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男主他不要称霸修真界》 第1章 异世魂穿书中人 季将军子嗣稀薄,膝下半个孩子也无。他自知杀孽重,又不愿礼佛信道去求上苍,便想咽气前过继一个宗侄。 谁知将近不惑之年,上天竟然开眼,赐他个麟儿。 阖府上下喜得牙不见眼,只是愁坏了季家夫人卢氏。 因为季将军是个粗人,一辈子没提过笔杆子,除却自己的名姓大字不识,还不如个刚开萌的孩子。 这心担得不错,夫人都快要出月子,就是不见孩子的名,急得起了两个燎泡,天天差婢子去催。 季将军也愁得不行,恨不能挠破头皮,无论如何想不出像样的名字。 他身边的不是叫伯就是唤季,可自家这是独苗苗,难不成他还再要一个? 至于书里更是不成,孩子没生他就请了先生,可先生一张嘴那不争气的脑袋就要睡过去,更遑论去听什么经史子集。 不行就叫狗蛋。季将军大手一挥,雄赳赳踏进夫人房中。 不多时带着一脸爪子印又气昂昂回了书房——到底该叫什么呢? 幸而此时有个不长眼的云游道士来扣将军府的大门,季将军以为是什么善缘,千恩万谢请进门来,听罢他家儿子应当随那道士修行,又塞了点盘缠请出门去。 道士还是给他留了几个名字,听着不是“若”就是“无”,活不像个人名。 季将军思来想去,自己的孩子只要平安康健就好,于是冒着被夫人挠个满脸花的风险,给孩子定了个“平安”。 好在夫人也喜欢这名字,板了一整个月子的脸终于露出点笑来。 此时季平安却笑不出来了。 季、平、安,这不是《登仙》里的纨绔炮灰吗? 夫人才低头,就看见怀里的孩子翻着白眼被奶呛了过去。 府里一阵哭天抢地兵荒马乱。最后还是从宫里请来的太医,给喂了一记定心丸——只是呛奶。 季平安,本是二十一世纪人士。幼年在福利院长大,无父无母。长大后孤家寡人,无牵无挂。但胜在没心没肺,也无不良嗜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过得还算美滋滋。 他平时就爱看点网络小说,最近对一部叫《登仙》的格外中意。 书里男主正得发邪。不走什么复仇流,打脸流,遇到不平拔剑就杀,最后打败邪教。荣登正道魁首,成为修仙界的无冕之王。 这种小说放在最近文坛简直爽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纯不做作,季平安爱得废寝忘食。 除却一点,里面有个炮灰小反派,和自己同名同姓—— 这书里的季平安那可有说道。家境显赫,皇亲国戚,甫一及冠就被封了侯爷。 只是这人空有一副皮囊,弱柳扶风难经夕寒朝暑。又被爹娘惯得无法无天,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正巧来人间历练的主角碰见他强抢民女,被一剑结果,惹得他所在的王朝与仙门第一大派交恶。最终他爹娘为儿报仇联合邪道,被仙门一道诛灭。 然后,季平安便遭车祸,成了季夫人的腹中胎儿、季家的宝贝疙瘩——季.炮灰.平安是也。 季平安撅腚回忆剧情,蹲在地上写写画画,正迎上他下朝的亲爹,被抱在怀里一顿猛亲。 想他季修平目不识丁,在朝堂不知遭了多少白眼,结果他家平安才三岁就已经会写字了。 季平安推开他爹的大脸,胡子扎得手脸生疼:“爹,您给儿子扎疼了。”他爹听见才放人下来,一众婢子小厮就将他围个严实,不是揉脸就是吹手。 这可是个瓷娃娃,风吹草动都能伤着。 季小公子襁褓中害了一场大病,郎中说伤了根本,凡事要万般小心,经不得暑气受不了寒气。是凉不得热不得,悲不得喜不得,劳不得累不得。总而言之,要千般小心、万般呵护。 是以哪怕就这点小动静,也惊动了季平安的娘。季夫人挺着孕肚从房里出来,对着儿子嘘寒问暖。 季将军也算厚积薄发,年过四十竟得了两个孩子。好在季夫人小他十余岁,这一胎怀得不算太难。 季平安摸摸母亲的肚子,感觉到胎儿抬腿踢他:“娘,这是个妹妹吗?”季平安上辈子在福利院里,就有很多妹妹。五六个软软的白团子跟在后面喊哥哥,不知道多好玩。 季夫人摸摸他的头,被季将军轻手轻脚扶着坐下:“你喜欢妹妹还是弟弟?”季平安趴到娘的肚子上,去揉那圆滚滚的肚皮:“喜欢妹妹,娘给生平安生个妹妹。”语罢仰着小脸看着季夫人。 三岁的小孩正是好玩的时候。季夫人含笑瞧着粉雕玉砌的小娃娃,逗他:“郎中说是弟弟,生个弟弟跟你抢糖吃行不行?” 季平安心道b超都不一定能看准男女,郎中哪有这本事。但他现在还是孩子,实在没必要表现得太过早慧。 于是对着他娘一阵腻墨,直到被季将军好言好语哄走。 难怪书里的季平安被惯成那副模样,季平安暗暗叹气。季家夫妇宠溺至此,要是换做他从小便养在这种环境,也难不浑。 紧接着季公子便被丫鬟抱上一辆华盖马车,送往宫里。 季夫人临盆在即,没精力将他看在眼皮子底下。正好宫里三皇子与他年纪相仿,又是表亲,很是玩得到一起去。皇后便自告奋勇揽下照管他的差事。 “快让姨娘瞧瞧。”季平安头脑晕晕被拥入一个芬芳的怀抱。 将军府离皇城远,路上浪费不少时间。季平安自丹凤门下了马车,换乘一顶小轿,弯弯绕绕被抬进紫宸门,又颠簸好一会才到了皇后的椒房殿。 皇后见孩子昏昏欲睡,忙抱进怀里哄,小小的孩童萱萱软软,一股子奶味:“平安想不想姨娘?” 季平安强忍困意搂住皇后脖颈,一左一右来了两个香香:“想姨娘。姨娘,平安想睡觉。” 宫人听罢伸手来接他,被皇后遣走:“平安今夜和姨娘睡好不好?” 季平安实在被颠得狠了,什么也听不进去,含糊应下便沉沉睡去。 皇后心里甜极,将他放到床上,轻哄着换了寝衣,掖好被子。 她拢共三个皇子,最小的也已经五岁,天天被皇帝逼着去资善堂听课,并不能陪在她身边,倒是季平安常进宫顽耍,与她相处的时日算起来比三皇子还多些。 是以这季平安虽是外甥,在她心里倒算半个儿子,真心实意疼爱。 小孩子觉沉,季平安瘪嘴要醒时,已然从红日当空睡到夕阳西斜。 季小公子才一睁眼就看见帝后正搂在床边,耳鬓厮磨。遂翻了个身,留给他们一坨肥嘟嘟的屁股,深觉自己很有眼色。 今朝的帝后恩爱非常,皇帝连个妃子也无。不过也正是因此,皇后才无事可管,成天想方设法抓人家的孩子来玩。 一只大手抓着个乌木嵌金丝的蛐蛐笼子探到季平安眼前:“小平安,是不是醒了。看姨夫给带的什么?” 季平安生前只在书上见过蛐蛐笼子,这还是第一回见着实物,一把抓住,很是喜欢。慢吞吞抱着它爬起来给皇帝行礼:“皇姨夫。” 小小一团抱着罐子“扑”一下拍在床上,给皇帝逗得乐不可支。伸手给他抱起来:“这是干什么?” 季平安心道还能干什么,自然是三叩九拜。人却偎在皇帝怀里,脆脆生生道:“给皇姨夫行礼。”又惹得帝后一阵笑。 “喜欢皇姨夫的礼物吗?”皇帝把他递到皇后怀里,又差内侍送进来几样玩具。 