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倒我的木头夫君》 第1章 柒桃是个好丫头 黑暗中,岳朣睁开双眼,剧烈的胸廓起伏提示着她大口的呼吸。 白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面容艳丽的丫鬟双眸垂泪的样子令旁人心疼,却怎么也掩不住泪光下那狠毒幽怨的小心思,令她胆战心惊,四肢五感传来阵阵刺痛,百剑穿身的恐惧任然萦绕心间。 良久,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外面守夜的丫鬟听见动静,也掀开纱帘探头进来。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吗?”她走到桌边,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给岳朣端过去。 岳朣接过茶水,没有喝下,端着杯子,她端详起了眼前的女孩:她不过十四五的样子,梳着双丫髻,不算很大的眼睛下面有些小小的雀斑分布在脸颊上,鼻子倒是小巧可爱,总是笑着的唇张张合合。 “小姐,小姐?” “啊?”岳朣回过神来,“我没事。” 说罢将依然有些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丫鬟名叫柒桃,她接过岳朣手里的杯子,一边将杯子放回桌上,又返回来拿出帕子给她擦汗,絮絮叨叨的:“小姐,你还说你没事呢,脑门上全是冷汗,是不是又梦见之前的那个可怕的梦境了?” 岳朣笑了笑,任由柒桃给自己擦净额头上的汗珠:“是啊!柒桃大人,你说怎么办呢?” “小姐可不能这样叫我,我哪里是大人,小姐在柒桃的心里才是大人呢!”柒桃收起帕子,一脸认真的对她说:“奴婢会陪着小姐睡,就守在小姐床边,这样,那些牛鬼蛇神便再也没办法到小姐的梦里欺负小姐,打扰小姐的休息了。” 岳朣闻言,看着柒桃认真的模样,一阵恍惚。 她看着窗棂朦胧照进来的月光映在女孩的身上,心里的滋味无法描述。 所谓的噩梦是另一个她,另一个她过得糊涂的一生 直到意识到被奸人利用,却也晚了。 “小姐?你发什么呆呢?”柒桃看着床上的岳朣,有些嗔怪:“小姐还不休息吗?这眼看着都寅时了,不一会儿都要天亮了。” “好,”她答应着,“这就睡,你也在软榻上靠一会吧。” 柒桃答应着,给她掖了掖被角。 岳朣闭上眼睛。 休养了约莫一个月,岳朣也渐渐从前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鲜少再做噩梦了。 寒冷的冬天渐渐过去,三月悄无声息的来了。 岳朣在桌前单手撑着下颌,百无聊赖的倒茶水喝。 按照柒桃的说法,前些日子,她在河边与景木起了争执,一时不慎掉下了水。 寒冬腊月的,景木虽然将她救了上来,但两个人双双病倒,她身为女子,身子弱些,整整烧了三天才醒,险些没将命搭进去。 从此,老爷就对她下了禁足令:一则让她好好养养身体,二则让她断了对景木的念头。 “小姐,春天眼看着就要到了,按照府里的规矩,今日盛绸庄会送来一些料子供府里的夫人还有小姐挑选,一会儿就到了,咱们去看看吗?” “料子?”岳朣觉得无聊,索性起身在软榻上躺下,手里随意翻着未看完的书:“好啊,好歹是个消遣呢!” “好的,那我就去安排了。” 柒桃笑着答应了,将冷掉的茶水换了一杯,递至她跟前。 她摆摆手说不喝了,柒桃才转身告退,去安排相关的事宜了。 柒桃是个好丫头,进来之后由于长相不是那么出众,被安排着天天守夜。 她也不说,只是每天数着星星,默默的陪在岳朣身边。 前世,是因为某次刺客来袭,柒桃拼了命护住她,因此自己却受了很重的伤,养了很一段时间才好。 岳朣虽然跋扈,却也知恩,于是将她调至自己身边,贴身侍奉。 后来才知道,一直以来关于自己的情报都是那之前的贴身婢女传出去。 所以刺客才能那么准确的知道她的信息,所以前世的那么多的决策才会被提前知晓。 可恨她瞎了眼,一直都养了一只白眼狼。 至此,在醒来之后,岳朣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利索的寻了借口,让父亲把那丫鬟调至了浣洗房,把柒桃调来贴身侍奉。 不过...岳朣合上书,闭上眼睛假寐,脑子却转的飞快。 现如今虽然在十六岁这个年纪重新活了过来,但前世那些事情还是在发展,而且自己现在不能出门,对于那些事情的走向也不甚了解,还是得想想办法。 另外,经过那些腌臜的事情,岳朣深深的体会到,对于安全的重要性。 首当其冲,那丫鬟必须得赶紧的解决掉。 主意打定,岳朣睁开眼睛,在镜台前重新梳妆了一番。 今天是她禁足令的最后一天,岳朣打算去找父亲撒个娇,找个由头好换取自己出门的机会。 “小姐,那盛绸庄的料子送来了,让奴婢为你重新梳妆一下,就可以过去了。” 岳朣正想着寻个什么理由比较合适,柒桃亮亮的总是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从门口传了进来。 她狡黠一笑,理由这不来了嘛! “小姐,小姐,让我进去,狗奴才,打翻了小姐最爱喝的汤,你看小姐是罚你还是罚我?” 对着镜子,岳朣细细的比着簪子选了半天,终于选定了一根洁白的白玉簪子,圆润洁净,是她爹爹前些年送她的生辰礼物。 门外却模模糊糊传来女子尖细的声音,听的并不真切,岳朣皱起眉头,吩咐柒桃:“柒桃,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小姐。”柒桃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岳朣满意的左右看了看镜子,回身在桌前坐定,心中对于即将见面的父亲充满了期待,却又有些害怕。 那日,她被百剑穿身后也没落得尸身周全,又被分尸成了好几块丢在各地。死后,她看见了自己残缺的尸块,才发现,无处安放的灵魂飘在旷野,无法安息。 她飘着去边关看了父亲,受到她的牵连,父亲早已被流放,她一直认为凉薄冷淡的父亲,此刻双鬓雪白,穿着囚服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嘴里一直念着母亲的名字,喃喃道:“阿露,阿露,我对不起你,我没能照顾好朣朣...” 父亲才不到五十啊! 岳朣觉得眼中滞涩,眨眨眼,却没有眼泪。 不管怎样,如今有了机会,一定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暗暗下定决心,岳朣开始盘算要怎么跟父亲开口,不料却被越来越大的女人声音打断思维。 “你个贱婢,以为得了几天小姐宠爱就不得了了吗?我告诉你,小姐只是出于当时情况不得已将我调走,等我回来,你以为你还能风光几天?” 这话语,这声音。可真是打瞌睡遇上了枕头,岳朣的双眼不自觉眯了起来,正想找机会收拾你呢,自己找上门来? 她起身拍了拍裙摆,出了小门一看,那婢女竟然都已经闹到了回廊上,怪不得声音听着大了不少。 茹月这些日子在浣洗房可真是受尽了折磨,洗衣伤手不说,吃穿用度也跟之前差了不少,最重要的是,还会有碎嘴的婆子丫头在角落说她的闲话,靠近去问,还阴阳怪气的说些酸她的话,让她气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也不是没有尝试着联系过那人,但是没有用处的她,根本得不到一点回应。 她不甘心,就算是还有一线生机,她都要再博一次。 于是,趁着盛绸庄来送料子的机会,她早早的起身。让送菜的车夫帮忙带了一些鸽子,炖了一瓦罐鸽子雪梨汤,想着给小姐送来。 那可是小姐最爱喝的,小姐如此念旧情的一个人,肯定会心软再把她调回去,从前不管她犯多严重的错,都是这样,小姐从没计较过的,这次也一定一样。 没想到,一个月的时间,院门换了人看守,柒桃还装腔拿势的说要禀报。 这些狗腿子,茹月恨恨地想:等我重获宠爱,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会看见岳朣从房内出来,她眼睛一亮,连忙站定,将鸽子汤双手呈上,端端正正的跪下,声泪俱下道:“小姐,茹月来晚了。茹月知小姐风寒,最爱喝奴婢炖的鸽子雪梨汤,早早的准备了新鲜的鸽子,从天不亮就开始熬,到如今,总算是有脸来见小姐了。请小姐原谅奴婢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您,实在是柒桃不让奴婢靠近您啊!” 岳朣听着这话,心里是在惊讶:这当初是怎么能把自己骗得团团转,真是猪油蒙了心。 第2章 茹月是个坏丫头 随即翻了个白眼,抬手制止了柒桃想解释的动作,施施然走上前去:“哦?那这么说,你熬这汤还是熬了挺久啊?” “是啊是啊,”茹月一看转机来了,连忙抬头回答:“小姐的饭食,茹月一丝一毫都不敢马虎的。” “熬这么久,那不是干都干了,还喝什么呢?”岳朣示意柒桃接过汤罐,蹲下身去,用精心打扮的指甲挑起茹月的下巴:“不过,你这份心意倒是很难得,奈何我消受不起,不如你连汤带罐全部吃掉,我就原谅你,如何?” 岳朣站起身来,不顾茹月抓住她裙摆的手和刹那间充满了惊恐的眼神。 “来人,给我按着她,把汤热的滚滚的,再看着她把汤都喝下去,连罐子都不许剩下。” “是!”院外的小厮随即过来,要把挣扎的茹月带走。 “小姐!小姐!”茹月自知没有活路,口不择言了起来:“小姐我有一事要禀,小姐你饶我一命!” “你不会是要说,你是他的人吧?”岳朣弯下腰,在茹月的耳边问道,又随即讥笑着说:“就这个消息换不来你的命哦!” 岳朣轻蔑的一笑,对着小厮说:“带去父亲那里,就说这丫头背叛家主,交由父亲处置。” 茹月哭喊着被带走了,岳朣理了理衣袖,看了一眼还傻傻端着汤罐的柒桃,轻轻的笑了:“怎么?害怕吗?” 柒桃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摇摇头:“没有的事,小姐,只是从未见过你这样看起来...还蛮厉害的!。” 还以为会吓到柒桃的岳朣闻言,突然有一丝不好意思,伸手挠挠自己的脸蛋,转过身去,一边向房间走去一边强壮镇定的说道:“以后会见得多些,刚刚裙摆被弄脏了,再帮我挑身衣服吧。” “是,小姐。”柒桃闻言,跟了上去。 换好衣服,岳朣来到府中的待客厅,五颜六色的布料在架子上,或清丽,或动人。 盛绸庄的小伙计小和在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岳朣感到疑惑,这盛绸庄的老板她是认得的,前世里每一次,那老板都会守在厅里,服侍自己和府里的女眷选完喜欢的款式,并为她们解答一下疑惑,推荐一下新款式。 怎么今天反而不在呢? “小和,你家老板呢?”岳朣漫不经心的选着各种颜色,花样,以及材质的布料。 内心打着她的小算盘:这布料大多不贵,但制成成衣卖的却并不便宜,更别提专供她们这些官宦人家甚至皇家使用的。 皇家太远,风险也大,但官宦人家这个小九九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回小姐,我们家老板不知为什么,今天脸色格外沉重,跟小的一起将料子送来后,交代我服侍小姐和夫人们之后,就不知哪里去了。” “夫人们?”岳朣轻轻地笑了一声。 “小的该死!”小和马上跪下,连声求饶:“小的说错了,小的该死,请小姐原谅小的吧!” 岳朣看着小和的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由得想,看来她以前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听啊~ “起来吧!我也没说什么,你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她撩起一款月白色的轻纱,上面不知是什么工艺,在阳光的照耀下,随着动作的偏移会折射出一些好看的光芒。 “谢小姐,是小的嘴巴不会说话,请小姐不要介意。”小和起身后,还是很紧张,声音小小的说道。 “会不会说的,以后知道就行了。”岳朣将那衣料扯出递给柒桃,吩咐道:“柒桃,给小和上个凳子,再沏杯茶给他。” “诶,好勒!”柒桃麻利的安排门口的小厮,折回来又安慰小和:“你别害怕,小姐人很好的。” “是,”小和下意识点头应道:“我不害怕。” 这小姐跟以往不大一样啊? 宰相府在南京的大店铺中十分闻名,因为官宦人家让店家送样子去府中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别人家的首饰也好,衣料也好,胭脂水粉也好都是先紧着正室,大小妯娌,然后是侧室或妾室。 宰相府可不一般,在这府中是先紧着小姐选,选完才是妾室。 流传说这宰相原有一妻,两人举案齐眉,宰相对这夫人可谓是一心一意,但一直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女,也就是现在的小姐。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小姐十岁的时候,夫人突发恶疾,一命呜呼。 从此,宰相府就空了五年。 直到去年,皇帝看宰相一直孤家寡人的,便赐了妾室,说是给年轻的宰相做个伴,再生个一儿半女什么的。 宰相虽然没有拒绝,但妾室回来也没有碰过,只是圈了个西苑将人养在了里面。 一年以来,里面的女人越来越多,有说宰相坐怀不乱为亡妻守身如初的,也有说那都是表象,宰相时常出入这西苑。 真真假假,民间也都是当轶事传着听。 却不想触了这小姐的逆鳞,以往有一次别的跟着老板过来的伙计不小心将府中的妾室们说成夫人,直接被拖出去半条命都险些没有了。 今日都没有跟我追究,想必心情极好,那我可得表现好点,说不定还能领到赏钱呢! 想到这,小和心情放松了很多,甚至还有些隐藏不住的雀跃。 “这料子是什么材料?做成夏日的外衣想必很是好看。”岳朣下巴一挑,指向柒桃手里的衣料,给自己倒了一杯刚上的茶水,慢慢的品着。 “回小姐,这是我们老板从北朝特意带回来的衣料,说是一种特质的轻纱,格外地轻,而且里面嵌了些银线做的花纹,太阳一照,可好看了。”小和坐下来,说到料子,眼睛里的光芒异常,随后又压低了声音说:“我们老板说了,他这一次,就带回了二十匹,首先就拿过来给您选一选。” “是吗?”岳朣一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得眉眼弯弯:“倘若我都要呢?” 小和咽了咽口水:“那...不知老板如何决断,若是小人的话,便都给小姐。” 说完才觉得这话不恰当,自己只是绸庄里的小伙计,怎么能替老板做决定呢? 他看着岳朣,生怕哪里说错了,惹得这位小姐不开心,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但显然他想多了,岳朣根本就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只是在心里掂量着应该怎么比较能掩藏锋芒,又能给自己多挣些银两。显然这匹布料就是一个小小的突破口,可应该怎么做呢? 她想,不急,日子还很长。重要的,是让父亲赶紧把禁足令解除了,她好出去转一转,生意也好,挣钱也好,都是细水长流的事。 思及此,她打定主意,起身:“小和,跟你家老板说,这布料我都要了,让他全部留着,本小姐要亲自跟他谈。” “是!”小和也连忙站起身应道。 “柒桃,我们去找父亲。” “好的,小姐。” 主仆二人走出待客厅,岳朣的声音传来:“至于小和,赏!” 小和听见这话,高兴的无法言说,连忙跪下大声谢道:“谢小姐!” 直到人走远了,他才起身,将布料收起,等待其他女眷的到来。 初春的宰相里杏花将落未落,白白的花瓣里透着些许粉嫩,就像少女一般舒展着自己的腰肢。 宰相夫人尤其喜欢杏花,所以,整个府中,杏花树尤其多。 而且以前宰相府是没有西苑的,夫人都是直接宿在东苑,所以在去东苑的必经之路上,更是有一小片杏花林。 一阵风吹过,杏花随着风的吹拂飘动在空中,掉落在地上。 岳朣伸手去接,美得像画一般。 “我的女儿真是生的越发美丽了!” 岳朣回头一看,是岳清! 岳清如今不过四十,身着深蓝色的长袍,连胡子也没蓄,隔远了看跟年轻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难怪那些女人进来后也并不安分,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东苑里钻,要不是以前被自己发现活活打死一个,不知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笑着迎上去亲昵地挽住爹爹的胳膊:“爹爹,女儿都好久没有看见您啦!” 是了,从她被禁足,只有昏睡着的时候,她爹天天守在身边。她人一醒,她爹就没怎么见过人影子了。 岳清被挽住后,顿时愣了一下。 第3章 文湘是位忘年交 妻子死后,岳朣变了,变得有点沉默,有点极端,他没有办法改变,但作为爹爹,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一直保护女儿。 可好景不长,自己这个职位,又是独身一人,皇帝便开始蠢蠢欲动,给他塞小妾。 他本来拒绝了,可是皇帝将他宣至书房,以女儿的终身大事暗示自己必须接受,他无法,只能把另辟一处园子,将人都安排在里面。 前些日子,有个女人不知死活,端着汤盅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往东苑来,正巧岳朣有事找他,撞了个正着。 女人被活活打死,能塞进他府里的女人,本家中权势也不算小,皇帝寻了由头要治罪。被他挡下了,但皇帝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担心。 更担心的是,从那以后,岳朣便再也不叫他爹爹了,见了面也越来越沉默,他也不知怎么办,于是父女关系越来越僵。 上次女儿为景木掉进河里,他虽说下了禁足令,但却不怎么敢见岳朣,他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女儿才变成这样。 有些无法面对女儿,更觉得无颜面对死去的妻子。 这次没想到,他的女儿又开始愿意亲近他了。 “爹最近比较忙,你身子好些了吗?”岳清小心的找了借口,他不愿女儿知道真实的原因。 “好多啦!