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味夏》 第1章 夏日絮语 八月，Z城一中。 暑气浸染，空气里浮动着蝉鸣织就的密网，老槐树的年轮里都沁着黏腻的潮热。 校园的林荫道宛如时光褶皱里的清凉秘境。高大的乔木撑起墨绿穹顶，将正午的日光裁剪成细碎的金箔，斑斑驳驳地倾洒在青石板路上。 这份安宁突然被划破。 扎着松散丸子头的黎落落抱着书本，不满地嘟囔："这日头像着了火似的，要把人烤化了。" 话音未落，她便随意拍了拍树根旁的空地，毫不介意沾染上尘土，一屁股坐下，将书本当作扇子，有气无力地朝着通红的脸颊扇动，带起细碎的风。 "落落，地上脏。"身旁的江晴轻声提醒，声线温柔清透，眉毛微微蹙起。 黎落落拉长语调，拖着尾音应道："知——道——啦！" 随即如弹簧般轻盈跃起，亲昵地挽住江晴的手臂，整个人几乎挂在她身上，"还是我们江晴最贴心！不愧是我命中注定的好姐妹......" 说着便开启了话痨模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江晴无奈地弯了弯唇角，眼底盛满笑意。 为了止住这滔滔不绝的话语，她开口邀请："去喝橙子汽水？我请客。" 黎落落的眼睛瞬间亮如星星，兴奋地欢呼："好耶！" 她紧紧攥住江晴的手，迫不及待地朝着便利店奔去。 江晴被她拉着，脚步轻快地跟上，指尖触到黎落落温热的掌心，又蜷了蜷。 两人的身影在光影交错的路上跳跃，惊起几只栖息在树丛里的鸟，扑棱棱飞向湛蓝的天空。 便利店的玻璃门推开时，冷气裹挟着清甜的果香扑面而来。 黎落落熟稔地从冰柜里取出两瓶橙子汽水，"呲——"的一声，瓶盖开启，细密的气泡如同被禁锢许久的精灵，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在琥珀色的液体表面炸开，发出悦耳的"咕噜"声。 "干杯！"清脆的碰瓶声响起，仿佛奏响了一曲夏日的欢歌。 "真的好久没喝这东西了！"黎落落仰起头，畅快地饮下一大口，喉结轻轻滚动，满足的喟叹从嘴角溢出。 喝完后，她打了个带着橙香的嗝，突然戏精附体，眼尾泛起泪花："江晴！你还记得大明湖畔我和你的那个孩子吗？！不！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唔——" 江晴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佯作严肃道："再闹就去操场跑圈。" 黎落落立刻双手合十，摆出可怜巴巴的模样："我错了——" 两人随意闲聊间，黎落落的目光突然□□场吸引。 她眯起眼睛，朝着远处望去："诶，那个打篮球的是向隅吧？" 江晴的心猛地一颤，抬眸的动作快如惊鸿一瞥，又迅速垂落眼睑，轻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仿佛会被夏日的风卷走。 黎落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球场上的身影。向隅身着蓝色球服，白色发带束起额前碎发，在阳光下勾勒出如刀削般的侧脸轮廓。 他灵活地运球穿梭，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落在被晒得发烫的草绿色球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你看他穿蓝色球服还挺好看的，白色发带束着头发，侧脸线条好明显……刚才那个运球挺帅啊，对吧江晴？"黎落落转头问。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黎落落疑惑地回头，只瞥见江晴匆匆离去的背影。 "喂！怎么走了？话还没说完呢！"黎落落赶忙追上去，却没发现江晴耳尖泛起的红晕顺着脖颈蔓延。 江晴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方才的画面。 向隅投进精彩一球后，队友们欢呼着将他围住。 他低头浅笑，发梢还挂着晶莹的汗珠，就在抬头的刹那，目光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与江晴的视线相撞。 那一刻，周遭的喧嚣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唯有心跳声在耳畔轰鸣。 江晴慌乱地移开视线，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可胸腔里那只乱撞的小鹿却久久无法平静。 黎落落追上来后，絮絮叨叨地怪着她的突然离开。 江晴却恍若未闻，那股奇异的悸动如藤蔓般缠绕心间，挥之不去。 "该回教室了。"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夜晚，月亮将天空染成灰色，如流动的银浪，倾泻在教学楼的砖瓦上，泛起波光。 江晴倚着走廊的栏杆，等在教室的黎落落收书包。 望着天上的弯月，脑中思绪万千，分不清是夏日的燥热，还是心底的悸动在作祟。 收拾完的黎落落凑过来，满脸抱怨："下午老李头讲的哲学课，简直无聊透顶......你不觉得吗？" 江晴收回目光，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我倒觉得很有趣。思考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问题，就像在无边的宇宙中遨游，每一次探索都充满未知与惊喜。或许，追寻答案的过程本身，就是生命最动人的意义。" 黎落落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仿佛面前站着一个陌生人："江晴！你居然对我说这么多话！这么浪漫的感悟，居然给了政治课？"说着便伸手要探她的额头，"让我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江晴笑着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我说的是真心话。" "真没想到，理科尖子生还有这样的一面。"黎落落惊叹道，"谁能想到年级前五的学霸，会为政治课着迷呢？" 江晴也笑，指尖轻轻划过栏杆上的纹路，没有再说话。 在她心中，理性与感性从来不是对立的存在，那些深邃的思想火花，同样能照亮她的精神世界。 与黎落落分别后，江晴独自踏上归途。 行至那条熟悉的巷道，她轻声唤道："小咪？" 很快，一只橙色的小猫迈着一瘸一拐的步伐，从墙角缓缓走出。 看到江晴的瞬间，它黯淡的眼睛亮了起来，绕着她的脚踝打转，亲昵地舔舐着她的裤脚。 江晴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小猫的脊背，从书包里取出火腿肠，一点点掰碎投喂。 随后，她拿出湿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小猫受伤的脚掌，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今天见到他了。"她突然喃喃自语，"他应该也看到我了吧。" 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荒唐，不禁哑然失笑，又宠溺地揉了揉小猫的脑袋。 一人一猫在渐浓的夜色中静静相伴，时光仿佛在此刻定格。 直到手表的指针提醒着时间的流逝，江晴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明天见啦。" 小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喵"地回应一声，转身消失在巷子深处，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黑影，渐渐融入夜色。 回到家中，推门便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宝贝回来啦！快来尝尝妈妈的新创意——芹菜鸡蛋卷！"李婕端着盘子，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江晴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块色泽怪异的鸡蛋卷便被夹进嘴里。 混合着芹菜独特气味与鸡蛋腥味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她强忍着不适，缓缓咽下，挤出一抹微笑："味道挺特别的。" 李婕得意地看向一旁的江华："怎么样！女儿都说好！" 江华无奈地摇头，冲江晴投来求救的目光："你看她表情就知道了......" 江晴看着他们拌嘴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回到房间，关上门，客厅的鸡飞狗跳被隔绝。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闭上眼，江晴好像又与今天下午那双眼眸对上了。 她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无奈地走到书桌 前，拿出数学题册开始做题。 原本以为专注做题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可笔尖落在纸上，却总是不自觉地走神，算错了好几个步骤。 江晴轻轻叹了口气，放下笔，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心里的悸动像夏日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怎么也平息不了。 今晚注定难眠。 第2章 初见 “滴滴滴——”早上6:20。 尖锐的闹铃声刺破朦胧的睡意。 江晴在混沌中摸索，指尖触到震动的手机，随手按下停止键。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未散的困意，仿佛还困在昨夜辗转反侧的梦境里。 过了片刻，她缓缓坐起身，目光呆滞地望着虚空，像是在与残存的睡意做最后的拉扯。 双脚套进柔软的拖鞋，她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浴室。 随着"哗——"的水声响起，冰凉的水流冲刷着脸庞，镜中的倒影逐渐清晰。 盯着自己眼下淡淡的青影，腕间的手表无声地提醒着江晴：凌晨1:03，是昨夜失眠的终点。 水流冲刷着掌心，也试图冲走那些纷乱的思绪。 昨日球场上那一瞥，连同过往的记忆，都在这哗哗水声中渐渐模糊。 江晴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过是场夏夜里的梦，醒来后，便该回归平静。 吃下袋子里包子的最后一口，江晴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准备进校门。 偏偏老天作怪。 还没到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人——昨天令江晴失眠的原因。 向隅顶着一头鸡窝般的头发，低着头，但从背后也能看到他侧脸突出的苹果肌，他在憋笑。 教导主任瞪着眼睛，脖子上泛起一层青筋。 江晴定住，然后迈步从二人身边走过。 老郑“你看你这个头发，早上没睡醒是不是？不知道把自己收拾一下再来啊！像什么样子，哎哟……” 老郑还想继续说，向隅两只手在头上弄来弄去，三下五除二地把头发抓顺后，笑嘻嘻地说“老郑，我今天实在是有点急，你看我这也没犯校规，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 没等老郑继续，向隅继续，“要上早读了！我真的要走了，拜拜！” 少年一溜烟跑走，只剩老郑在原地呆滞住。 差不多听到全过程的江晴心里默默想，向隅还是那么……活泼？ 去教学楼路上，她的思绪不自觉的回到了和向隅初见的那天。 时间拨回到一年前，一样的盛夏，一样的地点。 江晴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老土的剧情发生了。 一个篮球突然飞了过来，落到她脚边。 随后一个男生跑了过来，抱起篮球。 似乎有些难为情，他愣了几秒才开口 “同学，你没事吧？” 江晴这才看清楚来人： 他身形颀长，骨相优越，一双桃花眼既深邃又显得宁静，说话时偶尔会露出一颗虎牙。原本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好像给他镶了一层金边。 “没事”，江晴淡淡地回。 “那就好，要不然我请你喝一瓶橘子汽水吧！虽然有点甜，不过还是挺好喝的！”男生又开口邀请。 那种充满期望的眼神让人难以回拒。 “不用了，谢谢你”江晴还是拒绝了。 “啊，那好吧。” 男生眼里流露出一些遗憾。 身后的队友们催促他回去，于是他转身向身后等待的同伴们跑去。 看着他的背影，江晴心里面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么热烈的人，除了橘子汽水之外，和她的交集，应该是空集吧。 结果事实相反。 第二天，江晴就又遇到了他。 彼时的江晴正在校门口检查迟到的人。 她低着头倒计时，还剩一分钟。 正要收起检查表回班上，突然听到背后熟悉声音。 “等等！” 抬头，又是昨天那个男生。 他似乎还记得江晴，笑着说“是你啊！我应该没迟到吧？” 看着他的笑容，江晴好像恍了一下，缓缓开口“嗯，还剩……半分钟” 说完，又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下次早一点吧。” “好嘞！谢谢你咯！” 然后又只留下一个奔跑的背影。 把检查表交到政教处之后，江晴回到班上，坐到黎落落身旁。 “怎么，今天抓到人没？”黎落落悄悄地问。 江晴顿了一下，然后摇头， “没有”。 听到她的回答，黎落落流露出略微失落的表情。 “下次我去的话直接抓一大把” 黎落落兴致冲冲地说。 “行。”江晴用含着笑意的声音回答，从桌箱里拿出语文书开始早读。 江晴收回思绪。 对向隅和她的回忆就此打住，她也要准备上课了。 课间。 黎落落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江晴，中午和我一起吃饭，别忘了等我哦。” “知道的。” “你觉得今天中午食堂会有什么菜？”黎落落开始发问。 “肉沫茄子，西红柿炒鸡蛋，再加一个炒排骨。”