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精观测者》 第1章 第 1 章 深夜，若阳市。 小超市内，暖黄的灯光在货架间投下交错的影子。 秦子澄将自己裹在宽松的卫衣里，口罩遮住大半张脸，鸭舌帽檐压得极低，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作为一名社恐的网络写手，他最擅长的就是在文字世界里纵横，现实中的人际接触却总让他如芒在背，连和收银员对话都要提前在心里演练三遍。 可最近，他的生活被一种“超自然现象”打破了——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会飞的、形态扭曲的像素块，像黏人的影子一样跟在路人身后，嘴里还反复念叨着莫名其妙的话。 就像此刻，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大叔身后，飘着个类似“问号”形状的像素块，正机械地重复：“今天吃啥？今天吃啥？” 秦子澄匆匆移开视线，心脏砰砰直跳。他怕被当成神经病，紧抿双唇，假装眼前只有琳琅满目的商品。 直到他在零食区看见那只似鹦鹉不是鹦鹉的虚影，它的羽毛是混杂着霓虹色的像素块，悬浮在半空，呆板循环着：“尊嘟假嘟？O.O” 秦子澄浑身一僵，手一抖，差点把货架上的薯片碰掉。他下意识想躲，可这只“鹦鹉”似乎盯上了他，立即飘到他身旁，把“尊嘟假嘟”往他耳边钻。 他试图当这只诡异的“鹦鹉”不存在，可它太过于聒噪，根本无法忽视，他想挥手驱赶它，手却直接从它身上穿过去。 无可奈何，他只能快步躲闪，拉开“鹦鹉”的距离，在货架间慌乱地穿梭。 就在这时，“叮铃”一声，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夜风裹挟着一丝凉意涌了进来。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林浩阳抬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刚结束连续七小时编程的大脑还处于半混沌状态，偏偏这时候多数店铺都关了门，只能来超市买盒方便面当宵夜。 他径直往速食区走，眼角却被斜前方一道怪异的动静勾了过去。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生，正对着空气手忙脚乱，一会儿往这边躲，一会儿又猛地后退，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追着跑。 林浩阳本来没打算管闲事，可走了两步，心里莫名有点发毛。这不是怕，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违和感。 他下意识地瞥了眼男生旁边的货架，从旁边的泡面桶到不远处的罐装可乐，都在以一种极其细微、却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微微颤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周围涌动。 这动静实在是不对劲。 林浩阳皱了皱眉，平时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今晚这场景，就像他代码里突然蹦出的‘莫名报错’，不搞清楚总觉得不舒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过去，声音尽量放得温和：“你好，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此刻，想着躲不过、尝试与“鹦鹉”小声交流、却惨遭失败的秦子澄正打算用手机寻找办法，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来。 只见他跟前是一位身形挺拔、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子，戴着金丝眼镜，面容俊朗，却没多少情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秦子澄神色迟疑。他很清楚，这只霓虹像素鹦鹉只有自己能看见，也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大概率会被当成神经病。 可眼前这只霓虹像素鹦鹉还贴着耳朵循环播放“尊嘟假嘟？”，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在“被当成疯子”和“被吵到想当场抓着货架喊救命”之间，秦子澄果断选择了前者，带着破罐破摔的勇气，缓缓开口：“有……有只鹦鹉，一直在跟着我……一直问……尊嘟假嘟！” 林浩阳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听不见任何鸟叫，也看不见那所谓的“鹦鹉”，若是换成常人听到此番言论，恐怕只会觉得对方是在说胡话。 但他压下“对方是疯子”的怀疑——毕竟再离谱的疯话，也解释不了货架自己“呼吸”的怪事。 深吸一口气，林浩阳神色凝重，冷静得仿佛在面对调试程序时排查bug：“你能描述它的具体行为吗？比如它怎么动的，重复的频率是多少，有没有什么规律？别带主观感受，只说客观现象就行。” 秦子澄被他的“指令式”语气弄得一愣，随后组织语言：“它……是由霓虹色的像素块拼成的，一直在我周围飘着，每三秒问一次‘尊嘟假嘟？’，声音是电子合成的……” 他越说越顺，仿佛在向编辑提交灵异现象观测报告。 林浩阳迅速在脑海里梳理信息。核心行为模式：周期性重复质疑，基于固定交互逻辑运行。 他的眼神亮了一瞬，突然想起代码里那些靠“输入-反馈”循环运行的脚本。 “你试试用绝对肯定的陈述句回应，打断它的循环逻辑。”他顿了顿，给出明确指令，“现在，你看着它，说‘是真的’。” 秦子澄将信将疑，咽了口唾沫，对着空气里那只还在喋喋不休的“鹦鹉”，大声说道：“……是真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只霓虹鹦鹉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像素块飞速闪烁、扭曲，发出一阵电流杂音后，“啪”地一下消失了。 