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田螺先生》 第1章 第1章 早八。 一辆黄绿相间的出租车，泥鳅似的在车潮中左冲右突，喇叭鸣笛声此起彼伏。 鹿窈窈坐在车后坐，头靠着车窗，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浆都快被晃匀了。 “师傅，您开慢点儿，我不急。”鹿窈窈有气无力道。 挺着大肚腩的司机嘿嘿一乐：“怎么，不相信哥的技术？咱在京市跑了二十年出租，就没出过一次险。坐我的车，就俩字儿，放心！” 司机说着打开车载音响，英文歌混着重金属音乐摇滚起来，司机的头跟着节奏晃动：“龙星大厦是吧，十五分钟准时到，保证让您赶上上班打卡。” 跟这种听不懂话的人沟通实在心累，何况人家怕她迟到也是好意，鹿窈窈干脆闭嘴，在后视镜里冲司机比了个大拇指。 司机抬手回敬了个礼，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风驰电掣到了龙星大厦楼下，鹿窈窈已经颠地七荤八素，她掏出手机付完款，下车后在门口的小喷泉旁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劲儿来。 正要收起遮阳伞进楼，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鹿窈窈看了眼来电人，眉头蹙起，只好又把伞撑开，往树荫角落里走了两步，接通了电话。 “喂，妈妈，你又怎么了嘛？” 声音甜嗲，语气又很无奈。 “囡囡啊，侬哪能伐讲一声就跑特啦！” 手机那头传来一道女声，有些尖细，鹿窈窈把手机拉远一点：“对不起呀妈妈，我公司有事情嘛。” “侬个破公司能有啥了无起个事体啦？”对面不满道，“人家小陈今朝老清早来寻侬，要邀侬去看电影，快点回转来伐。” “我回不去啦，已经到公司了，好了好了不讲了，挂了啊。” 鹿窈窈一个头两个大，不管对面苏女士的骂声，挂掉电话关机。 三日前，鹿窈窈的妈妈苏桂云谎报军情，说她家老爷子生病住院了，十万火急，非要她回去一趟。 鹿窈窈没办法，连夜坐飞机赶回南宁，跑到医院一看，老爷子确实住院了:牙疼，吃不下饭，在医院打消炎药和营养针。 她要是再晚回去一会儿，老爷子马上就要出院了。 苏女士这才说明实情，是要她回去相亲。 对方叫陈浩，据说是南宁大地产商的儿子，家里资产多少个亿，她嫁过去立马就是阔太太，不用再折腾她那小破公司了。 鹿窈窈一听转身就走。 苏桂云急得叫她:“哎，侬个小鬼头……” 刚到病房门口，鹿窈窈差点跟一个男人撞上，那人看了她两秒，把手里的果篮往前一递：“鹿小姐你好，我是陈浩，听说老爷子生病了，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鹿窈窈：“......” 陈浩这人自来熟，打过招呼就进屋，一屁股坐那儿不走了。 人家来看望病人，出于礼貌鹿窈窈也不能赶人走，两人便在病房里，当着全家人的面，展开了一场尴尬至极的相亲。 鹿窈窈心里叫嚣着宇宙毁灭吧，陈浩却从容不迫，跟鹿家人聊得好极了，她爸妈把满意二字挂在脸上，好像认准了这位乘龙快婿。 陈浩眼神频频往陆窈窈身上瞟，场面话说得漂亮，听说老爷子要出院，还用他的保时捷卡宴给老爷子送回了家，临走还约鹿窈窈明天单独见面聊聊。 鹿窈窈刚要拒绝，就被苏女士拦下，替她一口答应。 等陈浩走了，苏桂云把鹿窈窈扣在客厅里，一顿数落。 说京市太远了，你一个女娃娃家，不在家里好好享福，出去闯荡个啥，咱们家又不缺你钱花。创业哪有那么简单，你看你爸为了应酬，胃啊肝啊都喝得坏掉了。你离我们老两口那么远，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苏女士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淌眼抹泪地直哭。 鹿窈窈哪受得了这个，哄了半天，好容易把人劝去睡觉了，她拎起根本没打开的行李箱，连夜逃窜。 生怕自己再不走，就得让老妈押去民政局，领小红本本。 平心而论，陈浩长的不丑，一米七八的个子在宁南也不算矮，人又多金，在相亲场上简直就是钻石王老六，吃香得很。 但在鹿窈窈眼中，这位也仅仅算是不丑。 在娱乐圈里混迹久了，鹿窈窈见多了帅哥美女，择偶标准直线拔高，对方首先得是个“绝色”。 陈浩显然离“绝色”差个十万八千里，有钱也白瞎，垫不起身高也撑不起脸。 钱么，姐妹儿可以自己赚，但男人，姐得找最帅的。 鹿窈窈收起伞，信步往龙星大厦楼内走去。 转过玄关的旋转门，往右一拐就是电梯。 鹿窈窈一抬头，正好看到一道黑影进了电梯，她紧跑两步：“您好，麻烦等一下。” 已经闭合的电梯又缓缓打开。 “谢谢。” 鹿窈窈口中说着，一件黑色衬衫的衣领就映入眼帘，纽扣规规矩矩系到最上面一颗，深灰色斜条纹领带，金色领带夹。 衬衫熨得笔挺，里面包裹着宽厚适中的胸肌，劲瘦的腰，修长的腿，一尘不染的皮鞋。 衬衫袖子随意挽起，露出匀称结实的小臂，皮肤白皙，上面的青筋微微鼓起。骨节分明的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腕上一只黑色手环，另一只手按着电梯的开合键。 哇哦，这身材，极品。 鹿窈窈移动视线往上游移，脑子中的小灯泡“叮”地亮起，飘出两个字:“绝色”。 男人身材比例逆天，那张脸更是造化钟神秀。 剑眉星目，高鼻梁，凌厉的下颌，连嘴唇的厚薄形状都长在鹿窈窈的审美点上。 身姿高大挺拔，却偏偏长了双猫猫眼，黑色眸子，婴儿弯的睫毛，看人时疏离戒备，又有几分乖，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镜片很薄，反射着清晨柔黄色的光晕。 鹿窈窈嘴巴微张，一时呆住，连呼吸都忘了，周身细胞缺氧，心脏被迫加大泵压砰砰狂跳。 电梯发出“滴——”的警示长音，男子歪了歪头：“女士？” “啊？哦！”鹿窈窈这才发觉自己盯着人家看得太久了，冲男子歉意地笑笑，快步走进电梯。 透明的观景电梯缓缓上行，鹿窈窈站在男人身后，目光仍粘在对方身上，心中连连惊叹，这人从背后看更绝。 圆润饱满的后脑勺，发型精心打理过，宽肩窄腰，西装裤缝笔直，包裹着紧实挺翘的臀。 身上的气息干净清爽，像一杯加了冰的冷泡白茶。 鹿窈窈忍住当场要联系方式的冲动：喂，喂，出息点鹿窈窈，好歹也算见过世面的，让人误以为你是轻佻的女人可就不好了哦。 她暗中留意，看男子在哪层楼下电梯，也好知道他是那个公司的，以后好搭讪。 结果男人一直静静站着，电梯屏幕上显示的数字一层层往上蹦，直到在顶楼停住，温柔的女声提示：二十八楼到了。 男人长腿一跨，迈了出去。 鹿窈窈：“？！” 二十八楼，这不是她家公司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鹿窈窈跟着出了电梯，想了一瞬，又回手摁亮1楼的按钮，把电梯送了下去。 这样，就算男人发现自己走错了，想要下去也得等一会儿，她可以借机攀谈几句。 结果，男人一去不返，鹿窈窈转过拐角，发现男人立在前台外，正跟前台小姑娘说话。 “你好，请问会议室在哪儿？”男子嗓音清润，说话语调不疾不徐，十分好听。 “呃，这位先生，请问您找谁，有没有预约呢？”前台见了他也有片刻失神，但好在小姑娘专业素养过硬，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微笑反问。 男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勾月经理在吗？” “啊在的，您稍等，我这边帮您打电话确认一下。” 前台刚拿起座机话筒，号码还没播出去，就见里侧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 勾月风风火火地往这边走来：“不用打了，我来了。哎呀林老师，有失远迎，快请跟我来，大家都在会议室等着了。” 男子颔首，边走自我介绍道：“勾月副总你好，我叫林深，是薛堃教授的学生。川中发生地震，有一座大墓被震了出来，师父带队去进行抢救性挖掘。这边剩余的课程，师父让我来继续讲完。” “了解，薛教授跟我交待过了，林老师请。”勾月打开会议室的门，把人让了进去。 鹿窈窈在旁边抱着胳膊听了半天墙角，见人进屋了，施施然走出来，敲了敲前台的桌子。 严莉莉正在打游戏，一抬头对上自家BOSS，瞬间垮脸，手机啪地一扣，摆出个谄媚求饶地表情：“鹿总，您回来啦！不是说爷爷生病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爷爷身体怎么样了？” 鹿窈窈挑眉，食指点了点严丽丽可爱的小鼻子：“宝贝儿，那是我爷爷，不是你爷爷，甭叫的那么亲热。上班时间打游戏，扣工资20。” “老板！”严莉莉一副被黄世仁压榨的可怜模样，“我这个月房租还没交，再扣工资，泡面都要吃不起啦。” 鹿窈窈一笑：“想吃泡面？我请你，管够。” 严丽丽瘪起嘴，欲哭无泪。 “行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工资必须得扣。若是这次项目顺利拿下，给你们发奖金，乖。”鹿窈窈拍拍她的头，“去给大家买杯奶茶，记我账上，顺便帮我买杯咖啡，多冰少糖。赶飞机一夜没睡好，困死了。” “得令！” 严莉莉起身，拉着小推车出去了。 鹿窈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躺在沙发上小憩片刻。 隔壁会议室讲课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林深声音低沉有磁性，像古代的弦乐箜篌，并不吵人，反而让人心境平和放松，有些助眠。 林深讲的课程，是盛唐时期人们的日常生活:穿戴、饮食、妆容、年节习俗等等。 鹿窈窈这家公司，是专门为影视剧组提供服道化专业服务的。 前几年鹿窈窈从影视传媒大学毕业，同学们都削尖了脑袋往影视圈发展，每天跑剧组，试镜，只是为了争取角色，哪怕是个小配角。 鹿窈窈也跟着跑，不过不是想演戏，而是为了接下剧组的演员妆造业务。 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只有三五个人，营收十分艰难，各剧组都想请业内有名气的化妆师团队，像她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根本接不到业务。 鹿窈窈只好退而求其次，从短视频平台下手，先接短剧。 由于鹿窈窈几个人都有美术功底，妆容设计既符合历史背景，又美得跟艺术品似的，几部短剧播出后，有许多妆造出圈，捧红了好几个网红小花。 鹿窈窈的“鹿鸣服化道服务有限公司”也渐渐在业内小有名气。 不少年轻导演，想要推陈出新，又请不起死贵的名家妆造团队，便找到了鹿窈窈，图个实惠性价比。 由她们团队打造的小制作古偶剧，接连爆了两部，男女主角形象全网刷屏，好评如潮。 观众们对男女主cp磕生磕死，“鹿鸣”的日子也眼见着好了起来，报价水涨船高，还有资格挑起剧本来了。 现在，“鹿鸣”要争取的，是一部知名导演的盛唐古装剧，女主是鹿窈窈上大学时的闺蜜，帮她向导演推荐的。 但同时竞争的还有另外四五家公司，都是有背景有实力的，鹿窈窈想拿下这个大单，就得下足功夫。 所以，她把公司全部人手调集起来，其他的单子都推了，全力以赴竞标这部电视剧的妆造。 还让勾月动用家里的关系，请来京大历史系教授薛堃来给大家讲课。 这次，她势在必得。 如果能成功，那“鹿鸣”在业内的地位就可以迈上一个台阶，再与各剧组合作，也有能拿得出手的代表作，身板更硬气，要价也张得开嘴。 鹿窈窈心里想着，不知不觉睡沉了。 期间，严莉莉悄悄探头进来看了一眼，见鹿窈窈睡熟了，也没叫她，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又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临走，顺手牵羊拿走了给鹿窈窈买的那杯咖啡。 “哼，鹿扒皮，扣我工资，咖啡我的了。” 严莉莉哼着歌，把小车推进会议室：“大家休息一会儿吧，鹿总让我给大家买了奶茶。” “老大回来了？”勾月站起来，帮严莉莉分奶茶，“她人呢？” “在办公室睡着呢，连夜赶飞机，累了，让她睡会吧。”严莉莉说着拿起一杯奶茶递到林深面前。 林深放下手中的激光笔：“谢谢，不过我不爱喝甜的，不用给我了。” 严莉莉反应极快，她把奶茶放回去，拿起那杯咖啡重新放到林深的讲桌上：“不好意思林老师，初次见面不知道您的口味，这杯咖啡您喝吧，加冰少糖的，提提神。” “好，谢谢。” 夏日炎热，林深讲了半天课，的确有些口干舌燥，便没推辞，拿起咖啡吸了一口。 那边勾月已经给每人都分了一杯奶茶：“咦，多了一杯。” 严莉莉解释道：“哦，咖啡是给老大点的，不过她现在睡觉也不喝,多的那杯谁想喝自己拿。” 林深握咖啡杯的手一顿。 休息十五分钟之后，大家接着上课。 林深将ppt翻过一页：“好，我们接下来讲最重要的部分:盛唐时期的妆容。众所周知，唐妆用色大胆、富丽华美，比较流行的有桃花妆、飞霞妆、三白妆等，我们来看一下文献图片……” “唐代女子喜用铅白粉敷面，胭脂大面积在脸颊上晕染，大家尽量还原，但也要考虑当下观众的审美，太夸张的话可能会起反效果。” “眉形有小山眉、柳叶眉、新月眉等，以大家的技术来说不是难事，需要注意的是眉的颜色，这种黛翠色不太好还原。还有唇妆，有蝴蝶唇、小绛唇、花瓣唇......” “面部装饰有额头的花钿、鬓边的斜红、鼻翼两侧画白色飞鸟，唇畔各点一颗面靥，我们分开来具体讲......” 大家边听边认真记着笔记，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三个小时后，鹿窈窈睁开眼，揉着酸痛的脖子，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中午十二点一刻了。 她“噌”地坐起来。 隔壁间的讲课声已经停了，员工们三三两两从她门口经过，一边讨论着上课心得，一边商量去哪儿吃饭。 鹿窈窈站起来，快步走出办公室，迎面碰到勾月和严莉莉，还有一个娃娃脸戴眼镜的姐姐。 姐姐叫常肃，是公司财务。 三人看到她，笑着打招呼：“老大，睡醒了？本来想给你带饭回来的，走啊，一起去吃。” “刚才讲课的那个老师呢？”鹿窈窈向她们身后看。 “你说林深啊，课程都讲完了，他就先回去了。” 啊，走了啊。 都怪严莉莉，也不知道叫她一声，害她睡过头。 “都中午了，怎么没留人家吃饭？”鹿窈窈语气不无遗憾，“多不礼貌啊。” 严莉莉一摊手：“怎么没留，可是人家林老师说，下午学校还有个学术研讨会，来不及吃饭，就走了嘛。” “这么忙啊......” “怎么，你见人家长得俊，情窦初开啦？”勾月搂住鹿窈窈的肩膀，笑嘻嘻说道。 第3章 第3章 “哈！你老大我都快三十的人了，什么没见过，还情窦初开，你在讲什么地狱笑话。”鹿窈窈在她染着黄毛的头上揉了一把。 “喂，我的BOBO头。”勾月拍开她的爪子，把乱掉的头发捋顺。 “你这是剪的啥，跟鸟窝似的，下次换个发型师吧。”鹿窈窈不客气地品评。 勾月夸张地比划：“你知道什么，那个托尼老师巨帅！长得像我初恋，嘿嘿。” 鹿窈窈嘲笑：“不会也是染一头黄毛吧，你可小心点吧，让你爸妈知道，打断你的腿。” “哎哎，打住，我只欣赏美颜，绝对没有乱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是我邻居家哥哥。” “我懂，清纯邻家小妹，暗恋冰山总裁，啧啧啧......” 两人在前面打打闹闹等电梯，严莉莉和常肃挽着胳膊在后面跟着。 正是饭点儿，电梯有点慢，等了好一会才上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个外卖员从里面走出来，抬头看见她们，开口问道：“您好，请问这里是鹿鸣公司吗？” “是，你找谁？” 外卖员年纪不大，像是打暑假工的大学生，扎着两个麻花辫，汗水把额头的碎发都打湿了。 她从背着的外卖保温箱里拿出两杯星巴克：“您看哪位签收一下，是一位姓林的先生点的，说送到鹿鸣公司前台，没说给谁。” 鹿窈窈接过来，疑惑地看向严莉莉：“我都忘了，我让你买的咖啡呢？” 严莉莉讪讪指向她手里的咖啡：“这不是嘛。” 鹿窈窈：“嗯？” 说谎拜托打打草稿。 “你那杯让林深喝了。”严莉莉老实交待，“不过这林老师还挺懂事哈，重新点了两杯送来。” 鹿窈窈明白了，举起咖啡问其他人：“你们喝吗？” 三人摇头，上午已经喝了一杯奶茶，再喝糖分要超标了。 “哎，小妹妹。”鹿窈窈叫住要走的外卖员，几人跟她一块进了电梯，“多了一杯咖啡，请你喝吧。” “不用，不用。”小姑娘连连摆手，羞红了脸。 鹿窈窈把咖啡塞到她手里：“拿着吧，天气这么热，小心中暑。你是打暑假工的吗，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女孩腼腆地点点头：“谢谢姐姐，您人真好，长得还那么美。” “哎呦，小嘴甜的。”鹿窈窈被恭维地十分开心，“严莉莉你跟人家学着点，别一天净惹我生气，小心开了你。” 严莉莉戏精上身，捏着嗓子有样学样：“姐姐，您人美心善，肯定不忍心炒我鱿鱼的。” 鹿窈窈嫌弃撇嘴，上半身离她远了点：“滚蛋，别给我丢人。” 几人一起坐电梯下楼，到龙星大厦三楼，找了个餐厅吃饭。 龙星大厦是个写字楼，从五楼到二十八楼都是办公区，对外租赁，大大小小的公司几十家，做什么的都有：电商运营、美女主播、医疗美容、个人工作室等等不一而足。 因为地段繁华，租金又相对公道，吸引了大批创业青年。 楼下广场几乎每个月都有锣鼓喧天的开业庆典，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有人失魂落魄地闷声离开。 因为人流量大，大厦周围两条街都是美食店铺，还有夜市傻吃一条街。 大厦里面三楼、四楼也开了两层餐厅，比外面的稍微高档一点，不过也都是日常工作餐，跟星级酒店没法比。 四人找了个常吃的西餐厅，点了份金枪鱼饭团、蔬菜沙拉、西米露，每人一份牛排，也就够了。 勾月最近在减肥，把沙拉拽到自己面前，面容痛苦地往嘴里塞草。 鹿窈窈看不过眼，把牛排往她那边推了推：“不是我说你，你瞧你那点出息，他说他喜欢瘦的，你就要把自己饿成排骨精啊，小心弄的月经不调了。姐跟你说，取悦男人不如取悦自己。” “啊对对对，老大你说的都对。”勾月不走心地敷衍，继续埋头吃草。 严莉莉在一旁，戳了戳鹿窈窈的胳膊：“哎老大，你觉得上午来讲课的那个林老师，怎么样？” “怎么，你看上了？”鹿窈窈睨她。 “不是我，老大你别拿那眼神看我，我又没抢你老公。”严莉莉大口嚼着牛肉，“我是说老大你，虽说年芳二十八，在京市也算一朵花的年纪，但怎么说也奔三张去了，还没谈过恋爱，这正常吗？不正常！” 她比划着刀叉慷慨陈词，像是要进行总统大选演讲：“以前，你说你忙事业，顾不上感情，但这两年咱们公司的业务营收也稳定下来了，你还是不找，天天在娱乐圈那些帅哥美女堆儿里泡着，就没一个看上眼的？” “喂喂，帅哥就帅哥，加什么美女，本人性取向正常好吧。” 严莉莉点头：“嗯，帅哥，所以呢？” 鹿窈窈搅着西米露，背靠在沙发上，懒洋洋道：“没说不找，这不是没有合适的嘛。” 严莉莉瞪大眼睛：“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年轻导演，帅气多金有才华，妥妥的潜力股，不合适？还有上上次那个甲方男演员，富二代，身高一米九，不合适？还有上上上次那个风投老总。姐姐，这些你都看不上，你想找个啥样的，天仙呐？” 鹿窈窈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天仙。” 严莉莉一下子卡壳，盯着她看了两秒，骂了句：“颜狗。” 鹿窈窈不以为意：“怎么，姐姐我难道配不上天仙。” “当然配得上，老大风华绝代，配得上玉皇大帝。”勾月在一旁凉凉道。 一直坐在一边安静吃饭的常肃也被逗笑了，她性格温温柔柔的，不太爱说话，但喜欢看鹿窈窈她们闹腾。 鹿窈窈几人出去应酬，也都带着常肃，只要她在，其他人就可以敞开肚皮放心喝，最后就算断片儿了，常肃也会把她们安全送回去。 她是她们团队的“靠谱姐姐”。 严莉莉指指桌上凝了一圈水气的咖啡杯，旧话重提：“那老大，今天来讲课的林老师怎么样，够天仙吧？” 没等鹿窈窈说话，勾月先摇头否了：“小严你别乱点鸳鸯谱，林深他就是个穷教书的，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鹿窈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不置可否，半晌问道：“后面还有几节课？” “没有了，林深说怕耽误咱们的进度，今天上午连堂上了两节课，都讲完了。”勾月吃完半盘沙拉，拿纸巾擦擦嘴：“下午我们先设计几款妆容，做出来看看效果。” 鹿窈窈心头一空，点点头：“行，竞标书也先做着。常姐，你控一下预算，成本不用卡得太低，布料要用材质好的，头饰上珍珠用施家的，宝石跟咱们常合作的那家人工钻石制造厂谈，簪子之类的用银镀金，别用塑料的糊弄。” 说完她又状似无意地问：“林老师的联系方式有么？给我一下，上午的课我没听，找他补补。” 勾月戏谑：“呦，补课还是补身子啊？” 鹿窈窈脸一红：“收起你那一肚子脏心烂肺。” “你骂我也没用，联系方式我也没有。要不，我给薛教授打电话问问？” 鹿窈窈：“......不必了。” 可惜了天仙，有缘无分，不必强求。 吃完饭，几人回到公司，紧锣密鼓地开始设计草稿，并在模特脸上试妆，边画边改，一直忙到天黑，才敲定了男女主演和几个主要配角的定妆照。 鹿窈窈拍拍手：“好了，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紧张忙碌了一天，大家都有些疲惫，跟鹿窈窈打过招呼，便结伴下班走了。 勾月和严莉莉留下来帮她收拾化妆室，梁肃也想来帮忙，鹿窈窈赶她走：“你快回去吧常姐，家里还有孩子呢。” 常肃：“行，那我先走了，你们记得锁门。” 鹿窈窈挥手：“放心放心，快走吧。” 化妆室里一片狼藉，各处散落着图纸，桌上的粉底眼影、口红修容、化妆刷子摆得横七竖八。 三人刚收拾了一半，鹿窈窈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鹿窈窈拿起一看，来电人是她的好闺蜜秦曼宁，赶紧接通电话：“喂，曼宁，你在干嘛，我这边马上忙完了，晚上和你一起吃饭呀，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那边半天没说话，鹿窈窈敏锐地捕捉到两声抽噎，忙示意勾月和严莉莉小声些，自己握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曼宁，你怎么了？” 秦曼宁:“鹿鹿，黎诵那个王八蛋，他竟然跟导演说，要换了我的女主。” “这个白眼狼！”鹿窈窈气得骂人，“导演明明先约的你，而且这部剧还是大女主一番，你准备了那么久，还把其他邀约都推掉了，而且黎诵还是你推荐给导演的，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鹿窈窈挂了电话，招呼勾月:“走了，曼宁有事，我们去找她。莉莉你收拾完自己下班。” 两人到地下车库，开出了鹿窈窈的粉色小电车，一路开到秦曼宁的大平层别墅。 把车泊到小院儿里，秦曼宁已经红着眼站在台阶上等她们了。 三个人是大学室友，玩的最好的铁闺蜜。毕业后秦曼宁勇闯娱乐圈，勾月和鹿窈窈选择了创业。 几年下来，各自都混出了点名堂。 几人坐在客厅，勾月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刚要打开，见鹿窈窈冲她摇头，只好又放了回去。 “说说，怎么回事？” 秦曼宁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鼻涕，瓮声瓮气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原来，这部剧的导演叫刘文昭，是圈内著名的大导演，这次执导的古装剧《盛唐》也是S 大制作，已经预定要上星的。 刘文昭在选角时，一眼相中了秦曼宁，她在上部参演的古装探案剧中，饰演枉死复仇的鬼新娘，表现十分亮眼，扮相端庄大气，面容身段神韵都非常符合唐代女子的气质。 秦曼宁收到邀约之后很开心，用心钻研剧本，试镜时地表现，刘文昭也连连点头表示满意，说她饰演女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还叫她这段时间多吃一点，不要减肥。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刘导在男主角的人选上犯了难，连续试镜了好几个男演员，都不过关。 秦曼宁知道后，便想起了自己的学长梁诵。 梁诵外形长相优越，个子高，喜欢读书，肚子里有墨水，很有古代文人的风骨，又有戏曲功底，穿上古装一行一动都像个肱骨栋梁。 正好，前段时间同学聚会，梁诵还向她抱怨说，最近没有戏拍。 秦曼宁便在中间牵线，把梁诵介绍给了刘导。 几场试戏下来，刘文昭对梁诵相见恨晚，简直是如获至宝。 本以为这下可以顺利开机了，谁知今天副导演却找到秦曼宁，很遗憾地告诉她，女主要换人。 “为什么？”勾月一听就急了。 鹿窈窈比她沉稳一点，试探着问秦曼宁：“是梁诵捣鬼？” 秦曼宁点点头：“开始副导演不肯说原因，我再三追问，她才说了，是梁诵跟刘导提议，女主让白静来演。” 白静是新晋大花，咖位比秦曼宁大好几个量级，是在电影节上，能坐第一排那种。 鹿窈窈冷哼：“刚上位就想攀高枝，谁给他的脸。刘导怎么说？” “刘导虽然觉得他这么做不地道，但实在舍不得这么合适的男主，便勉强同意了。”秦曼宁怏怏不乐，“说到底，就是我不够红。” “别灰心，那姓刘的破导演有眼无珠，不用你是他的损失。”勾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等明日咱姐妹站得足够高，让他们都求着咱来拍戏。” 秦曼宁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并没有高兴多少。 人能不能红，除了实力，还得看运气。 现在来看，她秦曼宁的运气就很不好。 她现在特别后悔给刘导介绍梁诵，想着给别人盛碗饭，别人把她锅端了。 她很抱歉地看着鹿窈窈：“我演不成也没关系，可是你的项目怎么办，我不在剧组里，就说不上话，恐怕......” 鹿窈窈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坚定的光芒：“现在不是还没开机嘛，我们再去争取，项目和主演，我们都要。” 第4章 第4章 当晚，二人在秦曼宁家住下。第二天一大早，鹿窈窈就把人带回了自己公司，按照《盛唐》剧本里的高光剧情，给秦曼宁画了个全妆。 然后带着她，驱车赶往片场。 刚到摄影棚外，就看到一辆黑色雷克萨斯保姆车停在门口，周围围着一圈粉丝，有的举着手机拍摄，有的拿着应援小旗子，上面印着白静的照片。 “白静，白静......” “老婆，我爱你！” 保安人员在现场拉上警戒线维持秩序，狂热的粉丝们被挡在外面，口中喊着白静的名字。 直到清完场，粉丝在明星助理的示意下安静下来，车门才缓缓打开。 白静下车，戴着墨镜，香槟色丝绸长裙，白得发光，气场逼人。 她大跨步往摄影棚里走，一旁的助理连忙撑开遮阳伞举过她头顶，好容易平静下来的粉丝们又开始沸腾。 “啊啊啊啊老婆好美！” “女神！” 秦曼宁坐在鹿窈窈的小粉车里，底气不足地弯下腰，转头对鹿窈窈说：“我们来晚了，白静都到了，我肯定争不过她的，要不还是算了吧。” 鹿窈窈打量她片刻，拿出准备好的白色纱幔，给她戴在头上：“我觉得你比她好看。拿出女主的气势来，你一定可以的。” 末了鹿窈窈歪头，狡黠一笑：“别怕，我陪你一起进去。” 