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净》 第1章 团子 文佑顶着烈阳进校门时，看见一个小孩蹲在门口。 那小孩白白小小的，棕色的发旋旁竖起一缕呆毛，像个奶团子一样。 奶团子蹲着，手指戳着热浪滚滚的地。 文佑望望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影子。这小孩不知道是哪家的，一个人一大早蹲在着，也不像是走丢了的样子。出于对软软小小的奶团子的喜爱，文佑看了眼手表，确定不会迟到后走了过去。 奶团子一直低着头，直到文佑的影子完全遮住他后才把头抬了起来。小团子生得白白净净的，大大的眼睛清澈漂亮，鼻梁提拔的像是欧洲人一样。 亚洲人真的能有这样的鼻子吗？文佑忍不住蹲下来盯着小团子的脸看，小团子也看着他。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后，文佑感到背火辣辣的烫，太阳像是拴在了他的背上一样。高温不允许他再盯着小团子了，文佑忍住摸头的手，轻轻的问：“你在这干什么啊？走丢了吗？” 小团子摇着小脑袋，说：“在等我爸爸。” “你爸爸呢？” “去买早饭了。”小团子说着，还往远处的人影指了一下，“爸爸回来了。” 文佑转头一看，确实有一个穿着门卫衣服的男人提着两袋包子走过来。 “那是你爸爸？” “嗯！” 小团子一下蹦起来，也不管蒸笼似的天气，直接奔向了远处的男人。 文佑和门卫大叔关系还不错，远远的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校门。 老旧落灰的分针指向细长的数字七，文佑推门进班时班上才稀稀拉拉来了一小半。今天轮到文佑班上晨扫，班主任通知要早点到校。 文佑走到座位上放下书包，好同桌白秦秦把咬了一半的肉包递到他嘴边。文佑嫌弃的望了他一眼，白秦秦认真的说：“这可是我忍了很久才省下来给你吃的！” “谢谢你哦。”文佑咬了一小口，然后推给白秦秦，“你自己吃吧。” 白秦秦哼哼唧唧了几句，然后就专心啃着自己的包子了，吃着还不忘惹文佑几下，结果当然是被加倍奉还。 “唉，你知道门卫大叔有个很小的儿子吗？” “儿子？”白秦秦又拿出一袋面包，“他岁数挺大的了吧，有儿子不正常？” “可是他儿子看起来很小，只有小学的样子。” “怎么，你看上小孩了啊？”白秦秦啪的一声撕开包装袋，美滋滋的咬了一大口。 文佑瞟了一眼，然后快准狠地把面包抢了过来。等白秦秦还想要抢回来，文佑已经一大口把面包吞完了。 “呀！那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那又怎样？”文佑嚼着面包，冲白秦秦展示着空空的袋子，“不是你请我吃的吗。” 白秦秦猛吸一口豆浆，抱着臂说：“我今天一整天都不要理你了。” 文佑笑了笑，贴上白秦秦的耳朵逗他：“怎么，我们秦秦公主又闹脾气啦？中午请你吃饭。” 白秦秦回勾住文佑的脖子，蹭着他的脸说：“我就知道渽民对我最好了，今天先算了，明天再不理你。” 文佑推着白秦秦的脸，但是怎么也推不开，像是黏在身上了一样。 “行了你。白秦秦！” 全班出动去楼下拿工具时，班主任看到了白秦秦手臂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白秦秦，你手上怎么回事？” “啊没事老师。”白秦秦揉了揉手臂，“我拍蚊子拍的。” “哦。”班主任点点头，然后对白秦秦说：“你和文佑去门卫室拿一下钥匙吧，没有钥匙我们拿不了工具。” “遵命！”白秦秦拉上背后的文佑，拖着他往校门口狂奔。 “呀！白秦秦！你跑什么！” 这么热的天别说跑步了，就是走个路也会热的满头大汗。 “老班让我们快点，不跑着去难道还散步去吗？” 故意的，白秦秦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文佑刚想开口教训他，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不是奶团子吗？怎么在学校里。 “呀？哪来的小孩？” 白秦秦松开拉着文佑的手，弯下腰跟小团子讲话：“你从哪来的呀？怎么在学校里？” 小团子突然原地立正，双手捧着钥匙给白秦秦。“我叫齐知远！桃源小学五年级！我爸爸让我给哥哥姐姐送钥匙！” 文佑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到了，忍不住笑出声。白秦秦被他响亮的声音吓一跳，缓过来后拿走了钥匙。 “小孩真可爱。回去吧，哥哥拿走钥匙了哦。”白秦秦忍不住摸了摸小团子的头，把人家的头发摸乱了。 “快回去吧，天气热。” 小齐知远点点头，还乖巧的对白秦秦说：“谢谢哥哥。”白秦秦哥哥又摸了一次小团子的头毛。齐知远伸头和白秦秦背后的文佑对视：“哥哥再见！” “再见！”小齐知远身影越来越远，文佑盯着背影，一直到白秦秦歪头才被拉回现实。 白秦秦一副有情况的表情看着他，文佑觉得莫名其妙：“干什么？” “啧，你还问干什么……”白秦秦做了个鬼脸。 文佑嘴角微微上升一个弧度，白秦秦觉得大事不妙，攥着钥匙就跑。 “文佑！我们也是竹马一场！” “白秦秦，大早上也有蚊子吗？”班主任指着白秦秦手臂上对称的两个巴掌印。 “没有啊。”白秦秦笑着说，“这是毒虫咬的，咬了一圈。” 文佑听着白秦秦瞎扯，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中午我要加餐！” “行。” “三个鸡腿！你的那份也给我！” “嗯？” “额，两个！” 文佑搓了搓手。 “那就一个……加你的那份。” “成交。”文佑搂着白秦秦，笑着说：“中午要吃好哦。” “话说回来，那小孩子还真是保安大叔的儿子啊，年龄差太多了吧。”白秦秦啃着文佑刚给他买的冰淇淋，坐在路牙边。 “嗯，确实有点。”文佑站在树荫底下，喝着冰饮。 “这补课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我想出去玩。”白秦秦把最后一口吃下肚，摸了摸肚子，“饱了，谢谢罗老板。” 文佑也喝完了最后一口，顺手把瓶子放在白秦秦旁边，“不客气，去扔垃圾。” 白秦秦撇撇嘴，提着垃圾去找垃圾桶了。 正午阳光从树叶间隙洒下，落在脸上像光环一样。要不是太高的温度，其实还算美好的景色。 小齐知远从门卫室出来扔垃圾，手上还有一个甜筒。路走到一半，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 文佑睫毛又密又长，像是鸦翅一样忽闪忽闪，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像是天使降落人间。 小齐知远在电视上见过不少漂亮的哥哥姐姐，但他觉得那些人都没有眼前的哥哥好看。 化掉的甜筒滴在齐知远的手上，粘哒哒的。齐知远把没化的舔完，再抬起头眼前覆下一片阴影。 文佑没多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纸帮齐知远小心的擦着。他一只手就可以把齐知远攥成拳的小手包住。 “要去扔垃圾？”文佑轻轻地问。 齐知远自从见到他之后就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他到哪齐知远的眼神到哪，万一小孩反应过来了怕是会被吓一跳。 “啊？嗯，扔垃圾。”齐知远突然感觉脸有点热。 “知道在哪吗？我带你去吧。” 文佑接过齐知远手上的垃圾袋。“走吧。”他把手搭在齐知远肩膀上，一起走在树荫底下。 白秦秦趴在窗户边上看见全过程。放学时，他碰了碰文佑肩膀，悄悄的问：“你跟那个小孩很熟啊？” “不啊，今天第一次见面。” “那你怎么？” “我就是喜欢可爱的东西不行吗？” 白秦秦摸了摸鼻子，“行行行，你喜欢就行。怪不得你那么喜欢文州弟弟。” “文州确实很可爱。” “那他们两谁更可爱？” 文佑收拾书包的手一顿，一时回答不上来。 “我知道了，齐知远更可爱。你以前绝对会毫不犹豫说文州可爱的。” 文佑把水杯放进书包，摇摇头说：“还是文州吧。” 希望自己能坚持写下去TV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团子 第2章 弟弟 因为是暑假补课，再加上高温，高二学生受到年级部恩惠，晚自习早放了几十分钟。白秦秦本来想叫文佑去吃夜宵的，但文佑把宁文州搬了出来，表示自己要回家监督弟弟。 “宁阿姨又出差了？”白秦秦猛吸一口文佑手里的冰凉汽水，舒爽的向后仰差点倒地。 “是啊。文州放暑假又不用补课，我要不早点回去，他估计一整天都在玩游戏。”文佑把汽水夺了回来，也吸了一大口。 两人走到红绿灯口，并肩靠着信号灯。路口有一家糕点店，文佑想买点带回去给宁文州吃，但是绿灯已经不合时宜的亮了，白秦秦在回家的事上是容不得等待的。 “你先回去吧，我去买点吃的。文州估计还没吃晚饭呢。” 白秦秦又偷偷喝了一口汽水，冰的脑子一激灵，半吃醋地说，“你对文州也太好了吧，比对我都好，比亲哥哥还亲。” 刚说完，清醒过来的白秦秦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悄悄看向旁边，文佑倒是没什么事，浓密的睫毛下看不清神情，只是沉默的喝着汽水。 “那我先走了哈，明天见！”白秦秦识相的奔了出去，不忘转身和文佑挥手，也不管低头的他看不见。 红灯再次亮起，斑马线对面走来一个穿着红格子衬衫的男孩。文佑被那一抹红抓住视线，缓缓抬头。 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宁文州也是这样的情形。斑马线，红格子衬衫，小男孩，背上还有一个幼稚可爱的小鸭子背包。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两三年？四五年？ 文佑记不清了。 糕点店里有宁文州爱吃的麻薯，正好剩的也不多了，文佑干脆把剩下的都买了。 回到家时宁文州果然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看起来像是打输了，脸色不太好看。 “呀！哥！你回来啦！”宁文州猛地从沙发上蹦起，小跑来接过文佑手里的麻薯。 “谢谢哥，好吃！”宁文州嚼着麻薯，指了指餐桌，“我自己下了面条，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能吃。” 文佑笑笑，捏了一下他嚼麻薯嘟起的脸。 “还有还有，我妈过几天就能回来了，她说给我们带了礼物。” 文佑一愣，“我也有？” “哥怎么可能没有！”宁文州皱眉，“哥，你别想太多，我妈她其实很喜欢你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文佑把宁文州的游戏机放进自己书包，“去洗澡，洗完澡写会作业，游戏别再玩了。” “遵命哥！” 宁文州洗完澡出来，坐在书桌前摊开作业本，文佑坐在他旁边，手里翻着书。 “文州。” “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记得啊，三年前，我初一的时候。” 文佑放下书，垂下眼帘。“三年前吗...…” “哥！”宁文州握住文佑的手腕，“一切都过去了，那不是哥的错。” 文佑抬眼看向宁文州，被握住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我也从来没怪过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宁文州的眼神真诚而又坚定。 “哥你……” “没事，我先睡了。” 文佑挪开宁文州的手，给了他一个勉强的微笑。他其实走起路来都不太稳，心砰砰的痛，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宁文州望着文佑的背影，一时间觉得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这个坎还是要他哥自己过。 叮。宁文州的手机屏幕亮了，白秦秦发来一条信息。 文州，我今天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哥怎么样？ 还好。秦秦哥你说什么了？ 我说他对你比亲哥哥还亲……我是不是见不到明天的阳光了……文州你得救我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 手机屏幕渐渐变暗，宁文州起身从书柜最高处拿下一张已经落灰的照片。照片上宁文州蹲在最前面，旁边立正站好的是小文佑。两个小孩后面围着四个大人，都低着头微笑看向两个孩子。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场变故，这样的照片应该会多几张的。 宁文州把照片放回柜顶，压了几本书在上面，飘了一屋子的灰尘。 “早。” 翌日文佑进校门时顺便向门卫问好，门卫大叔也冲他笑说早。 没看见昨天的小团子，文佑问：“你儿子今天不在吗？”说完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多，不好意思笑笑准备走。 “啊他今天在家里，要做功课的。”大叔笑着说，“昨天小李回家还跟我提到你了呢，说你帮了他忙，谢谢你啊。” “没事没事，我看他太小了，就照顾了他一下。” “下次小李来就麻烦你再跟他玩玩啊，小李挺喜欢你的。” “好。”文佑挥挥手走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哟，今天这么高兴啊。” 白秦秦仿佛掐了点出现在他面前一样，咬着包子，笑眯眯的。 文佑当然没忘昨天白秦秦说的话，但是因为现在心情好，就没兴趣再去提。 “怎么，我心情好你心情就不好啊？”文佑熟练的从白秦秦手里拿走一个包子，躲过伸过来的手往学校里跑。 “你高兴我当然高兴啊！呀文佑！你等我一下！” 文佑当没听见，继续往前奔。白秦秦叫他准没好事。 “我有事要告诉你！”文佑还是没停下，但白秦秦已经跑不动了。“是好事！” “什么？”文佑离他十几米远，脸不红心不跳，好像刚才是慢悠悠走过来的一样。 “周六放学同学聚餐去不去？。” “什么同学聚会？” “就我们初中，宋晚鑫组织的。我，你，他，还有几个玩得好的。” 文佑又咬了一口包子。 “放心，既然叫你了那肯定没那个谁。”白秦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搂过他的肩趴在他耳边说，“宋班长说了，你这尊大佛要是能去，他就请客。” 文佑手肘捅了捅他：“这和请不请客没关系。” “那你去不去？” “……” “你不去我也不去。” “我去行了吧。” “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白秦秦说着就要亲上来，文佑及时用包子堵住他的嘴，撇下白秦秦往教室跑去。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文佑潇洒的回头指着手表，做着口型：快迟到了 “靠！文佑！白枉我那么爱你！还是不是好哥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弟弟 第3章 糖果 见过小团子后两天，文佑都没再见到齐知远，直到周六早上他在校门口等白秦秦时，看见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小身影一看就是齐知远，嘴里含着块糖，一蹦一跳的。齐知远眯眼瞧着，似乎是认出了文佑，兴冲冲的跑过来，差点被路牙绊倒。 “文佑哥哥！” 文佑被这声哥吓了一跳。齐知远奔向他旁边乖巧的站好，抬起头冲他笑。 小团子的头毛手感非常不错，像一只毛绒玩具。 “今天又来陪你爸爸上班了？” “嗯……不是。” 文佑又揉了揉他的头，齐知远踉跄了一下没站稳，身子歪着和文佑贴在一起。 “他不是我爸爸。” 齐知远嘟囔着，文佑没听清他说什么。揉着小团子的手突然停下，齐知远疑惑的望向文佑，文佑把手收了回去。 齐知远感觉文佑想问什么，但又一直没开口，只是抿嘴唇平视前方。 “哥哥，你蹲下来一下。” 文佑被拉回思绪，有些疑惑但又下意识的直接蹲下。 齐知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果，撕开包装袋贴上文佑的嘴。文佑有些发懵，迷迷糊糊的吃下了这颗糖。齐知远用手指把文佑的嘴角往上撑，撑出来一个又勉强又好笑的弧度。 “文佑哥哥不能多笑笑吗？笑起来特别好看。” 嘴里的糖忽然没了甜味，文佑只感觉自己脸上发烫。 “我之前看见文佑哥哥和另一个哥哥聊天特别开心。哥哥和他关系很好吗？” 那个人十有**是白秦秦，“那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他白秦秦哥哥。” 齐知远小声嘀咕了一遍白秦秦名字，然后盯着文佑的眼睛问：“那我可以和文佑哥哥当朋友吗？” 文佑一愣，他不知道和这么小的孩子交朋友算不算真的朋友。 “当然可以啦。也欢迎你和白秦秦哥哥交朋友哦！”白秦秦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文佑身后，笑嘻嘻的给齐知远做了个鬼脸。 “可以，当然可以做朋友。”文佑捏了一把齐知远的脸，“外面热，赶紧进去吧。” “好，文佑哥哥再见！”齐知远刚转半个身，忽然想起什么，又忽的转回来。“秦秦哥哥再见！” “拜拜！” 白秦秦双手插兜，撞了一下文佑的肩膀。“他刚才是不是差点把我忘了？” “是啊。” “啧，我这么没魅力？这小孩满脑子只有你吧？” 文佑切了一声。“知道还问？” 白秦秦无语，绕过他走了。齐知远趴在门卫室的窗户上，晃着脑袋盯着他看。 文佑朝他挥手，没料到下一秒小孩突然跑了出来。 “你又出来干什么？” 齐知远笑着眨了眨眼，拽过文佑的手往上面放了一颗糖。 “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糖，但是只剩一个了，只能给你了，秦秦哥哥没有，你可别告诉他。”说完，小孩还装模作样的嘘了一声，神情严肃的不让他说。 文佑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可爱到了，戳着他的脸颊说：“好，我不说。” 齐知远又笑眼弯弯对着他，文佑总算知道他像什么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小型犬。 “哥哥走了，快回去吧。” 文佑小跑两步跟上白秦秦的步伐，走着走着还想再望一眼小团子。回头一看，没想到小团子还在原处，看起来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文佑忍不住笑，冲他摆手。自从遇见了齐知远，文佑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对生活的兴致高了很多。可爱的东西就是对他有魔力。 “啧啧啧，看你这笑的。”白秦秦拍了下文佑肩膀，“放学聚餐，别忘了哈。” “你先去，我回趟家。把地址发给我。” “好。”白秦秦又搂过文佑的肩，“放心，如果真有什么意外，有我呢。” 文佑扒下白秦秦黏在肩上的手，表情嫌弃归嫌弃，但还是很感动的。 白秦秦也算是他从小学到高中的竹马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总是站在他这边帮他说话，三年前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也是这样。 “谢谢你秦秦。” 白秦秦对突然的煽情十分意外，他立刻撤退几步，警惕地问：“你不是文佑，你是谁？” 回答当然是一个巴掌。 中午吃完饭，白秦秦想叫上文佑去买饮料，但文佑以写作业为借口不肯去，白秦秦怎么喊都没用，只好拉着别的朋友走了。 白秦秦走后，文佑的世界突然安静了。 教室里早回来的几个女生窝在一起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好玩的，笑声一波又一波爆发，文佑听了几句，实在觉得没意思，也笑不出来。 几个男生在安静写作业，也有聊天的，但文佑听不清。周围都是空的，不空的地方似乎也没有人想来找他。 文佑向来不会主动社交，如果刚分班时主动去和他们打招呼，估计和他玩得会多一点，但是文佑不是那种性格的人，也不能强求。 白秦秦跟他像是两个极端。本班都是他朋友，在别的班也有叫的上的朋友，可以说嘴一天到晚忙的不歇。所以文佑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占有白秦秦身边了，也该让白秦秦和其他朋友多接触接触。 当时白秦秦听到他这个想法后，气的两小时没跟他说话。那之后，文佑也没再纠结这件事了。 教室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文佑出了门，也不知道该往哪走，随便晃了一圈，回过神来时已经在校门口了。 鬼使神差的，文佑把眼睛贴上了门卫室窗户。 小屋子里开了空调，齐知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门卫不在。 齐知远的头枕在手臂上，身体因为呼吸有频率的一上一下，睡的香的流了口水。棕色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眉毛，文佑只能看见他的头顶和高挺的鼻梁。 轻轻的，文佑扭开把手，踮着脚走进小屋子。椅背上有一件外套，文佑把它搭在齐知远背上，又把他眼睛前碍事的头发捋到一边。 齐知远还在睡着，小嘴不自觉嘟起。 文佑在他身边蹲了一会，一直到腿麻了才站起来。他再次悄悄的出去，确认齐知远没被吵醒后，离开了小屋子。 趴在桌上的齐知远皱了皱眉，他搂紧背上的外套，睁开眼。片刻后，他似乎有点失望，又枕着手臂，继续睡了。 第4章 偶遇 文佑整个下午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晚上的聚会他实在不想去，但他已经答应白秦秦了，又不能反悔。 愁眉苦脸了一下午，文佑放学时都是板着脸的。 “我先走了啊，一会聚会见。”白秦秦揪着他的脸，装作生气的说，“开心点，板着帅脸干什么。放心，有我呢。” “你赶紧走吧。” 要不是白秦秦邀请他，他都不会知道这个破事。 “行行行一会见啊，拜拜！” 白秦秦身影消失在路口，文佑在校门口叉腰站着，身边路过一个又一个背着书包的身影。 以前遇到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时，文佑喜欢选择逃避。初中的事发生后他就在家躲了一周，这次他也想再躲一次。也不是他不相信白秦秦，而是自己实在没什么心情去面对那些同学。 文佑掏出手机，打给宁文州。宁文州没立刻接上，文佑又打了两个才听到对面有点嘈杂的声音。 “你在哪呢？不在家？”文佑皱着眉头，宁文州之前出去都会跟他提前说的。 “朋友临时叫我出去玩，我晚饭也不在家吃了。睡觉前回来。” 文佑听到对面聊天和碗筷碰撞的声音，估计他们在吃饭。 “早点回来，注意点。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哥，有事我就打给你。” “好。” 宁文州还是很乖的，一直以来没食言过，文佑也就放心让他去玩了，老宅在家里也不好。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连带着一个东西掉了出来。低头一看，原来是齐知远送的糖。 这颗糖的包装纸上居然还画了一颗笑脸，文佑把它捡起来，吹掉糖纸上的灰。这个小笑脸一看就是齐知远自己画上去的，文佑忍不住笑出声。 远远地望了一眼门卫室，没看见那个小小的脑袋。文佑把糖放进书包，往家走去。回家冲完澡擦着头出来，文佑看了眼钟，距离聚会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坐车还要花费不少时间。 挑了一圈自己衣柜里的衣服，文佑没有一件满意的。因为天天穿校服，他自己的衣服不是很多，也不常买，最新一件还是去年买的。无奈之下，文佑只好去了宁文州的房间。 宁文州虽然比他小几岁，但是小男孩发育得好，长的高，所以他穿他衣服也差不多。 文佑给宁文州发了条短信，借几件衣服，宁文州很快回了没关系，然后就没下文了。以前这时候宁文州还会粘人的问几句他要去哪，但是今天居然反常的什么都没问。 文佑打开通讯录想打过去，但很快放弃了。宁文州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小孩了，他不应该管那么多。 意识到这一点后，文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他现在的生命里唯二重要的就是宁文州和白秦秦，现在被他放在首位的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一次次细心的关怀，而白秦秦怎么说也只是他的好朋友，他也有他自己的生活，文佑不应该干涉他。更何况白秦秦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朋友。 但宁文州是他文佑唯一的弟弟，白秦秦也是他唯一的挚友。 突然感觉有点无力，文佑瘫坐在宁文州的床上，望着一柜子的衣服出神。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指无意识的蜷缩。 宁文州的衣柜里清一色的格子衫，尤其是红格子居然有几件一模一样的。文佑挑来挑去，选了唯一一件不是格子的黄色卫衣，裤子他穿的自己的，一条淡蓝色牛仔裤。 对着镜子里没什么好脸色的自己，文佑拍了一把冷水在自己脸上。 就今晚，熬过去就好了。 文佑打了车，站在路边，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交通高峰期，下班的人一潮又一潮涌来，文佑站在红绿灯底下，难免被人挤来挤去。 小腿突然被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不痛不痒的撞了一下，文佑低头看，是个小孩。 可能是齐知远的缘故，文佑最近特别喜欢小孩。他扶住摇晃的小不点，蹲下来温柔的问有没有受伤。 小不点愣住了，看着面前的人，有点结巴。“没…有。” “没事就好。”文佑观望四周，黑压压的全是人，似乎也没有找小孩的家长。 “你一个人吗？” “不是，我和小齐一起的，但他找不到我了。”小不点顶着锅盖头，脑袋左右摇晃。 小齐？文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不等文佑细想，又一个小身影从密密麻麻的腿间钻出来。 