父亲,我知道你忙,可也要常看女儿啊!”岳朣的声音里带了些哽咽。 她想起了前世自己死后,父亲的模样。 原是她看事情太表面,太浅显。以为父亲没有为母亲守身如初,以为父亲本性凉薄,却从来没有跟父亲好好的聊过,只是一味地恨着父亲,好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母亲。 却造成父女远离的局面,可自己从没有想过,闯祸以后,那些后续都是如何处理的。 “怎么了?”岳清身子一僵,连忙看她:“我的女儿这是怎么了?是父亲错了,父亲再忙都应该去看你的。朣朣不哭好吗?” 岳朣看着岳清难得紧张吃瘪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随意抹去眼角的珠泪:“女儿没事,女儿不哭,女儿...只是想母亲了。” 岳清沉默了一下,摸着女儿的头没有说话。 杏花漫天,可能也是在怀念那个温柔的女子吧。 “哎呀,不说这个了,”良久,岳朣吸吸鼻子,挽着岳清向书房走去:“父亲,今日是禁足令的最后一天,女儿这些日子都快憋坏了,可不可以解了这禁令,让女儿去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呀!” “自然可以。”岳清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笑意。 “谢谢父亲,父亲最好了。”岳朣心里满满涨涨的。 对于父亲,她有太多的愧疚和不安,如今,父亲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还是那副年轻的模样,头发乌黑,精神奕奕。 她开心的简直要跳起来了。 陪着父亲吃了些糕点茶水,外面小厮的声音传来,盛绸庄老板求见。 岳朣一脑袋问号,八竿子打不着,见什么呢? 但看着父亲略微变得有些严肃的脸,她还是乖乖的告退了。 可以出门了,岳朣又回去自己的小院子换了一套轻便些的衣服,拿上银两,和柒桃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大街上琳琅满目,摆摊的类目非常多,首饰,字画,小吃... 咕噜噜~肚子里适时传来了声音。 岳朣摸着自己的肚子,今天发生的好事情太多,太过高兴,到平日里用午膳的时间了也不知道。 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唤,带着柒桃往城里最繁华的酒楼走去,那里有她最喜欢喝的茶叶,而且由于价格高昂,这个时间点都是有位置的。 “哟!岳小姐,好久没见到您了。这差不多得有一个来月了吧,之前南京盛传您身体不大好,如今可好爽利了?今日还有包间,也有雅座,您看您有心仪的位置吗?诶,对了,今日您想必还是喝雪芽吧?都这么久没喝了,肯定是想的吧?哈哈哈...哎呀,这见到您太过激动,啰嗦了些,您可别嫌弃。” 文香居的掌柜迎面而来,还是那么啰嗦,但岳朣却从这些话里听出了些别关心的味道,她微微一笑:“文掌柜,雅座就好,一荤两素,再来些小巧精致的糕点,请带路。” 文湘愣了一愣,今日岳小姐怎么了这是?都不嫌我啰嗦了。赶忙压下心里的疑问,将岳朣引至窗边的雅座,正欲离开,却被岳朣叫住。 “文掌柜,这么关心我的身体,不如留下一起聊一聊?” 文湘下意识的“诶!”了一声,便坐下了。 “柒桃,你也坐。” “是,小姐。” 刚落座,小二就上了两壶茶水,分别是普通的茶水和她喜欢的雪芽。 紧接着又上了一碟龙井酥和一碟芙蓉糕。 “再上一碟绿豆糕。”岳朣看着糕点吩咐道。 “诶,好勒。”小二麻利的下去准备了。 柒桃坐下开始用普通的茶水洗去杯子的浮尘,再重新斟上一杯刚泡上的雪芽,又夹起一块龙井酥,放在盘中。 就坐定不动了。 岳朣看着杯中漂浮的青青茶叶,喝了一口,大抵是前些日子落水后落下的毛病,初春的风也还是有些冷,她一路走来,反倒是有些冷。 她又喜欢在窗边的雅座,尽管已经关上了一些窗子,但还是没那么舒坦。现在喝上一口热热的茶,还是暖和不少。 看柒桃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有些拘谨的样子,岳朣觉得有些想笑,但她有些要紧事急着要问掌柜的,就把刚上的绿豆糕摆在柒桃的面前:“少吃些,垫垫肚子就好。” 柒桃的眼睛一亮,咧着嘴答应:“好的,小姐。” 说罢,便拿起一块,细细的品尝起来。 看着柒桃眼睛里亮亮的,岳朣才跟掌柜的聊起天来。 “掌柜的,茶水您可自便,不用我伺候吧?”她笑眼弯弯,将糕点往掌柜那头推了些。 “当然当然,您这留下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吧?”文湘一改啰嗦的性格,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雪芽,又拿起一个龙井酥,吃着糕点,眼睛里满是戏谑。 “您说这话就不必了,您也知道我想问什么吧?我们之间还需要打哑谜吗?”岳朣饿的有些过头,看着龙井酥又不太想吃了。 十五岁时,皇帝赐给父亲第一个小妾,她不能理解父亲为何答应,与父亲大吵一架,跑出府中,在文香居的包间内酩酊大醉。 她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没带个侍女侍卫,是文湘,将她送回宰相府。 酒醒后,她为表感谢,特意带了银两来,文湘非但不要,还给她上了一壶雪芽。 那是她第一次喝雪芽,据说那是文湘家乡的一种特产茶叶,并不量产。 她头一次,跟一个点头之交说了心里的困惑,从此,他们就成了往年之交。 后来,岳朣发现景木也很喜欢这家店,也很喜欢她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于是就拜托了文湘帮她多观察景木的动态。 一直到现在。 距离落河到现在,已然有一个多月了,她乖乖的遵从着禁足令,柒桃也没有随她见过景木,无法替她打听什么,她实在是有些担心景木的状况。 文湘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要问这个,都替你记着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叠成豆腐块大小的薄纸,食指和中指抵着,送到岳朣的身前:“这小公子,也是有一段日子没来,前些日子才来,说是病了。我这一琢磨,你也病了,难不成有什么关联?就吩咐肉铺小陈家的小子给我跑腿打听了下,具体情况都在纸上,你自己看看。” 岳朣展开薄纸,一目十行的看完所有信息,松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笑着问道:“掌柜的,难不成你知道我今日要来,所以早早准备,好今日给我?” 文湘拍拍手上的糕点屑,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笑道:“我上哪知道你今天要来,只不过得知消息后,便日日带着,万一你来了,就你那急性子,还是那小公子的消息,如何等得?” 这时,点的菜也上来了,是素炒藕片和清炒笋丝,还有一个酱烩鲈鱼。 “病好没多久吧?往常再冷也没见你关窗,吃些清淡有营养的,好好养养你这身子。我去忙了,你先吃饭,吃过了歇一会再走,别急着出去吹冷风。” 文湘说完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岳朣唇角一弯,开始吃饭。 “小姐,这掌柜的对你可真好呀!”柒桃端着饭碗有些不大习惯。 往常在府里她都是跟着在伙房里吃饭,就算后来跟了岳朣做贴身婢女,也没有跟她在一桌吃饭的。 “是啊,我们是朋友嘛!”岳朣吃着觉得这口味甚好,一看柒桃却没有怎么动筷子,边说:“别拘着了,这三个菜你指望我一个人吃吗?在外听我的,回府里什么也别说就行了。” 柒桃听了最后一句话,才明白过来,小姐这是把她当自己人了,也不觉得不习惯了,高高兴兴的吃起饭来。 第4章 夫君是块好木头 一主一仆吃完饭,撤下了雪芽,上了一壶龙井。 慢慢的喝着,岳朣看着街上不知何处,像是在走神。 自从落水醒来以后,小姐就经常像这样走神,柒桃想:小姐在想什么呢?难道是刚刚与那掌柜说的小公子有关吗? 从前没有跟着小姐的时候,也听了一些传闻,说小姐喜欢副相府里的景二公子,苦苦追求,甚至这次落河都是因为这个景二公子,只是景二公子似乎并不喜欢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小姐。 柒桃抿抿嘴,既然小姐把她当自己人,那她应当比从前更加关心小姐才是。 “小姐,你是在想景二公子吗?”柒桃小心翼翼的问道。 岳朣回过神来,笑了笑:“这会儿倒是没有,之前挺惦记的。” “哦,这样啊!怪不得你总是在院子里发呆呢!”柒桃又把杯子里的茶水换上了热的。 “我总发呆吗?”岳朣看着她的动作,问出了口:“柒桃,你为什么总给我倒茶,冷了还得换上热的。我也不一定喝,等我喝的时候再倒不是更好吗?” 柒桃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因为从前小姐做噩梦非常频繁的时候,柒桃给小姐守夜,总能听见小姐在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呓语着要喝水。那时候奴婢就想,小姐的梦里肯定很需要水,于是就想小姐醒后一定要给她端一杯热热的茶水,好让她不那么难受。后来就习惯了,看见小姐的杯里空了或是茶水冷了,没有多想就做了反应。” 岳朣看着她没有做任何的反应,表情淡淡的,也不说话。 柒桃连忙补充道:“如果小姐不喜欢,奴婢以后一定小心。” 说着,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还弄倒了凳子。 就在她扶凳子的时候,岳朣“噗嗤”一声笑了,按住柒桃扶起凳子的手,笑着对她说:“柒桃,我的好柒桃。你对我好,我喜欢着呢,所以不用改,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去哪里都跟着我,好吗?” 柒桃呆呆的看着小姐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温温软软的,说出的话也很柔软。 她十岁为奴,在相府里做着最粗糙的差事,后来拨到小姐的院子又因为长相被管事嚒嚒分去守夜,总是见不到人,只能每夜每夜守着星星。 小姐醒了之后,将她升作贴身婢女,她以为已经是很好了,现如今... 柒桃含着一泓眼泪,重重的点头:“嗯!从今往后,柒桃哪里都不去,只跟着小姐,小姐去哪我就去哪,除非小姐吩咐,绝不离开半步。” “傻丫头。”岳朣看着她眼里的泪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歇够了,咱们就起身走吧,我还有个地方想去呢!” 离开文香居的时候,掌柜的没有相送,岳朣想了想,招手唤来一名小二:“告诉你们老板,三天后,备好雪芽,我还要来一趟。” 小二点头应了,岳朣拢了拢衣领,抬脚出了门。 她要去一趟河边,那日掉落的地方,有些事情,她很是在意。 南京靠近中心的地方,护城河会从那处淌过,河边上有不少的画舫,中间有一艘画舫尤其的大,听闻都是些达官贵人才去的地方,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上去的。 那日的记忆她并不是那么清楚了,对于她是怎么落河的,为什么会落河,又跟景木有什么关系,她想弄弄清楚。 另外沿途会经过南京最大的坊市——韦周坊市。那里生意种类多,赚钱的门道相比也多,这会儿正值下午,正是热闹的时候。 岳朣带着柒桃走走停停,不一会,柒桃的手上就多了些小玩意儿,都是北朝那边的。 这不由得让岳朣的心里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需要时间和家底实施就是了,这个也不着急。 她慢悠悠的晃到了河边,河边的柳枝已然生出了青绿色嫩嫩的枝丫,随着微风摆动,河边有一位翩翩公子向着一艘画舫走去。 是景木! 岳朣的记忆突然回笼,那日也是这么一个景象。 她带着贴身婢女从韦周坊市逛了一会,夜晚的坊市人格外的多,她觉得吵闹,正欲回家。 婢女却突然告诉她,可以去河边走一走,那里清净,空气也好。 正好她也不想回家,于是想也不想就随着婢女到了这里,夜间的河边说清净也清净,河边漆黑的一片,别说人了,灯都没有一盏。说热闹也不输坊市毕竟,在河道的一段以及零零散散的一些地方有好些画舫,在岳朣的眼里,与那青楼也是没差的。 岳朣白了婢女一眼,觉得无比晦气,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摔了帕子就要回去的时候,婢女突然朝着一艘画舫惊呼了一声:“那不是景木公子吗?” 她的心顿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心跳声像逐渐加快的鼓点一样淹没了她。 突然之间,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岳朣有些不敢回头,是景木吗?他会来这种地方吗? 婢女看她没有转身,猛地拽了一下。 岳朣呆呆的回头,看向画舫的方向,雪白的衣衫,步履匆匆,不是他又是谁? 那一刻,她的耳边没有了婢女聒噪的声音,也没有别的念头,只想上前去,抓住他,不让他进去。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景木的衣袖被抓住那瞬间,看到她的表情十分讶异,就好像在质问你为什么抓着我。 那种陌生惊讶的眼神更让岳朣疯狂,她不顾形象的嚷着,景木左右看了看,就把她带到了距离画舫有些远的河边。 “你干嘛!一个姑娘,来这种地方干什么?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你就来。” “我不能来,你就能来吗?你也知道这是哪里,那你还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你这话问的奇怪。” “我不管!谁都可以来,你就是不能来!” 后面的对话大同小异,岳朣的疯狂是景木不能想象的,她颠三倒四的重复的只是不能来,却不说为什么,景木的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他一边去扯岳朣抓着他胳膊的手,一边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你别再胡搅蛮缠了,一个姑娘,大晚上的不要上河边来,不安全,快回去吧!” “我不!我走了你肯定就进去了,我不准,不可以!”岳朣的手却抓的更紧了。 “你放手!” “我不!” “不许伤害我家小姐!” 拉扯间,似是有谁推了她一把,也或许是河边的湿泥太滑,岳朣失去了平衡,跌进水里的最后一秒,她想,冬天的水很冷,她不能把景木也带进去。 于是她放开了手。 景木稳着身子想把她带回来,却不想她突然松了手,修长的手指往前一够,也没能抓住她的衣袖。 “噗通”一声,寒冬腊月的河水,冰的似铁,直往人的骨头里沁。 岸边的景木看着人落了进去,冬天的衣物沾了水拖着岳朣往下坠,他连忙准备下水。 不想这时,那婢女却突然扑了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哭的惨烈:“你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只是喜欢你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她没有恶意的,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景木的心里又是烦躁又是着急,看着岳朣的身子往下越沉越深,他心里一慌,用了些内力将婢女往旁边一踹,跳下河里。 岳朣本身不重,可是冬天的衣服沁了水,再加上河水刺骨,花了些时间才带上来。 上了岸边马不停蹄的往医馆里送,她捡回来一条命,他也病了好些日子才算好。 这么想想,也许当时,那婢女是故意把她带过来的,就是为了让她看见景木上了画舫,刺激她。 可是这又有什么目的呢?岳朣有点想不通。 如今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单景木一个人去画舫这件事情就有很多的疑点。 一般世家公子就算是去画舫,不说成群结队着去,最起码也不会单独一个人去。 再者回忆当时的场景,景木的感觉给她不想是去寻欢作乐的,倒像是去...赴约? 总之,不清楚事情真相,岳朣也不想多想了给自己徒增烦恼。 既然想知道他来这里干什么,那就看看好了。 想着,她便径直跟了过去。 柒桃连忙拦住:“小姐,你去哪里?” “我去画舫,哎呀,你别拦着我呀!” “画舫?画舫可万万去不得呀!小姐,你不知道画舫都是些什么人,你可千万不能去,去了你的清誉可就毁了。” “毁什么呀!不去我的郎君就没了。” 岳朣一跺脚,看着伸手拦她的柒桃:“柒桃大人,你让我去好吗?我看见景木进去了,不知道他进去干什么我不安心的。” “景木?是...景...”柒桃有些迟疑,不大敢说后面的话。 看着柒桃这丫头的样子,我心里着急,想知道他进去究竟是做什么,索性替柒桃把话不全:“是!就是我喜欢的那个景二公子,快让我过去。” 说罢,我趁着柒桃发愣,绕过她提着裙摆往画舫跑去。 第5章 小姐是个缺心眼 没想到,这会拦住我的不是柒桃,是门口的小厮。 他陪着笑脸:“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画舫女子不得上。” “我不上去,你就让我进去看看,我夫君进去了,我得看看他来干嘛来了。”岳朣放下裙摆,够着往里看。 那小厮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凝固,有些尴尬:“怎么会呢,小姐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们这画舫今天还没到开张营业的时间呢!” 他一指那门边挂着的牌子,上面用黑色的毛笔大大的写着打烊。 岳朣瞬间语塞,这时柒桃从后面上来,笑着对小厮说了句抱歉,就拖着她往河边走。 “小姐!你怎么能趁着柒桃没反应过来就跑了呢,小姐?”柒桃喘匀了气,有些嗔怪的对她说。 “啊?我没有呀!那不是我看见...” 景木往那上面走...她没看错吧? 岳朣有些怀疑了,不会!绝对不会!景木的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可是小厮为何要说我看错了呢? 左思右想,没有答案,看着那画舫,岳朣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在这里等他出来。 她本以为柒桃会阻拦她,但她没有。 按照柒桃的想法,只要小姐你不去画舫这种损坏自己清誉的地方,你要在哪里,柒桃都陪着。 刚刚跑动微微有些热意,这会安静下来,河边的风一吹,岳朣打了个寒颤。 所幸,柒桃没有注意到,要不然,肯定会劝自己回去的。 没有过多久,景木果然从画舫出来了,岳朣远远看见小厮跟景木说了些什么,紧接着,景木就看向她的方向。 但他没有过来,而是往坊市的方向走去,岳朣一狠心,直接追了上去。 如同上次一样,她抓住了他的衣袖,这一次,他们离得很近,岳朣没有闻到任何的脂粉香气,她安心了。 “岳小姐,你有事吗?”景木站定神色淡然的望着她,那微微带着琥珀色的瞳仁里,至少现在这一刻,全部都是她的脸还有她含着爱意的眼神。 岳朣的心里酸酸涨涨的,景木淡淡的疏离感,让她想起了前世一些场景,她眨眨眼,把涌上眼睫的泪意憋了回去,笑着开了口:“有啊,我当然有事情找你,就是...就是你上次救了我,我想感谢你!” “是吗?”景木的声音中带了些戏谑:“所以你跟小厮说我是你夫君?岳小姐就是以这样来感谢我吗?” 腾的一下,岳朣的脸颊连脖子带耳朵全部肉眼可见地红了,在别人面前自己说说不觉得,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一说,顿时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是怎么回事。 振作一点啊!岳朣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抬起头来,理直气壮的开口:“我只是少加了未来两个字嘛,那么小气吗?” 只是貌似更红的脸颊暴露了她现在心虚的事实。 景木看着眼前粉红的少女,觉得跟之前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不过,他也不关心就是了。 “你喜欢乱说坏你的清誉,是你的事。”他带着些许严肃,些许随意:“但不要扯我比较好,上次的事,也不用你说谢谢,以后不要跟踪我就好。” 说罢,他就要离开,岳朣连忙又抓住了他的衣袖:“我没有...” “没有什么?是没有跟踪我,还是没有说我是你的夫君?” “我没有跟踪你。”岳朣抬起眼眸,直视着他:“我没有跟踪你,上次没有,这次也没有。但我也说了你是我夫君,我知道这样说不好,可是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夫君,我会让你接受我的。” 一番话说完,岳朣的心里安定了许多,她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声音是不是太大了,于是有些害羞的抿了抿唇,放开他的衣袖,往后退了一小步。 景木看着她别过头去不看他,顿时觉得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 他今年十七了,十六岁的时候参加她的及笄礼,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在宰相府的小花园莫名的向他告白,惹得他不明所以,周围的人也一阵哄笑。 他甚至都没见过她,何来的喜欢,往后的一年,这位小姐出现在眼前的次数越来越多,喜欢两个字几乎没再说过,做的事情却越来越离谱,根本看不出一点喜欢的样子。 上次在河边,她说的话,做的事更是让他心生不耐,觉得这姑娘简直无可救药。 今天是认识她之后,第二次她跟他说喜欢,这次,旁边没有起哄的人,环境也很好,可也只是这样而已。 不过他也相信她所说的没有跟踪的话,如果真是跟踪,也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 “随你!”他顿了顿,回想起上次的事情,还是没忍住,多了一句嘴:“看你身体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还是提醒下你,身体好了缺心眼的事也少做一些。” “嗯?”岳朣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是柒桃的方向,瞬间就明白了。 随即笑得更开朗了,大力的点点头:“我知道的,已经不缺心眼了!” 景木一愣,竟被这笑容晃了一下,他没有回答,转身往坊市走去。 凭借良好的听力,身后的少女并没有跟过来,他嘴角勾了勾,去做自己的事情。 岳朣心里很满足,景木没有沾染女子的脂粉气息,而且还关心她,怕她被婢女欺骗。 真是太幸福了!今天出门是正确的。 想着,鼻子一阵痒痒。 阿嚏!她的身子终于发出了警告。 回到家后,柒桃连忙嘱咐去烧一桶水,又叫厨房煮了姜汤,生怕岳朣旧病复发又生病了。 浴桶里,岳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身体的寒意祛除,她开始捡着漂浮在水面的花瓣玩儿,柒桃为她在身后添着热水。 “小姐,今天我跟着你出去,觉得那景二公子不像是我听说的那样。”柒桃在身后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哦?你听说的是哪样?”岳朣来了些兴趣。 一直以来,她都是独自的在景木的心门前徘徊,硬闯过,哀求过,却根本没有一点点用处,现在想来有没有可能是方法用错了呢? 说不定,从别人的角度看看,能有不一样的方法呢! “我之前给小姐守夜的时候,白天跟那些丫鬟婆子们一起吃饭,他们就会偶尔提起,说小姐单相思,景二公子明明一点儿都不喜欢小姐,可是小姐却像是不知道一样,巴巴的在他跟前。”柒桃将水温调试的偏烫了了一些,然后坐在岳朣身侧,撑着手看她。 “就知道,”岳朣瘪瘪嘴,“肯定都会觉得我一个大小姐何苦去做这些事。” 柒桃摇摇头,很认真的说:“不是哦,小姐。确实是有人会这样说你,但大部分哦,都是觉得那景二公子目不识珠,我们小姐人又好看,待人虽冷淡了些,可也是因为夫人过世了以后才这样的,所以小姐你不要这样想。” 岳朣怔了怔,不知是不是浴桶里的水温度太高,水蒸气熏得她眼睛有些酸涩,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将酸涩咽了回去。 “起来吧,我暖和过来了。” “小姐,是不是我说错话惹你伤心了,我不说了,你再泡一会吧,刚刚在河边站了那么久,要祛祛寒气的。”柒桃见岳朣要起来,连忙说道。 岳朣摇了摇头:“刚刚已经喝过姜汤了,这会泡了这么许久,我都有些冒汗了,可以了!” 说着,就要从水里起来。 柒桃连忙从边上拿了大大的浴巾,给岳朣裹着擦干身子,又赶忙伺候着把衣服穿上了。 怕她泡澡起来后口渴,早早在桌边备好的热水,这会也差不多是温热了。 岳朣感叹着这丫头的细心,喝了一大口水。 坐在软榻上,任由柒桃给她擦干她的长发。 “还没说完呢!你说你觉得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呢?”岳朣饶有兴趣的问,她喜欢景木太久了,久到好像是过了一生那么长,迫不及待的,她想知道景木是否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想法,好鼓舞自己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上走下去。 柒桃笑了笑,回答她说:“我觉得吧,景二公子并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一点儿都不喜欢你。” “真的吗?哎哟!”岳朣跳了起来,没留神还在柒桃手里的头发,狠狠地扯了一下头皮。 “哎呀,小姐,你怎么跳起来了,扯疼了吧?”柒桃赶紧起来给岳朣揉揉脑袋。 岳朣龇牙咧嘴的坐下,摆手道:“没事没事,你接着说。” 看着岳朣脸上期待的笑容,柒桃不由得叹了口气,一边笑一边接着回答:“小姐你看啊,如果他真的像传闻中那么讨厌你,那你说他是你的夫君,他为什么没有生气呢?反而觉得你不在乎自己的清誉呢?而且我虽然不知道公子所说的缺心眼的事情指的是什么,但他这么说,换种角度是不是也可以证明公子还是蛮关心你的,小姐你觉得呢?” 柒桃伸手摸了摸她家小姐的长发,已经差不多半干了,便起身将帕子放在原位,又招呼了外面的小厮来收拾房间里的浴桶等物。 忙完才看到,一直没有说话的岳朣走到了床边,嘴角弯弯的,刚刚被热水熏蒸过的脸颊由于保暖得当还带着一点点粉红,配上她的眉眼,是少女说不尽的开心与眷恋。 第6章 老板是个苦命人 第想起之前聊到府中的人对小姐的看法时,水雾氤氲的浴桶里小姐微微泛红的眼尾。柒桃想:这么好看又惹人心疼的小姐,景二公子没道理不喜欢的。 带着美好的期待,岳朣满足的跌入了黑甜的梦乡。 既然决定好要做些什么,那么该做的事情就要做起来了。 第二日的一大早,岳朣因为昨天确实累到了,又泡了热水澡。所以睡得非常好,就导致今天醒的特别早。 带着满满的精神,她决定跟她父亲一起吃个早饭。 于是,当柒桃来问早饭要摆在哪里的时候,岳朣一边神秘的笑,一边拽着她往东苑里跑。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呀?不吃早饭了吗?”柒桃被拉的跌跌撞撞。 “哎呀,你不要着急嘛!我们去给父亲一个惊喜,去陪他吃早饭不好吗?”岳朣说不出的兴奋。 她已经好久没有跟父亲一起吃过饭了,而且,昨晚跟柒桃的聊天让她非常开心,她想要做一些事情来让自己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稍微安定一点,分散一下注意力。 “可是...”柒桃几乎要停下来。 “可是什么呀!”岳朣停下来,回身看着柒桃:“柒桃!你说,可是什么?” “可是,老爷上朝去了,还没有回来呀!” “......” 是哦,今天不是沐休的日子。 岳朣笑了,然后她觉得这样像是在笑自己,于是努力让自己停下来,越憋着越觉得自己是个猪脑子,就更憋不住了,到最后,她干脆在杏花林里蹲下身子放肆的笑。 笑了很久,岳朣才停下来,蹲的久了,脚也有些麻,她伸手扶着柒桃往饭厅去。 “小姐,那早饭还是等老爷回来吃吗?” “嗯!等父亲回来。” 到了饭厅,岳朣的脚也不麻了,坐下来觉得有些饿了,便吩咐柒桃:“柒桃,你去厨房拿些吃的来,我有些饿了,先垫一垫。” “好的,小姐。” 柒桃匆匆的走了,岳朣又唤来管家:“东葛,你去门口等着,若父亲下朝回来,就跟他说,就说我在饭厅等着他一起用早饭呢。” “是!小姐。” 东葛也领命走了。 不一会,柒桃拿着一小碟汤包,还有一碗小米粥回来了。 一边摆桌一边说道:“小姐你先吃点,喝点粥暖暖胃。” 岳朣应了一声,又觉得粥有些烫,就拿着勺子在粥碗里来回划拉。 “小姐。”东葛又回来了。 “怎么了?父亲回来了?”岳朣站起来,惊喜的说:“这么快吗?” “呃...”东葛面有难色,说道:“没有,老爷还没有回来。” 岳朣又坐下,问:“那你过来干吗?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小姐。”东葛直起身来,回答道:“是这样的,昨日盛绸庄的老板来求见老爷,在书房不知说了什么,最后灰溜溜的走了。可是就在刚刚我奉您的命令去门口才发现,这老板他又来了,这次直接跪在门口,说是有事相求,说什么也不肯走。这老爷现又不在,他一直跪在门口,也有碍瞻观,您看这个事情,要不要让他进来?” 岳朣想了想,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随即挥手道:“让他进来,直接带到饭厅来见我。” “是,小姐。”东葛松了一口气,昨天他试着问了问老爷那老板有什么事情,老爷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他也不敢再问,今天老板又来,还搞的这么大动静,他可不敢随意让他进来。 幸好小姐今日醒得早。 慢悠悠的,岳朣捏着勺子用小米粥将自己的胃填了个底,就停下没在继续了。 正好这时,盛绸庄的老板也到了。 “小姐,求你帮帮我啊!” 老板一进门,便几步向前哭嚎着跪在岳朣的脚边。 东葛和柒桃眉头一皱,都赶忙上来想拉走他。 岳朣一抬左手,制止了他们。 看他们不再往前,又将手心向内,手背向外的摆了摆,示意东葛出去门口继续等父亲,东葛颔首,退下了。 她蹲下身来,“盛老板不要这样,有什么事你且先说给我听听看,能帮你的话,岳朣绝不推辞。” 盛亚文被扶到凳子上坐定,岳朣还没有说话,柒桃便心领神会的倒了一杯热茶。 “盛老板可吃了早饭,不嫌弃的话,先用点包子,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说着,将桌上未动的小笼包推了过去。 “没有吃,这叫我如何吃得下去呀!”盛亚文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岳朣将手上的帕子递了过去,没有说话。 盛亚文看着眼前的帕子,三两下用自己的衣袖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看着岳朣,郑重的跪了下去:“岳小姐,盛某给宰相府送了这么多年的衣料,知道小姐您是最善良的,请你一定要帮帮我的女儿,求你救救她。”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盛亚文有一个女儿,年方十四,还有一个月就要及笄了。上个月的元宵灯会,她与青梅竹马约好放花灯,于是瞒着他和丫鬟偷跑出去。 谁知道,还没有到河边,就不小心撞到了出来看热闹的某位皇子,盛姑娘样貌清秀,因为要见情郎又好好的打扮了一番,花灯街如昼,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 那皇子不可抑制的心动了,当下就跟盛姑娘说要娶她,盛姑娘害怕父亲责骂,一直撑着没敢说,但在一天一天的担心中日渐消瘦。就在上周,那位皇子直接带着银两去了盛家大宅,扬言要纳盛姑娘为妾,待盛姑娘及笄就抬过门。盛姑娘一下就病倒了,如今形如枯槁在床上躺着,每天流眼泪。 盛父没有办法,想去求那皇子网开一面,但却连门都进不去。 恰好这周要来送衣料,大着胆子来求了宰相,但意料之中,对于皇子,宰相又能做些什么呢? 无奈只好回去,打算另想办法,可没想到那盛姑娘是个烈女子,知道此事无望,就在盛父安慰她之后的晚上,直接一尺白绫打算了结自己。 幸好盛父去而复返,吓得连忙叫了大夫,吩咐自家夫人照顾好女儿后,他也走投无路,在相府前跪了半夜。 盛亚文哑着嗓子大概说了下过程,最终眼泪还是从眼角留下:“岳小姐,那是我盛某唯一的女儿,若她心里没有所爱之人,若那皇子是个良人,倒也罢了。本身也是我太过纵容女儿导致她遇上这样的事情。但...” 岳朣沉吟许久,问道:“那她心爱之人呢?这件事情,他如何反应?” “那小子从小父母双亡,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跟我女儿青梅竹马,虽说穷了点,但人好学上进,他们在一起,是我跟她娘默许的事情。事情发生之后,他天天来,三天前却不再来了,我担心不过,就去看了看,”盛亚文哽咽了一下,又接着说:“没想到,没想到他被那皇子请的打手打晕在门口,淋了整整一夜的雨。如今命倒是救回来了,但也是躺在床上,还没能下床啊。” 岳朣垂下眼眸想了一会,接着问道:“那皇子是哪位皇子?你可知晓?” “是...是四皇子!”盛亚文咬了咬牙,低声说道。 四皇子?四皇子! 岳朣的瞳仁颤了颤,藏在衣袖下的右手掐的死紧,关节发白。她闭上眼睛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冷着嗓子说:“你先起来吧。” 盛亚文抬起头:“岳小姐!你救救...救救我女儿吧!” “我让你起来!”岳朣眉头一皱,又重复了一遍。 无法,盛亚文只好起来坐在凳子上,却又不住地抹泪。 “你知道那皇子在朝中的地位吧?也知道她母妃的背后势力多大吧?” “......”盛亚文叹了口气,“我虽不是朝中为官,但多少听说了些。我也知道即便是宰相也会十分为难,但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呀!” 说着,又要跪下。 “若又跪下,就直接出去吧!”岳朣冷声道。 盛亚文曲着腿又坐回去,半声也不敢吭。 不知过了多久,岳朣终于说话了:“你既知道,就该明白,这件事情,我父亲是不能插手的。” 听到这话,盛亚文的心里一片绝望,不知是该埋怨不懂事的女儿,还是埋怨宠溺女儿的自己,亦或是那仗着权势便为所欲为的皇子。 岳朣观察着他的神色,又说道:“但同为女子,我很能理解你女儿如今的感受,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帮你,你给我一周的时间,我若有法子救你女儿于水火之中,会让下人通知你来量尺寸做衣服。若我一周内没有通知你上门量尺寸...”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盛亚文也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第7章 皇子就是催命鬼 他知道,四皇子是棵大树,常人无法撼动,有这能力去做这件事情的人,无缘无故也不会想要去得罪。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他只能答应。不管这事能不能有办法解决,此刻作为一个父亲,他的内心都十分感谢岳朣。 盛亚文重重的点了点头,跪了下来,想要向岳朣磕几个头,却被岳朣拦住了。 “若我能帮你女儿,待你女儿火海逃生,再磕不迟。” 说罢,没有扶起盛亚文,而是扬声道:“送客!” 