得不错,便用你了。”掌柜的快步走到后堂,细细回了林远明的表现,末了也为这后生争取一句:“我瞧着是个言之有物的,模样也漂亮,也不似那些傲慢的男子,来了便觉得此业轻贱了他去,很是谦逊有礼。” “哦?李掌柜倒是少有如此夸赞于人,把人叫来我也瞧瞧,若是得用,便留下吧。”只见一小哥儿眉目疏淡,手里拿着账簿道。 林远明跟着掌柜来到后堂,瞧见一丹凤眼的小哥儿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抬眼问道:“你为何想来此做工,不似旁的男子那般觉得羞臊么?” “堂堂正正的做工挣钱,有何好羞臊的,况且人人皆有爱美之心,脂粉铺子不仅是为哥儿、姐儿提供美容养颜的膏脂,也是一个闲来与好友闲逛的地方。总不能挣了这份钱,却又做出轻贱他人的行径,每日臊眉耷眼的,平白连累铺子生意也差了。”林远明正色道。 “说的不错,但愿你言行一致,掌柜的,就他吧,下去签了契书,熟悉一下店里卖的脂粉,明日便上工吧。”少东家合上账簿,“今日便瞧这么多吧,爹爹病了,我也没心思打理这些生意,不如早些回府侍奉汤药。” 林远明在铺子里跟着学了半个下午,中午只吃了一碗素面,赶着天黑前与掌柜的辞行,匆忙赶到粮铺取车。 “哎呦,你可来了,铺子可要关门了,我央着掌柜说我再守一会儿,就等你呢。”小二哥急忙道。 “来了来了,不好意思小二哥,我聘上了锦颜坊的伙计,跟着学一下午呢,瞧着天要擦黑赶忙回来取车。”林远明擦擦额间的汗。 “你可真是厉害,”小二惊讶道,“想来你这面皮生的倒也沾些光。” “哈哈,如今只是聘上了,长久做下去还需要好生经营呢,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家了,免得哥哥担心。”林远明架着牛车缓缓向村里驶去。 林远明是胎穿来的,上辈子生在中医世家,学成了却不想做这个,偏对养颜方子更感兴趣。教家里人气得不行,直言他浪费了好天赋,他却偏要争一口气,开了个化妆品公司,研发的产品效果都很不错。只是过于忙碌,以至于早早积劳成疾,二十七岁便没了,好在走之前把公司和财产都交给了家里人,也有个姐姐帮着尽孝,不至于让父母无依无靠。 闭上眼睛之后没成想又活一世,这辈子打定主意不能再过于劳累以至于早早幺亡了。但是托生在农家,本想着还是得多劳作才能吃饱饭,他在娘亲肚子里就知道自己还有个四岁的哥哥,出生后父母慈爱,也不舍得两个孩子干重活,更何况哥哥打小便很照顾这个幼弟,有活就抢着做,生怕弟弟累着。 只是父母不幸在林远明十三岁那年遭了水灾亡故了,兄弟两人肩上的担子才重起来,好在他今日找到了活计,回去便劝说哥哥回去读书,林远明打定主意,赶车速度也快了些。 远远看见村里的炊烟,林远明先去二叔家还了牛车,瞧见二叔家的方才五岁的小哥儿林默默在门边玩耍,不由得去逗弄这个小堂弟,“瞧哥哥手上是什么?专门买给你的桂花糕,默哥儿要不要吃一些啊?” “瞧瞧你还带什么东西,不过是借躺车,二婶还能不让用不成?” “这不是卖粮了也有余钱,平日里多亏了二叔二婶照顾,不然我和哥哥早就要饭去了。”林远明笑道。 “你这皮猴子,怪会贫嘴,就是真没钱了你二叔也不能叫你去要饭呐,”二婶点了一下林远明的额头,“快些回家吧,你哥哥嫂子必定等你吃饭呢。” “还有一件好事呢,我今日找了个铺子做伙计,一月六贯钱呢,到时候发了月钱,咱们两家好好吃一顿,这包糕饼先给小表弟甜甜嘴。”林远明赶忙递上桂花糕。 “啊呀,你这孩子真是出息了,你爹娘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很为你高兴。”二婶眼里泛起泪花,这两年两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她都看在眼里,眼见两人今年好了些,远志也娶了妻,只是家里不丰裕到底耽误了科考,也不知道远明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心里也很为两个孩子发愁。 “二婶,这可是大好事,二叔回来了帮我告诉他一声,回头一起吃饭,”林远明笑呵呵道:“那我先回家了,免得哥哥嫂子担心。” 第2章 险些掉马 两家人离得不远,林远明没走几步便到了家,“哥!我在县里找了个活儿,你不用担心银钱了,这是卖粮的钱,你和嫂子拿着,回头找个书院,早早准备科考要紧。” “你小小年纪找的什么活,活计重吗?家里不缺你一口饭吃,可别在外面受委屈。”哥哥急道,嫂子也面露担心。 