人实在太多了，小身影被卡在中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退回去还是继续往前。 小不点眼尖，立刻扯着嗓子喊道：“小齐！” 齐知远抬起头来，视线正好和文佑对上。齐知远看见文佑十分惊喜，他一使劲，从缝里钻了出来。天气闷热，齐知远为了找小不点快焦急的疯了，柔软的黑毛被打湿，黏在额头上。 齐知远虽然年纪不大，但聪明又听话，邻居们都喜欢把自家孩子给他带。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自己出去玩的小不点安全送回家。小不点玩的地方是个公园，离家不远而且熟人多，小孩不太容易丢，回来的路上也挺安全，路口少，不然邻居阿姨也不会拖齐知远帮这个忙。 本来齐知远计算好在人多之前能回家的，可是小不点偏要和他玩捉迷藏，一路上躲着齐知远，只要他稍一不留神，小不点就会从他视野里消失。 齐知远只好原路返回弯弯绕绕找到他，再继续带着他走。几个回合下来，原定的时间被推迟了不少，这才碰上了晚高峰。 “文佑哥哥！”齐知远兴冲冲的挽上文佑的胳膊，又转过头对小不点凶凶的说：“你为什么乱跑，不是告诉你了要跟我走吗？” 小不点不服气，鼓着腮帮子，十分无理的反驳：“明明是小齐没有找到我，输掉了游戏，怎么还怪我！小齐大坏蛋！” 大坏蛋齐知远哑口无言，他就知道不能和小小孩讲道理。 “好了好了，别吵了。现在人多，你们家在哪？我送你们。” 文佑一手牵着一个小孩，刚起身，突然有点晕，一下没站稳，向后踉跄了几步。 “哥哥！”齐知远一把扶住文佑的腰，被他突然的踉跄吓到了。 文佑被他的表情逗笑了，用手拖着他的下巴往上抬，合上了他的小嘴。“没事，就是蹲久了有点晕。” “真的没事吗？”齐知远担心的抬头望着他，葡萄一样黑溜溜的大眼珠里满是关心。 文佑摸了摸齐知远的头，替他把额前潮湿的刘海拨开。“真的没事。”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几下，文佑拿出来看，是白秦秦在催他。 他随便胡了几句，大概就是抱歉，堵车，马上到。 文佑看了一眼车，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到，他短时间内是赶不过去了。 “你们家在哪，我送你们，两个小孩不安全。” 齐知远内心估摸着文佑接下来是有事要做的，“没关系的文佑哥哥，我们过红绿灯就到了，不用麻烦你。”齐知远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哥哥拜拜，我带他先走了。” 齐知远动作极快，文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拉走小不点了，这时候正好变成绿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算好的，文佑根本来不及挽留。 “那你们小心点！” “知道了！” 齐知远左手牵着小不点穿梭在人海之中，身影很快消失了。 文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感觉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路靖明似乎也不值得他挂心了。 第5章 恶心 路靖明，文佑很久没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这个人是他的初恋，也是毁掉他的罪魁祸首。就因为他，文佑变成了现在这样，害怕与其他人接触，除了宁文州以外的事都不关心，不出门，爱宅家。 即使后来那事情澄清了，但真正相信的人没有多少。他所知道的站他他这边的，也只有白秦秦了。 毕业后文佑很少和同学联系，他换了新手机号，注销了原来的社交号，打算重新开始。但再怎么重来，伤疤是抹不掉的。 如果真让文佑开口说这事对他有什么影响，那么最应该的，就是不再动情了吧。 至少，不会放任自己去轻易喜欢任何人。 丝丝凉风伴着余晖，毫不客气的钻进文佑的衣领里。他拢着衣服，打的车停在不远处等红绿灯。 白秦秦又来催他了。文佑还是说路上堵会尽快到，对话界面就停在这，白秦秦没再给他发消息。 车上总比外面温度低些，文佑怕热不怕冷，出汗太难受了。 司机把窗户开了一条缝，车里没有烟味也没有音乐，文佑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间有点犯困。他看了一眼时间，估计够睡一会，就阖上了眼。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趴着从课桌上醒来，教室里空无一人，看陈设应该是初中的教室。文佑从座位上起身，几十张课桌上摆的都是书和本子，乱七八糟的，堆的和小山一样高。他瞟了一眼旁边人桌子上的本子，封面上写着“吴琼”。 吴琼，他初中的同桌。 直觉告诉文佑他在做梦，但他不想醒，他想知道在梦里会发生什么。 教室里空无一人，文佑走出去，隔壁班在上课，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底下的学生遮着脸昏昏欲睡。他看了一眼教室，向操场走去。 操场上有好几个班在活动。文佑一眼望去，先是看见了体育老师。体育老师似乎没注意他不在，正在指导几个男生踢足球。 吴琼站在跑道上，正四处张望。他倒是和文佑记忆里的样子差不多，矮胖，皮肤黑，带个圆框眼镜。吴琼的视线扫过整个操场，看见他时激动地朝他招手，左手指着操场旁的小树林。 文佑皱眉，但也迈开步子朝他走去。他和吴琼的关系说不上好，未到朋友，即使做了同桌也仅限于普通同学。文佑不太喜欢他这个同桌，他总感觉吴琼里外是两个人。 小树林走出来几个高大的男生，为首的那个顶着一头栗色卷毛，皮肤是晃眼的白。 是他们。路靖明还有那几个人。 文佑猛地顿在原地，他想起来了，这节体育课是........ “帅哥，醒醒，到了。” 司机转头拍了下文佑的肩，文佑从梦中猛地惊醒，一下没喘过气，开始咳起来。 “谢谢.....” 撕心裂肺的咳了一会后，文佑下了车，才发觉自己手心出了冷汗。 那节体育课文佑一直逼着自己不去回想，可当今天他再次经历这段回忆时，他又发现自己一些快被遗忘的事。 比如，小树林居然是吴琼让他去的吗？那吴琼在这件事里充当了什么角色？ 根据梦揣测吴琼没有道理，况且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也没必要再这样敏感。文佑苦笑一声，怕是自己这件事在路靖明那群人眼里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插曲，谁又会在意他的感受呢。 聚餐选的是家口碑不错的火锅店，人均不高，够吃，装修也不错。文佑进门报了包间号，抬头看见白秦秦正在楼上等他。 “我们一群人都等你好久了，你牌面可真大。”白秦秦搂过文佑的肩，把他往走廊边带。 “你带我去哪？”文佑望着不远处的301包厢，门开了一点缝，似乎能听见里面不断传来笑声。 白秦秦绕到一个走廊的死角，这里比较安静，很少会有人来。“我跟你说个事。”白秦秦回头看了一眼309包厢。“你弟也在。” 文佑有些诧异，反应了一会才问，“文州？” “对，就在309。” “我知道他在外面吃饭。”文佑觉得白秦秦莫名其妙的，但看见他一脸严肃，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知道那个包厢里有谁吗？”白秦秦盯着他，让文佑突然有点心慌。 “他和路靖明那群人在一个包厢里。” 齐知远把小不点安全送回家后，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现在回去李叔不在家，他一个人也挺无趣的，干脆在外面逛逛。 这条小路两侧都是老破小，齐知远走过三个单元门，这个长度差不多和他家里的房子差不多宽。想到自己家，齐知远赌气一般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小石子咕噜噜的滚着，滚到了一辆纯黑的宝马旁。与周围的环境相比，这辆车可以说是出现的十分不符合地方了，路过的居民忍不住向这里张望。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从宝马车上下来，他才过而立之年，头发几乎花白，脸上皱纹不减，但全身的气质不凡。 齐知远默默站在原地，心里做了个鬼脸。他亲爹又来了。 刚想转身逃跑，穿着西装的男人在身后沉声问道：“跑哪去？” 齐知远立刻原地立正。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爹这语气是真的生气了。 齐爹几步来到自家儿子面前，小东西还不及他的腰，头顶圆圆的，像个小玩偶。 在这种情况下，齐知远飞速旋转自己的小脑袋，快速制订了对付自家爹的方法， 他缓缓的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爹爹，你生气了吗？” 齐爹被自家儿子呛了一口，本来在来的路上已经准备好的万字育儿诗在看见齐知远后立刻忘的一干二净。他认输般叹口气，蹲下摸着齐知远的头。 “爸爸知道你不高兴，但是爸爸也没办法。你都离家出走这么久了，总是打扰李叔也不好吧？爸爸明天把你接走，好不好？” 齐爹的语气可算是温柔，他也是从心底原谅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兔崽子了，更何况先错的不是他。 而他的不孝子此时想的是，李叔家也不能待了，要赶快找下一个地方。 “好的爹爹，明天我等你来接我。爹爹你快走吧，你都挡着路了。” 李爹看着自家儿子赶自己走的样子，牙都快咬碎了。但也没办法，他确实挡着人家三轮车走了。 “爹爹再见！” 望着爹离去的潇洒背影，齐知远小声嘀咕着，“傻子才跟你回去认后妈…” 齐知远飞速溜回家，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他打算今晚就跑，但是跑去哪里还不知道。 想了一圈自家的亲戚，齐知远没找到合适的。他撑着自己的小脑袋，下意识的想起了文佑。 哥哥家里好像有个弟弟？他上次听秦秦哥哥说的。文佑哥哥应该不会嫌弃多一个弟弟吧。齐知远不自觉笑了起来，决定了下一个逃避自家爹的地方。 桌上还放着几颗糖，齐知远撕开一个抛进嘴里，甜丝丝的。 “哎呀，你可算来了！坐我这！” 白秦秦和文佑一前一后推门而入，围着大圆桌坐着的几个人立刻站起来迎接。 “这都毕业两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 和文佑搭话的是班长宋晚鑫，他待人和善，做同学三年风评不错，文佑和他关系挺好，就笑着说：“还不是因为你太忙，不来约我。” 宋晚鑫上高中后就准备出国了，再过几个月，他就要远飞去别的大洲深造，所以这次聚会也有给他送行的意思。 “行了快坐下吧，文佑坐我旁边。”白秦秦拉过文佑，把他按在自己身边。 文佑看了一圈人，他也就和白秦秦宋晚鑫熟一点，其他人仅限于知道名字。 听着他们不时爆发出笑声，文佑也跟着笑，大部分时间还是默默的坐在一边，吃着碗里的菜。 “哦对了，你们知道吗，路靖明连普高都没考上。” 或许是聊嗨了，这群人也肆无忌惮了起来。白秦秦听到这个名字一愣，朝文佑看一眼，还好，后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宋晚鑫皱了皱眉，开口道：“别乱说。” 那人似乎真的有很多话想说，听到宋晚鑫劝阻反而声音更大了，“我怎么乱说了？这都是事实！他路靖明在学校的时候拽成什么样了，还不是因为他爸。结果呢，他自己连个普高都没考上，现在跑去网吧打游戏，还说什么要当职业选手。我看他就仗着自己家里有点破钱，在那里挥霍。当初他整的那个屁事，把人家文佑都……” “够了！别说了！”宋晚鑫厉声阻止，余光瞥了眼文佑的脸色。 那男生立刻清醒了，突然想起事件的受害人就在这里坐着呢。他胡乱找了个理由去厕所，原本热闹的包间迅速冷了下来。 文佑一直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他这个样子，白秦秦更怕了。 一顿聚会不欢而散。走之前文佑特地找到宋晚鑫交换了新微信号，他留好备注后说要在宋晚鑫走之前将他这顿请回来，毕竟后来是因为他才匆匆结束的。 宋晚鑫笑着说没事，留下句常联系就走了。火锅店门口就剩下白秦秦和文佑两人，文佑叹口气，对身边蹲着的人说：“早跟你说了我不来，我一来，只会破坏气氛。” 白秦秦一反常态的没安慰他，手里转着电动车钥匙。 “我又看见文州了。”白秦秦指向停车场，“路靖明带他走的。” 文佑垂眸，右脚蹭了下地。“我回家会问清楚的。” 白秦秦抬头看向文佑，看见后者淡漠的神情，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你明知道那事不怪你的，你没错。” “嗯。” 喜欢一个人是没错，可谁让他喜欢上的是路靖明呢？既然他有眼无珠，喜欢上了一个混蛋，那喜欢上混蛋的后果也得让他来承担。 “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这副样子。”白秦秦突然起身，拽住了文佑的衣袖。“你到底在躲避什么？” 文佑眼睫一颤。 “混蛋的是路靖明，又不是你。毕业以后他已经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你还要把这个疙瘩放心里放多久？你一辈子都不打算向前走了吗？是，我承认他对你的伤害很大，可是你不去直面他，难道要让他伤害你一次又一次吗？” 白秦秦松开抓住文佑的手，深吸一口气。“我先走了，回家发消息给我。” 藏在白秦秦身后的冷风接踵而至，文佑紧抿嘴唇，一时间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不远处暖橘色的路灯下，一只小花猫把自己窝成团子，它身边还挨着一只小小猫，试着钻进花猫的肚子底下取暖。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电的是陌生电话。文佑按了接听键，对面传来软糯糯的声音。 “喂，是文佑哥哥吗？” 第6章 安慰 文佑攥紧手机，齐知远的声音在他耳边无限放大。周遭都静了下来，他好像听见了齐知远小小的呼吸声。 “嗯是我。你怎么有我电话的？”文佑还沉浸在刚才白秦秦的话中没缓过来，语气算不上温柔，轻飘飘的，好像随时就会飘走。 齐知远自然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他有点犹豫，不知道现在跟文佑提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怎么了？” 文佑带着点电流声的声音穿过手机进入齐知远的耳朵，“我问秦秦哥哥要的。我能去哥哥家住几天吗？” 隔着手机的人明显愣了一下，半晌才缓缓说，“为什么住我家？” “和家里吵架了。” 文佑沉默了一会，第一次觉得这小孩在骗他。无论怎么说，这小孩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家长也没跟他说，他是没理由同意齐知远这个要求的。 “你的亲戚家呢？你家人呢？”文佑吹着冷风，心情总算平复下来，原本一团乱麻的心也理清了些。 “我不想见他们……算了，哥哥再见。”齐知远猜到会吃闭门羹，但没想到文佑拒绝的这么干脆。他没急着挂电话，把耳朵凑近那小小的冰冷的屏幕，听着文佑轻轻的呼吸声，期待着那人回心转意。 文佑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举着手机也没挂断。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样沉默着，一直到文佑全身发冷，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冷风中站了许久，全身都瑟瑟发抖。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说完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语气有点冷，文佑又接了一句，“今天太迟了，这事以后再说，好吗？” 齐知远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难过。不知道是因为文佑兴致不高还是为自己打扰了文佑而感到愧疚，总之他现在心里堵得荒。草草跟文佑道别后，齐知远挂断了电话。 李叔站在他后面，默默听完他刚才打的电话，什么也没说。“谢谢你李叔，我爸要问起来你再告诉他吧。我在哥哥家很安全的。” 齐知远把手机还给李叔，快步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东西。他要带的没多少，本来就是瞒着爹偷跑出来，只有一些暑假作业和几件衣服。把东西收拾进小书包，齐知远躺在床上想怎么样才能说服文佑。 他其实并不想骗文佑，但他现在的情况如果如实和文佑说的话，他大概率会被直接送回家，他最好能想个理由，既没骗文佑，又能被留住。 齐知远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床单皱得不成样子。他挠了挠头，嘀咕着不想让文佑难办还真难。回想起刚才电话里那人不太好的语气，齐知远把头埋进枕头里。 他不想听到文佑这个语气跟他说话，让他心里难受得很。 回家路上还算平静，一路顺风。文佑路过楼下便利店买了点速食，给宁文州当早饭。推开门进家，宁文州仍然是那个老姿势，躺在沙发上，手里玩着游戏。 “洗过澡了吗？我带了点吃的回来。”文佑把速食放进冰箱，顺便收拾了一下杂乱的桌子。 “没呢。哥我吃的够饱了。”宁文州抬头看了一眼他，又继续低着头忙着手里的事。 文佑抿了抿嘴唇，“和同学？” “朋友。”宁文州又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沙发旁的文佑，似乎是发觉他有些反常。 文佑贴着沙发坐了下来，他直勾勾的盯着宁文州看，心里却是很乱。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去问宁文州关于路靖明的事，毕竟这样显得他太管着宁文州了。 “怎么了哥？”宁文州暂停了游戏，朝他看过来，面上很担心。 意识到自己失态，文佑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还是不要主动开口好了，文佑想。文州和路靖明说不定只是认识而已，自己何必要大做文章。 “那哥你先去洗吧，早休息。”宁文州看他不说，也不强求，继续窝回沙发打游戏。 热水冒着白烟从喷头落下，文佑额头抵着墙，双眼紧闭。脑海里不断浮现路靖明坏笑的脸和其他同学鄙夷的目光，有恶心也有好奇。 “听说他喜欢陆靖明哎！” “就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长的是还行，可路靖明是富二代哎，差的远着呢。” “什么啊，你不觉得最恶心的是他喜欢男的吗？还有啊，听说他为了追路靖明发了好多骚扰信息，还去人家家楼下蹲点。” “我去，变态。看不出来啊，人长得人模狗样，做出来的事这么恶心........” 源源不断的声音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文佑双眸紧闭，指甲扣进瓷砖的缝隙中，渗出丝丝血来，但他毫无感觉，仍然抵着墙。 藏在心底深处的伤口再次被血淋淋的撕开，文佑呼吸变得急促，像是溺水的鱼，大口喘着粗气。 谁能来......救救他..... 求求了，谁都行.........把他从地狱里拽出来......... 叮叮。 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突兀的响起。文佑猛地睁开眼，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撞到瓷砖上，透骨的凉意终于让他清醒，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差点被水呛死后，他失神地跌坐在瓷砖上。 冷，好冷。 顾不上其他，文佑关掉沐浴草草穿上衣服，连上衣穿反了都是走出去宁文州提醒才发现。 “哥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要去医院吗？” 文佑看起来实在太不对劲了，宁文州扶着他，把他扶到床边。 “哥，你是不是……又想起……”宁文州小心翼翼的给床上的人递了杯水，文佑双眼空洞的盯着床尾，没回他的话。 “哥……”宁文州知道这时候应该跟文佑说说话，可对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宁文州也没办法，只能东扯一句西拉一句，到最后没话讲了只能干坐着。 “哥，你有消息未读。”宁文州实在编不下去了，幸好文佑手机亮起的屏幕救了一命。 听到手机，文佑好像活过来一样，伸出手就去够。 “唉！哥你躺着，我去给你拿。”宁文州把手机递给文佑，看对方好像正常点的脸色，悄悄的自己退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文佑划开屏幕，是齐知远之前给他打电话的号码发来的消息。 哥哥，你晚上有时间能给我打个电话吗，我有事跟你说。 这句话后面还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似乎是想象到这张笑脸在齐知远脸上是什么样子，文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打电话过去，他已经听起来和平常无异了。 “什么事？” 文佑平静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齐知远先前编排好的话一下子全都没了用武之地，他像是突然哑巴了一样，没声了，完全没有之前忽悠他爸那样的自信。 “我……”齐知远舔了舔嘴唇，有点无措，“哥哥你还好吗？我之前听你好像不太高兴。” 憋了那么久，最后说出来的还是无关紧要的话。 “没事，你为什么要来我这住？”这事文佑还真是做不了主，虽然房子是他爸妈留下的，但家里还有个宁文州。 “我和爹爹吵架了，想出来住一段时间。”齐知远垂眸盯着地板上的污渍，绕着客厅踌躇不定，“李叔是我家亲戚，我最近都是住他家里的。”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最后似乎是无奈般，文佑勉强答应了，“可以是可以，但是一定要让你爹知道。我家里还有个弟弟，我也要问问他，明天我打电话给你吧。” 虽然只是初步同意，但已经足够让齐知远满意了。那个弟弟，是白秦秦之前说过的“文佑很喜欢的弟弟吗”。 齐知远撇了撇嘴。 第7章 误会 皎洁的明月悄悄爬上树梢，星光黯淡，圈成一团的小野猫舔了舔毛，窝在昏黄的路灯下眯眼小憩。 文佑在房间里收拾书包，突然想起齐知远给他的糖落在了校服口袋里，外套被他随手丢在了沙发上。他本想让宁文州帮他递进来，但在房间里喊了几声都没人应。估计宁文州应该是睡着了，文佑也没多想，自己起身走出房门。 对面的门没关紧，留了一条缝，缝里透漏出微弱的灯光。文佑猜宁文州躺在床上开了一盏小灯玩手机，为了保护弟弟健康的视力，文佑决定去提醒下他。 房门虚掩着，文佑手刚碰上门把，木质门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文州...”文佑的话音戛然而止，他好像听见屋内的宁文州在打电话。 “嗯，我知道的......今天的事谢谢哥.....嗯好，明天见....” 文佑无意偷听宁文州的电话，但听见哥这个字后他猝然愣在原地。宁文州除了他应该没有其他哥了，那这个哥，是新交的朋友吗？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文佑松开把手，从门后离开，动作轻得像是从没有人来过。 那个哥是谁？为什么没跟他提过？ 校服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文佑挨着薄薄的外套坐下，周身陷入一片黑暗。 客厅里没开灯，文佑望着宁文州卧室门露出的星星点点的光，忍不住笑出声嘲笑自己。 真是越长大越脆弱。 两年前谣言最猖獗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这么脆弱，反而是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他倒是因为弟弟交了一个新朋友没告诉他而在这发牢骚。他怎么这么自私，自私到宁文州做什么他都要管？ 可他管，也是出于担心啊。担心宁文州被骗，担心他… 似乎是为了安慰他一样，齐知远画着笑脸的糖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宁文州电话打完了，偌大的房子瞬间静的可怕。那扇门背后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啪一声，最后一丝光亮也断了。 文佑拾起糖攥在手里，把外套披在肩上。这糖纸上的笑脸不知道齐知远用什么笔画上去的，不仅不掉色，在黑暗中居然亮闪闪的。 还怪好看的，就是画的有点歪。 文佑轻轻的撕开包装，把糖送进嘴里。这糖外面居然是酸的，酸的让人恨不得下一秒就吐出来。文佑忍住酸味，硬是撑着把糖最外围的酸舔干净。 酸味过后，里面的硬糖没什么味道。文佑咬了一口，出人意料的居然还有夹心，是甜的，甜的让人发腻。 放轻脚步溜回自己房里，嘴里的糖基本化完了。文佑专门找了把小剪刀，坐在书桌前仔仔细细的把那个闪亮的笑脸剪了下来。 齐知远好像真的有让他心情变好的魔法，光是看着这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文佑刚才奇怪的心情就好了不少。哦对了，还有白秦秦，今晚好像真的生气了。明天得给他发个消息。 又薄又小的笑脸黏在文佑手指上，他环顾四周，这小小的房间居然没有一个地方适合贴这笑脸。文佑左想右想，不如就把它放在最显眼的的地方，于是用胶带把它贴在了自己的书桌角。 小孩子果然很可爱，也很天真。文佑躺在床上，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明明白天发生了很多不愿回想的事。 还剩一年，只要度过这一年，他就能远离这个城市，去外地迎接新的生活。