季平安抱着蛐蛐笼和一干精细的小玩意玩得起劲,忽想起主角似乎也生在这个国家。 大昭境内虽然太平,却也不可能处处歌舞。 秦穷生在边陲小镇,往年也许还能勉强过活,可惜今年天公不留活路,早春一场寒雪冻死庄稼无数。哪怕过了秋收,一家也落不下几粒粮食。 今年刘百户格外开恩,免了赋税。可这也也不顶用。手头宽裕些的,勉强可以买点粟米糊口,其余人家却几乎好不过叫花子,饿死是常有的事。 秦穷家,看他这名字也知道,更是穷中翘楚。一件夹袄阖家轮着穿,冬添稻草,夏作薄衫。 幸而今年不用了。那天他娘饿得两眼昏花,失足落进井里,他爹为了捞他娘,一并去了。全家就剩下个五岁孩子。 秦穷去找了他叔婶来。秦叔勉强用草席裹着,埋了兄嫂,把这遗孤领到自己家。 秦叔家也不好过。大前年添了一双儿女,还没过去高兴劲儿。一场天灾,就饿得两孩子活如插着筷子的豆面饽饽,脑袋大脖子细,蜡黄得不成样子。 秦穷不好意思呆在人家,要回自家去,他婶子只是拉着手不让走,连哭都没有力气。 秦穷是个心性好的,夜里回自家抱了所剩无几的粮食来。他叔婶看罢还是没忍住流泪。 可粮食终究是不禁吃,哪怕成天不是豆汤就是米汤,也抗不到年关。 今天秦穷帮着干活,瞥见那米缸已然见了底。 他叔婶正商量去哪里当掉作嫁妆的银坠子,再换两天活路。再不行就只能逃荒了。 此时竟有人扣门。 这倒稀奇。毕竟现在状况,家里连只老鼠都留不住。 秦穷婶子抹着眼泪去开门。门外是个道士模样的人,上来就问他家有没有孩子。 秦婶子听罢轰人,那道士却说:“一个孩子我给三两银子。” 刘百户都不准能拿出这些现银来。秦穷的叔婶于是领着扎俩羊角小辫的妹子出去了。 人家竟然不要。 秦婶子不知是悔是喜,抱起姑娘来亲了又亲,眼泪却止不住。难道一家子竟要命丧今年吗? 秦叔也只是叹气,摸摸孩子的头。一家子死得齐齐整整,也算不辜负今生当亲人的缘分。 此时秦穷出来了。 秦叔大惊,忙挥手让他进去。就是再穷,也不能把自己亲哥的遗孤卖了。 那道士却眼睛一亮,如获至宝,风一般窜进院子,拉起秦穷的手,左看右看,欢喜得不得了。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秦穷早慧,又自幼耳聪目明,一早便听见这道士要孩子。心想他要再赖在叔婶家,可真是要拖垮一大家子。 于是才故意走出来,想着碰碰运气。碰着了,全家都能活。碰不着,自己这样自我牺牲,叔婶也定不会赶他出去。 “秦穷,再过五个月六岁了。” 那道士连道四声好。 遂拉着他走到叔婶面前:“我要这个孩子,给你们五两银子成不成?” 人愈是没钱,钱愈是值钱。这五两不但能让一家子活下去,置田置宅也够了。 但秦叔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这是他哥嫂的遗孤,卖了该如何自处,在别人眼里又成什么了? 秦婶也是噙着泪,这孩子如何懂事她是知道的。不单帮着干活,还省着口粮。每回都给自己打最稀的米汤,哪怕她和丈夫匀给他一点稠的,也要趁两人不注意分给弟妹。 道士看着两人噙泪的模样,也是奇怪。一般去太虚道宗求学的,哪怕被个仙师看上也是喜不自胜。怎么自己难得下界收徒,这些凡人却跟把孩子往火坑里推一样? “他以后跟着我,肯定会过好日子的。”道士只能干巴巴道。 “叔,你就让我跟他走吧。”秦穷不愿再拖累他们,“哪怕卖给别人为奴为婢,也好过都不能活。” 谁知秦婶听了这个,忽想起几年前王大娘说哪个地方豪强好男色的事,嚎啕出声:“我滴儿啊,哪怕咱一家就是饿死,也不能让你进那魔窟。”闹得秦穷与道士一阵莫名。 秦叔却问道士:“您要这孩子到底是干嘛?” 道士心道当然是修仙,不然是当零嘴吗?今天清炖大腿,明天红烧耳朵?但对着凡人说修仙也许是不信的,于是道:“贫道云游至此,见他和贫道有缘,因而要收他为徒。” “敢问道爷的道观在哪儿?”秦叔听罢心中已经有了考量,秦婶也是收声。 当然是蓬莱仙山。道士捏捏秦穷的肩膀,根骨奇佳,怎么摸怎么满意:“泰山。”秦穷只觉得肩膀被掐得生疼,应当是紫了。 秦叔遂拉着秦婶施了一礼:“那就拜托道长,把这孩子养活了。” 那道长见两人松口不禁大喜,扔下一袋碎银,便掐诀带着秦穷御剑而去。 徒留秦氏夫妇携女看着地上那袋银钱,惊得说不出话。 “竟然是仙人吗?” 秦穷猛地升空,只觉得脸被风吹得冰凉,四围云雾茫茫,脚下踩着一柄巨剑。本以为是与这道士去修道,结果竟不是个道士,倒像是仙人了。 秦玄毅对这新徒弟颇为满意,根骨奇佳,秀外慧中,心性也是好的,是修仙的顶好苗子。 就是这身衣裳,实在褴褛,活像个小叫花子。于是驱剑向京师去了。 秦穷落地还觉得一切如梦似幻,脚下飘飘,很不真实。直到那仙人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怎么,吹傻了?” 秦穷回神便见眼前是个铺子,里面尽是绸缎,再便被秦玄毅拽着爪子拖进去。 “有成衣吗?给他挑几身。顺便看看能不能给他洗洗涮涮。”秦玄毅将他往里一甩,径坐到待客的桌边,看几个小厮摆弄自己的新徒弟,心里美得冒泡。 虽然年纪是大点,但比陈玄奇之前收的丫头片子根骨好了不知多少,一想他回宗后陈掌门咬牙切齿的模样,秦玄毅心里别提多熨帖。 等他美完,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徒弟已然被搁在眼前。 虽然有些蜡黄还瘦的出奇,但眉目舒展双眼明亮,长大之后肯定不是什么歪瓜裂枣。是以秦玄毅更加满意,大手一挥将小厮拿来的衣物全部收入囊中,拉着秦穷走出制衣铺:“且先穿着,回了宗门让你四师伯给炼几件法衣。” 秦穷是第一次穿这样好的衣裳,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繁华的地方。一边跟秦玄毅走,一边张望着来往的马车与摆满小玩意儿的摊子。 秦玄毅见他好奇,给他买了个糖人,却见这孩子根本不舍得吃。 遂领着孩子从坊头扫到坊尾,果子点心买得数不胜数,同他说:“你只管吃就好,往后这些东西无需眼馋,更不用留。只要你跟着为师好好修习,还会有更好的东西呢。” 秦穷点头,虽然离了叔婶还是有些不舍,但接受良好。看来自己师父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秦穷孩子心性地美了一阵,跟在师父后面吃糖人。 世人都说乐极生悲,秦穷与秦玄毅谁也没想到这悲来得那么快。 二人才逛到华灯初上时分,街上游人渐增,竟是不偏不倚将师徒两人冲散了。 这可难煞秦玄毅了。他并不精通卜算,孩子又小,这上哪里找去? 