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仍在》 第1章 第 1 章 冬季,12月12日,那天的天气格外晴朗,西下的夕阳毫无防备洒落在雪地里,公园里的树叶都已早早卸下了防备,光秃秃七五八抓影映在路面上。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保姆刘姨走过去开门,一阵冷风灌入室内。 “先生回来了,“一秒的迟疑,”您好。“刘姨熟悉接上父亲手里提的行李包。 父亲风尘仆仆进了门,鞋还没来得及换,“城岩呀快来见见你阿姨和弟弟。“他的语气激动又隐藏丝丝尴尬。 那天他忙得不可开交,接到父亲的来电,电话里他吞吞吐吐,像年少时谈恋爱与父母亲坦白时的羞涩,“我认识了一个阿姨,他叫吴梅,跟我一样身边只有一个男孩。“他小心翼翼问张城岩是否会介意。 张城岩心里一沉,双眸起了波澜,压低嗓音,“早该为自己这么打算了。”那天下午,他把手机关了机,在母亲的墓碑前,坐了许久。 张城岩失去了母亲,那年他15岁,如今过了十二年,他却即将要迎来这个名义上的新母亲,一个只比他大十几岁的母亲,他并不反对,也做不到全心全意接受。 母亲在世时,他已与父亲的关系不和,他讨厌他的墨守成规,讨厌所谓血缘关系血浓于水不能抛弃的准则。而张卫国闷苦实在想不通,他这样孝忠的人怎么会生出张城岩这种眼里只有钱还带有痞气的孩子。 母亲离世后,他们关系更为紧张,几乎没有沟通。 张城岩日渐成熟,身形上比张卫国高大很多,皮肤没有遗传父亲,反而继承母亲健康小麦色。他变得圆通,在待人待物上如鱼得水。实际上,张城岩上大学后,在命运与利用父亲关系打点的下,在校园他就赚到人生第一桶金。毕业后开了自己公司,买了房,极少再踏入这个家,只在遇到节假日之时,回来吃个饭象征彼此的父子关系。 一个身材有些偏瘦,肤色白皙,把长发卷起来的女人映入他的眼帘,她笑着跟他打招呼,那双眉眼却显得局促,“你就是阿岩吧,你父亲总是跟我提起你。”她南方的语气,像一丝雨落在湖中,轻轻缓缓。 张城岩也笑,热情地问候,“路上辛苦了吧。”话音刚落,话音刚落,一男孩偏偏不倚闯入他的视线,张城岩驻留许久在那双眸,清纯如春日里的露珠,还未摆出任何姿态,就使人沁人心脾。 张城岩嘴角向扬,不禁由衷感慨,“你们南方的男孩都这么浓眉大眼的吗?“ “哦,这是我儿子,顾铭。他可不喜欢他双眼,从小被人家起大眼仔外号。”吴梅拉过顾铭的手往前扯,向张城岩介绍后又急忙让顾铭认人,“快叫哥。” 拥有一双忧郁朦胧的双眼人,性格却是倔强,他不愿开口,吴梅着急,张城岩心里懵懂的窃喜。 就是在那一天,那双眼后知后觉雕刻在张岩诚的心里,后来,冬日便不再离去。 16岁的男孩脸上还未脱去稚气,挺翘的鼻梁,少年的俊气环绕在身,那双眉眼遗传了他母亲,又被更为细致雕琢。 夕阳洒落在他长而紧密的睫毛上,睫毛向下,眨眼时扑闪扑闪,像一头迷路在森林里的小鹿,惹人疼爱。 “你这傻孩子,怎么不叫人。”吴梅奇怪儿子的反常。 “来日方长,不着急,快进来吧。”张城岩为吴梅的窘迫解了围,走过去接住顾铭手里的行李,无意间碰到他手背,是冰凉的,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戴手套? 张城岩看了他一眼,一件老旧的羽绒服配牛仔裤,蓝色围巾,崭新但也粗糙,大概是为了来新家,许梅手工挑灯赶工做出来的,张岩诚在心里默想。 “快进来吧。”父亲张卫国很高兴看到儿子如此配合,压抑在心中许久不安终于可以长长舒叹。 饭桌上,父亲不断给吴梅与顾铭夹菜,吴梅又给张城岩夹菜。灯火通明,张城岩不禁感慨这栋老派的独栋别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有生气了。 “弟弟...”话音刚出,张城岩觉得有些别扭,“顾铭现在上高几了?” 吴梅在桌下悄悄拍拍他的大腿。 “高三。”他的话很少,吃的饭也少。 “明年就要上高考了,有想去哪个大学吗?”张诚岩大塞一口肉。 “顾铭搬来后,学校还没定下来,我这边找了老同事,但还没有回音,我今天正想跟你说这件事,你那边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安排进到你母校里。”父亲张卫国插过他的话,有些烦恼。 “好,这事交给我。”张城岩爽快答应这件事。 吴梅听到后眉开眼笑,给张城岩频繁夹菜,她夹一块,他吃一块。 饭后,张城岩没有过多停待,打了声招呼开车离去。 这座城市的冬总是冷肃静瑟,路上的行人不忘裹紧衣服,防止那冷风悄然钻进温热的皮肤里。 “晚上约的客户别忘了,能不能让我们一整年都衣食无优就靠这一把了。” 电话那头是张城岩大学室友程新,毕业后,程新主动过来找张城岩,愿意与他共苦难。毕业这两年,程新为公司几乎贡献了自己所有的时间,张城岩有时开玩笑是不是要准备与他共度一生,能喝能干的年纪,不找女朋友也不去玩。 程新这时只会笑笑而过。 张城岩很会抓住人的心,这是他多年做生意练就出来的经验,他给程新买了房,知道程新父母身体不好,主动联系市里有名医生检查。 程新接受他这些枷锁,也愿意成为他的枷锁。在大学里,他就开始爱慕张城岩,这么多年不敢奢望能拥有他,毕竟,这种爱情,是不被接受的,他也不会接受。陪伴在他身边,是他给是这段关系中最大的尺度。 有时看到他与身旁的女性暧昧不清,深夜独自买醉,第二天吃了止痛药,准时出现在公司。 “我有一个人想安排到XXX中学,你这边有什么办法吗?”张城岩问程新。 “有。”程新一向不会问张城岩让做事的原因,他知道他不喜欢被深究。 “帮我个忙,越快越好。” “这个月底给你答复。” 挂完电话,张城岩心中有些烦闷,嘴上的烟已经无法消除,拨通陈静怡电话,“在哪?” “哟,张大老板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不知道还以为失踪了,不认我这个室外好友了不是?” “想你了,我现在过去接你。” 张城岩在和平酒店长期租房,这是他与形形色色女人的“爱巢”。 直至张城岩把自己兄弟送进陈静怡潮湿地带,才忘却刚才的热闹,还有那双忧郁的双眼。 他未曾喜欢过与他上过床的女人,对于床上关系,遵循你情我愿,玩的开心就在一起,玩的不开心就散。 两人过后舒服躺在床上,张城岩无情推开陈静怡搭过来的脚,“我要走了。” “哼,想要的时候就说想我,干完了卸下了,就要走了,你们男人呀,天底下都一个样,没一个好货色。”