那些旧事，就埋葬在这座城市里吧。 只要他不主动想起，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周日照例迎来了晴天。 宁文州对齐知远来住没什么意见，正好他放假在家也闲的无聊，有个弟弟做伴也好。宁妈在国外出差，临时又增加了工作，可能要到开学后才回来。 这样一来，齐知远过来住几天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眼下，文佑遇到一个问题。 他家虽然是三卧室，但有一间卧室用来放杂物了，落满了灰，根本住不了人。宁文州住的房间比较小，床也只够睡他一个人，那齐知远睡哪呢？沙发吗？ “哥你跟他睡不就行了？他不是才上小学吗吗？占不了多大位置的。”宁文州刷着牙，靠在门框上望着他哥苦恼的转来转去。 “他怎么也算个客人，哪有让客人跟我挤在一起或者睡沙发的道理。”文佑抓了一把还没来得及梳的头发，距离齐知远来只剩一个小时了。 宁文州点点头，但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转身回厕所漱口，又洗了把脸。 “对了哥，那个齐知远是桃源小学的？”宁文州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过。 “对啊。文州你等会下楼去接他行吗，我给你们做饭。”文佑暂时把睡觉的问题抛在脑后，开始想中午吃什么。 “哥，你不会不知道桃源小学吧？” 文佑从一堆菜中抬头，疑惑的望向宁文州。“怎么了？很特别？” “岂止是特别。”宁文州把手机递给文佑，“这可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学。” 望着文佑空白的表情，宁文州有点难以置信的问：“哥，你不会不了解他就把他往家里带了吧？” 文佑一愣，被宁文州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只知道齐知远和门卫有点关系，可能还不是父子。其他的，就是在桃源小学上五年级，长的很可爱，对他很好…然后，似乎就没了。 “哥……”宁文州扶额无奈道，“你平时也挺聪明的啊，怎么这次这么糊涂？要不是我之前听过这个小学去查了一下，你也不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 这下，文佑总算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齐知远就感觉他不是门卫的儿子了。 自己这次真是考虑得太少了…或者说直觉上他很信任齐知远。 “算了算了，他这么小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哥你别在意哈。”宁文州轻轻的抱了一下文佑，喃喃的说，“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 齐知远背着小包来到文佑家门口时，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红格子衫的高个男孩站在路边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这是谁？齐知远定睛看了一会，突然觉得男孩身上的裤子有点眼熟。那条牛仔裤，哥哥昨天是不是穿过一样的？ 他和哥哥什么关系？齐知远的小脑袋高速运转着。爹爹说什么来着，大街上穿一样衣服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情侣，就像他和妈妈一样…那他是…… 齐知远仿佛晴天霹雳般张大了嘴巴，他攥紧小包肩带，恶狠狠的盯着红格子衫的男孩，把文佑跟他说自己有个弟弟忘的一干二净。 宁文州总感觉自己腿上凉飕飕的，似乎有一双眼睛充满敌意的盯着他。没道理啊，现在是夏季，还是快正午，哪来的凉风？他也没什么仇人吧？ 文佑让他下来接人，可他等了快十分钟了，不仅人没接到，还感觉自己快生病了。 到底哪来的冷风？ 宁文州皱着眉头往路边望去，眯着眼总算看清楚树影下一个模糊的身影，冰冷的视线就是从那树影后射来的。 等了快十分钟还没等到齐知远，宁文州有点不耐烦了，干脆迈开步子向那个身影走去，去看看到底是谁。 齐知远在看见宁文州来的瞬间就慌了神。他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不就是瞪了几眼！ 红格子衫越来越近，齐知远下意识想的是，要是他回去和哥哥告状，那哥哥会不会因为他把自己… 不等齐知远瞎想完，宁文州凭借身高优势给陷入混沌的齐知远打下一片阴影。齐知远怯生生的抬头，却看见红格子衫哥哥一脸纠结。 “你是…齐知远？” 齐知远虽然不解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名字，但也乖乖点了头。 宁文州控制不住自己扭曲的表情，这小孩怎么见了他跟见了仇人一样，他们两不是第一次见吗？ “我叫宁文州，我哥让我下来接你。” 哥？齐知远脑子空白了一瞬，下一秒就适时地想起了文佑说过的话。“我有个弟弟…” 腾的一下，齐知远的脸瞬间涨红。宁文州被他吓了一跳，以为这小孩被热傻了。 “你你你…没事吧？中暑了？”宁文州摸了摸他的头，感觉也没什么大事，但齐知远的脸就是红的能滴血。 “没事…没事”齐知远勉强挤出一个笑。 宁文州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他拉过齐知远的手，向楼房走去。 齐知远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宁文州的侧脸，心里算是安稳了些。 第8章 喜欢 “宁文州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被叫哥哥的人还记着刚才齐知远冰冷的眼神，他被一个小孩盯得不自在，不太想和齐知远说话。 但宁文州又想了想，不能太冷落齐知远，毕竟接下来还要一起住一段时间。更何况等周末过完，文佑去补课了，他还要和齐知远独处。 权衡了一下利弊后，宁文州不情愿地低了点头，结果撞见齐知远纯良的脸，丝毫没有刚才恶狠狠的劲。 这小孩…还有两幅面孔？ 宁文州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他比齐知远整整大了几岁，要是就因为一个眼神跟他较劲记仇，就有点幼稚了。况且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问题？”电梯平稳的上升着，两人同在密闭的空间里，对方什么小动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齐知远自然感觉到宁文州的不快，但他有眼力见地不说，毕竟是他先误会了。“宁文州哥哥是怎么认出我的？” 宁文州又弯了点腰盯着齐知远的脸，本想说“因为我哥把你夸的天花乱坠，甚至比过了我，就差直接说很喜欢想掳来当二弟了”。但转念一想，这个理由虽然有事实依据，但是是他添油加醋编出来的，也不像文佑会说出来的话，于是改口道：“我哥跟我说过你，我靠他描述猜的。” 毕竟齐知远今天穿的一套衣服加起来可能比他几套衣服都贵，更别说那张虽然稚嫩但已经很贵气的脸。配上文佑生动的描述，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他们家楼下的小孩除了齐知远还能是谁？ “真的吗？哥哥怎么说的？”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宁文州走在前面，从裤兜里掏出钥匙。 “你自己问呗，反正你要见到哥了。” 宁文州漫不经心的开着门，心想这小孩怎么三句不离他哥。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哥奴。 不会吧，他们两不是才认识没多久吗？他哥魅力这么大？宁文州终于打开了家门，还没迈进去，就感觉身边一阵风吹过。 “哥哥!”齐知远直奔客厅，跑的有多急，在文佑面前站的就有多直。 宁文州暗暗不爽，齐知远还真搞区别对待。 “欢迎你来。”文佑笑着蹲下和齐知远平视，明亮的眸子里倒映着齐知远的身影。 宁文州见文佑笑也忍不住笑了。想什么呢，他哥人气本来就高，不论是在同龄人之间还是小孩之间。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文佑为什么会喜欢路靖明。 “齐知远，有一件事需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文佑顺势坐在了沙发上，把齐知远背上的包拉下来放在自己手边。 “你……愿意和我一起睡吗？” 齐知远眨巴着眼睛，微微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因为床不够睡，所以晚上可能要委屈你了。”文佑有点紧张，他才知道齐知远的家庭状况，怕这位小小少爷会不习惯。 “没关系没关系，本来就是我要来的。” 齐知远在胸前挥舞着两只小爪子，耳垂微微泛红。 不得不承认，齐知远虽然年纪小，但在处理某些事情上还是挺像大人的，估计长大以后也是个厉害人物。宁文州望着不远处的哥和新弟，感觉接下来的几天会非常热闹。 “好。那我们先吃饭。” 文佑的手艺自然不用多说，至少宁文州吃了几年，还是会觉得新鲜神奇。 “哥你做饭真好吃，就算做的菜一样，你每次做得都会比上一次好吃，怎么做到的？” 宁文州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文佑忍不住笑了，说，“你先咽下去再说，别呛着了。味道不都一样吗。” 文佑语气淡淡的，桌上只剩下碗筷的碰撞声。 “你还没说为什么离家出走呢。”文佑放下筷子，转身对着齐知远。 齐知远把他和爹爹闹的别扭一五一十的说了。 宁文州偷偷瞄了一眼文佑的脸色，后者毫无波澜，他收回目光，低头默默扒饭。 “哎，生气归生气，家还是要回的，别再离家出走了。”听完齐知远的复述，文佑觉得眼前的小孩似乎也不像之前见的那样无忧无虑，有点可怜。 “我知道了，但我觉得爹爹不喜欢后妈为什么还要娶她。” “为什么你觉得不喜欢？” “因为……”齐知远突然抬头，直直地盯着文佑的眼睛，“因为爹爹很爱妈妈，我知道的。” “如果不是奶奶逼着爹爹，爹爹也不会娶她的……我也知道这不是爹爹的错，但我就是气不过……” 文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他该说什么呢？说他爸没错吗？ “我吃完了。“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宁文州，他起身把碗送进厨房，“我一会洗碗，哥你带他玩吧。” 齐知远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文佑为他专门准备了一双小拖鞋，他穿上刚刚好。 “奶奶不喜欢我妈妈，我知道的。她觉得我妈妈太普通了，配不上我爹爹，丢了他们家的脸。”齐知远看向文佑，轻轻的说，“当年爹爹为了娶妈妈和奶奶大吵了一架，奶奶还因此进医院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爹爹听她话的原因吧。” 文佑听着听着就被齐知远眼角的泪痣吸引了目光。他仔细端详着齐知远已经有些俊俏模样的脸，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你妈妈很爱你，你爹爹更是。” “嗯我知道。”齐知远被文佑摸了头，笑得灿烂，“哥哥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想的什么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你告诉我？” “我当时在想，”齐知远晃着不着地的双腿，双手撑在身体两侧。“那个哥哥在发光，他一定是个很温暖的人。” 文佑猝然一愣。温暖……吗？还真没人用这样的词形容过他。相反的，他觉得内向，沉默，软弱更适合。 “哥哥你不知道吗，那天阳光可好了，照在你身上真的……很漂亮，像天使一样。那天我和爹爹又吵了一架，一大早跟着李叔去了学校，结果就遇见了哥哥。” 齐知远睁着天真黑如宝石的眼睛，嘴里说出的话让文佑蓦然失了神。 “哥？”宁文州拿着抹布在文佑面前晃了晃，总算把他哥的神拽了回来。 “我去洗碗……你陪会齐知远。”文佑话都有点说不清，抢过宁文州手里的抹布，双腿有点飘。 宁文州和齐知远隔着饭桌大眼瞪小眼，片刻后，还是宁文州叹了口气，“来吧弟弟，哥哥带你看电视。 文佑刷着碗，心情总算平复了些，结果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 宁文州一个人独占了一个两人沙发，手里抱着薯片和可乐，齐知远端正的坐在宁文州身边，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 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是：亲爱的，我真的好爱你，求求你别离开我。 不，你让我走，我不爱你。 不，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我不要，你放开我！ 文佑无奈扶额。他忘了，打游戏是宁文州第一爱好，而第二爱好，就是看狗血剧，越狗血他就越爱。 平时宁文州自己看看也就算了，可现在齐知远也在身边，教坏小孩子怎么办？文佑拍了拍自己的脸勉强打起精神，带小孩真累。 不等文佑去教育弟弟，瘫在沙发上的宁文州先开口了。 “小朋友，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齐知远从宁文州手里拿了一把薯片，把头枕在少年单薄的肩上。 “当然知道，我喜欢爸爸妈妈，喜欢吃好吃的，喜欢玩具！” “你不喜欢我？”宁文州从他手里夺回薯片，把自己喝完的可乐瓶塞给齐知远，“看来你不懂我说的喜欢。” 齐知远歪了歪头，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宁文州指着电视里要死要活的男女主角，耐心的说，“就像这两人一样，一见到对方就觉得心跳极速加快，全身血液都沸腾，无时无刻不想和对方在一起，对方做什么都觉得欣喜，愿意余生都一起度过。” 就像你爸爸和妈妈一样。 齐知远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宁文州很是得意，一拍胸脯，鼓励着齐知远说，“你长大以后遇见喜欢的人一定要勇敢追，错过了说不定就是一辈子的事，你想后悔一辈子吗？” “不想！” “很好。”宁文州宠爱的摸了摸齐知远的头。 “文州哥哥，那我什么时候算长大？”小孩突然从宁文州肩上起来，面色严肃，坐姿端正。 “嗯……等你十八岁成人吧，那就算长大了。” 宁文州一下又陷入了剧情中，女主角正哭得梨花带雨。 十八岁……齐知远在心里默默记着，他还有七年就十八岁了！ 齐知远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给文佑，但是一转身，那人已经不在了。 第9章 和好 在齐知远和宁文州就狗血剧友好交流的时候，文佑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昨天晚上打完电话后就不知道放哪去了。文佑找完床头柜，又去翻书桌。书桌上堆满了旧书，文佑一本本的翻着，还拉开抽屉，把里面也翻了一遍。翻着翻着，他找到很多以前的东西。 被旧书压在最底下的，是初中的毕业照。 当时毕业的时候，班主任给每个同学都洗了一份照片。照片洗出来还特地塑封了，即便像是文佑这种没太注意保管的，过了两年拿出来还是整洁如新。 文佑一开始并不想要这张照片，他和白秦秦一起回家时把照片偷偷塞进了对方的书包里。白秦秦发现后非要给他送回来，还威胁他不收就不理他了。文佑无奈，在白秦秦软磨硬泡下收了回来，但也没太注意，随便丢在了角落，没想到今天又捡回来了。 毕业照拍的并不模糊，把人脸照的很清楚，最下面按照顺序标着人名。文佑站在倒数第二排，左边是吴琼，右边是白秦秦。文佑的目光沿着他们三个身影往上移，在路靖明那里停了下来。 路靖明自然是和他那群朋友站在一起，就在他们三个后面一排。文佑往他那瞄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 把全班又草草地看了一遍，文佑心里总感觉有点异样。他把目光转回到路靖明身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后，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在毕业照定格的那一瞬间，路靖明双眼并没有目视前方，而是向左下角偏了一些。 文佑双眼沿着他的视线下移，那道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自己身上。 藏在书桌缝里的手机屏幕不断闪烁，未接来电已经积攒到了十几个。文佑把毕业照放到墙角，搬来所有旧书压在薄薄的照片上。那一处墙角怕是会落很多灰，文佑再也不想碰了。 “哥，秦秦哥给我打电话，他说你不接。”宁文州依在门框上，手机屏幕上显示还在通话中。 “嗯，我来跟他说。”文佑才捡起桌缝里的手机。他让宁文州挂掉，在穿过客厅去阳台的路上，找到白秦秦的号码，拨了过去。 坐在沙发上的齐知远见他急匆匆的路过，放下手里的薯片，跑到宁文州旁边。 “哥哥怎么了？” “打个电话，估计要挺久的。”宁文州看了一眼文佑墙角的旧书，又低头看了看齐知远的小身板，“帮哥哥一个忙。” “什么忙？” “能赚钱的忙。” 一直到文佑把阳台门再次关上，电话那头的白秦秦都没说话。原本话唠的人像是突然哑巴了一样，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 文佑很有耐心，他背靠阳台门，听着电话那头好朋友不太稳的呼吸声。 “文佑，我...” “嗯。”文佑轻轻笑了，“你说，我在听，别急。” 别急两个字似乎打开了白秦秦某个开关，他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哇啊啊啊，文佑啊，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我不应该那样对你说话，是我没脑子.....” 文佑觉得他哭得和狗血剧女主角有的一拼。 “正常点秦秦公主。”文佑听他哭了快一分钟实在受不了了，“再假哭我就挂电话。” “不要！” 白秦秦收了哭声，也不管文佑看不见，抹了抹虚假的眼泪，清理嗓子开口道：“佑儿，我明明知道路靖明对你的影响有多大，我还那样说你，说你总是逃避....作为朋友，我真不该那样说....” “不，”文佑打断他，“你就该这样做。我还要感谢你呢，你昨天的话让我想开了点。” “真的吗？”白秦秦激动的大喊大叫，“那太好了！你彻底忘了吗？” “那倒也没有。”文佑受不了他的大嗓门，把手机离耳朵远了些，“只是稍微想开了一点，想多交朋友了。” 路靖明毕业照上的眼神让他很不安。自从昨天在车上做了那个梦后，他总感觉两年前的事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那也足够了！你有什么需求就跟我说！我朋友多，给你介绍几个！”白秦秦傻笑着又跟文佑讲了些学校的传闻，文佑听着，偶尔回应白秦秦两句。 或许，这是一个新的起点。 文佑又不禁想起了齐知远。他转身透过阳台的玻璃门往客厅望去，齐知远却早已不在沙发上。宁文州站在他的房间门口，隔空对他讲什么。 玻璃门隔音效果太好，文佑的耳朵被白秦秦的声音霸占，根本不知道宁文州在讲什么。他仔细辨认着弟弟的口型，就看出来什么书的字眼。 宁文州奋力比划着，文佑实在不懂就对他点头，随意他做什么的意思。 “哎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听着呢祖宗。” “我说真的，这温度要是再这样高下去，下周估计就要放高温假了。” “是是是，你就想着吧。” “我说真的！敢不敢和我打赌？” “赌什么？” “两个冰淇淋！” “噗，”文佑大笑，“你幼不幼稚啊。”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网红甜品店，听说冰淇淋很好吃。哎，那个小孩不是去你家住了吗，把他也带上，还有宁文州。” 文佑本想问白秦秦是怎么知道的，后来一想他和宁文州有联系方式，知道也不奇怪。 “你还不一定赌对呢。” “对不对都先这样约好了！你可不能放我鸽子啊。” “行行行知道了，我哪次放过。” 又聊了一会，白秦秦突然慌慌张张的说自己老妈来查房了，匆忙挂了电话。 文佑听他吃瘪心情更好了，白秦秦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老妈。他老妈又会骂又能打，白秦秦身上大部分血红的巴掌印都来自他老妈，剩下的颜色比较浅的，就是他干的了。 白秦秦爸是个送外卖的，老妈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他老妈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这个儿子能成为人中凤凰，别人家的孩子。 其实白秦秦自身并不差，只是性子太活泼，他妈每次一见他那得瑟劲儿，和别人鬼混，就忍不住抽他，但每次只是印子深，不怎么疼。 文佑知道，白秦秦他妈其实很心疼自家儿子。白秦秦爸送外卖的钱时高时低，自己还酗酒，给家里剩下的钱并不多，白秦秦的开销大部分都来自他妈。 初中的时候白秦秦和他走的近，他妈知道后，特地放学拉着文佑的手，诚恳的希望文佑能带一带他儿子，不仅是提高成绩，还要慎重点交朋友。 白秦秦当时嫌丢人，硬拉着他老妈要走，被他老妈在肩上打了一巴掌才消停。 就那一次放学会谈后，文佑和白秦秦的友情极速升温，最后不折不扣的成了最好的朋友。 初中时一次上体育课，白秦秦打完球没及时穿衣服，得了感冒。文佑让他吃点药休息休息，他死活不肯，还得瑟的说自己身体好，不用管，结果第二天就发了高烧。 文佑扶他去医务室，一路上他烧的像是傻了，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胡乱的摸着文佑的腰，脸贴上文佑的脖子。 “别...告诉我妈....” 文佑扶着他，还要低头听他讲话，比他那个烧糊涂的人还要狼狈。 “佑...别告诉我妈……不然她....又要骂我....” 文佑好不容易把人送到医务室，刚想坐下休息，却被拉着胳膊不让走。文佑没办法，只好趴在床头听他说，断断续续的，还重复了好几遍。 “她本来就够累了....再来学校....扣工资.....没钱买好看的....佑....别说....” 文佑摸着他的头，给他贴上退烧贴，答应他不说。烧了几个小时，白秦秦的温度一点也没降，校医不得已，直接给白秦秦妈打了电话。 白秦秦总抱怨他妈凶。可文佑那天见到的那个女人却是无比的脆弱。她像被扼住了喉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陪着白秦秦，粗糙的手抚摸上他的脸，给他擦身体。 文佑做不到帮白秦秦妈保住这个秘密。白秦秦妈走后不久，白秦秦就奇迹般退烧了。他死死抱着文佑的腰不放手，撒娇问他有没有告诉他妈。 对于生病的人总是要多宽容些，更何况是白秦秦这种平时不怎么生病的。文佑哄了他快半小时，白秦秦才昏昏沉沉地点了头。 他妈来过这事白秦秦自然也就知道了。文佑本以为白秦秦会有什么大动作，可他只是听了校医的话后，认真的把药吃了下去。 后来，白秦秦身上的巴掌印一点没少，但他天天带的好吃的也一点都没少。这或许只是件太过司空见惯的小事，母子二人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 文佑笑着嘲讽他几句，挂了电话。 今年的清明节文佑还是和往常一样，和宁文州还有宁妈一起去的。宁爸远在外地，因为工作赶不回来。 变故过去两年，文佑也坚强了不少。至少不会像刚发生时那样，活像在人间的孤魂野鬼。 明年去给他们二老送个别墅吧，再加点爸爸爱看的报纸，妈妈喜欢的小说。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在怪他。 文佑趴在阳台窗户上，热浪轻抚脸颊，平添了一份暖意。 第10章 放假 齐知远数着手里少的可怜的钢镚儿，不信任地抬起头：“文州哥，这就是赚钱吗？” “当然。” 宁文州数着手里多不到哪去的钢镚儿，加上齐知远的一共是十三个。 “你看，我们不仅处理了旧书，还赚了钱，顺便又提高了你的算数能力。多好啊哈哈哈。” “文州哥，”宁文州听见齐知远似乎不屑的笑了一声，“我上学期的奥数竞赛拿了一等奖。” 参加的竞赛连初试都没通过过的宁文州：…… “你这小孩真不会聊天。”宁文州回道，“马上让我哥把你赶出去。” 齐知远乖乖闭了嘴，不吭声了。 文佑从阳台出来，宁文州指着自己手里和齐知远手里的硬币，对文佑说：“哥，你上周不是说要卖旧书吗？我刚才找人来过了。” 文佑本来只是提了一嘴这事，没想到宁文州还记着了。他看了一眼硬币，对齐知远说：“书你帮忙搬了吧，这些钱给你了。” 齐知远摇头不肯要，把钱还给宁文州。 “哥给你的你就收着吧。”宁文州把钱揣进他的口袋，“你也确实帮忙了啊。” 齐知远眨了眨眼。 “你付出了，这是你应得的。” 齐知远被说服了，珍重的把口袋拉链拉上。 “对了哥。”宁文州走进文佑房间，把一张照片拿了出来，“这毕业照被压在书底下，要是我没在意可就要被扔掉了。” 文佑瞟了一眼宁文州手上的照片，和宁文州道了谢。 这照片还不如扔了算了，省得一直惦念着。文佑的指甲扣着照片边缘，眉头不自觉的皱着。 “哥，照片上的那个就是路靖明吗？” 宁文州指着文佑后一排的男生，头发在阳光下泛棕，整个人几乎白得反光。 “嗯，是。” 文佑惊讶于宁文州居然主动问路靖明，按理来说他们一起吃饭，应该是相互认识的才对。除非路靖明是被宁文州的同学喊去的，而宁文州和路靖明之前没见过，只是陌生人。 当初的事宁文州也只是知道一点，文佑不愿意多提，路靖明这个名字宁文州也只是耳熟，并没有见过本人。 “哥哥你们在看什么？”齐知远扒着宁文州的腰，“我也想看。” 文佑蹲下，举着毕业照给齐知远。齐知远目光在四十几个人的脸上逡巡一圈，最后还是回到文佑那。他定定地看了许久，久到宁文州感觉这小孩又在区别对待。 宁文州凑到他耳朵边：“你干嘛盯着我哥看那么久？” 齐知远皱了皱眉：“哥哥看起来不太开心？” “能开心吗？”宁文州指着路靖明说，“都是因为这个，要不是他……” “文州。” 