秦曼宁感动地抱住她：“鹿鹿，谢谢你，有你真好。” “客气什么，我这不也是为了自己的项目嘛。” 有了鹿窈窈支持，秦曼宁自信了很多。 从在大学的时候起就是这样，只要鹿窈窈出手，无论多么难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 过程当然也有波折，但鹿窈窈永不退缩。 两人绕过警戒线，往摄影棚里面走，被白静的粉丝们看到，纷纷侧目。 “哎，这是谁啊？” “妈呀长得好漂亮。” “哇，这身材，比女神都好。” “胡说八道，没有人能比得上女神。” “那个穿古装的是谁啊？” “好像是个小花，叫秦什么来着，对，秦曼宁，叫秦曼宁。” “秦曼宁？那不是盛唐原定的女主吗？怎么，被女神顶替了角色心有不甘？” “我的老天奶，别是来撕番了吧，修罗场啊！” “什么叫顶替，本来角色就没定准好吧，这样的大制作，当然要请女神来演，她一个十八线，有什么好不甘的。” 白静粉丝说话实在难听，秦曼宁听了眼圈发红，脚步微顿，又想打退堂鼓。 鹿窈窈在她背上扶了一把：“走，进去，拿下角色，演爆她，才能堵住这些人的嘴。” 秦曼宁攥紧拳头，跟着鹿窈窈一起进门，摘下头上的纱幔。 场务一眼就发现了她们，走过来打招呼：“秦小姐，您今天真美。” “谢谢，刘导在吗，我想找他谈谈。” “哦，在里面，白小姐在试戏。”场务请她们到休息间坐下，“刘导今天一来就叮嘱我，如果看到秦小姐来了，就让你暂且等他一会儿。” “好，你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他。” 场务让人给她们倒了两杯茶，便去忙自己的了。 等了快一个小时，休息室的门开了，刘文昭和副导演一起走了进来，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见到盛装打扮的秦曼宁，刘文昭眼睛一亮，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坐到两人对面，开门见山：“曼宁啊，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十分对不住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接演这部剧的女二，戏份也不少，如果你不满意，我还可以让编剧再给你加。” “刘导，我们这次来，还是想争取一下女主。” 说话的是鹿窈窈，刘文昭转头看向她：“这位是？” 秦曼宁介绍：“她是鹿鸣服化道公司的总裁，鹿窈窈，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今天这身妆造，就是她给我做的。” 秦曼宁站起来展示一圈：“刘导您看怎么样，如果您愿意用鹿鸣做妆造，女二我也可以考虑。” 鹿窈窈一把把她按了回去，微笑着看向刘文昭：“妆造项目的事情不急，我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会公平参与竞标。刘导，我们不防先谈谈女主的选角问题。” 刘文昭有点意外：“我的女主选角，有什么问题吗？鹿总，曼宁是你的朋友，你当然希望她来饰演女主，但我实话实说，白静确实比她名气要大得多。” “名气大不代表合适。”鹿窈窈喝了口茶，语气笃定，“方才您进门的时候，脸上有些忧虑，想来白静老师的试戏，并没有达到您的预期。” 刘文昭一愣，没想到鹿窈窈这么会察言观色。 的确，白静试镜饰演女主，气势倒是挺足，但她的脸太小，骨架也小，根本撑不起大唐富丽繁美的妆造。 刘文昭试着跟白静沟通，让她增重至少二十斤，白静一口回绝。 她的偶像包袱太重，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瑕疵，包括身材和脸，一点都动不得，让她长胖，那简直是要她命。 刘文昭正为此事头疼。 方才来之前，跟白静搭戏试镜的梁诵劝过他，说白静名气大，剧播自带流量，妆造方面可以请设计师为她量身订造，都是可以解决的，但演员本身无可替代。 刘文昭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内心还是有些纠结，来了之后见到秦曼宁，心中的天平又倾斜了一些，这么好的外形，女孩又努力，又肯为了角色牺牲，若是不用她，实在是很可惜。 鹿窈窈接着说:“刘导是老艺术家，我们都很钦佩，现在很多一线男女演员，也都是参演您的作品一炮而红。早就听说听说您选演员，向来只看与角色贴不贴，不管名气大小的，相信以刘导的实力，即便是用素人，也能拍出好剧，您说呢？” 刘文昭笑得勉强:“鹿总谬赞了。年轻的时候呢，人总是恃才傲物，我那时天不服地不服，总觉得自己最厉害，别人都是废物。什么粉丝，什么流量，那时候没有这些概念，总之谁行谁上。所以我敢闯敢拼，也敢启用新人演员。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但你只看到被我捧红的那几个明星，殊不知寂寂无名的才是绝大多数。现在我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南墙撞得多了，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鹿总在生意场上游走，应该懂我的难处，人家投资给我，是要赚钱的。” 看着眼前头发半白的老人，鹿窈窈点点头，生活在眼下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大家都被裹挟掣肘，没人能逃得过，除非你不想吃这碗饭了。 “但是刘导，如果您让白静老师饰演女主，这部剧绝对赚不到钱，而且还会影响您多年积攒的口碑，对您和白静老师都不是好事。” 鹿窈窈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休息室门口的白静，目光坦然地接着说：“白静老师当然是非常优秀的演员，演技一等一的好，长得清水芙蓉般漂亮，但跟这部剧的适配度太低，非要演的话，可能会遭遇事业滑铁卢。” 白静冷嗤一声，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坐到沙发上，双腿交叠，抱着胳膊看向鹿窈窈，上下打量：“阁下是哪位啊，是演艺圈的人么，懂怎么演戏么，就在这里目中无人、信口开河。” 鹿窈窈对她傲慢的态度不以为意，笑着回答：“鄙人京大表演系毕业，要说演戏，略知一二。演员嘛，春花秋月、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美，最主要的，是要找准自己的定位，到底适合拍哪个类型的剧，如果眉毛胡子一把抓，只会抹杀自己的特色，没了格调，最后泯然于众人。” “少胡说八道，演员最基本的素养，就是要共情角色，通过自己的演绎，把角色还原到观众面前，没有演不了的角色，只有不会演戏的演员。”白静忍不住驳斥。 “说得好极了。”鹿窈窈抬手为她鼓掌，然后反问，“但是白老师，您知道吗，据统计，自影视行业出现以来，几乎每一个爆火的经典角色，演员本身都和那个角色有某些方面相同的特质，说起来似乎有点玄学，但您细数数，是不是确实如此。就连白静老师您，也是因为饰演清纯可人的民国文艺青年出圈的，不是吗？” 白静沉默一瞬，回忆自己的演绎生涯，火了的几部剧确实都是差不多的人设。 “大家总是想破圈，挑战自我，证明自我，但其实......”鹿窈窈顿了顿，“在舒适圈里待着挺好的。” 白静抬眼，冷冷看着她：“我不赞同你，说来说去，你只是想让我放弃这部剧。” 鹿窈窈摊手，耸了耸肩。 旁边一直插不上话的秦曼宁叫了声“白静姐”，诚恳地说：“实不相瞒，这部剧刘导最先找的我，因为男主演定不下迟迟开不了机，所以我向刘导推荐的梁诵，但梁诵来了之后，就跟刘导说，要换掉我，请您来演女主。” “嗯？”白静侧目，看向刘文昭，“还有这种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刘文昭搓搓手，老脸一红：“我也是没办法，这部剧对男演员的要求很高，声台形表都要上上等，短时间内很难再找到个合适的，资方又催地紧......” “行了老刘，别解释了。”白静表情有些嫌恶，“小伙子刚才在后台对我热情得很，一口一个姐，又上进好学，我还以为是个好苗子，想带带他呢，谁知道心术不正。” 秦曼宁：“白静姐，您是前辈，又是现在最火的超一线艺人，刚拿了奖，梁诵他其实就是想蹭您的热度，给自己升咖。” 白静轻哼：“那就算了吧，想得倒挺美。老刘啊，这种人，我劝你也少用。” “可是我这开机在即......”刘文昭一脸为难。 “不就是男演员么，我这里有的是。”白静随手翻出通讯录，滑了几下，找出一个号码，推给刘文昭，“这个，上次跟我搭戏的男三，很优秀，会唱会跳，等后面也方便剧宣，你让他来试镜。” “白静姐，那这剧的女主您还要接吗？”秦曼宁小心翼翼地问。 白静没直接回答，而是盯着秦曼宁国色天香的脸看了片刻，又转头通过落地大试衣镜看里面的自己。 “让我变成那么胖，还不如杀了我。” 白静说着站起身，指了指秦曼宁:“妆造做得不错，好好努力吧小姑娘，未来可期。” 秦曼宁明白了她的意思，喜出望外，赶忙站起来向白静鞠躬:“谢谢白静老师，谢谢姐姐。” 鹿窈窈一看事成了，也跟着顺杆爬，从包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双手递到白静面前:“白静老师，曼宁的妆造是我做的，我们团队不止会做唐妆哦，宋明时期的造型更好看，我觉得特别适合白静老师，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为您效劳。多谢您这次成全曼宁，以后您找我做妆造，终身免费。” “大可不必，以后阁下见了我，闭上你的乌鸦嘴就成。老刘，你忙吧，我先走了。”白静依旧高冷，没接她的名片，转身向门外走去。刘文昭和秦曼宁一起送她。 鹿窈窈面不改色，转而把名片塞到白静助理的手里，还附赠一个美容卡：“多跟白老师提我哦。” 走到大厅，梁诵从摄影棚出来，叫住了白静。他穿着戏服戴了头套，脸上化着妆，像个龙章凤姿的古代公子。 “白静姐，我觉得还是装扮上比较好融入角色，咱们再对一遍第一幕的戏吧。” 梁诵几乎是有些讨好地对白静说。 旁边站着秦曼宁，梁诵看都没看一眼，仿佛眼里只有白静一个人，那眼神，崇拜、仰慕，柔情似水。 跟在后面出来的鹿窈窈一阵恶寒:这厮不只要蹭热度，他是想炒CP啊，想红想疯了吧。 大厅与外面只隔着层玻璃，已经有不少好事者拿着手机凑在玻璃上拍了。 白静看了他一眼，凉凉开口:“不必了，这部剧我不接。”说完大步往外走。 梁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恶狠狠瞪了秦曼宁一眼，向白静追了过去:“静姐，你是不是听她们说了什么，您不用理会那些人，她们就是嫉妒您罢了。” 白静不理他，只管往前走。梁诵急了，伸手去拉白静的手腕。 护在白静身边的保镖眼疾手快，一下把梁诵的爪子拍开，粗声警告:“放尊重点，再动手动脚，给你卸了。” 梁诵无法，只得悻悻地站在原地，看着白静上了保姆车，扬长而去。 刘文昭进了影棚，给白静介绍的男演员打电话，让他今天下午来试戏。 鹿窈窈和秦曼宁则在那吃瓜看热闹。 鹿窈窈小声蛐蛐:“呦，这就急了，你看他的脸红的，一会儿他要是知道自己的男主被否了，还不知道怎么气急败坏呢。” 秦曼宁:“咱们先不告诉他，等会看他的脸色，肯定特精彩。” 鹿窈窈点头。 “哎对了，鹿鹿，你方才说的角色玄学，是真的吗？” 鹿窈窈噗嗤一笑:“假的，我胡诌的。我调查过，白静这人比较迷信，我这又是什么滑铁卢，又是什么泯然于众的，她哪受得了这个，开局不利，自然就鸣金收兵啦。” 秦曼宁目瞪口呆:“……” 这样也行？！ 第5章 第5章 梁诵被一个保镖如此撂狠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自己狗腿子似的陪着白静，鞍前马后一上午，人家说不演就不演了。 梁诵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回头看到秦曼宁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喂，秦曼宁，你是不是跟白静说什么了？”梁诵走到她面前质问。 “师兄觉得，我和她说了什么？”秦曼宁目光盯回去。 梁诵：“反正不是什么好话，你不要觉得，挤走了白静，这个女主就是你的了。我会向刘导推荐其他咖位高的女演员，白静不演，有的是人愿意演。” “啧。”鹿窈窈把秦曼宁拉到身后，“梁大明星，你是不是忘了，是曼宁把你推荐给刘导的，在此之前，你已经大半年没有戏拍了，OK？做人就算忘恩负义，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梁诵直接破防：“谁说我没有戏拍，秦曼宁，你在外面就是这么跟别人介绍我的？哈，亏我还觉得过意不去，跟刘导说让你留下来演女二。” 鹿窈窈一脸匪夷所思，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怎么的，我们难不成还得谢谢你？” 梁诵梗着脖子：“我只是明珠暂时蒙尘，以我的业务能力，只要抓住这次机会，一定可以爆红。曼宁，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名气不够大，我这次一定要火出圈，不能被任何人拖了后腿。” “头套一戴还拽上文了，还想火爆出圈，火爆鱿鱼吧你，你知不知道......”鹿窈窈属实被他不要脸的行径气到了，脱口就要告诉他他已经快被炒了。 “鹿鹿。”秦曼宁适时叫住她，“咱们走，别跟这种人废话。”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推门而入。 男人四下看了一眼，信步向几人走来，到了近前，摘下墨镜，笑着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沈清渠，刘导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来试戏，正好我就在影城里，另一个剧组今天刚杀青，我就马上过来了。” 鹿窈窈凑到秦曼宁耳边:“这个帅，稳了。” 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半头的年轻男生，梁诵心中警铃大作:“你大学还没毕业吧，刘导让你试什么角色？” 沈清渠好脾气地笑笑:“嗯，刘导没说，只说是古装戏，估计也就是个配角吧，我也没演过主角。” 梁诵还是带着敌意审视他。 秦曼宁笑着回应:“刘导在影棚呢，这会儿他们应该在调试设备，走吧，我带你进去。” “哦，好，谢谢姐姐，姐姐你好漂亮，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沈清渠听话地跟上秦曼宁，掏出手机就想添加微信。 人家已经把二维码递到眼前了，秦曼宁也不好拒绝，只好也掏出手机，扫码添加好友。 她回头对鹿窈窈说:“亲爱的，我一会可能还要试几场戏，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鹿窈窈点头:“好，那晚上见，有事给我打电话。” 秦曼宁:“好。” 见秦曼宁和沈清渠并肩进了影棚，梁诵心中打鼓，也跟着进去。 大明星白静一走，外面的粉丝们也渐渐散去，这会儿没什么人了，鹿窈窈转身往外走，准备回去继续盯设计进度。 瞧这边的情况，演员基本都到位，估计很快就会开机，妆造竞标最迟也就是下周的事。 走到门边，刚要去拉门把手，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虽然鹿窈窈反应快，迅速向左侧撤了一步，还是差点和进来的人撞个满怀。 “抱歉。”来人见鹿窈窈身体后仰快要摔倒，赶紧在她手臂上扶了一把。 鹿窈窈下意识反手一握，碰到了一片温热的肌肤，触感光滑柔韧。 她借力站好，鼻尖蹭到对方的衣襟，嗅到一股淡淡地木质柑橘香，干净清爽，冷冽好闻。 应该是“银色山泉”。 鹿窈窈也很喜欢这款香水。 她抬起头，看到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林老师？”鹿窈窈惊喜地叫出声。 “嗯？您认识我吗？” 对方面露疑惑，看向她。 一身黑底大金花旗袍式斜裁长裙，身材优势尽显无疑。 臻首鹅颈，海藻般浓密的及腰卷发，眉眼精致，烈焰红唇，像一只勾魂摄魄的狐狸——精。 手腕上戴着一对美人条和田玉手镯，一只湖水色，一只辣绿色，成色极好，行动间叮当响。 手镯此时硌在他小臂上，有点凉，有点——痒。 林深忙不迭撒开手。 鹿窈窈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林老师，是我呀，昨天你还来我们公司上课呢，哎呀‘鹿鸣’，我们在电梯里见过的，你不记得我了呀？” 她嘟着嘴，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嗔怪。 林深眨眨眼。 他记得。 昨天一进龙星大厦的大门，就看到一个长相妩媚的女孩，撑着伞，在柳树下打电话。 好像是在说，相亲的事情。 他是北方人，听不太懂江南的吴侬软语，只觉得好听。 后来，一起乘电梯，女孩的目光太大胆，把他从头发丝到脚底，都审视了个遍。 但被她这样看，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因为她的目光里满是欣赏。林深只是无端紧张，紧绷着后背，浑身不自在。 林深以为对方碰巧也是在龙星大厦上班，没想到她是“鹿鸣”的，想起昨天勾月说的“老大回来了”，那她应该就是“鹿鸣”的总裁。 只是，不知道她叫什么，林深没法称呼。 “哦，你好，我记得。”林深回复的如此生硬。 鹿窈窈这才反应过来，拿出自己的名片:“忘了自我介绍，鹿窈窈，这是我的名片。” 林深把名片接过去，冲她微微点头，然后往里走。 话题至此结束。 鹿窈窈递完名片就后悔了，她应该跟刚才的沈清渠学学，直接要微信的。 现在这样，主动权都在林深手里了。 而且看样子，对方也不会联系她。 “林老师，你来‘盛唐’拍摄基地做什么呀，难道有别的服化道公司也请你讲课吗？” 鹿窈窈果断放弃回公司的想法，跟上林深。 林深脚步放缓:“没有，是剧组导演请我来做历史专业顾问，正好暑期有时间，我便答应了。” “哦，这样啊，那太好了，我给剧组做妆造的时候，还要多多向林老师请教。” 林深讶然:“据我所知，‘盛唐’的服化道团队，还没确定吧。” 鹿窈窈抢先一步，帮林深推开影棚的门，回眸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有林老师倾心教导，我们自然不能给您丢脸。” 林深:“……”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就算“鹿鸣”淘汰，也不会有人说，是他教得不好。 门一开，里面的争吵声溢了出来。 嗓门最大的是梁诵：“凭什么，他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生瓜蛋子，哪能演得了男主？刘导，您答应了让我演男主的，怎么能言而无信。” 秦曼宁在一旁劝道：“梁诵，你冷静一点，有什么话好好......” “我冷静个屁，都是你这妮子挑唆的！” 梁诵一怒之下，抄起桌上的水杯就向秦曼宁砸过去。 “姐姐小心，那水很烫。”沈清渠一把揽过秦曼宁的肩膀，把人带到一边，躲了过去。 鹿窈窈正盯着林深的喉结，脑子里冒粉泡泡，听到争吵声回头，就见一个开着盖子的保温杯迎面飞了过来，距离她的脸不过三十厘米。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大脑会宕机。 鹿窈窈心里尖叫着“完蛋”！身体却僵在那里来不及反应。 突然，一只大手从她旁边伸了过去，接住了那个保温杯。 鹿窈窈被另一只手扣住后脑，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等她反应过来，挣扎着站起身，就见林深把杯子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半个肩膀都被水打湿了，整只右手烫地通红。 鹿窈窈心头一跳，赶紧拉着林深走到外面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放出凉水，把他的手放在凉水下冲了半天。 林深手上的红色消退了一些，鹿窈窈仔细检查一遍，万幸没有起泡。 好在那杯水已经放了半天，虽然还很烫，但还没到能烫伤人的地步。 只是林深皮肤冷白，所以才看起来有些骇人。 林深默默看着女孩捧着他的手，动作轻柔小心，像捧什么易碎品似的。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林深收回手。 鹿窈窈这才惊觉，自己抓着人家的手，看了好半天，还上手摸。 她脸一红，抬手蹭了蹭鼻尖，仍不放心：“影城门口有药店，我去给你买点烫伤药。” “不用上药，也没有起泡破皮......” 林深话没说完，鹿窈窈已经快步走到门口了，她回头冲林深说：“我去去就回，林老师先进去吧。” 林深:“......” 等鹿窈窈买完药再回来的时候，刘文昭已经和几个演员谈妥了。 此时，梁诵正和沈清渠在实景搭建的古代房间里对戏，双方剑拔弩张，气氛有些微妙。 刘导盯着屏幕，不时喊卡，停下来指导。 秦曼宁和林深各自坐在外围的沙发上，一人拿着一本剧本在翻看。 见鹿窈窈进来，姜曼宁放下剧本，招手让她过去。 秦曼宁：“鹿鹿，你不是说要回公司吗，怎么又回来了呀？” 鹿窈窈坐到秦曼宁身边，看向对面专注看剧本的林深。 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视过来，轻轻点了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低头继续看剧本了。 “我不放心你嘛。”鹿窈窈笑着把这个问题混过去，接着问，“谈得怎么样了，男主定的谁？” 秦曼宁抬手指了指场上：“沈清渠演男主，小伙子挺优秀的，梁诵会的他会，梁诵不会的他也会，刘导很满意。” 鹿窈窈：“梁诵方才不是闹腾吗，他能同意？” 秦曼宁：“他当然不愿意，但谁让他技不如人呢，人品又差劲，本来刘导不想用他了，他又卖惨，说自己只是想红，没有坏心。还说他为了这部剧推了好几个邀约，如果刘导不用他，他得损失几百个。” “切，他值几百个吗他。”鹿窈窈不屑。 “刘导说他也有责任，本来答应了梁诵让他当男主的，现在就留下他饰演男二了。”秦曼宁一脸忧伤。 “怎么了？”鹿窈窈看出她不开心。 秦曼宁皱着小脸：“我刚看了剧本，男二是个反派疯批，对女主强取豪夺，里面和女主有大量的对手戏。鹿鹿，怎么办啊，我不想和他演。” 鹿窈窈划拉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毛：“没事，他还敢把你怎么样不成，放心演你的。” “嗯。”秦曼宁乖巧答应一声，继续看她的剧本。 鹿窈窈舔了舔嘴唇，拿起方才买的烫伤药和棉棒，起身坐到林深面前的单人凳上：“林老师，我帮你上药吧。” 第6章 第6章 单人凳比沙发矮一些，鹿窈窈身高又比林深矮一些。 她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黑亮的发丝不经意扫过林深握着的剧本。 林深抬眸，就看到了一小片不该看到的，雪白。 女孩恍若未觉，仰头神色认真地说:“有些烫伤当时看起来不严重，若是不好好处理，过后就会起泡，泡破了就会留疤。” 这么好看的手，若是留下疤痕，简直暴殄天物。 林深把剧本往上抬了三寸，挡住视线:“多谢，我自己来。” 说着向鹿窈窈伸出手。 “要说谢，还得我谢谢林老师，要不是你救我，我现在就毁容啦。” 鹿窈窈没有递给他药，而是打开盖子，把药膏挤到棉棒上:“我帮你涂吧，你一只手不方便。” 若是再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林深把手背伸到鹿窈窈面前。 鹿窈窈抬手托住他的掌心，用棉棒在烫红的皮肤上，均匀地涂上药膏。 异样地触感让林深呼吸一滞，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一下，说不上是手背还是手心更难受。 “梁诵有没有跟你道歉，出手伤人还能捞到角色，真是便宜他了。”鹿窈窈不满地嘟囔。 “他道过歉了，我说了没关系。”林深声音温和。 “道个歉就算了？林老师也太好说话了。” 鹿窈窈涂完手臂，又去挽林深的袖子。 林深却抽回手：“胳膊没事，水洒出来已经不烫了。” “啊？哦。”鹿窈窈悻悻放下药膏，“林老师中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便饭，多谢你方才出手相救。” “不好意思鹿总，中午约了刘导演，讨论外景搭建的事情。”林深面露歉意，“鹿总不用跟我客气，刚才那种情况，无论谁碰到，也都会挡下来的。” 林深说话委婉却疏离，边界感实在强得可怕，让人有种水泼不进针插不进的无力感。 鹿窈窈从没见过这种男人，毕竟是美女主动邀约，尤其是像鹿窈窈这个级别的美女，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呢？ 鹿窈窈还从没有遇到过她约不出来的男人。 “那晚上呢？”鹿窈窈越挫越勇了。 林深:“晚上要写论文。” “明天？” “明天有课。” 鹿窈窈:“……” 反正就是不给面子呗。 鹿窈窈以退为进:“那种样吧，林老师给我留个电话，您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随时联系。” 林深摇头:“恐怕不行。” 鹿窈窈脸上挂不住了，她收起笑:“为什么，难道是林夫人不允许？”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惹人厌，除非，林深有妻子，或者有女朋友，要避嫌。 “呃，不是，我没有家室。我是盛唐这部剧服化道竞标的首席评审，在评标结束之前，按规定，是不能跟其中任何一家竞标公司接触的。” “可你昨天还给我们讲课……” “我今天才收到的邀约，也跟刘导说明了情况，他不介意。” “那好吧。”鹿窈窈轻笑，站起身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拢了把长发，懒散地靠在沙发椅背上，“那就等我拿下项目之后，再邀请林老师。” 林深抬眸看去，只见她的衣领贴合，刚刚的一抹春光消失不见，恍若是他的错觉。 林深有些怀疑，她方才是故意的。 那她，是在勾引他么？ 可她明明已经有相亲对象了，不能因为还没定准，就对其他男人示好吧。 这样虽然不违法，但是不道德。 他心头突地一跳，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林深，你怎么可以这样揣测一个女孩子，太恶劣了。 也许，她只是不小心。 那么为了拒绝她，搜肠刮肚找借口的自己，又是在干什么？ 毕竟人家只是想请他吃个饭，表达一下感谢，这很正常，也很平常，并没有什么越界之举。 他却在这里避之如蛇蝎。 心里有鬼，欲盖弥彰。 林深没有涂药的那只手，放在衣兜里，扣住鹿窈窈给他的名片，指尖划过凸起的烫金字，点点头，轻吐出一个字:“好。” 鹿窈窈回以微笑。 虽然很遗憾，现在还要不到林深的联系方式，但是没关系，等剧组开机，他们有好几个月能经常见面，机会多的是。 只要，她能拿到“盛唐”的服化道项目。 鹿窈窈舌尖滑过犬齿。 好极了，奋斗的动力又多了一个。 “小林，你过来一下。”刘文昭向在远处林深招手。 