江晴开始报菜名。 “太肤浅了，我觉得会有宫保鸡丁，黄焖虾，再来个什么汤呢……紫菜鸡蛋汤吧！” “你确定这不是你自己想吃的菜？”江晴好笑地问。 “被你发现了……一会就去验证一下你说的菜单！要不要打个赌？” “不赌”江晴斩钉截铁的回复。 “为什么啊？”黎落落好奇地看着她。 听到她的问题，江晴停下手中的笔，看向她。 “因为……我肯定会赢”江晴眨了眨眼。 “好你个江晴，你看着吧，绝对是我赢！”黎落落从桌上坐起来，充满斗志地握起拳头。 食堂。 看着阿姨打的菜，黎落落陷入沉思。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bug”她开口。 “比如说？”江晴问完后夹了一勺西红柿，放进嘴巴。 “比如为什么你猜的全对啊啊啊！”黎落落有些发狂地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 黎落落准备聆听江晴猜题“大招”。 “食堂每天会贴下一天的菜单在门口呢？”江晴解惑。 “什么？！我居然从来没注意到过！”听到出人意料的答案后，黎落落吃惊地看着江晴。 “好了，快吃吧，赌神。”江晴催促她。 黎落落便也不再纠结，开始大口吃饭。 两个人还没吃几口，一个男生就坐在了黎落落旁边。 “各位，一会记得早点回教室，我有事情要通知。”程沨卖着关子说。 “呵呵……你能有什么好消息要通知，走开走开，别挡着我吃饭！”黎落落不耐烦地赶程沨。 “我不！我就要和你们一起吃！”程沨拿起筷子。 “跟屁虫！”黎落落毫不客气地怼他。 “诶，对了，我就是！”程沨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我还跟了你那么多年呢！”程枫继续笑着说。 “到底是什么东西，说不说？”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程沨唱起歌来。 下一秒。 黎落落勒住程沨的脖子，开始拷问 “你到底说不说！” “我一会就说！一会就说！我错了！晴姐，救我啊！”程沨求饶。 坐在他们两个对面的江晴看着他们两个又开始拌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夏日的阳光透过食堂的窗户洒进来，为这平凡的日常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第3章 是否抉择 午休时间。 窗外香樟叶筛下的光斑在课本上明明灭灭。 高二（3）班的电扇吱呀转动，江晴将下巴搁在《中国通史》扉页上。 江晴三人原本吃完饭之后一起回来，结果黎落落和程沨一直在后面空手“械斗”。 被晒得有些受不了，江晴自己先回来了。 隔了一会，黎落落和程沨在走廊纠缠的声音越来越近。 "各位同学！打扰一下大家午休！"教室门突然被推开，程沨抱着一叠彩色纸张大步流星，运动裤沾着操场的草屑，"校运会报名表下发了，这次算入班级量化考核，要求全班参与。" 纸张掠过江晴课桌时，她瞥见封面的"800米"字样，心脏漏跳一拍。 去年的运动会报名。 才上高中的江晴很犹豫。 于是她去到了那个相对熟悉的地方——学校五楼走廊拐角的长椅处。 那里堆放着几个书架，书架上有一个小纸箱。 打开其中的一个纸箱，可以发现里面的信纸。 江晴熟练的拿出一张信纸，开始写。 “树洞，你好，我最近遇到了一个很犹豫烦恼的事情。我到底该不该参加学校的运动会呢？其实我的内心特别想参加，并且我也特别擅长，可是我总害怕失败，如果没有拿到第一的话，感觉好丢脸。而且在大家面前展现自我，我感觉很不自在，毕竟才和大家认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 请问我该怎么做呢？我会在明天下午的时候来找你拿回信。 ——J” 江晴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放进信封，再投入纸箱——听说这个地方是一中学生会组织的“心窝窝”沟通处，目的是关注学生们的心理健康。虽然没抱多大希望，江晴也来碰一碰运气。 第二天下午，江晴跑到书架前，打开纸箱。 里面有一封新的回信。 “你好，J。我给你的建议其实只有一句话：当你犹豫的时候，内心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妨追寻自己的内心，勇敢的做自己！ ——Q”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看完这封信后，江晴就报了名。 塑胶跑道蒸腾的热气还未散尽，颁奖音乐在暮色中骤然响起。 江晴的手指攥着号码布，白色领奖台的台阶被夕阳染成蜜色，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 她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请女子800米冠军——高一（3）班江晴，男子1500米冠军——高一（5）班向隅上台领奖！" 主持人的声音炸响的瞬间，江晴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余光里，向隅修长的身影踏着余晖走来，运动服领口还沾着汗渍，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凌乱。 当两人的奖杯同时在领奖台上相撞，清脆的碰撞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江晴盯着地面领奖台的阴影，数着两人影子重叠的部分。向隅的影子比她的长了半寸，随着夕阳西沉，正缓缓将她笼罩。 颁奖结束的哨声响起，江晴立马下了领奖台。 背后传来脚步声，她听见向隅在身后喊："同学！" 转身时，少年正晃着那块写有"07"的蓝色布条，虎牙在暮色里闪着光，"留个纪念？毕竟是一起拿冠军的缘分。" “好”，江晴稳了稳声音，出声说。将自己手中“05”的号码布与他交换了。 如果说之前和向隅的次次见面，江晴心中的些许情感无法确定的话。 看着晚霞，江晴这次可以确定，这是悸动。 回到现在。 江晴听到黎落落兴奋的声音“江晴！你必须报800才行！去年运动会你拿第一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呢！” “对啊，晴姐，上！”程沨在一旁助力。 黎落落拿着粉笔攻击程沨。 粉笔灰扑簌簌落在课桌上，江晴捏着橡皮擦的手顿了顿。 黎落落的胳膊重重搭上她的肩膀：“怕什么！你可以的！”少女身上的茉莉花香涌过来，“而且程沨说这次算德育分，拿奖了还能在光荣榜露脸呢！” “露脸……”江晴心里想，“那他是不是……可以看到我了？” “我……再想想。”江晴把报名表塞进课桌，金属桌角硌得掌心发疼。 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她趴在冰凉的课桌上，听见黎落落和程沨的争论声渐渐远去，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空荡荡的胸腔里回响。 台灯在书桌上投下暖黄光晕，江晴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聊天框里，黎落落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还未读：“宝！运动会报名明天截止，真不考虑八百米吗” 消息框右上角跳动的光标，像极了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跳。 草稿纸上是跳跃的篮球、奔跑的小人，还有两个并排站在领奖台上的剪影。 她咬着下唇，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又悬。浴室传来妈妈吹头发的声音，楼下偶尔驶过的汽车鸣笛刺破寂静。 当秒针跳过十二下，江晴突然深吸一口气，快速敲击屏幕：“落落，我想好了，我报800米。”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仿佛这样就能藏住突然发烫的脸颊。 黎落落的消息轰炸而来：“！！！！！我就知道！！明天陪你去填表！”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江晴蜷在床头。 她解锁手机，在备忘录打下新的计划：“明早五点半晨跑，先绕操场三圈。” 按键的光芒映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如同此刻心底破土而出的，微小却炽热的勇气。 另一边。 落落：“她答应了，哦耶！” 枫叶：“耶！ 1” 落落：“诶不是我说程沨” 枫叶：“？” 落落：“我怎么发现你对江晴参加800米这个事情那么在意呢” 枫叶：“晴姐那么厉害，当然要秀一手才可以。” 枫叶：“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需要有一个人推她一把，才会勇敢的展现自我。” 落落：“没想到啊，你还挺会关心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认识她十几年呢。” 落落 “不过我们晴晴确实是这样的啦。” 落落：“谢谢你咯” 枫叶：“咱们俩之间还说这些，行了行了，睡觉了。” 落落公主：“ok！” 第4章 追光 九月的晨光斜斜地掠过Z城一中的操场，将主席台的红色横幅染得发亮。 距离秋季运动会开幕还有半小时，看台上早已坐满了叽叽喳喳的学生，各色班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打翻的调色盘在阳光下晃出斑斓的光影。 "紧张吗？"黎落落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手里攥着两根巧克力棒。 "喏，补充能量的！"她的丸子头歪向一边，发梢沾着几片细碎的槐树叶。 江晴接过巧克力，包装纸在指间发出沙沙的声响："有点像在解最后一道数学大题。" 她望着远处正在调试计时器的体育老师，想起昨夜反复在脑海中模拟的跑步节奏。 "放轻松！"黎落落夸张地摇晃着她的肩膀，"你可是我们班的秘密武器！" 话音未落，程沨抱着一箱矿泉水冲过来，校服下摆被风吹得鼓成气球："两位美女，要不要来瓶爱的供养？" "去你的！"黎落落笑着踹了他一脚，伸手接过矿泉水，"江晴你看，这人就适合当后勤部长。" 江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广播里突然响起运动员进行曲，看台上瞬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她望向检录处排起的长队，白色号码布在人群中若隐若现，像一群即将振翅的白鸽。 "请参加女子800米的选手到检录处集合！"广播声穿透喧嚣，江晴走向检录处。 分到了第一组，江晴很快就站上了跑道。 发令枪响的瞬间，江晴感觉心脏猛地撞向肋骨。 八月末的塑胶跑道蒸腾着沥青味，她蹬地起跑时，余光瞥见观众席上黎落落挥舞的荧光棒，像只炸毛的小雀。 八百米第一圈永远最难熬。 江晴调整着呼吸，让脚步贴合心跳的节奏。 跑在最前方的是四班的陈雨桐，马尾辫在阳光下划出利落的弧线。 江晴盯着她后颈沁出的汗珠，想起体育课测耐力时，自己总爱把目光投向远方的香樟树，假装跑道没有尽头。 第二圈过半，热浪裹着橡胶味扑面而来。江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的加油声渐渐模糊成嗡嗡的白噪音。 陈雨桐突然加速，带起的风扫过她汗湿的脸颊。 江晴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机械摆动的手臂却不自觉加快了频率。 弯道处，江晴听见黎落落撕破嗓子的呐喊：“江晴！超了她！”清亮的嗓音穿透喧嚣，让她想起便利店冰柜里的橙子汽水，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呼吸越来越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像拖着灌了铅的腿。 陈雨桐的背影依然遥不可及，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江晴感觉喉咙被滚烫的沙子填满，校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 最后一百米的标志线刺入眼帘。江晴将手指掐入手心。 “晴姐！冲啊！”程沨的吼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像涨潮的海水将她托起。 她开始加速，发丝被风吹得糊在脸上。 陈雨桐听到脚步声回头，眼神里闪过惊讶。 终点线近在咫尺，江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太阳穴奔涌。 突然抬头，她瞄见了看台上的向隅——他还是带着那个白色发带，站在人群里看着她。 咬了咬牙 江晴冲过终点。 瘫倒在草坪上时，江晴大口喘息着仰望天空。 云朵被烈日晒得发白，边缘却泛着柔和的金边。 黎落落冲过来时带倒了半排加油牌，她扑在江晴身上，散落的头发扫得她发痒：“你知不知道刚才多悬！最后十米我手心全是汗！” “我猜到了。”江晴笑着躲开她的熊抱，声音沙哑。 观众席上爆发出的欢呼声如海浪般一波接一波，她看见班主任举着手机录像，于是伸手比了个耶。 下一秒，程枫抱着两瓶水冲过来，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刚站起来江晴撞倒在地上。 “一天到晚都这么冒失！我揍你啊！”黎落落边说边举起拳头。 回头看到地上的江晴，赶紧拉起她，走向一旁的校医处。 看着校医给她膝盖上的擦伤涂碘伏，冰凉的触感让江晴打了个轻颤。 黎落落蹲在旁边，正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脚踝上的草屑，嘴里还在碎碎念：“程沨那个风火轮真是的，递水的时候差点把你绊倒。” “跟他没关系，是我腿软站不稳。”江晴望着窗外飘飞的班旗，忽然想起冲过终点时的眩晕感——视线里的红色跑道在旋转，耳边的欢呼声像隔着一层水，直到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她才发现自己差点栽倒在跑道上。 “说起来，你最后冲线的时候在看谁啊？”黎落落突然凑近，眼睛亮晶晶的，“我看见你抬头看观众席了！” 江晴的耳尖微微发烫：“没看谁，就是想看看天。” 