秦穷更是懵圈,正抱着满怀的吃食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一个个掠过的屁股,并不知道哪个才是他师父的。 此刻发蒙的却远不止师徒俩。 季平安走丢了。 季小公子常年被关在将军府,难得这次中秋由皇后首肯,叫宫人带他出来凑凑热闹。 流年实在不利,那宫人才给他放下地,就这么水灵灵地给这金疙瘩挤丢了。 今日中秋灯节,四处拾掇得张灯结彩,人更是比巢里的蚂蚁少不上几个。 看护季平安的宫人急得说不上如何。若是声张,自己的脑袋绝对不保;若不声张,找不到季小公子,一家人的脑袋可就成弹球了。 于是一干宫人侍卫扒拉得人群怨声载道。 灯火阑珊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大眼着瞪小眼。 正是季平安与秦穷。 季平安逆着人群摸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恰好碰见个抱着东西的小孩被挤到此处。 两人面面相觑,季平安正要和他说话,忽被一人捂住口鼻,朦胧中看见对面孩子被抱走。 新人开坑!欢迎来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异世魂穿书中人 第2章 灯节二儿初相遇 时值中秋佳节,大昭都城人头攒动。无数焰火炸了个火树银花,亮如白昼。朱雀大街上人头攒动,喧声震天。 有两波人却慌如无头苍蝇。 宫人眼见找不着季家公子,也顾不得脑袋,忙派人回宫上报。 不多时金吾卫便将都城围个严实,连羽林军都持器在城中找寻。 另一边秦玄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丧着一张脸去隔壁终南山给在外游历的师姐磕头。 季平安醒时便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颠簸的破车里。车厢像个密实的木头盒子,只有高处留着几个透气孔,透进些许微光。他和今天遇到的小孩,手脚都被破布捆着。 季平安内里终究是大人,并没慌乱,靠在车壁上去听外面人说话。 秦穷比他先醒,冷静地打量过车内,除了车厢上的门,别无出口。他挪动身体,小声呼唤季平安。 “小妹妹,小妹妹。” 季平安费劲听着车外的交谈,隐约传来好卖之类的话,只有一句“连夜出城,直奔东都”听得分明。 连声不断的小妹妹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季平安扭头一看,秦穷正蛄蛹过来。 小妹妹?这死孩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季平安在心里默默翻个白眼,小声问道:“怎么了,小哥哥?” 秦穷已然到他身边,四处看过,小声和他商量:“你头上的簪子能拿来用吗?” 季平安深知出了长安城便回天乏术,也计较不得其他,歪身凑到秦穷嘴边。秦穷将簪子叼下来,脸贴在地上轻轻放下,生怕出点动静。 等他将簪子握进手里,两人都是长舒一口气。 好在季平安的莲纹金簪薄薄一片,此时的布料又不甚结实。在秦穷盯成斜眼之前,终于是给季平安的手放了出来。 等解开两人手脚又虚虚绑住,马车却停了下来。 季平安秦穷依稀听见,今夜京师不许出入,那几个人牙子也是心虚,立刻驱车绕道,听着是进了一处林子。 季平安约摸今天应当出不了长安,遂与秦穷商量等夜里人贩子睡着再想法出去。 秦穷当然答应,他头一回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确实该听本地人的。 两人于是阖眼装睡,所幸人牙子并没有提防两个小孩儿,只开门看了一次,再没进来。 等夜深时分外面再没动静,秦穷蹑手蹑脚溜到车门,从帘子缝往瞅。 拢共三个人牙子,一人策马,两人驾车。正好车外有个人牙子歪斜着身子已经睡着,另一辆车也没动静。还剩一人在马车中间围着个篝火,正在瞌睡。 秦穷示意季平安别出声,两个孩子蹑手蹑脚溜下马车,竟没惊动几人。 二人甫一下车便往林子深处去,等溜得稍远些撒丫子就跑,生怕人牙子发现追上来。 秦穷也不分东南西北,只是拉着季平安一味往林子里窜,直到季平安腿如灌铅,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一步,才停下来观察四周环境。 季平安喘如风箱,现在才觉莽撞。古代不比现代,林子里狼豸虫蛇什么没有?两个孩子能否平安活到天亮,全看老天心情。 更何况现在已经中秋,夜深露重,不是一般冷。季平安正在着急,秦穷已经将他拉到一棵不细的树下,开始捡地上的枯叶。 “你在干什么?”季平安不解道,又没法子点火,要这些枯叶干什么。 “把叶子盖在身上就不冷了。”秦穷家之前连炭都买不起,就是靠着稻草保暖过冬。现在地上有枯叶,和稻草也差不了很多。 两人于是搂抱着蜷在枯叶里,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活过今晚再说。 金吾卫搜遍长安城不见季公子,想到可能被人牙子拐走,于是出城找寻。 赶在天亮前,于城东山林捉到那三个人牙子,终是循着脚印发现季家公子。 两人毕竟还小,又跑了山路,无论如何都撑不到天亮,已然搂抱着睡了过去。 秦穷是被人叫醒的。 金吾卫的人抱着季平安走了,将秦穷一并带回了大营。 金吾卫问罢秦穷家在何处,怎么来的长安,一无所获,只能将他与其他孩子一并留在终南山上的别院,那是皇后用来收留乞儿专门置办的。 秦穷被安置好后才发现,自己竟没将那小妹妹的簪子还回去。 季平安前脚被金吾卫轻手轻脚地抱给来接应的宫人,后脚就躺上了皇帝微服的马车。 皇后在车里等了半夜,差点没急得厥过去。此时见了季平安,忙呼老天保佑,给脏兮兮的小孩抱紧怀里,心疼得直哆嗦。 她仙童一般的宝贝疙瘩怎么都成一副乞儿模样了。 季平安再醒是两天后,一睁开眼就看见跟前的娘哭得两眼红肿,浑似两个盘到火候的核桃。远处的爹眼下青黑,又活如一只魁梧得满身筋肉的熊猫。 原来这季小公子大病一场,今天才缓过劲来。 那夜他一进宫门就开始发热,等到了椒房殿已经烫得惊人,若是在冬天屋里连炭都不需烧。 太医来把脉,说是受了惊吓,又着了凉,药方是开了一张又一张,就是喂不进季平安的嘴里。 季平安吃什么吐什么,惊得皇后哭死过去两三回。 好在季平安命不该绝,最终还是老太医下了两剂猛药,将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皇后这才敢将孕中的姐姐请进宫里。 