林深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大的身躯一下子让这个小候场室显得有些逼仄。 “刘导叫我过去，失陪。” 鹿窈窈看着他的背影眯起眼，不由感叹:“他真的好有礼貌。” 这样绅士的男人，不知道在床上，会不会也能如此克制。 好想，看他失控的样子。 等人一走，秦曼宁立刻凑到鹿窈窈身边:“鹿鹿，这帅哥是谁呀，他刚才那一下，A爆了。” 秦曼宁抬手比了个抓取的动作。 鹿窈窈笑着看她:“帅吧，我未来老公。” 秦曼宁一整个大震惊:“鹿鹿，你不是吧，来真的？” 鹿窈窈手撑着额头，目光追随着林深的身影，对自己的闺蜜实话实说:“有好感，很强烈，准备——追追试试。” “鹿鹿加油，姐妹支持你。”秦曼宁握拳作发愤状，“女大当婚呐，你都三十了，也该尝尝恋爱的苦果了。” “喂喂，二十八！我怎么就三十了。”鹿窈窈不服抗辩，“只说我，你怎么不结婚，谁比谁小似的。” 秦曼宁捧着自己的小脸:“姐妹，咱俩能一样吗，我是明星哎，你让我英年早婚？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好吧，四十岁之前，不，四十五岁之前，我都不考虑结婚的。” “你不考虑，那我也不考虑了。”鹿窈窈从善如流，“不过这回，我高低得尝尝爱情这口咸淡。” 秦曼宁打开两杯冰可乐，递给鹿窈窈一杯，拿着自己那杯跟她一碰:“对，尝尝！” 本来想陪秦曼宁在影城待一天，但还没到中午，勾月的夺命连环CALL就打来了。 “老大，你那边怎么样了？要是忙完了就回公司一趟，有几个方案一直定不下，需要你拍板。你要是回不来，我就拍照发给你。” 鹿窈窈:“你先发过来我看一眼，你们接着往下设计其它部分，我这边没事了，曼宁接下了女主，我现在就回去。” 勾月:“太好了！老大出马，事必成功。” “行了，少给我戴高帽。” 鹿窈窈挂掉电话，跟秦曼宁道别:“我得回公司一趟，有事给我打电话。” 秦曼宁:“好，你放心，我会跟刘导推荐鹿鸣团队的。” 鹿窈窈给她理了理头上的流苏步摇:“你先专心演好自己的戏，我给你多做几个造型，你只管穿着去刘导面前露露相，就是给我宣传了。” 秦曼宁眉眼弯弯，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 鹿窈窈看向林深，他正和导演拿着图纸在商量场景如何搭建。 都怪她生意做的不够大，现在只能接人物的妆造，如果能承接建筑建造，那这会儿就能和林深一起商讨了。 林深似有所感，转头向这边看过来。 鹿窈窈向他挥挥手道别，转身出了影棚，驱车离开。 “小林，看什么呢？”刘文昭见林深走神，抬手在他眼前晃晃。 “哦，没什么。”林深收回目光。 “咦，那个牙尖嘴利的鹿总呢，走了呀？”刘文昭看向候场厅，那里只剩下了秦曼宁一个人。 “她们的妆造质量倒是过硬，就是团队没什么名气，好几个大团队都跟我打了招呼，弄得我一时不知道该选哪个了。”刘文昭拍拍林深的肩膀，“小林啊，你可替我好好把把关，我相信你的眼光。” “多谢刘导的信任。”林深谦逊回答，思忖片刻，还是补了一句，“‘鹿鸣’团队很用心，学习唐代文献十分认真，相信她们能交出一份不错的答卷。” 还没开考，考官就有失偏颇，这就有点作弊嫌疑了。 不过又不是考研考博，他为自己欣赏的团队说句“公道”话，也无不可。 再说，其他竞标公司，哪个没有私下里公关运作，光把红包送到他面前的，就有三家。 给他送，就会给其他评审送，甚至还会给刘文昭送。他不收，不代表别人不会收。 他这一句话，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是林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那个女孩说话，更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在期待着点什么。 总归，不会是鹿窈窈那顿不知何时履约的饭吧。 接连一周，整个“鹿鸣”都加班加点，除了财务姐姐常肃，所有人都忙到晚上十点多才下班，鹿窈窈更是把夜都熬穿了，不停的打板、修改、定稿、实操，一遍遍尝试做出最好的效果。 当然这只是最初的工作，后面还要去和服装和首饰制作公司谈定制，这些运营的工作由勾月来，她家是做服装相关生意的，有渠道，能买到便宜材质又好的布料。 虽然很辛苦，但团队里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鹿窈窈给大家的分红比例，堪称业界良心，干得好拿得多，在大城市打拼，谁都想多挣点钱，整别的都是虚头巴脑。 忙了一个星期，鹿窈窈将标书和厚厚一本定妆模特照片一起投递到“盛唐”剧组，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姐妹们这些天辛苦了，明后两天放假，大家好好休息，等竞标出了结果，我会在群里通知大家，如果中标，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得令，老大比我们更辛苦，你也好好休息。” 员工们跟鹿窈窈告别，其中一个打了个哈欠，立刻传染一片，大家擦着眼角因困倦生出的眼泪，出门坐地铁回家。 鹿窈窈最后一个走，站在门口等着锁门，几个负责人经过她身边，默契地跟她碰了碰拳。 从龙星大厦出来，天色尚早，这段时间难得看到夕阳，鹿窈窈从商业街买了奶茶和两兜烤串，一个人开车来到附近的公园。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车停好，冷气开大一些，放了首舒缓的民谣，看着绚烂的晚霞，喝着奶茶吃着烤串，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放松下来。 明天，肯定会是好天气。 第7章 第7章 《盛唐》剧组的服化道项目，招标时制片人给到的预算是三千万元，这对于S 级的剧目来说也是顶级配置了。 鹿窈窈推断，其他的服化道竞标公司，肯定会在节约成本上面下功夫。 比如配角、群演的服饰统一且流程化，可以向影城里的服饰公司租赁，虽然可能会有点影楼风，但只要几个主演的妆造出彩，观众依然会买账，这是性价比最高的做法。 但鹿窈窈并没有这么做，她到剧组考察这几次，看到的都是刘文昭对待这部剧精益求精的态度，除了几个主演，其他的配角和主要群演，他都一一把关，挑选的都是有演技有热情的优秀演员。 就连梁诵，也是因为他的各方面条件太出挑，刘导演实在惜才，这才留下他做男二的。 这样的剧组和导演，鹿窈窈不相信，他们会为了省钱而在服化道上粗制滥造。 所以鹿窈窈是卡着三千万的预算来制定的方案，不但主演每场戏的妆造服饰不同，就连配角和群演，也都根据各自的性格、戏中的情境，设计了多套替换的妆造。 而且服装、首饰所用的材质都是根据角色定位来确定的，士族贵人穿的都是丝绸，首饰用金玉，平民百姓穿棉麻，戴荆钗。 丝绸其实还好说，直接下大价钱买就是了，金饰不可能用足金，但可以用金包银，玉的话用不起和田玉，也可以用东陵玉替代。这些花钱就可以办到。 最难的是那些棉麻衣服，要弄出做旧的效果，人多量大，还得设计不同的颜色款式，实在是个繁重的工作。 好在现在只是设计阶段，这些问题要等到真正中标之后再去考虑。 鹿窈窈吃饱喝足，天边太阳落山，只剩下一抹淡紫色的霞光。 她开着车汇入下班高峰期的车流，回到自己的住处。 卸了妆，看着眼下熬出来的黑眼圈，鹿窈窈决定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去趟美容院好好护理一下皮肤。 女人，挣钱就是为了享受美好生活的。 鹿窈窈趴在床上，发微信约了秦曼宁和勾月，来不及等她们回复，就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柏莱酒店。 第三天，林深把单车停到车棚，先到预定的房间洗了个澡，把修身的运动服换下来，另从背包里拿出一身浅灰色休闲西装穿上。 下了楼，来到会议室，其他评审团成员还没到齐。 又等了十分钟，见人都来了，林深简要说明了一下审核打分要点。 “制片人和导演都跟我强调了，这次招标，最看重的，是作品的质量。至于成本和投标方资历等客观条件，则不在考评之列。希望大家能够公正公平、认真审慎地去打分，毕竟这不但关系着这部剧最终呈现的效果，也关系着投标人的心血。” 几个评审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拿起标书低头看了起来。 一般来讲，影视剧的招投标没有那么严肃，剧组一般也都有内定的公司，评审只是走个过场。 但这次，剧组方没给任何暗示，竞标的几家公司公关送礼到他们面前，他们都没敢收。 今天到现场，评审团负责人又是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大家也只好把几家标书都翻看一遍，凭着印象来打分。 林深很快在表格上打完分，十指交握坐在椅子上，等到众人都放下笔，便叫剧组跟来的助理把表格收起来，然后带着大家去另一个房间领评标费。 林深则把分数汇总，最终确定好排名。 看着位列第一的“鹿鸣服化道服务有限公司”，林深垂下眼帘，勾了勾唇角。 把评标结果交给助理，林深回到房间，酒店服务人员已经把他的运动服洗好烘干，挂到了衣柜里。 林深重新换上衣服，戴上墨镜，到楼下骑单车回学校。 他现在住在A大的教师公寓，正值暑假，学校里没什么人。 林深住在学校，是因为这里离市博物馆比较近，有几个历史系文物修复专业的学生，在市博物馆勤工俭学，林深负责带队，并监督考核他们写毕业论文。 天气太热，林深从酒店骑单车到学校，十几公里的路程，已经让他满身是汗。 他把头发都捋到头顶，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汗珠沿着脸颊淌到下颌，又砸到锁骨上。 英气又性感。 回到公寓，林深迫不及待又洗了个澡。 拿着浴巾擦头发的时候，电话响了。 林深接起来：“喂？” “林深哥，是我，薛琪。”对面的女孩声音温柔。 “嗯？有什么事吗？”林深有些意外。 薛琪是他的老师薛堃的女儿，比林深小四五岁，大学毕业就出国留学了。 因为薛琪的妈妈是做生意的，比较忙，所以以前薛老师经常带她到学校里来，跟薛老师带的几届学生都认识。 薛琪上高三的时候，林深还辅导过她一段时间的功课。 不过，薛琪出国以后，两人就没再联络过。 在林深印象里，薛琪还是个扎着双马尾，性格乖巧的小姑娘。 “林深哥，我回国了。”薛琪有些羞涩地说，“我给爸爸打电话，他说他不在京市，妈妈也不在。能不能麻烦你来机场接我一下。” 薛琪说完等了两秒，见林深没有立刻回应，忙补了一句：“我带的东西挺多的，而且到京市是晚上了。” 林深点头：“嗯，好，几点的航班？” 对面的女孩笑了：“谢谢林深哥，我现在就在候机厅了，晚上九点到站，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林深：“好的。” 鹿窈窈和秦曼宁、勾月三个人，在外面浪了一天，先到美容院做了全身保养，然后去做了头发，又到专柜每人买了套护肤品，让柜姐帮忙化了妆。 用秦曼宁的话说，这叫“进组前最后的狂欢”。 勾月笑她：“知道的你是要进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结婚呢。” 秦曼宁:“别，我恐婚。” 鹿窈窈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姐妹儿终于活过来了，这才有个人样儿。” 秦曼宁拧她的脸：“姐姐，你这叫才有个人样儿？还要不要别人活了。” 鹿窈窈吹了个口哨：“怎么，秦大明星也有容貌焦虑？” “哎呦我一个十八线，算什么明星呀，你看我在这儿逛，有人认识我么？”秦曼宁原地转了个圈儿。 “不上大荧幕，私底下影帝影后出门，也没人能认出来好吧。”鹿窈窈补了补口红，“都长得跟电视里两模两样的。” “好吧，我就当你安慰我了。接下来，咱们要去大吃一顿。”秦曼宁挎住鹿窈窈和勾月的胳膊，“走，姐妹请客。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好吃的粤菜，食材很新鲜，他家的小罐煲汤特别好喝，尤其是蟹膏汤和椰鸡汤，简直一绝。” 鹿窈窈:“让你说的我都饿了。” 秦曼宁看看腕表:“他家很难约的，我排了号，这会儿过去正好，过了号就约不上了，咱们快走吧。” 勾月开了她的大奔SUV出来，鹿窈窈和秦曼宁坐在后排，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秦曼宁说的“粤炉记”。 这里环境很好，一楼是透明式厨房，用餐在二楼包间。包间分布在一个圆形花柱电梯周围，宽阔敞亮。 吃饭的间隙，鹿窈窈接到《盛唐》剧组的电话，让她明天到基地签合同。 “好的，好的，多谢贵方相信我们团队，我们一定会做出让贵方满意的作品。” 鹿窈窈挂断电话，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两个闺蜜。 勾月和秦曼宁也紧张地看向她。 “快说呀，怎么样？” 鹿窈窈：“成了！” 勾月一拍掌：“太好了，来来来，叫服务员上酒，今天必须喝两杯。” 鹿窈窈拦住她：“今天别喝了，你开车呢，我们明天还要去基地签合同，喝酒误事。曼宁估计明天也得到剧组试妆。” 秦曼宁赞同点头：“还是等剧杀青了，咱们再好好庆祝。” 勾月：“那行吧，听你们的。” “粤炉记”的煲汤确实好喝，鹿窈窈多喝了两盅，肚子有点胀，跟二人打了声招呼，出来上卫生间。 刚出门，一抬头，就见电梯里走出来两个人。 林深穿着一身浅色休闲服，没戴眼镜，手上推着一个行礼箱。 他身边跟着一个女孩，长相甜美乖巧，一身米白色公主裙，望向林深的眼神，满是爱慕。 金童玉女，好生般配。 第8章 第8章 双方隔着三米远。 林深也看到了鹿窈窈，一双没有眼镜遮挡的含情眼，看人时目光微澜，他神色一顿，很自然地抬手打招呼:“鹿总，好巧，也来吃饭么？” 鹿窈窈潦草地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往卫生间走，脚步有些仓促。 她听到身后那个女孩说:“林深哥，她是谁呀，长得好漂亮。” 林深是怎么回答的呢，林深说:“哦，一个客户。” 哈，她只是个客户。 好尊贵哦！ 那天在片场，她试探性地问林深是不是单身，林深说自己没有家室。 原来没有家室只是没结婚的意思，不是没有女朋友。 诡计多端的男人。 鹿窈窈心情瞬间有点差，连拿下项目的兴奋劲儿都抵消了大半。 本来，她方才还在想，等明天签了合同，再见到林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约他出来吃饭了。 这下好了，名草有主，不用再费心思了。 鹿窈窈撇撇嘴。 好难过啊，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么仙品的男人，第一次动心。 还没开始怎样，就要无疾而终了。 哼哼，好不甘心。 可就算再意难平，她也不能再做什么了，林深有女朋友，小妹妹那么可爱，她怎么能伤害人家呢。 她又不是狗血虐文里的恶毒女配。 她鹿窈窈是铁血女主好吧。 算了，就这样吧，拉倒，赚钱要紧。 有了钱，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鹿窈窈给自己做好心理按摩，若无其事地从卫生间出来。 林深和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去了哪个包间吃饭。 鹿窈窈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无奈地叹了口气，滑屏，接通，很有预判性地伸直胳膊，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点。 “姆妈。” “哎呦侬个小鬼头，还晓得接电话啦。”苏桂云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 鹿窈窈赶紧把音量键调小好几个度:“姆妈，吾最近事体多，每天都要忙煞了，手机搁包包里根本莫碰过。” 苏桂云才不听她解释，兀自说道:“那个小陈侬记得伐，伊去北京出差，眼下快到了，伊人生路勿熟，侬去机场接接伊伐。” “我不去。”鹿窈窈急得开口说起普通话，“他出差关我什么事情嘛。” 苏桂云恨铁不成钢:“伊讲啥子出差啦，全是借口，其实就想来寻侬，侬个榆木脑壳伐开窍，叫侬去侬就去，好伐好讲清爽嘛。” “好好好，吾晓得啦。”鹿窈窈没办法，只好答应。 电话挂断，刚回到包间，又有人打了进来，是个陌生号码，地址显示的是南宁。 鹿窈窈接起:“喂，你好。” 对方声音愉快:“鹿小姐，你好，我是陈浩，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鹿窈窈想了想，到底是父亲合作伙伴的儿子，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我听我妈妈说，你到北京出差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说。” “鹿小姐这个回答，好官方。”陈浩轻笑，“我现在刚下飞机，很想见你一面，不知道鹿小姐肯不肯赏脸。” 在生意场上应酬惯了，圆滑周到的话鹿窈窈张口就来:“陈总这么说可折煞我了，你现在在机场么，我正好在附近吃饭，需要我去接你么？” 男人的回答也很合时宜:“是我想见鹿小姐，怎么能劳您大驾呢，你肯给我发个位置，就是我的荣幸了。” 鹿窈窈也没再客套，陈浩一个成年大男人，没道理真让她一个姑娘家半夜里去接机。 大家又不熟。 她打开微信位置共享，截了个图给陈浩发了过去。 “很近，我十分钟到。”陈浩说，“鹿小姐，我们一会儿见。” 鹿窈窈把手机扣到桌上，拿起筷子要接着吃饭，就看到对面两人四只眼睛，像一对好奇小仓鼠似的盯着她。 “快说，什么情况？” 鹿窈窈白了她们一眼:“哪有什么情况，就是个相亲对象。” 两人齐齐后仰:“哦~” 鹿窈窈拿筷子敲了敲碗:“哦什么哦，没见过男人？还有啊，这个我没看上，一会人来了帮我应付一下。” 勾月和秦曼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探头探脑地往包间外面看。 “哎哎，来了来了。老大你看那个是不是？”勾月和秦曼宁兴奋地挤在窗边，指着一楼进来的一个男人问。 鹿窈窈侧身看了一眼，就见陈浩在一楼大厅，视线四下踅摸一圈，便仰头看向二楼。 “嗯，是他，我出去接一下。”鹿窈窈站起身。 勾月和秦曼宁开始小声八卦。 “嘿，大夏天还穿风衣，有点装哦。” “你这就不懂了吧，人靠衣装马靠鞍，小伙子来见相亲对象，不得好好捯饬捯饬。” “长得倒是还行，就是有点矮。” “人在一楼呢，你怎么看出来矮的？” “看腿，腿短。” “啊啊上来了，上来了，快闭嘴。” 鹿窈窈在栏杆旁向楼下的陈浩招招手，陈浩看见她，笑着叫了声:“鹿小姐。” 随后便乘电梯上了二楼。 另一个包间里，薛琪用汤匙小口喝汤，感动地几乎流泪：“太好喝了，舌头都要鲜掉了。林深哥，你不知道，外国的白人饭，简直就是人间酷刑，我做梦都想吃到中国的美食。” 林深有点神思不属，他用湿巾擦擦嘴巴，对薛琪说：“你慢慢吃，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薛琪抬起头：“林深哥，你是要去找那个漂亮姐姐吗？” 林深也不遮掩，坦然点头：“嗯，关于项目的事，有个消息我去告诉她一声。” “是公事呀，那林深哥你快去吧，我等你。”薛琪笑了笑，模样甜美乖巧。 林深起身向包间外走。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去找鹿窈窈。 如果只是为了告诉她中标的消息，那大可不必，因为就算他不说，剧组也会给鹿窈窈通知的。 说不定，人家现在已经知道了。 那他到底为什么非要去见她这一面不可呢？ 是因为鹿窈窈方才看到他的表情么？ 他看到她眼里有失望，他不想让她失望。 鹿窈窈这样高傲的女孩，对你失望一次，就会与你划清界限，把你撇得远远的，再无瓜葛。 可见到她又要怎么说呢，解释自己和薛琪的关系吗？说他们只是师兄妹？ 没道理，人家又没有问。 林深感觉心里乱糟糟地，直到一手拉开房门，这才惊觉，他并不知道鹿窈窈在哪个包间里。 他想起钱夹里有鹿窈窈的名片，上面有她的联系方式。 可就这样打过去，会不会有点唐突。 林深轻叹一声，还是走出了包间。 就当，出去透口气吧。 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鹿窈窈。 还有一个男人，从电梯里出来，快步走到鹿窈窈面前，把一束鲜艳的红玫瑰送给她。 鹿窈窈接了。 男人因此笑得更灿烂:“几日不见，鹿小姐更加漂亮了，简直像仙女下凡。” “那你可错了，她们都说我是西王母。”鹿窈窈捧着花调侃。 “陈先生还没有吃饭吧，如果不嫌弃，就跟我到包间一起用餐？”鹿窈窈指了指身侧的房间，补充道，“还有两个朋友在，陈先生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本来就是我突然造访，希望不会给鹿小姐带来困扰。” “那倒没有，请吧。” 林深眼睁睁看着鹿窈窈拉开包间的门，把那个男人让进屋，随后房门又阖上。 那间包间与他订的只隔了三个房间，此刻却如同天堑。 林深几天前矜持地拒绝鹿窈窈地邀请，现在让男人的热情主动衬托地像个笑话。 像鹿窈窈这样美貌又优秀的女孩，身边定然蜂围蝶绕，追求者众。 鹿窈窈常年置身其中，懂得怎样与他们周旋，言语轻佻只是她不伤及对方自尊的自保方式。 毕竟大家都在名利场上混，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撕破脸闹得太难看。 无论厌恶与好感，都点到为止。 对于鹿窈窈来说，他与那些人，应该也并无两样。 大概只是她走在路上，偶然遇到的某只小猫小狗，一时兴起便逗弄两下。 当不得真。 过后云归云，风是风，继续赶路，不会停留。 林深鼓噪的心渐渐沉寂:这应该就是鹿窈窈的相亲对象，找上门宣示主权来了。 他无意成为娱乐圈女总裁的桃色新闻边角料，于是又转身，退回了包间。 这口气透的，胸口有点闷。 “林深哥，这么快就回来啦，我还以为要等你好久。” 薛琪意有所指，林深装没听懂，语气温和:“吃饱了吗，我送你回家。” 薛琪对对手指:“林深哥，回家只有我一个人，你知道我怕黑，能不能……” 林深摇头:“不能。” 薛琪把“留下来陪我”咽了回去，她就知道，林深依旧把她当老师家的小妹妹看待，但是，还要跟她讲男女大防。 多矛盾啊。 不过薛琪知道，林深性格就是这样，品行优良，禁欲古板，正得发邪。 若非如此，薛琪也不会这么喜欢他了。 高岭之花，总让人想攀折，将他拉下神坛。 薛琪吐吐舌头，有点幽怨地说:“好吧，那我开灯睡。” “你去一楼出口等我。”林深拉过行礼箱，去地下室取车。 经过鹿窈窈包间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说笑声，林深脚步一顿。 秦曼宁:“哇，那陈先生家的资产岂不是要用亿计算。富豪！请跟我做朋友。” 男人轻笑，谦虚的炫耀:“没有，没有，也就是在几个城市开发开发楼盘，这几年房地产生意不好做，资产有缩水。” 勾月举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来来来，咱们敬陈富豪一杯，多多提携，多多提携哈。” 陈浩:“你们是窈窈的好朋友，窈窈平时还多麻烦你们照顾，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能帮上的我绝不推辞。” “好啦好啦，人家陈先生刚来京市，你们不要胡闹啦，酒就不要喝了。”鹿窈窈按下酒瓶。 勾月笑她:“怎么，这就开始护短啦？” 林深听不下去，推着行礼箱，加快脚步进了电梯，来到地下车库，把行礼箱放到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上，开车到一楼，接上薛琪，送她回家。 林深一路上一言不发，薛琪坐在后座上，从后视镜里悄悄观察他，看出他心情不好。 林深心情不好的时候，神色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更加沉默，眼神更加深沉，一般人瞧不出来。 但薛琪认识他很多年，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这人看着不温不火，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似的，其实倔强得很，一旦触碰到他的底线，那你就完蛋了，再也别想有回旋的余地。 比如方才，她想坐副驾驶，打开车门，见座位上放着一只毛绒狐狸玩偶，像模像样地系着安全带，就知道这是林深不让坐的意思。 她只好重新关上车门，老老实实坐去后座。 薛琪小心翼翼地问:“林深哥，你怎么了，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要不你前面靠边停车，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没有。”林深言简意赅。 他继续开车，伸手按了下车载音箱的按钮，舒缓的古典音乐流淌出来。 薛琪识时务地闭嘴:得，人家不想说话。 第9章 第9章 饭后，秦曼宁和勾月借口有事先离开，留下鹿窈窈一个人面对陈浩。 鹿窈窈结个账的功夫，再回来屋里就只剩陈浩了，她干笑着坐下，在三人小群里发信息狂轰乱炸。 【良心呢？我去付款，你们溜了。】 【交友不慎，从此跟两个损友割袍断义。】 【让你们给我打掩护，我先扯呼的，你们倒先跑了。】 【绝交绝交绝交】 【怎么办？啊啊啊，尴尬死了。】 【求求了，你们快回来吧，救命啊！】 勾月开着车，听到秦曼宁在后座笑出鹅叫，问她：“怎么了，老大生气了？” 秦曼宁：“嗯，她说要跟咱俩绝交。” 嘴里说着，秦曼宁手指飞快打字。 【鹿鹿，我跟月月觉得，这个男人不错的，各方面都很优秀，你要不要再接触试试呢？】 鹿窈窈咬牙。 【放屁！别以为我没听见，你俩都说他腿短。】 【......瑕不掩瑜嘛，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男人。现在这个真的算绩优股了，亿万身家，长得也挺帅，关键对你还很上心。】 鹿窈窈眼前浮现出林深那张脸。 【怎么就没有十全十美的男人了，肯定有。】 秦曼宁:【姐妹，要不咱讲讲概率学呢。】 鹿窈窈:【我不管，速速回来救驾。】 秦曼宁无法，拍拍勾月的肩膀：“月月，掉头。龙颜震怒了。” “鹿小姐，要不要出去逛逛？”陈浩见鹿窈窈埋头发消息，半天没理她，开口提议道。 “啊？哦。”鹿窈窈吓了一跳，把手机关屏，“不好意思哈，刚才工作上有点事。” 陈浩点头表示理解：“代驾把我的车开过来了，就在楼下，我带鹿小姐兜兜风？” “抱歉，陈先生。”鹿窈窈正色说道，“我从不坐男性朋友的车。” 陈浩没有生气，反而解释起来：“我没有冒犯的意思，那要不然，我送鹿小姐回家？你就当我是个陌生司机。” “陈先生。”鹿窈窈坐直身子，“我想，我还是跟你说清楚比较好，我们不合适，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陈浩笑容一僵，摊了摊手：“请鹿小姐明示，好让我明白自己差在哪里？” 鹿窈窈：“从现实条件来说，我以后肯定要在京市发展，而你主要在南宁，我不接受异地婚姻的。” 陈浩：“这不是问题，我也正在考虑把公司总部搬到京市来，以后就算会出差，也还是在京市待得时间多一些。” 鹿窈窈：“我说的不接受异地，指的是每天下班之后，回到家，就能看到对方。他会给我做晚餐，陪我吃饭、看电影、去旅行，还会在我进组工作的时候，去看我——每天。陈先生能做到吗？” 