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终散成》 第1章 以武为尊 姜国是个以武扬名、以武为尊的国度。 京都的长街上,人流像奔涌的潮水,全都朝着皇都演武场的方向涌去。 谁都想亲眼看看,裴家公子裴舟戟与康家公子康城浪的巅峰对决。 就在这片喧嚣里,一道斜挎着个半身长的木匣,玄色身影却显得格外突兀。 温执身着紧身劲装,玄色布料将她的身形收得利落。 脸上覆着一张金箔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与淡色的唇。 温执站在街角的茶摊旁,望着远处那座演武场。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的她,是姜国最年轻的皇城榜榜首,是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 可如今,指尖再触不到熟悉的剑柄,只剩掌心空荡荡的凉。 物是人非四个字,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皇城榜,一甲高手买定离手——” 街边皇城榜曹守将扯着嗓子喊,身前的木桌上摆着裴舟戟和康城浪的榜单。 立刻有人挤上前,拍着银子高声下注:“裴家公子的焚天惊雷决有多厉害?上回我见他一戟引雷劈开青石,我压裴舟戟一百两!” 另一个穿锦袍的公子也不甘示弱:“康家公子乃是名剑山庄嫡传,青岳剑法已修炼至第八重,我赌康城浪赢,也压一百两!” 就在伙计要记下赌注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不必押注了。” “今日裴家公子的榜,我揭了。” 话音未落,温执足尖轻轻点地,身形瞬间飘起。 玄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她踏着轻功,径直朝着皇都演武场的方向掠去。 身后的人群还在议论纷纷,没人看清她的模样。 雕花马车停在街角的柳树下,车帘缝隙里漏出一角明黄色的锦缎。 长公主姜明夜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目光透过车窗,将街角的闹剧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那道玄色身影掠向演武场,她才缓缓勾了勾唇角:“找到你了。” 车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看守皇城榜的曹守将,追着木匣遮面的女子喊:“这皇城榜可是要买的!你还没给钱.....” 曹守将刚迈出两步,便被两个身着玄衣的守卫拦下。 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递过个沉甸甸的钱袋,声音冷硬:“曹守将不必追了,这位的钱,我家主子付了。” 曹守将捏着钱袋掂量两下,不满地撇嘴:“这点银子怎么够?揭裴公子的榜,怎么说也得百两……” 话没说完,他打开钱袋的手突然顿住,瞳孔骤缩。 袋子里哪是银子,竟是满满一捧闪着光的金元宝。 “金、金子?” 他怀疑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居然给了一袋金子!” 曹守将急不可耐地掏出一块金元宝,用牙狠狠咬了咬,齿痕清晰可见。 “哈哈哈,发了!这下可发了——” 狂喜的笑声还没落地,他的目光扫过金元宝底部,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那小小的“夜”字刻得端正,像一道惊雷劈在他头顶。 谁不知道,这“夜”字是长公主姜明夜的私印。 姜帝独宠长公主姜明夜,只因长公主不会武功,便让皇城司作为长公主的亲卫。 得罪了长公主,后半辈子怕是要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度过。 曹守将的腿瞬间软了,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没几下便渗出血迹:“小人不知是长公主殿下,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求殿下恕罪!求殿下恕罪啊!” 马车里的姜明夜像是没听见外面的动静,指尖依旧慢悠悠地转着玉珠。 直到外面的磕头声弱了些,她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倦意:“本宫今日心情好,留你一条狗命。滚吧。” 曹守将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姜明夜这才抬眼看向躬身立在车外的皇城司统领冬官,语气淡淡:“快些跟上她。” “遵命,殿下!” 冬官应声,转身利落挥手,马车轱辘滚动,朝着皇都演武场的方向驶去。 只留下街角未散的金粉气息,和地上那摊刺目的血迹。 太极殿内,鎏金铜炉里的龙涎香燃出缕缕轻烟,缠绕着殿中悬挂的明黄色蟠龙帐。 殿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皇城司春官花香寒躬身而入。 