季平安这一病几乎要了太医院的老命,一个个枯如老树的太医天天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等他病愈,全太医院的皮都更皱了几分。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的季平安正躺在床上问那天和他一同逃跑的孩子在哪。 季氏夫妇怕他费心费神,便说已经送平安到家里。季平安也不再去想,安心养病。季平安其实对今生并没什么追求,只一点很是在意,他绝不能变成原书里的病秧子,更不能死在主角手里。 说这秦穷在别院里好吃好喝呆了五六天,他那便宜师傅才被一女修士拎着找上门来。 那秦玄毅纯纯莽夫。早年听长老讲经,沾蒲团就着;学卜卦掐算,翻开书就倒。直到成了宗门的长老,还是除却剑术一窍不通,既不能掐也不会算,很是废柴。 是以他一见徒弟没了,便直奔在外游历的师姐洞府。 师姐林玄清正在长安城外的终南山开山辟府。遥遥就见他匆匆赶来,生将御剑御出了屁滚尿流的架势,顿觉不妙,再逃也来不及,结结实实被创倒在地。 于是秦玄毅被修理一顿,又帮着开辟了洞府,连干两天苦力才求师姐给他算徒弟的下落。 结果就是一问三不知,除却姓名年岁,连籍贯都只知道在关内道。他身上又无徒弟的东西,连赐名也没来得及,林玄清耗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算出秦穷的下落。两人于是匆匆来接。 小秦穷见师父终于来接自己,将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通通赶出。本来还以为自己是被丢掉的,看来师父只是被事情绊住才晚了几天来接自己。 师姐弟俩和掌事的说过原由,领走了秦穷。带着他去到终南山的洞府,无论如何得先给孩子改个名。虽然秦穷听着挺有点风雅的意思,但这穷字实在差劲,还是不要了。 林玄清一到洞府就开始翻乾坤袋,乱七八糟掏出一堆符纸法器。秦玄毅捡了两个小玩意先叫秦穷玩着,自己则蜷在洞口想他的新名。 辈分自然不用想,排到秦穷这一辈应当是“微”字,但总不能单名一个微吧? 秦玄毅从天亮想到天黑,师姐都给秦穷喂饱两回,开始搂着他教识字了,秦玄毅才回头求救:“实在是颅内空空,腹内草莽,师姐帮帮忙吧。” 林玄清不想理他:“我确实喜欢这孩子喜欢得不得了,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给他取名。以后他就是我亲传大弟子了。” “凭什么!” “就凭人家都是师父赐名,我取了名字就是我的徒弟。” 听罢这话秦玄毅糗作一团,最后一拍大腿:“既然是我第一个徒弟,那就叫一!” 于是猛站起身,对着秦穷道:“你本来也跟我姓,今天师父就给你赐个名。以后你就叫‘微一’。” “既然跟着师傅我修仙,就要斩断尘缘,以前的名字不要再用,以后你就是无涯剑主的座下大弟子——秦微一。” 若此时季平安在这,大概会惊掉下巴。无他,这“微一”正是小说《登仙》男主的名讳。 秦穷不明觉厉,重重点头。虽然自己之前是随爹姓,但师父既然说了,那就是随师父姓,以后自己就叫秦微一了。 林玄清倒是对这师弟刮目相看,虽然话说得狗屁不通,但名字着实不错。 辈分里的“微”,取自“微妙通玄”,意在洞察万物之道。而这“一”,有古书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是万物之始,天地之法。蠢师弟灵机一动,还真取了个好名字。 师徒俩当夜赖在林清玄洞府中休整一番。秦玄毅又找他师姐打了一次秋风,给秦微一凑出了个实用的乾坤袋。 第二天秦微一便跟着师父与师伯分道扬镳,回仙门去也。 [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吃瓜][吃瓜][吃瓜][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灯节二儿初相遇 第3章 远赴蓬莱求仙药 蝉哭多雨,蛙鸣夏炎。夏天总是热,今年却分外难熬。 侯府的婢子顾不得体面雅致,将什么狗屁莲步轻移全数扔在身后。 季小侯爷要不好了。 原是那季平安,又中了风邪。 穿来这十几年,终究是不如他所愿,身子如纸糊的一般,就差没撒气漏风。 几次三番季平安都觉得,自己全然没必要担心被主角替天行道。毕竟也不准能活到与主角偶遇。 自三岁那场大病,他便几乎没出过将军府的门。 就是被招入宫中,也得包得严严实实,宝马香车,前呼后拥。还得清街洒扫,生怕哪粒不长眼的灰,冲撞了这位金尊玉贵的小爷。 御赐的补品药材如泥牛入海,起不了半分作用。帝后就连赐爵位冲喜的事都干了,也无济于事。白白便宜季将军加官进爵季侯爷,成了大昭父凭子贵第一人。 季夫人这几年就差哭瞎眼睛,名医庸医求了无数,只是说用药吊着。 近几年契丹部生乱,季将军在北疆呆了三年,除了闲下来时干着急,找些异族偏方寄回京城,也干不了其他。 唯见日暖月寒,来煎人寿。 将军府就在不定哪时就阴阳相隔的悲痛中,熬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去年那个游方术士又来扣将军府的门。他说,要保季平安的命,就得随他去修仙。 屋漏偏逢连夜雨,去年季平安身体见好,季夫人只当他放屁,今年却盼着这道士来收徒。 管他修仙修鬼,先保住命再说。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那游方术士十八年才游回长安,再来更不知几何。 季夫人遂进宫与帝后商议,若是季平安此番能病愈,便叫他去蓬莱求仙问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线生机。 现在的蓬莱仙山很是热闹。今年是仙门第一大宗——太虚道宗收徒的年头。 修仙宗门收徒讲求机缘,挑剔根骨,难得有公平竞争的机会,散修与求仙问道的几乎踏破太虚宗的门槛。 太虚宗弟子对此倒是无知无觉,或说不想理会。就是人人都有被仙师相看的机会,也没几个真能进宗门;即便进了宗门,外门与内门也是天差地别。 有这时间去外头瞧热闹,顺道被凡人挤成馅饼,还不如多背几卷经文,多练几遍招式。 更何况今天是秦师兄出关的日子。 秦师兄正是《登仙》的男主,无涯峰主的关门大弟子——秦微一是也。 要说太虚道宗收了玄字辈也算宗门不幸,明明师兄弟七八个,一个两个却都要搞丁克。几十年来竟只有三人收了徒弟。 陈宗主收的大师姐美则美矣,修为也很是高深,就是脑子不好使,成日里疯疯癫癫不修边幅,只知道抱着老君炉炼丹。 