陈浩认真思考片刻：“也许，我们可以多请几个保姆......” 鹿窈窈手撑着额头笑了笑：“不行的，陈先生，真谈恋爱的话，我很黏人的。” 陈浩沉默。 女孩子黏人，对男人来说，真是个甜蜜的负担。 他们希望女人只在床上黏人，而且是要在他们没有释放之前。 其他时候，最好乖乖的，不要打扰他们。 “况且，”鹿窈窈接着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感觉。” 陈浩直言：“我对鹿小姐很有感觉。” 鹿窈窈看向他：“对不起，我没有。” 如此干脆的拒绝，让陈浩顿感挫败：“这么说，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是的。” 鹿窈窈知道，拒绝男人，就是要稳准狠，一点余地都不能留，不然只会换来没完没了的纠缠，只有你冷漠无情，对方才会知难而退。 不要说抱歉，也不要说对方很好，自己配不上。 以男人的脑回路，他们真的会信，然后会油腻地笑着告诉你:“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果然，在最初的惊愕之后，陈浩很快接受了现实：“那，我送鹿小姐一程吧。” 鹿窈窈手机“叮铃”一声，她打开一看，是勾月对着镜头敬礼的自拍，紧接着又弹出一条消息：臣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不用了，有人来接我，我先走了，失陪。” 鹿窈窈说完，背起包包下楼。 出门就看到勾月坐在大奔驾驶室，把着方向盘冲着她呲牙乐。 鹿窈窈一巴掌呼过去：“笑，笑，你还笑，把我自己扔在那儿，丢死人了。” 勾月一缩脖子躲过去，夸张大叫：“陛下息怒，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秦曼宁也从后座探出头来，双手递上一杯奶茶：“我们没走，就是去买了杯奶茶，真的！” 鹿窈窈睨她一眼：“骗人，我不喝。” 她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嘭”地一声把车门关上，气鼓鼓地坐着不说话。 勾月倾身给她系上安全带:“宝贝儿，下一站去哪儿啊？” 鹿窈窈没心情:“哪儿也不去，回家。” “我家还是你家？”勾月笑得欠欠的，手指勾了下鹿窈窈的下巴。 鹿窈窈把座椅往下放了放，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都行。” 勾月脚踩油门:“那去我家吧，离剧组公司近点儿，明天直接过去。” 勾月工作以后就自己出来单住，家里给买了套三室一厅，她们三个正好住得开。 鹿窈窈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勾月以为她玩了一天累了，便不再跟她闹，安静开车。 半晌，鹿窈窈闭着眼睛说:“今晚在粤炉记，看到林深了。” “嗯？”勾月踩了下刹车，“粤炉记离京大挺远啊，他去那吃饭？” 鹿窈窈神色怏怏:“嗯，是挺远，估计是他女朋友想吃，他专门陪着来的吧。” 秦曼宁从身后扒着座椅凑上来:“林深？就是前几天在摄影棚见到的那个吗，鹿鹿你不是说……” 勾月:“什么情况？” 秦曼宁把事情大概跟勾月讲了一遍，勾月了然:“怪不得你不和陈浩谈，原来是心里有人了。” 鹿窈窈摇摇头:“没机会了，人家有女朋友了。” 勾月感叹:“哎，你说咱们姐妹几个，这情路怎么就这么坎坷。” 在勾月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三人早早起床，一起到剧组公司，同制片人签订了合同。 鹿窈窈签的是服化道委托业务合同，秦曼宁签的是演员合作协议。 看着红色印章盖在白纸黑字上，鹿窈窈心中大石落地。 接下来她们就要各自忙各自的了。 秦曼宁回去收拾收拾，和经纪人、助理一同进组，筹备开机仪式。 勾月要去定制拍戏妆造所需的服装、首饰、道具。 鹿窈窈则带着团队进组，跟进拍摄，给演员化妆，提供道具，安排布景。 这部剧主要拍摄地点是在影视城，京市这个影视城比较小，只能用来试镜，真拍摄起来还得去南方那个大的影视拍摄基地，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外景要跑，过程少不了奔波。 秦曼宁被经纪人接走了，鹿窈窈坐勾月的车回公司。 她先在群里招呼一声。 【开工了，开工了，下午两点，来公司开会。】 【咱们中标了？太好了。】 【鼓掌鼓掌鼓掌】 下面是一溜鼓掌的消息，鹿窈窈直接发了个红包。 【加油加油，下半年的业绩就靠它了。】 回到公司，大家基本上都到了，鹿窈窈直接带人到会议室开会。 “时间比较紧张，我简单来说。” 鹿窈窈坐到会议桌中间，直接安排:“《盛唐》的项目我们成功中标，这与各位前段时间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但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盛唐》是大制作，按剧本预计要拍摄四个月，这四个月吃住都要在外面，到了偏僻的地方，条件可能比较艰苦，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那么接下来我做一下人事安排，勾月经理带队采购部去谈服饰道具采购项目。常肃经理带财务部门留守，做好资金调度，在我回来之前，不再接洽其他项目。其他人按道具组，主演妆造组，群演妆造组分队，都跟我一起进组。” 鹿窈窈喝了口咖啡，接着说:“剧组先预付了20%的预付款，也就是600万，这些钱看着不少，用起来也是不够的。常姐，你把账上的资金汇总一下，该收的欠款催一催，不行就去银行先贷款，做到接应，不要出现资金短缺。” 常肃颔首:“好，我明天就去办理。” “还有，关于化妆品，大家准备的时候都选择质量好的大牌，就算是群演，也别敷衍，不要再这些细枝末节上省钱。我们的目标，是借这部剧，在业内打响名气，宁可少挣一点，也不要给人诟病。” 众人纷纷点头:“老大放心，我们跟大牌专柜合作很多次了，都是从那里批发的。” 鹿窈窈打了个响指:“好，暂时就这样，我们明天出发，大家去准备吧。明天早上八点，公司门口集合，有大巴车来接。” 众人都是跑剧组的老人了，心里都有数，接下自己那一摊儿任务，就各自出去了。 鹿窈窈把正在往外走的严莉莉叫住:“莉莉，你人机灵，嘴又甜，这次跟我一起去，负责宣传工作。在你们摄影师发烧群里找几个技术好的，多出点片儿，回来剧播时，往各大社交媒体上发一发，蹭蹭热度好飞升。” “呦，老大这会儿想起我的好来啦。”严莉莉拿笔记本记下要点，然后揶揄道，“不是说我总惹你生气吗，关键时刻，还不是得靠我。” “是是是，你人美心善，老大最爱你了，快去吧。”鹿窈窈给她一个飞吻。 因为人员众多，鹿鸣公司几乎全体出动，足有五六十人，再加上前期制作的第一批服装和首饰，一共出动了三两大巴车和两辆装载货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南下影视城。 第10章 第10章 大巴车在高速上行驶了十来个小时，才到了鹿窈窈提前订好的酒店。 众人只在中途服务区扒了两口死贵的盒饭，这会又累又饿，把行礼往房间一放，就组团直奔小吃街打野去了。 鹿窈窈说要请众人到附近饭店去吃，大家都说要尝尝当地特色美食，鹿窈窈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本来她是想让大家乘飞机或者座高铁的，但五六十人光票价来回就得小二十万，所以干脆包了大巴车，这样不但省钱，来到这里之后，出勤什么的也方便。 路上多辛苦几个小时，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大家出来是挣钱的，又不是来旅游。 鹿窈窈为了跟员工同甘共苦，也一起坐大巴车来的，在九十度垂直的座椅上直挺挺坐了一天，简直让人灵魂出窍。 鹿窈窈腰酸背痛，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头发都懒得吹干，往床上一趴就闭上眼，晚饭都没胃口吃。 勾月和严莉莉知道鹿窈窈的习惯，她累了要先睡觉，睡醒了才会吃饭，便没有打扰她，从外面回来直接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鹿窈窈一觉睡到半夜三四点，被饿醒了，她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坐起来。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灯光，错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这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 鹿窈窈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在哪里。 梅雨季节，江南气候潮湿，可能夜里下过雨，氤氲的雾气从窗户漫进来。 鹿窈窈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她昨晚睡觉忘了关窗。 三更半夜的，外卖都不跑了，鹿窈窈打开软件，看到楼下就有一家麦当劳，二十四小时营业，便穿好衣服，准备下楼去买点吃的。 睡前没吹干的头发这会儿还有点潮湿，嗓子也疼，头有点晕，状态糟糕透了。 可能是前阵子熬夜加班太狠，身体透支了。 本来她身体很好的，几乎不怎么生病，结果刚到这里，就感冒了。 鹿窈窈拿过吹风机，在头发上抹了点精油，用手指把纠缠在一起的长发梳开，再吹干。 吹风机嗡嗡作响，鹿窈窈不由自主想起她爸妈说的话:囡囡啊，你一个人在外面爸爸妈妈不放心，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不如找个男人照顾你。 鹿窈窈以前对这话嗤之以鼻，没有钱，找个男人，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但现在这情况，背井离乡，寂静的夜里，身体不舒服，人就容易孤独脆弱，鹿窈窈头一次想，要是有个男人，能下楼给她买个饭，给她倒杯热水，让她靠在怀里吃个药，似乎也挺不错的。 鹿窈窈晕乎乎下楼的时候想:嗯，如果再遇到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包养他，让他伺候自己。姐有钱。 —— 第二天是黄道吉日，剧组在大智禅寺举行开机仪式，为了彰显隆重，几个主演都需要化剧妆参加。 鹿窈窈接到通知，带着几个技术过硬的妆造总监，一大早提前赶过去，给秦曼宁、沈清渠几个人做了全套妆造。 今天剧组的重要成员几乎全都到场，投资方、制片人、导演、演员、摄影、场记，甚至连林深这个历史专业顾问都在。 鹿窈窈陪着秦曼宁从化妆车下来，一眼就看到他了。 林深今天穿得很随意，T恤衫牛仔裤，白色板鞋，清爽短碎发，气质干净的像个青春男大。 俊朗出尘的脸上表情淡然，静静站在人群之外，身后是一棵巨冠大榕树。 林深也看到了鹿窈窈，两人视线在半空交会了一瞬，又各自错开，仿佛不认识对方，招呼也没打一个。 林深垂眸，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前几天还一口一个林老师，说中了标就请他吃饭，现在却跟陌生人一样，眼神都吝啬给一个。 看来她的相亲对象来这一趟，效果很好，成功遏制了她朝秦暮楚的想法。 上完香，参拜四方神佛，众人分食了烤乳猪。 导演刘文昭按流程上台讲话，主演们一起揭红剪彩，工作人员又给每人都发了红包。 等到仪式举行完毕，鹿窈窈让团队其他人先回去。 刚才刘文昭单独叫她，说晚上剧组有聚餐，邀请她参加。 鹿窈窈不好拒绝，她虽然感冒了，但好在只是着凉，不会传染给别人。 她想着过去敬个酒就走。 聚餐的地点离大智禅寺有点远，鹿窈窈昨天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去车行租辆代步车。 秦曼宁说让司机送她过去。 鹿窈窈拒绝了：“你这边还有活动，没车不方便，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下山坡走了一段路，来到大路边，鹿窈窈打开叫车软件，输入目的地提交。 这个地段有点偏僻，出租车要过段时间才能到，她撑开遮阳伞，站在路边等车。 周围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香客，鹿窈窈低头看手机，一辆黑色奥迪从她面前缓缓驶过，鹿窈窈没在意，只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车上的林深瞥向后视镜，女孩撑着伞站在盛开的白兰树下，几朵花被风吹落，打在伞面又滚落到地上。 她的面容被伞遮挡，只能看到被风吹起的长发和红裙子，还有白皙的脚裸。 后面的车摁响喇叭催促，林深收回目光，踩下油门加速。 鹿窈窈到市中心时候，时间尚早，这里是商业街，整条街都是名牌专卖店，包包、女装、名表应有尽有。 若是平常，鹿窈窈肯定会开心的像个掉进米缸的小仓鼠，去逛街买买买，这可是她人生最大的乐趣和挣钱的源动力。 但现在她身体不舒服，整个人都懒懒的，天气又热，而且是自己一个人，所以就没什么心情闲逛了。 鹿窈窈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店，想进去坐会儿，等时间到了直接去饭店。 在前台点了杯特调玫瑰荔枝冰美式，咖啡师说需要等一会，请她先找个位置坐，等咖啡好了会帮她送过去。 “好的，谢谢。” 鹿窈窈环顾四周，准备找个靠窗的位子，然后就看到了林深。 这也太巧了。 林深坐在最里侧靠窗的角落里，面前放着一杯喝了一点的蓝丝绒拿铁，在鹿窈窈目光投过来的一瞬间，转开了视线，看向窗外的街道。 江南别的优点倒还其次，最厉害的是道路两旁的绿植，高大的乔木遮挡阴凉，还有成排的蔷薇花架，粉紫黄白，开得热烈。 眼睛余光瞥见一道红色的人影慢慢向他这边走来，林深胸口鼓噪，心中不断变换着开场白。 如果她来打招呼，应该怎么回应？ 热情一点，还是冷淡一点？ 林深手臂和后背的肌肉有些僵硬，要不要抬下手，装作风轻云淡？ 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鹿窈窈隔着一个桌子，坐到了他的前面，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林深缓缓回过头，看着鹿窈窈把长发拢到一侧，露出莹白修长的脖颈，脖根有颗桃花色的小痣，平的，小米粒大小，很圆，像特意点缀的一样。 她刚才看到他了，他敢确定。 可她不理他。 那个相亲对象的威力这么大？竟能让她在外面这么老实，莫说勾引，连跟男人普通搭讪都不敢了？ 她是夫管严吗？ 咖啡厅里布置得很高级，两张小圆桌中间都有半米高的镂空隔断，隔断上摆着绿萝和新鲜玫瑰插瓶，还放着熏香瓶，很好闻。 隔断虽然遮挡不了什么，但会让顾客有种私密感，心理上觉得这一平米的空间，此刻属于自己。 无论是办公，还是单纯放松心情，都很合适。 音响里正播放着歌曲，是一首舒缓的情歌——《暧昧》。 林深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的苦涩在口腔中弥漫开。 别胡思乱想了，人家有对象，且跟你没关系。 你跟人家很熟吗，哪条法律规定人家必须要理你？ 咖啡师是个年轻帅哥，穿着工作服，腰间系着深褐色围裙，手端着托盘，亲自给鹿窈窈把她点的咖啡送过来:“女士，您的玫瑰荔枝特调，请慢用。” 鹿窈窈点头谢过。 咖啡师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桌边犹豫两秒，从围裙前面绣着小浣熊的兜儿里掏出一张名片:“嗯，我是这家咖啡屋的主理人，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一眼万年，请问可以认识一下吗？” 鹿窈窈看着递到面前的名片:奶白底色，深褐色图案，黑色字体。软乎乎的配色，让人很舒服。 她抬头看向立在桌边的咖啡师。 咖啡师很年轻，长得眉清目秀，二十来岁的样子，唇边挂着笑，微微歪头，眼中的喜欢不遮不藏，大大方方。 这应该是哪家大少爷下海创业体验生活来了。 鹿窈窈接过名片:“姚飞？” 咖啡师笑意更浓，点头:“嗯，是我。” 鹿窈窈把名片夹在指间，耍扑克牌似的转了一圈，又塞回了咖啡师的口袋里，顺手拍了拍小浣熊胖嘟嘟的脸:“不好意思呀弟弟，姐姐有喜欢的人了。” 姚飞表情一滞，随即挠挠头:“真的？不像啊，肯定是诳我的。” “嗯？为什么不像。”鹿窈窈好奇，“我脸上写着单身了？” 姚飞:“没写单身，写着桀骜不驯。你这样美貌的女孩子，若是有对象，他怎么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 “哇哦，看不出来，弟弟你口味好重哦。”鹿窈窈轻笑，“还玩金丝雀PIAY呢。” 姚飞还想说什么，前台的语音提示机械响起:您有新的美团外卖订单，请及时查收。 姚飞只好先去忙，临走前遗憾地看了鹿窈窈一眼。 鹿窈窈冲他耸耸肩。 看着咖啡师的背影，暗自品评:这个长得不错，就是有点瘦，一看就不常锻炼，跟林深比起来，差挺多的。 哎，要不起。 都想好了要包养个小白脸了，遇到有男人示好，却还是要跟林深比较一下。 天仙那么好遇那还叫天仙么？ 第11章 第11章 目睹了鹿窈窈被搭讪全过程的林深，退出外卖软件，把手机放在桌上，一手慢慢转着桌上的咖啡杯，看着棕色和蓝色交汇，兀自出神。 她说的有喜欢的人了，是真的还是骗小男生玩的。 如果是真的，是谁？那个相亲对象？ 那个男人，真的优秀到能让鹿窈窈弱水三千，只饮一瓢？ 过了一会儿，咖啡做好，姚飞打包放到柜台上。 一个外卖员推门而入，报了取餐号，拎起袋子看了眼地址，然后愣住。 哪个傻叉把堂食点成外卖了？ 地址就写的这家咖啡厅。 外卖员一脸无语地打通上面的订餐电话。 “喂，您是点错了吗？” 林深:“没有，我在这边，送过来吧。” 他说着，冲外卖员举手示意。 正好外卖员也在环顾四周，看到林深后，快步走过来:“先生，是您点的咖啡吗？” 林深点头:“嗯，放在桌上吧，谢谢。” 几步路功夫，一单配送费到手了，外卖员挺高兴，觉得自己这钱赚的太轻松，又附带送上点情绪价值:“不客气，请您慢用。” 离开咖啡店的时候，外卖员还在小声嘟囔:“金贵的哦，几步路懒得走，点外卖嘿！” 到了下班的时间段，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姚飞忙着招待，挤不出时间来跟鹿窈窈说话。 鹿窈窈随手翻着娱乐头条，慢慢喝完一杯咖啡，看了看腕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背起LV托特包，起身往外走，经过柜台，笑着冲姚飞挥挥手:“再见啦，弟弟。” 再纠缠就不体面了，姚飞无奈叹气:“有缘再见。” 出了咖啡屋，一股热浪铺面而来，虽然有树荫遮挡，但经过一整天的炙烤，还是热得不行，江南水气又重，空气粘稠得让人难以喘息。 鹿窈窈对这里不熟，导航显示饭店离这里有一公里，她犹豫是走过去还是再打个车。 思想斗争了几秒，还是败给了这热糟糟的天气，鹿窈窈拿出手机:还是打车吧。 刚要输入酒店名字，就听到两下短促的汽车喇叭声。 鹿窈窈抬头，见面前停了一辆黑色奥迪。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林深那张水墨画般的脸:“鹿总，好巧，你也要去聚餐吗？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这个男人每次见到自己，开口第一句都是:好巧。 ……人机NPC。 巧个屁呀，刚才在咖啡厅装不熟，这会子上来献殷勤。 冷热无常的男人。 鹿窈窈想说:不用，我自己打车也很方便。 林深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先开口说:“酒店里面出租车不让进，打车的话也还是要走几百米。” 同在一个剧组，也算半个同事，而且后续工作中少不了要请教他专业上的知识，不可能不打交道。 只是搭一次便车，并不算越界。 鹿窈窈衡量一番，点头：“那就麻烦林老师了。” 林深听到她答应，眉宇一松，手指拨了下电子手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鹿窈窈：“？” 他下车做什么，她又没带行李。 她搭在后座车门上的手顿住，疑惑地看向绕过车头向她走来的林深。 林深歉然一笑：“车上有点东西，我收拾一下。” 他说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副驾上坐着的“狐大仙”抱下来，请到了后备箱，然后请鹿窈窈上车：“鹿总，请吧。” 鹿窈窈：“......” 刚才跟“狐大仙”撞了个对脸，那九尾狐狸毛绒玩偶冲她咧着嘴笑，眼睛却瞪的溜圆，仿佛再说：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妖精在勾引我男朋友，收了你哦！ 这玩偶霸占着副驾驶座位，一看就是女朋友留下的盯岗专员，告诫其他不长眼的不要坐他男朋友的车，尤其不要坐副驾。 说不定上面还安装着摄像头。 鹿窈窈摸了摸鼻尖儿，看向替她把着车门的林深，可惜这家伙戴着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 “我坐后面就好。”鹿窈窈说。 “后面空间太挤。”林深勾唇开起玩笑，“再说，鹿总又不是我的领导。” 呃，该死的乘车文明礼仪。 鹿窈窈手指勾着包包带子，下巴指了指后备箱：“女朋友不会生气？” “嗯？”林深一愣，抬手摘下眼镜，露出两汪清澈见底的寒潭，“什么女朋友？” “粤炉记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不是你的女朋友吗？”鹿窈窈反问。 林深长长的睫毛蝶翅般呼扇一下：“你说薛琪？她是薛老师的女儿，那天回国，薛老师不在京市，让我去帮忙接机，她不是我女朋友。” 哇，原来不是女朋友。 几天来消沉愁苦的一颗心，倏地升到半空，难以抑制地雀跃起来。 鹿窈窈再无顾忌，长腿一跨坐进车里。 “我没有女朋友。”林深补了一句，替她关上车门，重新戴上墨镜。 车里的鹿窈窈挑了挑眉。 既然没有女朋友，那她可就开动喽。 林深重新上车，系上安全带，车辆缓缓启动，驶入主路。 他还以为是那个男人管得紧，才会让鹿窈窈收敛避嫌，原来是误会，她以为薛琪是他对象，所以才刻意疏远。 “好热！” 鹿窈窈把空调风调大，脸凑向出风口，凉风吹起她的发丝，鹿窈窈舒服地眯起眼。 下一瞬，风却没了。 鹿窈窈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林深目视前方，伸手把出风口掰到另一侧，声音低沉轻缓:“感冒了不要吹冷风。” 鹿窈窈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收回去，搭在方向盘上。 “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鹿窈窈往后一靠，斜腰拉胯地歪坐着，手撑着额头，斜眼睨他。 墨镜下的眼睛似乎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你说话有鼻音。” “哦……”鹿窈窈懒懒回应。 林深这车似乎有魔力，让人一坐上去就昏昏欲睡，骨头发酥，浑身没力气。 可是一公里的路程眨眼就到，鹿窈窈不情不愿地从车上下来。 林深说:“等我一下，跟你一起上去。” 他又把“狐大仙”请回了副驾驶。 鹿窈窈:“……” 学历史的都封建迷信？ 实在忍不住好奇，鹿窈窈开口问道:“这个，是有什么讲究么，你告诉我，我回头也买一个。” 林深闻言一愣，随即失笑:“不是，防艳遇用的。刚任职那会儿，不少女老师总想……” 他顿了顿，没把话挑明。 鹿窈窈一点即通，明白了。 林深接着说:“甚至还有女学生，我不好伤孩子们自尊，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鹿窈窈觑了眼他的侧颜，心想，若是有这么个老师给我上课，她也把持不住，小姑娘们心思单纯，更容易受蛊惑。 她冲林深竖起拇指:“林老师高明。有师德，让人钦佩。” 林深摇头:“这算什么有师德，正常人德而已。” 鹿窈窈被林深逗笑，心情愉悦——他防艳遇，但是不妨我哦。 走进宴会厅，已经有不少人到了。 鹿窈窈和林深都属于幕后人员，没往导演和主演那桌凑。 秦曼宁冲鹿窈窈招手，说可以帮她在主桌留个位置，方便她和几个资方大佬认识一下。 鹿窈窈拒绝了，毕竟秦曼宁也是第一次和业内有名的大导演合作。 “你好好抓住机会，把这部戏演好了，到时候你就是一线大花，再提携我不迟。”她摸着秦曼宁的脸笑着说。 “爪子起开。”秦曼宁笑着打开她的手，“你知道大花是什么岁数吗？我还嫩着呢，当朵小花得了，我可不想变老。” “行行行，小娇花，我坐你旁边那桌，有事叫我昂。” 转头见林深还跟着她，鹿窈窈说：“林老师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正好这时，隔壁主桌有人叫林深：“呦林老师，好久不见，来来坐我这边，正好有个历史向的正剧，向跟您请教一下，看看值不值得立项。” 林深闻声看过去，是以前合作过的制作人，点头回应：“王总好，我这就过去。” 他回过头看着鹿窈窈，顿了两秒：“一会儿吃点清淡的，别吃辣，也别喝酒。” 鹿窈窈惊讶：“为什么？” 林深无奈：“你感冒了呀鹿小姐。” 鹿窈窈很少生病，也不在意忌口，更不知道感冒的注意事项，而且无辣不欢。 她嘟起嘴：“不吃辣我可以忍忍，不喝酒不行啊，我一会得去你们那桌敬酒呢。” 林深：“你等我一下。” “哦。”鹿窈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坐在座位上等着，像个乖孩子。 过了一会儿，林深拿了一瓶飞天茅台和两瓶农夫山泉回来，其中一瓶是空的。 “你要干嘛？”鹿窈窈不明所以。 林深看了看四周，他们的位置在角落里，没人注意到这边，便把空水瓶递给鹿窈窈：“帮我拿一下。” 然后鹿窈窈就看到林深打开茅台的瓶盖，把一整瓶酒咕嘟咕嘟全倒进矿泉水瓶里，又打开另一瓶农夫山泉，把水倒进了茅台酒瓶。 林深把酒瓶往鹿窈窈面前一摆：“你喝这一瓶。” 偷梁换柱啊，鹿窈窈感觉自己又学了一招。 “那你那瓶酒怎么处理？”鹿窈窈小声问，“不会就这么倒了吧，两千块钱呢。” 林深指了指门口的一个服务人员：“放心，这瓶是我单买的，一会送给那个小哥喝，他给我打了折，员工内部价1499。” 鹿窈窈：“......” 受之有愧。 她拿出手机：“我把钱转你。” 林深看向她：“微信还是支付宝？” “......都行。” 林深掏出了微信二维码。 鹿窈窈打开扫一扫，以为是收款码，没想到是添加好友。 转账？也行。 她发送过去好友申请，林深点了通过，然后站起来，拎着那瓶装着茅台的农夫山泉出去了，再回来时空着手，坐到了主桌那个制片人旁边，两人碰了碰杯，寒暄起来。 鹿窈窈随手转了两千块钱过去，林深正跟制片人聊得热络，没有收。 嗯，他在忙，一会儿闲了应该就会收了。 但是一直到宴会结束，林深没有收钱，也没有回她消息。 第12章 第12章 即使在美女帅哥云集的宴会厅，鹿窈窈的长相也十分打眼，不断有人过来攀谈搭讪。 “小姐瞧着面生，不知道演的哪个角色？” 鹿窈窈摇头：“我不是演员，是剧组的化妆师。” “这样好的样貌，不演戏，真是娱乐圈的损失。” “那不能，演戏除了看脸，也要看演技的。”鹿窈窈说。 