陈静怡爬起来点起烟。 “骂得好,天底下的男人要是都能管住下身那东西,想必离婚所都得关门。”张城岩走进浴室洗漱。 陈静怡躺在床上,吹起烟雾挡住自己的视线,这是她来北京第六个年头,在穷困的时候遇上张城岩,“睡”成为了他与她之间的纽带,叼烟的手佩戴他送的劳力士手表,眼角的泪不禁滑落下来。 第2章 第 2 章 “今天回来吃饭吗?你阿姨特意下厨煮了好多你爱吃的菜。“张卫国轻声细语不确定询地问。 张城岩知道这是吴梅的主意,融入一个新家庭,新来的人总是要费力费心去取得最离心的人。刚来就帮她儿子顾铭办理入学的事,已经让原本有不安的她更加惶恐。 “处理完工作就回来,会晚点,你们先吃不要等我。”他没有打破电话那头正捧起亲情的父亲,他有在试着接受,接受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 张城岩望着窗外洒起来的烟花,星星点点点缀深黑的夜,点起一根烟,对面的窗映射他孤寂的后背,心情若有似无的空虚,抬起头往天花板缓缓吹起一缕白雾。 程新兴高采烈推门进来,“拿下东欧那批单子了!城岩你他丫真是够有本事哈。” 张城岩瞥了一眼桌上的合同,讥笑一声,“我张城岩是什么人,只要想要的就能拿到。” “好好好,我们张总厉害。”程新并不是在捧他,只是发自内心感到幸福,“怎么还不回去?” “再坐一会。” 程新沉冥几秒,推了推眼框,“要跟我去吃饭吗?今天跨年。“ “不了,得回家,我现在也是一个要陪人的人了。“张城岩黏灭烟头,拍拍了拍程新的肩头,”眼里别都是工作,这个时间呐,正式喝酒谈爱的好时候。“ 程新苦笑,“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是我。“ 雪正下的欢,张城岩站在屋外看这栋充满记忆的别墅,屋外低矮的栏槛悬挂闪亮灯光,温馨的不像话。看得正入神之时,面对他的窗户被打开,张城岩望去,顾铭正巧探出头来,他穿着一件单薄灰色卫衣,伸出手接住雪花,惊喜般捧到眼前细细观赏,少年的天真浪漫,给这冬天添了不少暖色。 “城岩怎么不进去呀?”保姆刘姨正好走出来倒垃圾,看到张城岩立站在屋外。 “噢,正准备要进去。”在进门之前,张城岩又往那窗户瞧去,正不巧那扇窗给关上了。 刚进门,吴梅便笑着迎了过来,“回来啦,快坐下吃饭。” “不是让你们先吃吗?怎么都等着我。”张城岩脱下大衣走到客厅,满满当当的一桌菜纹丝不动。 “这不是你吴姨说什么都要等你回来吃一家子饭吗!?张卫国说。 这时,顾铭从楼上走了下来。 “快叫哥。”吴梅催促顾铭。 顾铭看了张城岩一眼,轻轻喊了一声,“哥好。” “穿那么少开窗看雪,小心感冒。” 顾铭那双忧郁的双眼闪过一丝羞涩。刚才在楼上,听到刘姨呼叫他的名字,惊慌关上窗户,后退坐到床上。 他对张城岩的印象并不好,眼测比自己快要高出半个头的张岩城特有压迫感,他不想他回来,一旦他回来,自己在这个家就会变得拘谨许多,母亲的注意力便不在自己的身上,他不想成为外人中的外人。可母亲,似乎很喜欢他今年刚得到的“儿子。” “刚才你什么时候出去了?”吴梅疑惑地问。 顾铭低下头,头发有些凌乱搭落在额前。不想把这个问题放大化,准备用沉默把这个问题带过。 “吃饭吧,我饿了。”张城岩拉开凳子示意父亲与吴梅坐下,自己则坐在剩给顾铭唯一座位的旁边。 如果此刻有一人跳出来说要一个人徒步走一百公里的差事,顾铭会毫无犹豫的参与报名,并连夜离开此地。 他探着脚步过去,尽快调整不愿的情绪。刚坐下,就听到张城岩通知他入学的事。 “等会吃完早点休息,我今天住在家里,明日我顺道带你去学校报道。” “......好。” “怎么?不愿意去吗?”张城岩语气没有不耐烦,是想知道他真实心情。 “没有。” “那就好。不用担心,新环境去哪里都要适应,况且也不用住校,很快就能习惯,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能处理。” 吴梅的抽泣声零零稀稀。张卫国边拿起纸巾递给她边宽慰询问,“好好的怎么哭了。” 吴梅拍了拍张卫国手背,抬起她那双似顾铭的双眼,泪眼婆娑,“谢谢你城岩,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顾铭望着这位大他十岁的男人,有着流畅的下颚线、厚大的双耳,被烟熏得微黄的食指陷入沉思。 张城岩太久没有回来住了,他的房间无法住人,只能跟顾铭同房一晚。 原先张城岩坚持要在客厅凑合一晚,可吴梅打死都不让。两人僵持之下,顾铭急乱开了口,“哥跟我睡吧!” 吴梅立马赞同,“对对对,都是两个男孩子,你看我急了忘了还有顾铭的房间。” 张城岩对于要去顾铭房间睡觉,不算抗拒,但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他很奇怪自己对这位所谓弟弟的感受,说不上来也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你确定要我跟你睡?”张城岩手撑着桌子,站在他旁边,再次与他确定。 “嗯。”顾铭把头埋得很低。 “我先去洗漱。” “好。” 张城岩与顾铭的房间在三楼,陈卫东与吴梅的房间则在二楼,房间里都带有单独卫生间。 顾铭依稀听到浴室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自己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笔下的人物被涂画的乱七八糟不成线条。他丢下笔,下楼打开一瓶冰水饮下,焦躁的心得到些许缓解。 望着向上的楼梯,脚步有了疑虑。他花了很长时间再次打开那扇门,刚好看到张城岩站在桌前翻看他画过的画,蓬松的毛发,棉质睡衣,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锋利的压迫感。 “喜欢画画?” “嗯。”顾铭反手关上门,密闭的空间只剩下两人。 “画的挺好,快去洗洗吧。”他走到床边顺势躺下,舒服地长舒一口气。 顾铭点点头,慌张走进浴室,一股清爽的香味扑入鼻息,心里的压力放缓不少。 洗完澡出来,张城岩靠在窗边吸烟,床头柜多了一个他自己研制简陋版烟灰缸。看到顾铭出来,张城岩笑问,“会抽烟吗?” “不会。” “想要抽吗?”张城岩正说着把自己抽过的烟递过去给他,“要不要尝尝?” 