盛亚文瞬间泪雨滂沱,他没有听岳朣的话,重重的磕下了三个头:“盛某先谢过岳小姐了,不管能与不能,盛某都记住小姐的这份心。” 说罢,转身离去。 盛亚文走后,岳朣的心跌入了谷底,她深知四皇子背后的根系有多深,父亲拒绝想必也是忌惮十分,但她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上一世,她根本就不知道盛家还有一个女儿,只是有听闻四皇子的小妾病故,想必就是这一位盛姑娘吧。 还未及笄的姑娘不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还要被迫嫁给那个畜生一般猪狗不如的人。何等可怜,可是不能连累父亲。那又该怎么办才好呢?什么样的办法能够两全其美呢? 还没等岳朣想出个一二三来,岳清便回来了。 岳朣忙笑着迎上去:“父亲,您回来啦?” “嗯。”岳清看到女儿的笑容,心里的担忧才减了大半,回来在门口看见管家在门口等自己,说是女儿要跟自己吃早饭,正高兴呢。管家却又说盛绸庄的老板又来了,而且还与小姐谈了一会,岳清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朣朣,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跟父亲一起吃饭啊?”坐定后,岳清吩咐管家安排上菜,笑着问岳朣。 岳朣未语先笑:“因为昨天睡得好,所以早上起早了,又想着女儿都好久没有跟父亲吃过饭了,一大早便兴冲冲的拉着柒桃去东苑找您,还是柒桃提醒我,说您还没下朝呢。这不,还闹了个乌龙。” 她边说脸色的神情便随着说的话而变化,看的岳清十分好笑。 “那你等了好久了吧,饿不饿?”岳清关切的看着她。 岳朣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唇笑了:“刚刚饿了,所以喝了一小碗小米粥,垫了一下,但是还没有吃饱哦,要等父亲回来吃!嘿嘿...” “好!我们一起吃!” 岳清心疼女儿等了许久,想问的话,也没有问出口。 本想暗中看看动向再说,没想到,岳朣自己主动说了这件事情。 岳朣咽下最后一口小笼包,满足的长叹了一口气:“吃饱了真好!” 岳清无奈的看着女儿摇摇头:“吃那么多,一会又撑,等下记得去走一走,别积食了。” “好~”岳朣乖乖答应,父女两相顾无言。 一会儿,岳清想着还有些事没忙完,正想走,岳朣却开口了。 “父亲,刚刚盛绸庄的老板来找您,但您不在,他跟我说了他女儿的事情。我...我想帮帮他。” 岳清闻言,又意外又不意外,意外的是女儿竟然会跟他商量了,不意外的事,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一旦知道,就会这样做。 于是他笑了,温和的对岳朣说:“想帮可以,你有能力帮他吗?或者说,你有办法了吗?” “我...暂时没有,我没有答应他,只说要想想。”岳朣眼神不知放到了哪里,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子的边缘。 岳清想了一会,对岳朣说:“朣朣,你有这份心很好,但前提是你有能力做到,你既然没有答应,但你想做,你就想一想,如果想到什么可实施的办法,遇到困难可以来找父亲。当然,思路遇到瓶颈也可以来找父亲商量,不要自己私自行动,好吗?” 岳朣看着父亲,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跟父亲多去沟通自己的想法,只是一意孤行,要不然,也不会... 她点点头,笑着答应了。 外面的春风乍起,阳光明媚,杏花满天,温柔的注视着这父女两。 转眼,与文湘约定的三日之约到了,岳朣跟父亲打了招呼就出门了。 这次,她是想要跟文湘聊聊生意的事情,她需要有自己暗中的人手,而这支人手要想不为人知,靠她的零花钱,根本不够。 她需要钱,大量的钱。 “小姐,咱们今天还是去文香居吗?” 柒桃紧紧跟在身后,小声的询问。 岳朣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是呀,不过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紧张兮兮的。” “没有呀,”柒桃看着岳朣,左右望了望才小声的说:“这几天我总觉得小姐你怪怪的,今日给小姐梳头时,叫了小姐好几次,你也没有回答我。” “……”是吗?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自从知道了盛家的事,她这几天就经常会无意识的回想起前一世的事情,特别是临死的那天。 那是正值六月的一天,炎炎烈日照耀着大地,正午的空气中没有一丝的微风。南京的护城河平静的流动着,鱼儿潜入深深的河底,以寻求这难得的清净。。 这时,从阴凉的地牢里缓缓走出一个女人。她被蒙着双眼,双手被麻绳所绑,麻绳的另一头则是被一个守卫捏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拽着。脚上的镣铐在粗糙的地面拖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忽的,她感受到久违的温度,抬着头迷惘的姿态,透过眼上蒙的绑带,她的双眼不知望向了何处,也不知自己要被带向何方。 空气中似乎多了些流动感,是风,却不是自由。 岳朣深吸了一口气,还没等那口气均匀的吐出来,就感到一股力气将她向前狠狠地拽了一下,她一下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那口气就卡在喉咙里,使她猛烈的咳嗽起来。 “你小子小心着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跟...跟王爷交代?”一个听起来较为年老的男人开口训斥道。 大小是个小官吧,岳朣想。 “我真搞不懂,师傅!这个女人,她何等恶毒,为何还要留她...”年轻的男人愤愤道。 “你不要命啦!”那年轻男人所称的师傅连忙制止了他的发言。 呵!岳朣心里毫无波澜,已经能预见到自己的结局,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总之,不许再说话了,好好做你的事。” 不知他们悄悄说了些什么,这之后,岳朣的耳边便一片平静。 说老实话,五感失了一感,岳朣并不好受,但她能忍。 睁开眼睛也是一片黑暗,她索性闭上双眼,默默的告诉自己:你就是个盲人,一个快死的盲人。 随着时间的流淌,岳朣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那股子夏日的灼热忽的消失。经历过热度的身体,现在感到更加冰凉。 蒙眼的布条十分厚重,被侍卫粗鲁的扯下,还带下了自己的一些头发。岳朣皱了皱眉,没有做声,她缓缓睁开眼睛,适应着光亮。 她的眼前,站着一个男子,颀长的身影在暗处看不见相貌,暗黑色的衣服上绣着暗暗的纹路,随着些许的光亮和男人的动作发出微微的光泽感。 是四皇子,不!应该说是夺嫡之战中失败的尚王——云耀。 “你知道你为何在这里吗?”云耀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沉声问道。 “......”岳朣没有出声,她垂着头,像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了无生趣。 “呵!不做声?”云耀忽的走上前,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岳朣抬头看他:“你以为不做声就可以了吗?” 岳朣抬眼望见云耀骇人的脸,心中却丝毫不感恐惧,只觉安宁。 若是这样,若是这样就能脱离这种痛苦,那就太好了... 这么想着,失去空气的岳朣不去挣扎,渐渐阖上了双眼。 “你以为本王这么简单就会放过你了吗?” 暴怒的声音随着一股力道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忽然涌入的空气让她不住的呛咳。 云耀走到她身边蹲下,捏着她的脸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你别想这么痛快的死,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好好感受人世间的痛苦吧!” 说罢,将她摔在地上,吩咐外面的人道:“将她捆回地牢,好生伺候。” 凉凉的声音带着一丝讥笑,让岳朣的心底生出一丝凉意。 ———— “小姐,小姐?”柒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岳朣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姐,到了。” 岳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小二问道:“你家老板呢?” 小二一边引着岳朣上楼,一边回答道:“今天大厨没来,不只是什么缘故,所以掌柜的去看去了,临走前给小姐您留话了,说是让您先吃些点心,稍坐一会,事情办完了,他就来找您的。” 第8章 做生意是个大难事 “这样啊,”岳朣点点头,轻轻地坐下后抬头看着小二吩咐:“那就来些糕点和茶水吧,另外多备一份龙井酥,我要带走。” “好嘞!”小二将雅座的屏风拉好,利落的下了楼。 直到临近晌午,文湘终于匆匆的赶来。 “久等了久等了。实在是这大厨厨艺非常了得,一天不来,我这日流水都得少不少呢。你这是不知道,这生意现如今可难做了。对了,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啊,那天那么正经的让小二传话,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了。”还没落座,他便拱手告罪,又动作不停的窸窸窣窣的边说边弄桌面上细碎的糕点渣。 “事情解决了?”岳朣摇头表示没关系,添了一杯新茶给文湘:“喝点水,急什么?” 文湘眼中含笑,心想这丫头真的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喝完茶水,长舒了一口气才说:“嗐,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算是解决了吧。” 岳朣也微微一笑,“那就好,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些事情。” 文湘看她这么正经,也难得坐正了身子:“怎么?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认真,又是那小公子的事情吗?” “自然不是。”岳朣滞了一下,回想起前几天柒桃的话,暗暗的弯了弯嘴角,随即觉得场合不对,清清嗓子说:“是这样的,我想做些生意,然后又不让人知道这生意背后是我,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不难办,只要找到一个面上的人代替你做掌柜的就好,只是这人不太好找,你既要保密,就得找信得过的人,又跟你明面上完全不相识的人。”文湘细细的给岳朣分析。 顺着他的话,岳朣陷入了沉思: 首先信得过的人,就非常少。表面不相识又信得过的人,就更少。在她前一世的记忆中,越到后来,自己的身边几乎有一半的人都是四皇子安插的眼线,一举一动都在掌握,所以她才想培养自己的人手,可这头要怎么开呢。 文湘看看日头,聊的过于投入,都忘了时间已经过了晌午,起身去楼上点了几个菜又回到雅座。 看着面前的女子微微低着头坐在窗前,浅绿色的衣衫被微风吹动,只浅浅施些粉黛就十分明艳,头上只一只绿色的玉簪,配合衣衫的颜色,温润十分。一双柳眉微微的蹙起,手指无意识在杯沿上摩挲,好像是遇上了什么难题一般。 “其实,这事也不算太难,你且先不要着急,打算做什么生意呢?想好了吗?”文湘在她面前坐下。 岳朣抬起头,嘴角微微的扬起来:“想好啦!盛绸庄前些日子去我府上,我看中了一款极为好看的料子,据说是北朝之物,很是稀罕,我本打算和那掌柜谈谈遮蔽生意,如此又不用我出面,也能有些进账。” 说到这里,岳朣又想起两天前盛老板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扬起的嘴角又放了下来,“只可惜,这生意怕是谈不成了。” “嗯?”文湘歪歪头:“这是很好的生意啊,你想的也不差,这北朝的物件在南朝越来越受欢迎,应当是很好卖的,怎么做不成呢?” 岳朣叹了口气,将两天前盛亚文所求之事全部告诉给了文湘。 良久,文湘也叹了口气,看着喝茶的岳朣无奈的说:“这也是没有办法,天无绝人之路,慢慢想办法吧。” 一口气喝完杯里的茶水,岳朣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很轻很轻的说:“我想帮他,有一些原因,我很想帮他。” 她装过头来对着文湘正色道:“我很想帮他,不因为所谓的善良,为了我自己,我也很想帮他这一把。” 文湘看着眼前的岳朣,女子脸色神色淡淡,但眼睛中透出的光亮很耀眼,那是之前从来不见的坚韧。 一旁的柒桃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她看着自家小姐,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在心里蔓延开来。 “我能知道……” 就在岳朣以为文湘会拒绝的时候,他缓缓地开了口。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你所说的为了你自己的原因,我不相信只是因为想要赚些银两,你是相府小姐,不至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岳朣眨眨眼,将喉咙中涌上的酸涩咽下,她可以说吗?说出来会不会被当成一个疯子?可是这是文湘啊。 沉默半晌,岳朣决定赌一把,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一个很荒谬的故事……不相信也没有关系,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那是宰相之女,与副相之子门当户对,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人并不爱她。他口口声声喜欢的是那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乡野女子,可是她不在意,她依旧对他爱的发疯,甚至不惜得到他,跟人面兽心的皇子合作,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最后落得悲惨的境地,她也并不后悔,再来一次的话,她还是会爱他,还是会为了那份爱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那是潮湿阴冷的地牢最深处,被绑在木架上,沾了盐水的皮鞭打在身上并不好受,可她求死不能。” “不知道日子过了多久,一群黑衣男人迅速的从出口过来,低低的说了些什么,随即,她被放了下来。” “她无力的从架上坠了下来,两个男人拖着她就往外走,她软软的在地上任由他们拖动,感受不到疼痛,麻木的感受蔓延上心脏。” “终于,她又见到了阳光,仰面被放在一片宽阔的草地上,嘴里被塞上布团,几个男人沉默的举起剑,齐齐刺向她的身体,她痛的想死,可她死不了。” “每一次她要晕过去的时候,就会被刺痛痛醒,她无声的流下眼泪,却没有人能救她。”“后来,她的身上有了很多的伤口,并不致命,然后那群男人迅速的将绳索套在她的脖颈,双手和双脚上,随后,将绳索的另一头绑在马上,翻身上马。” “她想,终于,终于可以解脱了吗?” 她喉头哽了一下,流出两行清泪,努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 一旁的柒桃早已捂着嘴满脸泪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岳朣调整好呼吸,轻轻的笑了起来:“那是我的前世,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个警示我的梦,还是我真的经历过这一世,上天垂帘我又活过来,我非常恨那位皇子,到最后我爱的男人也并没有活下来,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文湘,我有多恨我自己!” 岳朣看向文湘,带着笑意的脸上泪如滂沱。 她不知道这么荒谬的事,谁会相信,可她无人可诉说,也害怕改变身边人的命运,本以为可以平静对待,让自己慢慢筹划对四皇子的复仇。 但盛亚文声声如泣的求助,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她实在无法平静对待。 “你……”文湘终于开口出声,声音却不知为何哑了,他又深吸口气,清清嗓子,看着岳朣:“你把这事告诉我,不怕我……” 说到这里,自己不由得扶额笑了,“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啊,我这是问的什么傻话。” “那皇子是……” 岳朣垂下眼眸,伸手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一笔一划的写出一个“四”字。 随即蜷缩了手指,收回袖中,不敢抬头看文湘。 任谁听到这样的事,又跟这样一位权势滔天的皇子扯上关系,就算是相信,也不会做些什么的,此时此刻,岳朣心如鼓擂。 文湘看着那桌面稍纵即逝的“四”字,过了一会,才抬头,眼中目光灼灼:“丫头,你这么信任我,我也不想辜负你,你等我三日,我给你想办法,三日后,你到我那后院去,别来这里。” 