对面像听了个笑话，笑着举杯：“小姐要是愿意跟我合作，我可以让你演技封神。” 鹿窈窈认识他，一个比较擅长炒作的偶像剧导演，手底下捧红过不少人，不过是真红还是黑红，就不好说了。 她也不怵，拿起茅台瓶子倒了满盅，跟对方一碰就干了，愣是将农夫山泉喝出了真茅台的气势：“多谢您提携，要是看得起我，下部剧可以用我们团队的服化道，包您满意。” 拒绝的同时，算是个对方一个台阶下，那人也看出鹿窈窈不是那种想靠邪门歪道上位的女孩，识趣地离开了。 鹿窈窈看着时间，这会儿还早，总得捱到半程再去主桌敬酒，现在刚开始就要走，显得她目中无人，会给那些大佬留下不好的印象。 若是平常，她肯定会借机去交际一番，至少散散名片，在那些演员、导演们面前混个脸熟。 但今天情况特殊，她坐在角落里一直没动。 耳中听着人们说笑喧嚣，眼睛却盯着酒杯出神。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林深想帮她把酒换成水，直接在前台换了拿过来，岂不是更方便，何必费事拎着好几个瓶子当着她的面...... 当着她的面打开那瓶酒。 是怕她觉得不安全吗？ 鹿窈窈表情玩味地转了转酒瓶。 林老师，真是个大好人呐！ 她不由抬眼去看隔壁桌的那个男人。 王导想投资的是部明朝时期的古装剧，讲张居正的。 林深正条分缕析，跟王导讲述张居正的生平。 王导不知说了个什么奇闻异事，林深笑着解释：“那都是后人杜撰的，现代观众其实胃口很叼，并不喜欢看历史人物的花边情史，王导如果真要拍，我建议还是找个思想成熟的编剧好好改一下剧本，从张居正推行万历新政入手，深挖一下其中的事件以及带来的深远影响，见微知著，能让观众更透彻地理解历史，引以为鉴。这样，才能拍出好的作品，王导您觉得呢？” 他说话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像一道清风，吹响果壳风铃。 鹿窈窈对他的话深以为然，现在那些所谓的历史剧，都打着古装权谋的旗号搞霸总爱上我，演员早演腻了，观众也早看腻了。 但王总显然不这么认为，谈恋爱是个保本的题材，有人拍就有人看，现在这大环境，敢推陈出新的人很少，旧饭炒一炒，虽然不好吃，但是抗饿。 若是另起炉灶，搞不好，赔的底裤都不剩。 林深一个旱涝保收的人们教师，哪里知道在娱乐圈混的艰辛。 王导笑笑：“事业线当然是重点，这个......这个爱情线嘛，也要加点，不多......不多，只有三个。” 林深：“......” 多说无益，林深识相闭嘴。 一抬头，就见鹿窈窈冲着他笑，还伸出三跟手指冲他比了比。 林深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时间差不多了，鹿窈窈准备去向刘文昭导演敬个酒，再借机认识一下在座的几位大佬，说两句话就先走。 她端起酒杯，看向主桌，刘文昭正不知跟谁在打电话，皱着眉头，瞧着面色不善，鹿窈窈决定再等一会儿。 “行！梁诵，有本事你飞黄腾达，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来演我的剧。” 刘文昭挂了电话，“啪”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秦曼宁坐在一旁，试探问道：“刘导，怎么了，今天梁诵没来参加开机仪式，这会儿聚餐也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去了别的剧组，演男主，这边放鸽子了。”刘文昭气呼呼地说。 “可是合同都签了啊，他怎么能这样，我给他打电话。”秦曼宁翻包找手机。 刘文昭手一拦：“不用打了，这种小人，就算他肯来，我也不想用了。” 秦曼宁抿了抿嘴：“对不起啊刘导，都怪我，给您推荐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人，我真不知道他这样，我要是早知道我说什么也......” 刘文昭摆摆手：“这哪能是你的问题，你只是推荐他来试镜，最终决定用他的人还是我。算了，不提他了，咱们继续吃咱们的。” 秦曼宁有些担忧：“可是明天就开拍了，男二的戏份不少，梁诵这一走了之，咱们根本进行不下去呀，再海选的话，时间也来不及。” 刘文昭深吸口气：“明天你们先拍着别的，我再问问几个朋友，看看谁手底下有合适的男演员。” “刘导。”秦曼宁旁边的沈清渠突然开口说，“我有一个学弟，今年大三，表演系第一，我觉得不比梁诵差，您要是同意，可以让他来试试。” 刘文昭：“才大三啊，太年轻了点，男二这个角色老谋深算，是个狠辣之人，小年轻怕是压不住。” 沈清渠摇头：“他不怕，十几岁就打理家里公司，商道、权谋都是人家玩剩下的。” 刘文昭点头：“那就试试，他什么时候能来？” 沈清渠行动力超强，当下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信息，一边噼里啪啦打字，一边说：“他家就在本市，暑假闲着没事儿倒腾咖啡豆呢。哦，他说明天就能来剧组试戏。” “行，那就先看看他，不合适我再找别人。”刘文昭说，“对了，他叫什么，我让助理登记一下。” “哦，姓姚，姚飞。”沈清渠说。 林深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 旁边有一个资方人员轻笑了一声：“姚氏集团么？他家不是做成人用品起家的吗。” 一句话，让在座的人都笑起来，有人开起颜色玩笑：“嗨，你们这就不懂了吧，现在这个行业正是风口，谁做谁发财，小年轻的都喜欢用，据说叫什么‘孤独经济’，是叫这么个名吧，小秦？” 突然被cue的秦曼宁面色一红，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尴尬地笑笑。 “吴总怎么知道小年轻的都喜欢用呀，难不成是您小情儿欲求不满？我知道有几款就适合您这个年纪，保证让您重振雄风，要不要我给您推荐一下。” “哪个胡说八道。”那人回头正要发飙，结果看到一个大美人，就哑了火， 鹿窈窈端着酒杯款款走到姓吴的身边，“要是您那小情儿再敢提什么‘孤独经济’，就让他下不来床” 吴总火热的眼神黏在鹿窈窈身上：“妹妹别乱说，我可没什么小情儿，刚离婚，孤家寡人一个。” “呀，我说错话了，吴总不会见怪吧。”鹿窈窈表情可怜，“我敬吴总一杯，您可别生气，我干了，您随意。” 美女敬酒，大男人不好不跟，吴总端起剩下的半杯酒，一口闷了：“都是开玩笑嘛，怎么会生气。” 鹿窈窈咂了下嘴，眼中有些水汽，像是被酒辣到了嗓子，咳嗽一声，她手里拿着自己的酒瓶，又满了一杯，对刘文昭说：“刘导演，十分感谢您能给我这个机会，保证能让您满意，相信咱们能合作愉快。” 刘文昭很给面子的跟她碰了碰：“鹿总，合作愉快。” 他比吴总含蓄正派，抿了口酒，抬手叫服务员给鹿窈窈加个椅子：“鹿总请坐，咱们边吃边聊。” 鹿窈窈挥手让服务员走开了，自己站在桌边，一边倒第三杯酒，一边说：“不好意思啊刘导，我有点不胜酒力，再敬大家一杯，我就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合作的话，咱们再聚。” 刘文昭站起来，给众人介绍:“这位是鹿总，做服化道生意，网上有不少出圈作品都是她公司做的妆造，比如最近那个点赞量几百万的‘洛神’，还有那个叫什么‘敦煌飞天’……” 他一说作品，在场有不少人刷到过的就都知道了，纷纷举杯:“鹿总，失敬失敬，我还是你的粉丝呢。” “哎呦，那您可得私信我，我得给您回关一下。”鹿窈窈笑着说。 敬完酒，鹿窈窈没再逗留，跟秦曼宁打了声招呼，便去她的保姆车上等着了。 人的名树的影，单指望一次聚餐就想谈成什么合作是不可能的，顶多在大佬面前混个脸熟，等到机会来的时候，人家记得有你这么号人，你的胜算就大一点。 估计聚餐得到晚上十二点，秦曼宁喝了挺多酒，虽然有助理跟着，鹿窈窈还是不放心，所以等她一起回去。 秦曼宁的雷克萨斯保姆车就停在林深的车旁边，车上只有司机在，是个四十多岁的姐姐，叫周箐，脾气好，开车稳当，没有路怒症，秦曼宁从出道起就一直用她，跟路窈窈也熟。 周箐见鹿窈窈来了，给她打开车门:“鹿总出来了？是快结束了吗？” “早着呢。”鹿窈窈坐到后面的太空舱座椅里，打开按摩功能，舒服地闭上眼，“周姐你是不是还没吃饭，你进去吃点吧，车我看着。” “刚才助理送了几个菜出来，我还没来得及吃。”周箐说。 鹿窈窈:“那都凉了，你进去吃点热乎的，打包的带回去个孩子吃。” 周箐没再客气:“行，那鹿总你休息会儿吧，有事叫我。车窗我给你留缝了哈，没开内循环，钥匙也没拔。” “嗯嗯。”鹿窈窈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躺在椅子里睡了一觉，自己觉得睡了挺长时间，一看表才过去办个小时。 揉揉眼坐起来，觉得舒服多了，心想还真得谢谢林深，要是货真价实地喝上三四杯白酒，她得醉过去。 一偏头，发现旁边车里坐着个人，鹿窈窈摇下车窗，伸手敲了敲对面的车玻璃:“林老师？你也出来了，这是要走吗？” 林深也落下车窗，转过头来看着她:“嗯，在等代驾。” 林深唇色有点红，眼尾也有点粉，应该喝了不少酒。 “哦。”鹿窈窈指指他手里握着的手机:“我给你转的钱，你怎么不收呀？” 林深说:“不想收，收了显得不绅士。” “嗐。”鹿窈窈失笑，“那怎么办，我现在去买瓶茅台还给你？” 林深看着她说:“先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鹿窈窈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给忘了。” 林深:“我不信。” 鹿窈窈:“……其实是看到你有女朋友，就不想请了。” “我没有女朋友。”林深重申。 所以你得请我。 “好好好，加上今天的，我请林老师吃顿大餐，就去当地最高档的那个餐厅，楼高八十八层，带大落地窗那个，怎么样？” 林深点头:“好。” 他礼貌的没有提时间。 这时，林深叫的代驾骑着小摩的来了。 林深把车钥匙给对方，转头问鹿窈窈:“鹿总一会怎么回去，要我送你一程吗。” 鹿窈窈看到助理扶着秦曼宁从酒店出来，冲林深摆摆手:“不用啦林老师，我跟朋友一起走。” 林深也看到了秦曼宁，点点头，升起车窗，代驾将车开了出去。 林深从后试镜里，看着鹿窈窈下车去接秦曼宁。 心想:她那个对象，可真不称职，她生了病，一个人参加酒会，也没人接送，可他一整晚都没给她打电话，连问都没问一句。 第13章 第13章 第二天，鹿窈窈带着化妆团队赶到片场。 这是一部宫廷戏，剧组租借了影视城的宫殿，前期进行了改造装潢，还搭建了两条街道的坊市。 他们会在这里先把重头戏拍完，然后再跑外景拍摄其他场次。 所以前面两个月的时间不用到处跑，化妆什么的都可以在室内，条件还算良好。 工作人员把她们带到一间偏殿，里面空间很大，可以容纳百十人。 鹿窈窈把团队分成几组，支起架子，开始给今天有戏份的配角和群演化妆。 群演们从门口领了衣服和鞋子，自己换上之后，就进来排队。 今天第一天开拍，导演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摄像组也要调试设备，大家都很忙碌。 鹿窈窈安排好这边，就带着几个化妆总监去找秦曼宁和沈清渠。 他们两个有单独的化妆室。 经过宫殿正殿的时候，鹿窈窈往里瞧了一眼，里面进进出出好多人，正在布置桌案、摆件、瓜果、菜品之类的，看来一会儿要拍宫宴的戏。 林深也在里面，他又戴上了那副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白色无领衬衫，右边垂下一条飘带，灰色休闲裤。 看着简单清爽，但这样的穿搭其实很挑人，首先你得白，其次你得高，再次你得瘦但还不能干瘦，任何一点达不到，都会被这身衣服无限放大身材的缺陷。 好在林深没有缺陷。 衣服的肩、腰、臀、大腿，每一处都被他的肌肉撑得恰到好处。 他戴着块儿黑色皮带的腕表，看不出牌子，但将手腕禁锢得很性感。 手里拿着A4打印的剧本，卷成一卷，指着桌案上的摆设正跟一个副导演交流。 鹿窈窈听了一耳朵。 好像说得是“西瓜要到宋代才有，香蕉元代才传入我国，这些都不能摆。” 副导演听了，讪讪地让人把果盘撤下去，换上石榴和葡萄。 要不说专业的剧组得请个历史顾问呢，这要是糊弄着拍完播出去，不得被观众笑掉大牙，还得麻烦后期重新p图。 秦曼宁的化妆室在对面一间小房子里，进门摆着观音像，应该是个佛堂。 导演为了让秦曼宁和沈清渠早点熟悉起来，让他俩多交流，化妆室也安排在了一起。 这样正好省了鹿窈窈来回跑腿。 她进门的时候，秦曼宁和沈清渠正在闲聊，看秦曼宁的表情，应该被弟弟哄地很开心。 “你们俩快化妆吧，我刚才过来，看那边布置的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会开拍。”鹿窈窈边说边指挥人分成两拨，一边负责一个人。 男主的造型比较简单，修饰一下脸型和眉毛，涂个淡色的唇膏，戴上发套发饰就差不多了。 但是女主的妆造比较繁复，好在前期女主地位不是很高，只是个小官家里的千金，所以妆容比较简单，头饰也少。 不过越是简单的妆容，越要化出“淡极始知花更艳”的效果，既考验女演员的长相，也很考验化妆师的手法。 因为是第一场戏，如果男女主，尤其是女主，不能给观众惊艳震撼的效果，是十分赶客的。 鹿窈窈不敢马虎，一直亲自盯着，有些关键地方干脆自己上手。 等秦曼宁的妆造做完，鹿窈窈一看表，用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已经快十点了。 片场工作人员来催，说刘导那边准备好了，让他们过去拍第一幕。 “好，我们马上过去。”沈清渠站起来，贴心地给秦曼宁撑起遮阳伞。 夏天天气热，他们穿得古装又厚又重，一动就容易出汗，再被太阳晒到的话，很容易花妆。 “姐姐，咱们走吧。” 秦曼宁：“好。” 鹿窈窈冲她挑挑眉：“？” 才几天功夫，就让弟弟给钓成翘嘴了。 秦曼宁悄悄回头，对着鹿窈窈吐吐舌头。 呦呵，还害羞上了。 鹿窈窈自己撑起把伞，带着几个化妆师也跟过去，边走边说：“你们自己倒班，三人一组，每组跟妆半天，其他人自己找地方休息，不要走远，手机保持开机随时联系。到了剧组不比家里，要是拍摄不顺利，可能会加班到很晚，大家要有心里准备。” “放心吧老大，咱们都跑剧组好多次了，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 “行，我就在场外，有任何情况及时跟我说。” 鹿窈窈看着她们分好组，安排好轮值顺序，便一个人来到院子里。 院儿里有几棵大树，树下撑着几个遮阳棚，棚子里有小圆桌和椅子，不少演员在这里等着拍自己的戏份。 鹿窈窈找了个带靠背的椅子，坐上去闭上眼睛休息。 “感冒好些了吗？” “嗯？” 鹿窈窈眼睛睁开条缝儿，看到林深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阳光透过梧桐叶斜打在他头顶，细碎的光斑让他脸部轮廓折叠度更高。 鹿窈窈没忍住，举起手机冲着他“咔嚓”拍了张照片，然后才找补道：“刚才这个角度特别好看，我把照片发给你。” 说着打开微信，去找林深的名字。 消息太多，他的微信已经被挤下去好几页，鹿窈窈手指滑了三四下才找到。 页面上没有别的信息，只有鹿窈窈那个突兀的转账。 鹿窈窈把照片发过去，林深兜里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他坐到鹿窈窈旁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嗯，确实不错。” 说完顺手点了保存，又顺手把照片设置成了微信头像。 鹿窈窈记得，林深原来的头像是三星堆的青铜人像。 “感冒好些了吗？”林深又问。 鹿窈窈满不在乎地说：“早好了。我跟你说，我从小到大几乎不生病的，昨天就是水土不服。” 林深拳头抵在唇上，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鹿窈窈看着他弯起的眼睛，有些晃神。 “鹿总是南方人，到这边，怎么会水土不服。”林深戳穿她，“拜托找借口也要走点心。” 鹿窈窈赧然，然后反应过来：“哎，你怎么知道我是南方人？我没说过吧，难道能凭长相看出来？” 林深笑笑：“不是。那天去你公司上课，碰巧你在打电话，说得是方言。” “啊？哦。”鹿窈窈有些尴尬，摸了摸耳朵，“我妈，催婚。” 林深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说：“鹿总哪天有空，我们......” 话没说完，就见一个人开着机车冲进宫门，油门“轰”一声来了个漂移。 那人把车停在门边，摘下头盔挂在车把上，急匆匆往里跑，手里握着电话：“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我走岔路了。” 沈清渠在正殿门口冲他招手：“姚飞，来这边。” “来了来了。”姚飞颠儿颠儿往里跑，路过鹿窈窈的时候，猛地刹住脚，瞪大双眼，指着她：“哎，哎，哎，你怎么在这里。” 沈清渠催促：“快点姚飞，干嘛呢？” “你等我一会，千万别走哈。”姚飞对鹿窈窈说。 鹿窈窈耸耸肩：“昨天沈清渠说推荐个男演员叫姚飞，我还以为重名，没想到真是你呀弟弟。” 姚飞点头，一边倒退着往里走，一遍叮嘱:“姐姐别走啊，一会儿我就出来找你。” 鹿窈窈笑着说:“不用着急，我是剧组的服化道负责人，一会还要给你做妆造呢，肯定不会走。” “那太好了。”姚飞眼一亮，“等我。” 说完转身跑到沈清渠身边，两人一起进了主殿。 “林老师，你刚才叫我有什么事。”鹿窈窈收回目光，看向林深。 林深抿起嘴，摇头:“没什么。” 刚才他是想提醒一下鹿窈窈约饭的事情，被姚飞这么一搅和，鼓起的勇气像破洞的皮球，瘪了下去。 林深想起来，鹿窈窈在咖啡厅里说过，她有喜欢的人。 自己就算厚着脸皮靠近，也只能做个朋友。 做个朋友，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鹿窈窈歪头:“我明明听到你问我哪天有空。” “嗯。”林深只得承认，“我问了。” 鹿窈窈撑着桌子凑过去:“众所周知，问别人有没有空，就是邀约的意思。所以，林老师要约我做什么？” 林深看着她没有说话。 “不许再说没什么。”鹿窈窈警告。 “吃饭。”林深破罐破摔，“鹿总还欠我顿饭。” 鹿窈窈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犬牙:“原来是讨债，早知道不问了。” 林深垂眸盯着桌面:“鹿总要是没空就……” “有空，有空。”鹿窈窈赶紧说，“我本来想今晚就请你的，但是那家餐厅很火爆，特别难定，预约都到三天以后了。” “如果太麻烦，可以选别家。”林深说。 仿佛要赶紧把这顿饭的事儿了了，然后切断关联。 “不嘛。”鹿窈窈嘟起嘴，“他家的刺身特别新鲜，别处吃不到的。我就想去这一家，林老师，我们等等嘛，好不好呀。” 撒娇的语气让人心尖发痒，林深不自觉点头:“好。” 他站起身:“我订了几杯喝的，到门口了，我去拿一下。” 等他拎着几杯奶茶回来，鹿窈窈看了一眼，毫不客气:“我要一杯杨枝甘露。” 林深说:“没有，给你买了一杯热豆乳。” “大夏天谁喝热的。”鹿窈窈抗议。 “那烧仙草？” “不要，一杯就吃饱了。” 林深无奈:“可是你感冒刚好，脾胃虚弱，不能喝凉的。” 鹿窈窈抬头看着他:“林老师，你管得好多。” 林深:“……” 他把几杯奶茶都放到桌上，冲鹿窈窈比了个请的手势。 来吧，爱喝哪杯喝哪杯。 他才懒得管。 第14章 第14章 鹿窈窈还是挑了自己想喝的杨枝甘露。 林深把其它的拿到屋里分了，回来手里拿着那杯原本买给鹿窈窈的热豆乳。 鹿窈窈咬着吸管，看着林深喝了一口豆乳，然后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 这会主殿里正在拍摄，不时传来男女主对台词的声音，还有导演喊“卡”的声音。 鹿窈窈和林深做为幕后人员，都是开拍前的准备工作最忙。 鹿窈窈要负责给演员做妆造，林深则是指出各处不符合史料记载的地方。 等真正开始拍摄，他们反倒都清闲下来。 林深在看手机，不知道在回谁的消息。 鹿窈窈玩了一局游戏，觉得没意思，又把目光落到林深身上。 他打字时手指按动，牵扯着小臂的肌肉，微微隆起青筋，莫名性感。 感受到鹿窈窈的视线，林深侧目:“嗯？怎么。” 鹿窈窈把自己喝了一点的奶茶放到林深面前，拿起了他的热豆乳:“杨枝甘露果然太凉了，我还是听你的，喝这杯热的吧。” 说着很自然的吸了一口，乳白色的豆浆“咕嘟”咽下喉咙。 林深呼吸一滞:“……” 共同喝一杯东西，这个行为属实有些暧昧。 可鹿窈窈的目光清澈见底，似乎真的只是听从了他的建议。 她舔了下嘴角，有些嫌弃:“不好喝，不过也没办法啦，我现在很渴。” 林深脸上发烧，好像被嫌弃的不是豆乳，而是他这个人。 鹿窈窈观察着他的反应，把那杯杨枝甘露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很热么，喝点凉的。” 林深觉得脸上“腾”地一下，更热了。 鹿窈窈的话，总像是在暗示什么，可看着她坦诚无辜的眼神，林深又不由开始反思自己思想龌龊。 “我不热。”林深艰难地将目光从鹿窈窈脸上移开。 鹿窈窈觉得有趣，刚要再逗他几句，就见姚飞从主殿里风风火火地跑出来。 “窈窈姐，快帮我化妆。”姚飞站到鹿窈窈面前，脸上神采飞扬，“我试戏过了，刘导演说下午就有一场和女主的对手戏。” “恭喜啊弟弟。”鹿窈窈笑着说，“是哪场戏，剧本给我看看，我叫人准备衣服。” “哦，好的。”姚飞低头找了一圈，才在牛仔裤后兜里找到皱皱巴巴的剧本，拿出来甩了甩，递到鹿窈窈面前，随机拉过个椅子，凑过去跟她一块看，“窈窈姐，给我画帅气一点。” 鹿窈窈示意他把剧本放到桌上：“行，保证让你帅炸寰宇，压过男主的风头，让观众们都看在脸的份上爱怜你。” 姚飞嘻嘻一笑：“窈窈姐也是观众，也会爱怜我的吧。” 好直白，好无趣的撩拨。 鹿窈窈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不过这话如果是林深来说，那就很让人兴奋了。 鹿窈窈脑海中幻想林深被她逼到角落，退无可退，红着眼尾颤声说“请爱怜我”。 啊，不行了，只是想想就...... 被晾在一边的林深，看着他俩眉来眼去，姚飞还一口一个窈窈姐，慢慢皱起了眉头。 “窈窈姐，窈窈姐。”姚飞又不知死活地叫了两声，伸手在鹿窈窈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一脸春光荡漾的，想谁呢？” 林深嗤之以鼻：想谁，还不是想自己对象，人家都跟你说过有喜欢的人了，你还在这里开什么屏。 鹿窈窈一把拍开姚飞的爪子，飞快地看了林深一眼。 糟糕，一时想入非非，忘了正主还在这里了。 林深的脸色好像有点冷，鹿窈窈心虚地摸摸鼻尖，清咳两声：“别胡说，谁发呆了，少废话，快看看怎么给你做妆造吧。” 姚飞点头，两人齐齐看向桌面的剧本。 第一幕：李府门前。 人物：李小姐、丫鬟、无名乞丐。 场景：黄昏时分，大雨，李小姐去寺庙上香乘马车归来，发现门口伏卧一人，衣着褴褛，浑身是伤，形容凄惨，气若游丝。李小姐忙唤丫鬟救人。 —— 鹿窈窈：...... 姚飞：......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姚飞才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剧本，犹疑问道：“剧本上面说的这个无名乞丐，不会就是我吧。” 鹿窈窈沉默两秒，发出一声爆笑。 一个小时后，姚飞柱着根曲里拐弯的木头棍子，瘸着脚在镜子面前走了两步，一脸沮丧：“早知是演乞丐，说什么我也不来，沈师兄骗我，说我是翻手云覆手雨的大权臣，这也差太多了。” 鹿窈窈拿着盒泥彩给他脸上涂伤口，笑着安慰：“越是反差大，越容易让观众记住并喜欢，再说你后面不是成为大权臣了嘛。” 姚飞坐到椅子上，仰着脸乖乖让她画，不服气地说：“怪我没好好看剧本，当上大权臣都是很后面了，只有几集，还没怎么威风起来，就被男主一箭射死了，前面都是女主的小厮和暗卫。”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答应演了呢。”鹿窈窈揶揄。 姚飞笑了笑：“不过能在这里重新遇到窈窈姐，就很幸运了，证明我的选择没错。” “哎呦，小嘴这么甜，这得哄过多少女孩子练出来的。” “我说的真心话。”姚飞神色无比认真。 鹿窈窈拿化妆刷柄戳了下他的脑门：“省省吧弟弟，我看人准着呐，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你看，我说真话都没人信。”姚飞眯起一双桃花眼，从桌上拿了颗薄荷糖，撕开包装扔进嘴里。 到了饭点，工作人员搬来两个大箱子，里头装着盒饭，冲屋里招呼一声：“吃饭了哈，自己过来拿。” 说完就出去，到别处送餐了。 鹿窈窈过去看了一眼，三菜一汤配大米饭，菜是两荤一素：一个卤鸡腿，一个西芹炒牛肉，一个白灼上海青，外加蛋花汤。 看起来就口味寡淡，不爱吃。 不过剧组里的演员大多要控制身材，更适合吃这种，剧组也是考虑大多数人的口味。 鹿窈窈撇撇嘴，打开手机准备点外卖。 这时，林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保温桶，环视一圈，走到鹿窈窈附近的一张小桌前坐下。 他慢条斯理地把保温桶打开，一股香味瞬间就飘了过来。 鹿窈窈咽了咽口水，收起手机凑过去:“林老师，自己带饭呀？” “嗯。”林深淡淡回应。 “好香呀，什么菜？”姚飞端着盒饭探过脑袋。 只见几个餐碗里分别装着辣子鸡，水煮肉片，张飞牛肉，都是辣菜。 姚飞望洋兴叹，他吃不了辣。 鹿窈窈却亮起眼睛，口水疯狂分泌，但林深只带了一人份，她不好意思抢人家的，便问:“林老师，你带的菜看起来很好吃，从哪家餐厅买的，我也点一份。” 林深沉默两秒:“……自己做的。” 鹿窈窈:“……” 她不情不愿地扒拉着外卖软件，眼睛却不住往林深那边瞟。 这家一看就是预制菜，这家离影城太远了，这家……不爱吃。 鹿窈窈好奇死了，特别想尝尝林深做的饭菜什么味儿。 林深只带了菜，没有带主食，他另外领了一份盒饭回来，就着里面的米饭吃菜。 吃的大多是盒饭里带的那几样菜，他自己带来的只动了几筷子。 余光里能看到鹿窈窈一直在往这边张望，他也很想让她吃，只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昨晚聚餐，知道鹿窈窈喜欢吃辣，林深一早起来，就去这里的早市买了新鲜的肉和菜，在租的民宿里开火做饭，带来了剧组。 做的时候没多想，等带来了又觉得尴尬，干脆自己吃得了，人家也不稀罕这两口家常菜。 真下筷子的时候，林深发现自己也不太能吃辣，又被鹿窈窈盯着，更尴尬了。 连吃都吃不到一起，果然不般配。 林深赌气似的夹了块辣子鸡，不妨辣到了嗓子，一下子咳嗽起来，整张脸涨得通红。 一张湿巾递到他面前，鹿窈窈关心地问:“林老师，没事吧。” 林深咳嗽着摇摇头，接过湿巾擦了擦咳出来的眼泪和鼻涕。 鹿窈窈又递给他一瓶水。 林深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哑着嗓子说:“谢谢。” 他放下筷子，把保温餐盒往鹿窈窈面前推了推:“鹿总是不是还没吃饭，不嫌弃的话……” 他有些说不下去，让人家吃他吃剩的，怎么想的。 虽然都没怎么动，但是…… “算了。”林深改口，准备把餐盒收拾起来。 一只手按住了餐盒边缘，鹿窈窈拿起一双一次性包装的筷子，往桌面上一戳，用牙把筷子掰开:“林老师手艺不错啊，我尝尝。” 林深暗自松了口气，捏着水瓶坐到一边，看着鹿窈窈吃饭。 忙碌了一上午，鹿窈窈是真饿了，她风卷残云般把餐盒里面的菜消灭干净，连増味提香的辣椒都没放过。 “好好吃！”鹿窈窈冲林深竖起拇指，“尤其这里面的辣椒，爆香，还不是很辣，怎么做的？” 