她低头拧开矿泉水瓶，冰凉的瓶身贴着发烫的脸颊，心跳却不争气地快了半拍。 广播里突然响起通知：“请女子800米获奖选手到主席台旁集合，准备颁奖。” 黎落落立刻跳起来：“走走走！我们去领奖！” 她伸手想扶江晴，却被对方笑着躲开：“我又没受伤，自己能走。” 通往主席台的路上挤满了学生，有人笑着拍江晴的肩膀：“江晴你太厉害了！最后反超帅爆了！”她一路点头道谢，目光却不自觉地在人群中逡巡。 刚走到检录处旁的梧桐树下，就看见程沨抱着一堆空水瓶跑过来，：“晴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一定小心！这是给你赔罪的可乐！” “谢啦。”江晴接过可乐，冰凉的水汽在掌心凝结成水珠。 “对了，”程沨挠了挠头，朝不远处努努嘴，“向隅也在那边呢，他刚才1500米跑了第一，你们俩这下又能一起领奖了。” 江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向隅正靠在梧桐树干上喝水，白色发带被汗水浸得有些透明，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朝她看了一眼，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江晴深吸一口气，朝向隅走过去。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脖颈处的汗水正顺着锁骨往下滑，运动服后背洇出大片深色的汗渍。 江晴和他都没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起来。于是她拿着可乐往自己脸上敷，企图散热。 “这次跑的挺好的。”向隅开口打破沉默。 江晴愣了一下，随即说到“差点就没追上。”想起最后几十米的煎熬，她小腿肌肉还在隐隐发颤。 “我就知道你能追上。”向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的力量。 江晴抬头看他，眼里面有些许惊讶，随后又快速的理清对话。 向隅在鼓励她，但应该也仅仅是两个不熟的人之间的客套罢了。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江晴只能说了一句谢谢。 “请获奖选手迅速到主席台集合！”广播里再次响起催促声。 向隅直起身：“走吧，该领奖了。”他走在前面，步伐稳健有力，江晴望着他的背影，对自己刚刚的表现感到有些懊恼。 颁奖台铺着红色的绒布，踩上去软绵绵的。工作人员正在给获奖选手佩戴号码牌，江晴站在冠军的位置上，忽然发现向隅就站在她左边的位置。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微微侧头就能看见他。 “紧张吗？”向隅忽然低下头问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别人听见。 江晴想起早上黎落落问她的话，忍不住笑了：“有点像期末考出成绩的时候。” “那你这次考得很好。”向隅的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比去年快了十秒。” 江晴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成绩？” “体育委员登记成绩的时候，我正好在旁边帮忙。”他说话时，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看着他，江晴又不知所措了起来。 好在校长拿着奖杯走上台，开始颁奖。 音乐响起，江晴看着校长把金色奖杯递到她手里。 奖杯沉甸甸的，底座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她低头看着杯身上映出的自己，忽然听见台下爆发出一阵欢呼——黎落落正举着写有“江晴最棒”的牌子蹦跳，程沨站在她旁边，举着相机录像。 “现在请获奖选手合影留念。”摄影师举着相机喊道。 拍照结束后，选手们陆续走下颁奖台。 江晴刚走到台阶下，就被黎落落和程沨围了起来。“快快快，让我摸摸冠军奖杯！” 程沨伸手想碰，被黎落落一巴掌拍开：“别毛手毛脚的，小心把奖杯摔了。” 不远处被同学簇拥的向隅，他正被一群男生围着抛向空中，白色校服在阳光下划出好看的弧线。 阳光渐渐西斜，操场上的人群慢慢散去。江晴抱着奖杯坐在看台上，看着工作人员拆卸横幅。 远处的跑道上，夕阳把向隅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柔地铺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 回到家之后，江华以“庆祝女儿获得奖牌”的借口，要求今天的饭由他来做，在与李女士搏斗后获得成功。 于是江晴得以品尝美味。 书桌前，江晴思考了一会，只留下两个感叹号，关上日记本后，她便洗漱休息了。 第5章 犹豫 校运会后的校园褪去了喧嚣，塑胶跑道上的呐喊声仿佛还萦绕在耳畔，却很快被教学楼里此起彼伏的翻书声取代，大家都开始着手准备期中考。 “什么？你想要转文科？”赵敏君捏着那张薄薄的申请纸，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指尖无意识地在纸边缘划出细纹。 办公室里的绿萝垂着藤蔓，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没给这略显凝滞的氛围添上半分暖意。 “嗯，老师。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个人认为……”话还没说完江晴就被赵敏君打断。 “你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他们的态度如何？”赵敏君的指尖叩了叩桌面，语气里带着不容回避的严肃。 “他们目前还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的。”江晴的声音比预想中更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掀起，光影在她脸上晃了晃，映出眼底藏不住的忐忑。 赵敏君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蒸汽模糊了她的表情。江晴的心跳渐渐加快，仿佛要撞开胸腔。 “第一，你的理科成绩这么好，”赵敏君放下杯子，目光落在江晴身上，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坚定，“从高一到现在，你的数理化一直稳定在年级前五，我个人认为没有转科目的必要。第二，转科需要监护人签字同意，你现在连父母的态度都不清楚，我没办法给你批。” 她顿了顿，拿起红笔在申请纸上圈了圈“监护人意见”一栏，“剩下的事情等到期中考之后再说，你先好好复习，把精力放在考试上，好吗？” “嗯。”江晴接过申请纸，指尖触到纸页上残留的茶水温度，心里却凉了半截。 她转身走出办公室，走廊里传来其他班级的早读声，朗朗书声里，她攥着那张纸，脚步放得很慢，像是在丈量自己与热爱的距离。 晚自习的下铃声刚响过，江晴把转科申请悄悄塞进书包最底层，起身时却顿了一下，随后坐下来，抽出一张纸开始写。 教学楼的灯光陆续熄灭，江晴背着书包穿过空旷的走廊，走到位于一楼角落的心理沟通处。 木质信箱上贴着“匿名沟通，用心倾听”的粉色贴纸，她深吸一口气，把写好的信从信箱缝里塞进去，纸张摩擦信箱壁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她的心事按下发送键。 翌日。 早读还没开始，江晴就急匆匆的跑到五楼，打开信箱，发现了一封新放进去的信。 怕被别人发现，她快速的把信藏到自己袖口中，关上信箱，返回了教室。 冰凉的信纸贴着手腕，竟让她生出几分安心。 午休时间，好不容易骗走黎落落，等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从袖口抽出那封信，指尖轻轻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比上次厚了不少，字迹娟秀，还带着淡淡的墨水香。 江晴打开信，却没想到这次的信比起先前的那封长了许多，好像写信的那头也知道这个决定有多重要一样。 “你好，J。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抉择，相信在写这封信之前，你就已经思考了很久。真正的热爱不会因为一次劝退就熄灭，虽然不认识你，但你在信中传递出来的力量，让我感受到，无论你选哪条路，我都相信你会走得很远。 给你分享一句，我特别喜欢看的动漫里面的角色的话：“这个世界并不是掌握在那些嘲笑者的手中，而恰恰掌握在能够经受得住嘲笑与批评仍不断往前走的人手中”，J，勇敢的追逐本心吧！你身边的很多人都一直在支持着你！” ——Q 看完这封信，江晴突然想起她在信里写的那些话——关于对历史的热爱，还有害怕让父母和老师失望的不安。这些藏在心底的秘密，此刻仿佛被窗外的阳光晒得透亮。 书包里的转科申请安安静静躺着，像是在期待一个崭新的黎明。 江晴知道，今晚的月亮升起时，她将踏上一条全新的路。 晚饭的碗筷刚收拾完毕，江晴在客厅门口站了很久。 厨房传来水流哗哗的声音，父亲正在擦他心爱的鱼缸，母亲则在客厅叠着刚晒干的校服，夜晚的风混着洗衣液的清香在空气里弥漫。 她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掏出那张折得整齐的转科申请，轻轻放在茶几上。 “爸，妈，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江晴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校服袖口的纽扣。 李婕放下手里的衣服，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是期中考的事吗？最近看你总熬夜，要不要周末带你去买些补品？” 她咬了咬下唇，把转科申请往前推了推：“我想转去文科班。” 空气有短暂的安静，只有鱼缸里的过滤器在轻轻冒泡。 李婕拿起申请纸的手指顿了顿，目光掠过“申请人：江晴”几个字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吗？”江华先开了口，他把软布放在茶几上，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你从高一开始理科成绩就很稳定，上次家长会班主任还说你有理科天赋。” 江晴从书包里掏出另一本笔记本，里面夹着她写的历史小论文和诗词摘抄。 她翻到那篇关于《史记》人物分析的文章，递到父母面前：“你们看，这是我课余写的东西。每次做历史题或者写文章的时候，我都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心里也很踏实。” 李婕逐页翻看着笔记本，指尖轻轻划过她标注的重点段落。 江华凑过来看了两眼，指着其中一段说：“这些都是你自己写的？” “嗯，我找了很多史料对比，还去图书馆借了相关的论文集。”江晴的声音渐渐稳了下来，“其实从高二开始我就发现，虽然理科成绩还行，但每次做题都觉得很吃力。可我背政史地的知识点时，根本不用刻意记就能记住。” 母亲放下笔记本，握住她的手：“晴晴，妈妈不是反对你，只是担心文科就业面窄。你爸和我虽然是普通职工，总希望你将来能有份稳定的工作。” 她的掌心温暖而干燥，“我们知道你喜欢文学，但爱好和专业不一样，你明白吗？” “我明白。”江晴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心理老师给她的职业测评报告，“这是学校心理沟通处做的测评，里面说我的文字敏感度和逻辑分析能力更适合文科专业。赵老师虽然暂时没签字，但她也建议我遵从内心的选择。” 江华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爸爸总觉得学理科能掌握实实在在的技术。但你刚才说写文章时会觉得踏实，这种感觉爸爸能理解——就像我擦鱼缸时，看着鱼儿游来游去就觉得安心。” 江晴惊讶地抬起头，父亲很少跟她聊起这些。 他挠了挠头笑了笑：“其实你初中写的那篇《家乡的老槐树》，我一直存着。当时就觉得我女儿写东西有灵气，只是后来总想着让你学理科，把这事给忘了。” 灯光在书页上投下温暖的光晕，江晴忽然鼻子一酸。 她以为会面对激烈的反对，却没想到父母只是在担心她的未来。 江华把转科申请重新折好，放进她的书包：“期中考先好好考，证明你不管学什么都能做好。至于转科的事，我们周末去学校跟老师聊聊，了解清楚文科班的课程安排，好吗？” 李婕往她手里塞了块苹果：“不管选文科还是理科，只要是你认真考虑过的决定，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但你要记住，选择了就要坚持到底，不能半途而废。”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窗台，鱼缸里的金鱼悠闲地摆着尾巴。 江晴咬了口苹果，甜津津的汁水在舌尖散开。 她知道，这场温和的恳谈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就像父母说的，重要的不是选理科还是文科，而是带着热爱与坚持，把自己选择的路走得稳稳当当。 第6章 下定决心 第一节课下，课间的喧闹像潮水般涌满走廊。 江晴却趴在课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数学练习册封面的纹路。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落在她的后颈，暖融融的温度却驱不散心头的滞涩。 桌角那本物理错题本摊开着，红色批注的“受力分析错误”刺得她眼睛发疼。 黎落落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的后背，带着刚上完物理课的兴奋劲儿：“你这两天怎么了？居然课间没有刷题，真罕见。” 她手里还转着一支黑色水笔，笔杆上印着物理公式的图案——那是去年江晴送她的生日礼物。 江晴顿了顿，把脸埋在臂弯里蹭了蹭，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没事，就是劳逸结合一下。”