低声道:“陛下,长公主府传来消息,长公主调了冬官和十名暗卫,前往皇都演武场观赏比试了。” 花香寒将手中密报递给侍奉一侧的吕公公,“这是温执今日在京城的最新行踪。” 姜帝批阅奏折的动作微顿,只淡淡“嗯”了一声,示意春官退下。 姜帝端坐于高位龙椅上,目光落在阶下呈递的密报上。 “陛下,”阶下侍立的一品太监总管吕之荣躬身开口,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密报称,那位今日在皇家演武场揭了裴家公子裴舟戟的挑战榜。” 吕之荣偷抬眼,瞥见姜帝眼底未显波澜,便将密报其置于案上。 他心中愈发谨慎。 “是否需要传旨,让驻皇城军暗中戒备?” 吕之荣又问,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那毕竟是二品破虚武神境,若在京都生事,寻常护卫恐难应对。” 姜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不必。” 他顿了顿,指尖在案上轻叩。 “朕倒要看看,这位能在江湖搅动风云的人物,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吕之荣心中一动,已然品出几分意味。 他连忙躬身:“陛下英明。只是若裴公子……” “若裴舟戟输了,”姜帝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便是最好。” 短短五个字,让吕之荣瞬间明了。 吕之荣跟随姜帝多年,早已摸清这位帝王的心思,也最清楚朝堂格局。 裴家手握兵权,裴千贯是镇国大将军,裴舟戟又是百年难遇的用戟天才。 若再让其赢了温执,凭“胜二品武神”的名头,必会名扬天下,届时裴家声望与势力更盛,恐有尾大不掉之虞。 “奴才知晓了。” 姜帝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密报,指尖轻轻划过裴舟戟三字,又移到温执二字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这场演武场的对决,早已不只是武者间的切磋。 温执揭榜走了约莫半柱香,不出所料的迷路了。 自顾自呢喃道:“不应该啊,我分明是朝着演武场的方向走的,怎会绕到这地方来?” 温执鼻尖忽然嗅到冰糖葫芦味,她快步走过去,语气客气得很:“老板,请问这皇家演武场是走这边吗?” 摊主连忙点头:“侠士是外来的吧?再往前直走,到了街口左拐,顺着那条大街走约莫百步,就能看见演武场的朱红大门了,错不了!” “多谢,兄台。” 温执颔首道谢,正要转身离去,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摊子角落蜷缩的小女孩。 便停下脚步,指尖停在一串山楂前,笑着问:“老板,这糖葫芦怎么卖?” 摊主搓着手,憨厚地笑道:“童叟无欺,三文钱一串,五文钱两串。” 摊主是个穿着补丁棉袄的中年汉子,憨厚地笑:“童叟无欺,三文钱一串,五文钱两串,划算得很!” 他说着,又忍不住看了眼角落里的女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温执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两银子递过去,声音温和:“给我拿两串吧。” 银子入手沉甸甸的,摊主愣了愣,正要开口说用不了这么多。 温执把另一串糖葫芦递给一旁的小女孩,又冲摊主柔声道:“剩下的钱就当做是刚刚的问路钱。” 摊主捧着银子,眼眶瞬间红了。 连连躬身,声音带着哽咽:“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温执没再多说,便先行离开。 她含着糖,慢慢走在京都城街头,甜意裹着山楂的微酸,本该是熟悉的滋味,可此刻嚼着,却只剩满口苦涩。 恍惚间竟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她也是这样,攥着母亲的手,赢了比试,吵着要吃糖葫芦。 可如今,再甜的糖也盖不住心底的酸涩。 温执抬手擦了擦嘴角,却没发现,指尖沾着的糖霜,早已凉得像化不开的过往。 在温执走后没多久,一个身着锦衣的小厮便走到摊前,掏出十两银子,语气平淡地说:“这摊子上的糖葫芦,我全买了。” 摊主愣在原地,看着小厮将所有糖葫芦装进布袋,才反应过来。 刚刚那位好心的姑娘,也被人悄悄记挂着。 玄色身影掠上擂台。 温执目光先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江湖散修,温执。今日,揭榜裴家公子裴舟戟。” 台下的议论声瞬间翻涌起来。 有人探着身子打量她,满脸质疑:“温执?带个面具,背个大木匣子,真当自己是器武神了?” 穿银甲的兵士更是嗤笑出声:“你算个什么东西?裴公子可是裴家百年难遇的天才,你也配跟他交手?” 还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起哄:“待会儿有好戏看咯!我赌她撑不过三招就被打下台!” 就在嘈杂声快要盖过擂台时,一道灰影从看台最高处跃下。 