林深笑了笑，放下水瓶收拾餐盒：“没什么秘诀，选对辣椒品种就可以，用的是贵州灯笼椒和二荆条。” “那是......什么东西？”鹿窈窈不懂。 林深耐心解释：“灯笼椒长得像小红灯笼，二荆条比较细，大概这么长......” 他边说边伸手比了比。 “哦。”鹿窈窈没见过。 她看着林深手脚麻利地把保温餐盒收拾好，起身往外走，说是要放回车上去。 男人背影挺拔，斯文儒雅，手里却拎着保温桶，有种说不出的......人夫感。 怎么办，好像更喜欢了。 姚飞在一边扒着第二份盒饭，见鹿窈窈盯着林深的背影愣神：“窈窈姐，你说的那个喜欢的人，不会是他吧？” 鹿窈窈猛地坐直身体，惊疑不定地看向姚飞：“你......怎么知道？” 姚飞啃着鸡腿：“眼珠子都快黏到人家身上了。” 鹿窈窈脸红：“有这么明显？” “一般人当然看不出来，不过我不是一般人。”姚飞挥舞着鸡骨头指点江山，“干我这行的，闻味儿就能闻出来。” “咦~”鹿窈窈一阵恶寒，搓了搓胳膊，“你干哪行？你不是演员吗。” “老本行喽。”姚飞挑眉。 “咖啡师？” “不对，再猜。” “......成人......用品啊？” “对喽！”姚飞一脸的孺子可教，神秘兮兮地说，“这事林深还不知道吧，要不要我帮你试试他？” 鹿窈窈：“怎么试？不会是要我假装喜欢你，看他吃不吃醋吧。” 姚飞“嗤”了一声：“小儿科，大家都是成年人，搞什么纯爱啊，你当是高中生过家家呢。” “那还能怎么试？”鹿窈窈白了他一眼。 姚飞嘿嘿一乐，凑到鹿窈窈耳边说了几句。 鹿窈窈瞪大眼睛：“你有病吧！” 姚飞说：“怕什么，勇敢的人享受世界。大不了，我为爱献身也行。” 鹿窈窈擂了他一拳：“滚蛋！” 第15章 第15章 等林深再回来的时候，鹿窈窈和姚飞已经聊起了正常的话题。 姚飞一脸羡慕地说：“真羡慕你，这样吃辣皮肤还这么好，脸上一个痘都不长，怎么保养的。” 鹿窈窈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没怎么保养，天生丽质。” 姚飞啧了一声，远远瞧见林深回来，“噌”地站起来：“到我的戏份了，导演叫我过去，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哈。” 鹿窈窈一脸无奈：“不用你管，你别乱来。” “怎么了？”林深与姚飞擦身而过，回到鹿窈窈面前坐下。 鹿窈窈干笑两声，神色怪异：“没，没什么。” 姚飞说，他那里有猛药，可以助她生米煮成熟饭，保证没有副作用，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睡了再说。 鹿窈窈又没疯，当然不可能这么干，她只是想跟林深，正常谈个恋爱而已。 沉住气，慢慢来，不着急。 好在林深没有追问。 两人安静坐着，都没再说话，各自看着手机，竟意外的让人觉得安宁。 林深身上有种特别的气息，如塔香倒流，沉静温润，没有什么事情赶着要去做，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他着急。 也许是读过太多史书，见惯了荣辱沉浮，人也变得通透。 靠近他，似乎连时间都在变慢。 鹿窈窈没见过这样的人，她的交际圈里，大家都在向上奔跑，虽然谁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但还是他挤你你推我，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下午事情比较少，除了给演员们补妆，换衣服，其他就没什么了。 这些事那几个化妆总监都能处理的了，不用惊动她这个老总，所以鹿窈窈比较清闲。 玩了几把游戏，鹿窈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早上起太早了，有点困。 她站起来，准备出去转转，提提神。 林深又被导演叫走了，下一场戏要换场景，屋里的陈设都要重新摆放，林深得去盯着。 鹿窈窈和严莉莉打过招呼，自己一个人出了这座宫殿。 外面是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不远处有条河，远近错落着各个朝代的建筑。 有不少游客，也有别的剧组在拍戏，还有些地方聚集着不少人，应该是来探班的粉丝，还有代拍。 等哪个明星一出来，乌泱一群围上去，咔咔一顿乱拍。 自媒体时代的产物，有粉丝愿意买单，也有明星需要流量，大家心照不宣。 鹿窈窈不追星，她也是影视表演专业毕业，老师都说她很有天赋，长得又漂亮，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 但她不太喜欢表演，表演这个东西有玄学，像是献祭一部分自己的灵魂，把书上白纸黑字的人复活。 鹿窈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喜欢做自己。 但上了几年大学，她的朋友、老师，结识的人脉资源，都是这个圈子里的，真要离开这个行业，她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所以她选择了做服化道，不用献祭灵魂，只需要给角色画皮。 两全其美。 鹿窈窈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影视城中，像个穿越历史长河的过客。 突然就生出那么点身若浮萍的感慨。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鹿窈窈正站在一堵残垣断壁的城墙上。 她拿出手机扫了眼来电人，是勾月。 “喂。”鹿窈窈划屏接通，“月月，不是说带着第二批货过来汇合吗？怎么了，是货有问题吗？” “货没有问题。”那边的人说话有些艰难，呼吸急促，像是在跑步，“我可能……晚几天过去。” “嗯？你怎么了。”鹿窈窈问，“身体不舒服？” “……没有。”勾月闷哼一声，“我……我来欧洲了。” “你……”鹿窈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气急败坏，“谁让你去的，周渡？勾月，你那点出息，人家勾勾手指你就送上门去了？” “唉呀窈窈……”勾月撒娇，“给我几天假呗，求你了。” 鹿窈窈听着话筒传出混乱的气音，还有一个低沉的男声，模模糊糊地:“月月，放松一点。” 鹿窈窈糟心地闭了闭眼:“等回来再跟你算账。”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勾月和周渡，也算是青梅竹马，周渡比勾月大几岁，一直拿她当小妹妹。 周渡那人，鹿窈窈见过，凭良心讲，长得不赖，家世也好，标准的霸总，可以做影视剧男主那种。 但霸总有的毛病周渡都有，狂妄自大，目中无人，高冷冰山一坨。 鹿窈窈不喜欢这种男人，仿佛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似的，惯得毛病。 大学的时候，勾月情窦初开，决定在生日会上向周渡表白，并许愿让周渡做她男朋友，结果这厮来参加聚会的时候，竟然带来个女伴。 勾月伤心死了，单方面跟周渡冷战了好几个月。 后来被人家一顿米其林就哄好了。 鹿窈窈当时就说她完蛋了，这辈子都被周渡吃得死死的。 结果好几年过去，这傻姑娘一点长进都没有。 明明也算是个商业精英，一碰到周渡，脑子就退化成单细胞，人家说啥是啥，说啥信啥。 得亏周渡人品不算太坏，该承担的责任他都不会推脱。 “哎……”鹿窈窈幽幽叹了口气，给勾月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先把货物运到影视基地来。 等勾月回来，一定要带她去酒吧，点上十个八个男模，好好治一治她这恋爱脑。 回到片场，秦曼宁已经收工了，正在化妆室里卸妆换衣服，见鹿窈窈进来，摊在椅子上冲她抬了下手：“干嘛去了？” “出去随便逛逛。”鹿窈窈坐到她旁边，看了看她的脸，“皮肤有点干，晚上回去多涂点精华，早点睡觉。” 秦曼宁点点头：“幸亏是你们给我化妆，以前在别的剧组，化妆师总喜欢用自己胡乱调的化妆品，还标榜专业，把我皮肤都搞坏了，还嘲讽我底子不好，说人家谁谁谁怎么没有毛孔啊，能抗得住央视镜头呀，还说什么怪不得你这样的只能演网剧做配角，气得我想挠他。” 鹿窈窈笑着问：“哪家的化妆师啊，这么猖狂。” “就那什么‘华锦’么。”秦曼宁不屑地撇撇嘴，“整天吹嘘自己是行业的领头羊、风向标，这次的项目，还不是让咱们拿下了，估计他那个肖总，得气死了。” 鹿窈窈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子：“‘华锦’确实有影响力，这次把他们竞争下去，也是算是树敌了，等回头见了面，给肖总敬杯酒示个好吧。” “理他呢，以前他抢你订单的时候，也没见他不好意思啊。”秦曼宁说。 鹿窈窈说：“没办法，谁让我弱呢，等哪天‘鹿鸣’成了行业领头羊、风向标，我就可以不理他了。” 秦曼宁攥拳：“会有那么一天的。” “一会儿你去哪儿，回酒店吗？”秦曼宁问。 鹿窈窈：“嗯。” 秦曼宁：“沈清渠定了个日料餐厅，吃个饭对对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你们吃饭对戏，我跟着去算怎么回事啊。”鹿窈窈摇摇头，“不去。” “哦，那我自己去了哈，别怪我没叫你。”秦曼宁说。 鹿窈窈捏捏眉心：“见色忘友的东西，你就没真心让我去。” 秦曼宁笑着挽她胳膊：“天地良心，我对你比珍珠还真。” “拉倒吧，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鹿窈窈叹气。 “怎么了？谁啊。”秦曼宁问。 鹿窈窈：“勾月，让周渡拐到欧洲去了。你自己要有分寸，这部剧可是你转型的关键，别演呲花了让狗仔拍到。” “我知道你放心吧，不用操心我。”秦曼宁说，“剧播之前我肯定不谈恋爱，今晚吃饭也不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好几个主要演员呢。” “嗯，那就行。”鹿窈窈点头。 送走了秦曼宁，鹿窈窈让严莉莉带队，和大伙一起坐大巴车回酒店，她自己租了辆车，准备开车转一转，顺便吃点东西再回去。 这边是城郊，比较偏僻，除了影视城周边热闹一点，其他地方车流量很少。 鹿窈窈开着车缓缓行驶在环山公路上，远近错落的小山起伏平缓，在晚霞照映下越发苍翠。 她只顾着欣赏美景，没发现自己的车后面不远不近的缀着一辆黑色奥迪。 林深轻轻踩着油门，看着前面的红色跑车，和车上女人被风扬起的发丝。 真不是他刻意跟踪鹿窈窈，他本来是要回自己住得民宿，结果一上路就看到前面那辆引人注目的跑车。 然后就顺路跟了过来，至于为什么没有超车，也没有追上去打个招呼，林深也不知道。 前面到了岔路口，左边是进城，右边是民宿小镇。 林深握了握方向盘，准备往右打，跟鹿窈窈分别。 鹿窈窈住市里的酒店，肯定是要左拐的。 谁知她在路口减了速，右转弯的闪光灯亮起。 林深心头一跳:是不认识路，走错了？ 这条路是单行道，开进去要绕很大一圈才能出来。 林深划开手机解锁，找到联系人里鹿窈窈的名字拨了出去。 鹿窈窈瞥了一眼来电人，是个陌生号码，属地还是京市，也没多想，一边慢慢打方向并到最右侧车道，一边按了接听键，打开扩音:“喂，你好？” 林深的声音伴着晚风响起:“鹿总，左拐才是进城的路，你是不是开错了？” 鹿窈窈脚一滑，下意识想回头，想起自己还在开车，强迫自己控制住脖子，侧目去看后视镜，林深那辆黑色奥迪果然就在她车后面，只隔了几米的距离，也并到了最右侧。 第16章 第16章 这是，什么情况？ 鹿窈窈大脑有点空白。 “鹿总？能听到吗，不要再往前开了，你走错路了。”电话里林深语速比平时快，能听出来有几分焦急。 鹿窈窈回神:“啊，没有，我看那边有个小镇，想去吃点东西，没有走错，林老师放心。” 林深松了口气，加快速度并了上来，降下车窗看向鹿窈窈:“这地方我熟，有一家湘菜馆不错，我带你过去吧。” “……好的，谢谢林老师啦。”鹿窈窈愣了两秒说。 一黑一红两辆车沿着公路开到镇子里，拐了个弯，停在车位上。 直到跟在林深身后进了那家湘菜馆，鹿窈窈脑子还是懵懵的，没搞清状况。 林深带她上了二楼，沿街的包间，大落地窗，隔着窗户能看到远处的群山。 “想吃什么？有没有忌口。”林深一手拿着菜单，一手拿了支圆珠笔。 “没有，都行。”鹿窈窈坐到他对面。 林深没再问，浏览了一遍菜单，信手勾了几道菜:剁椒鱼头、外婆菜、一品锅、酿豆腐，主食要了两碗牛肉粉。 点完之后把菜单递给一旁等候的服务员，然后对鹿窈窈说:“只点了一个辣菜，晚上吃太辣对胃不好。” 鹿窈窈点头，很听话的样子。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林深烫了两副餐具，把其中一副摆到鹿窈窈面前，然后给她倒上菊花茶。 心情很放松，以前跟任何人相处，包括朋友和父母，都没有这种感觉。 就是什么都不用管，不用她操心，只等着被安排好就可以。 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往往是那个主导者的角色:吃饭要照顾所有人的口味，喝酒还是和饮料；出去玩要做攻略，准备行礼，买票订酒店；工作要拍板做决策，指定好每个人的职责。 林林总总，都要动脑子。 当时不觉得累，还以为自己很厉害，但跟眼下一对比，就忍不住想:我以前真可怜。 跟林深在一块的时候，她可以暂时让脑子休眠。 林深照顾人是润物细无声那种，自然又妥帖，不会做点什么就表白表白，也不会让人觉得强势。 饭馆上菜很快，林深把剁椒鱼头转到鹿窈窈面前：“尝尝看。” 鹿窈窈夹了一筷子鱼肉，很嫩，很鲜。 她把鱼肉咽下去，林深手指点在玻璃转盘上，又把一品锅送到了她面前。 鹿窈窈终于忍不住问：“林老师，你怎么跟在我后面？” 林深手一顿，没抬头，眼睛盯着桌面：“没，我住这边，顺路回家。” “啊？”鹿窈窈脸上**辣的。 自作多情了不是。 她抽了张纸巾擦擦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抽出张纸巾擦嘴。 没话找话的说：“林老师住在这儿？是买的房子吗？” 说完就想打自己的嘴，问的这是什么话，谁没事跑山旮旯来买房。 林深：“不是，租的民宿。” “哦。”鹿窈窈干笑，除了笑也实在接不上话了。 两人沉默吃饭。 过了一会儿，林深突然说：“鹿总要租一套吗，我知道房源。” “嗯？”鹿窈窈疑惑地看着他，好好的自己为什么要租房。 林深说：“这里离影视城很近，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房子是独栋别墅，环境不错，带个小院子，可以自己做饭，比住酒店舒服，房租也不贵，可以按季租三个月。” 听起来好极了。 尤其是林深也住在这里。 小镇看着不大，只有两条主街。 如果她也租一套住下来，那是不是接下来三个月，就可以经常见到林深了？ 虽然现在白天在剧组也可以经常见到，但那是工作时间，跟在下班以后的私人时间见面不一样。 鹿窈窈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我可以先到你那里参观一下再决定吗？”鹿窈窈说。 林深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为什么不直接去看房源。” 鹿窈窈托腮：“可以吗？” “可以。”林深说。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鹿窈窈拿出手机：“我去买单。” “不用，我买过了。” “什么时候？” “刚刚。” “我都没注意到。” 林深笑笑，没说话。 鹿窈窈说：“说好了我要请你吃饭的。” 两人下了楼一起往外走，林深回手指了指湘菜馆的招牌：“鹿总说要请我吃大餐，不能在这里敷衍了事吧。” 鹿窈窈一噎：“也是。我已经订好位子了，后天晚上七点，市中心云端酒店。” 林深点头：“这个好，听着就很高端。” 两人各自上车，林深带着她绕到后街，那里有一排小别墅，都是白墙青瓦，背山临湖，环境确实清幽。 在其中一栋前停下车，林深输入密码开了门，影壁上的声控灯开了，照亮了林深的侧脸。 鹿窈窈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她在干什么，大晚上的，跟着个陌生男人回家？ 虽然也不算太陌生，但好像，还是太危险了。 宕机了一个晚上的脑袋开始脑补，各种危险的可能性。 越脑补越兴奋，眼神在林深的嘴唇以下、腰腹之上兜了个圈，最后落到他的喉结上。 昏黄的灯光下，明暗交织，男人的剪影格外性感。 鹿窈窈不由自主咽了咽喉咙。 两人立在门口，半晌没动静。 声控灯“啪”地灭了。 四周一片漆黑，不知哪里的蝉，吱吱叫了两声。 鹿窈窈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似乎也发现这样不妥，林深开口:“要不，明天再来看？” “来都来了。”鹿窈窈无所畏惧地摆摆手，抢先从林深身侧挤了进去。 林深想了想，回手把两扇门都打开，跟在鹿窈窈身后，进了院子，打开氛围灯。 鹿窈窈瞧见他开门的动作，勾起嘴角，望着满院子的月季、蔷薇、无尽夏，发出感叹:“真漂亮啊！” 院子一角有个茶室，林深请她过去坐。 茶室是敞篷结构，对着院子的一侧垂着纱幔，地上铺着软地毯，两侧摆着懒人沙发，剩下的一侧是个茶柜，里面摆着好看的茶具和茶叶茶饼。 鹿窈窈在其中一个懒人沙发上坐下，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林深打开茶室的空调:“等我一下。” 说完，林深进屋去，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从厨房搬出来一个小桌案，摆到茶室中间插上电，开始煮茶。 鹿窈窈看着他在玻璃茶壶里投了一大撮茶叶。 “晚上喝茶，不会失眠么？” 林深拿出公道杯:“这个不会，十五年陈化的六堡茶，茶汤浓稠细滑，木香浓郁，鹿总尝尝。” 鹿窈窈端起客杯嗅了嗅，笑着说:“我不太懂茶。” 林深也笑了笑:“都是喝着玩的，谁真懂呢。” “我觉得林老师你就很懂。”鹿窈窈看着他，“看了你喝茶，再看别人，都像附庸风雅。” 林深喝茶，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但举手投足间，都是从容沉稳，提壶注水、举杯分茶的动作干净洒脱，十分赏心悦目。 “鹿总这是夸我呢？”林深看了她一眼。 鹿窈窈懒懒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对啊，这么直白，林老师听不出来？” 沙发很舒服，林深说得没错，这个什么六堡茶喝了确实不会失眠，反而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林深没接茬，低头默默喝完一盅茶，长长吁了口气，给鹿窈窈介绍起这个民宿院子的格局。 “进门都是庭院，布置成什么样子全看主人，这家种的是花，其它人家有种树的，种竹子的，还有年纪大的，种了几畦菜。”林深指着院子说。 “还有像这家一样种花的吗，我喜欢这个小花园。”鹿窈窈问。 林深点头:“有，隔壁家就是，他们两家是朋友，当时一块装修的，都差不多。” 鹿窈窈盯着他:“太好了，那就租隔壁家。” 林深顿了顿，避开她的视线，接着介绍，语速缓缓:“明天你有空的话，我带你过去看看，那边也有间茶室，二层楼，下面是厨房、餐厅和客厅，楼上是卧房、书房和家庭影院。” “嗯。”鹿窈窈半阖着眼，慵懒回应。 “别的就没什么了。”林深见她困了，站起来说，“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鹿窈窈有点不想动，眼睛不自觉地瞄向楼上。 林深:“……只有一间卧室。” 鹿窈窈失笑:“我又不是赖着不走。” 她跟着起身，背上包包，手勾了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转身往外走。 林深走在她身边，有些犹豫地说:“要不，我送你去酒店？” 鹿窈窈摇头:“不用，一来一回个把小时呢，今天已经很麻烦林老师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 林深没再勉强，目送她上车。 红色的跑车渐渐远去，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林深后退一步，屈起一条腿，靠在门边的石柱上，伸手捋了把额前的碎发。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 明知道对方有对象，却还是忍不住，想和她多一点交集。 白天在剧组，看到姚飞跟鹿窈窈开玩笑没轻没重的，趁着鹿窈窈出去的功夫，他还提醒了姚飞，说鹿窈窈有男朋友，让姚飞注意点分寸。 姚飞当时的反应很奇怪，上下打量他好几遍，才问:“有，男朋友？你确定？” 林深点头:“确定，我见过，挺，有钱的。” “啊……”姚飞挠挠头，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眼珠转了两圈，突然笑了，很没所谓地摆摆手，“有男朋友又怎么样嘛，窈窈姐又没结婚，撬个墙角有何不可。他那男朋友有钱，咱哥们有貌啊，再说窈窈姐又不差钱。” 林深:“……” 抢人女朋友不违法，但林深觉得他道德水平有点低。 现在看来，自己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第17章 第17章 林深是一名老师，在他固有的观念里，感情的事讲究缘分，还要遵守先来后到的规矩。 比如说他遇到鹿窈窈的时候，人家已经有对象了，这就是他俩没缘分。 没缘分的事情，不能强求。 做人是要有原则和底线的，不能见到个人，你喜欢，就不择手段地去抢。 也不能在身边已经有伴侣的情况下，见到个更喜欢的，就把自己的伴侣抛弃。 不然这世界那么大，总会不断有人带来新鲜感，难道要一直喜新厌旧吗？ 他相信鹿窈窈不是那样的人。 此时却又有些嗔恼，鹿窈窈为什么不是那样的人。 更气恼的是自己，口口声声说要保持距离，可一见到她，还是控制不住想要靠近。 林深捏捏眉心。 鹿窈窈那个男朋友，真的很不称职，他今天又观察了一晚上，那人没有一通电话，也没一个信息。 占着名分，却做不好分内之事，真让人火大。 鹿窈窈却好像习以为常，明明有男朋友，却过得跟单身似的。 这样的恋爱谈着有什么意思。 如果是他...... 林深赶紧掐断脑子里的念头，烦躁地揉了把头发，转身回屋。 慢吞吞地走在庭院里，随手折了支无尽夏，繁花满蹊，他却觉得空。 第二天，林深一到剧组，就看到姚飞跟在鹿窈窈身边，缠着让她给做发型。 姚飞今天出息了，穿着一身绛紫色官袍，腰系蹀躞，上挂金鱼符，脚蹬牛皮靴。 整个人玉树临风，像个贵族公子，跟昨天那个落魄乞丐判若两人。 “姚大人高升了？恭喜恭喜。”林深走过去，“这是几品，什么官职？” 姚飞倒背着手，器宇轩昂：“当然是宰相，正一品。” 林深笑了笑：“唐代宰相一般是正三品。” 姚飞瞬间垮脸：“啊，怎么才三品，一点都不威风。” 鹿窈窈拿着一个袋子过来，笑着说：“来，贴上胡子就威风了。” 姚飞看着透明袋子里，摆成“丁老头”的须发，一脸惊悚，连连往后躲：“我不！” 鹿窈窈一把薅住他，用镊子夹着假胡子往他脸上怼：“别乱动，贴歪了往下撕可疼哈。” 林深靠在化妆台边，抱着胳膊补刀：“唐代男子都蓄须，没胡子的是公公。” 姚飞气得冲镜子里瞪他:“你才公公。既然如此，可别怪我不告诉你。” 林深挑眉:“告诉我什么？” 姚飞撅着胡子冲他做了个鬼脸。 早上一来姚飞就迫不及待的问鹿窈窈:“窈窈姐，你昨天不是说喜欢林深么？” “哎呦你小点声。”鹿窈窈赶紧捂他的嘴。 林深晃着脑袋挣脱开她的手，接着说:“那我怎么听说，你有对象了？” “啊？谁说的。”鹿窈窈一愣。 “那你别管。”姚飞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脚踏两只船，玩得挺花呀姐姐，加我一个呗。” “滚蛋。”鹿窈窈拍了他一巴掌，以为他只是胡说八道试探她，“没有的事，姐姐我母胎solo，哪来的男朋友。” 那就是林深误会了。 本来还打算做个君子成人之美，谁让林深这小子蔫坏，他还就不说了，自个儿悟去吧。 “唉呀……”姚飞一声长叹，“啧啧啧……” 这个虐恋情深呐。 他爱她，她爱他，他以为她不爱他，她不知道他爱他。 “嘶……”刺激。 “你牙疼啊？”鹿窈窈白了他一眼。 “切！”姚飞站起来，他现在灵感爆棚，自觉演技已经飙升到另一个level，“宁宁姐呢，我要跟她对戏。” 鹿窈窈指了指其中一个大殿:“去吧，你宁宁姐现在正跟男主的排位拜堂呢，就等着你去强取豪夺了。” 姚飞叉着腰，一溜烟跑过去:“主人，我来了，跟我走！” 今天这场戏，是战报传来，男主战死沙场，女主执意要嫁，于是抱着男主的排位成亲，男二忍无可忍，当场抢亲。 鹿窈窈忙了一早上，这会才有空吃饭，她坐到小桌前打开外卖盒子，里面是皮蛋瘦肉粥和油条，已经凉了。 鹿窈窈拿起餐勺就吃，边吃边指挥团队成员准备下场戏要用的服饰和道具。 要是勾月在这里，还能帮她分担一点，但这小妮子恋爱脑上头，跟男人跑了，所以只能她亲自盯着。 林深在一旁，看着她忙碌，吃饭也是胡乱塞两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把嘴闭上了。 到了中午饭点，鹿窈窈下意识就四下里张望找林深，想看看他今天带的什么饭。 结果就看到林深坐在角落里，正在吃盒饭。 哎，怎么就不带饭了呢，她没吃够呢。 林深察觉到她的目光，握着筷子的手略一停顿，又继续吃自己的。 没法解释，他早起已经把菜做好了，装到保温桶里，又觉得不合适，终究没有带。 鹿窈窈略带失望地扯扯嘴角，也拿了份盒饭，走过去坐到林深对面，挑挑拣拣地吃了起来。 今天的饭菜更清汤寡水，鹿窈窈早饭吃的又晚，所以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小半就吃不下了。 鹿窈窈放下筷子，见林深已经吃完了：“林老师中午有空吗，带我去看看房源吧。” “行。”林深站起来，“我开车载你吧。” 林深把车开到门外，鹿窈窈没有争取他的意见，直接坐到了副驾驶。 反正副驾驶上的“九尾狐仙”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被林深放到了后备箱还是哪里。 林深什么都没说，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封闭的空间让人紧张，暧昧地氛围慢慢发酵。 鹿窈窈今天穿的吊带裙，日常在人群中不觉得怎么，但独处在狭小的车里，修长的脖颈，润白的肩膀，性感的锁骨，都充满魅惑。 林深眼睛盯着前面的道路，不敢偏头，但余光里还是闪着一片雪白，混着花果香，不断冲击着大脑。 他心跳有些紊乱。 从小到大，林深都是别人家长口中的乖孩子。 作业写的一丝不苟，满墙都是奖状，不调皮不捣蛋不抽烟不早恋，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上学，上大学，留校任教，一路坦途。 他这样波澜不惊的人，别人也以为，他会喜欢同样稳定乖巧的女孩，学校行政阿姨给他介绍对象，找的女孩都是老师、医生、银行专员。 所有人都觉得，他适合这样的女孩，门当户对，般配。 只有林深自己知道，不是，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一本正经。 放到以前，他可能也说不清楚，自己的理想形是什么样子。 可是见到鹿窈窈的第一眼，林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震颤嗡鸣的尾音让他确定，他喜欢的女孩，应该是明艳张扬，灿烂热烈，玫瑰一般盛开，银河一般璀璨。 她不会乖巧，不会循规蹈矩，也不会为谁放下手中的权杖，像高傲的女王。 