说罢,文湘起身,摸了摸岳朣的头:“傻丫头,吃些东西,吃完了打起精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岳朣的嗓子已经说不出来任何话语,过了好一会,她才平静下来,让柒桃买来了一顶带纱斗笠遮住了脸上和眼睛的痕迹才勉强出了店门,带着包好的糕点急匆匆的回了相府。 自然也就错过了,大厅的角落里,景木若有所思的目光,随着岳朣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 “你都听见了吧?” “嗯,听见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 “你不是都已经决定了吗?”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岳朣自从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任何人,直到眼睛的红肿消了才敢去见岳清。 岳清吃着女儿给他带回来的糕点,如何内心感叹暂且不说。 柒桃这几天也异常沉默,只是默默地陪在岳朣的身边,在她发呆的时候给她续上温温的热茶。 这天就是要去找文湘的日子,岳朣起了个大早,又怕出门太早引起怀疑,在房里磨磨蹭蹭了好一会,一会在软榻上看书,一会又在梳妆台前选饰品。 她坐立难安的好不容易捱到了,正和柒桃准备出门,管家东葛急忙跑来。 “小姐,前厅有宫里的人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第9章 宫里来了讨厌事 岳朣心里有些着急,但面上不显,只摆出无奈的表情:“宫里的人?知道是哪位吗?” “是皇后宫里的小太监。小姐,您快去吧。” “慌什么,不过就是个小太监。”岳朣调整了下心情,信步走向了前厅。 一行人来到了前厅,来传话的小太监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皇后身边的太监,平时就高人一等似的,虽说是到宰相府传话,但等了这么久,脸上的神色都不需要有心之人解读。 就在东葛心里直打鼓的时候,岳朣非常上道的撸下手上的镯子,神色浅浅却又不失礼节的说道: “辛苦您等了,女子出来见人就是比较麻烦,蓬头垢面的出来见您也不尊重。”岳朣说完,看向周围的奴才,语气略微严厉道:“一群没眼力见的狗奴才,看着公公站着,也不说好生伺候着,父亲平日里是这么说的吗?” 说罢,一群奴才连忙跪下请罪,那太监看着脸色好了很多,才清了清嗓子,客气道:“小姐也不用这般,奴才等等没事的,既然您来了,奴才就好传话了。” “皇后娘娘听说您落水后,一直都非常担心,奈何女子休养也不能见风,皇后归为一国之后也不能随意走动,听说您好些了,也可以出门了,特意在五日后召开春日百花宴,请您一定到场。” 岳朣面上不显,心里却打起了算盘,这话说的轻巧,谁知道去了都是些什么事情?说起来,皇后上一世就很不喜欢她。 一来皇后亲生的三公主很喜欢景木,一直想让皇上赐婚。但景木一直未能表态,她喜欢景木的事又众人皆知,皇上忌惮宰相的位置,也迟迟不肯赐婚。 二来所有的皇子包括他们的母妃都想拉拢她,得到宰相之女,等于得到无上助力。基于这个原因,皇后也不敢对岳朣做什么事情,只能经常让她进宫,以规劝的名义训诫她。 最后就是岳朣自己的问题了,上一世仗着宰相之女,为所欲为,对于皇后半分敬意也无,皇后咬咬牙齿怎么可能和血吞,就有了后来的种种。 这一世,岳朣不想重蹈覆辙,她微微地笑了:“是岳朣的不是了,照理病好了,就应该进宫的,还麻烦您回话,五日后的春日白花宴,岳朣一定去。” “不碍事的,那小姐,话奴才传到了,就不打扰小姐了,奴才告退。” “嗯,辛苦您了,”岳朣向东葛使了个眼色:“东葛,送一下。” 东葛立马应下,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往那太监手里塞些银两。 太监一走,岳朣松下口气,又约莫等了一会,等太监走远了,才带着柒桃出了门。 噔噔噔~岳朣不留痕迹的左右看了看,然后敲响了小巷中的木门。 这地址是文湘上次让小二上菜时给她的,她也没有来过,没想到就在文香居的后面小巷,人来人往的清静之地,安全也危险。 木门静悄悄的被打开,半点声音也无。文湘带笑的脸出现在门后:“等你好久,怎么现在才来?” 他嘴里说着,身体迅速的让开,让岳朣进了门。 “宫里来人传话了,耽搁了一会。”岳朣和柒桃进了门,才松下口气。 “你们且坐,我去弄些糕点茶水来。”文湘随手一指院中的杏花树,树下摆着一桌四凳,都是白色石头的纹路,格外雅致。 “小姐,”柒桃局促不安的坐下,脸上神色复杂。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岳朣看向柒桃,这个小丫头这几天异常的沉默,她也注意到了,那天在酒楼,她可以以任何的理由支开这个丫头。 但是,莫名的,岳朣觉得她不想,她想有个身边的人能够托付,能够至少听一听自己的担忧,所以,她没有任何忌讳的说了。 “小姐……”柒桃的眼眶瞬间红了,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她不知道这些日子小姐的变化是不是因为说的那些,但是她很心疼小姐,却忌讳岳朣那天哭红的眼眶和鼻头,始终不敢问出口。 “柒桃,我没事,不管那些是一场梦还是真的我很幸运,能够拥有修正的机会,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偶尔很累的时候,也想能跟你说一说。” 岳朣看着柒桃,伸手摘掉柒桃头上掉落的杏花瓣,眼神满是温柔:“小姐我以后的路会很难走哦,你如果害怕,可以跟我说,我放你出府,为你许配最好的人家。” “小姐!”柒桃的眼泪蜿蜒而下,止也止不住:“我不走,再难我也不走,这辈子我只跟着小姐你,你要去做什么事,你便去做,柒桃只跟着你。” 杏花树的花期正盛,微风垂落的杏花花瓣缓缓飘落在地。 文湘端着茶水糕点回来,就看见岳朣手足无措的安慰着柒桃。 一时之间,他也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柒桃抬眼看见文湘远远的停住脚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我,我去洗把脸。” 然后冲到文湘的面前,小小声的问:“请问哪里有井?” 文湘一指后院的方向,心里觉得这个小丫头有些眼熟,之前也只是看岳朣换了一个婢女,扫了一眼,并没过多注意,这会看,总觉得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岳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面前,面带微微的羞怯。 “啊,没事,只不过那小丫头是怎么了?”文湘笑着摇摇头,绕过她想要接盘子的手,向着树下走。 岳朣落座:“也没什么,就是……就是一点……” “好了,”文湘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看着岳朣渐渐泛红的耳朵,笑着给她倒茶:“说不出就别说了,我也没那么好奇,尝尝,今年的新茶。” 岳朣抿着嘴笑了,端起茶杯先是闻了闻茶香,细细品尝,眼睛就亮了:“好喝!” “好喝就好,说正事吧。” 两人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文湘首先细细的问了一遍盛亚文那事的细节,然后沉吟了一会,道:“那盛掌柜我是认识的,最近他家这事在这条街上也被传遍了,不过版本各异,我记得有一年商业聚会,那年我刚刚在南京立住脚,第一次被邀请,好奇去了一趟,盛老板似乎是跟郑家药铺的老板是故交,你应当是不知道这事的。” “郑家药铺?故交又怎么样呢?”岳朣不明白,遂发问。 “区区一家药铺自然是没有什么的,只是我这次回家乡去采购,碰巧见到了一位故人的朋友,可那人分明五年前在荒漠故去了,我是亲眼见到他死去的,吓得我好大一跳。” “后来经不住好奇,我跟了上去,叫住了那人,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当年他因为一些事情心死,不想再继续在那片土地生活,正巧前些年救过的一位郎中曾赠送他一副假死药,他服用过后,才‘死’在我们的面前。” “他死前写下书信,要我们将他放在那荒漠中唯一一条水源中,让他的尸身漂流而去,我那故人自然是照做了,随后,他醒来逃走,在另一片土地开始了新的生活。” 文湘简略的说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下温度正好的茶水:“你尝尝,这个温度的新茶,有雪的味道。” 岳朣依言尝了一口,眨眨眼问道:“雪是什么味道来着?” “哈哈哈哈哈哈……”文湘哈哈大笑,果然再怎么沉稳,这丫头骨子里的不解风情是改变不了的。 岳朣也笑了,倒真的研究了起来:“雪到底是什么味道呢,雪化了也不过就是水啊,普通的水能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呢。” 文湘摆摆手:“你呀,别深究了,抛开这些风花雪月,还是聊正事吧。” “所以……”岳朣耸了耸肩:“你的意思是那有假死药的郎中就是郑家药铺的老板,要让盛家小姐吃假死药学你故交的朋友‘死’一次,让逼迫她的人自己放弃。是吗?” “聪明,但这事要做的聪明些,要死就得死一双,要不还是个死局。而且得提防着点,这事风险太大,一定要严防死守消息的泄露。” 岳朣没有做声,文湘也不去管她,由着她思考。 “这事,不好说,虽说郑家老板和盛掌柜是故交,但谁能保证故交就会什么都愿意呢?” “怎么说?” “最简单的证明,故交看着这么大的事发生在盛掌柜家,为什么没能主动拿出假死药帮他们度过这次难关呢。” “是这么个道理,那你想怎么做呢?” “我想,做郑家铺子的背后掌权人。” “当然是做郑家铺子的背后掌权人。” 第10章 小姐不再缺心眼 男人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岳朣全身血凉了半截,吓了一跳,回头看去,竟然是景木。 一时之间,她不知如何反应,只能愣在原地。 景木!景木? 景木出现在了文湘的私人小院,还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跟自己同步说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你怎么来了,门带一下。”文湘纹丝未动,半点惊讶也未表现出来。 岳朣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文湘就主动问了出来。 “前两天跟你说,你还爱答不理的,怎么今天亲自上门了呢?” “还不是觉得你的想法太蠢,怕某个缺心眼的姑娘真的听你的话,把自己命搭进去了。”景木接了话,闲闲地往这边走来,坐在了岳朣身边的位置。 他看向岳朣,眼中满是欣赏,笑着说:“没想到你倒也没那么缺心眼哈,上次说自己已经不缺心眼了,原来是真的。” 岳朣做不出任何反应,但内心的小世界正在砰砰的放烟花:景木,景木来帮自己了,景木夸自己了。 天哪!这是什么人间好事?! 她张张嘴,正欲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景木扭头看向门外,文湘神色忽的严肃起来,向外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岳朣见状,小声的问道。 “应该没什么大事,今天这件事必须得聊完吗?”景木回过头来看着岳朣,神色悠闲,手指不自觉敲打着桌面。 “也不是,决定好了能做,就不那么着急了。” “好,”景木又看了一眼门外,文湘去探查还没有回来,“找机会再聊吧。” 岳朣还未来得及点头,忽而瞥见不远处的天空传来阵阵浓烟,不由惊呼:“那里,是不是着火了?” 景木站起身来:“文湘估计救火去了,你先回去吧,找时间再说这间事。” 说罢,没等岳朣回答,就匆匆离开了。 岳朣叹了口气,有心想去帮忙,又怕被人看见不便回答,只得带着柒桃匆匆离去。 回到府中后,吩咐管家明日让盛老板上门量尺寸做春日宴上要穿的衣服,随后,便把自己放空在了床榻上。 今天一天总觉得什么也没有做,但却很累。 柒桃安安静静的在一旁,丝毫声音也没有,岳朣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闭上嘴选择什么也不说。 她已经说的太多了。 重生至现在,有的时候,她仍然觉得恍惚,自己真的重生了吗? 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那些会不会是自己的一个梦,上天警示的一个梦。 想着想着,大脑逐渐陷入混沌之中。 柒桃沉默的上前去,为岳朣轻轻的盖上了被子。 睡前目光触及到自己手腕骨上浅浅的一道伤痕顿了顿,依旧盖上被子转身躺在床旁不远的软榻上闭上了眼睛。 一夜过去,白日将近。 父女两相对而坐,岳清喝着清粥跟岳朣商量不要等着他回来才吃早饭。 “皇上退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就这么等着,别饿着自己。” 岳朣咽下嘴里的小混沌,摇摇头说:“父亲没事的,我真的饿了会先垫一垫的,你不用担心我饿着自己。” 她夹了一个小包子放到岳清盘中:“再说了,女儿就是想和父亲一起吃早餐呀,中午和晚上爹父亲也忙,我如今也有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一定能凑得到一起,吃个早餐看看父亲,再聊聊天,父亲不喜欢吗?” 看着岳朣微微睁大眼睛撒娇的样子,岳清自己也笑了:“罢了罢了,你自己顾着身体就好了,你说的也没错,确实很少能一起吃。” 岳朣狡黠一笑,得意的挑了挑眉,继续吃小混沌。 “对了,”岳清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你今天打算去干点什么呀?听东葛说昨日宫里来旨了?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的,父亲帮你告个假。” “不用呀父亲,我想了想,逃避也没有用,避开春日宴还有夏日宴,秋日宴。”岳朣吃完最后一颗混沌抬起眼看见岳清关切的神色,心里了然。 随即笑成眯眯眼宽慰她爹道:“没事的父亲,如今你女儿也长大了,不会像以前一样不分场合的给父亲惹出乱子啦,今日呢,我就打算请盛老板过府来为我做一身合适的衣裳,这样进宫也体面些。” 听到女儿这样说,岳清也摇摇头:“罢了,你也大了,盛老板的事,你决定好了?” 岳朣收敛了笑意,放下手中的勺子。 沉默了一瞬才像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嗯,想试试可不可以,最终的办法还没有完全定下来,还需要谨慎稳妥的调查一些事情。” 岳清拿起碗,喝下最后一口清粥,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微微地笑了:“女儿,只管去做好了,不要害怕会惹出什么乱子,不管发生什么,爹在呢。”他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岳朣的头发,“进宫可要注重礼仪呀,除了身上的衣服,还需要些首饰吧,女儿你的首饰都太素净了。” 收回手,岳清扬声叫管家进门来:“东葛,除了盛老板,一并将朱宝阁的朱老板也请过来,给小姐添几件像样的首饰。” “是!老爷,我这就去。” 岳朣望着岳清离去的身影,嘴里喃喃道:“还是父亲想的周全。” “柒桃,我们先回去吧,一会盛掌柜和朱老板就来了,得换件能见人的衣裳,你帮我挑挑看首饰吧,我也觉得我的首饰太素了。”岳朣一边往自己房里去,一边笑着说道。 “好呀小姐,等你有空,咱们去街面上看看吧。”柒桃眯着眼睛跟上。 岳朣听见街面就开心,话语间溢出笑意:“这是个不错的提议,我还想去吃糖面果子。” 柒桃停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小姐你忘了上次贪吃糖面果子胃难受的事了吗?” “额,算了,下次再吃吧,”岳朣似乎回想起上次不好的回忆,面露难色道:“我突然有点想吐。” 柒桃笑出声来。 两人回到房内,一番挑选打扮。 盛掌柜回到家中,心中十分不安,但又怕妻女看出端倪只得强装出笑容安慰她们。 暗地里做好逃出南京的打算后,心里期待着岳朣真的能救他们一家于水火,却又不相信会有人愿意为了他们去得罪四皇子。 直到接到东葛的通知,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一早上连早饭也没有胃口吃,心里像是被蚂蚁爬似的,盛夫人看见心生疑虑,但也没有做声,只在不经意间望向女儿的房间,微微叹了口气。 盛掌柜紧等慢熬终于到了约定的时辰,他匆忙来到岳府,来到待客厅却发现朱宝阁的朱老板也在,一时不知道岳朣的用意何在,只能强装镇定的和朱老板寒暄。 “最近生意怎么样啊?听说你从北朝新得来了一些上好的稀罕货?”朱老板笑着刮了刮茶水。 两人之前有过合作,所以相对还算熟稔。 “还行吧,这不还没正式售卖,谁也不知道这后面会怎么样呢。”盛掌柜有心打探:“不知这岳小姐将我们请过来是因为什么,朱老板有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 朱老板听到这话,一双吊梢眼往门外看了看,又向盛掌柜的方向坐过去了一些。 “盛掌柜有所不知,这昨日啊,我在宫里当差的兄弟下值来我家喝酒的时候,跟我说了一桩怪事,说是三公主和三皇子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聊到了岳小姐,皇后娘娘得知岳小姐落水醒来已一月有余,都已经出去街面玩了好几趟了,当下就拟定了五日后请各家王公大臣的公子小姐进宫,开一个春日宴。我想啊,这岳小姐身为宰相小姐应该也是在邀请之列了,今日叫我们过来大概是为了春日宴的着装吧。” “岳小姐到。”东葛扬声提醒着两位顾着说话的掌柜的。 “小姐。” “小姐。” 朱老板和盛掌柜纷纷站起来拱手迎接。 “两位老板多礼了,小女子今天邀请两位到府上来主要是为几天后的春日宴,想量身定制一套得体的服饰,并搭配合适的珠宝。”