柳安通足尖落地的瞬间,擂台青石板竟微微下沉。 他虽须发皆白、双目覆着一层白翳,却自带一股慑人的气场。 只听他沉喝一声“肃静!”,浑厚的内力裹着声音炸开,满场瞬间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谁都知道,这位三朝元老曾在北地丰都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后来不慎中了奇毒才瞎了双眼,境界也从曾经的一品混元宗师跌落至三品御气大师。 即便如此,镇守这小小的演武场,依旧无人敢不服。 第2章 揭榜规则 温执看着柳安通不再熟悉的脸,心头猛地一酸。 她还记得小时候,柳爷爷总把她架在肩头,教她握剑的姿势,说要把她培养成姜国最厉害的女将军。 可如今,他不仅瞎了眼,还要困在这方擂台里。 温执压下翻涌的情绪,拱手躬身,声音轻了几分:“见过柳将军。” 失明让柳安通的听觉与感知远超常人。 温执话音里那丝转瞬即逝的惋惜,被他精准捕捉。 柳安通微微侧过头,白翳覆盖的眼睛对着温执的方向,语气带着几分探究:“阁下,认识老夫?” 不等温执回答,他便收回思绪,抬手示意兵士:“凡揭榜挑战皇城榜高手者,皆不论生死。” “但需先与老夫交手,撑过一炷香时间,才有资格挑战目标。” 两名兵士立刻捧着香案上前,火折子点燃线香的“滋滋”声,在安静的演武场里格外清晰。 柳安通面向温执,语气多了几分郑重:“阁下,可曾准备好?” 温执俯身将随身携带的半身木匣放在擂台角落,木匣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柳安通听到声响,忽然仰天大笑,笑声里带着几分讶异与欣赏:“阁下如此自信?竟不出剑,便想在老夫手中撑住一炷香?” 温执直起身,却依旧语气平静:“烦请将军赐教。” 线香的青烟缓缓向上飘着,擂台之上,一老一少对立而立,一场没有兵器的较量,即将开始。 青烟刚飘到半空,柳安通便动了。 他左脚向前踏出生风,右拳裹着浑厚内力直捣温执面门,拳风凌厉如刀,竟带着当年北地战场的杀伐之气。 即便年暮力衰,这股气势依旧震慑全场。 温执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出三尺,恰好避开拳风。 柳安通紧接着变拳为掌,掌风扫向她腰间,她又侧身旋身,衣摆划过青石板,再次轻巧躲过。 接连数次出击都落了空,柳安通的动作明显慢了几分。 气息也微有些急促,空有当年的威势,却没了往日的速度与力道。 温执始终只守不攻,像片贴在狂风里的叶子,看似惊险,却总能精准避开所有攻击。 演武场最高处的阁楼里,王公贵族们正凭栏观望。 三皇子姜韩枫摇着玉骨折扇,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好久没见人敢揭皇城榜了,今日倒有几分看头。” 身旁的六皇子姜天穹却皱着眉,满脸不满:“好不容易能看柳老出手,这江湖人竟只躲不打,实在无趣!” 他盯着台下的打斗,忽然眼睛一亮,转向姜韩枫:“不如我们打个赌?赌这江湖人能不能撑过一炷香,这样才有意思。” 姜韩枫看着自家武痴弟弟,忍不住笑:“真没看出,你这榆木脑袋也能想出趣事。赌什么?” 姜天穹立刻从怀中摸出个青瓷瓶,放在桌上,语气得意:“这是妙会堂新制的凝气丸,一枚能回复七成内力,打架必备!就赌这个。” “既然要赌,不如赌点大的。” 一直靠在窗边沉默的长公主姜明夜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擂台上的玄色身影上, “我赌柳老会输,赌注是京都西城的甲级商铺一间。” 她的冷眸扫过姜韩枫兄弟,两人瞬间背后发凉,对视一眼后连忙应道:“臣弟赌柳老赢!凝气丸当彩头,我再添三颗东海夜明珠!” 擂台之上,柳安通看着始终闪避的温执,忽然明白了什么。 只要撑过一炷香,她就能挑战裴舟戟,根本不必拼尽全力。 可这份“敷衍”,却彻底触怒了柳安通。 “擂台即战场,岂容你一退再退!” 柳安通沉喝一声,对着台下高喊,“刀来!” 兵士立刻将一柄宽背长刀掷上擂台。 温执见他握刀的姿势,心头一紧。 她太清楚这把伏虎刀的威力,当年柳爷爷曾用它斩过敌军主将,刀出必见血,宛若猛虎下山。 温执再无退路,指尖凝聚内力,竟在指缝间形成几缕淡蓝色的气刃。 画风骤变,柳安通挥刀劈出,刀风带着呼啸声直逼温执。 温执不再闪避,指尖刃迎着刀光而上,“叮”的一声脆响,气刃与刀锋相撞,竟迸出火星。 她借着反作用力向后跃开,随即脚尖点地,主动攻向柳安通下盘。 方才一味防守的人,此刻竟发起了凌厉反击。 “不错!这才是比试该有的样子!” 柳安通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握刀的手更稳,招式也越发迅猛。 两人你来我往,刀光与气刃在擂台上交织,看得台下众人屏息凝神。 线香渐渐燃到尽头,一缕青烟消散在风里。 “时辰已到——” 负责计时的兵士高声喊道。 柳安通收刀而立,气息虽乱,却依旧挺直脊背。 温执也收回内力,指尖的气刃渐渐散去。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点到为止。 谁都看得明白,温执出刀后已稳稳压制住柳安通。 这场比试,是温执胜。 