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垂在发烫，这个借口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听到她的回答，黎落落明显松了口气，搬着椅子往她这边凑了凑，两人的课桌腿轻轻撞在一起。 “对嘛，这才科学！”她晃着马尾辫开始“说教”， “我就说你以前太紧绷了，课间十分钟本来就该放松。要我说，学归学玩归玩，你看我昨天晚上看了部物理纪录片，里面讲量子纠缠的，可有意思了……” 看着黎落落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原子模型的样子，江晴心里的担忧更添了一分。 她眼里的光那么亮，那是对物理纯粹的热爱，而这种热爱，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最近每次上物理课，老师在讲台上讲的电磁场理论，在她听来都像是外星语言，那些复杂的公式在草稿纸上排列出的，是密密麻麻的挫败感。 “落落，”江晴突然开口，声音比预想中干涩，像被砂纸磨过，“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理科班了，你会怎么样？” 黎落落正手舞足蹈地模仿物理老师讲题时的夸张手势，闻言顿住，“不在理科班？”她眨了眨眼，“你去哪？总不能去文科班吧？背那些历史年代和政治概念？想想都头大。” 她笑了一声，伸手戳了戳江晴的额头，指尖带着茉莉花香的气息：“你脑回路今天怎么回事？咱们可是要一起冲Q大物理系的‘黄金搭档’，忘了初三暑假在你家阳台上拉钩上吊的誓言了？你说要靠数学优势帮我攻克难题，我说要凭物理直觉给你指点迷津，怎么现在说这种胡话？” 熟悉的玩笑话此刻却像针一样刺进江晴心里，密密麻麻地疼。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可我最近……对物理没什么兴趣，考场上盯着题目看了二十分钟，脑子一片空白，都不想动笔，最后只能交上半张白卷。” “谁还没个失手的时候？”黎落落摆摆手，从书包侧袋掏出一袋番茄味薯片，撕开包装袋时发出清脆的响声，递到江晴面前，“我上次化学周测还差点没及格呢，不也照样过来了？你别想太多，理科嘛，总有那么几个坎儿，迈过去就好了。再说了，你数学那么好，逻辑思维那么强，物理差不到哪儿去，肯定是最近没休息好，脑子转不动了。” 薯片的咸香气息飘进鼻腔，江晴却没胃口。 她知道黎落落不是故意忽略她的困扰，只是在她的世界里，“放弃理科”从来都是天方夜谭。 她们从高一开始就是同桌，一年来的课桌中间永远没有楚河汉界，只有共享的草稿纸和互相标注重点的笔记。 黎落落是那种天生对物理公式敏感的女孩，看力学分析图就像看漫画，总能一眼抓住关键；而江晴更擅长数字逻辑，面对复杂的电磁场时总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不是失手，”江晴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她终于抬起头，迎上黎落落的目光，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此刻映着自己的影子，“我找班主任谈过了，也和爸妈沟通过……我想转去文科班。”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窗外的喧闹声、同学的谈笑声、走廊里的脚步声，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退远，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黎落落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像被潮水慢慢淹没的沙滩，捏着薯片袋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包装袋发出“咔嚓”的轻响，细碎的薯片渣从指缝漏出来。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意识到不妥，慌忙压低音量，尾音却止不住地发颤，“转文科？江晴你没发烧吧？就因为一次周测没考好？这不像你啊，你从来不是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的人！” “不是一次，”江晴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努力维持着平静，指尖紧紧攥着衣角，布料被揉出深深的褶皱，“是从这个学期开始，每次物理课我都跟不上。老师讲的例题我要花双倍时间才能弄懂，你们讨论动量守恒的时候，我像在听天书。我真的……很痛苦。每天晚上做物理题做到两点，错题本写满了三本，可还是看不到进步，这种感觉你懂吗？” “我们说好的一起考物理系，你要转文了？那我呢？”黎落落的眼睛瞬间红了，像被揉进了沙子，里面盛满了难以置信的失望，“以后物理难题谁帮我分析思路？数学课上谁提醒我别走神？物理实验课谁和我一组？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把我们俩的名字写在笔记本的‘未来计划’里了？” 她越说越激动，手里的薯片袋被捏得变了形，几片完整的薯片掉在地上，在干净的地板上格外显眼。 周围的喧闹声似乎都退远了，只剩下两个女孩之间不断升高的低气压，像雷雨前沉闷的空气。 江晴看着黎落落泛红的眼角，心里又酸又涩，像含着一颗没熟的柿子：“我以为你会支持我……” 隔了一会，江晴又低声说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最重要的是，我发现我对物理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我更喜欢历史课上那些波澜壮阔的时代变迁，地理课上那些奇妙的地形地貌，难道要我在一个毫无兴趣的领域一直这样下去吗？” “不是我不理解你！”黎落落的声音陡然拔高，“转去文科班，你一个人也不认识，到时候没人和你一起吃饭，没人和你一起回宿舍，没人在你被难题困住的时候给你讲题，万一，万一其他人欺负你怎么办！你想过这些吗？” 她越说越激动，像是要被自己幻想出来的黑洞吸进去一样，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预备铃尖锐地响起，像一把利刃划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黎落落猛地转过身，马尾辫僵硬地垂在背后，肩膀微微颤抖，能看出她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江晴站在原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上课铃响时，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看到气氛明显不对的两人，疑惑地皱了皱眉——这对向来形影不离的同桌，此刻中间仿佛隔了一条无形的河。 黎落落没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打招呼，只是趴在桌子上，用胳膊肘挡住脸，露出的耳尖通红。 江晴默默坐下，翻开课本，目光落在熟悉的函数图像上，那些曾经让她着迷的曲线，此刻却变得陌生又冰冷。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课桌上，在摊开的数学书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破碎的拼图。 江晴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黎落落颤抖的肩膀，心里充满了无力感——她知道转科是正确的选择，是遵从内心的决定，却没想到这个决定会在最好的朋友之间划下这样深的裂痕。 这节课的时间格外漫长，秒针在墙上时钟里的走动声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 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比物理课本上最 复杂的电磁场还要难以逾越。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黎落落几乎是立刻冲出了教室，连掉在地上的薯片都没来得及捡。 江晴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座位上，手指无意 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已经被焐热的转科申请表，纸张边缘被捏得有些发皱。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江晴攥着转科申请表走进了班主任赵敏君的办公室。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办公桌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水香。 “赵老师，这是我父母写的申请书，他们都同意我转科。”江晴把表格轻轻放在桌上，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 看到桌上的那张纸，赵敏君推了推眼镜，抿了一下嘴，拿起申请表仔细看着。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目光温和却带着审视：“你真的想好了吗？做选择之前你应该知道，文科的出路未必比理科少，但确实要面对不同的挑战。你要面对全新的环境，结交全新的朋友，熟悉全新的老师，适应完全不同的学习节奏。而且一旦转过去，几乎没有退路。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江晴慢慢思索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历史课上老师讲的秦汉风云，地理课上见过的等高线地形图，还有物理课上那些让她提不起兴趣的电磁场公式。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都知道，我准备好了的。” 看着她眼里的倔强和坚定，赵敏君也不再阻拦，拿起笔在下方班主任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为这个决定落下了最终的注脚。 “哎呀，这么一个好苗子跑到老李那边去，我的心都在滴血啊！”赵敏君放下笔，开玩笑地说，缓和着气氛。 办公室里的绿萝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叶片上的水珠折射出夕阳的光芒。 听到她的话，江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会努力的。”眼里的坚定清晰。 她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未来的路不会轻松，但至少，她在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前进。 “不要这么紧张啦，没有说你不努力的意思。”赵敏君轻轻地拍了一下江晴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传过来，带着安抚的力量。 “老师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很听话很认真的孩子，只是难免担心你会后悔。现在看到你的态度，我也就放心了。到了文科班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走出办公室，晚风吹起江晴的衣角，带着夏末的微凉。 教学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去吃晚饭了，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荡。 一切好像都尘埃落定了，江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却又升起新的担忧。 最后的事情就是怎么和黎落落说了。 江晴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橘红色的云彩铺满了天空，像一幅绚烂的油画。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那个曾经和她拉钩上吊约定考同一所大学的女孩，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理解她的选择。 第7章 心里话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程枫抱着篮球从操场跑回教室，额前的碎发还在滴水。 他刚在座位坐下，就发现斜前方的黎落落有些不对劲——她把脸埋在臂弯里，校服袖口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显然是哭了。 “喂，物理小天才，怎么了？”程枫扔过去一包纸巾，声音放轻了些。 “被物理老师骂了？还是化学又没做好？”他知道黎落落的脾气，向来是摔了跤都要笑着爬起来的性子，会在教室里哭成这样，一定出了大事。 黎落落没抬头，只是从臂弯里伸出手，胡乱抓过纸巾捂住鼻子。 抽泣声透过布料传出来，闷闷的，像被堵住的风箱。 这时候听到“物理小天才” 黎落落却没有平常的狡黠和兴奋，反而心里的酸涩更添了几分。 程枫皱了皱眉，干脆搬着椅子坐到她旁边的空位上，注意到她桌角的物理练习册上，两道原本该写解题步骤的地方，被笔尖戳出了好几个小洞。 有些不明所以，程枫开始回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忽然想起来坐在黎落落旁边的江晴不见了，平常她们两课间都黏在一起做题的。 “到底怎么了？”程枫的声音沉了沉，“早上还看你跟江晴分享薯片，这才半天就天崩地裂了？”