岳朣在主位坐下,“今天会把衣服的主要颜色定下来,并把收拾挑选好,希望盛老板能按照我的要求在三天内做好搭配的衣服,您看可以吗?” 岳朣看向盛亚文,盛亚文反应过来,不住地点头:“当然可以,三天的工期是足够的。” “那就好,”岳朣又看向朱老板:“朱老板,那咱们这边先把首饰定下来?” “好嘞,您移步这边,我今天可是把压箱底儿的好首饰都拿来了,您仔细看看。” “那就这套吧,鹅黄中配少许的芽绿做点缀也能跟我衣服的主要颜色呼应上。”岳朣看了一圈,定下一套首饰,就让朱老板先行告退了。 “盛掌柜,你且留一下,关于衣服,我还有事要说。”岳朣坐在主位端起茶来,优雅的喝了一口。 “那小姐,我先行告退了。”朱老板双手一拱。 “好的,还是一样,账面月结。”岳朣放下茶,向东葛点点头:“东葛,送送朱老板。” “好的,小姐。”东葛点头,抬手示意:“这边请,朱老板。” 待朱老板走远后,盛掌柜才露出急切的神色:“小姐,可是有办法救我女儿了?” 第11章 三公主有个眼中钉 “我先问你,听说你与那郑家药铺是故交是吗?”岳朣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也不算是故交,只是比较谈得来,不知怎的,就被传成故交了。”盛掌柜摇摇头,解释道。 怪不得,岳朣心想,既是故交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没有拿药出来帮忙呢,原来是以讹传讹。 “如今确实有办法可以助你女儿脱离苦海,但是我需要再确认一下,你先回去稳住你女儿,但是不要告诉你家人这件事,一切照旧,知道吗?”岳朣唯恐一切生变,一再嘱咐。 “好,一切都听小姐的。”盛掌柜连连点头称是。 “我的衣服尺寸你那都有,就不需要再量了,那一批从北朝带回来的轻纱,我想同你做个买卖,等你家中这件事情了结以后再详谈吧。如今都没这个心思,好了你去吧。”岳朣摆摆手,又叮嘱了一遍,才让柒桃送客。 转眼三天过去,盛掌柜那边今天要送样衣过来,岳朣也打算今天去一趟郑家药铺。 用过早饭她就戴上斗笠出了门,先是去了一趟文香居,想跟文湘商量一下关于郑家药铺的事情,正巧遇见景木也在。 兹事体大,连着柒桃,四人坐到了街后的院子里。 “这么说,盛老板和郑老板只是相识,并不是故交?”文湘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感叹道:“这就难办了啊。” “是啊,我得知此事后,也正是在想,后面该如何推进下去呢?”岳朣浅浅的蹙着眉。 “景木,你怎么看?”文湘看向景木。 他只坐在那里,伸手为自己添了一些茶水,甚不在意的说道:“我怎么看?我想看看你的想法?”他又反问岳朣。 “我?”岳朣愣了半晌,慢慢的反应过来:“我想一想哦。” “嗯,你想一想,分析一下现在的状况。”景木又为她续上一杯茶水:“不要慌。” “现在的情形要靠情肯定是没有办法度过去的,首先郑老板和盛亚文之间并不是故交,没有理由帮他,其次如今盛亚文的女儿在劫难逃,要看日子将近。以我对四皇子的了解,逃是肯定逃不掉的,我们如果真的要帮盛家的话,除了文湘说的假死药,我们别无他法,那么就只有郑家。” 岳朣低头喃喃道:“怎么样才能让郑家心甘情愿的拿出假死药来呢。” “你是谁?”景木见岳朣分析完毕,只差临门一脚,适当的给了一个提示道。 “我是岳朣,我是……岳…宰相之女,你是说……”岳朣的眼睛慢慢睁大。 景木点头:“没错,有时候适当的用一下你的权利并不是一件坏事,权利用好了也能帮助到别人的,看你怎么去用它。” 岳朣陷入了沉默,她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的去用过自己宰相之女的权利,如今景木说的对,她确实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应该怎么样去使用它。 “你说的对。”岳朣声音小小的,似乎在思考什么。 景木和文湘也不去打扰她。 文湘朝景木比了个手势就去文香居忙自己的去了,而景木就只是安静在坐在原地,也不动,只安静的坐着,偶尔喝个茶,等着岳朣想自己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岳朣似乎是想明白了,伸手将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看向景木,笑眼弯弯:“呐,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景木第一次看见岳朣这样笑,愣了一下之后马上回答道:“你问。” “这件事可是牵扯到四皇子诶,你知道了还愿意跟着我一起牵扯其中吗?” 岳朣定定的笑看着景木,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沉默无话,只笑着喝茶。 两人坐在杏花树下,笑的美好。 最终岳朣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但是在回家跟父亲商量之后,她开始大刀阔斧的收郑家药铺,不出三天,便有了结果。 同一天,也通知了来送样衣的盛亚文大致的计划,并告知他一定要保密。 今日,是春日宴。 一大早,岳朣梳洗打扮完毕就进了宫。 进宫后第一件事便是先去拜见皇后娘娘,凤鸾宫内金碧辉煌,回廊间凤鸟衔珠,盘旋梁间,岳朣暗暗敛下眼色,乖乖的行礼。 皇后抬手赏了一只珊瑚珠的串子,连连关心:“身体怎么样了?听说你落水,本宫是惊了一大跳,现下身体好些了吗?” “谢皇后娘娘关心,回皇后娘娘的话,如今身体好多了,已经没有大碍了。”岳朣站在殿下,心中不住的腹诽。 说这些没有用的屁话,连个凳子都不给坐。 又说了几句家常,皇后才大赦般说道:“好了,让我陪我说这么久的话,都忘记给你赐座了,也罢,你也是个坐不住的性格,去吧,去和他们玩吧,就在西边的御花园。” 岳朣心里顿时无语,但她面上不显,依旧乖顺道:“是,皇后万福金安,岳朣告退。” 出了皇后的凤鸾宫恨不得二里地,岳朣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找了一个安静僻静的地方和柒桃狠狠小声的吐槽了一番才整理了一番去了御花园。 “小姐,这春日宴,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呀?”柒桃第一次来皇宫,不由得心里有点紧张。 岳朣信步往前随意的走,手机随意拂过那些花花草草:“说白了,就是皇后觉得我病好之后没来拜见她,借此敲打敲打我,举办的一个小聚会罢了,聚集了一些王公大臣的公子小姐,你就当是来见见人,别的不用管,也不用怕。” “好的,小姐,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柒桃安下心来,老实跟在岳朣身边,贴心伺候着。 “嗯,一会遇见好吃的糕点,我给你弄点,你尝尝啊。”岳朣笑着说,让柒桃不用太紧张。 柒桃还有点小孩子脾性,听见吃的就高兴:“好呀好呀,诶,那个是不是景二公子?” 柒桃往湖边的一处僻静的亭子处指,岳朣往那边看去,还真的是景木。 她瞬间高兴了,随即兴冲冲的往那边走。 只见景木坐在亭中,穿着一身深绿色的长衫,其中还有一些深黄色的暗纹点缀其间,正在饮茶,面前还摆着一盘棋局。 岳朣走过去:“你在下棋吗?我没有打扰你吧?” 景木抬头,看到是岳朣,失笑:“没有,这棋局是我用来挡煞的,你坐。” “挡煞?”岳朣依言坐下,一脸疑惑:“挡什么煞?” 景木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他拿起茶杯为她倒了一杯茶。 “你今天在这我真没想到,我还以为会在这里一个人待着无聊到死呢。”岳朣喝完了一杯茶,刚好从皇后宫里出来没能喝水,又说了好多话,正渴着呢。 “春日宴诶,皇后邀请,谁敢不来。”景木又给她把水续上。 岳朣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上次听文湘说你想做生意,想好做什么了吗?”景木问道。 “想好了,”岳朣谈起这个就有了兴趣,把她的设想给景木说了一遍。 景木若有所思:“你是说,你是想把北朝的东西拿到南朝来卖?目前想用那批轻纱先在达官贵人这边的小姐夫人这边试试水?” 岳朣点点头:“是的,本来这些罕见的稀罕玩意儿平常人家也买不起,所以,先试一试。” “可行,”景木也点点头,“也可以制成成品之后再做售卖,这样更为稳妥。” 岳朣记下,“只是现在还得把那件事解决了才好继续往下进行。” “嘘~”景木轻轻的比了个手势示意岳朣不在这里说那件事,“不着急,总能解决。” “景木!”远处传来由远及近的女声,岳朣眼看着景木的脸色变了一变,随即变成常见的那副温和笑脸。 “景木,终于找到你啦!你怎么又在玩棋?啊,是你,岳朣!你怎么又在缠着景木!”来人是一身粉衣的三公主。 “参见三公主。” “参见三公主。” 岳朣和景木都站起来行礼。 “我可没有缠着景木,我们两聊天呢。”岳朣在心里无声的犯了一个白眼,这三公主,仗着是皇后亲生的,娇纵蛮横,因为也喜欢景木,总是把她当做眼中钉。 “景木,你跟她聊什么呢?”三公主云歆转向景木嘟着嘴巴问道。 “你管我两聊什么呢?跟你有关系吗?”岳朣怼了上去,她现在讲究一个保存实力,慢慢来。不会像以前一样顶撞皇后,但区区一个公主,她可不怕。 “问你了吗?你这人怎么这么多话,我问的是景木。”云歆上前去,站在岳朣面前。 “没看见人家不想搭理你吗?”岳朣施施然坐下,抬头望着云歆,气场也没有丝毫的减弱。 “我看人家是不想搭理你!你把话说清楚。”云歆这么多年没有得到回应,堂堂一个公主,她面子上也挂不住,现在被戳中命门,嗓门不禁大了起来。 景木看见两个女人在这吵架,一个脑袋两个大,连忙劝了起来。 第12章 景木有点担心她 不远处的三皇子路过听见吵嚷声也过来了。 “这是干什么呢?”三皇子云烯一拂袖子,训斥自己的妹妹:“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参见三皇子。” “参见三皇子。” 岳朣站起来和景木一起行礼,云烯摆摆手示意免礼。 “怎么了这是?”云烯问景木。 景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摇摇头。 云歆争抢着回答:“我看见景木和岳朣在这边聊天,就过来了,问景木在聊天,岳朣不告诉我,还嘲笑我。” “就这么点小事,有必要吵吵嚷嚷的吗?你都这么大了,一点姑娘家家的样子都没有。”云烯训斥完妹妹,转身温声问岳朣:“岳朣你没事吧,我妹妹声音大了些,没吓着你吧,听说你前些日子落水了,身体可好利索了?” “我没事。”似乎是因为云烯的声音太过温柔,岳朣的声音也变小了些,“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我身体都大好了,不用担心的。” 景木听见也多看了岳朣一眼,又看了云烯一眼,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收回去。 此时,来了一个小太监:“三公主,岳朣小姐,皇后请二位过殿一叙。” 亭中四个人面面相觑,柒桃慌了,抓住岳朣:“小姐!” 岳朣轻轻拍了拍柒桃的手:“没事。” 转头看了一眼景木,那意思想让他帮忙照顾柒桃,景木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随即看了一眼云歆:“走吧,三公主。” 两人不满着离去。 景木有点担心的看了过去,云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景木兄,我去一趟。” “好,有劳了。” 景木双手一抱拳,略作表示,云烯也抱了抱拳,两人分开。 凤鸾宫中,云歆和岳朣站在殿下,皇后坐在殿上一脸严肃。 “你们两个,公然在宫中吵架,影响有多恶劣,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呀?” 毕竟是皇后,岳朣沉默,云歆也不再造次。 “这会倒不敢做声了,在御花园不是很能吵吗?”皇后叹了口气。 “你们呀,都是女孩子,要矜持一些,以后再让本宫知道你们为了这种事情吵起来,不要怪本宫对你们进行责罚,知道吗?” “是,皇后娘娘。岳朣知道了。” “是,母后。” 两人各自行礼。 皇后看着殿下站着的岳朣,想起刚刚皇上来这边说起的事情,心念一转:“好了,云歆,你去吧,本宫还有些话要跟岳朣说。” “是,母后。”云歆看了一眼岳朣,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就走了。 “今天的事,本宫也知是你们男女之情惹得祸事,你和云歆都中意一人,偶有争风吃醋也是正常的。” 岳朣皱起了眉头。 “只是你这个年纪也知道情爱,你爹爹也还年轻,如果再纳一房妾室,你……” “我不同意!”岳朣打断并主动跪下道:“臣女无礼,打断娘娘训话,臣女的脾性不好,您随便教训,但是臣女爹爹纳妾,臣女不同意。” “你自己也有喜欢的人呀,那如果你爹爹也有喜欢的人呢?”皇后被堵了一下,又换了一种方式。 “爹爹有喜欢的人,让爹爹自己跟我讲,我不会不同意,但是如果是别的…那就算了,我不同意。”岳朣斩钉截铁的说。 “你!”皇后见岳朣软硬不吃,气得要死,勃然大怒:“先前与你说话,本宫还当你真的乖顺不少,没想到还是行为如此乖张,公然在御花园与公主吵架不算,还顶撞皇后。简直是无法无天。” 岳朣知道此时多说多错,只能沉默,任由皇后把脾气发完。 “皇后娘娘,三皇子到。”此时,一个小太监上前来报。 “他来做什么,宣。” “参见母后。”云烯走上前来,眉眼带笑。 “起来吧,怎么今日有空来本宫这里看本宫?”皇后看见自己的孩子,火气也小了几分。 “是今日早上宰相检查儿臣的功课时,问到孝悌这一块,让儿臣有空多来看看母后,儿臣倍感平时对母后的关心太少,所以今日来看看您。”云烯解释道,又看向脚边跪着的岳朣,假装惊了一跳:“哟,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难为你也是一片孝心,不必管她,顶撞皇后,让她跪一会。”说罢,给云烯赐了座。忽略一旁的岳朣,皇后和云烯又聊了一会。 聊到最后气顺了,才让岳朣起来。 两人一起离开。 “谢谢你特意来救我。”岳朣靠在宫墙上揉揉膝盖,郑重的向云烯道谢。 “没什么的,”云烯摇头,“本来今天宰相老师就同我说了这个事,也不算专门找的理由。” 他等了许久,看见云歆出来了,岳朣还没有出来就知道有问题,赶紧寻了个理由就进去了。 岳朣点头,心里明了没有戳破云烯:“总之还是要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 “到底是怎么了?”云烯关心道,“怎么好端端的,母后发那么大的火。” 岳朣歇够了,一边抬腿往外走,一边说:“还不是给我父亲塞妾室的事,自我母亲过世以后……”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天一边往御花园走。 两人吵架因景木而起,所以岳朣和云歆被皇后叫走以后,他也没有走,而是留在了原地,静静地等着岳朣回来。 渐渐地人群散了,岳朣还没有回来,景木有些许的着急,只是女孩之间拌个嘴,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啊,怎么会这么久都不回来呢,难道是岳朣又顶撞了皇后? 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景木抬眼望去,是云烯和岳朣。 女孩一身鹅黄衣裙,男孩月白衣衫,并肩而来,有说有笑,好不般配。 景木的心里突然有种怪怪的滋味莫名的蔓延,但只一瞬,就过去了。 岳朣看见景木还在,心里无比喜悦,连忙跑过去。 “你在等我吗?”是因为担心我,所以在等我吗? “是啊,终究你是为了我跟三公主吵的架,我还自己走了,多不道义。”景木温和的笑笑,向云烯抱了抱拳以示尊敬。 云烯颔首了然:“是啊,景木兄还蛮担心的。” 岳朣此刻却没了硬刚皇后的气势,她脸颊微微地红了,小小声的说:“没事啦,也就是教训了几句,后来是云烯碰巧来了,又闲话了几句家常才回来晚了。” “额…是啊。”云烯看着岳朣此刻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愣了,只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景木看着云烯的样子,心里那股子不知名的感觉又冒了上来,深吸了一口气将它压了下去,才又开口:“那就好,那就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我同你一起走吧。”岳朣见景木要走,连忙跟上。 两人一同向云烯告辞。 上马车后,还未出宫门,岳朣还沉浸在高兴里面,景木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今日,皇后唤你们去,就是规劝你们争吵的事吗?” “嗯?”岳朣愣了愣神,心里犹豫了一下。 说不说呢,说出来,少不得他可能会担心她,她感受了一下现在还隐隐作痛的膝盖,但是不说,他这么聪明,会不会知道自己在隐瞒他,就不高兴了呢? “嗯什么?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看你去了那么久,如果不方便说也没事的。”景木温声说道,心里那股莫名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怎么回事?他想,我明明才与她熟一些,她不愿意说也挺正常的。 可怎么三皇子能知道,我却不能? 三皇子随着去了一趟啊,想着,景木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压了下去。 “不是的不是的,没有不方便,”岳朣看景木的脸色有些不对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竹筒倒豆子一样将凤鸾宫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不要生气。” “生气?我没有生气啊。”