柳安通收刀而立,指尖轻轻摩挲着伏虎刀的刀柄,心中满是欣慰。 “年纪不大,便能凝气为刃,已达半步二品天境,是老夫败了。” 柳安通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语气里满是畅快,“许久没打过这么酣畅淋漓的比试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话音稍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柔和了几分:“你和我的一个后辈很像,都有股不服输的劲。但你的刀气里,藏着太重的杀伐,老夫送你一句话。” “万物皆为刃,全凭执刃人。” 温执知道柳将军的好意,可当年那场血仇留下的心魔,哪是一句话能解开的? 她终究成不了能掌控刃的人。 温执压下翻涌的情绪,只轻声道:“多谢柳将军提点。” 柳安通也看出她不愿多言,加之自己刚比试过,气息未平,便不再多留。 他对着台下高声宣布:“一个时辰后,温执揭榜挑战裴舟戟,比试照旧,不论生死!” 说完,便握着刀,缓步走下擂台。 阁楼里,姜天穹早已把凝气丸递到姜明夜面前,语气带着几分佩服:“祝贺长姐,不仅赌赢了,还见识了一场好比试。” 姜明夜接过瓷瓶,指尖轻轻转动着,目光却看向一旁的姜韩枫,语气带着几分提醒:“三弟可别忘了,方才说好的夜明珠,得送到长公主府。” “自然,择日便让人送过去。” 姜韩枫笑着应下,可袖中的手却悄悄握成了拳头。 他看着柳安通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皇家演武场的都督,是时候该换人了。 一个失明的老头,连个江湖散修都打不过,哪还有资格守着这武场? 姜明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点破,只把玩着手中的瓷瓶,目光重新落回擂台上的温执身上。 她倒要看看,藏着秘密的人,接下来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演武场的厢房里,空气刚因温执的调息泛起一丝沉静,窗外忽然掠过一道极轻的风声。 她眼皮未抬,指尖已凝聚起淡蓝色气劲。 下一瞬,六枚泛着寒光的梅花刃便破窗而入,直指她心口、咽喉等要害! 温执身形猛地向侧翻滚,同时屈指连弹,气劲精准撞在梅花刃的刃尖上。 “叮、叮”几声脆响,暗器悉数被弹落在地,她旋身站定,目光冷冽地扫向门口:“暗器既出,何不现身?” 厢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白衣身影逆光而立。 武婧雪手中还捏着剩余的梅花刃,语气平淡:“温执侠士,长公主有请。” 温执运气拾起地上的暗器,指尖运力,六枚梅花刃瞬间如离弦之箭,原路射向武婧雪。 “皇城司冬官?” 武婧雪早有防备,真气在身前凝成淡白色屏障,梅花刃撞在屏障上,尽数落回她手中。 她挑眉看向温执,语气多了几分兴味:“看来武神并不惊讶。” “皇城司冬官武婧雪,独门暗器梅花刃,更有‘满天散花刃’的绝技,能在一息之内同时射出三十六枚暗器,江湖中谁人不知?” 温执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话锋一转,“既是长公主相邀,那便带路吧。” 第3章 一触即发 一炷香后,武婧雪将她带到一处雅致的阁楼外。 武婧雪躬身行礼:“启禀长公主殿下,人已带到,臣先行告退。” 说罢便转身离开,只留下温执一人站在廊下。 脚步声从阁楼内传来,姜明夜缓步走出。 金绣罗裙贴合着她的身姿,外罩的月白纱衫轻薄如雾,将身姿勾勒得愈发纤细优雅。 流苏垂在颊边,每走一步便轻轻晃一下,满是让人移不开眼的贵气与妩媚。 温执站在原地,金箔面具下的目光落在姜明夜身上,喉间竟不自觉地发紧。 她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调侃,“早前便听闻,皇城长公主美艳名动京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温执顿了顿,又添了句,“不过长公主这邀请方式,未免太过霸道了。“ ”派冬官用梅花刃‘迎客’,下次若有相邀,还请温柔些才好。” 姜明夜闻言,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笑意。 她没接话,反而缓缓朝着温执走近,裙摆扫过地面时几乎无声,只有衣料摩擦的轻响,一点点拉近两人的距离。 直到彼此的呼吸都快要交缠,她才停下脚步,距离近得能看清温执泛红的耳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冷香。 “温执女侠,”姜明夜轻声开口,声音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试探。 “想要本公主如何温柔?” 姜明夜突然微微前倾身体,胸口几乎要贴上温执的手臂,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对方的耳廓,带着几分痒意。 语气骤然变得低沉缠绵,温情的呢喃。 “女侠可愿来我皇城司~”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时,温执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指尖悄悄攥紧衣角。 姜明夜盯着温执的眼睛,目光似带着钩子,声音里添了几分诱哄的意味:“这样的‘温柔’,女侠可还满意?” 空气中都飘着姜明夜身上的熏香与脂粉气,格外撩人。 不等温执反应,姜明夜便直起身。 眼底的笑意已淡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认真。 姜明夜这看似玩笑的邀请,背后藏着的,分明是搅动朝堂风云的棋局。 温执,正是姜明夜想要纳入局中的关键一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阁楼内的空气似有片刻凝滞。 温执闻言,指尖微微一顿。 金箔面具下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声音带着冷意。 “长公主突然抛来橄榄枝,是真看中我的武功,还是另有所图?” 姜明夜像是早料到她的质疑,抬手拂过鬓边的步摇流苏,动作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精准戳中温执的隐秘:“满江楼最年轻的天阶武神,木匣藏器,取敌武器杀敌,江湖人送‘器武神’的名号。” “你化名温执来京都,名义上是揭榜挑战裴舟戟,实则是受康家所托,要取裴舟戟性命,对吗?” 温执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目的,甚至过往战绩,姜明夜竟了如指掌。 沉默片刻后,她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冷得像冰:“长公主倒是对我很了解。” “只是我习惯了江湖散漫,怕是容不下皇城司的规矩。” 这话没直接拒绝,却也没答应,满是试探的意味。 姜明夜轻叹一口气,语气骤然转冷:“可惜,裴舟戟是本宫表兄。你若执意要对他出手,可怪不得本宫不留情面。” 温执浑身一震,指尖悄然凝聚内力。 “若是我不同意,长公主今日便要在此杀我?” 话音刚落,阁楼暗处突然射出一枚银针,直取她眉心! 可不等温执出手,姜明夜只弹指一瞬,便将银针稳稳夹在指间,淡淡开口:“武婧雪,不必出手。” 温执看着姜明夜指尖夹着银针的模样,金箔面具下的眼睛骤然睁大,满是掩不住的惊讶。 长公主姜明夜,从不习武,可方才那一手,精准度与速度,绝非寻常武者能及。 “传闻之中,长公主可是不会武的。” 温执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姜明夜没解释,指尖轻轻一捻,扯下腰间的丝带。 本是柔软的丝带瞬间绷得笔直,泛着冷冽的光,像一柄藏在温柔表象下的剑。 姜明夜眼尾勾着浅浅的笑意,语气带着几分诱哄:“你既要入我皇城司,往后便是我的人,那便不用隐瞒了。” 话音未落,姜明夜足尖轻点地面,身形掠向温执,丝带直刺对方心口,竟真要亲自出手试探! 战斗一触即发。 温执连忙侧身避开,木匣“咔嗒”轻响,一枚短刃顺势飞出,直指姜明夜肩头。 可不等短刃靠近,姜明夜的丝带便缠了上来,轻轻一扯将短刃夺过,指尖捏着刃尖,递到温执面前,语气带着笑意:“武神的暗器,倒是利落。” 温执节节后退,心口的悸动比招式碰撞更让她慌乱。 “公主与我,不是尚未谈好?这般动手,未免失了分寸。” 温执看着姜明夜手中的丝带,每一次摆动都精准避开她的反击,却总在擦过她衣袖时,留下若有似无的触碰,惹得她手臂发麻。 姜明夜的招式灵动飘逸,丝带缠上温执的刀鞘时,轻轻摩挲两下。 她笑着逼近,呼吸几乎要落在温执的面具上:“器武神的名号早已冠绝天下,本宫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人,自是要亲自试试。” “看看女侠的刀,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让人心动。” 那丝缕擦过温执的脖颈、手腕,带着温热的气息,透着几分缠绵的意味。 温执舍不得伤了姜明夜。 连忙抽出木匣中的虎纹刀,刀风凌厉地劈开丝缕,却在刀锋碰到丝带时,刻意收力。 姜明夜却这一个细微动作骤然顿住。 “长公主走神了。” 温执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提醒。 姜明夜便猛地回神,心头那丝恍惚不过一瞬,便被对战的专注压了下去。 话音刚落,姜明夜手腕轻转,丝带突然分裂成数缕,如蛛网般朝着温执周身罩去。 “牵丝引线术!长公主藏得真是好啊!”她的声音里带着嗔怪,倒少了几分敌意。 虎纹刀已逼近姜明夜身前,却在距离半尺处骤然停住。 又是这样,连刀风都弱了几分的收力。 姜明夜借丝带缠绕的力道,将刀身往旁一引,语气带着刻意的冷硬:“女侠出招,倒懂得留手。” “谬赞了。” 姜明夜语气平淡,手上动作却愈发缠绵,丝缕再次袭来时,故意缠上温执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对方往自己身边带了半分。