宁文州抬头，文佑盯着他手指的人，淡淡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齐知远不明所以，顺着宁文州指的方向把目光转向路靖明。 “对了哥，我朋友说今晚中心湖有喷泉秀，我们要不要去看？” 文佑其实对出去玩没什么兴趣，宁文州在这一点上倒是和他很相同，也喜欢宅家。但如今家里多了一个齐知远，不出去玩似乎有点亏待这小孩。 “你想去吗？” 齐知远从照片里回过神，点点头。 “那我们就去。” “哥，要不要叫上秦秦哥？” 文佑思索了一会，手机突然嗡嗡地振动起来。 “渽民！你看到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 “放假啊，高温假！整整六天！” 文佑一愣，他自己不在家长群里，学校的事都是宁妈转告的。 “那我岂不是要请你吃冰淇淋了？” “那当然。今晚怎么样？” “今晚不行。”文佑看了一眼齐知远，“晚上我们要去中心湖。” “中心湖？是不是那个喷泉？我要跟你们去！” “行，正打算叫你呢。” “晚上见！” 齐知远把毕业照还给文佑，文佑随手放在鞋柜上，拉住齐知远的手腕，把小孩往自己这带了带。 “你和你爸说过了吗？” “说过了。”齐知远点头，“他说两天后来接我，要当面感谢哥哥。” 文佑替他理了理额前碎发，笑着说：“那就好。” 齐知远站在原地，任由面前的人打理着自己不喜欢别人碰的头发。 “还有什么事？” “哥哥，我回家以后，还能不能来找你玩？” 齐知远刚才应该是听到了白秦秦说放假六天，小孩怕自己无聊，想趁着放假多玩几天。 “可以啊，这六天我应该都在家。” “哥如果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齐知远拍了拍胸脯，“我特别会安慰人。” 文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到底，他不和齐知远说那些事，无非是因为齐知远年纪太小了，什么都不懂，他和白秦秦宁文州不一样。 白秦秦能安慰他，可齐知远呢？他又懂什么？与其让他和自己一样烦恼，不如不告诉他，让他少点挂念。小孩嘛，健康快乐最重要。 “我……” 文佑被齐知远澄澈的眼睛盯着，嘴里根本编不出来什么借口。 “喂。”宁文州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敲了一下齐知远的脑袋，“你懂什么啊小孩，大人的事别瞎打听。” 齐知远气鼓鼓的转头去够宁文州打他的手，宁文州故意把手举高，不让他碰。 两人这样一闹，倒是暂时让文佑缓了一口气。 “哥，你放假六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不知道。暂时还没事。” 文佑绕过他们两个，余光瞟到手机屏幕亮了，白秦秦又给他发来消息。 我有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人还不错，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他到这来专门找我的，过两天就走。 文佑当真佩服白秦秦的行动力。这么快就给他找到朋友了。 行。要不晚上一起出来？ 可以啊，我已经给他简单的介绍过你了。他叫温忆辰，还有个英文名叫什么克森的，在国外当模特，昨天才回国，一下飞机就来找我了。 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你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小时候和我一起滚过泥呢。 文佑不禁笑出声。 他具体什么情况等见了面让他给你说吧。 行。你怎么跟他介绍我的？ 放心。我可是真朋友。我说你巨帅巨高巨温柔，学习巨好体育巨棒，是万千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 等等，你这算介绍了个什么？万人迷小说男主角吗？ 哥，你不就这配置吗？ 文佑想反驳，但又好像没什么可反驳的。 “哥？” 文佑低头。 “你看什么这么开心啊？” “白秦秦跟我聊天呢，说是给我认识一个新朋友。” 新朋友吗……齐知远撇嘴。 第11章 在意 远远望见白秦秦旁边那头闪瞎双眼的绿毛时，文佑内心不禁感概真是物以类聚。 虽然这话有点把他自己骂进去了。 “嗨！” 帅气逼人的绿毛在文佑面前一闪而过。 白秦秦把温忆辰推向一边，手臂十分自然地搭上了文佑的肩膀，下巴一指绿毛说：“喏，温忆辰，小时候住我对门的。” 文佑朝他望去，温忆辰的外貌条件确实配得上他模特的职业。文佑和白秦秦的身形已经算颀长了，但温忆辰还比他们高出一个头。他的头发染成了大街上引人频频侧目的绿色，根部已经长出了一小截黑发。刘海张扬地翘起，十分放荡不羁，文佑估计他是抹了发胶。 温忆辰五官标致，乍看之下似乎也只是比普通人帅一点，但是看久了反而会更觉得好看。他和文佑那种直击人心的帅不一样，需要慢慢的细细的品味，用白秦秦的话来说，就是可塑性强。 “这是我好朋友，文佑。”白秦秦蹭着文佑的脸，撒娇道：“这可是我的大宝贝……” 大宝贝反手给了他一记肘击。 “嗨嗨，我是温忆辰，我听小秦子介绍过你了。” 温忆辰终于找到机会把白秦秦推到一边，站在文佑面前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 文佑平视前方只能看见温忆辰的锁骨。温忆辰今天穿了件白T，脖子上挂着条黑色星星项链，下身是条修身的黑色紧身裤，称得他腿更长，T恤下摆还时尚的塞了一角在裤腰里，不时有路过的女生偷偷看向他们，窃窃私语。 他们两之间离得太近了，连一个齐知远都塞不下。为了让温忆辰稍微拉开点距离，文佑微微抬头，不料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嘶……” 温忆辰下巴硬得跟石头一样。文佑捂着头顶，刚踉跄着想后退两步，结果突然被温忆辰猛地抓住了手腕。 文佑一下没站稳，被温忆辰带着，直直的向前栽去。 “小心！” “我靠！” 混乱中，文佑感觉自己脸部向下倒去，他下意识地闭眼，最后一个念头是要连累温忆辰了。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砸在地上，而是鼻尖落在了一个还算柔软的怀抱里。温忆辰下巴硬，胸膛也挺硬的，但总比冰冷的地面好多了。 文佑吃痛地皱了皱鼻子，他缓缓睁眼，慌乱中刚想起身，温忆辰的脸在眼前蓦然放大。文佑愣住了，这个姿势和距离，他一点也不敢动。 他们鼻尖相触，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对方的嘴唇上。文佑能清晰的看见温忆辰眸子里有他的倒影。 文佑跪在温忆辰双腿之间，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温忆辰右手撑着地，小拇指挨着文佑的手背，左手虚虚的搂着文佑的腰，没敢真贴上去。 一瞬间，文佑注意到温忆辰的耳朵红得透彻。 “我的佑！”白秦秦一把拉起文佑，捧起他的脸，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你没事吧？摔到哪了？你可不能摔着啊。” 坐在地上的温忆辰：…… “我没事。”文佑抓住他乱摸的手，“要不是温忆辰……我就真摔着了。” 白秦秦这时候才想起他的好兄弟。 “老温！你怎么样？感谢你护住了佑！”白秦秦殷勤地蹲在温忆辰面前，假模假样地替他看有没有受伤。 “其实我也不怎么感谢你。”白秦秦突然话锋一转，“你刚才在干什么啊？都快亲上了你俩！温忆辰！你是不是对我家佑图谋不轨？！” 文佑无奈扶额，这么尴尬的事，你非要问个清楚吗？ “我不是……”温忆辰总算依靠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了，“我是为了……” “哥！” 三人扭头望去，是宁文州。 “刚才的事谢谢你。” 趁着白秦秦和宁文州拌嘴，文佑绕到温忆辰身边，他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温忆辰，和他道谢。 文佑没抬头，视线留意着不远处的白秦秦，就怕那人突然回个头，看见他和温忆辰窃窃私语，又要找麻烦。 半晌，头顶都没有传来声音。文佑以为自己声音不够大，就抬头想再说一遍。谁知道他刚把头抬起来，就撞见温忆辰一副奇怪的表情。 文佑：？ 温忆辰的表情很奇妙，是一种介于喜悦和苦恼之间的感觉。他眉头蹙着，嘴角却有一丝上扬的意味。如果遮住他的下半张脸，他就是在苦恼；如果是上半张脸，他就是在暗爽。 文佑是真的搞不懂温忆辰了。不过他注意到温忆辰的耳朵依旧很红。 “对了，那个小孩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去找位置了吗？” “对啊，我把他留在那儿了，我来接你们。” 三人：…… “弟弟，”白秦秦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你的心真是比太阳都大。你这么放心一个小孩？就把他丢在那？还有，你不是有手机吗？为什么不能打电话？” 文州弟弟：…… 他承认，他是私心作祟。 宁文州是家里的独生子，他从小就不太喜欢与别人交流，沉迷免于面对面的虚拟世界，所以没什么现实朋友。但因为父母交情遇到文佑之后，他就多了一个像是家人一样的哥哥。 哥哥把他保护得很好，什么都为他着想，他就更觉得不需要朋友了，他有文佑一个就够了。发生了合乎心意的事，文佑会跟他一起庆祝；受到了委屈，文佑会安慰他帮他出去；自己生闷气，文佑会静静陪他等气消。 一直到现在，只有文佑一个人能让他从心底真正叫出哥这个称呼。 宁文州一直以为他和文佑这样无人能及的关系不会被打破，可当齐知远出现后，他安稳幸福的生活被打乱了。 那小孩老是惦记他哥，就像第二个他一样。 他不能忍受，明明文佑是他的哥哥，是他的家人。 齐知远他凭什么？ 于是，他就想小小的报复一下。 宁文州撇下齐知远的时候人并不多，至少旗子下几米开外能清楚的看见齐知远的身影。可等他慢悠悠地找到文佑他们后，人群已经聚集了过来。 此时处于漩涡中心的文佑还在想温忆辰为什么不理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佑，我们走吧？小孩还在等呢。” 文佑啊了一声，刚想问等什么，就被迷迷糊糊的拖走了。温忆辰和宁文州被落在原地，两人对视尴尬一笑，然后跟在他们后面向中心湖走去。 离开场还有十几分钟，围栏一圈已经挤得人满为患。 “小孩在那个宣传旗子的下面！我们挤过去就行了！” “你确定？”白秦秦大喊着，热场音乐震耳欲聋，“那全是人，目测海拔都一米六以上，人腿之间哪有脑袋？” 四人摩肩接踵，磕磕绊绊得总算快到了旗子底下。 突然，文佑感觉耳边一阵劲风掠过，他转头一看，一条修长白皙的手臂挡在了他脑袋旁。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抬起手肘时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如果不是温忆辰替他挡这一下，他估计会被撞的眼冒金星。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 温忆辰顺手拽着文佑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这拉，一下拉进了怀里。 “这儿人太多了，走的时候多注意点周围。” 温忆辰几乎是贴着文佑的耳朵说的，文佑被他呼出的热气痒的不行。他轻轻推开了温忆辰的肩膀，道谢后转身继续往前挤。 旗子下果真没有小孩的身影。 “文州弟弟！你可真是大聪明！”焦急中，白秦秦还不忘嘲讽宁文州。 宁文州出奇得没有回怼。 “行了，别说没用的了。我们分头去找。”四人绕出人群，在台阶上俯视底下的人山人海。 “文州，齐知远还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文佑的语气出人意料的冷静。与其说他是不在乎，倒更像是相信齐知远不会这么迷糊。 一滴冷汗划过宁文州的侧脸，他紧张得手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我…他…” “不能再拖了，你去找工作人员，或者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警察亭。我们三个去旗子周围找找。” 白秦秦拉着文佑和温忆辰想走，突然宁文州猛地抓住了文佑的肩膀。 “他说……如果人太多……他会去高的地方等我们……在旗子附近……” 文佑顾不上已经有点灵魂出窍的宁文州，他让白秦秦留下陪他，自己和温忆辰去找。 中心湖最外围确实有一圈高地，楼梯链接着中心湖和景观绿植。 “我从左边走，往左找，右边麻烦你了。”文佑丢下这句话，刚迈出一步突然又被拉了回来。 “你先别太着急，急得大脑都不运作了。”温忆辰拍拍他的肩，“我不知道那小孩长什么样啊。” “上身是有猫的灰色卫衣，下身牛仔裤，还背了一个小包，黄色的。”文佑顿了顿，气息不稳地喘着粗气，“鼻梁很挺，眼睛像黑葡萄一样大且漂亮……”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温忆辰记下衣服，然后转身就奔向楼梯右侧。文佑回头望向宁文州的位置，他蹲在地上，头埋得深深的。 中心湖狂欢的气氛达到顶点，嘈杂的音乐变为响遏行云的倒计时。 “现在让我们一起倒数十个数！十———！” 文佑四处张望，额前碎发被冷汗打湿。一个灰色的小身影掠过眼前，他急忙扯住那一片衣角，顶着西瓜头的小孩惊恐的转过身来。 “你谁啊，怎么抓着我们家小孩？” “抱歉抱歉，我在找人。” “九—————！” 文佑被路上的石子拌了一跤，踉跄着差点栽倒。 “八—————！” 凉风刺骨，明明是夏天，文佑却脚底发麻，双腿微微颤抖。 “七——————！” 还是没有。 没有。 “六——————！” “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灰色卫衣，背着黄色包的小孩？” “没有。” “五——————！” “我好像看见了，但他不是一个人，有个大人牵着，往那边去了。” “四——————！” 文佑双手撑着膝盖，冷汗沁湿睫毛，眼前模糊一片。 “三——————！” 忽然，不远处一面宣传旗下，文佑瞥见一抹亮色。 “二——————！” 背着小黄包的小孩似乎有所感应似的，缓缓朝这边望来。 文佑呼吸一窒，迈开双脚奋不顾身冲了过去。同时，齐知远眼里闪过欣喜和惊讶，下一秒，他从旗下离开，狂奔而来。 “一——————！” 中心湖爆发响彻天际的欢呼声，绚烂的喷泉在天际绽放，华灯初上，如梦如幻。 文佑紧紧抱住怀抱里的齐知远，强劲急促的心跳震得胸膛发颤。齐知远微微移开头，把手附上文佑湿透的后背。 “没事了，哥哥，我没事……” 文佑双腿发软得单膝跪地，声音微抖道：“你真是……” 齐知远任由他紧紧抱着，头垂在文佑颈侧。 “吓死我了……” 第12章 追求 经历这样的事后，四人加一个小孩自然是没心情欣赏喷泉秀了。他们远离人群，找了两张长椅，挨着坐了下来。 最先做的事，自然是道歉。宁文州诚诚恳恳的认了错，给齐知远道了歉，还自掏腰包买了个棉花糖作为赔礼。 齐知远对此倒是不在意，他高高兴兴地接受了道歉，然后举着棉花糖要给文佑吃。 长椅一个较长一个较短，看起来够坐了，但四个大男生和一个小孩还是有点挤。 白秦秦和文佑坐长椅，把齐知远夹在中间，温忆辰和宁文州坐短的。两张长椅没有把手，文佑和温忆辰几乎是大腿贴大腿。 “真的没受伤吗？没被挤着？”文佑笑着摇头不吃棉花糖，替齐知远理了理卫衣帽子。 “真的没有，人一多起来我就离开那个地方了。” 齐知远晃着不着地的双腿，睁着大大的黑眼珠子吃棉花糖，无忧无虑的，不像身边的四个哥哥那样狼狈。 “嗯？老温你摔了？” 温忆辰偷偷摸摸地揉着膝盖，被点名还惊了一下，眼神示意白秦秦闭嘴。 “膝盖破了？” 不等温忆辰辩解，文佑已经低头瞥见了温忆辰膝盖上红红的一片。 “破了吗？” 文佑上手想把温忆辰裤脚摞起来，结果手伸到一半，觉得有点越界，僵住半空中。 “真没事……”温忆辰含糊道。 “你少来！” 最后还是要白秦秦出马。他二话不说，直接上手。 温忆辰右膝盖确实破了一点皮，流了丝丝血，并不严重。 要不是他自己臭美把黑色紧身裤在膝盖那剪了一个大洞，现在也不至于疼得龇牙咧嘴。 “有创口贴吗？”文佑靠近温忆辰，头低着去看他的膝盖，发顶翘起的一缕呆毛轻轻扫过温忆辰的下巴。 “我有！” 齐知远从小黄包里掏出一片创口贴，从长椅上蹦下来，双腿扑腾着到了温忆辰面前。 温忆辰龇着大牙：“小朋友真可爱。” 可爱的齐知远撇了一眼文佑头顶的发丝，然后把创口贴放在温忆辰的手掌里。 “哥哥收好，你自己贴吧。” 他拉上包拉链，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忆辰：？ 齐知远坐回长椅，头转向文佑那边时正好撞上宁文州的视线。他辨别着宁文州的嘴型，认出来是：干得漂亮。 我也觉得。 他回道。 文佑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小动作，他略带歉意地看着温忆辰把创口贴贴在膝盖上，又向温忆辰表示感谢。 “别道谢了，真没什么，这点小伤我丝毫不放在心上的。” 温忆辰笑着转头对文佑说：“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不如加个V信？” “不行！” “不要！” 齐知远和宁文州一左一右从长椅上蹦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意会到从未有过的团结。 然后他俩同时开口： “我哥不加别人V信。” “哥哥不用V信。” 坐在椅子上的三人：…… 白秦秦憋笑憋的脸通红，捂着嘴偷偷转过身去。温忆辰嘴角上扬一半，尴尬地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文佑无奈扶额，这两便宜弟弟真是联起手来磨练他的。 “这是我的号。”文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V信界面。 齐知远和宁文州互瞪一眼，然后都气鼓鼓地坐下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温忆辰对文佑有心思。 齐知远鼓着腮帮，怨恨的往旁边无辜的白秦秦腿上轻轻拍了一下。 白秦秦用手掐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半个身体转过来对着齐知远。 “秦秦哥哥，你不想说什么吗？” 白秦秦仍然掐着嘴角。 “我说真的！”齐知远急了，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文佑听见，“那个哥哥对文佑哥……” 白秦秦突然一伸食指，示意齐知远噤声。 “我确实有点话想说。” 齐知远手都伸出去打算拍文佑的肩了。 “你们真是太有默契了。” 齐知远再也不想搭理白秦秦了。 “说起来我和白秦秦一起滚泥那会，还没上幼儿园呢。” 温忆辰手上空空，旁边四人倒是满满当当，全是吃的。中心湖旁边有个夜市，他们等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就去买点吃的。 “你真的不吃吗？这些辣的油的就算了，喝的呢？” 几分钟前，文佑说他要请客，温忆辰摆了摆手，说他要保持身材，不能吃。 “也算了吧，我看你们吃挺好。” 说完，还欠揍的蹲下捏了捏跟在文佑身边的齐知远软乎乎的脸。 齐知远的脸瞬间垮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孩还真好玩。” 真好玩的小孩拽着文佑离他远远的。 “这小孩是你表弟吗？你俩长得也不像啊。”温忆辰还想上手去逗齐知远，齐知远凶狠的张牙舞爪，像只小狗乱跳。 “不是，是……朋友家的弟弟，放假来玩的。” 白秦秦被送到温忆辰旁边，他顶了一下温忆辰的肩膀，问道：“你当时搬家搬得那么急，都没来和我道别。我还以为你和你女朋友私奔了呢。” 说话间，白秦秦还不忘从文佑手里抢过丸子一口吞下，欠欠地向受害者炫耀战利品。 “我妈找了个有钱的后爸，带我去享受生活了。” 温忆辰伸了个懒腰，然后卯足力气冲着白秦秦吼道：“别再造谣我了大秦！我母胎solo十九年了！算起来还是你哥！放尊重点！” 白秦秦耳朵嗡嗡响，随后又不甘拜下风的吼回去：“你少放屁吧老温！之前我明明看见你和一个短发女生走在一起！都抱上了……” “那是我好兄弟！性别女！爱好女……” 这两人吵起来没完没了了，宁文州把文佑手里的吃的拿到自己手上，拽着他往中心湖走去。 喷泉秀结束后，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三人靠着围栏，默默吃着，一时间谁都没开口。 “哥。” 最后还得是宁文州。 “你不觉得那个温忆辰，他对你……” 宁文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用苦恼的面部表情示意他。 齐知远抬头望着文佑，又离他近了些。 “我知道。”文佑淡淡道，“我又不傻。” “那哥你还给他V信……” “加个好友而已。再说了，他可是帮了忙。” 始作俑者宁文州不作声了。 齐知远默默望向朝这里奔来的温忆辰，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一声不吭地跑了？” 气氛有点尴尬，三人表情也有点奇怪。 “我知道了，大秦确实太吵了。” “温忆辰！你又抹黑我！” “我哪有？这方圆百里只要你一呼吸准能听见……” 这时，文佑背后的中心湖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 文佑被吓了一跳，差点撞进温忆辰怀里，是齐知远在底下攥紧了他的衣角，没让他往前栽。 “哇塞，没想到还有特别演出。” 温忆辰挤到齐知远旁边，本来他想靠着文佑的，可齐知远像个圈领地的小狗一样，死活不让他过去。 一排排水柱随着灯光变换而变化着。音乐高昂低落，水柱时高时低，此起彼伏。 几人都沉浸在这出人意料的特别演出中了。当音乐响至**时，文佑感觉自己的肩被轻轻拍了下。 他转过头，温忆辰正盯着他笑。 “我觉得你还挺合我眼缘的。” 他的声音盖过不断从高处砸向地面的水柱，足够其他人听见了。 宁文州冰冻在原地，白秦秦惊得嘴张成O型。齐知远愣愣地抬头看向同样僵住的文佑。 四周热闹非凡，人人都享受在欢快音乐声中，唯有他们这里像是身处冰天雪地。 片刻后，白秦秦猛地惊醒。过了一晚上，他似乎终于回想起他这个老温是什么德行了。他一把扑向温忆辰，去捂他的嘴。 “佑，他不是那个意思啊……哈哈哈哈……你别听他瞎说……” “那我换个说法吧，”温忆辰一把推开白秦秦凑上来的脸，给他送了一巴掌，然后满面春风地说： “你介意我追求你吗？” 第13章 开端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第十二次拒绝女生的告白后，文佑目送着伤心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让自己拒绝表白时不那么令人难过，他还专门从网上下载了《教你如何委婉拒绝表白300句，你值得拥有》，每天睡觉前必背，和英语单词书同等地位。 文佑无奈地摸了摸鼻尖，他真是何德何能啊，这么招女孩子喜欢。 这女孩是简亦熙，和他同班，长的漂亮成绩也不错，挺受欢迎的，据说班上男生多多少少都对她有点好感。 简亦熙趁着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把他叫到操场边的小树林里，然后就开始低头红着脸跟他告白。 这小树林文佑可太熟悉了，他前十一次被告白有九次都是在这里。 “文佑，其实我从刚入学就有点喜欢你了，但是当时不太敢搭话，所以就放弃了。但我一直....” 和煦的暖阳从树叶缝隙中钻出，不规则地调皮地洒落在文佑身上。他本来皮肤就白，头发前几天还被白秦秦染成了深棕色，浓密又长的睫毛如鸦翅般微微颤动，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头一动。 简亦熙抬头看了一眼他就耳尖红透，文佑和她视线相撞匆忙移开，脑子里前几天背的句子又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他比表白的简亦熙还紧张。 他确实不会拒绝人，之前十一次都是弯弯绕绕的，说得模糊，最后才憋出一句不喜欢。因此年级里有些不好的传言，说他钓鱼，欲情故纵，明明不喜欢，可以干脆拒绝，却又好像给了女生一丝能挽回的希望。 不过文佑并不在意这些，他向来心大。 不就是毫无根据的揣测吗？说他他又不会少几块肉，随便说去呗。 “实在对不起，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有很多人喜欢你，但我不在那群人中....总之就是你真的很好，但我.....” 文佑恨不得仰天长啸，为什么他总要经历这样的事啊！ 简亦熙缓缓抬起头，苍白的嘴唇抿了一下，随后低声道：“我知道了，打扰你了。” 女孩落寞的转身离去，文佑右手扶额，数不清第多少次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真的有某种魔力。 以简亦熙受欢迎深度来看，接下来几天他又要不好过了。 “哎！文佑！你果然在这！” 送走简亦熙，小路上突然窜出个人影，是一头红毛唯恐别人注意不到他的白秦秦。 “你从老金那解放出来了？” 文佑自然的从他怀里挑了几包喜欢的零食，撕开包装袋抛进嘴里。 “别提了。你说老金都快退休了，嘴这么还那么能说？我都讲了是我误把染发膏当洗发水了，他就是不信。” 文佑视线扫过白秦秦张扬的红毛，不留情面地说：“我要是老金也不信，也能对你喷出几千字教育。” “你还好意思说！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让你高兴点我才去买染发膏的……” 文佑无语，即使做了两年的朋友他依旧不明白白秦秦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老金让我们俩一天之内染回去……唉，他为什么不找你啊。” 文佑抱着零食冲他挑眉，眼里嘲讽的意味不能再明显。 “啧，成绩好就是牛……不说这个了，我刚才从老金那出来后去了趟小卖部，你猜我听到什么了？” 小卖部开在学校食堂下面，卖一些面包零食，给学生饿时垫一垫，拿饭卡刷钱就能买。 “什么？”