三师伯俞玄机膝下弟子倒是多,只是一个两个不走寻常路,花痴的花痴、木讷的木讷。唯一正常的俞微现空有修为,貌若无盐、身形魁梧,能止小儿夜啼。 只有小师叔秦玄毅的徒弟,相貌周正、英武不凡,又风度翩翩,让人见之心喜。 是以秦微一才要出关,已经有师弟师妹带着修行笔记排队在观日亭外。 秦微一十几年来在太虚宗,随师父修习。他天资聪颖又有慧根,修行一日千里,算下来已经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此番出关,也是应掌门之命,出去历练,顺便寻几个有仙缘的孩子给内门添添丁。 秦微一还未及冠,已然是半步金丹,修行很有心得。因而才出关,就被前来讨教的师弟妹围个水泄不通,匆匆指点三两个,就御剑逃走,去琼华峰拜见师父。 秦玄毅正被四师姐褚玄虹修理。 他这几日手头紧,偷了师姐炼的法器换灵石,被师姐逮个正着。此时正叫人揪着耳朵龇牙咧嘴地求饶,忽见徒弟踏入山门,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褚玄虹见秦微一走来,施施然松开爪子,一脚蹬在人家师父的**上,由着他摔了个大跟头。才端庄道:“微一出关了?” 秦微一冲她行过礼,伸手拽起地上的师父。秦玄毅理理衣服,红着脸没敢摆师父架子。 秦微一也不知碰上这么个师父到底是福是祸。 别看秦玄毅在凡间花银子出手阔绰,到了仙门花灵石却是恨不得掰成八瓣。 他那柄浮夸得金光闪闪的灵剑,不知一月要吞走多少天材地宝。秦微一闭关期间的俸禄都被他这师父卷走,竟还不够用。 也因此,秦微一没走上他师父不学无术的老路,成日里不是学符就是炼器,生怕有一日自己要被卖了抵债。 这两天掌门催他下山催的急,秦微一来不及多呆,和他师父打过招呼,扔下一袋下品灵石就御剑去了凡间。 秦玄毅抱着乾坤袋正美,又被褚玄虹揪住耳朵,还没捂热乎的灵石已经进了师姐口袋:“你剩下的债,发了俸禄再接着还。” 不同于捉襟见肘的无涯剑主。大昭京师的季小侯爷正看着被家丁搬上马车的白银,不知如何跟爷娘张口。 对于季小侯爷的病,太医已经得心应手,虽然这次病得格外厉害,不过好歹还是给他捞了回来。 季夫人再三确认季平安已经大好,立马差人给他收拾行囊,叫他早早赶赴蓬莱求仙问药。 季平安被左拥右簇着送到门口,几乎让浮夸的车队闪瞎招子。 不必说那镂花攒金的华盖马车从坊头排到街尾,数以十计的丫鬟小厮便已经足够浮夸,更何况他那不着四六的弟弟竟还骑马领在车前。 “季吉祥,你要上天啊?”他那傻弟弟笑得一脸憨态可掬,还没褪掉脸上的婴儿肥。正骑着高头大马,等着季平安上车。 “哥!娘说你去求仙,我也跟着去。”季吉祥今年十五,嗓音有些沙哑,还留有童声,像个清脆的破锣。 季吉祥从小就黏季平安,更是为了保护这病弱哥哥习武多年。本来季夫人定下让他哥去蓬莱求医,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的。结果前几天刚松口,今天就整了这出幺蛾子。 季平安觉得刚好两天的脑袋,又要疼起来了。 好在不等他说话,季夫人立刻招手让季吉祥下马:“吉祥,快来,娘给你看个好东西。”季吉祥不明所以来到他娘跟前,被他娘结结实实赏了个大嘴巴。 “闹什么?站这儿!”季吉祥垮起胖脸如丧考妣,乖乖站在季夫人身侧,眼巴巴看着哥哥。 季平安见他衰样,乐得哈哈两声,带出一串咳嗽。婢子小厮忙七手八脚给他顺背,几乎是将季平安抬上了车。 “哥,你修成了仙,记得回家看我。”季吉祥蹦跳着挥手,那边季夫人却开始抹泪。 要不是没有办法,她怎么舍得让季平安去那样远的地方。这一路凶险,哪怕皇帝下令让各州接待,也不能让人放心——更何况季平安的身子。 季平安从车厢探身,扬声宽慰季夫人:“娘,别担心,没准一去蓬莱就被仙人治好了病,明年我就回来了呢。” 语罢强忍着喉头痒意,猛喘一口,喊道:“季吉祥,好好照管爹娘,我到了给你们来信。”再便躲入车厢不住咳嗽,婢子给他顺背,直到进了朱雀大街才平复。 朱雀大街人声鼎沸,帝后的辇车停在丹凤门前,目送季平安离京。 只是几人千算万算没算到,季平安的相貌竟在京城如此负有盛名,甚至差点闹出事来。 华盖马车摇摇晃晃走上街,銮铃叮叮,恰逢夏日,少年半坐半卧倚在车舆,任由东风吹拂,发穗飘扬。 侯府的嫡子,相传风流俊逸,宛如仙人。 往日季平安出行都是人走到哪,街清到哪,这次出门刻意没清街,想趁离开前再看见长安的风光。 哪知道这可捣了大乱。 朱雀街边挤挤挨挨,尽是红裙翠裳,盼着一睹季公子风采。 銮铃的响动直闹得人心头发痒,风更是吹得太解风情,花瓣纷飞,帷幕漫卷,隐隐窥见如画一般的人。 不知哪家小姐将绣帕掷上马车,引得众人效仿,一发不可收拾。眼见挤得连人带车动弹不得,更遑论簪帕香花漫天胡飞,车上地上无一处不满。车旁跟的侍卫小厮如何吆喝,也不见这场香雨停上半分。 “仔细伤了小侯爷,劳驾都退上两步,消停些。”小厮喊劈了嗓子也没人理会。 “小声些,闹得人脑仁疼。”少年伸手掀开帷幔,朝外张望一眼。这季小侯爷瓷人一般,据说胎里带病,但论身形样貌,无一不风流。 “小侯爷果然是仙人下凡。”凡得见者不由惊叹,更引得众人踮脚翘首,望眼欲穿。 香帕鲜花疯也似地飞来,夹杂着赞叹。不知谁掷的一支芍药,勾散了鬓发,堪堪卡在季平安耳边。大红的芍药衬得人面若敷粉,一时呆看了多少人。 小厮婢子见人群不散,紧紧护住马车,围的铁桶一般。帝后还未回宫,等一会定有羽林军前来护送。 忽然间,车队后有咄咄马蹄声逼近。但见来者,拉住缰绳骑坐马上,被拦在人群外,后头跟着一男一女都作修士打扮。 正是外出游历的秦微一一行。 “什么人拦在官道,误人行程。再不散开,通通送官。”说话的俞微现俨然一副武人打扮,又身形魁梧,吓得女儿们花容失色,路人四散开来。 侯府的马夫赶紧驾车。秦微一由着马儿自如前行,闲闲地跟在车旁:“这是哪家小姐,紫衣配芍药,忒俗气了些。” 秦微一与师姐陈微知,师弟俞微现正在外历练。 正巧受陈掌门所托将远在终南山的林师伯请回道门,秦微一又想着将幼年被拐时昧下的金簪还给那个小姑娘 于是三人求完林玄清后,一拍即合,在这长安城小住。 几人呆了三天没找到那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却是听说了什么季家侯爷要去蓬莱寻仙问道的传闻。 秦微一自小苦修,对达官显贵很不感冒。今日见这季小侯爷出门求仙还摆这么大排场,也觉得他并不心诚,不可能被收入道宗。 他向来好脾气,从不与人红脸,更不会主动恶言伤人。结果见到这病殃殃的小侯爷,却仿佛猪油蒙了心,竟没忍住出言嘲讽。 这季平安也不是温吞的性子。甭管上一世是多卑微的社畜,这一生在锦绣堆里娇养十几年,也是脾气见长。