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黎落落猛地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睫毛湿漉漉地粘在眼睑上。 “她要转去文科班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哭腔，“我们说好一起考Q大物理系的，她怎么能说走就走？” 程枫愣住了。 他知道她们两个的约定，从高一入学第一天起，她们就像连体婴一样形影不离。 江晴帮黎落落补数学短板，黎落落帮江晴梳理物理难点，连运动会都要绑着同款发带。 他还见过黎落落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小人，旁边写着“清北物理系小分队”。 “转文科？”程枫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我记得上学期没分班之前很多次月考，晴姐的历史好像是年级前三吧？她是不是早就有这想法了？” “那又怎么样！”黎落落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她怎么能不提前跟我商量？就那么突然告诉我，好像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她抓起桌上的薯片袋，正是中午和江晴分享的那包，此刻却被狠狠揉成一团，“她说物理让她痛苦，可友情就不珍贵吗？难道三年的约定，还比不上几道历史题？” 程枫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上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他看到江晴一个人坐在看台上，对着物理错题本发呆。 当时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笔悬在半空，半天没落下。 他当时还跟同学打趣说“学霸也有卡壳的时候”，现在想来，那时的江晴大概已经在挣扎了。 “落落，你听我说，”程枫捡起被揉皱的薯片袋，慢慢展开，“上次物理周测，你是不是说最后两道大题特别简单？” 黎落落点点头，眼泪又涌了上来：“是啊，我还跟她说……” “但江晴没做出来，对吗？”程枫打断她，“你物理好，看力学图像看漫画；可江晴不一样，她数学强，但对电磁场就是不敏感。就像你背历史年代总记混，逼你每天背政史地，你愿意吗？” 黎落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想起江晴熬夜刷题时发红的眼睛，想起她对着物理试卷叹气的样子，想起自己总说“再努努力就好了”，却从没问过她是不是真的喜欢物理。 “而且，”程枫从书包里掏出个苹果，放在她桌上，“转文科又不是转学，你们还在一个学校。下课时你照样能去找她，放学还能一起回家。她只是换了个教室刷题，又不是从你世界里消失了。”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再说了，以后你物理考第一，再也没人跟你争了，这不挺好？” 这句玩笑话让黎落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她拿起苹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果皮：“我不是生气她转科，我是气她不告诉我……我怕她到了文科班，认识新朋友，就不需要我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清。 程枫无奈地摇摇头：“你俩从高一到现在，一年同桌情能被几个新朋友比下去？明天你去问问她，是不是还需要有人帮她占图书馆座位，是不是还想让你帮她整理物理笔记——就算她用不上了，留着当纪念也好啊。”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黎落落的眼睛不那么红了。 她收拾书包时，发现程枫塞给她的纸巾上，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字：“真正的朋友，会站在你选择的路上为你鼓掌，而不是拽着你走同一条路。” 第二天早读课，黎落落盯着江晴空荡荡的座位发了十分钟呆。 课间操时，她犹豫再三，还是绕到了文科班门口。 江晴正低头记笔记，阳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发梢镀着一层金边。 “我找一下你们班江晴”，黎落落随机抓住一个同学询问。 听到声音，江晴抬起头，看到她时眼里闪过惊喜，又很快黯淡下去。 两人隔着走廊对视了几秒，谁都没说话。 上课铃快响时，黎落落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飞快地塞进江晴手里，转身就跑。 江晴摊开手心，是一颗用糖纸折的星星，糖纸上印着熟悉的物理公式——那是她们以前最爱的糖果。 星星里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黎落落龙飞凤舞的字迹：“放学老地方等你，我带了物理笔记，你得帮我补上周的数学错题。”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刚落，江晴就看到黎落落背着书包站在文科班门口，手里还拎着两个冰淇淋，是她们以前总吃的巧克力味。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在一起，像从未分开过。 “你的历史笔记借我看看呗？”黎落落把冰淇淋递过去，语气还有点别扭，“听说文科班的老师讲课很有意思。” 江晴接过冰淇淋，眼眶有点热：“你的物理笔记……真的还留着？” “当然，”黎落落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万一你哪天想回来看看，总不能让你跟不上进度。不过……历史题要是有不会的，也可以来问我，本天才学东西很快的。” 冰淇淋在手里慢慢融化，甜丝丝的凉意漫过心头。 江晴看着身边蹦蹦跳跳的黎落落，心里荡起温柔的水花。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里，新贴的分班名单上，江晴的名字在文科班那栏闪闪发亮，而黎落落的名字旁，似乎还能看到两人曾经一起刻下的小小星星。 第8章 银杏藏笺 周三下午的社团活动课，阳光把文学社的玻璃窗擦得透亮，风卷着几片金黄的银杏叶飘进来，落在江晴摊开的笔记本上。 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目光不自觉飘向远处的身影——向隅正站在篮球架前准备投篮，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江晴，能帮我把那本《唐诗鉴赏辞典》递过来吗？在第三排最左边的格子里。”旁边的林微轻声喊。 江晴猛地回神，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歪扭的墨痕，像不小心泄露的心事，应了声“好”。 抽下书架上的《唐诗鉴赏辞典》递给她，江晴坐回原位，手指轻轻拂过笔记本上那片银杏叶，叶片边缘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笔尖悬在纸上方许久，才终于落下。 她画得很慢，生怕惊扰了藏在心底的情绪。 墨水在纸上慢慢晕开，先是画他持球的姿势，篮球的弧度改了三回才满意，校服短袖下隐约可见的小臂线条，她用细线条轻轻勾勒；再画他投篮时扬起的发梢，连额前那缕总垂下来的碎发，都细细描了两笔。 江晴随后在纸上写下，偷藏了许多关于你的片段，像银杏叶藏进书页，等一个不敢说的晴天。 写完最后一个字，江晴迅速合上笔记本，指尖按在纸页上，仿佛能感受到字迹带来的温度。 她偷偷抬眼望向窗外，向隅已经和队友换了位置，正靠在篮球架上喝水，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江晴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桌角的书本，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社团活动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江晴开始收拾东西，笔记本被塞进书包时，夹在里面的便签纸悄悄滑了出来，落在桌腿旁。 她没察觉，只想着快点离开。 抱着书包走出文学社，江晴特意绕开了篮球场的方向，却还是忍不住放慢脚步，从教学楼的缝隙里偷看。 向隅正和队友道别，把篮球抱在怀里往器材室走，步伐轻快，似乎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她。 江晴安了心，却又有些失落。 向隅抱着篮球路过时，文学社长叫住了他 “同学，能不能帮忙搬一下书？我们社团大多都是女生，而且走光了，我一个人搬不完。” 李然擦了擦额头的汗，指了指门后和桌子旁的纸箱，里面摞着十几本封面泛黄的线装书。 “行”，他应了声。 纸箱有些沉，他屈膝发力时，脚边忽然飘来一张淡蓝色的便签纸，纸角沾着点银杏叶的金粉，在阳光下闪了闪。 他随手捡起来，本想揉成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可目光扫过纸上的字迹时，却顿住了。 那是一幅画，笔画间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末尾还画了片小小的银杏叶，和他刚才在纸箱里看到的旧书扉页夹着的叶子格外像。 仔细摩挲着画下面的字，把那张纸沿着边缘 整整齐齐地折成方形，悄悄塞进校服口袋。 江晴回到教室后，整理书包时才发现便签纸不见了。 她翻遍了书包的每个角落，却连便签纸的影子都没看到。 坐在座位上，她的指尖反复摩挲笔记本上的字迹，心里难得有些慌乱——那张纸会不会被别人捡到？ 片刻后，江晴在心里默念了十遍“没关系”，才终于安定下来。 午饭时，程枫又开始说填艺术模块表格的事。 “你们看到公告栏了吗？这周五就要交表格了，体育和艺术各选一门，高三就没机会选这些了。” 一中本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理念，在高三前会在体育和艺术开放模块课程，不局限于班级单位，而是选自己喜欢栏目的即可。 黎落落好奇地问江晴“这学期你体育和美术想选什么板块？” 江晴搅着碗里的汤，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她想了想，声音轻轻的：“体育的话，我想选排球。艺术……嗯……画画？” 听到江晴的话，黎落落也开始思考。 随后她开口“体育我也想选排球，但是艺术课我想选唱歌。好烦，这样艺术课就不能和你一起了。” 江晴笑着安慰她“没关系，就一节课而已，到时候我在你们班等你就是了。咱们一起回教室，还能路上聊会儿天。” “好耶！”黎落落开心的抱住江晴。 “落落，你准备选什么？”程枫有些好奇。 “你猜咯。”黎落落边做鬼脸边笑，“你先说你选什么！” “我体育肯定选篮球，就是这个艺术，我真没什么想去的。”程枫有些纠结地回答。 “那还不简单，你跟着我一起去唱歌呗” “我？我五音不全，能行吗？”程枫怀疑地看着黎落落。 “没事，到时候我带你飞，你肯定行！”黎落落继续说服。 “行！”程枫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俩组队，江晴不禁开始想，向隅会选什么。 体育他肯定会选篮球，艺术呢？ 江晴在心里默默数着，画画，声乐，舞蹈，书法，雕刻。 五分之一的概率。 不算小，但也不算大。 五班教室，文艺委员也在登记。 “到你了，向隅，你选什么自己勾一下。” “嗯。”向隅接过表格，在篮球处快速打了个勾。 “声乐，舞蹈，雕刻……”向隅轻声念着，犹豫了很久。 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在绘画一栏打了个勾。 打完勾后，向隅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纸，嘴角微微上扬。 一班里。 江晴还在对着选课表发呆，完全没料到，自己藏在便签里的心事，已经悄悄影响了别人的选择，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正慢慢漾开涟漪。 在学校过了两个周，一中终于放双休了。 黎落落早在周三就开始躁动不已，计划着出去玩，每天下晚自习和江晴回家的路上一直碎碎念。 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阳光斜斜地切过一中教学楼的玻璃窗，在泛黄的课桌上投下长而窄的光斑。 黎落落的笔尖在草稿纸边缘画了第三十七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时，走廊里终于传来短促的哨声，像一颗糖砸进沸腾的水里，瞬间让整个教室活了过来。 “江晴！江晴！”黎落落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帆布书包往肩上一甩，拉链都没拉严实，露出半截粉色的笔记本，就往江晴班跑。 她跑到江晴座位旁，手指戳了戳对方正在收拾课本的手背。 “咱们明天早上九点出门怎么样？先去游乐园，里面有一家好吃的，我刷到他们家的厚蛋烧能流心，然后游乐园里面还可以拍银杏，我上次说想拍的落叶氛围感照片，这周叶子黄得正好……” 江晴把最后一本历史练习册放进书包，抬眼时正好对上黎落落亮晶晶的眼睛。 女孩的刘海因为跑跳沾了点碎汗，脸颊是运动后的粉，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雀跃的尾音。 江晴弯了弯嘴角，伸手帮她把敞开的书包拉链拉好：“知道了，你从周三就开始数着日子说这个，我要是再记不住，你该说我左耳进右耳出了。”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校门口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转，落在来往学生的书包上。 一中的校服是藏蓝色的，成群结队的学生像流动的深蓝色河流，慢慢漫过校门口的斑马线。 