文佑心不在焉地和白秦秦并肩走出小树林，操场上正好有两队在踢足球。 白秦秦撞了一下他的肩，露出八卦的笑容：“你和路靖明熟不？” “路靖明？不熟啊。”文佑眯着眼往操场望去，好巧不巧正好看见路靖明奔跑的身影。 “我去的时候他和他那群朋友也在，我和他们隔了一个货架。” 白秦秦卖关子的停了一下，见文佑兴趣缺缺，故弄神虚道：“路靖明说小漂亮今天又被表白了。” 文佑捻着零食的手一顿。 “然后有个男的问小漂亮是谁。” 白秦秦喉咙滚了一下，突然有点不敢说：“路靖明说是……” 砰！ “小心！” 本来该在足球场上飞奔的足球突然如离弦之箭般飞向文佑，白秦秦慌乱中只来得及抓住文佑的肩膀，把他往旁边一推。 可足球飞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又好像是故意瞄准了文佑一样，最后还是咚的一声，砸在了文佑的额头上。 “我靠！文佑！你没事吧？” 白秦秦向后退的时候没站稳，跌了个屁股蹲，他顾不上自己痛的火辣辣的屁股，连滚带爬地去看文佑捂着的额头。 “真抱歉！同学你没事吧？”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这里有人！” “哎呀！路靖明！我让你接球你怎么走神了！” “要不要去下医务室啊？” “谁去找下老师？” “路靖明你干嘛呢……” 推推搡搡中，文佑感觉自己周围站满了人，白秦秦在旁边摇着他的肩膀，哭喊着不能得脑震荡不能把他忘了，吵得文佑本来就疼的头更疼了。 “别围着，散开点。” 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间安静。 文佑感觉眼前的大片阴影瞬间散去，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香，淡淡的，很好闻，还带着一点阳光的独特味道。 随后，他感觉眼前的人蹲了下来，凑近他，用他不太熟悉的声音问道：“头很疼吗？小漂亮？” 文佑被送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是白秦秦半抱半扶着他去的，路靖明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双手插兜，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秦秦一把鼻涕一抹泪地往文佑身上蹭，嚎叫声大得让不明真相的路过群众以为文佑是得了什么绝症。 “啊啊佑啊！你怎么这么惨啊啊啊！” 文佑置若罔闻，他其实已经不太晕了：“别叫了。” 白秦秦抽噎一声，然后乖乖闭嘴。 “他还在后面？” 文佑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白秦秦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是啊。他当然要来，那一脚就是他踢的。” 白秦秦悻悻地撇嘴：“你放心，他逃不了责任，我一定揭发他！”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渽民，你就是太好心了，总是认为人人都心善，做什么错事都是不小心，没注意。你迟早要栽跟头。” 文佑头一次被白秦秦说教，他敷衍的嗯了几声后，瘫在白秦秦肩膀上装死了。 路靖明一路无话。 校医检查了文佑的头，没什么大问题，给了他一袋冰块，让他自己去敷了。 文佑像木乃伊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双眼放空，根本没把这无妄之灾放在心上。 虽然路靖明还没跟他道歉。 不过文佑不是很在意，路靖明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能屈身跟他道歉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爸他妈估计都消受不来这福分，说不定只有他老婆有这福气了。 路靖明一直靠在门框上盯着文佑，让文佑很不舒服。他刚想转个身背对路靖明，门边一直装死的人突然活了。 他语调上扬，阴阳怪气道：“真抱歉啊，踢到了你的头。” 听起来像是“谁让你在那，真倒霉，哈哈。” 刚在内心编排路靖明只会给老婆道歉的文佑：…… 文佑闷闷地嗯了一声，很明显不想与他多交流。 “那个白什么的，出去给你买饮料了。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文佑心想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聊怎么精准地把球踢到人头上吗？ 但他还是转过了头：“聊什么？我们不熟吧？” “聊完不就熟了吗。” 路靖明轻笑一声，然后迈着两条长腿走向文佑。 文佑内心警铃大作，像兔子受惊一般从床上跳起来，有些戒备地盯着路靖明。 路靖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老子有的是钱的气息。虽然身上穿的是校服校裤，但仔细看能看出边角修理得很整齐，一点褶皱都没有。头发偏棕微卷，斜分刘海怎么吹也不乱。皮肤白而且光洁，看得出大少爷平时保养得很好。 至于脚上的那双看似普通的鞋，白秦秦曾经跟他科普过，一双也就六个零吧。 文佑还捂着冰袋，右手不能放下，只能靠左手艰难的把自己往床边挪。 “我说，你头真的很痛吗？” 半晌，文佑都懒得理他。 你被人莫名其妙砸个大包试试？ “疼啊。” 文佑感受着冰袋带来的丝丝凉气，突然间来了底气。 他是受害人，怂什么！ “你要是不相信，我砸你一个试试。” 路靖明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挺有意思哈哈哈……” 咚！ 路靖明笑声突然一顿，握拳砸在木板床上。 “还没人敢这样对过我，你不妨当第一个？” 他微微眯眼，眼神凶狠得让文佑有下一秒就会被他拆吞入腹的感觉。 两人僵持许久，久到文佑举着冰袋的手臂微微发酸。 “哼。” 路靖明突然展眉一笑：“逗你的，别在意。” 这笑容仿佛是死刑执行前突然的大发慈悲，文佑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刚才确实被吓到了。 神经病。 文佑暗骂一声，一摸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 “为了补偿你，接下来一周的早饭我给你带。” 文佑刚张口想拒绝，路靖明已经先他一步把话说死。 “不要也得要。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吗？” 微风轻抚素白的窗帘，挑逗着路靖明额前的碎发。他嘴角微微上扬，双手还是插在口袋里，说出来的话既诚心又随意。 文佑又该死的心软了。 “好。” 他应道。 第14章 纠缠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文佑觉得这话不妥，放在他身上应该改为早起的鸟儿有罪受。 路靖明好像把他家厨房都搬来了一样，只是个早饭，却有金陵丸子、白汁圆菜、水晶肴蹄、鸡汤煮干丝…… 虽然每份份量都不多，一小盒一小碟的，但都堆在桌子上，那场面也极其壮观。 班上能有这么大手笔的，只有路靖明了。 文佑刚想把路靖明揪出来好好质问一番，结果那人慢悠悠地出现在了门口。 “食堂现在还开着，可以去那吃。” 面对一桌盒子的文佑：…… 那你把它们放在我桌子上的目的是什么？ 你来把它们全拿走给我看看？ “干嘛，你都答应我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好一个出尔反尔。 文佑感受着全班瞩目的视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佑！早上好呀！” 好巧不巧，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白秦秦背着书包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和路靖明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瞪他一眼。 “我靠！” 白秦秦愣在文佑的桌子前，颤抖着举起手，指向自己问：“佑，你已经爱我到这种程度了吗？一大早就给我准备好了一整天的饭？” 再一次想撬开白秦秦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的文佑：…… 真是造孽，他每次尴尬的时候必少不了白秦秦。 “天啊！佑！”白秦秦差点就跪下了：“我做什么都回报不了你这沉重的爱，我只能把家底给你了。我的zf宝密码是……呜！” 文佑忍无可忍，直接给白秦秦下了禁言。 “这些……我吃不掉，也拿不过去。” 文佑淡淡地扫了一眼班门口的路靖明。 路靖明一挑眉，冷哼一声。 “你们俩去帮帮文少爷，他拿不动。” 文佑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路靖明分明是故意这样喊他的。 站在他背后的那群朋友中的两个立刻殷勤地站出来，拿着文佑桌上的饭盒，冲向食堂。 “现在能走了吧？距离食堂关门还有十五分钟。这可是我的道歉，你不能不收哦！” ……怎么还搞起道德绑架了？ 说实话，这一桌菜吃不完确实可惜，文佑认命地拽着白秦秦，跟在路靖明后面去食堂。 文佑本以为路靖明把他按在食堂后就会离开了，可路靖明却自在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双手撑着下颚，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白秦秦仍然处于状态外。他恍惚地在文佑身边坐下，望着面前的饕餮盛宴，感觉自己还没睡醒。 “佑，你不解释一下吗？” 文佑估计他是想问这些东西哪来的，还有路靖明为什么会在这。他刚想张口，却被对面的人打断。 “解释什么？”路靖明冷冷的瞥了白秦秦一眼。 白秦秦对他的冷讽根本没在意，还给他一个白眼，然后黏在文佑身上，哭唧唧的问：“他为什么能参与我和你的对话？为什么我和你至高无上的高情厚谊会被第三者插足？呜呜呜！你个负心汉！” 食堂里碗筷碰撞声和聊天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向他们投来目光。就连坐在教工食堂的老金，也似乎心有灵犀般抬起了头，然后白秦秦那头嚣张的红发隔着玻璃门就撞入了他的眼帘。 很好，老金内心一怒。 食堂里面如死灰的文佑：...... 被这句话雷到的路靖明：...... 听说路靖明要和文佑做朋友的不明真相吃瓜群众们：???? 文佑掩面低头。他真不想跟人说他认识白秦秦。 “这是我的道歉。接下来一周都有。白什么，你不许吃。” 路靖明收敛笑意，起身准备走。 “我叫白秦秦！你不就是想接近我家佑吗！说！你是何居心！踢到人家头也是你算计好的吧？” “呵，你哪来的证据说我是故意的？我正好没接到那球，所以才砸在了他头上....” “你就是故意的！你明明.....”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把人丢大，文佑当机立断，一把抓住白秦秦往前冲的衣角，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早餐的事谢谢你，你先回去吧，我会吃完的。” 和事老一出场，旁边两人都消了些怒意。白秦秦切了一声，对路靖明做了个手刀，然后回到椅子上坐下，十分不避讳地当着路靖明的面开始吃他送的早饭。 路靖明瞥一眼他就移开视线，随后凑近文佑，在他耳边低声道：“今天是我给你面子，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还护着他，我可是会吃醋的。” 文佑仿佛被雷劈般退后两步，惊恐的瞪着路靖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秦白，你有一句说的倒是不错。” 路靖明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刘海，随后露出一个打动万千少女心的笑容：“我确实想和文佑做朋友。” 全校都被这个惊天大雷惊炸了，唯独白秦秦快被气炸了。 “他路靖明凭什么？有钱了不起啊。靠！” 白秦秦泄愤地踢着路上的石子，文佑静静地跟在他后面，一言不发。 十几分钟前，放学时分，校门口停了一辆加长宾利，路靖明和他那群朋友出来，还不忘和文佑打招呼。 在众目睽睽之下，路靖明朝他招手，并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喊道：“文佑！拜拜！明天见！” 搞得他们真的很熟一样，还成为了朋友。 六个零的加长宾利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更别提路靖明那故意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一嗓子。 白秦秦当时就站在文佑身边，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烦死人了！臭路靖明！” 白秦秦折磨着无辜的石子，背对着文佑，竟是一次都没转过身。 文佑听着他念叨，心里也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就这样一动一静的僵持了数十秒后，文佑还是先开了口。 “秦秦....我.....” 白秦秦一听到他声音就转过了身。 他就站在离文佑几米远的树下，可文佑知道，他是唯一一个无论怎样都会紧紧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路靖明是很奇怪，你说的没错，我不会和他走太近的。” 文佑垂眸望着他和白秦秦隔着的几米石子路，软下心来，低声细语道：“你别生气了。” 不远处的人没有动作。文佑别扭的盯着他的运动鞋，他还是头一回和白秦秦道歉。 “文佑，我不是不让你和别人交朋友。”白秦秦向后退一步，背靠在树上。 “是路靖明他不值得你去交往，他真不是什么好人。” 文佑抬头和白秦秦远远对视，几秒后，两人一齐噗嗤笑了出来。 “哎呀，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我要纪念下来！记——文佑人生第一次向我道歉！哈哈哈哈哈哈...” "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文佑笑着去捅白秦秦的腰，把白秦秦痒得嗷嗷直叫。 辣炒年糕的香气夹杂着雨后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文佑手捞过白秦秦的肩，笑着问：“吃不吃年糕？你文哥请你。” “吃！” 白秦秦瞬间来了精神。 “你别趁机占我便宜，我比你大，是你哥！” 文佑一挑眉：“谁请客谁是哥，不然你自己去吃。” “哥哥哥！” 两人毫不知情地打打闹闹从加长宾利边路过，路靖明摇下车窗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神色不明。 之后的一周路靖明果真如他承诺的那样，每天变着花样给文佑送早餐。文佑基本吃不完，靠着白秦秦才减少点浪费。 他问白秦秦为什么讨厌路靖明还吃路靖明的东西，白秦秦的回答是不吃白不吃，把他吃穷了才好。 文佑一哂，这真是远大的理想，估计一辈子都实现不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因为这一周的丰盛早餐，文佑对路靖明回到普通同学的态度，不冷不热。白秦秦也稍微缓和点，从看见就骂变为看见就绕道走。 三人倒是就这样相安无事了两周。 这期间关于文佑和路靖明的传言仍然满天飞，可等路靖明主动解释过了后，大家也都不再说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哪来的胆子去背后嚼路靖明的舌根？ 三周后，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如约而至。 白秦秦去当拉拉队队长，文佑本来什么也不想参加的，结果班级篮球队少一个人，原本的队员受伤了。 人算不如天算，路靖明不仅是足球队队员，还更是篮球队队长。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班级队伍还差一个人。” 班里鸦雀无声。 “我希望大家踊跃报名。” 底下窃窃私语起来。大家心里都清楚，说是报名，其实最后谁上还是路靖明一人说了算。干脆不要自荐，到头来没选上还丢脸，让路靖明自己去钦定。 路靖明扫视全班，最后目光落在文佑身上，微笑着说客套话：“作为班级的一份子，我希望大家都能尽其力……如果你的朋友太害羞，自己没举手的话，你也可以帮他抓住机会表现自己的。” “我！” 文佑感觉自己的桌子一震，随后他的手一抖，刚写下的解被大大的一条斜线杠掉了。 刺眼的斜线让文佑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抬起头望向举手站起来的吴琼，心道有必要吗？不就是报个名？搞得跟汇报工作一样。 “我同桌！” 文佑潇洒地把小圈一圈成了艾特小尾巴。 在全班期待的目光下，文佑一清嗓子，淡定的站起，舒眉一笑：“我不会。” 底下都倒吸一口凉气。 吃了几周的瓜，头一次目睹两位当事人正面掰头！还是文佑和路靖明！刺激！ 路靖明也像他一样微微一笑：“我可以教，你可以学。” “我会拖后腿。”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班里有比我强的。” “可他们没有自愿报名或者被推荐。” “……” 你不如一开始直接报我大名得了。 文佑无言，默默坐了下来。 “谢谢各位配合，我们班运动会一定再创佳绩。” 文佑盯着作业本上的破碎的解和圈圈绕绕的小圈一，心里也烦如乱麻。 路靖明到底想干什么？ 第15章 包装 文佑试着碰了一下自己的瘦弱的肩膀，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人不走运的时候，真是连喝凉水都塞牙。 他早就说过了他不会打篮球，路靖明还非要他上。这下好了吧，篮球队又痛失一名主力队员和一个凑数的。 “又撞到头了？” 篮球场上哔的一声，训练赛暂停，众人乌泱泱地朝着边线围来，文佑和一个同队的高个子瘫坐在地上。 “没事，肩膀撞到他的背了。” 文佑对路靖明头一个关心自己倍感意外，估计是路靖明有些良心不安吧，毕竟自己是被他拉进来的。 “你呢？严重吗？” 被文佑撞到背的队员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无大碍，他轻飘飘的，一点也不痛。” 肩膀痛的要死的文佑：.... 力的作用不是相互的吗？老兄，你后面那句很多余哎。 “没事就好。” 路靖明又低头弯腰，正好瞧见文佑抽动的眼角，觉得好玩，揶揄道：“还不起来？地上坐着舒服？” 这真不是文佑矫情，他刚才动了一下右脚，针扎般痛，估计是落地的时候崴到了。 “我看你才是真少爷....” 迟迟不见文佑动作，路靖明干脆手臂环过他的腰，想把他提溜起来。 文佑瞬间方寸大乱：“你....等一下！......嘶！痛！” 路靖明被文佑身形一晃，自己也跟着趔趄了一下。在众人云里雾里的目光中，文佑咬牙单脚站立，把崴了的右脚悬在空中，顺便也扶了路靖明一把。 “....你脚崴了刚才干嘛不说？” “我....” “逞英雄呢？以为自己很帅？” 单脚战士文佑：.... 他只是反应慢了一点而已。行，你讲话快，你有理。 路靖明低头扶着他的腰，冲场外大喊一声：“吴琼！” “哎！” 戴着圆眼镜的小胖墩跑了过来。 “你带文佑去下医务室，我一会来。” “好的哥。” 文佑被路靖明递给吴琼扶着，吴琼比他矮半个头，扶起来并不是很顺手。吴琼拉着他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肩膀，还抬头冲他友好的笑了一下。 这个笑明明很天真，却看得文佑心底升起一丝疑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吴琼和路靖明还挺熟的？包括自己最后参加篮球赛，也是吴琼在背后推波助澜。 感受着吴琼有些吃力的扶着他走，文佑打消了心里的怀疑。 想多了吧，人家可是在帮他呢。 时隔几周，文佑又回到了熟悉的医务室。 文佑的右脚踝肿的高高的，像个熟透的大红萝卜。校医检查了一下，没伤到筋，用冰袋敷就行，然后文佑就又见到了老朋友。 真不是校医有意，这冰袋正好被放在最外面，而上面的编码和文佑第一次用的时候记下来的一样。 至于为什么记下来呢？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用学校冰袋，颇具纪念意义，没想到，短短几周后，他们又见面了。 .....他是不是天生有点和路靖明犯冲？这一学期进医务室的次数比他之前上学十几年的都多。 “文佑，你想喝点什么吗？我去帮你买？” 吴琼搓着手站在一边，脸上挂笑。 文佑其实和他这个同桌不熟。他话少，内向，当时刚开学没和白秦秦牵上线，身边坐着谁他也没在意，等有意识的觉得要去和同桌交流一下时，吴琼已经和别人当上朋友了。 他在和白秦秦玩之前也不是没朋友，优越的外貌条件摆在那，加上和气的待人态度，他在班上还是挺受欢迎的，虽然真正交心的没有，但也不至于独来独往。 吴琼总给他一种低声下气、带着面具见人的感觉。 他和别的男生玩在一起的时候，远看好像关系挺好，但实际仔细一瞧就不免发现他一直处于边缘备受冷淡。但他好像丝毫不在意一样，脸上总是堆着笑，跟在小团体头头后面鞍前马后。文佑从没见过他有其他的情绪，尤其是愤怒。 这很不正常，是个人都会有脾气。更何况他们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小男孩，常常一点火星就能燃成大火。 文佑看不懂吴琼，他不敢深交。 “不用了，我一个人在这可以，你回去给他们帮忙吧。” “没事不麻烦。”吴琼还是那个带笑的表情，“路哥让我看着你等他过来。” “看着”这个词让文佑很不爽。他移开视线，专注于脚踝上的冰袋。 之后一直到路靖明来的这段时间里，吴琼炽热的目光一直游走在他的脸上。文佑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的背过身去。 看似懦弱的假笑同桌，这真像无限流小说里的大反派，再加上一个富二代的独生子校霸，妥妥的幕后黑手马甲。文佑估计自己这种人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炮灰，第一章就死得透彻的那种。 他真是大大的天选之子。 “怎么样了？消下去了吗？” 路靖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等文佑实在受不了吴琼的炽热视线即将小宇宙爆发时，才慢悠悠地出现在了门口。 他瞥了一眼文佑高肿的脚踝，一吹口哨：“呦，故地重游。” 好欠。 文佑别过头，不想理他。 “秦秦白在体育馆里训练啦啦队，估计还要一会才能走。我可去找过他了啊，他想来的，但是被体育老师拽住了。” 路靖明双手插兜路过吴琼，要多拽有多拽。他头也不低，随意抛下一句：“你走吧，这没你的事了。” 这话颇有点渣男用完就翻脸不认人的感觉。 吴琼默不作声地收回粘人的视线，一言不发，随后像是隐身了一样飘出医务室。 “我们今天不练了，队员已经走了。你这样....一会怎么回家？” “我等白秦秦。” “白秦秦今天排练到很晚。”路靖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原味棒棒糖，撕开糖纸抛进自己嘴里。 “你要是等他，估计要两个小时，倒时候天都黑了。” 路靖明又像变魔法一样掏出一个可乐味的，像逗小猫一样在文佑眼前晃了晃。 “可乐味的，吃不吃？” “不吃。” “没毒。” “不吃。” “.....啧。” 路靖明不耐烦地一蹙眉，低头开始剥糖纸。 “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想法。我今天自己回家，要不送你一程？你家正好和我顺路。” 文佑想也没想：“不...唔！” 他刚张开嘴，路靖明就揪准时机，把剥好的棒棒糖塞进了他嘴里。 文佑下意识地舔了一下，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牌子和味道。 “你敢吐，我就让你捡起来再吃进去。” 路靖明拉过一旁吴琼坐过的椅子，岔开腿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怎么样？再敷个十几分钟我们就走吧？我送你，给你当免费拐杖。” 文佑舔着嘴里的棒棒糖，冷冷扫他一眼：“无功不受禄。” “篮球队是我把你强拉进来的，还害你崴了脚。” 路靖明咔一声咬断了才含不久的硬糖，嘎吱嘎吱地嚼着，含糊不清道：“对不起。” 文佑一愣，这是路靖明第二次跟他道歉。 他细细端详着面前少年又傻又嚣张的姿势，他吃着棒棒糖含含糊糊地道歉，眼神还躲闪……这是真认错了？ 路靖明....其实也没有像传言里的那样那么高高在上吧？虽然性格顽劣，脾气阴晴不定，但至少讲理，会道歉，还赔他一周早餐，关心受伤的队员。 他也不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相反的，他也很在意自己兄弟或者队员。 或许在那引起无数人艳羡的身份下，其实藏着的是颗柔软的心不是吗？ 他只是被自己的家庭背景包装了……被流言蜚语掩盖了..... “好....” 喜欢的可乐味棒棒糖在嘴里渐渐消失殆尽，牙齿磕碰在坚硬无味的塑料上。 文佑缓缓抬头，对上路靖明不可置信的目光，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掐着鼻根，闷闷开口道。 “麻烦你了，路靖明。” 令文佑惊讶的是，他居然在回家路上再次遇见了吴琼。 奇怪的是，吴琼是跟他们面对面走来的。 他这个点还回学校？丢东西了？ 路靖明撞见他也有点诧异，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吴琼的反应也有点奇怪，他看见路靖明后就畏畏缩缩的，转过身捂住脸好像是想假装文佑没看见他：“啊啊，我……那个，作业丢学校了，我妈非让我去拿，我正去呢。” 吴琼的校服外套上沾了泥，裤子也脏兮兮的，看着像去泥里滚了一趟。 文佑左看看一身泥的吴琼，右瞅瞅神色不安的路靖明，感觉他们合伙密谋了什么坏事。 “你们.....是在干什么吗？” “没有！” “不是！” 两人齐齐否认，文佑反倒疑心更重。 路靖明喉咙一滚，给吴琼示意一个眼神，然后扶着文佑的腰继续往前走。他俯身在文佑耳边，轻声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文佑往后一躲，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吴琼沿着路牙，快步从他们的视线内消失，文佑本想再回头看一眼，结果被路靖明硬生生掰着脖子转回头。 “快走吧，天要黑了。” 文佑的脚踝伤得不重，因此他们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到了文佑家门口。 “这事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刚才才那么紧张。” 文佑靠在树上，一脸悉听尊编的表情。 “前面右拐那个路口，经常会聚集很多流浪猫……所以我……定期会去喂一点……吴琼偶尔来帮忙。” 文佑顺着他视线望向不远处的路口，那里有很多流浪猫，他知道的，他也喂过。 “今天因为要帮你回家，所以我托吴琼帮忙，但他似乎遇到了点麻烦……” 原来如此。难怪吴琼身上都是泥，难怪路靖明和吴琼撞见那么不安，原来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偷偷喂养流浪猫，而路靖明不想让别人知道。 吴琼身上的泥估计是安慰受惊的猫时沾上的，他毕竟和那些猫没有那么熟。而路靖明之所以那么慌张，估计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他平时在学校里拽成那样，六亲不认，如果让人知道他私下里还这么善良热心，去喂流浪猫，估计会被人笑话吧。更多人可能会认为他假惺惺，在作秀。 虽然这个解释文佑还是觉得有点牵强，但他很快就把这事抛之脑后。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路靖明可是当着他的面和在小猫亲近并且喂食照顾的。 路靖明此刻没了半点大少爷的架子，往饭碗里倒着猫粮和罐头，还会挠挠小猫的头。可不知道是路靖明太久没来了还是小猫埋怨他来迟了，居然不给摸，躲着他。 “嗐，又闹脾气。” 文佑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偶尔有几只胆大的猫过来蹭他裤腿，他也会弯腰摸摸它的头。 路靖明……你到底…… 几只小猫围坐在文佑的脚边蹭痒，柔软的长毛拂过他裸露在外的脚踝。 暂且信任他吧。 第16章 初恋 悲悯之心最为难得，偏偏文佑就有。 不过，这也是白秦秦一直提醒他的地方。往好处说，他是心软的神；往坏了说，他容易轻信别人、上当受骗。 但是人自小就认定的事情是很难改的。文佑活了十几年，一直坚信着自己的观点——善心人皆有之。 从他第一次接受了路靖明的道歉那一刻起，路靖明就已经被他从“不可交往”那一栏划除了。再加上之后篮球队的关心，偷偷喂养流浪猫，文佑已经彻底对他改观。 运动会结束后的日子一帆风顺，路靖明也没有和他死缠烂打，只是偶尔会送他点小玩意，还会特地关照他。 总而言之，路靖明特殊对待得有点明显。 不只是文佑自己这样觉得，连白秦秦也闹了好多次，但每次文佑变着花样把他安慰下来。凭心而论，他没想改变这样关系。 一直到路靖明生日那天。 路靖明把几乎半个班都邀请去了他家。其实和他真正熟的没几个，他只是为了热闹点或是显摆一下。文佑和白秦秦当然也在其中。 白秦秦本来嫌弃的要死，还说路靖明假惺惺，但他为了文佑着想，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路靖明这场生日派对办的很有排场也很有水平，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玩的都是平时玩不到的。几个班上平时说的上话的玩嗨了自然开了几瓶酒喝，白秦秦一瞥见就赶紧拉着文佑去露台吹风。 文佑知道白秦秦是担心他，就任由着他一晚上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只是笑着，一点挣扎也没有。 “还笑？！你脸怎么这么红？” 文佑嘟囔了一句什么，把头靠向白秦秦的肩膀：“没事……一点鸡尾酒……” “我没事你xx个xx！哪个混蛋喂你喝的？！” 文佑有点晕，拍着白秦秦的肩安慰他：“真没事……” 白秦秦简直气笑了：“到底是谁……” “是我。我这个混蛋。” 路靖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俩身后。他穿的随意，像是睡衣，没半点主人的样子，手里还端着个陶瓷杯。 白秦秦一听见他声音就炸了：“路靖明我xx你xx……” “唉，怎么那么粗鲁呢。” 路靖明忽视白秦秦，弯腰把杯子凑近文佑的嘴唇温声道：“喝点醒酒的，难受吗？” 文佑恍惚地摇了摇头。 “杯子给我，你可以走了。滚远点。” 白秦秦心里烦得很，懒得再给路靖明脸色，扶着半醉半醒的文佑坐在沙发上。 “白秦秦……”文佑在空中胡乱地拽住了白秦秦的手，白秦秦低下头凑近他的下巴，晕晕乎乎散发着酒香的人喃喃道：“你先出去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在场一共就三人。 白秦秦把杯子哐的一声放在桌上，他本想发火，但文佑现在的样子实在太脆弱。他忍住怒气，尽量平和道：“……那你自己小心。” 他把文佑背靠沙发放好，然后靠近路靖明，与他视线平齐：“你小心点，我看着呢。” 这估计是白秦秦十几年人生中最硬气的时刻。 路靖明双手插兜，意有所指地笑了一声：“说真的，要不是知道你们两关系确实好到了这种程度，我都要怀疑你对文佑……” “路靖明。” 文佑突然站了起来，趔趄几步，右手撑着露台边才没倒下去。他双眸清明，似乎已经醒了：“我有话跟你说。” 白秦秦剜了路靖明一眼，然后愤愤离去。 露台上瞬间就剩下这不知道该去如何定义关系的两人。 文佑望着眼前那高傲却又左顾右盼的身影，内心的狂跳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忽视。 喜欢上路靖明是他从未想过的事。 为什么被他吸引了呢？是因为那些早餐？还是那次篮球赛无微不至的关心？还是他偷偷照顾流浪的小猫？亦或是在别人面前总是孤傲却对自己很有耐心、区别对待？ 路靖明总感觉待他和别人不同。 这一切，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心脏好痛，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小虫啃食着，但全身的血液却又在沸腾叫嚣。 文佑安慰地抚摸着心口，随后对路靖明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虽浅，却如冰雪逢春，万物复苏。 那一刻，文佑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真切感受到路靖明的情绪。 惊艳、沦陷、以及不易察觉的懊悔。 这一夜，文佑难以忘怀。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气氛胶着几秒后，温忆辰就被白秦秦拖走了，齐知远和宁文州陪在文佑身边，三人在原地僵立好一会，谁都没动。 刚才反应最大的不是文佑，反而是一直咋咋呼呼的白秦秦。温忆辰刚脱口而出那句话，白秦秦就已经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拖离了事故现场。 他怎么就忘了，他这位朋友爱好男啊！像文佑这种漂漂亮亮温温柔柔的，更是直接撞他心巴上。更何况温忆辰嘴赶不上大脑，想什么就说什么，这才酿成了惨剧。 也不知道文佑现在什么想法，估计想杀了他吧。白秦秦缓缓回头望向灯光下的文佑，阴影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只有一片单薄的背影。 果然……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走出来？那毕竟也是…… 当时谣言来得突然，文佑没和任何人说过，连白秦秦，甚至是路靖明，他都没有亲口坦白。 这谣言完全就是空穴来风。可谁知它就传得那么沸沸扬扬，那么离谱。甚至到后来传成了文佑喜欢路靖明，甚至跟踪尾随他，做了很多变态的事。 路靖明对此事闭口不提，颇有点受害人的意味。白秦秦则是听见一次骂一次，而主角文佑一脸淡定、事不关己，好像天天被传谣言的不是他一样。 也只有白秦秦知道，文佑已经崩溃了。这时候还正好处于他和父母冷战期，这谣言无疑是双重打击。 想大规模传播这种没有确切证据的谣言，传播者在学校必定很有势力，至少有很多人“追随”。白秦秦矛头直指路靖明，但他没有证据。后来这事过了一两个月就慢慢听不见了，白秦秦也帮着文佑做了澄清，至于多少人信，那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事。 除了白秦秦没有人知道，那段时间真的是文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不只是因为路靖明，更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和无理取闹。 他妈妈突然去世了——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自以为是。爸爸则是因为车祸，他半夜接到电话赶去医院时，由于太过急躁忽视了红灯，一辆超载渣土车呼啸而过。 文佑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了，应该是时间吧，因为时间，他慢慢淡忘了。 他把它藏在心底，自己要强地用断断续续的线一针一针地缝上。缝着，还会流血。缝好了，依旧痛不欲生。 它永远都不会愈合。 直到文佑毕业，他也没等来他最想要的东西——路靖明的第三次道歉。 这就像一个沉默的承认，永远沉重地压在文佑心头。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讲道理，永远可以不记你的任何感受，在任何时间地点，向你的头上泼一桶凉至肺腑的冰水。 文佑又能怎么办？他只能继续向前走。即便再痛苦、再难熬，他还是要继续走。 刀尖立于脚下，痛苦埋藏心底。 能怎么办呢，他还是要活下去的啊。 “哥……” 宁文州像三年前初见那样，悄悄上前攥住了文佑的衣角。他已经比文佑高出半个头了，但还像孩子一样依赖着文佑。 “我想回家。” 齐知远背靠着文佑的腿，低头碾着小石子，心里闷闷的。 刚才温忆辰突然的表白，再加上文佑和白秦秦那个不约而同的愣住表情，齐知远敏感地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连宁文州似乎都知道。 齐知远又往文佑那凑了凑，刚以为自己小动作没被发现，突然一只冰冷但温柔的手抚上了他的头顶。 齐知远瞬间就如同烦躁得原地转圈的小狗被主人按住了一样，感受着头顶温柔的触碰，一动不动。 那只手就像随时会飞走的蝴蝶一样，又柔又似乎随时会消失，只是仅仅在齐知远头上逗留一会。 齐知远不想它飞走，他趁着宁文州说话的间隙，悄悄把手攀上了头顶。 真的好凉。 齐知远把美丽脆弱的蝴蝶轻轻握在手心，不敢再有大动作。 文佑心有感应地低下头，正好看见自己瘦削的手被齐知远一只小小的手掌包裹着。 小孩手心好烫。烫得灼人。像他那颗赤诚火热的心一样。 文佑微微蜷缩手指，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 太烫了，他受不起。 手心的蝴蝶还是飞走了。齐知远的视线逡巡在两人之间，把短暂的抓住蝴蝶一瞬的手放在鼻尖，冰凉的触感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 第17章 夜色 宁文州再一次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齐知远的请求。 “不行。你问这个干嘛，跟你又没关系，知道了也没用。” 他正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煮饺子，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那一个个皮薄馅大的饺子全都散了架，皮是皮，馅是馅，解散单飞在冒泡的沸水里。 齐知远还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宁文州真是手上忙耳朵更忙，心里也烦的很。终于，在锅里最后一个饺子也缴械投降，慢悠悠分离后，宁文州实在忍不下去了：“我说你有完没完！没看见我在忙着吗....” 哗。 厨房推拉门突然被从内侧拉开。 “你们在吵什么？” 文佑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他不笑的时候，脸色算得上凶，此时隔着氤氲的水汽，他看向两个便宜弟弟的眼睛又宛如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虽没到一潭死水的程度，但依旧非常可怕。 齐知远和宁文州大眼瞪小眼，瞬间齐刷刷噤若寒蝉。 文佑瞥了一眼不成样子的饺子，熟练地走近煤气灶把火关小。宁文州和齐知远像两根木桩一样杵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齐知远？”文佑边盛着饺子，边分了点余光给小孩，“去洗澡吧，一会睡觉了。” 齐知远和宁文州对视一秒，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对方露出嫌弃的神情。 “好的哥哥。”齐知远接过文佑手里破碎的饺子，乖乖的听主人的话出了厨房。 厨房门啪地一声被拉上，齐知远这屁小孩居然连逃生通道都不给他留。 “文州。” 宁文州下意识绷紧了脑袋里的弦。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文佑背靠水池，热气弥漫在厨房里，两人互相看不真切。 “哥，齐知远他……问我路靖明的事。” 文佑似乎并不意外：“你怎么说的？” “我又不太知道，也不想跟他讲，就想把他赶出去，然后哥你就进来了。” “嗯。”文佑低着头，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哥……”宁文州有些担心他，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你想知道吗？”文佑平静地问，“想我就告诉你。” 宁文州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呆愣在原地。他知道的，这件事一直是埋在文佑心里的刺，怎么也拔不掉。然而如今，他哥居然主动提起，还要告诉他。 那个看起来永远不会倒下的哥哥此时身影也一如既往地很挺拔，他笑着，似乎无坚不摧：“我不想再逃避了。” 齐知远冲完澡才发现一个很尴尬的事实。他忘记拿衣服了。 思虑再三后，他悄悄踱步到门口，试探着问：“宁文州哥哥？” 宁文州哥哥迟迟没回应。齐知远有些急地又低声叫了一声，幸运的是不久后门外就有脚步声渐近。 齐知远以为来的是宁文州，可谁知天公不作美，回答他的是他最不想听见的文佑。 “怎么了？” 齐知远一下就磕巴了：“我，没事……那个……我……” 他纠结地扣着手指头，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是不是没拿衣服？” “嗯……” “等我一下。” 倒映在磨砂门上的人影渐渐离去，齐知远放下悬在半空中的心，呼出一口气。而门外，宁文州正乐滋滋地喝着牛奶。 不过一会，门缝处就有白皙修长的手臂伸了进来：“小心，别滑倒了。” 齐知远伸手接过衣服抱紧在胸前，他慢慢地打开折叠整齐的睡衣，然后飞速套上。文佑总是那么温柔体贴，考虑周到。他迅速穿戴整齐后，兴冲冲地奔了出来。 “哥哥，我们去睡觉吧！” 文佑打量着穿着卡通睡衣的齐知远，突然弯腰凑近刮了一下他挺翘的鼻梁。 齐知远先是一怔，随后整个人都熟透了。 捣蛋的哥哥坏心眼地留下原地怔住的齐知远，自己含笑走进卧室。在一旁喝着牛奶的宁文州朝不争气地齐知远一哼。 小团子还恍恍惚惚的站在原地，大脑仿佛宕机了，傻傻的，还挺可爱。 宁文州脑袋一转，悄悄地走上前，把玻璃杯往他脸上一撞。 “呀！” 齐知远被他吓得一跳，但灵魂总算回来了七七八八。 “干嘛呢，还不去睡觉？” 齐知远狠狠地回瞪着他。 “怎么？你不就等着和我哥睡一张床吗？我都还没和我哥睡过一张床，这便宜倒是给你这小鬼先占了。” 占便宜的小鬼瞥了一眼他的牛奶，突然一变脸，得了便宜还卖乖，委屈地大喊大叫：“呜呜呜呜，文州哥哥欺负我！” 这音量高得让屋里的文佑听不到都难。 已经准备入睡的文佑迫不得已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噔噔地冲出房门。 “你们俩又干什么了？” “哥！我冤枉！” “文州哥哥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用那杯子烫我，欺负我的。” 齐知远哭得稀里哗啦，颇有几分狗血剧女主真传。 文佑按耐住把这一大一小扔出去的想法，尽量放轻声音道：“能睡觉了吗？还是你们想打一架？” 一大一小很有默契地噤声了。 “齐知远，过来。” 小狗很兴奋地摇着尾巴走了，还不忘给宁文州丢个鬼脸。 这小孩……真是气死他了！ 随着门咚得一声被关上，宁文州孤伶伶的一个人在客厅里，突然间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牛奶很烫吗？他试着把杯子靠近脸颊，结果一点也不烫。 这小孩！心机这么深？！不会是报复自己假装没听见喊他吧？ 肯定了自己的这一推测后，宁文州自认倒霉，他愤愤地把无辜的杯子草草洗了一遍，然后抱着游戏机回房间了。 “哥哥，你的房间好大哟。” 齐知远自从进了门就一直在东张西望，当然是在文佑的默许下。 “还好吧，只是我东西少。” 文佑正回着白秦秦的微信，白秦秦给他发了一大段语音，他不听也知道是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点开了。 屏幕那边鬼哭狼嚎：“佑！佑！你已经两个小时没回我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文佑淡定的回复：我在洗澡。 对面接连发来一段120s''：“大宝贝真的对不起！我才想起来温忆辰那货男女通吃，他看见好看的就想试试，我好久没跟他联系了，一时忘了，你真的别不要我……” 齐知远颇为新奇地被吸引过来，站在文佑旁边，竖着耳朵听。 文佑见他凑过来，把语音一断，侧头问：“什么感想？” 小孩微微思考：“白秦秦哥哥真是物种多样性的完美体现。” “噗。”文佑被他逗笑，揉了一把他软乎乎的头，“懂得还不少。” 小狗的耳朵藏不住了，文佑感觉面前的小孩像是狗狗在吐着舌头，随时会扑上来。 “齐知远，有人说过你很像小狗狗吗？” “狗狗？” “萨摩耶知道吗？白白的那个。”文佑捏了捏他的鼻尖，“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既然文佑说他像，那他就像吧，文佑似乎很喜欢那个狗的样子。 齐知远微微靠近床上的人，悄声问：“哥哥，你是不是被很多人追求过啊？”他依着文佑坐下，从身侧探出头。 如果忽略他的问题，他看起来就只是个好奇问问题的天真小孩，可问题就在于，他这问句像颗地雷，都不给文佑预告一下，直接就这样被他轻飘飘地扔了出来。 被地雷砸中的文佑不知道怎么开口，温忆辰突如其来的追求，他真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哥哥，是不是有人……伤害过你？” 文佑感受着身旁齐知远滚烫的身躯传来的热度，路靖明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路靖明，其实我还挺喜欢你这个朋友的。” —“喜欢？哪种喜欢？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吗？就像你对白秦秦那样的？” —“我……” —“不是吧，至少有点不一样吧。文佑，我看得出来。” —“不是，你听我……” —“你喜欢我，文佑。” 他喜欢路靖明吗？他难道真的对路靖明动心过吗？他明明只是…… “哥哥？”齐知远小小的身板从床上站起来，海拔堪堪和坐着的文佑平齐。 “如果难受的话，我可以帮你。” 文佑恍惚间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一双小肉手轻轻捧了起来。又温柔又炽热，像是在捧着珍宝般。 “这是妈妈教我的，难受的时候可以这样。” 齐知远右手摩挲过文佑的额头，然后在他的眼角处轻轻点了一下。 手下的皮肤如陶瓷般白净，泛红的眼角像是冬日里的落梅，给素白的雪地增添一抹红。 齐知远的手紧张得颤颤发抖，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拨开文佑额前的碎发，将食指点了上去。 针落能闻的房间里，文佑感觉自己心跳快炸了。 两人一直保持着这姿势，直到文佑额头上柔软的触感慢慢消失。 “我……哥……”齐知远左脚踩右脚，捧着文佑的手早已被自己有些懊恼地收回。 还是太冲动了。 “没事，谢谢你，我好多了。”文佑笑笑，然后顺势躺在了枕头上。 “快睡吧。” 齐知远透过灯光看进文佑澄澈的双眸，他似乎真的没有太在意。他默不作声地绕过床尾，乖乖把拖鞋摆正，然后躺上柔软的大床。 文佑就静静地躺在他身边，离得很近，却又很远。 他就像一个会自我恢复的花瓶，破碎过后硬逼着自己复原。远观似乎很完整完美，但近看就是裂痕遍布、摇摇欲碎。只要外界有一点点轻轻触碰，就会碎的体无完肤。 床边的手机突兀的亮起，照亮文佑艶美的侧脸。 齐知远的太阳穴狠狠一跳。 下一秒，他再也忍耐不住地伸手揽住文佑的手臂，旁边的哥哥明显僵住了。 片刻，文佑有些诧异：“你怎么……” 齐知远把头埋在他的背后，声音闷闷的：“哥哥，如果我早生几年……” 文佑似乎有所感应地没吭声。 “我一定……保护好哥哥。” 文佑举着忽明忽暗的手机屏幕，回应齐知远也不是，忽视他也不是，一瞬间陷入两难。 好在齐知远没抱他多久。几分钟后，他的手臂被松开。 “对不起哥哥，我……” “没事。” 文佑仍然背对着他，随意地划开了手机屏幕。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之前没有过哥哥，所以遇到我后，就像文州那样，对我比较依赖。” 黑暗中，齐知远紧紧盯着自己的蝴蝶，可他的蝴蝶似乎真的不想和在他一起，只是围绕着他飞，却从未落在他的手心。 小萨摩耶急了，他的主人难道还会不要他吗？ 文佑竖着耳朵听着背后的小孩翻了个身，那道炽热的视线总算消失了。 他打开微信界面，红色的一赫然出现在“宋晚鑫”旁边。 宋晚鑫想约他，说是给上次赔罪。文佑自然知道上次聚会完全是因为他才成那样的，因此他不好拒绝，正巧可以给宋晚鑫送行。他答应了。 小孩真的藏不住事。文佑放下手机，把被子盖过脖颈。听着旁边赌气一般的呼吸声，彻夜未眠。 第18章 恶意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火辣辣的照亮宁文州的侧脸时，他嫌烦地捂住了眼睛，随后又继续进入梦乡。 半秒后。 趴在电脑前的少年突然一揉飞起的头发，整个人瞬间蹦起，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他居然，在电脑前睡着了？ 宁文州慌里慌张地拿起手机一看，九点整。完了，他哥应该快来叫他起床了。 少年顾不上把电脑关机，直接连着线胡乱地塞进电脑包。桌子上也乱糟糟的，还有薯片和几张草稿纸。 宁文州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衣，又望着杂乱的桌面，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本着尽量让哥看不出来的侥幸心理，宁文州掩耳盗铃地摊开几本书在桌上，正好遮住薯片渣和草稿纸。床上的被褥整齐得和豆腐块一样，宁文州一把扑上去，然后手脚并用把豆腐块捣碎，把自己裹成了蚕蛹。 宁文州又扫视一圈屋子，觉得万无一失，然后心安理得地闭眼假寐。 过了至少快半个小时，房门都没动静。不仅房门没动静，门外也是静得出奇。 怎么回事？他哥一般这个时候就已经喊他起床了啊。难道是因为齐知远？所以他哥也赖床了？ 宁文州觉得可能性不大，他刚想起身去门边偷听，突然房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进来的确实是他哥，文佑。 宁文州微微眯眼望着他哥，文佑先是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碗筷的叮叮声。然后他轻轻走向床边，弯着腰推了宁文州一把，顺便把窗帘拉开。 “起床了文州。” 嗯很好，哥看起来很平常。 宁文州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随后又伸了个懒腰。 “早，哥。” 本以为文佑这关过了，可他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居然在他书桌前坐下不走了。 随后，他抛出了一个让宁文州心脏骤停的问题。 “这么热的天，你裹这么厚的被子？” “……” 小薄被子就躺在宁文州的脚边，它这块小豆腐应该是被误伤的，被宁文州压在脚下。 “你不热吗？” “哥，我其实……” “昨晚几点睡的？” 这对网瘾少年简直是世界末日性的问题。宁文州低头把自己缩成乌龟，如果能有壳，他真的非常乐意钻进去。 文佑一看就懂：“通宵了？” 沉默是最好的答复。 “自己注意点身体，你也不小了，我也不好每次都说你。” “好哥，我下次不会了。” 文佑简单替他收拾了一下桌子，就关门出去了。 宁文州望着他哥离去的背影，越发觉得路靖明是个混蛋。 他哥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被那个人给毁了。不过万幸，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他居然和路靖明认识了，而且对方还不知道他是文佑的弟弟，既然如此…… “哥哥，我们今天去干什么？