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姜明夜能看清温执泛红的耳尖,温执也能闻到她发间的熏香,混着汗水的微热气息,格外撩人。 两人一招一回,阁楼内的空气都似被搅动得发烫。 温执的刀刚劲利落,却总在靠近姜明夜时悄然收力。 丝缕与刀锋碰撞时,会发出细碎的声响,混着彼此的呼吸声,竟有了几分缱绻的意味。 约莫半柱香后,姜明夜突然收招,丝带束回她腰间。 姜明夜看着温执微微喘息的模样,眼尾的笑意更浓。 “器武神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姜明夜走到廊边,望着远处演武场的方向,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优雅:“皇城司虽规矩多,但本宫可以为你破例,给你最大的自由。” “这里能给你的,远比满江楼更多。” “你喜欢稀世兵器,本宫可以给你各式各样的兵器。” 她随即转过身,看着仍在警惕的温执,补充道:“本宫给你三日时间考虑,若想好,便来长公主府找我。” “不过你要记住,裴舟戟你不能杀,有本宫在,谁也动不了他。” 姜明夜顿了顿,又道:“对了,康家那边,本宫也会帮你压下。” 此刻温执才明白,自己早已落入姜明夜的棋局,但这皇城司的邀请,也是她难得的跳板。 温执沉默片刻,抬手将刀轻轻收回木匣,“咔嗒”一声轻响,像是为这场对决画上句点,也像是为即将到来的合作开启序幕。 “不必等三日后了,我答应长公主。” 话音落下时,她刻意避开姜明夜的目光,金箔面具下的脸却依旧泛着红。 其实从始至终,她就没想过真的杀掉裴舟戟。 康家的委托不过是她接近朝堂势力的幌子,而姜明夜的邀约,恰好给了她一个机会。 姜明夜眼底瞬间亮了起来,唇角的笑意也深了几分:“好,倒有几分合本宫的心意。”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指尖捏着瓶身轻轻一抛。 “服下这个可快速补充内力,方才比试你耗了不少气力,别亏着自己。” 温执抬手稳稳接住瓷瓶,指尖触到瓶身残留的温度,却烫得心头一跳。 “多谢长公主。” 温执轻声道谢,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思绪,指腹下意识摩挲着瓶身细腻的釉色。 姜明夜往前走了两步,将眼底的狡黠愈发清晰,眉梢眼角都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 她抬手拂过温执木匣上的纹路,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本宫只是说别杀了裴舟戟,又没说不让你和他比试。” 顿了顿,她凑近温执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毕竟,本宫可舍不得让我的人输得难看。” “我的人”三个字轻轻落下,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温执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姜明夜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脸上的金箔面具上,反问:“何时将这碍眼的面具摘掉?” 温执握着瓷瓶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明日我会以真容去长公主府,与公主详谈。” 不料长公主却依旧不满意,指尖已经搭上了面具的边缘。 姜明夜一副玩味模样,纤纤玉指顺着面具的纹路轻轻摩挲,语气带着不容拒绝:“届时,本公主想亲自摘下你的面具,看看这面具之下,是何般容颜。” 温执抬头看向姜明夜,恰好撞进对方满含笑意的眼眸里。 那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与掩不住的勃勃野心。 两人之间的牵扯,在这一刻悄然定格。 第4章 公平对决 朱红擂台被围得水泄不通。 今日要在此对决的,一边是戴着金箔面具的神秘江湖人温执。 另一边是裴家百年难遇的用戟天才裴舟戟,自幼修习裴氏一脉相承的焚天惊雷决,年纪轻轻便凭一杆玄麟雷纹戟横扫战场,十年来未尝败绩。 当温执走上擂台时,全场瞬间静了半分。 她依旧身着玄色劲装,背后那只半人高的木匣棱角分明。 “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对面传来,裴舟戟提着玄麟雷纹戟登场。 那杆戟通体黝黑,戟尖泛着冷冽的寒光,戟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麒麟,缠绕着雷纹,随着他的动作,竟隐隐有电流游走之声。 “江湖散修温执?” 裴舟戟目光落在温执的木匣上,“今日倒要看看,你掩面之下是谁?” 温执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裴公子的焚天惊雷决,温执今日讨教了。” 金箔面具遮住她大半面容,只露出紧抿的淡色唇线,周身萦绕的威压让柳安通手中的茶盏微微晃动:“这气息……是巅峰二品天境!比裴小子高出整整一个小境界!” 