林远明心里很是感动,哥哥嫂子几乎把自己当孩子养大了,如今能回报二人几分自然不会推脱责任,“我在一个脂粉铺子做伙计,还是少东家亲自点头呢,想来也觉得我不错,明日便上工了,一月六贯钱,哥哥若觉得对不住我,不如早早考个功名出来,教我在家做少爷也就是了。” “你这孩子,”林远志眼里一热,弟弟如此懂事,叫他不知说什么好,“你年纪大了,也该有些主见,既已签订了契书,便好好干,若是受了委屈便辞了,哥哥总不会教你没饭吃。” “那就说定了,我干上一个月,若是没问题,家里也算有了个稳定的营生,哥哥只管去读书,哪怕将来考不中,也没有遗憾了,再说我看哥哥的学问这样好,准能考上的,”林远明把手里的茯苓糕放下,对着嫂子道:“嫂子来了家里,便没过几天轻省日子,与我们一起农忙都累坏了,快吃些糕饼甜甜嘴。” 又对哥哥道:“哥哥也快些考出功名来,让嫂子做秀才夫人,将来说不定还能做举人夫人呢。” “明哥儿的嘴巴就是厉害,快让我尝尝茯苓糕。”嫂子咬了一口糕饼,“是鲁家铺子里的吧,果然是香甜酥软,不愧是老铺子了。” “只是明哥儿,不是嫂子多嘴,虽说今日是聘上了,你对脂粉香膏了解有多少?我在闺中倒有几家铺子常逛,少不得提点你几句。”林远明忙给嫂子倒杯茶水,谦虚请教,“县里有三家脂粉铺子最大,名头也响,一个是你上工的锦颜坊,以美白润肤见长,虽是新铺子,却也小有名气;一是百年老字号清沐坊,珍珠粉是一绝,回头客多,多是口口相传的老顾客;最后一个是百草坊,很有些祖传的方子,很受上些年纪的夫人和夫郎喜欢。” “嫂子,你可是帮了大忙,我只囫囵吞枣的瞧了自家铺子的脂粉,倒不知道还有这些内幕消息。” “哪算什么隐秘,县里的大多知道,只是你和你哥哥两个糙汉子,不晓得这些罢了,”嫂子笑道:“先前爹是郎中,听远志说你小时候不爱三字经,倒是对着本草纲目看的起劲,和爹也略学了些医术,可惜爹去的早,没叫你学成,不然现在该是个草医郎中了,想来对你上工有些用处,那些膏脂的功效不至于死记硬背了。” “哥哥你瞧,嫂子打趣我呢。”林远明面露笑意,“可惜我不爱看四书五经,不然说不得我也是个童生了。” “早叫你用功读书,你偏不爱,医术也是皮毛,万幸识得几个字来不算睁眼瞎。”林远志也少不得调笑弟弟两句,免得这小子牛皮吹到天上去了。 “好了,咱们快吃饭吧,吃完早些休息,明日我得早早到铺子里,给掌柜的留个好印象才行。”林远明拉着哥哥嫂子走到饭桌坐下了。 次日,林远明早早起来,不好日日借二叔家的牛车,何况一去县里就是一整天,好在有专门赶车去县里的车夫,坐一次车两文钱。 到了县城门口,林远明匆匆下车朝铺子跑去,进店了先和掌柜打个招呼,赶忙与其他伙计一起陈列货品,擦拭台面,很快便开门迎客了。 铺子里另有两名伙计,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夫人,都唤做周娘子,先前在大户人家做妆娘,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说是主家庄子管事的孩子,求了徐老爷,想给少东家做事,谋个前程。 门前三三两两的来了些小姐和小哥儿,均是散买了脂粉,或是润肤的膏脂。林远明细心观察了半晌,见一个小哥儿犹豫不决,便上前问道:“小郎君想买些什么?” “一入秋我手上便有些干燥,试了好些膏脂都不管用,你这儿可有效果不错的。” “小郎君可以试试这款芦荟膏,既可保湿,又可修复干燥的皮肤,还是我们铺子特调的松木香呢,最最适合您这样气质出尘的小哥儿了。” “你这伙计嘴忒甜,给我包上两盒试试。”小哥儿抿嘴笑道。 “好嘞,您拿好。”林远明将客人送到门口。 一日便很快这么忙过去了,林远明匆匆跑到城门口,坐上回家的车。 回到家中,嫂子已经做好晚饭,林远志问道:“头一日感觉如何,还适应么?” “如鱼得水而已。”林远明故作高深的抚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胡子。 “你呀,就会逗趣哄我们。”嫂子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慢慢过了半月余,这日送走了一位客人,林远明到后堂寻掌柜,“远明来了,这些日子做的不错,卖的脂粉都较之前多些。” “掌柜的,我做了半月了,有几条拙见想问询掌柜的,请您看看是否合适。” “有话但说无妨。” “掌柜的,我观咱们的珍珠粉,米粉和润肤膏都是错落摆放的,我想着不如做些柜子,写上分区。例如这个柜子都是润肤膏脂,这个柜子都是美白膏脂,再做一批套盒,同时放上润肤乳,美白霜,还可搭配其他好卖的产品做些不同的套盒。” “哦,你这说法倒是让人耳目一新,我瞧着可行,不过还要请示过少东家,今日下午少东家正该来看账簿,你且等等。” 正值午饭时候,看着铺子里没什么人了,林远明和周娘子打个招呼到街边用了一碗素面,远远瞧着徐家的马车驶来。 林远明三两口吃完了便赶回去,徐靖言正下马车,只见小哥儿今日穿了件淡青色配竹叶纹的衣服,更显雅致。 “你来的倒巧,掌柜上午给我递了话,我觉得成,已吩咐人打了柜子,套盒也着人做了几款,出来样子了你也一起瞧瞧,”徐靖言边走边轻声说着,“还有什么想法一并到后堂谈谈吧。” 林远明后面跟着,突然觉得少东家走路很好看,配着金步摇来回晃着,无端让人脸红。