黎落落还在碎碎念着明天的穿搭，从外套说到围巾，又从围巾说到鞋子，江晴偶尔应一声，目光却落在路边的小摊上——一个老奶奶推着铁皮车，车上的糖炒栗子正冒着热气，甜香混着冷空气钻进鼻腔。 “要吃栗子吗？”江晴停下脚步，指了指那个小摊。 黎落落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立刻点头：“要！上次吃的栗子壳太硬了，这次咱们挑个好剥的。” 付了钱，黎落落迫不及待地从纸包里掏出一个栗子，指尖被烫得来回搓了两下，又凑到嘴边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剥起来。 江晴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刚想帮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笑：“黎落落，你剥栗子的速度，还没我家楼下的蜗牛爬得快呢！” 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精准地从黎落落手里抢过那个没剥完的栗子。 黎落落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程枫站在身后，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还晃着她那半颗栗子，笑得眉眼弯弯：“喏，给你演示下什么叫正确剥法。” “程枫！你给我拿回来！”黎落落又气又笑，伸手就要去抢，“那是我先拿到的！你怎么老是抢我东西？” 程枫往后退了一步，轻松躲开她的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个硬币，用边缘对着栗子壳轻轻一撬，“咔嚓”一声，壳就裂开了。 他把剥好的栗子肉递到黎落落嘴边，语气带着点欠揍的得意：“想吃啊？求我。” “谁要你剥！” 程枫见状，故意把栗子往自己嘴边送，作势要吃。 黎落落急了，踮起脚就去抢，程枫故意矮了矮身子，让她正好够到，却在她拿到栗子的瞬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刘海揉得乱七八糟：“跟你说放学等我，你怎么又跑这么快？我在教室找了你半天。” “谁让你收拾东西磨磨蹭蹭的！”黎落落嚼着栗子，含糊不清地反驳，伸手把程枫的手拍开，“我跟江晴约好了要商量周末的事，凭什么等你？” “商量周末的事？”程枫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江晴，笑着打招呼，“晴姐，你们周末要去哪玩？带上我呗？我知道有家新开的电玩城，里面的投篮机超好用，还能兑草莓熊玩偶。” “不带！”黎落落立刻抢答，伸手挽住江晴的胳膊，“我们要去拍银杏，你一个男生跟着多没意思，只会捣乱。” “我怎么会捣乱？”程枫不服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给她们看，“上次我给我姐拍的银杏照，她还发朋友圈夸我呢，构图比你们女生拍的好多了。再说了，你们去买东西，不得有人帮你们拎东西？晴姐，你说对吧？” 江晴笑着点头：“多个人也热闹，而且程枫拍照确实不错。” 黎落落瞪了江晴一眼，又看向程枫，“那我就勉为其难带上你吧。” “遵命，黎大小姐。”程枫立刻立正敬礼，逗得黎落落“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又从江晴手里拿过纸包，掏出一个栗子剥好，递到江晴面前：“晴姐，你也吃，刚才光顾着跟黎落落闹了。” 江晴接过栗子，说了声谢谢。 三人站在梧桐树下，边吃栗子边聊天。 黎落落说起刚才在教室，班里的男生讨论周末去打球，又说起下周的数学小测，说要跟江晴比谁考得好。 “好了好了，别聊了，再不走天黑了。”江晴看了看天色，提醒道。 黎落落这才想起要跟江晴分开，刚要开口， 程枫自然地伸手揪住她的袖口，指尖带着点温热的温度：“走了，跟晴姐说再见。” 黎落落的手腕被他攥着，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她没挣开，只是瞪了他一眼：“谁要和你一起？我自己能走，咱们两家就隔了三栋楼！” “那不一样。”程枫晃了晃牵着她的袖口，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小时候咋俩天天走，现在也得一起！” 江晴在旁边看得笑出声，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明天记得叫上程枫，别又让他等急了。” “知道啦！”黎落落头也不回地应着，被程枫牵着往左边的巷子走。 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并排贴在石板路上。 江晴看着黎落落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往右边走。 这条路她走了快两年，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家。 路边的路灯慢慢亮起来，暖黄色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着石板的路上。 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忽然想起什么——好像有两个星期没去见那只黑猫了，于是她转身向着巷子走去。 奇怪的是，小咪这次怎么也不吃东西，江晴有些担心的把它抱起来。 揉肚子的时候发现它的肚子鼓鼓的，江晴才笑出声“原来我没来的日子里你过得还挺好的嘛，看来是你吃多了，真馋。” 蹲在原地揉了揉小猫的头，江晴起身回家了 [星星眼][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银杏藏笺 第9章 游乐园 九月末的周末，秋阳把游乐园的彩色尖顶染成蜜糖色，门口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座舱里的笑声顺着风飘到入口处。 江晴拿着游乐园地图，身旁的黎落落正踮着脚往检票口望，两根麻花辫上的樱桃发绳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程枫还没来吗？再晚过山车的快速通道要排满了。”黎落落跺了跺脚，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上还停留在和程枫的聊天界面——十分钟前他说“快到了，堵在最后一个红绿灯”。 江晴笑着抚慰她“别急，他肯定是被早餐摊绊住了。你忘了上次去看电影，他为了买油条迟到了二十分钟。”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枫举着两个包子跑过来，外套搭在肩上，额角沁着薄汗。 “抱歉抱歉！楼下包子铺新出了梅干菜馅，我想着给你们带两个。” 他把包子塞进黎落落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游乐园门票，“我妈托同事买的，还含了三项快速通道，过山车、大摆锤和旋转木马都能用。” 黎落落接过包子，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算你还有点良心。走了走了，先去坐过山车，我要坐第一排！” 她拉着江晴的手腕就往园区里跑，程枫赶紧跟上，手里还不忘拎着三人的背包。 游乐园里到处是热闹的声响，旋转木马的音乐、过山车俯冲时的尖叫、小贩叫卖棉花糖的吆喝，混着秋日的风，织成了让人雀跃的旋律。 江晴被黎落落拽着跑，头发被风吹得乱了，却忍不住笑。 三人先去排了过山车，快速通道果然省了不少时间。 黎落落兴奋地坐在第一排，江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中间的位置，程枫坐在她旁边，还不忘调侃：“晴姐，你上次坐海盗船都吓得闭眼睛，这次过山车能撑住吗？” 江晴瞪了他一眼，攥紧了安全扣：“谁说的，我这次肯定睁着眼睛！” 话虽这么说，当过山车缓缓爬升时，她还是悄悄闭上了眼，直到车身俯冲而下，风灌进衣领，耳边传来黎落落的尖叫，她才猛地睁开眼——天空蓝得透亮，远处的摩天轮像镶在天幕上的彩色宝石，连心跳都跟着变得鲜活。 从过山车上下来，黎落落意犹未尽，拉着两人去玩大摆锤。 江晴扶着栏杆缓了缓，刚想说话，目光却忽然顿住了——不远处的旋转木马旁，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正站在围栏外，手里拿着一个草莓味的棉花糖，侧对着她的方向。 是向隅。 他的头发比上次在操场时短了些，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扬，卫衣帽子搭在肩上，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身边站着个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正扯着他的衣角，指着旋转木马里的粉色木马：“我要坐那个！” 江晴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下意识想躲，却被黎落落拉了一把：“江晴，你看什么呢？大摆锤快到我们了！” “没、没什么。”江晴慌忙收回目光，指尖却有些发凉。 她跟着黎落落往前走，脚步却忍不住放慢，眼睛还是偷偷往旋转木马的方向瞟——向隅已经买了旋转木马的票，正牵着小女孩的手走进围栏，帮她系好安全带，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在篮球场上那个利落的少年。 “那不是向隅吗？”程枫突然开口，顺着江晴的目光看过去，“他怎么也来游乐园了？还带了个小朋友。” 江晴的心猛地一紧，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认识他？” “当然啊，我们篮球队的，他球打得超棒，是我的好哥们儿”程枫点了点头，“上次校赛他还帮我们班赢了关键一球呢。要不要打个招呼？” “别了吧。”江晴赶紧摆手，“人家带小朋友玩，我们别打扰了。” 黎落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你是不是认识他？” 江晴慌忙摇头，拉着两人往大摆锤的方向走：“快走啦，再不去就要排队了。” 玩完大摆锤，三人去餐厅吃午饭。 江晴扒着碗里的米饭，心思却还在旋转木马旁的画面里，连黎落落给她夹的炸鸡块都没注意。 程枫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打趣：“晴姐，你是不是被过山车吓傻了？还是在想向隅啊？” “程枫！”江晴瞪了他一眼，脸颊微红。 黎落落笑着拍了程枫一下，又转头对江晴说：“想认识就去啊，反正我们下午还要在游乐园玩，说不定还能碰到。” 江晴咬了咬唇，没说话——她也想，可每次看到向隅，话到嘴边就会变成慌乱的心跳，连对视都不敢超过三秒。 吃完午饭，三人去玩碰碰车。 江晴和黎落落一组，程枫自己一辆。 碰碰车刚启动，江晴就被程枫撞得转了个圈，她笑着反击，方向盘却没握稳，直直撞向了旁边的一辆车。 “抱歉抱歉！”江晴赶紧道歉，抬头却愣住了——对面碰碰车上坐着的，正是向隅，而他身边的小女孩正笑着挥手：“姐姐，你开车好厉害！” 向隅，看到江晴后面的程枫，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一样，随即露出礼貌的笑容：“你们也来玩？” 江晴的心跳瞬间快得像要跳出胸腔，指尖紧紧攥着方向盘，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是啊，周末出来玩。” 黎落落看出了她的窘迫，赶紧打圆场：“我们三个一起来的，这是我朋友江晴，还有程枫。你呢？这是你妹妹吗？” “嗯，我表妹，叫朵朵，今天带她来玩。”向隅指了指身边的小女孩，朵朵立刻甜甜地喊：“姐姐好，哥哥好！” 程枫笑着挥手：“朵朵好，我叫程枫，是你哥哥的好朋友。” 他转头看向向隅，“没想到这么巧，我们下午还打算去玩摩天轮，你们呢？” “我们也打算去，朵朵一直想坐。”向隅看了眼朵朵，想了想，然后继续说“刚好可以一起，人多热闹。” 江晴坐在碰碰车上，听着他们聊天，心里又紧张又开心。 她偷偷看了向隅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赶紧低下头，用手捋了捋额头边的碎发。 玩完碰碰车，五人一起往摩天轮的方向走。 朵朵很活泼，一路上拉着江晴的手，问东问西：“姐姐，你喜欢坐旋转木马吗？刚才我看到你在旁边看，是不是也想坐？” 江晴被问得一愣，随即笑着点头：“喜欢啊，旋转木马很漂亮。” “那我们等下坐完摩天轮，再去坐旋转木马好不好？”朵朵晃着她的手，眼里满是期待。 “好啊。”江晴温柔地回答。 走到摩天轮入口，程枫去排队买票，黎落落带着朵朵去买冰淇淋，只剩下江晴和向隅站在原地。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安静，江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远处旋转木马的音乐声。 “你刚才坐过山车，好像很紧张。”向隅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笑意。 江晴转头，对上他的目光，赶紧又移开：“没有，就是有点风大。” 向隅笑了笑，没戳破她的谎言：“我第一次坐过山车也很紧张，闭着眼睛不敢看，后来多坐几次就好了。” “嗯。”江晴轻轻应了声。 程枫买完票回来，黎落落也带着冰淇淋跑了过来，递给江晴一个香草味的甜筒：“给你，我记得你喜欢这个口味。” “谢谢。”江晴接过甜筒，指尖碰到冰淇淋的凉意，才稍微缓解了紧张。 六人分成两组坐摩天轮，正讨论怎么坐的时候，程枫突然拉着黎落落，“落落，跟我坐一次摩天轮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的目的是什么？”黎落落警惕地看着程枫。 “哎，那好吧，看来某人一直想要的男明星小卡只能呆在我的钱包里面咯”程枫边说边从钱包里面小心地抽出那张卡。 黎落落看到那张卡，眼睛都亮了，赶紧追在他后面走了。 剩下江晴，向隅和他妹妹。 “我们走吧”向隅对江晴说。 “哦……好”江晴还没反应过来，就拉着朵朵上了摩天轮。 