顾铭那天晚上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烟,含住他含过的烟头往肺部猛猛吸了一口,猛烈的咳嗽声随至而来,忍不住全身抽动,手里的烟坠下,而后接替的是那宽大温厚的手掌。 第3章 第 3 章 张城岩代拍代抚他弓起的后背,房间充斥顾铭的喘咳音。顾铭脸上的绯红渐渐散去,张城岩抓住他下巴提起来。或许不该这么大胆,或许不该与他同睡一间房,或许不该回来… 那双眼那样雾朦朦,湿漉漉,带着一丝幽怨看着他。 张城岩嘴角扬起的笑意此刻像刻在脸上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望着那双眼忘了神。 “哥,疼。”顾铭抓住他的手扯开。 张城岩假意咳了几声清嗓,“性格这么倔强?我怎么没看出来。” “不是你让我吸的吗!?” 张城岩笑,“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之间有这么熟了,不是还怕我吗?现在这么听话不会要搞什么感恩深情戏码吧?我可不喜欢。”张城岩带有几份调戏口吻。 “我没有怕你!”顾铭被刚才这么一弄,原先稚气的嗓音夹杂沙哑,声音变的些许性感。 “哼!你小子还挺嘴硬,不怕就不怕吧,去关灯,睡觉。” 关了灯的夜是静谧的,彼此的呼吸是如此“震耳欲聋。” 顾铭床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着,他不敢冒然翻动,双手规矩放在小腹上,平躺倾听耳旁平缓的气息。深夜,实在睡不着又不敢翻身的他,直接起身蹲坐在床边,伸展禁锢已久的身体。 或许是张城岩的气息有催眠性,顾铭在床边身体变得摇摇欲坠,他重新爬到床上,侧身背对张城岩,眼皮止不住合上。突然,一只手搭在他腰间,张城岩用力一拽,顾铭的后背贴紧他暖呼的□□。 “睡觉这么不老实。” 张城岩黏糊的嗓音回荡在顾铭耳边,他不敢出声也不敢再动,心跳的频率快要从身体撕开破出,脑子像一滩糊浆,乱的快要坍塌。 睡意全无,剩下后颈冒出的热汗,还有滚烫的脸颊,“我是怎么了?” “哥……”顾铭定了定神,轻声唤叫张城岩。 遗憾的是,张城岩浓重的呼吸声再次重现。 “又睡着了?那刚才是嫌自己打扰到他了吗?”顾铭放弃让张城岩移开此刻搂住他腰的手的打算,安静躺在床上,后背感受他的温服,心里不安盘算刚才的炙热、慌乱与心跳,“是惊扰后下意识的反应吗?” 温暖的包裹很快让顾铭还没得到答案之前,在大雪飘零的夜晚睡了过去。下半夜,梦中翻身,彻底把头埋进张城岩怀里。 “顾铭、顾铭…”他眨巴双眼,精神恍惚,看到张城岩的脸竟忍不住搂住,刚才的梦太过于逼真,张城岩躺在湿冷的地面上,血从他下腹流出,沾满洁白的雪,染的周围艳红一片。 “做噩梦了吗?”顾铭像一只迷路惊慌的小鹿般脆弱,张城岩下意识放低语气的音量,尽量温柔。 “嗯嗯……”顾铭的语气很委屈。 “没事了,哥…在这呢。”张城岩对于这个新身份还不是很适应。这位奇怪的弟弟在短短这几天给予他从未有过的感触,张城岩给这份感觉找了一个理由,“或许是人们常说的兄弟情。” “这雪下得真厚。”顾铭坐在张城岩车里,一路上盯着车窗外昨晚遗留下来的雪。 “这么喜欢雪?这玩意儿天天下,烦都烦透了。”张城岩正烦恼雪天开车不便。 “我的家乡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景象。” 张城岩才想起这位弟弟是随母亲从南方奔赴到京,心中的触角敛收,对他滋生怜惜。 今天出门,张城岩注意顾铭脖子上挂的仍旧是那日第一次见的粗糙蓝色围巾。 冬日昼短夜长,赶去学校的路上天还没亮,路上早餐店面飘散抱团的暖气,生活的具象在诉说平凡。 车辆停在校门口,张城岩望着他背影不知怎的,“顾铭!”张城岩喊。 “昂?”顾铭转过身,张城岩摆摆手。 顾铭往回走,“怎么了?”顾铭说话时呼出的气体拉成长长一条白雾飘走。 “把你围巾给我。”张城岩说着摘下身上的围巾。 “为什么?” “别废话,叫你拿你就拿,不是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吗?这次你叨唠什么。”刚说完,张城岩就后悔了,那双湿漉漉的双眸总能让他莫名紧张。 顾铭乖乖摘下递给他,“给。” “穿那么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老张家虐待你。” “我又不姓张,人家不知道。” “合着还没进去学校呢,就开始撇开关系了。” “我没这个意思。”顾铭底下头,两双鞋头朝向对方。 “好了,逗你玩,快戴上。” 张城岩没有亲自给顾铭戴上,把自己的围巾塞到他手上,便离开了,后车镜依稀看到他在原地给自己围上。 自从父亲去世后,除了吴梅,张城岩是第一位给予某种温暖的人,看着渐远的车尾,下课回家反倒成为一种期待。 处理完顾铭的入学手续,张城岩立马奔向公司,左脚踏进公司门口,一个熟悉的背影让他猝不及防。 “这疯女人怎么这个难甩掉。”张城岩苦恼痛骂,抬头与程新打了眼神后偷偷钻进程新的办公室躲避不必要的纠缠。 “他出国出差了。”程新游刃有余给张城岩打掩护。 打扮精致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我瞧不起他张城岩,还跟我说自己是爷们,我看连街外的大爷都不如。“ 女人认定张城岩为了躲避他假装出国,今天就要在这等到他出现。 程新端茶倒水,好言相劝许久,女人渐渐没了耐心,越等底气越不足,最后以遵循男女自由的言论,单独结束了自己这段只有性的关系。 “走了,出来吧。“程新给他递上一杯咖啡。 “你说这女人就是厉害哈,竟然都能扒出公司地址,有机会我一定告诉她,让她去考一下有关侦察的单位。” “你呀,还是收敛收敛吧。”程新垂眸抿一口咖啡。 “嗯~咖啡调的不错,谢了哈兄弟。”张城岩拍了拍他的肩,欲走。程新若有所思站在原地。 “最近这几天不要给我安排晚上的饭局。”张城岩刚踏出门,回忆乍现,身体又转了回来, “又是认识哪个女人了呀?”程新脱口而出,语气有些温怒。 “你丫今天怎么了?”张城岩有些恼。 程新的语气冒犯了两人的界限,可说过的话又怎么能收回,更何况张城岩不明白程新的心意,意识里感到了被轻视。 程新懊恼,可他在张城岩扮演的身份没有办法解释,没办法说他并不是故意,只是他好久没有与自己吃饭了,**使得他内心无法得到安宁。 “最近休息不太好,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介意。”程新羞愧地几乎无法直视张城岩的双眼。 “行了,快回去休息吧,别丫的在这阴阳怪气,这几天晚上我都得回家。”说完连头也不回离开程新办公室。 顾铭在繁杂的校门口静站在一棵树下,等待张城岩过来接他回去。今天在他准备离开之前,张城岩问顾铭要不要下班顺便来接他回去,顾铭没有犹豫,答应了。 路过的几位女同学熙熙攘攘推搡其中一个女生——徐萌靠近他。 徐萌娇羞与他打招呼,“嗨顾铭。” “你好。”顾铭点点头,礼貌回应。 或许那双好看的双眼藏不住任何心思,女孩看出了他的迷茫,“我跟你同班,我叫徐萌,回去记得打开看。”紧接快速把一个叠成蝴蝶形状的纸条塞到他手心,而后羞涩跑开。 顾铭还没弄清楚情况,就看到张城岩的车停在他旁边,车窗缓缓被打开,“真是遗传到我了,第一天就被赛情书了,我要回去告诉吴姨。”张城岩明朗地调侃顾铭,可内心似乎有一个东西搁置了,使他感到不痛快。 [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车上,顾铭把张城岩给他的围巾摘下来还给他。 “给你了。” “我不要。”顾铭固执说。 “嘶,不要就扔掉。”张城岩没有生气,只是顾铭的拒绝让他觉得心里闷闷,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语气的话。 “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吗?”顾铭递出围巾的手收回,打开书包把围巾整整齐齐叠好放进书包。 “别说我了,今天在学校还适应吗?”张城岩问。 “都好。”顾铭回。 “那就好。” 吃完饭外面的雪还没停,也没有迹象要停。顾铭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一角安静看动物世界纪录片,张城岩手上不离手机,站在窗边接听程新打来报告公司业务事情。 挂掉电话,转眼看到顾铭的侧脸,沙发灯轻柔的光打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像蒲扇一样上下煽动,他身上穿绒质格子衬衫,外面套上圆领毛衣马甲,张城岩走到他身旁,此时,电视画面是一群候鸟准备往南迁移。 “喜欢看这些吗?”张城岩盯着他问。 “嗯,总觉得很有意思。” 屋外的门被打开,是刘姨刚倒完垃圾往屋里走。刘姨弹了弹身上遗留的些许残雪。张城岩望着屋外下得正欢的雪,突然来了兴致。 “堆过堆雪人吗?” “堆雪人?”顾铭抬起他的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眼底藏不住欢喜,“好呀,我这几天愁丢脸不敢自己一个人去堆,这下好了,有你一起。”顾铭快步走到门口穿上外套带上张城岩送给他的围巾。 “快走呀哥,别站在那里了。” 张城岩看他迫不及待的行为,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我还以为你是个内敛的人,原来话这么多。” “你对我还不是很了解,以后你便懂了。”顾铭眼底闪过的羞涩,那晚的心意,在白天时手机的搜索词条便多了一条关于“喜欢上同性的感觉。” 张城岩不在意顾铭眼底期待,权当是顾铭对他这位哥哥的尊爱。 雪下的急,还没堆成型,两人都已白了头。顾铭的鼻尖被冻得通红,张城岩觉得可爱极了,跑回房里,拿出积了灰尘的相机,在顾铭堆雪人时偷偷按下快门,闪光灯晃到顾铭的眼,“哥你干什么?”手里搓成的雪球扔向他。 “提前给你以后的女朋友留下你的丑样。”张城岩把镜头逼近顾铭的脸,毫无顾忌的抓拍,顾铭走过去抢他手里的相机,在打闹中顾铭不小心被鞋带拌住脚,身体全重力扑向张城岩怀里。 “小心!”张城岩张开怀抱抱住他,两人双双倒在雪地里,顾铭双手撑住地面,才防止亲到他脸颊。 顾铭忧郁的双眼顷刻正在眼前,鼻尖在一指之间就要触碰,张城岩的眼神止不住往下看,通红但有些干燥的嘴唇,“要命!”张城岩在涌动的心嘶吼,他竟然想要含住顾铭的唇。 “哥……”顾铭轻唤,这一刻的心动,他无比清楚内心所取。 张城岩抬手护住顾铭的头猛然翻身,把他压在身下,顾铭紧张又带有期待,他一动不动任由张城岩摆布。 张城岩的下身在发生变化,他手落在顾铭眉间,顾铭闭上眼,手紧紧捏住他身上穿的大衣。 “噗,都快要成年了,别像小孩一样冒冒失失。”张城岩抹掉他眉间的雪站了起来,背对顾铭弹掉身上的雪。 顾铭心中潮起的心沉沉下坠,躺在雪地里不肯起来。 “快起来,等会感冒,吴姨要怪我了。” “那你拉我。”顾铭歪着头,眼神死死盯住张城岩。 “自己起来。”张城岩被顾铭弄得心烦意乱。 顾铭任性不起来,抬起手等待张城岩拉他起来。张城岩眼看他身上的雪越积越多,深深叹一口气伸出了手。 顾铭看着他伸来的手掌,眉眼展开,笑得纯洁,紧紧握住弹掉起来,“谢谢你哥。” “快回屋吧。” “雪人还没堆好呢。” “不堆了。” “为什么?” “我冷了。” 张城岩往屋里走到半程,却看到张卫国与吴梅开门出来,“堆雪人节目结束了?吴姨说要来看看你们堆的成品。” “你们堆,我还有点事。”张城岩地下眸,不敢看吴梅。 “不然我们拍张合照吧。”吴梅看到张城岩手里拿着相机,“我们家好像还没有拍过合照呢。”吴梅期待地说。 “好主意!”张卫国应承了下来,“刘姨,来帮我们拍个照。”张卫国朝屋内喊。 刘姨已经出来,张城岩不好拒绝,冷冷走到一旁,不敢再靠近顾铭,可顾铭好像不在乎,挨紧他的肩,手指有意无意触碰,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 往后的两个多月里,张城岩都借口过年关口,公司业务忙,不回家住了。 他不回来这件事,是顾铭在询问张城岩为什么今天不回来时,继父张卫国做了传达。 “不回去嘛?过年了,今天公司人都走了。”张城岩走到程新的办公室问。 “那你呢?怎么还不走。” “我呀,再待一会儿就走。” “要喝咖啡嘛?”程新放下手里地笔站起来。 “不用了,我要走了。”张城岩拍拍他的肩让他别忙活。 程新望着电脑页面发呆,自己这么晚没走,全然是因为他。 “我问你一件事…”张城岩折返回来,神情不自然,身体椅靠在门口,双手交叉,语气再次强调,“是一件私人的事”。 张城岩折返回来打散程新心中的沮丧,又听到他说要问私人的事情,心中不禁紧张。 “你说。”程新压住心中的波澜,仍旧保持他以往沉稳的语气说。 “就是…你觉得同性恋是一种病嘛?”张城岩像豁出去一般,认真地问。 程新如同五雷轰顶,双眸震动,他深藏的秘密难道被他发现了?不可能!不可能!