林远明赶忙拍拍脸颊,暗道自己何时成了个见着小哥儿走不动道的浪荡子了,缓过神来快步跟上到了后堂。 “少东家,我看周娘子很有几分上妆手艺,不如设几间静室,拿些产品出来给客人上妆试用,客人瞧着妆面满意了,想必也很乐意为东西买单。” “倒也可行,不过时兴妆面就那几样,大家多是跟着东都的风气,这上面倒不好大做文章,”徐靖言饮了一口才送来的雨前龙井,转头对掌柜的道:“这尝着不像我爱喝的钱塘龙井,香味淡些,也不够清爽,去换了来。” 林远明瞧着掌柜的走出去,又继续道:“另可多调些味道出来,如一些木质味道或是花香,尽可能让客人多些选择。妆面和调香我手头有几张方子,可供给少东家,叫下面工坊试过无误了,便可用在店里了。” 徐靖言拿着方子,调香的还得试过,这几个妆面都颇有几分巧思,比东都时兴的也不差什么了。又觉得男子大都不通此道,怕这伙计夺了哪个红粉知己的方子占做己用,沉吟片刻道:“没想到你对妆面还颇有研究,不会是哪位小姐或是小哥儿化妆给你瞧,却被你拿来邀功吧。” 林远明忙摆手道:“我爹是个郎中,我自幼跟着他学习医术,对调香一道也颇有天分,至于这妆面,是幼时随爹爹一起救治过一个面上烧伤的女子,明明已无性命之忧了却还是愁眉不展,爹爹说这是心病。我便缠着阿娘学习妆面,自己琢磨出了两个给那女子试过,既可掩去疤痕,又可慢慢修复伤口,效果很是显著。” 又给少东家立誓:“这些方子绝对是我自己写的,若是抄了谁的,只管拿我去见官。” “可我听你哥哥嫂子说你医术不精,并未出师啊。”徐靖言心下有几分信了,却并不表露,“我听管事的说了你近日的表现,觉得见识不俗,料想农家子难有此番见识,怕你是对家铺子派来的,故而让人调查了你,你不会介意吧?” “自然是不介意的。”林远明嘴上应了,心下却一沉,自己的医术和化妆品方子从不敢表露于人前,便是怕遭人追问自己答不出来路,爹爹虽知自己有天赋却没来得及教授多少便撒手人寰了,哥哥也只当自己学着玩玩而已,只是有时候双方都没证据,便看谁能端得住场面了。 林远明面上不显,继续答道:“我与爹爹行医常在外行走,哥哥在私塾念书,自然不知我学了多少,爹爹说我颇有天分,才十来岁便抵得过他毕生所学了,只是他去的早,谁也不会觉得一个半大孩子学成了多少,也不放心让我看诊啊。” “好了,何必解释这么多,我自然信你的。”徐靖言抿了口新茶,抬眼笑了笑,“不必拘谨,坐下再详细与我谈谈这些方子吧。” 第3章 中毒 两人又细谈了约摸半个时辰,林远明瞧着少东家有些乏累了,便起身告辞了。 回家路上林远明心事重重,不知少东家心下可有打消疑虑,只是自己也不好再去证明什么,越是刻意为之越显得有问题,只能是顺其自然了。 徐靖言刚回府中,便见爹爹身边的小厮匆匆来报,说徐老爷今日状况不大好,几位叔伯又来说想帮忙接管铺子生意,怕他一个小哥儿出去抛头露面总不大好,又要把那些不成器的子侄介绍来与他相看,其心思几乎都摆出来了。 “爹爹,我不是说过不许你见他们了,每次都要给你气个好歹,娘,你也不拦着些,见人上门便直接打出去,个个嘴上道貌岸然,实则都是豺狼虎豹,见爹爹的病总是不好,打量着从我们母子身上撕肉呢。”徐靖言气急。 “你呀,总是这急性子,我早就与你娘商量过让你相看人家,你不愿出嫁,怕我们没人照顾,那些亲戚又见我们膝下只你一个哥儿,总想着过继孩子给我。唉,也不看看那些蠢物,十个八个加起来也不如我的哥儿伶俐。我们决议让你招赘,趁我们两个老骨头还活着,早早抱个孙儿叫他姓徐,家产也算是给了自家孩子,谁也不能说我便宜了外姓人。”徐老爷咳嗽几声,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 徐夫人赶忙上前帮着拍拍背,瞧着徐老爷没什么力气,便接过话来说道:“只是这几天我们瞧了不少人家,愿意做赘婿的多是家里贫苦,我怕将来你供养他们一家子成了斗米恩升米仇,家里好些的模样又不够周正,要么是脑子瞧着缺根弦,怎么看也配不上我的儿。” 徐靖言听罢,噗嗤一声笑出来:“娘,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啊,既然是招赘,家里条件便不需要很好,我只需花些银子便能拿捏了他们一家子,而且以我的才智,还怕我会吃亏么,不过长相确实不能难看了,不然孩子生出来不漂亮,我也亲近不起来。” “你倒是狭促,你刚生出来也不漂亮,娘还不是把你当眼珠子疼,现下又要给你找个好看的夫婿,人家都说要给你招个男西施呢。”被徐夫人戳了一下脑门,徐靖言忙躲着。 “想来娘也是看着我越来越好看才爱起来的吧。”徐靖言又挨了一下戳,瞧着双亲面上愁绪散了些,又正色道:“爹爹的病总不见起色,让我抓紧成亲守住家产终究是下下之策,爹爹的病好起来才最为紧要。” 又对徐夫人道:“舅舅从京城请的名医还没到么?” “信上说还有半月余就到了。” “不行,我还是再打听一下附近府县里的名医,多一个人便多一线希望。”说罢把汤药侍奉徐老爷喝了又匆匆离去了。 “这个孩子瞧着面上冷,实则最是重情义,让他去吧,做些事情心里便不那么焦躁, ”徐老爷靠在床头,“选出来的那些人家给言儿递个名单过去,若有看得上的便也安排着见一面吧。” 徐靖言回到房里,叫来贴身小厮,是个小哥儿自幼与徐靖言一起长大唤做绿柳的,“明日叫那个林远明去回春堂,坐堂的王大夫与我爹交好,你去跟着,给我试试他的成色,若是真有些本事,便叫来给爹爹请脉。” “少爷,真要试他?一个乡野大夫,甚至没出师看诊,还能胜过周围府县的名医不成?”绿柳蹙眉。 “你只管去办,爹爹这样,我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若他真有本事,我必有重谢,叫绿映去白沙县看看出去采药的游医马大夫回来没有,若回来了一并请来,给大夫们说,无论看的成与不成,诊费我都一并给足。”徐靖言揉了揉额角,心绪仍是静不下来,自去抄了几页佛经。 次日林远明刚到铺子不久,便被少东家身边的绿柳叫去,看着竟是来了回春堂,心里暗暗一惊,难不成还是信不过自己的医术和方子,还要来此考较自己一番,也罢,今日必定拿出本事来,不然昨日的对答便都成了假话。 只见堂内一白发老夫子在看诊,与绿柳打过照面后便叫林远明立在后方充做学徒。 迎面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被一夫人搀进来,“大夫,我家相公近日总是口渴的不行,这两日又添了手脚麻木的毛病,您快瞧瞧吧。” 王大夫细细望闻问切之后,对男子说道:“我已大概知道是什么病,让我的小徒弟也给你切个脉,问几句,让我瞧瞧他学的如何了。” 林远明查过舌脉,沉着道:“应是患了消渴病,为肺热津伤之证,可用消渴方另加葛根、麦冬来增强生津止渴的作用。” “另外治疗消渴,最重要的不是药方,而是饮食疗养,吃饭要加以控制,才能使病不再进展,素日可吃杂粮,少油脂,佐以适量瘦肉,鸡蛋,蔬菜,饭后出门走动一下,若是王大夫说我所言没什么问题,我这儿倒有个自编的食谱给王大夫掌眼后交于您看看。” 王大夫听的连连点头,给男子开了方子,细细交代了几句便让人去抓药了,后有来了几个病人,也一一叫林远明看过,还随王大夫去给一个老病人上门复诊,对从前的脉案也答的分毫不差。 王大夫对绿柳言:“此人年纪轻轻却医术高明,给你们少东家当个伙计倒可惜了,你且帮我问问,可来我这儿一并坐堂看诊。” “竟是如此厉害么。”绿柳暗暗吃了一惊,拜别王大夫带着林远明回了徐府,边走边大致介绍:“今日是想让您给我们老爷请个平安脉,无论瞧得如何,少东家的诊金不会少给的,您尽可放宽心,有什么说什么便是了。” 林远明方才知道少东家今日绕这一大圈子是为了瞧瞧自己有几分本事,县城里早有传言,说徐老爷身子不好,看来传言倒是真的。 想来少东家也是为了爹爹,一片赤忱之心,倒也教他不好怪罪于人。 林远明到了主院里,见少东家和徐夫人都在床边侍候,徐老爷身子薄的很,两颊都凹进去了。 与几人见过礼后,林远明摸上了徐老爷的脉,又问了一些症状,看过从前的脉案,心里大致有了方向。 沉吟片刻道:“东家这病不似是噎膈,倒像是中毒了,观其脉象,毒量轻微,却是日日不间断的,长此以往,人便消瘦下来,脉象上也不明显。” 三人俱是大吃一惊,从前未曾有大夫提过是中毒,也曾走过错路,按痨病和消渴病治过,均没什么起色。 后来徐老爷不爱吃这样那样的许多药,直言吃药都吃饱了,只吃普通调养方子,才将将能吃下饭,身子反倒比之前好些,就这样慢慢吃下来了。 若是中毒,该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厨房的都是多年的老人了,自徐老爷病了,有时候徐夫人或是少东家亲自去做些饭食,不敢假手于人,也早就上上下下敲打过一遍下人,应当不是吃食的问题。 “劳烦林大夫瞧瞧是什么毒,在屋子里可有问题?”徐夫人急道。 “夫人莫急,此毒虽烈性,好在每次用量极少,中毒不算太深,解毒方子上我也有六成把握,若是信得过我,我便写下方子,先吃着看看,”林远明在房间踱步,“我仔细查看一下可有什么问题。” 看过香料和家具未曾发现问题,“老爷平日吃的用的都带我去看看吧,方子已写下,可拿到回春堂让大夫看过再服,我先随绿柳查下别处。”林远明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从前煎药的药渣也拿来一并瞧瞧,免得疏漏了什么。” 将库房的布料,厨房的灶具也一并看过,连院子里的花草都辨认了,均未见毒料。 正好取来了药渣,林远明拿起嗅闻,觉得有些不对,又用舌头尝过,发现这正是毒料源头,忙去煎药炉子那边看过。 只见炉子上正煨着徐老爷中午的汤药,只是药炉的盖子和炉身并不匹配,问过药童说是一月前不慎打碎了旧的,便取了新的用,周管事说盖子还用旧的,有些药性,对老爷的病更有益处,便这么用下来了。 林远明刮下些许药渣,果然是从前的药炉有问题,每次煎药便有毒药渗入,越喝身子便越差了。 