但是没关系，没关系。 他可以臣服，可以做她的骑士，可以侍奉左右，为她戴上华丽的王冠，单膝跪地亲吻她的手背，守护在她身边，请求她赐予他爵士勋章。 但这想法如此疯狂，他不敢袒露一星半点，尤其是在知道她已经名花有主的情况下。 名花有主，啧，这个形容用在她身上，也不对。 鹿窈窈对他内心的挣扎毫无所觉，她勾了勾有些下滑的衣带，看向林深。 这个男人对她不冷不热的，让人捉摸不透。 要说冷漠吧，也谈不上，毕竟人家主动给她介绍房源，还不怕麻烦地带她去看房。 要说热情，更不是那回事，因为待在一起的时候，鹿窈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客气疏离。 对，就是太客气了。 他一直叫自己:鹿总。 就连只认识几天的姚飞，见了她都一口一个姐姐，但林深就一直叫她鹿总。 像是把她当个客户来招待。 那他提供的这些——帮助，不会是想把她当做长期客户来维持了吧。 这……就错频了呀。 她不想要乙方，她想要老公好伐。 小镇名叫凤河，离影视城很近，一会儿就到了。 林深在自己租的民宿前停下车:“鹿总等我一下，我去拿钥匙。” 听说他租了这间民宿，隔壁房主把钥匙放在了他这里，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人还要租。 鹿窈窈没下车，林深的车没熄火，开着空调。 等林深手里拿着钥匙出来，替鹿窈窈打开车门:“鹿总请吧。” 鹿窈窈挑眉，果然，是拿她当客户啊。 只有卑微的乙方，才会这么伺候甲方。 她叹了口气，长腿一跨，下了车。 正午太阳很晒，林深在她下车的那一刻，就帮她撑起遮阳伞。 握着伞柄的手指不小心碰了下鹿窈窈的肩膀，很快又移开了。 “大门在这边，鹿总跟我来吧。”林深朝旁边指了指。 鹿窈窈站在原地没动，给她撑伞的林深也没动。 “林老师，后面再有需要上的课程，等薛教授回来以后，我们可能还是请他来上课的。”鹿窈窈有些抱歉地说。 林深神色如常，点头说:“嗯，我只是替老师上两节课，这方面还是薛教授比较权威一些。” 所以，我不是你的客户了，你不用讨好我。 鹿窈窈看着依旧撑在头顶的遮阳伞:“我自己拿。” 林深一愣，以为是自己方才碰到她，惹她不快，便松了手:“好，鹿总这边请。” 说着当先一步在前面带路。 鹿窈窈自己撑着伞，心里酸得冒泡:看看，一说不上他的课，立马态度就变了，哼，唯利是图的男人。 她又有些不甘心，快走两步跟上林深，走在他身侧:“林老师今年多大？” 林深说:“刚过完二十九岁生日。” “啊那你比我大，我叫你深哥吧。”鹿窈窈说，“大家都是朋友了，总叫林老师，怪生分的。你也不要鹿总鹿总的，叫我名字就行。” “名字？” “昂，鹿窈窈，窈窈，鹿鹿，都可以。”鹿窈窈说。 林深微张开嘴，舌尖抵着上颌，“窈窈”两个字在胸腔里转了一圈，终究是没发出来。 第18章 第18章 “怎么，我名字烫嘴啊？”鹿窈窈见他停下来，也跟着站住。 “......不是。”林深转过头，快走几步去开门，耳根有些薄红，也许是太阳晒的。 叫人名字而已，只要是认识的人，叫对方名字，是自然而然的行为，没有任何不妥。 但他现在就是，张不开嘴。 民宿大门打开，鹿窈窈探进半个身子往里瞧了瞧，跟隔壁林深那座院子差不多的格局，也都是青石小径，种满了花，只是茶室顶棚没封，爬着紫藤花架，这时节早过了花期，长满了密密匝匝的叶子。 架子底下也没有品茶的器具，而是搭了两个秋千。 林深说：“这家有两个孩子，就把茶室换成小朋友玩耍的地方了。” 鹿窈窈很满意：“挺好，晚上可以坐在秋千上看星星。” 走进院中，她发现两家民宿中间隔着半人高的砖院墙，再往上是铁栅栏，栅栏充当花架，上面开满了浓粉色的安吉拉月季。 被阳光一晒，馥郁的花香在院中流淌，让人心旷神怡。 “我决定租了，房租多少钱一个月？” “短租的话，四千一个月。” “三个月也算短租？” “一年以内都算。” “好吧，怎么付款呢？” “我把房东微信推给你。” 两人来到紫藤花架下，坐到秋千上，林深推给鹿窈窈一个个人名片，鹿窈窈点开，添加好友。 那边秒过，打完招呼就发来一个电子合同，鹿窈窈在线上签了名，押一付一，先交了两个月房租。 林深把钥匙交给她：“要进屋看看吗？” “当然。” 鹿窈窈接过钥匙抛了抛，付过钱，立马就有了女主人的气势。 她推开屋门进去，一楼是开放式厨房和客厅、餐厅，厨具齐全，都是全新的。 鹿窈窈没多停留，她也不会做饭，看见那些锅碗瓢盆就头疼。 上楼梯到了二楼，果然只有一间卧室。 另外两间一间是书房，另一间是家庭影院和健身房合二为一。 屋子里收拾的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家具和装饰。 她到卧室看了一眼，大床不错，床垫也软，就是没有被褥。 “没关系，我那里有新的蚕丝被和四件套，回头给你拿来。”林深站在门口说。 鹿窈窈坐在床垫上，冲他笑了笑：“好啊，谢谢深哥。” 林深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转身下楼。 “林深。” 林深停在楼梯中间，回头:“嗯？” 鹿窈窈靠在门边看着他，有些居高临下:“我叫你深哥你不高兴啊？” “没有。”林深说。 “你有。”鹿窈窈说。 林深无奈:“我又不是小孩，再说一个称呼而已，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又没有骂人……” 鹿窈窈踩着楼梯噔噔噔跑下来，站到比林深高一个台阶上，俯身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林深一下子语塞，手扶着栏杆，身体不自觉后仰，垂下眼帘，躲开鹿窈窈的目光。 他不敢和陆窈窈对视，怕眼中流露出不该有的东西。 “深哥。”鹿窈窈叫他。 林深:“……” “你看你就有，我喊你都不理我。”鹿窈窈直起身子指控。 “……嗯。”林深只得答应。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平日里在学校，他比学生们大不了几岁，许多学生尤其是男同学，也会这么叫他。 他觉得很正常，答应的也很自然。 但鹿窈窈这样叫他，却让他十分局促，尤其是她的声音甜糯，喊“哥”的时候尾音上扬，带着江南水乡的婉转。 像**。 如果是有个什么事儿，把他的名字不着痕迹地藏在句子里，他还能接受，让自己把重点放到事情上，不要去注意那个勾人的称呼。 可鹿窈窈偏不，她非要刻意地，单独地，孤零零地，喊出那两个字。 林深的喉结滚了滚，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清了下嗓子:“还有什么要看的吗，没有的话，该回去了。” “没有了，我们走吧。”鹿窈窈终于放过了称呼的事，跟着林深下楼。 林深脚步如飞，她在后面都有些跟不上，等她出了院子锁上门，林深已经坐在车上等着她了。 鹿窈窈挑了挑眉，自己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林深伸手指了指安全带，提醒:“系上。” 鹿窈窈看了他一眼，回手拉过安全带，扣在卡槽里。 然后打开包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拉布布限量款，将民宿钥匙挂上去。 灰黑色的小玩偶，张牙舞爪，奶凶可爱。 林深收回目光，启动车子慢慢开出小镇。 回到影视城，鹿窈窈去了化妆室，林深被刘文昭叫走，下午要拍一场祭祀的戏，礼仪、流程都需要林深指导。 化妆室里，团队成员也都在忙碌，要给演员们换妆。 “怎么中途换妆了，不把同样妆造的戏份放到一天拍完吗？”鹿窈窈走到秦曼宁身边问。 “鹿鹿，你回来啦。”秦曼宁坐在座位上，身上穿着凤纹衮服，化妆师正在给她盘头发，“上午补拍的昨天的戏，收个尾，后面要进行下一个情节了。哎，你大中午的不休息，干什么去了？” “去看了看房子。”鹿窈窈说。 秦曼宁睁大眼睛:“啥？你要买房吗，在这买？别了吧，最近这房价……” “没，谁没事满世界瞎买房啊，我租一套，离这里近点，不然每天回市里还得来回跑，怪累的。”鹿窈窈拿起一支金钗再她头上比了比，对化妆师说，“戴这套吧，华丽庄重，别簪花，祭祀场合不合适。” “好的鹿总，本来就想戴这套的。”化妆师笑着说。 鹿窈窈也笑了:“我多嘴了不是。” “没，我们还得跟鹿总多学习。”化妆室说。 秦曼宁羡慕地说:“鹿鹿，看看你这工作人员，多会提供情绪价值，再看我家的，一个个要上天，不是管着不让我和男演员私自出去，就是管着不让我吃碳水，我成了给她们打工的奴隶了。” 鹿窈窈说:“你呀就是性子太软，助理不好用就辞退了换别人。” 秦曼宁小脸皱成苦瓜:“我怕人家黑我耍大牌。” “你管那些呢，你花钱雇她们来干嘛使的，不就是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么，难道是让她们来鞭策你的啊。”鹿窈窈环顾一圈，“你的助理呢，你在这化妆，她跑没影了。” “可能睡过头了吧，反正现在也没事。”秦曼宁说。 鹿窈窈:“说真的，你这几个助理真不行，让你经纪人给换了吧。” 秦曼宁点头:“等这部戏拍完吧，现在正用人呢，现找也来不及。” 说完她又想起什么，拉了拉鹿窈窈的披肩:“鹿鹿，你在哪儿租的房子呀，看着怎么样，要是好的话，给我也租一套呗，咱俩做个伴。” “……” 鹿窈窈第一反应是拒绝，她想跟林深二人世界，不想被人打扰。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呸重色轻友的东西。 然后还是果断拒绝了:“附近山旮旯一个小镇，环境一般，镇上吃喝也不方便，你这个豌豆公主肯定受不了。” 秦曼宁:“哦，那算了，我还是回我的酒店女王套房吧。” 过了个把小时，林深从外面进来，祭祀的祭坛和所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导演让他来看看演员妆造有没有纰漏。 鹿窈窈站起来:“深哥，妆造都做完了，你看看哪里需要改。” 秦曼宁侧目看了鹿窈窈一眼。 林深点点头，从男女主开始，一个个看过去，等他走到一边，秦曼宁凑到鹿窈窈耳边:“深哥？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鹿窈窈脸一红，小声说:“我问了，他没有女朋友。” “哇哦。”秦曼宁惊叹，“那太好了，鹿鹿加油。吃这么好，美死你。” “唉呀，你别胡说哦，我这还没吃上呢。”鹿窈窈说。 秦曼宁在她腰上搂了一把:“那不是早晚的事儿，就凭你这姿色，哪个男人能把持的住。” 鹿窈窈忍不住弓着腰笑起来:“别摸，痒。” 林深转头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剪裁合体的丁香色长裙勾勒出纤瘦的腰身，也许是空调房开得冷气太足，她外面披了件流苏披肩。 鹿窈窈的视线跟他撞上，冲他眨了下眼睛。 林深倏地回头。 “林老师，我这身有问题？”姚飞见林深半天不说话，甩着宽袍大袖问道。 “……服饰没问题。”林深上下打量他，然后伸手按在他手臂上，“礼仪有问题，祭祀场合隆重严肃，不能这样嬉皮笑脸的。” 姚飞没所谓:“现在又没开拍，等导演一喊action，我保证眼泪稀里哗啦，哭得比谁都卖力。” 林深无语:“也不能大声喧哗。” “啊？还不能出声啊。”姚飞震惊。 鹿窈窈走过来，在姚飞肩上拍了一把:“你老实些吧，别跟林老师这儿贫嘴，有这功夫你不如看看剧本背背台词呢，林老师工作呢你捣什么乱，一边去。” 姚飞不情不愿地跟着鹿窈窈让到一边，垮着个脸抱怨:“剧本我看了，这场没我什么事儿啊，就是个背景板，一句台词都没有。” 鹿窈窈说:“那有什么不好的，演出费又不少你的。” 姚飞:“好个屁呀，得全程跟着三拜九叩，咱卖的是力气。” 鹿窈窈被他逗笑了，安慰地说:“也不错啦，至少比那些跑龙套的群演强多了，人家一天拿几百，不也得全程跟着。” 姚飞并没有被安慰到，木着脸说:“他们没镜头，不用跪拜，我是真得磕呀。” 鹿窈窈:“那要不你罢演吧，回家继承家产做小玩具。” “小玩具怎么啦？小玩具~怎么啦？”姚飞成功被带偏，不再纠结磕头的事，说起自家产业，有点羞恼，掰着手指头，“干净、卫生、不知疲倦，哪里不好啦。” 鹿窈窈捂着嘴笑，赶紧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毛:“啊对对对，小玩具好，比人强多了。” “就是！”姚飞抱着胳膊轻哼。 林深余光里看到他两个在角落里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什么，鹿窈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他抿起嘴，面无表情地接着看剩下的演员妆造。 鹿窈窈跟他相处的时候，笑容都是收着的，从来没有这么肆无忌惮。 第19章 第19章 同样是刚认识不久，姚飞就能和鹿窈窈熟稔的聊天开玩笑，而他只会就事论事，说话刻板又无聊，连对方的名字也叫不出口。 他给姚飞的警告，并没有让姚飞收敛，姚飞还是有事没事往鹿窈窈身边凑，一副跃跃欲试要夺权上位的样子。 林深看着不喜，但也没有立场阻拦。 只有在所有演员都就位去拍戏的时候，他和鹿窈窈才能同时闲下来，说两句话。 可他又不知道鹿窈窈对什么话题感兴趣，就只好沉默，等着鹿窈窈起个头，他再顺势附和两句，大多数时间，都是鹿窈窈在说，她喜欢什么东西，喜欢去哪里玩，喜欢吃什么，还有娱乐圈里的八卦，她最讨厌谁谁谁。 林深在一旁听着，一一记下。 他也想给鹿窈窈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细想一下，除了给学生上课，下课就回家做饭、读书、看看电影听听歌，再有就是去博物馆修补文物，最新鲜的是跟师父去考古现场，但是给女孩子将挖坟掘墓，还是算了吧。 每天平淡又重复。 于是只好继续沉默。 “深哥，晚上七点，别忘了哦。”鹿窈窈拿着手机翻看云端餐厅的菜单，“有什么想吃的么，有些菜品需要小火慢炖，提前几个小时准备，食材又稀有不能浪费，所以得提前预约。” 林深下意识想说:我都行，顿了顿又往前探了探身子:“我看看。” 鹿窈窈把手机往他这边递了递，两人共同看一个手机，头挨得很近。 鹿窈窈指尖滑动屏幕，指着上面的菜品，对林深说:“这几道菜不错，赤虾芙蓉蒸法国蓝龙虾、黑豚宝盒、花雕醉膏蟹、冰激凌鹅肝溏心蛋、刺身海胆拼盘、蚝汁羊肚菌扒罗勒豆腐，再加个西冷牛排，就差不多了，深哥你还有想吃的么？” 林深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这样近的距离，林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声音却像被拉得很远。 眼帘低垂，就能看到她颈侧那颗小痣，像点燃的火花，引爆脑中的神经元，带起一阵轰鸣。 “没有了，就是你说的跟报菜名似的，听饿了。”林深笑了笑说。 鹿窈窈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再过一会儿到晚高峰会堵车。” “好。”林深站起来，“我载你还是……” 鹿窈窈说:“我自己开车吧，一会儿吃完饭，我还要回酒店收拾下行李，今晚我就要搬到凤河镇上住。” “我陪你一起吧，反正顺路。”林深想了想说，“而且你那跑车也不好放行李箱。” 鹿窈窈抬头看向他，慢条斯理地问:“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我也没有其他事情做。”林深说，“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无聊。” 鹿窈窈没再推辞，跟着林深出来，轻车熟路地坐上副驾驶，不经意地问:“哎你车上的狐大仙儿呢？” 林深心中一动，眼睛瞥向左侧的后视镜，又抬了几下雨刷，喷出些玻璃水清洗前挡风玻璃：“那个玩偶么，放到家里了，在车上放着占地方。” 鹿窈窈将靠背往后放了放，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仰靠着，目光落在林深的挺括的肩膀和劲瘦的手臂上，唇角扬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她敢确定，林深有点喜欢她。 林深如芒在背，有些僵硬地挺直了腰。 幸亏他们出来的早，路上的车不多，开了四十来分钟，就到了云端酒店楼下，林深泊好车，没等他去给鹿窈窈开门，鹿窈窈已经自己从车上下来了。 两人坐电梯直升到顶楼，长相漂亮的男侍者正在电梯口等着。 电梯门一打开就对他们露出标准的笑容：“两位贵宾里面请，请问有预约吗？” 鹿窈窈说：“8号桌。” 侍者在前面引路：“好的，请随我来，8号桌是我们店里的黄金餐位，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景色非常好。” 鹿窈窈笑着说：“当然，我为了这个位子，等了好几天呢。” “林深，你看，怎么样，不错吧。”鹿窈窈坐在欧洲皇室风格的沙发上，指着外面的风景对林深说。 林深坐到她对面，跟着向大落地窗外看去，高楼大厦都显得矮小，远处一条横穿城市的河，被晚霞映照得金光粼粼，再远就是青黛色的山。 这里的确配得上“云端”二字。 “嗯，很好。”林深点头。 方才那名男侍者端上来两杯咖啡。 菜品鹿窈窈已经预约好了，告诉他直接上菜，两人便喝着咖啡，欣赏风景。 他们来得早，是第一桌客人。 过了一会，厅中响起了旧港风的音乐，缠绵轻柔，听得人很惬意。 餐厅上菜很快，侍者推过来一个调料架:“请问二位要什么口味的蘸汁？” “我们自己来吧。”林深说。 侍者看出他不想被人打扰，便点点头退了出去。 “自己调？我不会呀。”鹿窈窈看着架子上琳琅满目的调料，她只认识酱油醋。 林深轻笑:“不劳大小姐动手，你只说想吃什么口味的就行。” “我只会吃，说不上名字来，就……要辣的吧。” 林深点点头，拿出四个小碟，变魔术似的用小汤匙往里面加各种调料，然后把四个小碟推到鹿窈窈面前:“尝尝看喜欢哪种，韩式甜辣、泰式酸辣、湘式香辣、川式麻辣。” 鹿窈窈拿起筷子，夹了片刺身，依次尝了一遍，各有风味。 “你的手艺真好。”鹿窈窈忍不住赞赏，“说真的，上次你带的便当，我都没吃够。” 林深微微一笑:“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做做饭，谈不上手艺，你想吃我再给你带。” “真的？”鹿窈窈眼睛亮晶晶的，“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林深专注吃东西，轻声说:“没事。” 鹿窈窈问:“你怎么会喜欢做饭呢，一般人都不爱做家务。” 林深沉默了一小会儿:“小的时候，家里没人做饭，我又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就只好自己做了。” “为什么没人做饭。”鹿窈窈不解，“你爸妈呢，是工作忙么？” “不是。”林深摇摇头，“他们离婚，又各自再婚了。” 鹿窈窈心里一揪:“啊，抱歉。” “没事，好多年了。”林深淡淡笑了笑，“我和爷爷一起生活，他是个古董贩子，整天上山下乡的倒腾东西，也不怎么着家。” “那你自己……一个人啊。”鹿窈窈有些心疼，“自己在家不害怕么，那时候你才多大。” “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刚开始大概一二年级吧。”林深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应该是害怕的，我和爷爷住在京市的老四合院里，整座院子都是我们家的，天井里堆满了爷爷收来的各种老物件，他又总不在家，在家的时候就给我讲民间奇谭，狐妖鬼怪。所以我放了学，天一黑就把门都关上，开着灯睡觉。” “啊，你爷爷好不靠谱。”鹿窈窈愁眉苦脸地说，“要是我爷爷给我讲鬼故事，我会吓哭的。” “还好，我挺喜欢听的，越怕越想听。”林深表情淡然地说，“但是后来听不到了。” 鹿窈窈:“嗯？” 林深:“我上大学的时候，爷爷就不在了。” 鹿窈窈想打自己的嘴。 吃你的吧，胡秃噜什么话。 “你……”鹿窈窈语气迟疑。 林深勾了勾唇角:“没事儿。” 鹿窈窈:“。”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慰吧，看林深的样子也不需要，调侃吧，毕竟人命大过天，不能不敬死者。 林深知道，跟鹿窈窈说这些，算得上交浅言深，一个只认识个把月的普通朋友，谁管你的家长里短呢。 可他就是想说给她听，让她知道他的底细。 包括不完整的家庭，包括孤身一人的窘境，甚至暗戳戳表明自己的财产状况。 整座的北京四合院，数不清的古董玩器，并不比她那个身价丰厚的相亲对象差。 想干什么呢，赚取同情分还是要把别人比下去？ 林深不知道。 鹿窈窈神思不属地吃东西，不小心蘸多了辣椒，呛到了嗓子，一下子咳嗽起来，她掩住嘴侧过身弯下了腰。 林深赶紧抽了两张湿巾，起身来到鹿窈窈近前，屈膝蹲下，把湿巾递给她:“怎么样，你还好吗？” 鹿窈窈接过纸巾，又呛咳了好几下才止住，她抬眼，眸中因为咳嗽升起一层水气，脸颊也有些红。 林深心跳猛地空了一拍。 鹿窈窈看向单膝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扶膝，微微仰头，眼中满是关切。 俊朗的面容近在咫尺，再往下，是紧绷的下颌线还有突出的喉结，鹿窈窈呼吸凝滞，右手忍不住伸出去，想扯他的领带。 “您好，您的菜齐了……”挂着铃铛的水晶帘子微微一响，侍者端着一道菜走了进来。 一抬头，就看到男人半跪在女人面前，瞬间一愣，低着头把菜放到桌子上就匆匆离开了。 鹿窈窈:“……” 你回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收回探到半路的爪子:“谢谢，我没事了。” 林深点点头，站起来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回到座位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情急之下，他想去拍鹿窈窈的背。 还好，克制住了。 饶是侍者见多识广，也没遇到过在公共场合玩这种游戏的，内心遭受冲击巨大，一直到鹿窈窈和林深用完餐离开，都没有人再来打扰。 回到车上，鹿窈窈打开手机导航，输入酒店的名字，把手机放到了方向盘旁边的手机支架上。 “去这里。”鹿窈窈说。 林深瞥了一眼导航，随即启动车辆。 到了酒店楼下，林深泊好车，有些迟疑地问:“需要……帮忙么？” “当然。”鹿窈窈笑着下车，回头扶着车门探身说，“803房间，跟我来。” 林深握方向盘的手一紧。 第20章 第二十章 跟在鹿窈窈身后，走在酒店走廊柔软的地毯上，林深心跳加速，竟然有些心虚似的紧张。 “滴”地一声，鹿窈窈刷卡打开房门，室内拉着窗帘，很暗。 她伸手摸索着打开灯，酒店特有的暖黄色灯光亮起，鹿窈窈走进去，然后回头冲林深赧然地笑了笑:“唉呀屋里太乱了，早知道不让你来了。” 林深立在门口，手扶着门框，动作有些僵硬:“你慢慢收拾，我在门外等你。” 他的意思，是等鹿窈窈打包好行李，他帮忙提下去。 鹿窈窈却莞尔一笑:“那多不礼貌，进来坐吧，乱就乱嘛你又不会笑我。” 走廊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林深转头看了一眼，是鹿窈窈公司那个前台小姑娘和另一名化妆师。 林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鹿窈窈一把拽进了屋，房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鹿窈窈食指抵在他唇边:“嘘……” 林深:“……” 他又不是来偷情的，为什么要躲。 门外两人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 “这几天真是累死了，天天赶场，我这个后勤保障人员都快被指使成陀螺了。”严莉莉抱怨说。 “嗯，我也是，连群演的妆造要求都那么高，每个人都不能撞款，我这会儿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化妆师说。 “那快回去休息吧，老大给大家备的按摩仪，记得用哈，放松放松肌肉。”严莉莉叮嘱。 化妆师说:“好吧，看在老大知冷知热的份上，我再继续给咱们公司当牛做马吧。你也早点睡，晚安。” 严莉莉:“晚安。” 外面重新恢复了平静。 林深背靠着墙壁，唇上酥软的触感逐渐清晰，鹿窈窈的手指还压在上面，而她正仰头望着他。 两人挨得很近，鹿窈窈身上的披肩滑落，露出圆润莹白的半个肩膀，纤细的吊带更增填了几分性感。 鹿窈窈是符合大众意义的世俗上的美，她的美丽明目张胆，不必用什么清丽婉转、冰雪动人的词汇来修饰包装。 而林深，自认是个俗人。 他把肩膀往下压了压，腰往后退缩，轻声说:“外面没有人了。” 鹿窈窈这才回过神，收回手往室内走去。 酒店这个场合实在太过暧昧，林深本人的存在感又太强，鹿窈窈在收拾行李的时候脸上一直有些发烫。 房间是个套间，里面是一张大床，外面有个茶台，两个单人沙发，林深就坐在沙发上等她。 “要喝点什么吗？”鹿窈窈一边拔下手机充电器一边问。 林深摇头，看着她把数据线团成乱糟糟的一团就往包里塞，站起身把线团从她手里解救出来，理顺缠好重新递给她。 鹿窈窈挑挑眉，惊叹他手指灵活。 “谢谢。”鹿窈窈说着又去收衣服，把洗衣机里烘干的衣服拿出来，放到床头敞开的行李箱里。 林深站在她身后，实在看不下去:“我……帮你叠一下吧。” “啊？”鹿窈窈回头，看到他一言难尽地皱着眉头盯着自己凌乱的行李箱，试图挽尊:“嗯……我平时也叠衣服，就是今天这么晚了，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想快点收拾完。” 林深点点头，不置可否，手上已经麻利地拿起一件裙子平铺在床上，叠起袖子、腰、裙摆，对折再对折，将一边塞到另一边的洞洞里，最后成了一个小豆腐块。 鹿窈窈:“……” 他方才怎么叠的来着？ 林深拿起第二件，见鹿窈窈还愣在原地:“你忙别的吧，我这里很快就好。” “哦。”鹿窈窈摸摸鼻子，“太热了，我去洗个澡。”说完转身往浴室走去。 林深手一顿，抬头看了眼鹿窈窈的背影，继续弯腰叠衣服。 等她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林深已经不在屋里了。 屋里的私人物品都被他收了起来，还贴心地关上了空调。 进到屋里，床头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只剩下她的手机。 鹿窈窈拿起来，想给林深打个电话，“叮”地一声，跳出一条信息。 【行礼箱我拿下来了，在车上等你，不急。】 鹿窈窈盯着信息看了半天，回了个【好】。 林深这人，太正派了。若是一般男人，听到女人主动去洗澡，会是什么反应？ 肯定会觉得女人在暗示点什么吧。 反正不会像林深这样，提前走掉。 但正因为他这样克己复礼，才更让鹿窈窈好感倍增。 林深在床边给她留了一套衣服，是条白色系带花苞裙，材质柔软，洗完澡穿着很舒适。 哎，实在是太有人夫感了。 鹿窈窈忍不住感叹。 她换好衣服下楼，看到林深正坐在厅前的沙发上打电话。 鹿窈窈在前台交还房卡退房，向林深走过去，听到他说什么发现了新的古卷资料，需要他破译解读。 “你让他带着资料，直接到我这边来吧，嗯，好的老师，您早点休息。” 林深余光看到鹿窈窈走过来，礼貌挂断电话，向她迎过去:“办完退房了？” 鹿窈窈点头:“嗯，你有工作呀？” 林深说:“薛教授考古有些新发现，需要我帮着整理一下。咱们走吧，行礼箱已经放到车上了。” “好。”鹿窈窈与他并肩往外走，“我以为你们当老师的很轻松呢，原来工作也挺繁重。” 