姜天穹更是坐直了身子,指尖无意识地扣紧了扶手。 另一侧的姜韩枫把玩玉佩的手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曾听闻江湖有位“器武神”达二品天境,莫非就是此人? 柳安通也不便多想,高举令牌,声如洪钟:“比试开始!” “轰!” 令牌落地的瞬间,裴舟戟率先发难。 “惊雷一式——破山!” 玄麟雷纹戟带着雷霆之势直刺温执心口,空气都似被撕裂。 温执侧身避开,左手按向木匣:“咔嗒!” 一柄泛着青光的长剑飞出,被她稳稳接住。 剑身通体泛着澄澈的青莹光泽,绝非寻常精铁所铸,倒似取了青城山脉深处的“寒心玉铁”淬炼而成。 观礼台上的六皇子姜天穹瞳孔骤缩,猛地站起身:“这是青城门主的‘青锋剑’!去年青城老门主闭关突破时遭人挑战,战败青锋剑后被夺,难道……” 姜韩枫也坐直了身子,死死盯着那柄长剑,神色凝重起来。 温执持剑横扫,逼得裴舟戟收戟防御。 惊雷二式——裂地! 裴舟戟将戟砸向地面,雷光顺着擂台蔓延。 温执腾空而起,左手凝气指向木匣,一柄长枪飞射而出。 “是北境李将军的‘破阵枪’!” 姜天穹声音带着震惊,“李将军回京都换防时,曾遇一神秘高手挑战,战败后枪被夺走,此后那高手便在江湖中留下‘器武神’的名号,说她酷爱收集手下败将的兵器,年纪轻轻便已达二品天境!” 姜韩枫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这戴面具的温执,就是那个搅动江湖风云的器武神?” 每弹出一件兵器,观礼台上的姜天穹与姜韩枫便震惊一分。 “黑风寨老寨主、暗器王、镇南侯世子……这些人都是近两年江湖或朝堂上有头有脸的高手,竟全是她的手下败将!” 姜天穹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器武神的实力,比传闻中还要恐怖!” 姜韩枫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曾暗中招揽过不少江湖高手,却从未想过,如此顶尖的用器高手“器武神”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京都,还挑战了裴舟戟。 观礼台上,姜韩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目光紧盯着温执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擂台上,裴舟戟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看着温执手中不断变换的兵器,看着她每一次出招时的细微习惯。 “不可能……”裴舟戟低声呢喃,“那人当年的气息比她更狂放” “惊雷五式——雷霆万钧!” 裴舟戟催动全力,巨大的雷球砸向温执。 可温执却神色不变,木匣在她身后完全打开,数十柄兵器飞射而出,在她身前形成一道密集的兵器屏障。 “轰!” 爆炸声震天动地,擂台周围的尘土被掀飞数丈高。 烟尘散去时,只见那巨大的雷球已消散无踪,温执身前的兵器虽有不少损毁,却依旧牢牢挡下了雷霆万钧的威力。 而温执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裴舟戟身后,手中那柄流云剑不知何时已出鞘,莹润的青刃架在少年将军的脖颈上。 剑刃未动,已能感受到那股能割裂雷霆的锋利。 全场死寂,连风吹过擂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裴舟戟不敢置信地回头,手中的玄麟雷纹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戟身的雷纹瞬间黯淡下去,再无之前的光泽。 他看着温执那只握着剑柄的手,看着她手腕转动时的细微弧度,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从始至终,温执都未尽全力。 他败了,败得如此彻底。 温执缓缓收剑,青莹的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回木匣,匣门“咔嗒”一声合上,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从未发生。 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依旧清冷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裴公子,承让了。” 柳安通手中的令牌“啪”地掉在地上,老将军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喃喃道:“巅峰二品天境……连青城流云剑、北境破阵枪都能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竟已强到这般地步……” 姜韩枫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样的顶尖强者,若能收入麾下,对他争夺储位定有莫大助力,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裴舟戟遗憾退场,在皇家演武场,败了就是败了,容不得半分辩解,否则只会让裴家更难堪。 