回到主院,林远明将盖子拿给三人看,“药童说一月前打碎了药炉,老爷也正是一月前只喝补益方子了,显得比之前好些,实则是因为从前整个药炉都有毒性,现在只余个盖子,毒性自然是轻多了。” “老爷这样的人家用东西都是有讲究的,药童说管事让他仍用旧盖子也不太合常理,府中接触此事的下人都可问询一下。” 徐靖言脸色很难看,周管事是三叔公举荐来的,三叔公平日待人宽和,是这些亲戚中最好相处的,两家来往最多,不想因此给了他可乘之机。 其他叔伯来家里说要参与家里的生意,三叔公还从旁说和,劝大家莫要起冲突,不想也是个笑面虎。 徐靖言安抚过爹娘,将林远明带出来,拿给他一千两银票,林远明刚要推辞,小哥儿眼神冷厉:“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今日的事务必埋在心里,你是我全家的恩人,这只是答谢你的诊金,封口费回头清点过也会送上。” 林远明忙道:“我必定守口如瓶,封口费就不必了,诊金也太多了些。” “拿着吧,我爹爹的性命还不至于不值这一千两,你拿了我也放心些,若是有外人知道此事,我想你也不愿领教我的手段。”徐靖言把银票塞过去,又匆忙回了主院。 林远明苦笑一下,到底收下了钱。走到府门口只见绿柳匆匆赶过来,嘱咐他这五日不必上工,少东家料理家事至多也就五日,等过了风头可再顺势请辞,毕竟不能让恩人一直做个伙计。只是不能直接不来了,怕本家的亲戚发现端倪狗急跳墙,为着安全也最好干满一月,林远明点头应下。 回到家中,林远明没敢直接拿出银票来,不然哥哥嫂子必要追问由来,答不出又得疑心自己在外面学坏了。 他想了想,等着风头过去,便在县里置个宅子,方便哥哥读书,到时候家里的地就租出去,房子交给二叔家帮忙打理,嫂子也不必和他们兄弟天天地里跑了。 唔,二叔家也要给些银钱,这些年多亏了二叔二婶帮衬,不然哥哥成婚时两人可要抓瞎了。 想着想着,林远明眼皮开始打架,合眼前还在想,这一天,可真累啊。 第4章 愿做解语花 徐靖言把府里的下人都叫出来,周管事直接押了,当面先打了十个板子,住处搜出了贵重珠宝首饰,周管事口中还直呼冤枉。 “呵,冤枉,你与三叔公来往甚密总不作假,这些贵重首饰又从何而来,你那些月例银子买这南珠头面上半颗珠子都不得,是你偷的不成?”徐靖言一拍桌子,“再打十个板子。” 那边周管事连连痛呼,徐靖言又抿了一口茶道:“我知道咱们府上也并非铁板一块,只是那些小心思我从前不在意,不想竟给养出了害人的心思。” “还存了背主心思的,从现在开始,要么给我夹起尾巴做人,要么自去领了这个月的月例,从谁那儿来的还回那儿去。” 板子打完了,周管事背上已是血肉模糊,徐靖言让人直接拿他去见官。 “以我的名义给王县令写个拜贴,请他务必好好审理这个贼人。” 转眼五日过去,林远明再次坐车回到城里,正坐在街角的摊上喝馄饨,听旁边的人聊起徐家。 “徐家这个小哥儿果真是手段狠辣,听说管事的送到公堂上已经去了半条命,结案了查出果然是叔伯们联合所为,一个个都给扭送公堂,从前打徐老爷那打秋风得来的财物也尽数要回去了。” “我们巷子里本来有户人家想和徐家结亲,把儿子送去当赘婿呢,这事儿一出,吓得连忙递了帖子,说自觉配不上徐家,不参与赘婿的濯选了。” “我瞧啊,这小哥儿难成婚,对待叔伯亲戚都能下此狠手,赘婿必定更得夹起尾巴做人。怕是啊,要老死在家里喽。” 林远明把筷子重重摔在桌上,“这位兄台,不知官府公文上可有写了为何抓捕徐家的族亲?” “这…似乎是说叔伯们给徐老爷下毒,谋图徐家财产。”旁边桌上俩人对视一眼,不知这人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二人也并非不识字,竟是是非不分的蠢物。那些族亲给徐老爷下毒,难不成徐家小哥儿还要体谅他们,为他们求情吗?父母的生养之恩在你二人眼里竟是一文不值吗?” “你,你是何人,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罢了,难不成有人害你父母,你不仅不怪他,还拍手称快吗?” 周围看热闹的都笑出声来,两人臊的抬不起头,忙结了饭钱匆匆跑了。 林远明回到铺子,见新的柜子已经打了两个试用,套盒也按着搭配做了几组。周娘子见了他便直夸,说这几日生意不错,好些夫人订了套盒做往来的节礼呢。 做了半日工,掌柜的让林远明去巷尾的聚福楼,说少东家请他到雅间一叙。 “少东家,找我有何事?” “坐吧,不知你爱吃什么,捡着招牌的点了几样,爹爹身子好多了,饭也用的比之前多,还想亲自当面答谢你,不知你下午可有时间? 掌柜的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请他再招个伙计,回头把他平调去别的铺子,升你做掌柜如何?” “我伙计都才做了几日,做掌柜如何使得。”林远明吓了一跳。 “如何做不得,我看你手段不俗,这几日铺子的收益可好了不少,当掌柜自然是能者居之,此事就这么定了,先吃饭吧。”徐靖言简单用了些,两人便一同去了徐府。 “林大夫来了,多亏了你,不然我如今还站不起身呢,大恩不言谢,请受我一拜。”眼见徐老爷要拜,林远明忙给拦下来。 “少东家已经给了谢礼,您实在不必如此。” “那点银子算什么谢礼,等会儿走的时候从我库房给你挑些好的。” 两人推让半天,林远明给徐老爷又诊了次脉,较之前好了大半,“方子我再改几笔,再吃上半个月便好了。” “我听言儿说要让你当铺子掌柜,你意下如何?若是想继续从医,我再为你开间医馆也使得。” “多谢老爷抬爱,只是我如今志不在此,非是有什么疑难杂症便不再行医了,为少东家好好经营锦颜坊也很好。” “也好,听言儿说你做生意也很有天赋,那几个点子我听了也觉得不错。” “听说你哥哥是个童生,可有认识的青年才俊,想来你也听过我欲给膝下独子招赘,只是选来选去总不如意。” “这,我未曾听哥哥提起过,回去我便问问。”林远明应着,却觉得心中有些酸涩。 拜别徐老爷,徐靖言将人送到门口,“之前让你守口如瓶是怕本家那几个知道了提前跑了,现在不必了,我先前说的话有些重,你别放心上。” 林远明忙说不在意,等回了家,将这段时间的事情都告诉了哥哥嫂子。 “哥哥,我们搬去城里住吧,我问过了,庆松书院是县里最好的,哪怕在府城也排的上名号,家里田地租出去,我如今做了掌柜,我们一家不必整天在地里打转了。” “明哥儿,你这段时间竟做了这么多事!”嫂子也吓了一跳。 “他们让你做掌柜应是为了报恩,你可能胜任?我们一家去了城里该做什么生计,总不能指着你一人。”林远志道。 “能不能胜任做了就知道,再说还有少东家给我的银子呀,总够哥哥读上几年书了。” “你这是叫哥哥嫂子一起吃你的老本儿啊。”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我和你嫂子商量一下吧。” 林远志并非迂腐之人,和妻子商议后决定去书院,早早考出功名来也能护着弟弟。 次日一早,三个人便到城里预备先租个院子。林远明路上支支吾吾开不了口,林远志道:“有何事便说吧,你那样子瞧得我难受。” “哥,你有没有认识的才俊,徐老爷给少东家招赘,想寻个好的。” “我当什么事呢,”林远志思索一下,“陆家在城里开了三间铺子,都是长子打理,幼子不通生意,倒喜欢作画,只要不拦着他做个画痴,别的都不在乎,我明日上门拜访一下,问问他可有意。” “不行不行,不通生意如何为少东家排忧解难,两人定然也没什么话说的。” “嗯,我有个同窗,考过了童试,家里穷的实在供不下去了,若是徐家能资助他继续科考,想来他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做了赘婿,于科考做官上名声有些妨碍。” “这个也不好,若是他考中了后觉得丢人,以权压人欺负少东家怎么办。” 又提了几个,均被林远明驳了回去,哥哥和嫂子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太对劲,狐疑的看着他:“你不会是对人家有意吧?” “我没有!我如何配得上少东家,只是少东家人那么好,自该配个顶好的。”林远明脸上涨红,眼神四处乱飘。 “你有什么配不上的,如你所言,你擅长生意,与人家有共同话题,性子也好,如何不自己去试试?” 林远明低下了头,想着,我也能试试吗? 三人寻了房牙子,很快便敲定了一处院子,离书院不远,价格也合适,辞别了哥嫂,林远明回到锦颜坊。 “还未恭喜林掌柜呢。”一进门,周娘子先给道喜,“这是按您先前说的,又打了一个柜子,上面几层矮些,放了面脂和珍珠粉,下面几层高些,下面工坊赶制了一批润肤水出来试卖,还做了些小瓶子给客人做您说的那个,哦,对,试用装,您看看,可还有什么要改动的?” “做的都不错,我们的东西还需定几个名字才行,待我拟几个出来。” 林远明沉思片刻,想了些雅致的,却又不好记,也觉得大俗即大雅,不如就把成分、作用直接写出来,叫人一目了然,便提笔写下:芦荟润肤露,甘草美白霜,玉叶爽肤水,雪菊洁面乳。 又把伙计叫来培训一番,令人去做一批新的陶罐,将这几种药草绘在瓶身上,又找工匠刻了几个产品的木牌,方便客人寻找。 做好样品后,林远明又让人试过,效果不错,也没什么不良反应,才装了十盒,到徐府去拜见少东家。 “少东家,这都是新做出来的产品,五盒里放了甘草美白霜,玉叶爽肤水,雪菊洁面乳,另五盒把美白霜替换成了芦荟润肤露,都是让人试过的,可以留下两盒自用,其余的少东家可拿去送人,帮咱们铺子打个名声出来。” “你倒是会取巧,我明日给县令夫人下个帖子,给她拿些用用。”又闲谈了几句,徐靖言见人还不走,又问道:“还有事吗?” “少东家,我也想参加选婿,我知道我现在所有的全仰仗少东家,还不足以匹配您的身份,但是我擅长生意,可以为少东家排忧解难,或者,我也很擅长逗人开心,把我放在宅子里做解语花也很好的。” “现在告诉您不是想要些什么,等铺子做的更好,能证明我的本事了,我会和徐老爷提,也愿意和其他几位哥哥公平竞争,毕竟少东家这么优秀,选人也得是最好的不是吗?”