活了这十几年,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于是探头去看秦微一,发现他挂着太虚道宗的腰牌。季平安想起原著里,他被太虚道宗的男主一剑结果的命运,更是火大。 遂抬手将花取下,行云流水般顺手掷出车外,不偏不倚地插进那人的腰带。 “定然是没有仙人俗气。元宝,再快些。” “您受不得颠簸,还是稳一些罢。”小厮并不敢听由小公子任性胡来,这宝贝疙瘩就是脏一点衣角,他们也得挨骂受罚。 秦微一见他认出自己身份,反倒有些另眼相看,瞥了一眼腰间芍药,策马跟随季平安的马车。 “我倒不怕俗气。小道我心不在红尘,凡间的俗气与我有什么干系?” 季平安见他这副模样更加不爽。不过是个连御剑都不会的外门弟子,也敢来我面前摆样子。自己天天因为那男主担惊受怕也就算了,哪有在家门口被这人欺负的道理。 于是反唇相讥:“我看仙人是身在红尘,心亦在红尘。不然怎么说得出红紫相配的话来?怕是修得不到火候。” “况且明明是你先出言讽刺,倒是不许别人回嘴了。不愧是仙人,好生霸道。”本就是秦微一挑事,他并不占理,季平安这话说得也很对,给他结结实实噎了一顿。 两人此番对话,逗得后头陈微知笑得前仰后翻:“我听说小侯爷是去蓬莱,正巧同路,不如结伴同行?正好我们也没有盘缠了。” 俞微现虽然长得敦厚,却是比她还爱凑热闹。难得见秦微一吃瘪,自然附和:“正是,我们三人已经连干粮都吃不上了,求小侯爷接济接济。” 车里侍奉的婢子问罢季平安,知道这一行人真是修士,也劝他同路,有仙人照应肯定更加安全。 季平安知道他们是太虚道宗的弟子,确实也同路,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他心里仍是憋着气。这些年身子差,不单是因为小时候伤了根本,更是因为原著被男主诛杀之事郁结于心,常常梦魇。 如今又遇见太虚道宗的人,总让他疑心摆脱不了原著的命运。 于是故意出言为难,并不愿意同路:“好,但本公子要刚才出言不逊的那个,为奴为婢,贴身伺候。” 哪知俞微现和陈微知这师姐弟两一口答应,看热闹不嫌事大,竟是不顾秦微一反抗给他送进季平安车厢。 两人面面相觑,竟是轮到季平安吃瘪了。 第4章 主角 陈微知两人坑了秦微一把,正乐不可支,笑得差点跌下马去。 秦微一不复被塞进马车的慌乱,闲闲理过袖子,径坐到门口衣箱上,开始打量车内。 季府显赫果然不虚。这车不但雕镂华美,更是熏染得芬芳馥郁。软垫从榻下铺设到门口,厢壁上贴有兽皮,应当是染色的兔毛,不须入手就知绵密柔软。 车厢被隔作两间,外间用飞罩挂帷帐隔出,左右各设一个金纹大漆箱,上头搁着蒲团。设有博物架小桌等,并不如何大。 里间则由纱隔断开,现在门户大敞,俨然是将拔步床搬入车厢的模样。左右各开一窗,除却窗户,还挂了几层不知什么布料的帷幔,小几箱柜无一不全,无一不细致。此处正是季平安所在。 秦微一正观察车内陈设,马车的主人忽然张口:“怎么还不过来?” 秦微一听到这颐指气使的话,才抬眼去瞧季平安。 方才朱雀大街上看得不甚明白,如今坐近瞧,竟被晃了一瞬。 榻上歪坐着个花团锦簇的少年,其颜色之盛,添一分则艳极,减一分又寡淡,美得难辨雌雄。 明明正值盛夏,季平安却捂得犹如刚出锅的粽子,里外三层。他里头穿件月白蝠纹绫子中衣,罩上三彩宝象丁香锦袍,外头搭个黛紫金菊天香绢长袄。热得他生把袖子撸到胳肢窝,领子也敞得露出白胸脯子。 难得不在家里被管成孙子,小侯爷就是这样贪凉贪得理直气壮。 可怜秦修士,几乎要被他那对白生生的胳膊晃瞎一双狗眼。 秦微一看罢这季小侯爷,忽觉得,方才城里的乱象,也不全然怪他排场大。这样的好相貌,余光瞥到都几乎能舒坦得人增寿十年,甭论谁,也得抢着瞧上一眼。 “仙人,劳驾倒个水吧。”季平安抬下巴示意,懒懒歪在软枕上,抬眼瞥了下秦微一。 秦微一一听这话,即刻收回刚才的脑子,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这浪浪荡荡的二世祖,瞧上一眼能不折寿,都属于三生有幸。 他于是将屁股牢牢粘在衣箱的软垫上,朝别处瞧去。秦微一打定主意,不管怎么着,自己今天绝不会挪走一寸。 季平安瞧他这四处打量的闲适的模样就不爽。 听刚才他师兄说的话,这三人应该是俸禄微薄的外门弟子,出来历练花光了盘缠。想必已经穷疯了,吃不上饭。才逼不得已让他进来伺候自己。 季平安掀眼皮打量他一番,相貌不错,还挺英俊,就是这颇有傲骨的模样,让人看了就烦。 “小爷叫你过来倒水,没听见吗?”季平安又招呼道。 随车的两名婢子见小侯爷要动气,忙膝行至他身侧捏肩捏腿,柔声细气地抚慰。 “是奴等伺候的不好么?公子怎么平白叫人来顶奴的差事。” 季平安从不对她们挂脸,只道心疼:“就是舍不得你们操劳才叫他来做。” “不来倒水就请出去。跟他师兄说,我这小小马车招不下他这尊大佛。叫他们去别的地方找人收留吧。” 他还真就不信了,这个身无分文、急着赶路的小修士,能上哪化缘。 秦微一听他威胁很是不屑,出门历练怎么可能不带银钱,也就是俞微现他们觉得好玩罢了,遂拂袖走出马车:“不劳烦您轰。” 季平安见他真的出去,反倒悠然伸了个懒腰,枕到婢子膝上。其余两人说身上没盘缠的模样可不似作伪。这人现在傲然出门,一会再灰溜溜进来,岂不是更有意思? 秦微一刚出车门,就见俞微现与陈微知正在耳语,自己的马仍乖乖跟随,遂从车边飞身上马。 “师兄怎么出来了?”俞微现在三人里年纪最长,入门却晚,算是小师弟。 他见秦微一从车里出来,忙纵马两步与秦微一并驾齐驱,顺道悄悄冲陈微知比了个三。 秦微一发现两人小动作,料定这俩货肯定借他打了赌,于是道:“我粗手粗脚伺候不了这位娇儿,轮到您二位奉献了。” “我们倒是想,可惜人家瞧不上我俩。”陈微知也挤到中间,她输了三块下品灵石,正在肉疼,“你快进去再争取一下,不然我们就要风餐露宿了。” 三人这次外出历练,目的有三:一,是为求回浪在凡间的林玄清;二,是要收两个师弟妹;而三,则是要查清沿途魔教害人的原委。因此,无论二三哪条,御剑都不如骑马。毕竟,骑着马慢慢找,才能发现魔教留下的蛛丝马迹,顺便可以好好相看有缘人。 但是从长安到蓬莱,将近四千里路,少说也得走个把月,且三人都没有辟谷。因此,无论如何,没有盘缠,是绝计行不通滴。 “我要是没记错,这段时间花的可都是我的俸禄。”秦微一睨了眼这两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深觉自己失算,“我这里没钱了,你们两个竟然一分都不肯出?” 俞微现与陈微知却神色微妙地拽拽缰绳,越走离他越远。 “其实也不是不肯出钱啦。”陈.口袋空空.微知,在马上扭捏成一条活灵活现的长虫:“主要是吧,你也知道,人家是个丹修嘛。” “什么意思?”秦微一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脸上写满了“我不明白”。 “就是,药材都挺贵的……”陈微知面皮发红。她并没有什么打秋风的经验,还残存着“有借有还”的良知。现在被债主子杀上门,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 反观俞微现就理直气壮得多:“意思就是我俩没钱,离宗就两手空空。”他身形粗大,又长相敦厚,生给秦微一逼出了欺负老实人的错觉。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秦微一扭头盯着忸怩与直率两道面孔,几乎幻视远在天边的便宜师傅:“她是买药炼丹了,你凭什么没钱?” 俞微现一张老实的方脸不知欺骗了多少良人,秦微一和陈微知自然也不能免俗。 于是被蒙蔽的秦师兄与陈师姐,被老实师弟耍了无赖,几乎惊掉两双雪白的眼珠子:“我无相峰最苦,没脑子的师弟、花痴病的师妹,音痴的师父和懂事的我。哪里还有闲钱。” “实不相瞒,我这次出来就是躲债的。”秦微一见他憨态可掬地摊摊手,恨不能将当初接任务的爪子剁了。 陈微知也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着俞微现仿佛见到一只会说话的棕熊。 “那就喝西北风吧,十天半个月也饿不死。” 秦微一才发话,陈忸怩和俞无赖立刻阻拦:“不行。” “那你们说怎么办?”秦微一有些窝火,他不可能真饿十天半个月。到时候魔教的人没抓到,他们三个先成楼兰干尸了。现成的赶魂铃就能给他们拘走。 陈微知清清嗓,抬手挥出一条靓丽的弧线:“哒哒!” 秦微一顺着她的手看去—— 一张俊脸映入眼帘,季小侯爷赫然趴在车窗边笑得灿烂。 显然是从头听到尾。 “哎呀,本公子坐车坐得脚都酸了,要是有个仙人来给揉揉捏捏——” 车窗大开,一个婢子正把着帷幔,给季平安留够了作怪的空间。 季平安听了一路,笑得花枝乱颤,虽然这个装模作样,还嘲讽过自己的小修士不怎么讨喜,其余两个却是有趣极了。 尤其那只高大雄壮的仙师,实在有意思。师弟师妹那一段,怎么听怎么像“父赌母病弟读书”,乐得季平安咳了半天。 外面的秦微一陷入天人交战。这一路多地有魔教踪迹,肯定耽误不得,根本没时间给他们攒盘缠。算起来和这个纨绔同路,貌似真是最好的选项。 可是!秦微一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师姐,又瞧了一眼装疯卖乖的师弟,最终将目光落在已然躺下看戏的季小侯爷脸上—— 总感觉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不爽,很不爽! “两位仙师也一并上来吧,我家少爷说有人会帮忙驾马的。”婢子放下帘子,传达道。 季平安乐得精疲力竭,有些脱力地躺在婢子怀里,又开始痛恨这撒气漏风的身子。 刚才笑得热气升腾,现在平复下来,薄汗一散,竟有些发冷。 婢子在他身边侍奉多年,比他对自己还清楚些,甫一放下帘子,就净手给他套了件蜀锦薄氅,又将他**的双脚裹进锦袜,下地为他捶腿。 跪坐的婢子也替季平安按头,好叫他舒坦一点。 此刻外头的三人也陆陆续续走进车内。 季平安支起身子,好叫自己显得不那么憔悴。 他见三人纵马登车行云流水,突然发觉出一点修仙的好来。至少不用停车等人,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 “灵芝,看茶。”榻上的婢子黄芪拿过软枕给他垫高后背。捶腿的婢子灵芝已经到外间净手,给秦微一三人搬上小凳。 这还是秦微一修行后,头一回为五斗米折腰。他没喝桌上的茶,在俞微现两人的眼神示意下,走到季平安榻边。 “小侯爷。” “净手了么?”季平安掀起嘴角,舒坦地窝在黄芪给搭的枕山里。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小爷动不了男主,还整不了一个身无分文的人? 身后的黄芪瞧见小侯爷垂睑扬唇,深知他憋着使坏。于是接话:“对不住仙人。我家侯爷经不得外头浊气,奴不便下榻指点,麻烦您还是呆在外间吧。” 秦微一冷哼一声,就知这二世祖没憋好屁,又坐回到外间,啜了一口茶。 看完留个痕[星星眼][星星眼]给点更新动力嘛[比心][比心] 当然不给也没事(躺倒 瘫痪 虚弱 无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主角 第5章 诨号依依 俞微现与陈微知憋笑憋得毫不收敛,捂着嘴抖成筛子,不住地挤眉弄眼。终于是让这顺风顺水的修炼天才吃了一回瘪,爽得两人通体舒畅,不住地夸侯府茶好。 “仙师是哪门哪派?”季平安被外间两人聒噪得心烦意乱,随口搭话。 三人里嘴皮子最利的反倒是方方正正的俞微现,也许是方块字与他脸型投缘,有人搭腔就开始滔滔不绝,连带着陈微知都七嘴八舌说话:“我们是太虚宗的。这一路来长安可是累得够呛,还是托了小侯爷的福,回去能坐马车呢。” 秦微一不想去理二世祖,更是烦透了自带的两个现世宝,一口接一口喝茶,忙得灵芝来回添水。 仙人是不食人间烟火哈,这是多少天没喝过水了。 季平安本来就是喜欢热闹的性子,只是平时被她娘看成孙子,有点动静小厮婢子就得哭天抢地。天天对着侯府那方小天地,再跳脱的人也要被囚成小哑巴。 现如今被俞微现一逗,笑得两颊微红,几乎有些美艳逼人了。 秦微一无意瞥见他的笑颜,被灼得匆匆收回视线,轻咳一声。不过一个空有皮囊的草包,有什么好看的,又是猛猛灌水。 季平安坐得屁股发麻,黄芪给他穿好鞋袜,又系紧薄氅,才半搀半扶陪他在车厢内溜达。 灵芝则出去招呼车夫放慢速度,生怕颠簸了小侯爷。 “仙人真是风趣。往后还要同行不短的时日,还不知道仙人姓甚名谁呢。”季平安被搀得心烦,抚开黄芪,坐到秦微一身侧。 “小道叫俞方。”俞微现冲季平安举举茶杯,豪饮一口,颇有以茶代酒的意思。季平安回敬他,觉得他爹娘很有慧眼,一早预示了孩子的长相。 “陈知知。”灵芝以为两人都有个“芝”字,很是亲切地看她一眼。季平安也不好细问女孩闺名,暗暗琢磨是哪个“之”。 细细琢磨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旖旎心思,而是听罢俞微现和陈微知的名姓,季平安忽有些不祥的预感。要是最后这个姓秦,他大概得跳车而逃了。 