座舱缓缓上升，江晴看着窗外的风景，游乐园的全貌渐渐展开，彩色的建筑像积木一样排列着，远处的街道上车水马龙，阳光洒在身上，温暖又舒服。 “你选了绘画课？”向隅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江晴转头，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在选课表上看到的，”向隅笑了笑，“我也选了绘画课，以后说不定能一起上课。” 江晴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手里的甜筒差点掉在地上：“真的吗？那肯定很有意思。” 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开心，心里却在冒泡泡。 座舱升到最高处，向隅指着远处的旋转木马，开口问：“朵朵说，想让你陪她一起坐旋转木马，你愿意吗？” “好啊”江晴立刻回答，随后又觉得有些过于激动，眼睛盯着外面不动了。 向隅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忍不住笑了：“那等下我们就去。对了，你有微信吗？以后绘画课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互相问一下。” 江晴的心里像开了朵花，点头：“嗯。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我扫你吧。”向隅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 江晴拿出手机，看着微信界面上“添加成功”的提示，嘴角微微扬了扬。 摩天轮缓缓下降，江晴看着手机里向隅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抱着篮球的卡通小熊，和他平时的样子很像。 她悄悄把他的备注改成“向隅”，又犹豫了一下，在后面加了个小小的银杏叶表情，才满意地收起手机。 下了摩天轮，五人一起去坐旋转木马。 朵朵拉着江晴的手，选了一辆粉色的木马，向隅坐在旁边的白色木马上，看着她们笑。 旋转木马开始转动，音乐响起，江晴看着身边的朵朵，又看了看向隅，忽然觉得，这个周末好像比想象中更美好。 夕阳西下时，六人在游乐园门口道别。 朵朵拉着江晴的衣角，舍不得放手：“姐姐，下次你还陪我来玩好不好？” “好啊，下次我们一起坐过山车。”江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向隅揉了揉朵朵的头发，对江晴说：“今天谢谢你陪朵朵玩，绘画课见。” “嗯，绘画课见。”江晴点头，看着向隅牵着朵朵离开的背影，心里满是期待。 走在回家的路上，江晴掏出手机，看着向隅的微信，嘴角扬起弧度，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想起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摩天轮，还有向隅温柔的笑容，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藏着很多惊喜，而她的喜欢，也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开始。 第10章 绘画课 返校后，大家又回到了平常的生活。 与别人的疲惫不同，江晴很期待周四下午的绘画课，这份期待让她在过去三天充满了激情。 周四下午的绘画课，风把教学楼外的香樟叶吹得沙沙响，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切进画室，在铺着白色画纸的长桌上拼出细碎的光斑。 江晴抱着帆布包走进教室时，鞋底蹭过木地板，发出轻软的声响，刚好盖过窗外隐约的下课铃余音。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第三排的向隅——他正低头对着画纸皱着眉，手里的马克笔在纸上涂出一块歪歪扭扭的蓝色，浅灰色校服的袖口沾了点颜料，像落了片细小的天空。 江晴的脚步慢了半拍，指尖悄悄捏了捏帆布包内侧——里面装着她前些天画好的漫画，主角是只戴着篮球帽的兔子，耳朵上还别着颗小小的星星，每一页的角落都画了细碎的玉兰花图案。 原本想课间偷偷给他看，可现在看到他认真又笨拙的样子，忽然有点犹豫，怕线条不够流畅，显得太刻意。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包轻轻走到向隅旁边的座位坐下，帆布包蹭到桌腿时，向隅像是被惊到，猛地抬头看过来。 眼神撞进她的视线时，他手里的马克笔顿了顿，随即嘴角弯起个极浅的弧度，声音轻得像落在纸上的铅笔尖：“来了。” “嗯。”江晴轻声回应。 向隅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汽水在阳光下冒着细密的气泡。 “刚刚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橘子汽水，还没打开，你要喝吗？” 江晴愣了一下，摇摇头：“不用，我包里也有橘子汽水”她说着，还特意把包拉开一点给他看，里面果然放着一瓶没开封的汽水，标签上的生产日期还是昨天的。 向隅点点头，把汽水放在桌角。 江晴刚想拿出自己的速写本，就看到向隅又皱起了眉，手指无意识地戳着画纸。 “怎么愁眉苦脸的？没画好？” 她凑过去问，鼻尖不小心碰到了画架，疼了一下，却没敢出声。 向隅把画纸往她这边推了推，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老师说今天画校园场景，要包括教学楼、操场和至少两个人物，我连教学楼的窗户都画歪了。” 江晴低头看，纸上的教学楼歪歪扭扭，墙面画得像倾斜的梯形，窗户是大小不一的长方形，操场的跑道绕成了不规则的圈，旁边还潦草地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小人的手臂画得比腿还长，和他平时打篮球时利落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江晴忍不住笑出声，指尖轻轻点了点画纸上的窗户：“你先拿铅笔打稿，用直尺把教学楼的轮廓定好，别直接用马克笔，画错了不好改。” 她说着，从帆布包里拿出自己的速写本——封面是浅粉色的，上面印着细碎的玉兰花，是她特意妈妈帮忙挑的，这个时候却担心会不会太显眼。 翻开新的一页，铅笔在纸上快速勾勒，窗外的香樟树、楼下奔跑的同学、走廊里挂着的黑板报，在她笔下很快有了生动的轮廓。 她特意把香樟叶画得软乎乎的，叶脉用细铅笔轻轻描了两道，连同学校服上的褶皱都画得细致，像裹了层阳光。 向隅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看着她指尖握着铅笔的姿势——食指轻轻抵着笔杆，指节微微泛白，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比窗外的风声、远处的上课铃都好听。 他的耳尖悄悄泛红，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研究自己的画纸，手指却无意识地模仿着她握笔的姿势，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原来要这样，我总想着直接上色，结果越画越乱，上次画篮球框，还把篮网画成了蜘蛛网。” 美术老师抱着一摞漫画参考册走过来，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她拍了拍向隅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笑意：“向隅，别着急，多看看江晴的构图，她抓场景细节很准，你看她画的香樟树，连叶子的朝向都和窗外的一样。” 说完又转向江晴，眼里满是赞许，“你上次交的校园漫画，那个抱着书本跑过走廊的女生，动态感特别好，头发的飘动感都画出来了，等会儿可以多帮帮向隅。” 江晴点点头，脸颊有点发烫，偷偷瞥了眼向隅——他正低头用橡皮擦着纸上的错线，橡皮屑落在画纸上。 他耳尖的红色又深了些，连握着橡皮的手都有点用力，像是在掩饰什么，连桌角的汽水都忘了喝。 画室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的马克笔盖开合声，还有窗外风吹香樟叶的“哗啦”声。 江晴盯着窗外的场景，笔尖在纸上慢慢移动，先给香樟树的树干铺了层浅调子，再用细铅笔勾勒树叶的层次。 画到一半，她感觉到旁边的动静变小了，转头看过去，发现向隅正偷偷从桌肚里拿出一本漫画书——封面是战斗题材的。 他飞快地翻了两页，眼睛亮晶晶的，连老师走过来都没察觉，直到老师在他身后咳嗽了一声，才赶紧把漫画书塞回桌肚，假装拿起铅笔在画纸上乱涂。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漫画？”江晴压低声音问，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想提醒他老师还没走远。 向隅的动作顿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头发被抓得有点乱：“嗯，平时没事会看两本。偶尔也会画两笔，但很丑。” 他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速写本——封面是深灰色的，边缘有点磨损，看得出来用了很久。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给她看，里面画满了各种漫画人物：有跃起投篮的男生，球衣号码是他自己的“12号”；有正打架的男生，背后是炫酷的特效； 笔触很稚嫩，有的人物手臂画得太长，有的膝盖弯得奇怪，却透着股认真的劲儿，每一页的角落都画了个小小的篮球图案。 江晴翻着速写本，指尖轻轻拂过画纸，能感觉到铅笔留下的细微纹路。 江晴心里有些开心了起来，原来他们两个之间，也是有共同点的，不是空集。 她低下头，假装调整画纸的角度，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笔尖在纸上轻轻顿了顿，给香樟树下加了只抱着篮球的小兔子，兔子的耳朵上也别着颗小小的星星，和她漫画短篇里的主角一样。 “江晴，你能教我画人物动态吗？” 向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拿着铅笔，眼神里带着点期待，还有点忐忑，“我总把投篮的动作画得像在跳房子，要么手臂太直，要么腿弯得奇怪。” 江晴点点头，把自己的速写本转了个方向，指给她看：“你先画火柴人定动作，把手臂和腿的角度找准，比如投篮的时候，手臂要有点弧度，膝盖微弯，像这样。”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他的铅笔，在他的画纸上画了个简单的火柴人——脑袋是小小的圆形，手臂抬起，手腕微微弯曲，膝盖弯成小小的钝角，像正要跃起投篮。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江晴赶紧收回手，假装去拿马克笔，脸颊烫得像揣了个小太阳，连指尖都有点发麻。 向隅握着笔的手也紧了紧，刚才她指尖的温度透过校服袖子传过来，像暖融融的阳光落在手上，让他心跳都快了半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指尖的柔软，比他握过的篮球、翻过的漫画书都软。 他低下头，按照她教的方法慢慢画火柴人，可目光总是忍不住往她那边飘——她认真的时候，会轻轻咬着下唇，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都被他悄悄记在了心里。 画了一会儿，向隅的铅笔芯断了。 他有些笨拙地拿着美工刀削铅笔，刀刃不小心划到了手指，虽然没出血，却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他没在意，继续削，削下来的铅笔屑掉了一地，有的还落在了江晴的帆布包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赶紧伸手去捡。 江晴看到他要碰到自己的包了，秘密即将暴露，于是有点匆忙地抽回那个本子，随后开口“没事。” 美术老师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还有十五分钟，大家把漫画稿整理好，上色不用太复杂，主要看构图和动态，下课前交上来。” 江晴赶紧拿起马克笔，帮向隅给教学楼涂颜色——她特意选了浅灰色涂墙面，白色画窗户，还在窗台上加了两盆小小的多肉，和画室窗台上的一样。 向隅则坐在旁边，看着她低头画画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下课铃响的时候，江晴刚好帮向隅把最后一笔颜色涂完。 她看着向隅的画纸——虽然还有点生涩，但教学楼的轮廓整齐了，操场上的同学也画得有了动态，心里不由得有点开心。 向隅正在收拾画具，把马克笔一支支放进笔袋里，动作仔细，还特意把江晴用过的浅灰色马克笔放在了最上面。 两人一起走出画室，走廊里挤满了放学的同学，吵吵闹闹的。， 向隅跟在江晴旁边，偶尔有人从他们中间挤过，向隅会下意识地往她那边靠一点，替她挡住人流，怕她被撞到。 走到楼梯口，江晴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拿出那本漫画短篇，飞快地塞到他手里，声音里带着点紧张：“这个……给你看，之前画的，别笑我，里面的兔子有点笨。” 向隅接过漫画稿，看着封面上抱着篮球的兔子，耳朵上别着颗小小的星星，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我肯定不笑，说不定还能学两招，下次画篮球人物，就照着你画的兔子学。” 他把漫画稿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最里面的夹层，和他的速写本放在一起，怕被压坏。 抬头却看到江晴愣神的表情，于是他问到“怎么了？” 江晴没想到他会直接收下，原本只是想给他看看的。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没事。” 