林远明说着说着,见少东家看他的眼神带了些玩味,耳尖蹭一下红了。 “我比你大两岁也不介意?” “不介意的,少东家不嫌弃我幼稚便好。” “既然如此,你去公平竞争吧,今日便到这里,你走吧,今日不送你了。” “好。”林远明出门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忙不迭的要跑,听见少东家和绿柳正笑他不小心,林远明也高兴起来,能让少东家笑起来,绊一下也很值了。 第5章 兔儿卧 林远明出了徐府,回到铺子里脸上还泛红,周娘子见了还打趣他,是不是心里有了漂亮小娘子或是小哥儿,惹得林远明刚下去的羞意又蹭的冒出来,直接落荒而逃。 周娘子和另一个伙计小赵对视一眼,哎呦,看来小掌柜有情况啊。 林远明到后堂连喝了三盏茶才压下去脸上的红意,甩了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去,拿出纸张来画图。现在铺子所用的化妆品瓶子每次都要拧开取用,林远明想试试做出前世的按压式瓶子,使用起来更方便,对大家来说也更新奇。 林远明只画了个大概就拿去找了工匠,工匠见了图纸如获至宝,两人又沟通了一些想法和细节,匠人说能试着做一下,有了结果就拿去铺子里。 好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橡胶树,可以做一些橡胶圈来密封,这样一来化妆品也能保存更久。 忙完了铺子生意,林远明又赶去庆松书院,昨日和哥哥来此拜访,希望能在书院就读,招生的夫子细细问过童试的排名,又考较了一番学识才同意收下哥哥。 又言其守孝期间忙于农务,难免耽误了做学问,督促哥哥在书院就读期间务必勤勉,不要耽搁了明年的院试。 “哥,今天第一天在书院,过的如何,我不放心你,便和嫂子一起来接你回家。” “我这么大的人了,谁还能欺负了我去,书院的夫子都很照顾我,今日本来有几个富家子弟对我出言嘲讽,好在赶上了书院旬考,哥哥不才,得了头名,那几个人只好灰溜溜的跑了。” 林远明瞧着哥哥面上尽是得意之色,终于有了些少年人的跳脱,不由得为哥哥高兴,这些年哥哥带着自己,早早担起了家长的角色,整日看着哥哥端起沉稳架子,现在终于恢复几分少年意气了。 “哎呦,考个头名真是让你了不得,当着小远的面就飘起来了。”嫂子一把扯过哥哥的袖子,拉着人回家去了。 林远明快步跟上,“嫂子,哥哥这次旬考本就厉害,考了头名也为我们争光,今天可要好好烧两道菜,犒劳一下我们的大功臣才是。” “好好好,既然明哥儿也说了,咱们今日就好好庆祝大才子取得佳绩,不过你得戒骄戒躁,好好做学问,考个功名出来让我们俩早点享福,听见没有?” “谨遵娘子之命。”哥哥还正经作了揖,惹得嫂子直打他,三人笑闹着回了家。 吃过了晚饭,林远志去书房温书,林远明帮着嫂子收拾碗筷,“嫂子,明日我去寻人牙子雇个下人,现在咱们虽然只是租了一进的院子,一个人打理起来也劳累的很,白日我们两个都出去,留个人和嫂子一起说说话也不寂寞。” “这哪里需要雇人帮忙了,院子咱们也就用了正房和西厢房并一间书房,耳房和东厢房都空着,也不需很仔细的打理。”嫂子面露不赞同,“你那些钱要是烧得慌,都拿来我给你存着,等你成婚了一并交给你夫郎,省的你用起来没数。” “嫂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夫郎不是小娘子…”看着嫂子面上的揶揄之色,林远明这才反应过来被套了话。 “看来咱们远明真的长大了,心事藏的这样好,我和你哥哥却还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哥儿,你现在既不想说嫂子也不追问,只是与人相处需得注意分寸,莫要失了礼数。等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就告诉我们,我好早早为你提亲。” “嫂子,若是我说,是他要向我提亲呢?”林远明嚅嗫着,眼睛只敢盯着鞋子。 “你,你要入赘?这得问过你哥哥才行,若你真心喜欢,嫂子没什么意见,两个人关起门来过日子,一个名头又有什么要紧。放心吧,你哥哥不是那种老古板,若是他当真不同意,我们好好劝他,他也不会硬要棒打鸳鸯的。” 林远明感动的泪眼汪汪,心想着一定要好好努力,早日拿出成效来给少东家看,告诉他自己既好用,又好看,实在是做夫婿的上上之选。 这日,林远明早早到了铺子,让人点了一下余货,又在工坊定了一批产品,这次单做了玉叶爽肤水分别和芦荟润肤露、甘草美白霜并做的两件套盒。新套盒都用上了按压泵瓶,伙计们问起这瓶子叫什么,该如何向客人介绍,林远明道:“拿出一套来给客人们试用,至于瓶子嘛,唔,就叫按压瓶吧。” 