这是我在这里最后一天啦。”齐知远喝着热粥，手上还拿着文佑刚做的饼。 “哥哥一会要去见个同学，你和文州玩一会好不好？” 齐知远不太高兴的噘嘴，“要很久吗？” “两小时内我一定解决，然后带你们去水族馆好不好。” “好！” “哎哥这还有我的份吗！”宁文州笑嘻嘻的跑出来吃饭。 “你把作业写完了我就让你去。限时两小时哦。”文佑晓得人畜无害。 “什么？！两小时？”宁文州顿时感觉文佑像活阎王转世，嘴里叼着两块饼就又回了自己房间。 “小齐监督他哦，不然写不完我们去不了水族馆了。” “好！我最喜欢监督啦！”齐知远开心得摇头晃脑，吃饭也更来劲了。 文佑笑着看着这两人，感觉这样的生活也不赖。 宋晚鑫约了一家咖啡馆。 文佑隐隐约约感觉他有事要跟他坦白，于是早了十几分钟就坐在了咖啡馆里。 中午咖啡馆也不冷清，透过窗外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脚步不息，文佑突然很想用相机记录下来，刚打开摄像头，对座就坐下了人。 “文佑。” 文佑转头，正是宋晚鑫。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事，是我来早了。” 两人喝着手里的咖啡，一时间都没开口。宋晚鑫在斟酌，文佑等着他。 “其实当年路靖明毕业以后有问过我你去哪里了。” 文佑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宋晚鑫今天要跟他说的居然是路靖明。 “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矛盾的人。我毕竟是班长，所以当时我知道一些隐情。” 文佑呼吸一滞，垂眸抿了一口咖啡。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吴琼亲口跟我说的。他说他没办法面对你，让我代为转述。” 见文佑神色平常，宋晚鑫呼出一口气，继续说：“路靖明所做的一切，都源自于他心底对你的恶意。” 路靖明家有钱，人也长的不错，文佑凭什么能跟他相提并论？长得好？学习成绩好？为人和善？这些在他路大少爷面前算个屁，一文不值。 文佑有的他都有，文佑没有的他却都有。他凭什么没有一个像白秦秦那样的朋友？为什么在学校里受欢迎和文佑平起平坐？ 既然如此，他就要亲手毁掉。 他才是顶尖的人，金字塔的顶端只能有一个位置，那个位置必须是他的。 于是，他开始接近文佑。 他和文佑并不熟，熟悉文佑的白秦秦似乎很讨厌他，这条路也行不通。 文佑真正的朋友没有多少，基本都是泛泛之交。他需要一个既了解文佑，又能时刻盯着他的人。 弯弯绕绕后，他找到了文佑的同桌———吴琼。 “我真的……很喜欢简亦熙。当时她表白被拒绝以后在座位上哭了一天，我很心疼。” 路靖明嚼着泡泡糖，不甚在意道：“所以你就讨厌文佑了？” “我就是嫉妒，凭什么他就被表白！”吴琼恶狠狠地咬了咬牙，“他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值得喜欢！” 路靖明吹破一个泡泡，舔了舔后槽牙，“那你想不想小小报复一下？” 吴琼一愣，“怎么报复？” “这你不用管，听我的就行。”路靖明笑，“你放心，不会跟你扯上关系。” 再后来，就是传遍全校的文佑暗恋路靖明。 一口唾沫不至于淹死一个人，但如果是接连不断、成百上千的，恐怕就算是头大象也难以幸免，更何况是文佑这样平凡的普通中学生。 文佑以前觉得谣言无所谓，因为那些都是假的，对他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可当他自己真正的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揭之于众时，文佑感受到了，那是真的不好受。更别提是调油加醋过的了。 总说谣言止于智者，可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智者？占绝大多数的，还是爱凑热闹的愚人。他们只管自己高兴就好，哪有闲工夫去在意是不是属实？当事人怎么样？ 反正他们不用负责，又不是从他们嘴里传出来的。毕竟枪只打出头鸟。 谣言传的沸沸扬扬的那段日子，吴琼其实是暗喜的，他看着别人用鄙夷的目光看向文佑，心想终于不是人人喜欢他了。 可当他发现文佑依旧对他如初，没有任何怀疑之后，他的内心动摇了。 他这样做真的对吗？ 真的要为了一时的泄愤，葬送一个同学的名声吗？ 不对，这是不对的。吴琼懊恼不已，可是他们已经毕业了。 “吴琼说，他诚恳的向你道歉。他没脸见你。” 文佑听完久久不能回神，他虽然前段日子猜到了吴琼也会参与其中，但真的作为事实的时候他又有些难以接受。 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做啊，他有做错什么吗。 第19章 原谅 “路靖明在你面前的一切也是演的。” 路靖明问吴琼文佑喜欢吃什么，吴琼说可乐棒棒糖。 文佑放学回家路上会喂流浪猫，路靖明就让吴琼去多抓几只猫放在那里，自己装模作样也在喂。 文佑不擅长运动，路靖明就偏要教他运动，让他受罪。 一次次的示好和不经意的流出，都是路靖明为了最后一场好戏做的铺垫，事实证明，他不拿影帝可惜了。 “大概就是这样……” 宋晚鑫看着面前人的咖啡见了底，有些担忧：“你还好吗？” “我没事。” 文佑笑了笑，“都过去了。” 宋晚鑫怜惜地看着他。 “其实吴琼还跟我说了一件事，真不真我不知道，你可以听听。” 路靖明其实有过很多次后悔。他有很多次都想放弃自己的大戏跟文佑成为真正的朋友，可如果他真那么做了，他的人设就崩塌了。 高傲的富二代路靖明怎么可能跟文佑做好朋友？ 一次次的犹豫反而让路靖明更烦躁，一不做二不休，从小到大他决定的事情还没被自己反悔过。他决定再添油加醋些，光是暗恋还不够。 可毕业照证明，他真的有过后悔。 “文佑，我跟你说这些事不是有意揭你伤疤，只是路靖明他最近好像要回来，如果你遇见他了……” 宋晚鑫没继续说下去。 原谅他吗？路靖明值得被原谅吗？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文佑微笑，“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早就原谅了。我先走了，我请客吧。” 宋晚鑫注视着文佑离去的背影，抿了一口手中咖啡。 这么苦，文佑居然全喝完了。 “你们下午要去水族馆？”白秦秦大摇大摆地躺在沙发上，两只手各揽着齐知远和宁文州。 “小弟弟今天晚上就走了。”宁文州刚写完他那一窍不通啥也不会的作业，手腕酸的很，“带他再玩一下午吧。” “那正好啊！”白秦秦突然窜起来，“有家冰淇淋店就在附近，特别好吃，我们去吃呗。” 齐知远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喝着冰可乐，疑惑问道：“是叫瓦库答斯吗？” 白秦秦点头，“你居然知道？” 齐知远抿唇，他岂止是知道，那家店就是他家开的。 “怎么样，叫上文佑一起去呗。” “去哪？” 文佑刚好到家推门而入，看见白秦秦坐在自家沙发上倒是没半点意外。“文州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哥。”宁文州很骄傲，“随时待命。” “有家冰淇淋店啊，特别好吃，新开的……” “馋死你个大馋猫了。” “哎呀正好小孩也在我们一起去呗。” 齐知远抬头望见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他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以前在家里天天吃。 “我想去！那我们走吧！” 还好下午天气不算热，四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也算是走到了店门口。 “我天，这也太气派了。”白秦秦赞叹。 何止是气派。文佑暗想，跟奢侈品店比都绰绰有余。 “您好，欢迎光临瓦库答斯。” 前来拉门的高挑精致女人满面春风，这一批客人长得真是个顶个的帅。 上班真好。经理暗爽。 可当她视线下移，笑容就僵在脸上。 这不是……这不是少爷吗？！ 经理一惊。这也没说少爷今天会来啊……难道是…… 突击检查！ 经理慌乱了一瞬，随后迅速恢复正常。 “各位里面坐，先点单。”经理疯狂给其他人使脸色，早就对过暗号的各个员工立刻懂了经理的意思。 小老板居然来突击检查了！ 这一切刚进来的四人都毫不知情。 四人视角里是这一店的员工看到他们都恨不得把他们捧上天，唯恐哪里出了差错。 “哇，这服务真好。”白秦秦接过店员递来的纸巾，优雅的擦了擦手。“你们随便吃，今天我请客。” “客人您真是赶巧了，我们店今日有新店活动，第一百名顾客可以免单，所以您不用结账了。” 开玩笑，她怎么敢让少爷的朋友付钱！ “啊？哦哦那我们真是太幸运了。”宁文州和白秦秦相互搂着傻笑，难怪店员们对他们格外热情。 四人各点完自己的，坐在小圆桌上吃了起来。 齐知远看着自家员工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但他今天不是来考核自家员工的，他也没那个心情。 “哎呦真好吃，我眼光果然没错。”白秦秦两三口就把一小碗冰淇淋吃完了，吃完还有点留恋，盯着空碗看。 宁文州碗里还有一大半，白秦秦眼睛放光：“文州弟弟你……” 宁文州二话不说直接把剩下的一大半全倒进了嘴里。 即使他被冻的两颊发颤，也坚决不给白秦秦多吃一口。 白秦秦：“……”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齐知远看了看身旁的文佑，思索了一会，眼珠一转，“秦秦哥哥还想再吃一碗吗？” 白秦秦刚想开口，身后收到小老板眼神示意的经理已经抢先一步，“客人还需要吗？我们免费续！” 经理凭借多年的眼色经验，猜测小老板是不想让他的朋友们知道他的身份，至于小老板为什么这么做，经理也不想猜，老板总有老板的道理。 全新的一碗冰淇淋很快就被端上来，白秦秦感激涕零地一勺接着一勺吃，活像是几个世纪没吃过冰淇淋一样。 “客人您慢点吃。”经理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能侧面反映他工作能力突出的方法，“客人您觉得我们家这款冰淇淋味道如何？” “好吃啊！巨好吃！我感觉比我上一碗还好吃！”白秦秦兴奋得又吃了一勺。 “那您再试试这个……还有这个……”经理一口气把所有味道都给白秦秦试了一遍，白秦秦一开始还有在认真品尝，到后面整个口腔都麻木了，只会一味的说好好好。 经理的嘴角快笑烂了，在小老板面前他也算是展示了一回。 看！我们家所有口味的冰淇淋客人都觉得好吃！ 店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批人，毕竟也算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店。客人们一进来看见白秦秦一口一口吃着，还以为在举办什么大胃王比赛，都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一群人。 一直在试着把自己藏起来的文佑和宁文州对上眼神，捂着脸躲到一边。齐知远眼神游走在同样卖力的经理与白秦秦中，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激动什么。 总之，这天过后白秦秦再也不想吃冰淇淋了。 第20章 分别 四人心满意足地走出冰淇淋店，除了白秦秦捂着自己冰凉的肚子，其他人倒是都觉得十分完美。 “哎，文州弟弟，你看看我，是不是跟个冰雕一样了。” 宁文州瞥了他一眼，笑着说：“放宽心吧秦秦哥，你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变成冰融化了。” “呕，我再也不吃那么多了。” 冰人白秦秦耸拉着脸走在后面，周身好像镀上了一层冰霜一样。 “让你贪吃。”文佑用手贴了贴他的两颊。“怎么说呢，感觉你可以被列入奇迹了，吃这么多冰的还跟没事人一样。” “我哪里没事了。”白秦秦揉着自己的脸，“我现在好像在北极待了十几年一样冷。” “那也是你自己作的。” “哎呀人家太热情了嘛，我又不好拒绝。”白秦秦傻笑两声，“说起来那个水族馆在哪来着，我不认路啊。” “我也不知道。”宁文州非常娴熟地看向文佑。 文佑心力交瘁，他感觉自己一个人带了三个小孩出来玩。 “跟着我走吧，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齐知远跟在文佑身后，莫名有种自己也要挑大梁的感觉，毕竟身后那两人真是跟着出来玩的。 正当四人准备过马路时，齐知远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嗯？”齐知远接通电话，随后脸上没了好脸色。 “怎么了？”文佑低头问他。 “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去了。”齐知远有些难办，“我家里出了点事要我赶紧回去……” “那你快去吧。”文佑立刻回道，“没关系的，我们下次去。” 齐知远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好……” 在一旁的白秦秦和宁文州也正了脸色，“快走吧，别耽误。” 齐知远点点头，随后向他们反方向跑去。 跑了几步，那小小的身影好像想起来什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冲着那三人喊道：“谢谢哥哥们！我玩的很愉快！” 站在路中间的三人被这小团子的举动吓了一跳，很快白秦秦率先开口：“快走吧！下次再玩！” “路上小心！”宁文州笑着说。 文佑看了看身边两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挥着手，那两人已经把他想说的说完了。 齐知远最后看了一眼站在路上的三人，转身向人群走去。 “哎，这小孩走了，我们接下来干嘛去？”白秦秦喝着雪碧，四仰八叉的躺在长椅上。本来水族馆就是为了带齐知远去玩的，现在齐知远不在了，剩下三人也没什么兴趣，索性找了一个小公园坐了下来。 “不知道啊，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宁文州盯着天上的云，感觉那团云还挺像只小狗的。 “要不我们回家吧，我给你们……”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文佑和白秦秦惊讶对视，这歌声是从宁文州口袋里发出来的。 “咳咳。”宁文州解释道，“跟朋友打赌输了换的铃声……” 他掏出手机，在看清来电人姓名后皱了皱眉。 “我去接个电话。” 宁文州接听电话向一旁走去，白秦秦趁机凑向文佑，“这小子，还瞒着你有秘密了？” 文佑难得没打趣，他抿唇，“确实是秘密。” 在宁文州电话接通前的一瞬，他看见了那个名字。 与此同时，市中心的一家私人医院里。 “这间病房都吵了多久了？还在吵？”今天第一天上班的苗茜茜抱着查班本凑近方雯，方雯正填着住院单，听到这话胳膊肘捅了一下她。 “嘘，别乱说。这里面住的可是我们医院老板的妈妈。” 方雯是苗茜茜的学姐，两人还在大学时就是好朋友了，后来方雯来这家医院工作，觉得待遇薪资挺好的，就把晚一年毕业的苗茜茜也拉了进来。 “啊？妈妈？那他这是在和谁吵架？”苗茜茜压低声音，但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方雯看四下无人，把苗茜茜拉近，“我听说是老板他儿子离家出走了……” “方雯。” 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人听到这声音立刻挺直腰板，方雯面容正色，“韩院长。” 院长韩清妍，出众的外貌和耀眼的高学历，更令人羡慕的是她的身份，传闻她即将成为老板的第二任妻子。 方雯和苗茜茜对未来的老板娘敬意满满，但是现在尴尬的就是他们当着人家的面聊人家的八卦，也不知道韩清妍听到了多少。 咕嘟。苗茜茜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你们两个先去楼下普通住院部，告诉他们这层楼不要来人。” 两人小鸡啄米点头。 “你们也不要上来了，就在底下帮忙吧。”说完，韩清妍翻了一下桌子上的住院记录，手指滑到页面上的某一行，低头沉思着。 方雯带着苗茜茜轻手轻脚的溜到电梯口，小心翼翼地按了电梯。苗茜茜想知道韩清妍在看什么，她胆大地回头，却发现护士站已经空无一人。 “妈，您这是无理取闹……”齐爹双手插兜站在病床尾，病床两侧地板上水果滚落一地，花瓶碎的彻底，水也撒了一地。 “我无理取闹？清妍这孩子哪里不比那个女的好？你瞒着我结婚也就罢了，你们还生了个孩子我也认了，现在我让你娶清妍有什么问题？我们齐家以后各种宴会都不需要齐夫人出席了吗？！” “妈，你也知道清妍和我并没有感情，还有知远那孩子才那么小，你就让他认后妈……” “你还敢跟我提知远？我还没问你我孙子去哪了呢！” “妈知远他不是被您……” 咔—— 吵架的两人被突然的开门声打断，韩清妍抱着住院记录进来，看都不看李爹一眼，先朝躺在床上的贵妇人一笑：“顾阿姨，您感觉怎么样了？” 顾母见是她，心情好了不少，“我没事清妍，本来就没什么事，那天就是被我这个不听话的儿子给气到了。” 齐爹瞥了一眼韩清妍，默默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韩清妍见水果和花散了一地，大概也猜想到他们吵的多凶。 “顾阿姨您确实可以出院了，我一会找人打扫一下房间给您办出院手续。” “好，没关系的清妍，你呢，工作累不累啊？”顾母慈爱地摸着韩清妍的手，像是对自家女儿一般。 “我不忙的……”韩清妍陪着顾母说说笑笑，老人家一下就春光满面。 “韩院长。”齐爹突然叫她，“你跟我出来一下。” 齐知远被李叔开车送到医院门口。 “少爷，齐总说让你去顶楼住院部找他。” 齐知远看了一眼顶楼，走了几步又转身问，“奶奶她真的生病了？” “是的，晕倒在家里了。”李叔抬头对上齐知远的目光，“少爷快去吧。” 齐知远又往前走了几步，见李叔没跟上来，问，“李叔不来吗？” “齐总还交代了我别的事。” “哦。”齐知远继续往前走。他又要过每天一个人的生活了。 宁文州这通电话没打太久，几分钟就回来了。 “有啥事？”白秦秦一拍自己旁边，让宁文州坐下，没挪动过位置的文佑已经被他贴得快热死了。 “没什么……哥我一会要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嗯……朋友找我吃饭。”宁文州说的含糊不清，连白秦秦都能感觉到他在敷衍。 “行，早去早回。”文佑多敏感一个人，他早就感觉到了宁文州的不对劲。 “好。”宁文州没顺着白秦秦的手坐下，“那我先走了。” “好。” 宁文州又看了一眼文佑，很快移开目光。 “哥，晚上回来后，我有事跟你说。” 华灯初上，凉风习习。 文佑和白秦秦肩靠肩走在大街上，白秦秦一直在文佑耳边骚扰着他，有冷笑话也有恐怖故事，讲得他口干舌燥，喝了两瓶水。 “然后那个大娘突然说这小伙子偷他钱，非要拉他下车，小伙子莫名其妙的，就跟大娘吵了起来，结果还是被推下了车……” “好了白秦秦。”文佑吹着风，舒服地眯了眯眼，“你不用再试着逗我开心了。” 白秦秦一愣。 文佑笑着说，“我没事，我心情不差。” 被点破的白秦秦沉默了，他盯着文佑的脸，试图从他上扬的嘴角发现一丝演戏的端倪。 “我……”文佑叹气，“我是不是有点矫情？” “哪有！”白秦秦反驳，“你哪里矫情了？” 文佑笑着不说话。 “该过去的，早就过去了。” 两人一路散步回家，看见门口那辆黑车，文佑还是有点震惊的。 “你是……”白秦秦喊道，“你不是我们学校那个！” 李叔和蔼的笑了笑，“齐总本来想亲自来的，但是今天被一些事绊住了脚，所以让我来转达谢意。齐总想问问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只要齐总能做到的一定满足。” 白秦秦看向文佑，这件事肯定还是文佑来决定。 “我没有什么愿望，就是一件小事，不用这么贵重的答谢。”文佑谢绝了好意，又问李叔，“要上来歇会吗？” “不用了，我会转告齐总的。先走了。” 李叔驾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那一抹红色的灯光好似不曾来过。 白秦秦嘀咕：“我怎么感觉以后见不到保安李叔了。” 文佑转身进门，“应该是见不到了。” 第21章 学妹 五年后。 大暑，炎热至极，热浪滚滚。 和曦妮手提两杯冰咖啡，冰块早已融化得不见踪影。为了卷头发而早起的一小时现在看来也是花了无用功，及肩的淡紫卷发毫无章法地粘在被汗浸的脖颈上，鲜红的樱桃耳坠也不及绯红的两颊。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花季少女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是否得体，踏着尚未和双脚磨合好的高跟鞋，脚步奇异地冲向电梯。 “唉！等等！” 在电梯门即将关闭那一刻，和曦妮充分发挥自己的手长优势，长手一伸，一把堵住了电梯门。 “谢谢啊。” 和曦妮傻笑着低头致谢，身子一侧步子一跨就进了电梯。她在电梯里另一个男人身边站定，草草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又顺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咖啡。 嗯，不错，没洒。 今天文哥不会因为这个骂她了。 和曦妮又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最新果机，看了一眼时间。 不错。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分钟，今天依旧掐点，文哥也骂不到她，只要在他出现在工作室之前飞快的溜进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和曦妮望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异样。 她好像...忘了什么？ “这位小姐。”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冷不丁地开口，“请问你去几楼？” 啊对！她忘了按电梯！ “我去七....” 电梯门旁的数字板上，一片灰暗中只有“七”刺眼地亮了起来。 和曦妮身形猛地一僵。 这声音...... 不会吧....和曦妮心如死灰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他文哥上下打量的目光。 “文哥……我……” “嗯。”文佑冷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抬手腕看了一眼表：“和小姐，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三次迟到了。” 和曦妮欲哭无泪，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若是真的很不想要工资，我可以满足你的。” “不要啊老板！文哥我错了！” 文佑冷哼一声：“下一句呢？” “……下次也不一定改。” 叮。 电梯稳稳地停在七楼，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这栋坐落在创意园内的综合楼的电梯十分人性化，在到达指定楼层后，还会为他的贵客送上免费的祝福。 “亲爱的乘客们，您已到达您的楼层，祝您今天愉快，加油、加油、加油！” 不是很愉快的文老板不再理会他唯一的下属，迈开步子向电梯门外走去。 “文哥啊呜呜呜！不要扣工资，我好歹也是你最爱的学妹啊呜呜呜……” 文佑双手插兜，淡淡道：“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什么时候说过。” “啊啊啊文哥啊，我真的错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没工资啊！” 文佑掏出手机，无奈地瞥了和曦妮一眼：“你哪来的小？” 连初恋都没有过的和曦妮面不改色：“我家Lucy。” “Lucy？”文佑顺手回了一条微信，“你上一次迟到的时候，它不还叫Anna吗？” 和曦妮僵在原地。他文哥记忆力怎么那么好。 她今早起迟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昨天晚上通宵看自家男神直播，连起床闹钟都没听到。但她总不能实话实说吧？更何况今早确实是因为Jackson的一通电话才打乱了她的计划…… 文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轻车熟路地打开手机语音备忘录，点开了一份文件。 随后，泪眼汪汪的和曦妮就听见头顶传来自己的声音。 “我！和曦妮！在此郑重承诺，如果下一次再迟到，就无怨无悔地免费给工作室打扫一周卫生，绝不偷懒……” 啪。 和曦妮一巴掌拍在手机屏幕上。 “学长，Lucy真的病重了，它……” “这个月工资扣一百，打扫卫生一周。” 文佑笑眯眯地把和曦妮的手拽下去，安慰道：“Lucy那么活蹦乱跳的一只小狗，你怎么能咒它呢？昨天它不还在你的朋友圈里生龙活虎表演大吞饭碗吗？” 逃不了扣工资的和曦妮：…… 失策了。原来他学长那么关心她。 文佑转着手机，心情颇好的往工作室走去。 和曦妮哀嚎的声音还在背后挥之不去，文佑置若罔闻。 没事，叫两声就消停了。 文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他本以为离开了白秦秦，自己的耳根子能清净点，可谁知又来了个更能叫的和曦妮。 和曦妮还是他自己招进来的，当时费了他好大力气。 哎，还是怨他自己。 “学长！哥！你再听我最后一句辩解……不是！解释！” 伴随着和曦妮的叫喊，文佑加快脚步，一抬眼却远远地望见了工作室门口的鲜花，他眉头一蹙，脚步停了下来。 “....其实今早我接到了Jackson哥的电话，他说一会想来我们工作室一趟，有合作要谈。” 和曦妮小跑着凑到文佑身边，抬头一看自家老板似乎有点不高兴。她顺着文佑目光望去，工作室门口又像往常一样被放了一束精致的花束。 “哇！”和曦妮忍不住上前，抱起那和她腰差不多粗的花。 “我天……蝴蝶兰、剑兰、郁金香、香槟玫瑰……居然还有瓶子草！” 