温执站在擂台上,金箔面具下的目光缓缓扫过观礼台。 她清楚,这场胜利,不过是入局的开始。 但温执没有退路,只能握紧背后的木匣,静静等待着“裁决”。 温执刚走出演武场侧门,便被一队身着锦袍的侍卫拦下。 为首之人正是三皇子姜韩枫,他手中仍握着那枚被捏得温热的玉佩,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与观礼台上的凝重判若两人。 “器武神留步。” 姜韩枫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刻意的亲和,目光却紧紧锁在温执背后的木匣上,“阁下今日胜裴公子,实力之强,本王有目共睹。” “若愿入我麾下,本王愿以‘客卿’之位相待,日后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修炼资源,本王都可予武神最优厚的待遇。” 温执停下脚步,金箔面具下的目光清冷如霜。 她清楚姜韩枫的心思,不过是想将自己当作争夺储位的利刃。 温执微微颔首,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不容置喙的拒绝。 “三皇子厚爱,温执心领。只是温执闲散惯了,不愿受朝堂束缚,还望三皇子海涵。” 姜韩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的温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他攥紧手中的玉佩,指节泛白:“阁下是觉得本王给的筹码不够?” “还是说,武神心里早已另有归属?” 温执依旧平静:“三皇子多虑了,温执只是不愿卷入朝堂纷争。” 说罢,她便要侧身离开。 “站住!” 姜韩枫猛地喝住她,声音沉了几分,“本皇子好言相劝,武神却执意不给面子。” “你可知,在这京都,拒绝本皇子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他身后的侍卫瞬间上前,手中长刀出鞘,刀刃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将温执团团围住。 温执缓缓抬手按在木匣上,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三皇子这是想强留在下?” 姜韩枫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又强行压下。 他清楚温执的实力,若在此地动手,即便能拿下她,自己也会损失惨重。 姜韩枫冷哼一声:“今日暂且放你一马,望器武神好自为之!” 说罢,便带着侍卫拂袖而去。 只是转身的瞬间,姜韩枫便对身旁的心腹低语:“去请暗影门的人,今晚务必除掉温执,绝不能让她落入他人手中!” 与此同时,康府的书房内,康宗远正对着跪在地上的家奴大发雷霆。 桌上的茶杯被摔得粉碎,茶水溅湿了地上的密报。 “温执胜裴舟戟,但未伤其性命”。 “废物!一群废物!” 康宗远怒吼道,“本将军让你们找人杀裴舟戟,你们就是这么办的?” “她赢了比试却不杀人,裴家的颜面虽损,却没伤筋动骨!” 跪在地上的家奴瑟瑟发抖:“将军息怒,那温执似乎对裴家有旧情……” “旧情?” 康宗远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阴鸷,“管她什么旧情,只要她挡了我们康家的路,就必须死!” “裴舟戟输了,姜帝定会疑心温执,三皇子又被她拒绝,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他顿了顿,对身旁的儿子康铖浪说:“你带名剑山庄的精锐,今晚去截杀温执,务必取她性命。” “事后将罪名推到裴家身上。” 康铖浪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连忙应道:“孩儿遵命!”。 太极殿内,姜帝正听着吕之荣的禀报。 当听到温执拒绝姜韩枫的拉拢,且未杀裴舟戟时,他指尖在案上轻轻叩击,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这温执,倒是比朕想的更有意思。” “既不愿归顺,又不肯与裴家彻底交恶,留着她,只会是个隐患。” 吕之荣躬身道:“陛下,三皇子已暗中请了影杀楼,康家也派人去截杀温执了。” 姜帝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冷弧:“好,那就让他们先动手。若他们能除掉温执,再好不过。” “若不能,让刘尚义带禁卫去收尾,务必确保温执今晚死在京都。” 他顿了顿,补充道:“把器武神在京都,宣扬出去。” “奴才遵旨。” 吕之荣躬身退下,心中暗自感叹。 温执不过是赢了一场比试,却成了三方势力的眼中钉。 今晚的京都,怕是要有一阵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