景木疑惑,他的脸色向来控制的很好,刚刚他并没有流露出来异样的脸色吧。 “可是,你的眼神不对,我感觉你有点不开心。”岳朣小心翼翼的说:“我不是有意隐瞒的,我只是怕你担心,当然了,这么说有点自恋的嫌疑,毕竟你也不喜欢我,但是我就是现在跟你熟了一点嘛,稍微自恋一下下,嘿嘿。所以犹豫了一下没跟你说。” 景木听着岳朣的解释,很久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岳朣看他没有做声,自己也不敢说话,只默默想自己的事情。 “岳小姐,宫门口到了,您该下车了。” 临分别时,景木才开腔说话:“岳朣,今天的事,我确实是担心你的,你因为我和三公主吵架拌嘴被规训,但因为自家的事情顶撞皇后这件事你没有做错,只是下次,换一种方式,这样的话,我的担心会少一些,好吗?” 第13章 岳朣找到好老师 岳朣看着景木的眼睛,那么诚恳,看着她,说着这些让她的心肝为之一颤的话语,她试图在那双眼睛里寻找一丝爱意,但好像只找到了一些些心疼和担心,那也没有关系。 那也没有关系。 “好,我慢慢学,你可以教我吗?”岳朣睁大眼睛和他对视。 “我教你?要收学费的哦。”景木弯起眼睛戏谑地笑了。 “我教的起。什么都交得起。”她认真的弯起嘴角,带点撒娇意味,双手拉起他的手摇了摇:“你教不教嘛。” “教。”鬼使神差般的,他点头应下,有点慌乱的别过头:“教你,你该下车了。” 岳朣得逞的笑了:“好耶,我也有老师了。” 她开心的一撩帘子下车了,马车没走两步又停下了,景木扬声问:“怎么了?” 岳朣又撩起帘子上车来:“我就来说最后一句话就走,今天我很开心,因为你担心我,我觉得我更喜欢你了,景木老师。” “我走啦,景木老师。” 说罢,岳朣下车走了,景木的眼前还残留着岳朣灿烂的笑脸,心脏稍微跳的要比平时快一点,只是砰砰砰砰的,扰的他耳膜有点不得安宁。 春日宴后第三天,郑家药铺算是正式收购到了岳朣手里,她也在跟父亲商量后动用了些许手中宰相之女的权利要到了文湘口中说的假死药,现在就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送到盛亚文的手中,助盛家度过这次危机了。 眼看着距离盛家女儿及笄礼不远了,岳朣找了个机会打扮了一番,和柒桃出了门来到了文香居。 “掌柜的,这药放你这边,晚点我给盛掌柜传个消息,让他到你这里来拿药。” 雅座上,岳朣将药推向文湘。 “好,我替你收好,不过,你怎么不自己给他?”文湘看看周围,仔细的将药收下,妥帖的放好。 “这事要办就办的妥帖一些,四皇子心思缜密,眼下无事无节,盛掌柜到我府上太过密切了,我怕被他察觉些什么,功亏一篑。”岳朣垂下眼眸,四皇子的心思她上辈子是领教过的,“再者,我府上还有一些他的眼线,我也不知是谁,我不敢太过张扬。” “明白。”文湘点头,“放心吧,放在我这里,你只管放心就是了。今天想吃点什么?” “你安排就是了,还是两素一荤就好。”岳朣弯起眼眸笑笑。 “好,那你坐着等着吃就好,今天天气有些冷,给你弄一个素炒玉白菜,酱爆圆茄子,再做一个辣一点的辣子鸡可以吗?”文湘站起来准备下楼。 “嗯,你安排还有什么不妥帖呢。”岳朣点头。 “好。”文湘点点头,应了准备下楼。 “哦,对了。”岳朣叫住文湘,脸颊微红:“那个,景木最近来过吗?” “哦~你说景木呀,”文湘一脸了然,“他前天才来过,还问了问你的事呢!” “真的吗?”岳朣一脸惊喜,“那他今天会来吗?” “那说不准呢,你要是没什么事,就等等呗。”说罢,文湘就下楼去了。 不一会,菜就上桌了。 三个菜色泽诱人,令人食指大动,岳朣和柒桃两人端起饭碗把菜吃了干干净净。 吃罢又直叫撑,喝了些茶水,消了消食,又坐着等了一会景木,没有等到,才打包了一份龙井酥,打道回府。 回府后,岳朣不放心其他人,让柒桃去盛家传了个话,又过了一周的时间,传来了盛家女儿的死讯,她在府上听了一圈谣言,始终觉得不放心,让柒桃为自己收拾打扮了下,出了门。 她也不想目的性太强,所以先是去了一趟郑家药铺,看了一下账本什么的,走了个过场,随即去了文香居。 没想到一上二楼就看到了景木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她看了一眼领路的文湘,文湘朝她点点头,含笑将她领到了景木对面坐下。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可以这样坐在这里吗?”岳朣有些无措,对于四皇子手段的害怕让她骨子里很怕把景木牵扯进来,所以对于现在这个关头坐在这里,跟景木坐在一起,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该才好。 “坦荡些,你又没做什么?怕什么?”景木给她倒了一杯茶。 岳朣颔首,转头看向楼下,难得的沉默了。 景木看她这样,无声的笑了笑:“再说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坐在这里,你跟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岳朣闹了个大红脸:“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只是不想把你扯到明面上来而已。” “好了,逗你玩的,你不要太紧张了。”景木朝她安抚的笑笑,示意她不要太紧张。 “现在是什么情况?”岳朣缓过来了之后问景木。 “现在情况就是盛家女儿传出死讯了,那情郎“听说”后也已经在家里“服毒自杀”了,四皇子疑心重,已经去了盛家确认了,只要是确认过后,办过葬礼,再把两人送去外地,这事就算是了了。”景木抿了一口茶水说道。 “那现在就看四皇子确认了,就看他信不信了。”岳朣神情凝重。 她真的很希望四皇子能相信,希望这对有情人这一关能过去,这也是她对抗四皇子的第一关,她也希望能过关。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景木的小厮来报:“四皇子大怒气冲冲的从盛家离开了,盛家哭天抢地哭女儿死了的事情。” 过了,这关过了。 岳朣松了一口气,望向景木:“这下好了,后面只要安排好两个人的去处就好了,他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希望盛家女儿的情郎不要辜负这么一个傻姑娘。” 景木点头温和的笑笑:“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都要看造化了。” 岳朣勾起嘴角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文湘忙完端着两盘点心和一壶新茶上来,手里不停的忙活道:“我正好忙完了,来尝尝我新招的点心师傅做的点心。” 岳朣眼睛一亮,跃跃欲试。 “这个是荷花酥,据说是他自己研究的,用什么做的,他也不肯说,另一盘就是普通的绿豆糕,岳朣,你这丫头嘴巴灵,你尝尝?”文湘倒好新茶替换了两人手里的茶,招呼两人吃:“柒桃,你也尝尝。” “嗯,柒桃,你也吃。”岳朣点点头,自己拿了一块荷花酥,也让柒桃自己拿点心吃。 柒桃也没有再客气,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细细的吃着。 “这茶,也是他研究的,配套着荷花酥喝的,叫荷叶茶,要少喝点,性凉。”文湘提醒道。 “嗯,”岳朣点头,拿起来尝了尝,眼睛一亮:“掌柜的,你这点心师傅找的不错啊,手艺真好。” “是还可以。”一直没说话的景木也说道。 “连你不怎么吃糕点的人都说还可以,看来是真的还可以,行,这人我招了,你们先聊,我下去跟他聊聊待遇去。”文湘兴冲冲的下楼去了。 两人目送着文湘下楼,岳朣勾勾嘴唇笑:“掌柜的真是雷厉风行,要是我做生意也能这样就好了。” “你为何不能这样?”景木正在喝茶清口,闻言抬头看她。 “总觉得我总是犹犹豫豫的,一个想法成型了又被推翻,成型了又被推翻。”岳朣低头玩自己的手指,末了抬头看他:“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景木循循善诱:“其实还蛮正常的,你一个相府小姐,又没有做过生意,对自己的想法没有信心不是很正常吗?你有什么想法不如说来听听,我多少接触过一点生意上的内容,可以帮你听一下。” 第14章 文湘是个好老板 岳朣犹豫半晌,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就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想把北朝的东西拿到南朝来卖吗?大概想定下来一个是拿那批轻纱作为贵价商品在达官贵人这边先试试水,然后其实北朝那边大部分还是便宜货物,稀罕东西居多,那部分东西现在都是淘货郎零散着运过来,然后散着卖,我就想着把它都集中起来,开一个店子,这样一来可以收了那些淘货郎手里的货品,避免竞争,二来我这边货品也可以避免溢价,一举两得。” 景木点点头,真心赞赏道:“想法很不错啊,为什么要推翻呢?” 女孩眉头一皱,嘟起粉嫩的唇,难得露出今天的小女儿情态:“我是宰相之女,朝廷规定我爹爹不可以从商的,我如果正大光明从商会给我爹爹惹来麻烦的,可是我身边没有可以帮我当老板的人。” “……”景木哑然失笑,原来是这样。 “你笑什么?”岳朣直起身子,睁大眼睛看他。 “没什么,没笑。”景木努力正色。 “你就有笑,你都不知道有多难。”岳朣扭过身子不看他。 “我当然知道。”景木挑了挑眉。 “你知道?”岳朣转过来,“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副相之子好吗?当初我做生意的时候,也是搭上了文湘,才顺利开始做生意的,要不然你以为呢?”景木手上把玩一个小摆件。 “你也做生意?”岳朣惊讶了一下,随即又点点头觉得正常:,“也对,要不然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景木但笑不语。 “可是你做生意这件事情,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事你是怎么办到的?”岳朣好奇的问。 “自己想一想,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想的到。”景木放下摆件开始慢悠悠喝茶。 岳朣撑着头开始想,她突然想起文湘曾经跟她说过的,只是那时的她脑子还不是太清醒,没有太放在心上。 “你让文湘替你当老板啊。”她灵光一闪。 “聪明。”景木点点头,“所以你也可以这样,找一个你信任的人,来替你当这个老板。” “信任的人......”岳朣转头看向正在上楼的一脸高兴的文湘。 文湘:?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什么?又让我当老板?”文湘一脸木然 “嗯。”岳朣一脸纯良,笑的讨好的看着文湘。 “你知道南京有多少个店吗?我是多少个店的老板吗?”文湘反问岳朣,眼睛却看着景木。 景木一脸无辜,倒了杯茶水推过去:“能者多劳。” “哎呀,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既然已经那么多了,也不差我这一个,就一个嘛!”岳朣抱着文湘的手撒娇,竖着一根手指头,弯着笑眼。 景木看着岳朣撒娇不知想到什么忽的笑了,对着文湘点了点头,那意思:你就答应她吧。 “好啦好啦,我真的怕了你们这些官公子官小姐了,一个个的不好好的去继承家里的事,非要出来开店子做什么,说吧,你要开什么店子,应该是正经店子吧?”说罢眼睛斜着看向景木。 “当然是正经店子,我这是......”说到这,岳朣回过神来,看向景木,脑中闪过那家画舫,和景木步履匆匆的背影:“你做过不正经的生意啊,你开画舫啊。” 景木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你说你的生意,管我做什么生意做什么?” 岳朣捂着嘴和文湘对视一眼偷笑,小小声的讨论:“他真的开画舫啊?” 文湘点头:“可不是嘛,我不愿意当老板还逼我,真真是“逼良为娼”。” “咳咳...”景木假咳两声:“还商不商量了?” “商量商量,”文湘正色道,“开店嘛,岳朣,你打算开什么店?” 岳朣又详细把自己的想法跟文湘说了一遍,文湘听完眼前一亮。 “这个有趣,我愿意帮你,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弄,弄个章程出来,我这边去帮你找店面去。” “好!” 开店的事就此敲定,岳朣欢欢喜喜回家去,三天后,盛家派人递信过来,说女儿很好,已经想办法送往乡下的农庄了,不日将送到外地,再过几日就会去一趟郑家药铺,约岳朣去药铺一趟聊衣料的事。 至此,这件事告一段落,岳朣放下心来。专心去忙万宝阁的事情。 真正开店起来,她才了解,这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不仅要管前端售卖,还要管后端的采买,仓库,等等一大堆的事情。前段的售卖也很麻烦,定价不仅要计算成本,人工,还要平衡很多东西,总之没有那么简单。 今天是她要去定店面的日子,也是约好了去跟盛亚文谈衣料的事情,她特意穿上了那身月白色的轻纱,简单的装扮了下,和柒桃出门了。 先是去了文香居,文湘一见到她眼睛都亮了:“今天打扮的真好看。” “平时不好看吗?”岳朣轻昂起头,微微的笑了。 “平时也好看,今天格外好看。”文湘夸赞道:“好了,我们走了,我时间不多,专门给你腾出来的时间。” “好,走吧。”岳朣应声 两人快速的上了轿子,轿子上文湘先给她简单介绍了下店面的情况。 “那店面以前也是做酒楼的,但是原老板是个书生,经营不善,就倒闭了,现在急着用钱,我看了看,四四方方的,坐北朝南的,方向很好,窗户够多,光线很好,你只需要在装修上下下功夫就行了,只一点,他只卖不租,当然了,这一点对你来说也不是问题,你一会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到了地方,简单看了看地方,果真和文湘说的一眼,岳朣看的很满意,当下就定了下来,并让文湘这几天就开始帮忙寻摸装修的工人,还有能画装修图纸的设计师傅。 定下来后,她便和文湘乘着轿子回到了文香居,匆匆告别后去了郑家药铺。 和郑老板打了招呼后,她就来到了后院,果然盛亚文已经等了她多时了。 两人见面盛亚文少不得又是千恩万谢。 “真是是太感谢小姐你了。” “要不是小姐你,我们全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小姐你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稻草。” “小姐你救了我们的命啊。”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岳朣耐着性子听了一会以后实在听不下去,只得打断:“可以了,盛掌柜,感谢的话不必说了,我今日来,是来同你谈生意的。” “谈生意?小姐你同我做生意,那当然是可以的,小姐你要命我都是可以给你的。” 眼看着盛亚文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岳朣竖起手掌示意打住,并让他看自己身上的衣料。 “眼熟吗?盛掌柜?” “这...”盛亚文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忽然睁大眼睛:“这不是北朝那几批料子吗?” “正是。”岳朣点头:“我要同你做的正是北朝的生意,你走南闯北,北朝的稀罕料子多,我想同你把所有北朝的料子都买下来,再制作成成衣,售卖给南朝的达官贵人,事成后,你我分成,怎么样?” “当然可以,我们盛家为小姐赴汤蹈火都可以,更别谈小小这么一件事,小姐怎么想的,只管吩咐就是了。”盛亚文没有半分犹豫。 岳朣颔首:“那具体的章程就你来做吧,我最近要做另一件事情,暂时无暇分身,这事交给你做,我是放心的,以后有什么事,就像之前一样去文香居递消息也可以,尽量少来郑家药铺。” “好的小姐,我想着往常都是一月才去一次您府上,去的太频繁了,怕对您不好。”盛亚文解释道。 “确实不好,你考虑的是对的,是周全的,还是跟往常一样就好。我不能呆的太久,就先走了。”岳朣站起身来,向盛亚文点点头:“衣料的事,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小姐您慢走。”盛亚文站起来打算相送。 “不必送了。”岳朣说罢,匆匆的走了。 主仆二人回到府上,才歇下来。 三个月后,万宝阁正式开业,衣料生意也正式步入正轨。 开业当天岳朣一身粉衣,娇俏可人,在后院和景木对坐饮茶,文湘在前面忙前忙后,不可开交。 “恭喜你,终于有了自己的店子。”景木举起茶杯。 “谢谢,”岳朣和他的茶杯轻轻一碰,小小声的说:“只是不知道喜欢的人什么时候才喜欢我呢?” 景木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你说什么?” 岳朣喝下茶水,单手乘着头,望向景木,亮亮的眼睛盯着他:“我说,我有了自己的小店,我喜欢的人什么时候才喜欢我呢?” 景木看向一边,嘴角翘起,不做回答。 第15章 景家出了件大事情 “哎哟,真是累死我了。”文湘摇晃着脖子过来:“你们倒是舒服,在这边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你辛苦啦!”岳朣讨好的添上一杯茶水,双手递上去。 “不辛苦不辛苦,能喝到岳小姐为我倒得茶水,这算什么辛苦。”文湘打趣道。 岳朣轻轻的锤他一下,三人笑开。 万宝阁正式开业,岳朣的生意也算是开起来了。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万宝阁生意蒸蒸日上,文香居推陈出新,接连出了好几个点心品种,火爆至极。 倒是岳朣和景木的关系不温不火,她也不急,反正这么些年都等来了,也不差这么几天。 而且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算是有了质的飞跃,她已经很开心很满意了。 