瓶子草原产于美洲，国内没有野生的，就算是花农自种，也终究没有野生的漂亮。 “天……看这样子，这瓶子草肯定是坐飞机来的了……这也太漂亮了.....嗯，价格也很漂亮。” 文佑不动声色，绕过和曦妮面无表情的用指纹开了工作室的门。 “既然你那么喜欢，就给你Jackson哥送回去。” 文佑只草草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让他别送了。” “哎呦学长，这么漂亮的花放工作室做装饰不好吗？干嘛非要送回去。” 和曦妮小嘴叭叭的，又打开了话匣子：“学长，Jackson哥都追你快一年了，天天都给你送那么多东西，你当真对他一点感情没有啊？” 文佑推门进入工作室，径直走向拍摄工具，只留给和曦妮一个不想理她的背影。 和曦妮把花束里插着的卡片拿出来，烫金的字龙飞凤舞，只有一个Jackson和右下角一个小小的温。 Jackson哥每次给学长写卡片都会留下真名，是真的很想靠近学长，还是说他俩以前认识？ “和小姐，你再不过来帮忙，我算你旷工了。” “唉来了！” 和曦妮放下花束，暂时把燃烧的八卦之心浇灭，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 这间个人摄影工作室是文佑大学毕业后一手创办的，他是大老板，兼摄影师及处理相片后期制作的美工师。和曦妮是小他一届的学妹，当时刚开工作室缺人，和曦妮正好可以担当化妆师和造型师，两人一拍即合，一起在这家工作室工作。 和曦妮的专业水平母庸置疑，可是在嘴碎爱演戏爱八卦这方面，文佑真心不敢恭维。 他下次再招人，一定要把安静话少纳入必备标准。 第22章 齿轮 临近中午，Jackson才姗姗来迟。 “学长！Jackson哥来了！” 文佑抬眼一看，温忆辰和他刚认识时并没无两样。 他似乎更高了些，多年的模特生涯磨灭了他身上最后一点稚气，已经完完全全长成了成熟的男人。 他确实也不小了，文佑想着。他今年过完生日就到了二十四，温忆辰比他大一岁，二十五。 “午安和小姐。” 和曦妮被这声和小姐哄得心花乱绽，都是和小姐，怎么她学长喊起来就嘲讽意味十足呢？ 温忆辰绕过犯花痴的和曦妮，转向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的文佑。 文佑的金边眼镜比他的脸还大一圈，称得他本来就不大的脸更小了，小的让人心疼。他和六年前比变化也不大，还是那么安静漂亮，就是多了一层“生人勿近”的气息。 “午安。” 温忆辰轻车熟路地坐在文佑旁边，翘着二郎腿，笑容舒展：“我来和你谈谈合作。” 文佑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看也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暂时不想和任何人合作。下午我还有工作，你没事就回吧。” 温忆辰显然对这个回答丝毫不感到意外，文佑要是真答应就有鬼了。他视线落到文佑清瘦的下巴上，突然低声问：“怎么瘦成这样？没按时吃饭吗？” 文佑忍耐住送给对方一句干你屁事和赶人出门的豪华套餐的冲动，转脸甩出一个营业笑容：“我没事。” “你....” “我很好，不劳您挂念。” “....” 和曦妮默默躲在电脑后给她文哥竖了个大拇指，顺带心疼了一秒Jackson哥。 “没别的事了吧？合作我没那个想法，您可以走了。” 文佑从沙发上起身，微笑着送客：“请，Jackson哥。”他快步向工作室大门走去，还替温忆辰贴心的拉开了门。 温忆辰哭笑不得，无奈地摇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文佑一声冷笑，就差把“你怎么还不滚”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温忆辰迈开步子往门外走去，途中还不忘跟和曦妮挥手。他左脚刚跨出大门，给他开门的文佑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温忆辰略带惊喜地转身，却见文佑下巴一抬：“把花拿走。” 和曦妮十分忠诚地二话不说，捧着花束还给了温忆辰，并深深的鞠了一躬：“Jackson哥，慢走。” 和小姐关键的时候胳膊肘还是朝内拐的。 温忆辰接过花束低头嗅着，突然漫不经心道：“自打我和你认识以来，我一直以为你没和任何人交往过。” 文佑下意识地握紧了门把手。 “可是啊我没想到，你居然能藏得那么深。” 和曦妮听不明白，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脸色。 嗯，很不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温忆辰轻笑一声：“哎呀，大概是三个月前吧....” “温忆辰。” 文佑眼里似乎结了冰霜，整个人气压低到极点。 “你若是不想让我讨厌你，那就请你现在从我的工作室出去。” 文佑微微后仰靠在玻璃门上，双臂环抱在胸前。 “我还能给你一个做朋友的机会。” 温忆辰眯着眼打量着他的神情，揶揄道：“果然，一提这个你就炸....” 文佑瞥了一眼挂在工作室墙上的时钟，提醒道：“一分钟之内你不出去，我叫保安了。” 温忆辰耸耸肩，满不在乎道：“那我就五十九秒之后再走。” 瓶子草在一众颜色各异、千姿百态的鲜花中格外醒目。温忆辰把花夹进臂弯里，抬头和文佑一起望着墙上的时钟。 嘀，嘀。 分针蓦然拨动一格。 温忆辰冲文佑笑笑：“有缘再会。” “慢走不送，我倒希望没那个缘分。” 温忆辰走出工作室脚步不停，向长廊尽头的电梯走去，嘴里嘀咕道：“...可惜了这瓶子草了...” 他朝身后摆了下手，皮鞋嗒嗒踩地的声音回响在空无一人的长廊里。 “放心吧，花不会再送了。” “下午预约的是这家....什么？电竞？” “是呀学长，我一开始也有点诧异呢。” 文佑对着电脑屏幕，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眼里满是疑惑。 “对了哥，你弟不是电竞选手吗？他在哪个队啊？下午要来的这个可是今年的黑马呢，人气很高的。” 文佑对电竞一窍不通，要不是因为宁文州，他连这个职业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他说现在还是在一个小队，等以后出名了进大队伍再告诉我。” 作为电竞迷妹和曦妮，她一直想结识文老板的弟弟，但文佑每次都回绝了。 文佑阅读着对方的特殊要求，又转头问道：“既然他们那么火，为什么选我们这个小地方？” “哎呀，他们今天来拍的只有几个人，而且不是很正式的照片，估计是用来做粉丝福利的吧。” 和曦妮吃着文哥赏给她的芝士蛋糕，骄傲地说：“文哥你想啊，这侧面说明了我们宣传效果很好不是吗？” 文佑没理会她的自夸，把电脑一合，准备去拿个包装，把前几天拍完的照片打包好，客户下午就来拿了。 “哎哎哎学长，午休时间，我跟你商量个事呗。”和曦妮拽住他的衣角，殷勤地收拾完餐桌，又给文老板倒了杯水。 “商量？”文佑嗤笑，“你不是一直先斩后奏的吗？” 和曦妮立马端正坐姿，一清嗓子："学长，你这么英俊潇洒的一个人，这么关爱下属的...." "停，和小姐。请你长话短说，捡重要的讲，超过一百个字我就全部过滤。" 和曦妮目光躲躲闪闪，支支吾吾道：“......我想涨工资。” 文佑一晒：“你想上天。” “真的！你看啊学长，我虽然挂牌是咱们工作室的化妆师造型师，但还是保洁阿姨，更是您每天冰咖啡的外卖小妹，有时候还要兼任前台、秘书、司机、闹钟....” 文佑冷淡地打断她：“你一个因为迟到今早才被我扣了一百工资的有什么资格提涨工资？” “我那不是.....特殊情况吗？” “哦。那前两次呢？” “因为Anna.....” 文佑舒眉一笑：“那可爱的Lucy呢？” “.....” “没、门。”文佑捧着电脑，“工作去。” 和曦妮瞬间像霜打茄子一般垂头丧气，淡紫的卷发也随主人失去了生机，软踏踏的散乱在肩上。 文佑端着电脑路过和曦妮，瞅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抛下一颗速效救心丸：“如果下午表现的好，我就少扣你五十。” “学长！我爱你！你就是心软的神！” 文佑嫌弃地躲开和曦妮爱的拥抱，推推搡搡期间突然听见咚的一声。 他暗道糟糕，足足花了几秒做心理准备才转过身去，但血压还是突突地往上增。 “和！曦！妮！水撒照片上了！” “学长....老板....文哥...我真的错了...” 文佑从水灾中勉强救回几张，但大部分还是未能幸免于难。 “文哥..我马上再去打一份！” “别去！回来。”文佑揪住和曦妮飞奔的衣角，把人拉回沙发。 “我正好想改一下，先别打了。这份客户什么时候要的？” 和曦妮喉咙一滚，硬是没发出声音。 “...你说。” “下午一点。” 文佑一瞥时钟，十二点五十五分。 嗒。 十二点五十六分。 和曦妮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缩起来，要问她现在什么心情的话，她觉得自己离飞升不远了。 “你、可、真、是、我、最、爱、的、学、妹。” 文佑把幸存的照片丢给和曦妮，尽量平和地说：“把客户留下的电话给我。” 第23章 再遇 这一组照片差不多半个月前拍的了，主角是一位优雅高贵的老妇人和一位年轻的女士。听他们聊天似乎是婆媳关系，女士是一所医院的院长，不过丈夫并未出现。 老妇人说是孙子介绍来的，和他认识。文佑以为是宁文州的队友，并没有太在意。 清了清嗓子换上正式音色后，文佑拨通了电话。 “您好，瞬像集工作室，您半个月前在我们这里拍摄的一组照片预定今日下午一点来取，您大概什么时候到？” 对面似乎沉默了许久，文佑不知所以，等了一会继续问，“您好？” 以为是客户有所不满，文佑有些忐忑，“是这样的，我们工作人员不小心将水洒在了照片上，再打印出来需要一些时间，您看可以吗？下一次拍摄我们将会给予您……” “不用。”对面似乎压着声音，轻轻打断了他，“我两点半去取。” “好的，谢谢您的理解，优惠还是会给您的，算是补偿。” 文佑没等来对面的回应，电话已经被挂断。 真是奇怪，但是天大地大客户最大，文佑当是自己运气好遇见好说话的客户了，转身回到工作室继续修照片。 和曦妮正在收拾桌子，收着收着手机突然叮了一声。 “男神直播了！” 文佑推门而入，把准备摸鱼的和曦妮抓了个现行。 “别惦记你的男神了，他又不给你发工资，快把桌子收了。” “哎呀哥，你看我男神，帅不帅？” 文佑草草瞥了一眼她的手机，画面里的男生脸有些模糊，染了一头黄毛，脸还算看的过去，在打电竞的那一批人里应该算中上等。 “帅行了吧，先把工作做了。” 和曦妮不舍地把手机搁在一边，她学长说的对，男神又不给她发工资。 两人忙活了一阵，半个小时终于赶完。文佑把照片装好，又拨通了电话，不过这次对方没接。 “哎，哥，楼底下有辆豪车哎。”和曦妮正在窗边打扫卫生，任何新奇的事物都能瞬间吸引她的注意。 “哇去，好像还是个跑车。” 文佑透过窗户瞥了一眼，一位西装公子哥从车上下来。 “很可能是客户，你去准备一下。”文佑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自然也没注意到楼下的公子哥抬头看他。 “好嘞哥。”和曦妮回答得十分干脆，立刻扔下手中的拖把，跑进了工作室，迟一秒都怕文佑反悔。 文佑无奈，替她收拾好拖把，自己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 他垂眸沉思着，刚才温忆辰让他又想起了那个人。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文佑自嘲般笑了笑，人家大少爷过得肯定比自己好，不如先管管自己吧。 但他也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一点，随后又变回了平静的样子。 怎么可能轻易忘记呢，从重逢，到互通心意，再到不合，最后分开，每一步文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论怎么说，这也是文佑谈的第一段恋爱。齐知远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过客。 文佑依靠在窗户边，垂眸不知在思索什么，随后又缓缓闭上双眼。 几分钟后，和曦妮把照片收拾好放在外面的接待桌上，她悄悄走到文佑身边，以为他睡着了，纠结着要不要叫醒。 “大小姐别晃了，我没睡着。”文佑突然睁眼，把和曦妮吓了一跳，“东西都摆好了？” “好了，都放在桌子上了。我还把我珍藏的巧克力拿出来了，送给客人，”和曦妮露出了乖乖的笑容，好像在对文佑说快夸我。 文佑点点头，“有进步。我也进去找点赔礼。” “好嘞哥，我在外面等客人！” 文佑又嘱咐了几句，随后在接待桌前坐下，目光落在了照片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文佑的错觉，他总感觉这照片上的脸有些眼熟。但自己怎么会认识一对婆媳？ 文佑又眯着眼仔细辨认着这张照片，还是想不起来。算了，别想太多。文佑拿起一旁的牛皮纸袋，将相片装了进去。 就在这时，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文佑听着这脚步声，似乎是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应该就是刚才和曦妮口中的公子哥。 文佑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确认得体后，在门口处几步远的地方站着。 突然，和曦妮慌慌张张地从工作室里跑出来。 “哥！还有一张忘记打了啊啊啊！我刚才一看还有个小地方没修好！” 文佑一愣，这时候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了，他快步走进工作室，给和曦妮丢下一句“接待客人”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万幸真的只是个小地方，修图加打印裁剪不用五分钟就能完成。 而此时，客人也到了。 “哎帅哥你好，是来取照片的吧？先坐，我给你倒杯水。”和曦妮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工作室外传来，工作室四面都是玻璃，但文佑此刻没有时间抬头，正抓紧着修图。 外面的客人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很小，文佑并没听清。 “我们老板在里面呢，实不相瞒还有点小细节没扣好，马上就出来。”和曦妮嘿嘿地笑了几声，真不真诚见仁见智，但是傻是一定的。 随后外面的二人就没了声音，只有饮水机咕噜噜的出水声。 文佑手都快冒出火星子了，他马不停蹄地导出照片打印，随后又裁剪。终于在两分钟之内完成了。 正当他准备拉开工作室的门出去时，外面再度传来声音。 “要修的很多吗？我不着急。” 这声音文佑再熟悉不过。 几个月前，他还躺在这人的怀抱里，耳廓被那人呼出的热气羞得发烫，被眷念地抱着，不停地喊哥。 文佑本以为他们已经结束了。 命运的齿轮不停转动，让他们短短几个月后再次相遇。 他的手悬在半空，片刻后，还是推开了工作室的门。 文佑低着头不想与那人对视，可几秒后，他还是忍不住抬眸一瞥。 正巧，那人也在看他。 或者说，从文佑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转移过目光。 是他。 齐知远。 他的前男友。 第24章 沉默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文佑无意识地攥紧手中还带着一丝温热和墨水气味的照片，他的视线与齐知远撞个正着，随后像是被烫到一般又迅速垂落，聚焦在自己手中的牛皮纸袋上。 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了几下，随即被一股强制的冷静按压下去，直至归于麻木。 是他。齐知远。 那个在数月前，与他耳鬓厮磨，却又最终走向沉默分手的恋人。 眼前的男人身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肩宽腿长。鼻梁依旧高挺，那双像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此刻深邃了许多，里面翻涌着文佑不想去解读的复杂情绪。 他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几个月前截然不同的成熟气场，那是独属于他的疏离与矜贵。 “老板，照片好了吧！”和曦妮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显然没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笑嘻嘻地凑过来，目光在齐知远和文佑之间转了转，“这位先生就是来取照片的客户，齐先生。” 文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眼，脸上挂上标准的、对待客人的职业性微笑。 “抱歉，齐先生，让您久等了。”他将牛皮纸袋递过去，动作平稳，没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对于之前的疏忽，我们深感抱歉。这是给您的补偿，下次拍摄可以享受六折优惠。” 他指了指桌上和曦妮准备的那个小礼盒，“一点小心意，希望您喜欢。”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每一个字都精准而冰冷，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感情。仿佛齐知远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比较重要的客户，仅此而已。 齐知远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在文佑身上，没有去看那个递过来的纸袋，也没有理会所谓的补偿。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对和曦妮说话时低沉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你怎么……” 文佑脸上的笑容未变，似乎没听见他的低喃，打断了他，“齐先生，照片您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和曦妮，给齐先生倒的茶呢？” 他侧过头，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吩咐着和曦妮。 “啊？哦哦！在这里！”和曦妮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她家学长虽然平时对客人也挺冷淡，但那种冷淡是公事公办，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可此刻面对这位“齐先生”，学长的冷淡里……似乎掺杂了一种刻意营造的距离感，一种不想与对方有任何私人交集的回避。对于他们这些做生意的来说，其实回头客也挺重要。 而且，这位齐先生看学长的眼神……也太复杂了吧！那根本不像是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摄影师啊？ 她赶紧把泡好的茶端过来，放在齐知远面前的茶几上，“齐先生您请用茶！这是我们学长……啊不是，是我们老板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红茶，味道很不错的！照片您放心，我们老板技术一流，后期更是没得说，保证您和您家人满意！” 她特意强调了“家人”二字，心想这照片上是婆媳，那这位齐先生应该是儿子或者丈夫吧？提家人总能拉近点距离吧？ 齐知远终于将目光从文佑身上移开，看了一眼和曦妮，微微颔首，“谢谢。” 但他并没有去碰那杯茶，也没有去接文佑一直举着的牛皮纸袋，而是重新看向文佑，“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文佑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抱歉，齐先生。工作室下午还有预约，我需要做准备。而且，我们之间似乎只有关于照片的公务需要沟通。” 他再次将纸袋往前递了递，“请您查收。” 齐知远的眼神黯了黯，那里面闪烁的微光似乎熄灭了一些。他沉默地看着文佑，那双文佑曾经觉得很像小狗的湿漉漉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某种压抑的恳求和无言的固执。 和曦妮站在两人中间，感觉空气都快凝结成冰了。她看看面无表情，但下颌线绷得死紧的文佑，又看看眼神深沉，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劲头的齐知远，心里的小鼓敲得咚咚响。 上帝啊，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作为文佑的顶级头号员工兼最爱的贴心学妹，和曦妮觉得此刻正是她大显身手的时刻。 她干笑两声，上前一步，巧妙地挡在了文佑和齐知远视线交汇的中间位置，虽然她个子矮，挡不住多少。 “哎呀，齐先生，您看这照片，奶奶和这位女士拍得多好啊！”她伸手接过文佑手里的牛皮纸袋，动作自然地打开，将里面那张补印的照片也塞了进去，然后双手捧着递给齐知远，笑容灿烂得几乎能闪瞎人眼，“您奶奶气质真好，这位女士也是又漂亮又干练！她们之前来拍照的时候可满意了，一直夸我们老板细心呢！说您推荐得好！” 她本想拍拍齐知远的马屁，可齐知远听到她这番话后，脸色又黑了几分。 和曦妮并未注意，而是用眼神疯狂示意齐知远：快接啊大哥！没看见我学长手都快举酸了吗？ 齐知远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和曦妮捧着的纸袋上。他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接过了那个承载着他家人的影像。 “谢谢。”他对和曦妮说道，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和曦妮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挽救了一场潜在的客户纠纷，“优惠券在袋子里了，您收好！下次有需要随时再来哈！我们工作室虽然不大，但服务绝对到位！” 齐知远点了点头，拿着纸袋，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的视线再次越过和曦妮，投向已经转身走向工作台，背对着他们开始整理器材的文佑。 那个背影清瘦、挺拔，却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 “照片……我很喜欢。”齐知远对着那个背影，低声说道。 文佑整理器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齐知远在原地又站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再说。他对着和曦妮再次微微颔首，转身，迈着依旧沉稳的步伐，离开了工作室。 嗒嗒的皮鞋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电梯方向。 和曦妮一直保持着的灿烂笑容瞬间垮掉，她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的妈呀……学长，这位齐先生什么来头啊？你们……认识？”她小心翼翼地蹭到工作台边，观察着文佑的脸色。 文佑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擦拭着相机镜头，动作细致而缓慢，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值得关注的事情。他的侧脸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过于苍白，紧抿的嘴唇透露着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和曦妮识趣地没有再问。她挠了挠头，突然想起温忆辰上午说的话，再结合刚才诡异的气氛。 难道……这位齐先生，就是学长那个从未提起，但似乎存在过的……前任？ 这个猜测让和曦妮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打圆场的行为可能有点蠢。她看着文佑沉默的背影，泛起一丝心疼。她家学长这么好的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在面对曾经很重要的人时露出那样一副冰冷的面具？ 工作室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文佑擦拭器材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这沉默，比刚才齐知远在时，更加沉重。 文佑放下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镜头，目光落在窗外楼下。那辆显眼的跑车旁，齐知远正拉开车门，他似乎有所感应，抬头向上望来。 文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可能的视线接触。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齐知远那双眼睛，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心底那扇被他用力关上的门，似乎因为这次他自认为“意外”的重逢，而被撬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条缝隙再次堵死。 有些人，最好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