林深没否认:“中国历史久远，古籍文献如汗牛充栋，我们就算研究一辈子，也不过是管中窥豹，争取让后辈多了解一些罢了。” “说得自己像个学究似的。”鹿窈窈笑着说。 “是不是，很无聊？”林深问。 “不会，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稳重、坚定，一辈子只用心做好一件事，是很珍贵的品质。”鹿窈窈认真回答。 林深脚步一顿，鹿窈窈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林深不在身侧了，转回身歪了下头：“怎么了？” 林深摇头：“没事。” 然后快步追上她。 回到小镇时，已经晚上11点多了，林深帮鹿窈窈把行李搬下车，犹豫这要不要再帮她送进去，鹿窈窈接过来说：“我自己来吧，不然总让你照顾，以后你不在的话我会不习惯的。” 林深收回手：“好，那你等我一下。” 他打开自己家的房门，进去很快又出来，手里多了个手提袋，放到鹿窈窈的行李箱上：“夏凉被、床单、枕巾，我都晒过了，可以直接用。” “谢谢。”鹿窈窈走到自己家门口，见林深还站在车旁，开口问，“明天一起去片场吗？” 林深明显一愣，然后说：“好，明天见。” 鹿窈窈笑着点头：“明天见。” 开门，进屋，直奔卧室。 鹿窈窈把床单抖开铺好，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心情有些激动。 现在，她喜欢的男人就在隔壁，她还睡着他给晒的床单，这进展也太顺利了。 近水楼台，今天可以睡床单，明天就可以睡到床单主人。 鹿窈窈美滋滋地又滚了回来。 被子上是好闻的蓝铃花香，鹅黄的颜色很治愈。 今天忙碌了一天，鹿窈窈有些累，趴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睡前她还幻想着林深的大手按在这张床单上，把床单弄皱的场景。以为会做春梦，结果一夜好眠，一睁眼，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一下子惊坐起来，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还好还好，才七点钟，只是夏天天亮的早而已，这里离影视城又很近，她还可以从容地吃个早餐，然后再过去。 闭着眼睛刷牙洗漱的时候，鹿窈窈还在神游天外，突然她睁开眼，吐出嘴里的泡沫，飞快地漱了漱口。 “遭了遭了，还约了林深一起去片场的。”鹿窈窈慌乱地打开行李箱找衣服，“脑壳瓦特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都怪林深，给我的四件套太舒服了。” 还没想好穿哪身衣服，门铃忽然响了起来，鹿窈窈到监控屏幕前看了一眼，是林深站在门口，一身黑色运动装，应该是刚运动完回来，手里还提着个竹篮。 鹿窈窈赶紧按下接听键：“深哥，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开门。” 不好让人久等，鹿窈窈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睡衣趿上拖鞋跑下楼梯。 林深说“不着急”，但那边已经挂了，过了半分钟，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大门打开，鹿窈窈侧身让他进去:“深哥，你进来等我一会吧，我还没有化妆换衣服。” 林深看向她，穿着森绿色吊带睡裙，头上带着黑绸发箍，一头波浪卷发披在肩上，像清晨从森林里走出来的精灵。 而他，像个私闯别人领地的域外来客。 明知不应该，但神智还是被美丽的精灵蛊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踏足她的王国。 进了屋，鹿窈窈上楼化妆换好衣服，半个小时后再下来，就看到林深正在厨房里忙碌。 “吃点早餐吧。”林深把从微波炉里热好的早餐拿出来，摆到餐桌上，“他家的蟹黄包要热的才好吃，时间久了有点凉，我加热了一下。” 鹿窈窈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餐盘，突然说:“林深，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很好的人。” 林深抬头:“怎么，你要给我发好人卡吗？” 鹿窈窈向他走过去:“我说的好，可不是这个意思。” 林深笑着问:“那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你很好看，很好闻，很好吃。”鹿窈窈来到他面前，还不停下，仍然向他靠近，一条腿逼到了他两腿中间。 林深:“……” 林深后退半步，上身后仰，腰靠到了厨房的案台边上。 “鹿窈窈，你这样是不对的。” 林深蹙起眉，语气冷淡的说。 第21章 第21章 他的表情过于冷凝，以至于鹿窈窈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出格。 “哪里不对呢？林老师。”鹿窈窈没退开，反而抬手勾住了他休闲运动衫上的银链。 林深喉咙滚了滚:“鹿窈窈，放开。” 鹿窈窈:“我不呢？” 林深站直身体想走，鹿窈窈手往后探，扣住了他的脖颈:“说清楚，我怎么不对了？” 林深被困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艰难开口:“我们不应该走得太近，你……有未婚夫，不应该……” 他说不下去，别开脸看向一边。 是啊，不应该，可他还是一大清早来向她献殷勤。 若真说有错，是他主动过来的，他的行径比她更恶劣。 她可能只是因为未婚夫不在身边，他趁虚而入，她只是受到了诱惑而已。 鹿窈窈眼睛微微睁大，表情错愕，他这是误会了什么？ 看到他泛红的耳尖，鹿窈窈心中轻笑，起了逗弄的坏心思。 “既然知道我有未婚夫，林老师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呢，给我介绍房子，那么巧就在你的房子旁边，现在还来给我送早餐，明知道我可能还没起床。你这样，我很容易误会的。”鹿窈窈凑到林深耳边，“以为你，喜欢我。” “我……”林深欲言又止，挫败地低下头，“对不起。” “啊~”鹿窈窈拖着尾音，“林深，你这样说话，好像一个渣男啊，撩拨地别人动心，却又不想负责。” 林深无言，他心脏嘭嘭直跳，惊异于鹿窈窈所说的“动心”，又难以启齿，他想负责，但没有机会，也没有立场。 “林老师，你说话呀？”鹿窈窈歪了歪头，咄咄逼人。 “先前，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再打扰鹿总，抱歉，万分抱歉。”林深难堪地弯下腰，几乎要给她鞠躬。 鹿窈窈双手搭在林深肩膀上，扶起他的身体，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撒娇地说:“林老师，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你要不要做我两个月的男朋友，等暑假一过，剧组杀青，你回去教课，我回去结婚，咱们就当没认识过，怎么样？” 林深呼吸急促，一把推开她，这一下倒很坚决:“不怎么样。” 说完从鹿窈窈身边经过，快步往外走。 “喂！”鹿窈窈见玩过了火，赶紧开口叫住他，“林深，我逗你玩的，我没有什么未婚夫，也没有男朋友。” 林深在门口停下，回过头，脸色十分苍白:“鹿窈窈，戏弄我很有意思吗？我承认，是我居心不良，明知你有对象，还是忍不住来找你，想看到你，哪怕只是说几句话也好。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破坏你们的感情，如果我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引起你误会的地方，刚才我已经道过歉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我们到此为止，再见。” 说完拉开门，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林深！”鹿窈窈追到打开的窗边，探出半个身子，“你站住。” 林深站住了，背对她立在鲜花盛开的庭院中，清晨金黄色的阳光还不刺眼，斜斜照在他头顶，画面太过美好，让鹿窈窈舍不得放他走。 “林深，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我有未婚夫的，但你是不是应该跟故事的主人公，也就是我本人，来确认一下呢？”鹿窈窈说，“总不能道听途说我跟哪个男人见了面，或者有谁在追求我，就主观断定，我已经属于别人了吧？这不是太荒谬了吗，我鹿窈窈，从来不会属于任何人。” 林深低下头，去看青石板上四分五裂的纹路，语气落寞：“我不是听说，是看到的。” 鹿窈窈更奇怪：“你看到了什么呢？” “那天，在粤炉记，有个男人送你玫瑰花，我还听到你们商量婚事。”林深说完，沉默一瞬，又补充说，“我不是偷听，是路过你们包间，无意间听到的。” 鹿窈窈“啧”了一声：“你就只听到了这些，没听到别的吗？” “没有。”林深说，“这本来就是你的**，我不该偷听，路过就离开了。” “哈。”鹿窈窈摊手，“那你当然没有听到我后面拒绝他喽，所以还是断章取义。” “什么？”林深倏然回头，向鹿窈窈的方向急切走了两步，“鹿窈窈，你说什么？” 鹿窈窈一字一句地说：“我拒绝了他，听清楚了吗？” “所以，你没有未婚夫？”林深快步走到鹿窈窈面前，“你是一个人？” “废话，难不成我是一头鹿。”鹿窈窈撑着窗沿，瞪起眼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林深突然手足无措起来，“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鹿窈窈没说话，直直看着他。 林深一时失语，只好用恳切的目光回视过去。 片刻，他懊恼地捋了把头发:“这事儿闹的，真的很抱歉，我……” 鹿窈窈噗嗤笑了出来:“我今天才知道，林老师是个极有原则，遵纪守法，又道德高尚的人。” 林深红了脸:“你别说了，是我没弄清状况，我真该问一问你的，但我怕得到肯定的回答，那样的话，我就不能再假装不知道，继续和你来往。说到底，我其实很……并没有你说的那样高尚。” 鹿窈窈转身打开门，对他说:“先来吃早餐吧。” 林深点头，重新回到屋里，两人对坐在餐桌两边，心情却与刚才截然不同。 蟹黄包已经又凉了，但没有时间再热一次了，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他们马上要迟到了。 不过鹿窈窈还是觉得这笼包子很好吃。 吃过早饭，两人急急忙忙上了林深的车，踩着点赶到影视基地。 演员们和妆造师已经开始化妆了，导演组正在调试机械，今天有打戏，还有一场女主落崖的戏，要吊威亚。 沈清渠一身战损装，发丝凌乱，脸上画着伤口，秦曼宁看着他满眼心疼。 鹿窈窈笑话她:“这就心疼上了，又不是真受伤，至于么？再说了，你看看你自己，身上血污一片，也没强到哪里去。” 秦曼宁白了她一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这叫入戏。” “呵呵~”鹿窈窈干笑。 只有姚飞眼睛在鹿窈窈和林深身上来回打转。 他今天穿得倒是威风，绯红的圆领官袍，头顶翼善冠，脚踩皂靴，腰系玉带。 瞅着旁边没人，姚飞凑到鹿窈窈身边:“窈窈姐，你跟林深怎么一起来的？你别是昨天晚上把人给……睡了吧。” 鹿窈窈赶紧捂住他的嘴:“别胡说八道。” 姚飞松了口气:“哦，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呗。” “哼。”鹿窈窈得意地抱起胳膊，扬着头，“你有个屁的机会，我跟你讲，林深说，他要追求我。” “嘶……”姚飞吸了口气，“追人还有下正式通牒的？林深这人，也太一本正经了吧，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姐姐你喜欢他啥呀到底。” “我就喜欢他一本正经，不行啊。”鹿窈窈反问。 姚飞摸着下巴:不对啊，前两天林深还跟他说，人家鹿窈窈有未婚夫，叫他不要乱来呢，怎么现在自己倒挖起墙角来了。 “有些人呐，就是表面看着正经，其实就是个闷骚，衣冠禽兽也说不定。”姚飞说。 鹿窈窈笑着眯起眼睛：“那可太好了，我更喜欢。” “姐姐你好坏哦。”姚飞吃惊的说。 “所以说啊，你这种纯情小男生，不是姐姐的菜。”鹿窈窈挑了下长发，“我喜欢成熟的男人。” 姚飞不服：“切，他就是年纪大，也不见得有我会。” 鹿窈窈不说话，托着腮看着他。 姚飞先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懊恼地摆摆手，自己走到一边找其他演员说话去了。 林深忙完，从外面走进来，正看到鹿窈窈和姚飞聊得开心，他向鹿窈窈走过去，姚飞却离开了。 “聊得什么？”林深问。 鹿窈窈看到他，嘴角不自觉扬起：“你回来啦，忙完了？” 林深点头：“嗯，这边怎么样？” 鹿窈窈：“还得有一会儿，你看看有什么要改的吗？” 林深扫视了一圈：“挺好的，几天下来大家都上手了，没有什么不妥的。” 他停了停，又说：“中午一起吃饭么？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好吃的餐厅。” “好啊。”鹿窈窈说，“但是我还念着你做的菜。” “晚上给你做。”林深没有犹豫的说。 鹿窈窈咬着下唇，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林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我......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去准备下食材。” 鹿窈窈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像只馋鱼的猫。 林深脸上烘热，感觉这个话题继续不下去了。 “什么都行。”鹿窈窈及时收敛，一脸乖巧，“深哥手艺这么好，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两人正说着闲话，一个身影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勾月穿着明黄色的连衣裙，扬起胳膊向鹿窈窈打招呼:“老大，我回来啦！” 走到两人跟前，勾月冲林深点点头:“林老师也在啊。” 林深颔首回应。 鹿窈窈则抱着胳膊爱搭不理:“呵，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大美欧洲乐不思蜀了呢。” 勾月搂住她的肩膀:“那哪能啊，咱们第一次接这么大的项目，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撑着呢。” 鹿窈窈睨她一眼:“怎么，你的冰山大总裁舍得放你回来了？” 勾月脸一红:“唉呀窈窈，我是那种色迷心窍的人吗？” 鹿窈窈:“你不是吗？” “……”勾月拍拍胸脯，“好啦好啦，你别生气嘛，现在我回来了，接下来一星期，片场我盯着，给你放几天假，你可以到附近景区玩一下放松放松，怎么样？” “不用。”鹿窈窈想也不想就拒绝，林深在这里，她哪儿也不想去，景区哪有林深好看。 勾月一愣:“怎么，信不过我？咱业务能力不比你差呀。” 鹿窈窈:“不是，这个项目挺重要的，我得亲自盯着。” 勾月挑眉:“有这么重要？” 鹿窈窈点头，眼睛看向林深:“嗯，很重要。” 林深察觉到她的目光，顿了顿说:“我要帮薛教授校对资料，可能要请几天假。” “回京市？”鹿窈窈问。 林深:“那倒不用，在家工作就可以，只是片场太嘈杂，没办法静下心来查资料。” 鹿窈窈立刻对勾月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过几天再来。” 勾月看看林深，又看看鹿窈窈。 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第22章 第22章 夕阳下，林深开着车，载鹿窈窈回民宿。 鹿窈窈阖眼靠在座椅上，长腿交叠，手撑着额头，放松懒散。 林深专心开车，目光盯着前方……的路面，道路两侧山峦倒退，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闭目养神的鹿窈窈，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有那么一瞬间，林深觉得，如果他和鹿窈窈以后结婚了，他就像现在这样接她下班，一定会是一个让人感到幸福的场景。 回到民宿，林深泊好车，鹿窈窈还没有醒，他这回没有犹豫，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鹿……窈窈，到家了，回屋去睡。” “……嗯。”鹿窈窈轻哼，艰难地撑开眼皮，看到林深凑到面前的帅脸，笑了笑，低着声音说:“你别离这么近啊，我头晕。” 林深给她解开安全带，退回自己的座位上，转身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见他这么老实听话，鹿窈窈却有些怅然若失，心里痒痒地，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把拉住林深的手腕。 这一下力道不小，已经迈出一条腿的林深又被拽回车座位上。 “怎么……” 林深刚一开口，就感到唇畔一片柔软，脑袋里瞬间“嗡”地一声，像断了信号的老式电视机，噼噼啪啪只剩下满屏的雪花，什么画面信息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才开机重启，林深发现自己还惊坐在原地，而始作俑者早就溜溜达达往自己那座花园民宿走过去了。 鹿窈窈脸上挂着得逞的笑，从包里摸出钥匙刚要开门，突然被人拦腰抱住。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禁逗呀。”鹿窈窈身体一轻，整个人被腾空抱了起来。 林深鼻尖碰了碰她的耳朵，这才放下她，又按着她的肩膀把人转了个身面向自己:“鹿窈窈，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我可能看起来太古板，但我其实……其实很喜欢你对我做出出格的举动。” “亲你一下就算出格啦？”鹿窈窈仰头，眼睛亮晶晶的，“还说自己不古板。” 林深红了脸：“不算，是我形容的不好，不会说话。” 鹿窈窈抬手按在他胸前，把人往后推，林深踉跄一下，后背靠到门边的石柱上。 “林老师的意思我懂，你不喜欢乖的，而是喜欢我这样热情主动的——坏女孩。”鹿窈窈欺身上前，勾着林深的脖子，无赖似的挂在他身上，腰也不老实，左右轻晃着。 两人贴得太近，林深背靠着墙，退无可退，随着鹿窈窈的动作，他的脸越来越红，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你很好，你……” 此时夜幕低垂，民宿地处偏僻，四周很幽静，只有唧唧蛩鸣。 鹿窈窈仰头吻了上去，堵住了林深越说越乱的话语。 林深一怔，随即热烈地回应。 许久，两人稍稍分离，额头相抵，林深抚着她的长发，神色认真地说:“鹿窈窈，虽然我这么说很煞风景，但我还是想跟你确认一下，我现在，算是你的男朋友吗？” 鹿窈窈舔了舔有些红肿的嘴唇:“怎么？急着要名分呀。” “不是，是我，只能跟女朋友如此亲密，如果你还没有想好，那我还是克制一下比较好。”林深微喘着说。 鹿窈窈歪着头想了想:“那你不用克制了。” 林深眼眸一黯，把她箍到怀里拥紧，低头又吻了下来。 什么时候被林深带回了家，鹿窈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软软的沙发和双人床，还有蚕丝被褥上似有若无的银色山泉的味道。 林深好几次按住她的手:“鹿窈窈，你确定？再继续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鹿窈窈看着他解开的衣扣，原本笔挺的衬衫被揉搓得凌乱不堪，玉色的肌肤下是劲瘦分明的腹肌。 美色当前，不吃干抹净才会后悔死。 鹿窈窈扯着林深的领带把他拉近自己，埋头在他颈侧，蛇信似的吐息:“别废话，你好啰嗦。” 林深陷在沙发里，仰起头，惊喘了一下，长臂一伸，把人带坐到自己腿上。 等林深再把鹿窈窈叫醒，已经是半夜了。 他端来两份虾仁小云吞，声音比往日更温柔几分:“窈窈，吃点东西再睡。” 夏天被子单薄，只有两层绸面，银灰色的缎子裹在鹿窈窈身上，露出莹白的肩膀和胳膊，像水洗过的akoya珍珠。 鹿窈窈翻了个身，睁开眼看着立在床前的林深，见他只穿了短裤，光着肩膀，又有些意乱神迷，嘴里开始胡说八道:“过几天给你买几件男仆装，你喜欢猫猫耳朵，还是狗狗耳朵，小狐狸耳朵也好看。” 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虽然两人方才亲密接触过，但这个话题，实在有些太深入了，作为刚开始恋爱，还不太熟悉的情侣来说，有些xp，对方真不一定能接受。 鹿窈窈有些忐忑得看着林深，怕他下一秒就生气地摔门而去。 林深面容却很平静，他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弯腰递给鹿窈窈一个勺子:“可以都买来试试，看你喜欢哪一个，我都行。” 鹿窈窈睁大眼睛，这都可以，林老师这么有奉献精神的么，活菩萨呀。 她往前凑了凑，得寸进尺的说:“还有一种项圈，缀着小铃铛，我觉得特别性感。” 林深顿了顿，掏出手机搜了片刻，把手机页面递到鹿窈窈面前:“是这种么？” 鹿窈窈连连点头。 林深收回手，直接点了下单，黑色、红色，各买了一个。 鹿窈窈:“……” 不是吧，头回就吃这么好。 那万一以后分手了，岂不是要曾经沧海难为水？ 谪仙容貌，魅魔体质，真是要了命了。 “在想什么？”林深被她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见她不说话，开口问道。 鹿窈窈把一个小云吞送到嘴里，嚼着说：“我在想，要是以后我们分手了，恐怕我再也找不到像林老师这么优秀的男朋友了。” 林深挑了下眉：“分手？你想都不要想。” “我没想分手，我的意思是，我得好好珍惜你。”鹿窈窈赶紧解释。 林深点点头：“嗯，快吃吧，要凉了。”说着几口把碗里的云吞吃完，然后坐在鹿窈窈对面，安静地看着她。 鹿窈窈嘴里吃着东西，含糊说：“不用等我，你自己先睡吧，一会儿吃完，我要洗个澡。” “我知道，我陪你。”林深说。 “咳咳......”鹿窈窈呛了一下，连连摆手，“这个不用陪。” “不用吗？”林深歪了歪头，笑着说：“我以为，鹿总风格很大胆，所以方才已经把水放好了，没想到，只是语言上的巨人。” 鹿窈窈看到他脸上的玩味，知道这家伙是在逗她，突然恶向胆边生，把碗一推，起身跨坐到林深腿上：“那就麻烦林老师抱我过去吧。” 明明是最亲密的时候，两人却彼此互称起敬语来。 林深稳稳地把她托起来，往浴室走去。鹿窈窈一看浴室里的阵仗，在林深额头亲了一口：“好俗气，不过我喜欢。” 只见浴室的灯光被调成了暧昧的暖黄色，浴缸里放满热水，水面铺着一层玫瑰花瓣，旁边的小几上点着一只香薰蜡烛。 当整个身体浸到水里，感觉灵魂都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第二天，鹿窈窈被电话铃声吵醒，林深帮她拿过手机：“好像是阿姨。” “什么阿姨，挂了，我还要睡。” “是你妈妈。” 鹿窈窈一个激灵坐起来，做贼心虚似的压低声音：“喂，姆妈。” 电话一通，那边劈头盖脸地数落起来：“喂，囡囡啊，侬搞咩啊，吾今天遇到小陈才晓得啦，侬跟人家分手，也不告知吾一声。” “喂，喂！”鹿窈窈觑了林深一眼，往床边缩了缩，“妈妈，我们根本没有谈恋爱呀，怎么能叫分手呢。” “人家哪里不好嘛，侬瞧不上人家。” 鹿窈窈见林深转过来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长腿交叠，叉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啧”了一声，对电话那头说:“姆妈，以后不要提小陈了，ok？你女儿我，有男朋友，让他知道，会生我气的。” 电话里传来一声惊呼:“老头子，囡囡有男朋友啦。囡囡啊，侬把他带回来，吾给你把把关。” “唉呀，不用，我自己……” 鹿窈窈话没说完，突然手上一空，转头就见林深把手机拿过去凑到耳边:“喂，阿姨您好，我是林深，窈窈的男朋友，嗯……嗯，好的，等忙完手上这个项目，我陪窈窈回去看望您和叔叔，嗯……嗯，您放心，阿姨再见。” 鹿窈窈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深跟老妈熟稔交谈，等他把手机递回到自己面前，鹿窈窈瞥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早上八点。 “林深！你疯了！”鹿窈窈抓狂地揉着头发，“现在这个点，让我妈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她会怎么想，啊啊啊，我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林深憋红了脸，“我只是觉得，应该负责，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就是这个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这就，见家长了？”鹿窈窈摊手。 “也不算快吧，你那个前相亲对象，不是先见过家长之后才来到你面前的吗？”林深说，“我自认为经得起党和人民的检验。” “呵呵，”鹿窈窈倾身勾住他的下巴，“林老师，你这么着急上位呀？” 林深垂下眼帘，没有动。 “唉呀你看你看，我一说你，你就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每次都这样。”鹿窈窈无奈叹气，“好吧好吧，败给你了。” 吃过早饭，林深拿出一张旅行计划书，上面写着这几天的行程，包括在哪里吃当地特色美食，在哪里住宿，先去哪个景点再去哪个景点，都规划地明明白白。 “这是邀请我一起出去玩吗？”鹿窈窈问，“计划这么详细，我出门可以不带脑子了。” “这些都是小事情，我应该安排好，你只需要玩地开心就可以。”林深说完又想起来忘了问，“不知道鹿总肯不肯赏脸？” “我当然愿意去，只是拍摄基地那边……” “那边有勾月经理盯着，不会出岔子，有时候，你要相信自己的队友，不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勾月自然是靠谱的，还有你的课题，不是说需要查资料？” “我带在路上做就可以。” “这样你会不会很辛苦。” “这样我会很充实很开心。” 鹿窈窈被逗笑了:“好，那我们马上出发。” 林深点头:“我去收拾行李。” 鹿窈窈忍不住感叹:“我小时候听田螺姑娘的故事，就想，要是我也能有个这么贤惠的媳妇就好了。” 林深笑着说:“媳妇你就别想了，不过你可以有个贤惠的男朋友。” “那我是不是该叫你，田螺先生。”鹿窈窈坐到床边看他利落地把衣服折叠整齐。 “谢谢夸奖。”林深说，“走吧鹿总，我们出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2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