临近中秋,文香居的点心师傅又在实验新的点心月饼。 两人聚在文香居,等着点心出锅。 “万宝阁最近进了什么新货?”景木一边替她布置茶水,一边问道。 “最近啊,最近万宝阁进了一批纸张,不经营我还不知道呢,北朝和南朝每个地方写字的纸,画画的纸,那都不一样,我可算长了大见识了。”岳朣美滋滋的说:“然后还有一些吃的用的,主要是这些,这不快中秋了吗,顺应一下节情。” 景木看她笑的开心,也微微的笑了,点头:“看样子,这三个月赚的还不错?” “嗯嗯。”岳朣点点头,嘿嘿一笑:“何止不错,北朝的民风和这边不太一样,当初这条路是走对了,最主要达官贵人这条路子我选的也不错。” “那就好,喝茶吧。”景木布好茶水,将糕点往她面前一推:“还不知道月饼什么时候能好,饿了就先吃一点。” 岳朣看着他体贴的样子,一时间又有些痴了,小声喃喃道:“这么照顾我,也不怕我越来越喜欢你吗?” “什么?”景木一时没有听清,询问了一句。 “没什么。”岳朣摇摇头,脸上有些红,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拿起个糕点,双手捧着小口吃,少女情态十足。 景木看着这个样子,敛下眼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桌上瞬间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景木的小厮突然大呼小叫跑上楼来:“不好了公子。” “怎么了,慢慢说。”景木皱着眉头安抚小厮。 “大公子,大公子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景木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眉头皱起看向小厮。 “这……”小厮看向岳朣。 景木看了一眼岳朣,说:“不妨事,只说就是了。” “是!说是大公子官场受贿贪污,现如今已经停职收押了。”景木倏地站起身来。 正抬腿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岳朣说:“我家中有事,先回去了,今日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岳朣点点头,嘱咐道:“你也是,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帮忙就说。” 景木点点头,一阵风似的走了。 文湘正好端着新出炉的月饼上楼来,与景木擦肩而过。 “怎么回事?怎么走了?” “家中出了点事。” “哦,出什么事了,这么急,那你尝尝?” 岳朣摇了摇头,现在她也没有心情尝什么月饼了。 文湘拿起一个月饼,咬了一口,“呸”的一下吐了出来 “碱大了,苦。” 岳朣看着月饼,想起刚刚小厮说的话,眸色渐深。 站起身来叮嘱文湘多盯着点景木的情况,也走了。 回到家里,她拎着打包回来的龙井酥,直接就去书房找了岳清。 “父亲,我给你带了龙井酥。”岳朣端着茶水和糕点进了书房。 “又去了文香居?”岳清从桌后站起来,走到小几前,享受着女儿的伺候。 岳朣一边笑一遍为岳清倒茶:“对啊,哪次从文湘那回来不给父亲带糕点?” “是,我女儿最孝顺了。”岳清喝下一口茶,拿起一个龙井酥慢慢的品着。 岳朣在一旁坐着,斟酌着开口:“对了,父亲,我今日听说景家的大公子因为官场贪污受贿,如今已经收押了,是怎么回事啊?” “嗯?”岳清一脸疑惑,自家女儿不是喜欢那二公子吗?怎么大公子的事也,想必是关心则乱吧。 “就是我今日在文香居听说的,就想打听打听。”岳朣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想能帮一点景木是一点,还是继续问了下去。 岳清看她认真,就放下糕点,拍拍手上的糕点残渣,专心为她解释:“是这样的,这个东西涉及到朝内的官职,我和景木他爹呢,一个为宰相,一个为副相,我管文职,他管武职,除此之外还有监察使和三司。他大哥呢,就任职于三司内的户部。但是这件事情,本质上是归监察使管的,你爹我也帮不上忙。” “这样啊,监察使是干嘛的?”岳朣好奇问道。 岳清重新拿起糕点,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你问这个干吗?” “哎呀,我问问嘛!”岳朣撒娇,“女儿想多了解一点嘛,好嘛好嘛,你就告诉我嘛。” 岳清无奈只能告诉她:“监察使分为谏院和谏官,谏院负责监督朝廷官员,有没有什么问题,而谏官就负责弹劾,,监察使整个就是监督弹劾不好的官员,所以景木他大哥的案子现在就是他们在管。” “原来是这样。”岳朣喃喃道。 岳清叹了口气,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丫头肯定又要管这件事情了。 第二天,岳朣在家里待的心里实在着急,于是收拾了一下,和柒桃一起出门去了文香居。 “今天想吃点什么?”文湘放下袖子,刚刚去后厨帮忙了。 “我没心情吃饭,你有景木的消息吗?”岳朣急匆匆的。 “急什么?”文湘一撩衣摆坐下,跟她逗乐子:“景木今天早上来都是吃了早饭才走的,他都有心情吃,你有什么没心情的。” “真的吗?”岳朣想,景木吃了东西才走,说明事情并不严重,那还好,这么一想,心里放松多了,肚子也开始咕噜叫了起来。 “骗你干什么?吃点呗,一看你这个样子早饭就没有好好吃。”文湘叫来小二要了两碗馄饨一份小笼包,“就当是陪我了,我从早上忙到现在还没有吃呢,一会还得去万宝阁看看。” “好。”岳朣点头应下,“那东西还没来,你先跟我说说具体什么情况。” 文湘失笑:“真是服了你这个丫头了,好好好,告诉你便是。” 原来今天早上一大早,文香居刚开门,景木就来了,交代了一些最近生意上要注意的事情,要了份早饭吃过就离开了。 “他大哥的事就是有人递了折子上去,现在副相因为相关所以勒令不准调查,而且相关的职务暂停,其他的没再多说。”文湘细细的说给她听。 岳朣听着,心惊胆跳:“职务暂停,他们家怎么调查呢?” “那你就别管了。”恰逢这时,馄饨和包子上桌,文湘招呼着岳朣吃东西。 岳朣食不知味。 “哦,对了。”文湘吃下一颗馄饨:“景木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岳朣从馄饨的雾气中抬起头来。 “他说,让你不要为了他瞎搞胡来,保护好自己。”文湘说罢,专心吃自己的了。 而岳朣在雾气中迷了眼睛,她眨了眨眼睛,眨掉从心上涌上来的喜欢感动和眼中的雾气,慢慢的吃掉了馄饨,也坚定了要帮他的决心。 吃过东西,她又代替文湘去了一趟万宝阁,盯了一下新进货的一批纸张,看了一下账本才回家。 回家后,她坐在院子里想了很久,决定还是要去找爹爹帮忙,她唤来柒桃,端上热茶和果子,去了东苑的书房。 “爹爹。” “今天又是所谓何事啊?”岳清停下笔,站起身来,没有走到小几前。 岳朣把热茶和果子放在小几上,走过去,伸手搀扶岳清过来小几旁的座位上坐着,又倒上热茶,捧给岳清,转到他身后去为他按摩肩膀。 “没有呀爹爹,今天就是有点小事情想求爹爹你帮个忙。”岳朣一边给他按摩肩膀一边用谄媚的语气说道 “什么小事呀?”岳清吹了吹茶碗里的茶叶,喝了一口,将岳朣拉到身前来,“有什么事情就说,不要搞这些小动作,爹爹又不是不帮你。” “爹爹~”岳朣又感动了,她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是说帮忙就可以帮忙的,为了她想帮的人,她实在不想把父亲牵扯进来,可是她又没有这个能力。 “是不是为了景木大哥景枫那件事?”岳清点破她的小心思。 “……是。”岳朣犹疑半晌,还是点头了,她实在想帮景木,但是她也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件事情爹爹确实是没有办法给你太大的帮助,但是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岳清让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 第16章 这是你我第一次拥抱 “什么路?”岳朣眼睛发亮,只要能帮到景木,什么样的路她都愿意尝试。 “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现在管这件事情的是监察使吗?”岳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岳朣点点头:“记得。” “监察使中如今的副谏官是我的学生,你可以去找他问问具体情况,找找解决的办法,只一点!”岳清放下茶杯,掷地有声:“千万不能尝试带任何礼物或者贿赂谏官,知道吗?” 岳朣重重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转天。 每个官员上午都需要轮值,不方便去轮值的地方直接找人,所以下午,岳朣跟岳清打了招呼,便什么也没带的去找了副谏官张策。 张策本人是立南州赋雪镇一户清贫人家出生的,一路靠自己真才实学考上来的,初到官场,见惯了趋炎附势,世态炎凉,一度不知道自己当官的定位在哪里,好在遇到了岳清,从此拜他做了老师,经他举荐做了谏官,因此对他十分尊重,连带着对岳朣也十分有好感。 “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了解景枫一案,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岳朣客气道。 “不麻烦,没有老师就没有我的现在,帮你这一点小忙算不上什么,你想了解什么?能说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景枫那个案子,是怎么回事?”岳朣小心翼翼的问。 张策一撩衣摆坐下,摆上两个茶杯,倒上水,细细的跟岳朣说道起来。 原来这件事是在一周前就有人递了折子上了御前,上书景枫贪污户部下发给江苏一带大水修大坝的官银三万两,还附有证据。皇上一看折子大发雷霆,责令检察院马上去查,检察院花了五天时间查清,前天就把人抓起来了。 岳朣沉思半晌:“那是谁递的折子呢?” 张策颔首,低声说道:“工部侍郎,吴韬。” 岳朣又细细的问了一些细节,甚至还问能不能去看看景枫,被张策笑着摇头拒绝了。 一来二去,时间就很晚了,告辞时,天就已经黑了。 “真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晚。”岳朣站在门口向张策告辞。 “没事,再有什么事,直接来问我就好,不用想着找别人,本来这事我也是主要负责的。”张策爽朗一笑,目送着岳朣上了马车。 “小姐,是回府吗?”车夫低声询问道。 “不回府,”岳朣坐定,吩咐道:“去景府。” 她要把今天得到的消息告诉景木,免得景木无从查起。 马车得嗒得嗒到了景府,她让车夫去敲了门通知景木出来,自己则是坐在马车上休憩。 景木出来直接上了岳朣的马车,一撩帘子看到的就是她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歪着头靠在马车上,双手还抱着自己,像是有些冷的样子。 听见他来,她立马睁开眼,眼睛里充满了温柔的喜悦:“你来啦?快坐。” “怎么穿这么点?”景木又撩开帘子吩咐了外面的小厮一句什么才进来。 “不碍事的,我来是有事找你的。”岳朣搓搓胳膊,没当回事。 “怎么了?”景木柔声道。 “今天我特意去了一趟副谏官家,了解到你哥哥那个案子的一些情况,所以特意过来跟你说,免得你想查也不知道从哪里查起。”岳朣细细的把今天了解到的情况又告诉了景木一遍:“那个检举你哥哥的人,是工部侍郎,叫吴韬,你哥哥肯定是被冤枉的,我觉得他有很大的嫌疑,你可以从他查起。” 景木看着岳朣,眸色渐渐变深,其实今天中午他就查到了吴韬的存在,现在正在往下查,但是他从来不知道有个女孩可以为他付出到这个地步,明明这件事情这么危险,明明搞得不好是掉脑袋的事,明明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家里的前途,还是愿意以身涉险去做,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他,只是因为喜欢他。 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他值得一个女孩这么喜欢吗? 这时,他让小厮拿的东西拿来了,他接过披风,披在女孩身上,一言不发,系上带子后,景木突然抱住了岳朣。 这是景木第一次抱岳朣。 带着兔毛披风的温暖。 “值得吗?”景木声音轻轻的,没头没尾的询问了这么一句。 岳朣的眼眶突然红了,她轻轻的回答:“值得,一直都值得,只有你值得。” 景木松开她来,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你也不害怕,万一真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岳朣摇摇头:“我不害怕,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景木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岳朣,两人温暖的气氛在小小的马车里弥漫。 “以后不要这么晚出门了,嗯?”景木将岳朣掉落在鬓角的头发绕到耳后。 “聊到这么晚了,想快点告诉你,不是故意这么晚出门的,以后不会了。”少女微红的脸颊说明一切。 “这种天气,也记得要多带一件披风,天气已经变凉了,嗯?”男孩依旧很温柔,交代的也很细致。 “好。”岳朣点头。 “今天就算了,往后你要查这件事,跟我说一声,不要自己单独查,我会担心的,好吗?”虽然是问句,但景木这次很强势。 “好。”岳朣思量一会,还是乖乖点头,想了一会,她还是问道:“我可以查吗?” 景木微笑着,没有做声,只摸了摸她的头,让车夫送她早点回去。 岳朣回家后,已经很晚了,但是今天也确实有些受了寒气,解下披风让柒桃收好,又让下人准备了泡澡的水。 一切收拾停当过后,岳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中反复出现景木抱她的画面,只觉得幸福的不得了,又觉得还想为景木做些什么才好,就这么想着,迷迷糊糊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岳朣坐在床上发呆,脑中回荡着做的梦。 梦中是在文湘的小院里,景木拥着她,同她说着什么。 很简单的场景,却是她没法做到的场景,她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唤来柒桃为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陪父亲吃过早饭,就出门去了。 她还是先去了一趟万宝阁,看了看账目,又盯了一下货品,看着没什么问题,看着临近午饭就去了文香居。 “掌柜的,今日我去过万宝阁啦,你可以省下时间啦。”岳朣笑眯眯的趴在柜台上。 “今天这么有空啊,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文湘盖上账本,以肘撑着柜台,同样笑眯眯的看着她。 “我想…你能帮我约景木出来吗?我有事跟他说。”岳朣抿着嘴,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今天?”文湘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往二楼走:“他这两天应该正忙着,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就是跟他忙的事有关,你帮我约一下嘛。”岳朣亦步亦趋的跟着文湘屁股后面走。 “也行,”文湘找到雅座的座位坐定,叫来小二安排好,才看向岳朣:“行了,坐着等着就行了,他要是手上没有要紧的事,估计一会就来了。” “谢谢。”岳朣冲文湘一笑。 文湘点点头,又问她想吃点什么。 她摇摇头,只说随文湘做主。 文湘不知道景木什么时候过来,估摸着景木如果一会过来应该也是没有吃的,就下楼安排去了。 岳朣在窗边只稍许等了一会,景木就来了。 “你找我?”景木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 “嗯,”岳朣点头,“昨天你不是跟我说,让我有事跟你说吗?我回去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我是可以帮到你的。” 景木惊讶的看着岳朣,他以为昨天跟她说的话已经能够打消她的念头了,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在脑海中滚了几圈才说出口:“岳朣,我不是不让你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旦沾上身就是麻烦,我不想你沾上这种麻烦,你明白吗?” 岳朣望着景木温和的眸子,她当然明白他是为了她好,可是担心对方的何止景木一人呢?她浅浅的笑着说:“我当然明白你的心,可我的心,你明白吗?” 景木愣了,他明白,他怎么不明白,而且他不是在昨天明白的,他是在老早以前就明白的。 他瞬间了然了,了然了岳朣的心意,也了然了她执意想要查的目的是什么。 “好吧,我败给你了,你要查可以,但是你要查什么,必须提前告诉我,行吗?”景木温和的笑意直达心底,直直的望向她。 岳朣点点头:“我有打算的。”她左右看了看,又对景木说:“吴韬这人,我查不了,我的手伸不了这么长,但我知道你可以,所以我昨天才特意去告诉你的。但是我爹爹是副谏官的老师,关于副谏官这边能查到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查。你信我,我一定能帮你查出吴韬陷害你哥哥的证据。” 景木看着岳朣坚定的样子,心里掀起一片波澜。 我究竟何德何能,才能拥有这样的喜欢?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