原书里太虚道宗共七位长老,只有陈俞秦三人有徒弟。现在三个修士占了两姓,还有个被他捉弄的没报姓名。要是那人姓秦…… 《登仙》男主秦微一是无涯剑主的徒弟。书里写他表面修为高深、正直儒雅,实则心思深沉,以杀入道。 自己要是得罪了他,也不必去什么蓬莱仙山,等着睡觉时被一剑结果吧。 季平安想罢打个寒战,灵芝瞧见又给他拢拢氅衣,开始思索夏天点炉子的可行性。 “这位仙人姓甚名谁?”季平安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和着与秦微一说话。 秦微一见他忽然微笑得温柔,反而不知说什么,一味思索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多亏俞微现从不让话头掉地上,他与陈微知对视一眼,挤出一个古怪的笑:“他叫依依。” “哪个一?” 季平安打定主意,只要俞微现说是一二的一,自己即刻翻他出言挑衅的旧账,力求从道德上碾压男主,让他无颜对自己出手。 谁知那对师姐弟对视一眼,笑个不停:“哪个依?杨柳依依的依。” 季平安顿觉云销雨霁,豁然开朗:“那仙人贵姓?” 秦微一被笑得草柄乱抖的姐弟俩吵得眼疼,终于觉出那漂亮小侯爷的好来——至少不作妖的时侯安静又养眼。于是难得给了好颜色,回道:“有名无姓。” 怪道他之前不肯说自己名姓,季平安打量过秦微一,很是养眼。自己要是长成这副英俊模样,却被取个姑娘名,也得羞愤欲死。 “在下季平安。如今也算与仙人们认识了。”季平安虚虚拱手,算行过礼,琢磨起如何捉弄秦微一。 既然这“依依”不是男主,自己可要叫他长长记性,也知道知道什么叫“现世现报”。 “料想三位也看出在□□弱,此番去蓬莱是为求药。因而打算日夜兼程。车内狭窄,怕怠慢仙师。”季平安与他们谈罢,犯了懒劲,匆匆安排。 灵芝于是接过话头:“奴替仙人在后头车里安排了住处,有人侍奉。” 两方人行罢礼,正要分别,季平安却道:“我与依依仙师也算不打不相识,不如秉烛谈?” 秦微一看罢这难经夕寒朝暑的小侯爷,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威胁。更何况他这马车实在华美精致,看着就舒服。 于是爽快答应,颇有些得意地冲师姐弟扬起一个笑,算是报了之前“赐名”的仇。 陈微知耸耸肩,并不羡慕。她与小侯爷一女一男,左右住不到一起。遂拉起红眼苍蝇一般嗡嗡乱闹的师弟,去了后头的马车。 秦微一甫一入内间,就看见洗漱完毕的季平安躺在床榻正中,黄芪在替他打扇。 男主大人左看右看没瞧见能容纳自己的地方——难不成叫他那个脚榻?虽然还算干净,但睡个娇小的女子也就罢了,自己肯定是睡不下的。 季平安闷闷咳了两下,看他茫然,十分舒坦:“依依仙师不要看脚榻了,让仙师睡那,可不是季某的待客之道。” 秦微一深以为然,也知道这小子绝对没憋好屁,于是环胸站在他床前,看他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那小侯爷只露出一张漂亮小脸,笑嘻嘻道:“待会在下睡着,黄芪就下去为仙师打地铺。” 秦微一心道我就知道,看过车内那张足睡三人的大床,遂冷笑一声,招呼黄芪:“在下困得厉害,怕是现在就得麻烦黄芪姑娘了。” 季平安默默翻个白眼。又不是牛马,打什么响鼻,还使唤黄芪。因而并不想理秦微一。 黄芪却知道不能全由小侯爷胡闹,得罪了仙师,于是哄过季平安,去拿备用的被褥。 此刻纱隔的门忽被关上,季平安猛地朝门口一看,就见那个叫依依的正在解腰带。 季平安是真慌了。 无论他在凡间如何显赫,但在修士眼里,甚至比不过一只会说话的蚂蚁。 更何况他手无缚鸡之力,别说这小修士,就是一般男人也不一定能打过。 季平安正要起身,被秦微一用一张符纸钉在床中央。 “我自由修习,可也知道,凡间说秉烛夜谈是要在一张床上的。”秦微一还算温柔体贴,他将躺尸的小侯爷弯腰抱起,轻手轻脚放进靠里的床上。几乎要感叹自己是个君子了。 季平安却只觉得他穿个中衣,笑得阴险狡诈,一定心怀鬼胎,纵不能动也咬得牙咯咯作响:“依依仙师要做什么?” “自然是应小侯爷邀请,秉烛夜谈。”秦微一大仇得报,浑身舒坦。掐了个净尘决,躺在外侧,顺手把小侯爷的锦被拽来一半。 “给我放开。”季平安仰躺着动弹不得,望着雕镂细致的床顶,几乎气炸了肺。 秦微一面向他侧躺,很是悠然:“我承认今日白天出言嘲讽是我不对,可是小侯爷并没有落了下风。” “后头再这么折辱我,很没意思。”季平安不想听他说话,只觉得身侧躺着条吐信子的毒蛇,暗骂名字里带yi的都不是好货。 “你想怎么样?” “我确实诚心实意跟小侯爷道歉,小侯爷是不是也该跟我说句好话?”门上被秦微一下了禁制,黄芪铺完被褥发现打不开门,轻叫一声开始拍门。 季平安不想自己这副狼狈模样被旁人看见,更知道惹恼了这修士,甭管侍卫官兵都救不了自己,恨恨从牙缝挤出一句对不住。 秦微一见他吃了苦头又道过歉,很好说话地点点头,揭走定身符:“我一行并不打算白吃白住。秦某虽然身无长物,索性还有一点武力,以后我三人负责保护小侯爷安全到蓬莱。” 季平安起身的动作却忽然顿住。 秦某?秦……依依。秦微一! 果然得信命,季平安终于还是长叹一口气。 虽不记得原书的季平安死在几岁,但是在长安朱雀大街和男主相遇被杀一事,可是清清楚楚地刻在他脑袋里。 “秦某?仙师不是有名无姓,唤作依依么?”季平安不动声色套话,几乎被冷汗溻透了薄被。 秦微一如今年岁不大,才出宗门,在外并没有什么名气,所以也不打算隐姓埋名,回答得很是干脆:“师姐弟给取的诨号罢了。我知道季小侯爷的名讳,也没必要藏着自己的。” “在下秦微一。现在也算在小侯爷手底下讨生活。” 季平安听罢,见他真打算翻篇,勉强将心放回腔子里。遂起身拱手,一改懒散傲慢:“也算不打不相识,往后还得仰仗仙师照应。” 此刻外头的黄芪已然要出去叫人了。 “黄芪,去再取一条薄被送来。”季平安扬声安抚黄芪,示意秦微一把禁制撤去。 黄芪这才松一口气,取了被子。然后便被小侯爷遣走,说以后她再不必在榻下伺候。 马车轻晃,摇得人情思昏昏。 松了一口气的小侯爷如一尾才出水的白鱼,裹着一身湿漉漉的冷汗,战战兢兢地沉沉睡去。 看完留个痕[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给点更新动力嘛[比心][比心] 当然不给也没事(躺倒 瘫痪 虚弱 无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诨号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