程新紧攥拳头,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最近看新闻看到了,想要听听大家的意见。”张城岩掏出一根烟点上。 程新听到张城岩的回答有了后怕空间,强装镇定,“怎么会是病呢,只是一种性取向而已……那你觉得呢?” “如果你身边有这么一对,你会歧视他们吗?” “我不会,你会吗?” 张城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双眉有些凝重,“快回去吧,太晚了。” 他的转身,把程新一人留在那天的雪地了久久不敢出来。他的提问,差点为这段关系画上了句点。程新开始假设,假设如果张城岩知道自己喜欢他,他有没有可能接受他、爱上他。他不知道,他不敢再奢望,强烈的**需要发泄。 程新那晚挂掉办公室的灯后并没有回去,他去了他从未踏入的同人酒吧。或许是放假原因,人群退京返乡,酒吧里零零散散没坐几个人。 程新要了一杯酒,一口闷下,旁边一男观察程新许久,看准他喝了几杯后,走过来与他搭讪,程新不理,男人并未离开,坐在一旁趴在桌上看他,目光炙热。 “为什么不走?”程新冷冷地说。 “我在等你。”男人毫无顾忌地勾引他。 “等什么?”程新又一杯下肚。 “等你问我在等什么。” “哈哈哈哈哈…”程新低下头大笑,撇过头冷冷看那男人。或许是酒吧昏黄的灯光过于恍惚,程新把男人看成了张城岩。 “吻我。”程新语气很冷。 男人凑近他的唇,程新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张城岩的身影。 那夜,他把自己交给素不相识的男人,程新不甘喊叫张城岩的名字。 清晨,天还没亮,街外张灯结彩的新年装饰映射得格外明亮,程新意识凌乱坐在床边,感受刺骨地寒意侵入骨髓。从钱包里掏出一笔钱放到床头,匆匆离开那间简陋的房间。 第5章 第 5 章 “顾铭呢?”时隔两个多月,张城岩终于被张卫国逼迫回去。路上,他不断遐想见到顾铭时要如何打招呼。结果回到家后,他假意转遍整栋别墅,顾铭的身影依旧不见。 “这不是放寒假了吗,明年就要高考了,你爸爸担心他功课跟不上,给他安排了辅导班,大概还有半小时就到家了。”吴梅坐在沙发上织围巾,相比原先她织给顾铭那条蓝色围巾,现在的手艺是可以拿出去售卖的精致程度。 “他自己回来吗?” “他同学顺路把他一起捎带回来,再说了一个大男孩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吴梅说。 张城岩尴尬笑而不语,走上三楼房间,心里空落落地躺在沙发上,无聊拿起一旁的相机打开,一张四人照赫然出现在眼前,照片里的顾铭笑得那么明媚,张城岩像做贼一般心紧的按下下一张,是顾铭的眼部特写,拉高的曝光度让旁边还未来得及沉坠的雪变成那双眼的星光点缀,张城岩忍不住放大。 “明天见!”青涩的声音,清脆的女生喊叫声传到张城岩耳里,他放下手中相机,走到窗前,眼神俯视,是那日把联系方式塞给顾铭那女孩,饱满的笑容依依不舍关上车窗。 顾铭站在雪地等车辆走远后转过身走进屋。 许久不见,他长高了,好像也没有那么瘦了,张城岩站在窗前沉思。 突然,顾铭抬起眼眸看向他所在的窗户,张城岩心被惊得一霎跳动,脚步欲想要往后退,想起这道窗户是防窥镜,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人却能看清自己,而里面的人能清楚看到外面的人却看不清自己。 “我回来了。”顾铭看到换鞋处多了一双皮鞋,知道张城岩回来了。 “快进来放书包准备吃饭啦,“吴梅瞥眼过去,看到顾铭站在换鞋处发呆。”愣在那里干嘛,你哥回来了,去喊你哥下来。”吴梅拿起手里的围巾比比长,自己念叨,“阿岩一条,阿铭一条,刚刚好。” “我不去。”顾铭冷脸说。 “你这孩子耍什么脾气,你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快去!”吴梅不明白平常温和如玉的儿子,对这位哥哥存在这么大的抵触。上一次看他们在外面玩雪,以为之间的隔阂解开了,吴梅脑子一动,想着不得不再次重施计谋。 顾铭不情不愿走上楼敲响张城岩的房门。 “进来。” 顾铭开了一条小缝的门,站在门外冷冷地说,“我妈喊你下去吃饭了。” ……空气仿佛凝固。 “不进来先见见我吗?给你带了新年礼物。”张城岩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顾铭眼底掠过一丝惊喜,而后又带几分不满,与其说不满,其实在看到他在门口摆放的鞋时,早已化成委屈。 他驻足在门外不愿进来也不愿走,张城岩手里的烟头如同一把火熊熊在燃烧,炙热地快要灼烧全身。 “不进来吗?”张城岩第二次询问。 终于,他终于见到这这几个月以来不断干扰他进入睡乡安睡的男孩。 张城岩轻默叹了一口气,“礼物在桌子上,自己拿来打开。”他坐在桌子对面,看顾铭一步一步慢慢移步过去。 顾铭如得到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太贵了我不要。”顾铭重新合上礼物盒子。 “买给你的,不贵。” “我真不能要。”顾铭坚定的说。 “不是喜欢探索与记录吗?有一台相机是必备的,要是觉得贵,以后赚钱了再还给我也行,我不喜欢你推掉我给你买的东西,你明白吗!?”张城岩此时手里的烟已经到了尽头,泯灭烟头,站起来往外走,“还是那句话,你不要就扔掉。“ 张城岩撂下一段话潇洒走开了,顾铭望着礼物犹豫接收了这份新年礼物,他把这份礼物珍藏在柜子里,对于明年报考哪个学校哪个专业有了方向。 饭桌上,吴梅问两人明天农历新年第一天有什么打算。张城岩说最近工作太累,想在家好好休息。 “顾铭呢?明天跟同学有约吗?“ …… “我也没有。”顾铭临时斩断与徐萌、钱小天的新年约会,心虚低头扒饭。 张城岩疑惑看向他,下午时他明明听到那丫头说“明天见,难道,是因为我吗?“张城岩对心中猜测的答案又惊喜又害怕。 张城岩没有揭穿他,因为揭穿顾铭就揭穿了今天下午他在房间里默默注视他的事,像顾铭这么敏感的男孩,他肯定能猜出来。 “嗷,那明天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家啦,我跟爸爸要去朋友家拜年,你们刘姨今天已经正式放假了,你们可以吗?”张卫国想要说什么,刚张口,被吴梅塞进一块肉堵了回去。 “你们去吧,不行我在带顾铭出去外面吃。”张城岩不以为然地说。 “拜托你了城岩。”吴梅转过头对顾铭说,“要听哥哥的话知道没有,不许任性。” “哎呀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顾铭有些难堪,他不想张城岩知道他对他有气。 张城岩见顾铭局促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纯的像雪。 第二天清晨,吴梅与张卫国早已出门,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早上10点,张城岩在房里已经等了许久,听门外还是没有动静,起身敲响顾铭房门,反复敲了两次没有听到反应,他自作主张开了门进去,“顾…” 顾铭趴在床上熟睡,完全没有收张城岩的敲门声影响。张城岩抬高步伐走到床边,趁他熟睡,蹲在床边满足看着顾铭,睫毛自然垂直,头发凌乱蓬松覆盖在额前,多了一些稚气的可爱。 张城岩沉浸在顾铭的容颜中不可自拔,当温唇轻轻落在那张偶尔被几颗青春豆烦恼的俊脸时已为时已晚。张城岩来不及思考,前面的人是睡,是一名独立的男孩子?是他名义上的弟弟?还是一位比他小10岁的高中生? 张城岩被自己的行动吓得局促不安,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又或者,他不想承认那份不被世人所理解的爱,他转过身靠在床沿忏悔。 “哥你怎么醒那么早。”顾铭拉了拉被子蒙上脸,他不确定现在的他是否好看,至少,是否在张城岩的眼里是否好看。 张城岩被吓了一条,把声音拔高几度,“还早?!快收拾起来吃早饭了。”张城岩的语气冷冷的,撇下一句话急躁躁走了。 顾铭刚睡醒脑子还没转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只觉得张城岩一大早怎么好像在闹脾气。昨晚吴梅在说顾铭时,张城岩还在一旁等着看他笑话,顾铭心里不平衡,“让妈教训的人应该是张城岩,一大早奇奇怪怪。” 顾铭心里并不喜欢叫张城岩叫做哥,他更喜欢叫他“阿岩。”这是他家乡对于信任、亲密人的一种总称,他也想这么叫他。 第6章 第 6 章 早上的插曲很快被程新打来的电话抛在脑后,“东欧那批货临时出现了问题,大概是过年期间出境口加管了严控,现在货运被拦截,我们还有10天的时间必须把货交到客户手里,要不然我们的尾款就泡汤了。” “我们的货本身有没有问题。”张城岩再次确定。 “没有。” “好,我知道了。” 张城岩拿起大衣走到客厅,电视机播放纪录片,顾铭依然坐在沙发角落。 “我这边公司有事,要临时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可以吗?” “什么事?” “紧急的事,你不懂。” “我跟你去。” “别闹。” “我没有,反正我留在家就是为了…反正我留在家也很无聊,而且…而且你不是答应妈照顾我吗!?” 张城岩沉思几秒,“多穿点衣服,外面冷。” 顾铭高兴地跑上楼,翻出张城岩送给他的围巾与相机都戴上,期待在这期间能发生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农历新年的第一天,他们奔走在这时而空荡时而热闹非凡的街道。车上,张城岩不停拨通电话,寻找适合的人去疏通,而顾铭,默默坐在车上,不问也不说话,他知道此刻张城岩心中只有一件事。 “肚子饿了吗?”张城岩把车停在路边,挤着缝隙点燃一支烟。 “不饿。”顾铭说,可实际上,他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 张城岩瞥了他一眼,“真的不饿?” “嗯,不饿。”顾铭直视前方,很认真的点头。 张城岩轻笑,扭转方向盘,拐到一处饭店,“我饿了,先吃饭。” 饭店逢春节人数未减满座依旧,张城岩点了包厢,他们一同上了二楼。 张城岩不知道顾铭喜欢吃什么,他总吃的少,没有说过喜欢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唯一知道他喜欢的一道菜是全家福。 “多吃点,我不确定待会儿我们还要跑多久。”张城岩给他夹菜,希望他能多吃。 “事情很麻烦吗?”顾铭单纯地问。他不懂,他只懂现在处理的这件事严重影响了张城岩。 张城岩莞尔一笑,耐心给他说,“开公司就是这样,总会遇到各种困难或风险,只要能去处理那就不算是一件坏事,等你以后开公司就能明白。” “那我想我永远不会明白。” “为什么?” “因为我对开公司那事不感兴趣,我可不像你。” “怎么不能像我,你要是有兴趣我随时可以帮你。” “要帮一辈子吗?” “当然!” 顾铭低下头笑。 张城岩略顿了几秒,神情变得严肃,“顾铭,这世间的险恶是我们无法预测,我不想我们彼此陷入轮窝中不可自拔,更不想对不起任何人。” 顾铭知道他话中所指的轮窝、我们、险恶是什么意思,他沮丧,忧郁的眼底雾朦朦的湿润,“快吃饭吧,好饿呀。”他不想继续他对未来猜测的话题,大口吃起他夹过来的菜。 张城岩心中五味杂陈看着顾铭头顶,他欣慰,顾铭明白他这段话里的意思,或许他会知难而退;他后悔,他明里暗里说起他们的关系,他享受顾铭看他时总是比常人多了一丝柔情与爱慕,他不想失去这双仰望他的眼神。 可是,他今早的动作已经开始变得不可控,他无法看自己清醒地沉沦,他必须做出抉择。顾铭还小,或许态度的明确能让他知难而退,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 下午,他们仍在路上奔波,与上午不同的是,张城岩找到了能帮他的人,这个人是动用了父亲张卫国的人脉关系。 顾铭坐在车上等待张城岩从那栋气派的“苏府”楼宅里出来,等得许久了,他无聊拿出相机试着拍点什么。两旁堆高的雪地连接灰蒙的天空、凄涩的大树还悬挂几片稀有的枯叶、昏黄的灯光…突然,他嘴角向上提起,张城岩出来了,他正笑着与其他人握手,旁边还有一位女人,女人好像看到了他,不确定。 “终于结束了,”顾铭看到张城岩轻松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身高在人群中总是傲眼,身上穿的每一件服饰,都是精心准备,很适合他,“阿岩,我好像比自己认为的更要喜欢你,即使你不肯接受。”顾铭在镜头里看着张城岩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 “完事了,你那边继续推进。”