正巧铺子来了三个结伴的小娘子,“咦,这是何物,瞧着和之前的瓶子很不一样。” “小娘子,这是我们新推出的按压瓶,您瞧,这样轻轻一按就挤出了乳液和爽肤水,不必每次都打开盖子了。”伙计小赵连忙上前道。 “蓉蓉,这个好,给我包起来十套,咱们一人一套,其余的我送给家里的姐妹试试。”一位小娘子试过后当即下了订单,又对同伴道:“我就爱这家铺子的东西,别的不说,比着其他铺子东西干净许多,前些日子推出的小样都是新的,免了给人试用时这个挖一块,那个抹一点的,瞧见这样的我就不想买。 这次又研究了按压瓶,试起来更方便了,而且免去了上妆时铺开一桌子的瓶子盖子,以后所有的瓶子都做成这样才好呢。” 同行的小娘子也很是赞同,每人包了几套,伙计笑的合不拢嘴,小掌柜现在按着销量给大家每月另结赏钱,说是叫提成,现在铺子里大家都铆足了劲接待,生怕漏了一笔生意。 林远明看铺子里没什么忙的,就去工坊查看进度,近来生意不错,可不能让铺子里断了货。 路上见一个猎户卖制好的皮子,林远明停下脚步,“这兔皮怎么卖?” “我这都是鞣制过的皮料,您瞧这皮子也没什么损伤,要五两银子一张。” 林远明不由咂舌,真是很贵了,但是若做个围脖给少东家,必定很暖和,便要了三张,另要了两张鹿皮给哥哥嫂子做件夹袄,余下的皮料还能打个帽子。 催过工坊的进度,又让人贴了招工启示,现在生意做起来了,人手多些才好干活。回家路上见围了一圈人,林远明也好奇的上前看,原是一对兄妹插了草标在卖身葬父。 两人在席子上跪着,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蒙此大灾,不住的抽噎着。 一个男子道:“虎哥,不如你把这两人买了去,男的转卖给大户人家做奴才,小丫头直接收到房里,岂不美哉。” “看着确实有几分姿色,三十两银子买下你们,把这契书签了和我走吧。”说着就要去拉兄妹二人。 小姑娘惊恐的抓住哥哥的袖子生怕被人抓去做了小妾,男孩护住妹妹:“我们不卖给你,你休想强来。” “呵呵,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就要使下人强行按着他们签契书。林远明出手拦下,拿出五十两银子给兄妹二人,那人见事情不成,林远明又生的面嫩,竟要把他们都给打一顿 。 好在工坊的工匠追过来询问细节,男子见几个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又与首富徐家有些关联,才放两句狠话跑了。 “你们没事吧,快起来,不必跪来跪去的,我父母去的也早,见着你们就忍不住想起以前。李伯,你帮着他们把丧事一起办了。”又对二人道:“可愿跟着我做事?若是不愿意,余下的银子又够你们生活一段时日了,可自行寻个出路,只是不要听那些人说的,误入了歧途。” “我们愿意的,恩人,办完了丧事我和妹妹给您当牛做马,只是不知道恩人住在何处?” “事情办完了到庆松书院旁的松尾巷来,我家姓林,一打听就知道,你们不必着急,把父亲体面的送完最后一程才要紧。” 次日,林家正吃晚饭,突然有人敲门,嫂子开门一看竟是两个半大的孩子,问过主家姓林,当即就要跪下,嫂子吓了一跳,忙把人引进门。 林远明见了也是诧异,解释一番后家里人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办完了丧事我拉着妹妹给爹磕了三个头,就马上来主家做事了,这样大的恩情,我们不知如何偿还,只能尽心给主家做工,还望老爷不嫌弃我们愚笨。”哥哥拉着妹妹站在一边,显得有些拘谨。 “也是两个可怜孩子,明哥儿,人是你救回来的,理应你来安排。”林远志按下嫂子的手,想看看弟弟如何应对。 “先坐下吧,你们叫什么名字?”林远明许久没有管过比自己还要小的半大孩子,一时有些新奇。 “我叫叶凡,妹妹叫叶灵,可我听说给大户人家做工主家是要赐名的。” “我们也算不得什么大户人家,便还用你们的本名吧,叶凡学学赶车,哥哥若有文会诗会可以带着你去,平日就洒扫下院子,夜里回来了我教你识字算账,学成了可以随我去铺子里做事,家里还有个许妈妈,之前雇来做些杂事,叶灵可以帮着许妈妈做饭,做些针线活,陪着嫂子说说话就是了。”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领你们去耳房歇息,明日让许妈妈领着你们裁件衣服,可怜见的,穿的如此单薄。”嫂子接过话来,领着两人下去了。 哥哥失笑,看着弟弟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新奇。 林远明回到房间里拿出了针线篮子,手上赫然是一条兔毛围脖,已经做了大半,想着少东家的脸若是埋在围脖里,定然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