没看到黎落落，江晴打算在原地等她。 “你要等人吗？”向隅询问到。 “对，我朋友还没来。” “那我就先走了？你送我的画我真的很喜欢” 听到他说喜欢，江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喜欢就好。” “那……下次绘画课见？”向隅再次开口 江晴脸上有些烫，幸好楼道里比较昏暗，她稳了稳声线，“好。” 下一秒，黎落落冲了上来。 “哎哟，没想到唱歌也要被留，我跟你说，程枫那个水牛音太搞笑了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她就对上了向隅的视线。 “你……好？”黎落落不确定的打了个招呼。 “你好。”向隅礼貌回应。 随后向隅看着江晴，开口“下次绘画课再见” 江晴愣了愣，“好”，笑着回应。 看着向隅离开的背影，黎落落开始调侃“没 想到我们江大小姐还认识这等人物啊……真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晴打了一下。 江晴和黎落落，程枫走到教学楼楼下，靠在香樟树上，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心里像喝了杯热奶茶，暖暖的。 她从帆布包里拿出那瓶橘子汽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里的暖意。 她想起刚才在画室里，她教向隅画火柴人的样子，想起她小心碰到他手时的慌乱，嘴角忍不住翘得更高了。 一旁的黎落落和程枫看着她的样子，对视了一眼，然后暗暗地笑。 江晴不知道，楼上的向隅正靠在楼梯栏杆上，小心翼翼地翻开她给的画。 每一笔都画得很认真，兔子的动作、表情都很生动，角落的玉兰花图案也很细致。 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看到了一行小小的字： “希望下次能看到18号投进更多球。” 他的心跳漏了半拍，赶紧把漫画稿合上，贴在胸口，耳尖的红色又深了些，连握着漫画稿的手都有点发抖。 轻轻用指尖碰了碰画纸上的笑脸，向隅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橘子汽水的甜味好像都要从舌尖弥漫出来。 画室里的阳光、铅笔屑的香气、马克笔的淡彩，还有偷偷传递的漫画稿，都像藏在心里的小秘密，被小心翼翼地收在速写本和漫画册里。 第11章 纸团 距离全市期末统考剩最后两周，各科老师都很重视这次考试，因此学习任务也就多了起来。 转到文科班一个星期，江晴熟悉了环境，跟上了教学进度。 但之前的很多漏洞尚未来得及补上，于是她只能更加努力追赶别人。 课余时，江晴会和黎落落一起复习，准备应考，程枫也会跟着一起。 这天下午饭时间，程枫突然乐呵呵地说要跟江晴讲一件很搞笑的事。 一旁的黎落落如临大敌，冲上去捂住他的嘴，但是失败了。 鉴于黎落落的战斗力，程枫把机会让给她自己讲，避免“添油加醋”。 黎落落脸颊涨得通红，戳着碗里的米饭嘟囔：“就是……就是今天早自习，我带了个脆苹果，想着班主任在讲台上批作业，应该不会注意。我就趁她低头的时候咬一小口，嚼得飞快，还偷偷看她，觉得自己隐蔽得特别好。结果下课她走过来，敲了敲我的桌子说‘黎落落，自习课别吃东西，苹果再小下去，就该剩核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挠了挠后脑勺，耳尖都红透了：“我问她怎么发现的，她说‘我每隔两分钟抬头，就看见你桌上的苹果少一圈，跟被小老鼠啃了似的’。” 说着说着黎落落觉得有点羞耻，挠了挠头。 江晴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一旁的程枫更是夸张，好像要笑晕了一样， 黎落落赶紧坐到他旁边威胁。 看到黎落落坐到旁边，程枫不笑了，但是看起来比刚刚更开心。 江晴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名为雀跃的分子在跳动。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她心里的紧张像被晒化的糖，悄悄融了些。 自从转入文科班，每天被知识点和考试压得喘不过气时，都是黎落落的小迷糊和程枫的迁就，像两道暖光，把枯燥的复习日子照得亮堂起来。 日子在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溜走，转眼就到了周二晚自习。 教室里静得只能听见翻书声和笔尖摩擦的声响，江晴埋着头和政治选择题“斗争”，手里的荧光笔在“矛盾的普遍性与特殊性”旁边画了三道横线，眉头却越皱越紧——这道题已经错了三次，还是没分清题干里的考点。 就在她盯着选项发呆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轻描淡写的歉意：“老师，我来重默。” 江晴的笔尖顿在纸上，墨点晕开一小片。 她悄悄抬头，看见向隅站在门口，蓝白校服的领口系得整齐，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默写纸，——看样子是刚被老师批评过。 语文老师从教案里抬起头，指了指讲台旁的空位：“进来吧，就在这儿默，我盯着你。” 江晴的心跳莫名快了些，手里的荧光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向隅不是一直成绩很好吗？虽然他语文有些偏科，尤其是古诗文默写，总因为漏字或写错字扣分。可就算这样，他也很少需要重默，今天怎么……” 她正想着，忽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抬头时，刚好和向隅对上眼——他正站在讲台上找老师要默写纸，眼神扫过来时，像是带着点笑意。 江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轻轻眨了眨眼，睫毛在灯光下颤了颤，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小嘀咕。 “怦怦怦”的心跳声在耳边放大，江晴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题目，脸颊却像被热水烫过，连耳根都热了起来。 手里的政治书被她攥得发皱，心里乱糟糟的——他怎么会突然看我？还眨眼？是错觉吗？ 向隅很快默完了，把纸递给语文老师时，老师皱着眉看了两眼，点了点头：“这次没漏字了，下次再错，就要罚抄课文了。” 他刚要转身走，语文老师又叫住他：“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你帮我盯两分钟纪律，别让同学说话。” 向隅应了声“好”，搬了张椅子坐在讲台边。江晴坐在第一排，抬头就能看见他的鞋尖——他穿了双白色的运动鞋，鞋带系得很整齐，鞋边沾了点泥土，应该是下午打篮球时蹭到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米，可江晴却觉得像隔了条河，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眼睛死死盯着政治书，连题目里的字都看不清楚了。 几秒钟后，一个轻飘飘的纸团突然砸在她的额头上，力道很轻，像被羽毛碰了一下。 江晴吓了一跳，慌忙抬头，却看见向隅坐在讲台上，假装翻看老师的教案，嘴角却藏着点笑意。 周围的同学都在埋头做题，没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她赶紧低下头，用课本挡住脸，小心翼翼地把纸团展开——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小纸片，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的小学生写的：“怎么不理人？” 江晴的心跳漏了半拍，指尖捏着纸片，犹豫了几秒，从笔袋里掏出一支黑色水笔，认真地在纸片背面写：“没有，因为太多人了。你的字怎么那么奇怪？” 她写得很轻，生怕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被旁边的同学听到，写完后又把纸片折了又折，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方块，才趁没人注意，抬手轻轻一抛。 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浅淡的抛物线，稳稳落在向隅的桌角。 他低头捡起，展开时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江晴盯着自己的政治书，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发顶，连后颈都开始发烫——他到底在笑什么？是觉得自己的回复很傻吗？ 没过一分钟，又一个纸团砸在她的胳膊上。 江晴这次熟练多了，飞快地展开，上面还是那歪扭的字迹：“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我用的左手写字！”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向隅。 他像是早就料到她会看过来，举起左手冲她晃了晃，指节分明的手指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江晴的心跳又乱了，赶紧低下头，在心里默念“真奇怪”，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原来他是用左手写的，难怪字迹那么丑。 就在她准备再写点什么时，语文老师推门进来了。 江晴慌忙把纸片叠好，塞进文具袋最里面的夹层，像藏了个小秘密。 向隅站起身，接过老师递来的默写纸，说了声“谢谢老师”，转身往门口走。 路过江晴座位时，他的脚步顿了半秒，轻轻瞥了她一眼，便走出了教室。 江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悄悄掏出文具袋里的纸片，指尖摩挲着上面歪扭的字迹。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落在纸上，把那行“我用的左手写字”照得格外清晰，连晚自习的乏味，都好像被这个小小的纸团，悄悄揉进了几分温柔。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像一道赦免令，瞬间打破了教室的寂静。 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椅子拖动的声响、书本合拢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本安静的教室很快热闹起来。 黎落落从后门进来，戳了戳她的胳膊：“江晴，走啦，再不走校门口的夜宵就没啦。” 江晴却摇了摇头，把刚收拾好的笔袋又打开，拿出一支黑色马克笔：“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东西没弄完，等会儿就来。” 黎落落看了眼她桌上摊开的政治书，又看了看向门口，突然露出了然的笑容，冲她挤了挤眼：“行，那我们在校门口等你十分钟，你快点哦。” 程枫也跟着起哄：“别太久啊，不然夜宵的茶叶蛋就被我吃啦！”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教室里很快只剩下江晴一个人。 她走到讲台上，拿起黑板擦，轻轻擦掉语文老师留下的板书。 白色的粉笔灰落在她的校服袖子上，像撒了层细雪。 擦完黑板，她转身从笔袋里掏出那支马克笔，犹豫了一下，又换成了一支白色的粉笔——马克笔颜色太亮，怕被明天值日的同学发现。 江晴站在黑板前，指尖捏着粉笔，脑海里浮现出向隅坐在讲台上的样子：他微微低头，左手握着笔，眉头轻轻皱着，像是在认真思考怎么把字写好，耳尖还带着点没褪去的红。 她深吸一口气，粉笔落在黑板上，先画了个圆圆的脑袋，再勾勒出校服的领口，然后是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最后在他的手里画了支笔，笔尖还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小纸团。 她画得很轻，线条简单却很传神，尤其是向隅眨眼时的神态，被她用两道弯弯的弧线表现出来，格外生动。 画完后，她后退两步，歪着头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又在他的嘴角添了道上扬的弧线——刚才他看自己回复时，就是这样笑的。 粉笔灰落在她的鼻尖上，江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却笑着伸手擦掉鼻尖的灰。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到黎落落说的十分钟了，赶紧拿起黑板擦，小心翼翼地把画擦掉。 黑板擦落下之前，江晴好像想起什么，回到位置上，拿出相机拍下这幅秘密的画，随后开始擦。 擦掉最后一笔时，江晴的指尖顿了顿，心里却像被填满了柔软的棉花。 她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走出教室，走廊里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校门口，黎落落和程枫正等着她，看到她过来，黎落落笑着递过一个茶叶蛋：“算你跑得快，最后一个给你留的。” 江晴接过茶叶蛋，咬了一口，温热的蛋黄在嘴里化开，甜丝丝的。 她抬头看向夜空，月亮很亮，星星也很多，心里想着晚自习时的纸团和黑板上的画，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回家后，江晴打开手机，把传输线连在相机上，几秒后，刚刚拍的画就传到了手机相册里。 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一下，江晴在“是否确定设为壁纸”的那一栏按下了确定。 原来紧张的复习时光里，也藏着这样让人忍不住微笑的小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