张城岩通知程新,电话里头的程新声音低沉,“你没事吧?”张城岩问。 “我没事,有点发烧。” “去看医生了吗?” “看了,再吃点药就好了。”程新似乎恢复了些许活力。 “好,辛苦了,开年回来给你发大红包,先这样。” “城岩…”程新欲言又止。 “嗯,还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就是……新年快乐,昨天晚上还没来得及说。”程新在电话里轻咳几声。 “好,新年快乐,代我跟伯父伯母问声好,先挂了。” “回来啦!”顾铭怀里抱着书包,活泼地说。 程新在张城岩挂断之际听到一声稚嫩的男音,那声音鬼使神差让他联想到那晚他问的问题。 “不可能!“程新咳得满脸通红,自从那晚回来后,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让痛苦占据身体。 “等累了吗?“ 密闭昏黄的车内,两人视线算不上清白,或许是黑夜的笼罩让彼此放下白天负重的躯壳,此刻,只想把温柔与真诚献给旁边的人。 “不会,你呢?累不累?“顾铭侧身借昏黄的车灯毫无保留看着他,双瞳很亮。 “累。“张城岩闭上眼睛整个后背瘫软贴在车座上。 “你把头伸过来一点。“顾铭把书包放在脚下,像张城岩所在方向伸直双手。 “啊,什么?“ 张城岩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顾铭扯住他的围巾,整个人往他方向送。顾铭握住他的脸,轻轻用指腹揉他紧绷的太阳穴。 “舒服点了吗?“ 张城岩的克制快要崩溃了,他冰凉的手指无法安抚他此刻燥热的涌动,情绪复杂想开车门下车把顾铭抛下,又贪念他手不要这么快收回。 “没有。” “那我再按久一点。” 他望着顾铭那双纯净的眼,他好像掉入了自己的漩涡中不可自拔。顾铭说什么他全然听不见,脑袋在充血,他恍惚只看到那干燥的嘴唇一闭一合,红红的,软软的。 只要再晚一秒,张城岩就再也无法控制那颗燥热的心。 “咯咯咯“车窗被敲击,顾铭快速把手收了回去。 “哥!哥!“顾铭叫。 “啊?“ “窗外。“顾铭提眉,示意窗外有人在等他。 张城岩还在情绪里徘徊,眼圈微红,打开车窗,冷冽的空气让他神清气爽。 “这里不能停车,我看你们这车待挺久了。“保安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 张城岩或许心虚,毫不犹豫发动车辆,不敢在此地做逗留。 车辆驾过没有遮掩的道路,就这样**裸奔驰在路上,车内一会被对面车灯光影照亮,一会又陷黑暗,两人各怀心事。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他怎么办,又该拿自己怎么办?“上午说的话就在刚才被击碎的捡不起任何碎片。 第7章 第 7 章 张卫国夫妇下午接到张城岩的电话,已无心在外面逗留,早早回家做了饭等待他们回来。 “我们就要回家了吗?“顾铭问。 “嗯。“ “可是我还不想回去。“ “你想去哪?“ “我来北京这么久还没有去过**,我想去看看,你能带我过去吗?“ …… “先去吃饭再去。“张城岩沉默几秒,目光明确。 “今天的天气真是阴晴不定。”顾铭望着窗外,天空飘起丝线毛雨。“张城岩说吃饭那便去吃饭,不管带他去哪都行,只要他在自己身边。 吃完晚饭,雨也停了。他们来到**附近,把车停在不远处,他们步行走在雪白的雪地上,两人的脚步出奇的一致。 “有想好要报考哪个学校了吗?“张城岩挤出话题。 “你问过我了,第一次见面那天,你就问过我了。“顾铭说。 “人总是要变,昨天不是今天,当初也不是现在,或许现在的想法感受到明天又变成错的。”张城岩硬着心说。 “那你变了吗?“顾铭语气很冷静,像好友一样关怀他的感受般。 “没有。” “那以后会变吗?” “不会。” “那会是错的吗?” “不知道。” 他们又沉默走了一段路,在一处没有灯光笼罩的地方,张城岩拉住顾铭的手腕,“看,**!” 顾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愣愣地站在原地,期待的景观变得无比酸涩乏味,他背对张城岩,“你知道我喜欢你对不对。” 张城岩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喉咙滑动,低语,“嗯。” “所以呢?你不肯接受就要来否定吗?我的喜欢没有你话里的廉价。”顾铭越说越冷静。 “顾铭,阿姨对你的期望很大。” “真是,又关我妈什么事?你要是不想要那我就不给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苦恼。” “顾铭…”张城岩脚步往前伸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我们回去吧,谢谢你带我来看**,我看到了。”顾铭转过身往回走,张城岩默默跟在他背后,“这样才是最好的,可是,为什么还是很失落。” 第二天,张城岩起来时顾铭已经出去补习。 昨晚回来顾铭一声不坑进了房,他站在门外不知所措,他在回来的路上不断安慰自己,“迈出这一步是对的,是没有任何问题,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等过一段时间以后,就会恢复以往的相处。” “你昨天失约了,我们的计划也泡汤了。”徐萌坐在顾铭旁边吃着雪糕。 “对不起,昨天临时有事。” “好吧,原谅你,那我们今天去玩,可以吗?” “可以。” “你不会又变卦吧。” “不会,我都在你身边了。” 徐萌脸色一红,拉着钱小天的手腕跑进车里。 “城岩吃晚饭啦。”吴梅在楼下喊叫张城岩。 张城岩看了看时间,18:30,“顾铭下课了?”走下楼,没有看到顾铭,有心事坐到饭桌上,“他们人呢?” “哦,你爸在卫生间,一到吃饭就磨磨蹭蹭,毛病多。”吴梅念叨张卫国。 “……顾铭呢?” “他跟他同学在外面玩呢,不回来吃饭了。” “哦。”张城岩眼底闪过一丝自己未察觉的失落。 顾铭与他们走街串巷,明明很热闹,明明自己笑得如此开怀大声,明明一切都完好,内心却很贫瘠,像沙漠里的玫瑰花,再怎么惊艳美丽,没有水源的供养,最终也会死去。 顾铭很想张城岩,他每一次笑,都会想他此刻在做什么,他的每一次,都把张城岩规划进来。 张城岩吃完晚饭便缩回房内,他坐在窗前看着报纸,偶尔有车灯晃过,他伸长脖子一看,轻松地叹了一口气。 在晚上22点时,吴梅敲门。 “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晚饭吃这么少,给你煮了一碗面当夜宵。” 张城岩走过去开门,“不用了吴姨,我不饿。” “我煮都煮了,你就吃了吧。” 张城岩看吴梅一心好意,不好推脱,接过她手里的碗。这时,顾铭走了过来。 “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给你下碗面条。”吴梅说。 “不饿,我要进去了,晚安。”顾铭没有犹豫也没看一眼张城岩,他直径进了房间内,干脆关上门。 张城岩望着手里那碗面索然无味,又递回到吴梅手上,“吴姨我今天胃口不太好,真的吃不下,明天我多吃两碗补回来。”说完也干脆关上门,留下吴梅一人在外。 “哎?这两兄弟怎么一模一样。” 连续几天,顾铭都没有出现在这个家,只有晚上才回来。张城岩每天站在窗边,看着他从一辆黑色轿车出来,他仍旧等着车离去才肯回头进屋。 而今天变得有些不同,那女孩此刻与他面对面站着,张城岩双手插兜,脸色不太好看,有些恼。 “顾铭,我喜欢你。”徐萌羞涩低着头与顾铭告白。 “……谢谢你徐萌,我很开心,如果我没有喜欢的人我肯定会喜欢你,但是我心里装有一个人。” 徐萌红彤彤的脸落着窘迫,顾铭很明白她的心境,抱住徐萌,“我们依然是好朋友对吧。” 徐萌埋在顾铭怀里轻轻啜泣,“嗯嗯,好朋友。” 顾铭把徐萌送上车后望着稀疏的雪,“阿岩,我的喜欢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顾铭走上楼,抬眸看到张城岩就站在他房间门口,顾铭好想他,好想抱抱他。 “谈恋爱了?”张城岩口气轻蔑。 顾铭疑惑看着他。他打开房门自然进去,仿佛这件房是他地一般。打开灯,坐在沙发上,顾铭跟着一同进去,“刚才是……” “没必要跟我解释,这样挺好。” 顾铭双手垂直,放好书包,“算了。” “别呀,我看你刚才抱人家姑娘挺深情,怎么到我这就算了呢?” “你别这样说。” “那你要我怎样说?说你上个星期还说自己的爱没有这么廉价,现在这么快就抱上人家姑娘了?弟弟,合着你比我玩得还花呀。” “你到底再说什么?”顾铭很伤心,张城岩的话就像一个混蛋胡说八道般让他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他。 张城岩呼吸急促,他站起来走到顾铭面前,眼神逼迫,“你喜欢这么玩是吗?” 顾铭眼角挂泪,他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重语相向,“你为什么突然变了?” “变成哪样?” “变……嗯……” 张城岩气势汹汹低下头吻住他的唇,顾铭瞪大双眼,任由张城岩把他压在墙上。 张城岩脱开他的唇,“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丫头?”张城岩眯着双眼,左手握住他后脑勺,右手扶住顾铭的腰。 顾铭贴紧他胸脯,把脸埋在他的侧颈窝,“你总是这样,总是看不起我对你的喜欢。“ 冰凉的水滴灼烧张城岩皮肤,眼底柔情,咬住他肩颈,“顾铭,是你开头的,怪不得我。“ “我怎么会怪你,我喜欢你阿岩。“ “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阿岩,我讨厌叫你哥,你又不是我的哥。“顾铭声音像是吐槽,红红的眼圈,也像是撒娇。 “再叫一遍。“他的大拇指指腹抵在他的唇上。 “阿岩、阿岩…“ 他们吻的太久,顾铭有些迷离趴在他怀里,张城岩轻笑,抱住他,声音低柔,“没有吻过吗?“ 顾铭羞涩低下头,“没有。“ 张城岩端起他的脸,如蜻蜓点水般慢慢点缀他的唇、他的鼻尖、他的眉眼…他的每一处都想要留下他痕迹。 “为什么要这样吻我?” “人对于喜爱的东西,总是贪婪的,一旦拥有,就开始想要侵占,甚至所有,这样,你会害怕吗?” “怕,但只要有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顾铭趁着黑夜偷偷钻进他的被窝。 “你胆子可真大。“张城岩给他拉紧被子。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人一旦产生关系的连接就想要变得大胆,换句话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宣示主权。“ 张城岩轻笑,顾铭继续说,“我只想跟你待一会就走,就一会,不会打扰你。” 张城岩搂住他,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语,“我们这样子很像偷情的人。” 顾铭被他胡渣弄得酸痒,身体不禁扭动起来,“嗯……不要动了顾铭。”张城岩突然严肃,甚至有警告的口吻跟他说。 “怎么了?” 张城岩苦闷一声,看着一脸纯情的模样,好笑又无奈提示他,“你再动我就要忍不住了。” 顾铭这才明白他说的意思,脸上涌上热血,低头沉思几秒又抬起,轻轻呼叫他名字,“阿岩…” “嗯。“张城岩耐心回应他每一次的反应。 顾铭攀在他胸前,抬颚亲吻他的唇,再到他的胸,顾铭还想要往下,被张城岩手疾眼快抓出两腋提了上来。 “不可以!” “为什么?”顾铭跪坐在他身旁。 “就是不可以!” “可是……” 张城岩愣了神,顾铭这样**裸表达自己的**,那双水灵灵的眼底添加抚媚底色,不断抽打一次又一次建立起来的原则。 顾铭再次吻向他,“教我,阿岩。” 张城岩慢慢回应他的吻,撑起身子把他压在身下,顾铭的睡衣被揉得褶皱不堪,张城岩咬住他耳垂,顾铭忍不住低声呻吟,两人隔着睡衣仍能感受到彼此发烫的身躯。 张城岩把刚洗漱完的顾铭抱回他的房间,把他放下,在他额前落下一个吻,想要回走,顾铭抓住他的手,“不要走,我怕睡醒会是一场我自己做梦。” “怎么会呢,”张城岩抚摸他的脸,把他被子抬起来盖住自己的身体,“如果是梦,也是我们的梦。” 天还没完全亮张城岩就醒了,他不慌不忙点燃一支烟,低头看趴在他身上的顾铭,忍不住抬手去戏弄他垂长的睫毛,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我要回房了。“张城岩趴在顾铭耳边低语,顾铭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模糊点点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