与此同时，旁边震颤的薯片袋、嗡鸣的货架，所有异常都在刹那间归于平静，超市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秦子澄呆在原地，口罩后的脸写满了茫然。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应对这些像素块，本以为被这些东西缠上就只能硬扛，没想到真能有办法解决。 半晌，他缓缓抬眸，看向面前这位帮他解决麻烦的人，小声道：“谢谢你。” 而林浩阳盯着货架，一直以科学为信仰的他，对于这种超自然现象，心里既觉得不可思议，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听到他的声音，林浩阳暂时压下心中的震惊，轻声回应：“客气了。” 随后，他看了看秦子澄，想到对方似乎能看见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禁心生好奇，想要了解他。 于是，林浩阳拿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开微信，调出自己的名片，嘴角微勾，露出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相遇是缘，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认识一下吗？” “啊……哦哦，好。”秦子澄不太好意思拒绝，指尖捏着手机顿了顿，还是点了同意。 两人相互交换联系方式，到收银台结完账后便分开了。 待他回到家中，已是零点多了。秦子澄正准备去洗澡睡觉，这时，手机发出一条消息提示，点亮屏幕一看，竟是在超市刚加上好友的人。 “你好，我叫林浩阳。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秦子澄打开输入框，哒哒地回复：“我叫秦子澄。我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我想问一下，你是一直能看见这些超自然现象吗？” 怕他觉得冒昧，对方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轻易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的。” 看到这条消息，秦子澄顿了顿。虽说他是社恐，但只要不是面对面，无论怎样的难题他其实都能应付得过来。 可眼下“能看见像素块”的事，他自己都摸不着头脑。 想到对方那冷峻的脸庞和今晚所遇之事，秦子澄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这个人已经知道这件事，含糊应付反而引人起疑心，不如坦白一些，没准能获得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是近几天才看见这些东西的。”秦子澄打字回道，“以前也从未见过或听过，它们具体是什么，是否一直都存在我也不清楚。” “你呢？除了我以外，你是否还遇到类似的人或事？”秦子澄试探地问道。 很快，对方就回复他了：“没有。今晚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我发现那些异常有固定规律，和我平时调的脚本逻辑很像，所以才敢试着给你建议。” “这样啊。总之，不管怎么说，今晚这事多亏了你。”秦子澄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才继续打字，“有空就请你吃饭。” 毕竟欠人情，他就算再怎么不想与人单独相处，也得把这人情还了，什么都不欠了，他才能心安理得潜水。 对方倒没有过多推辞，两人简单聊几句就结束了此次对话。 放下手机，秦子澄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书桌前投下窄窄一道光。 秦子澄醒来时，已是中午十二点了，便睡眼朦胧地坐起身，昨晚超市里的像素鹦鹉、林浩阳冷静的侧脸，还像没消的残影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事情全部掷出脑外，随后起床，趿着拖鞋走到浴室洗漱。 洗完漱后，秦子澄打开了房门，抬起眼皮，却与外面的东西来个四目相对。 门口正悬着个半大的像素虚影，既不像鹦鹉也不像代码，倒像晒化的彩色粉笔揉成的团。 青、粉、白三色像素块黏糊糊堆在一起，边缘还在往下掉细碎的光粒，掉在地板上就弹一下消失。 正面没别的东西，就贴了个歪歪扭扭的像素版“哭脸emoji”，眼睛是两个黑方块，嘴是道下撇的短线，还随着飘动摇来晃去。 秦子澄有点怀疑自己打开门的方式不对，不然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里，便又关开门一次，结果那像素还在。 那像素团晃了晃哭脸，电子音又哑又卡，跟旧收音机没调好台似的，反复叨叨：“你家冰箱藏了‘空气小面包’？刚飘过来闻着味儿了！不给吃？那我蹲这儿等你外卖——你外卖啥时候到啊？(???︿???)” 秦子澄：“（⊙_⊙）”什么鬼？我什么时候点外卖了？？ 第2章 第 2 章 一个小时后。 秦子澄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正对着电脑查询着什么。 而像素团哭脸则在身旁循环念叨“你家冰箱藏了‘空气小面包’？……你外卖啥时候到啊”之类的话。 即使秦子澄戴着耳机，也隐隐听到它那沙哑的电子音。 他从出房门，到吃早餐，再到现在，这像素团就一直重复着一段话，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尝试将面包递到像素团面前，可它既不接，也无其他反应，依旧是哭着脸，有种小孩子得不到想要的就要闹的任性感。 无奈之下，秦子澄在网上查了昨夜遇到的像素鹦鹉重复的那句话，看看有没有头绪。 这一查，秦子澄才得知那句“尊嘟假嘟”是网上最近突然火起来的梗，而眼前这像素团的话他却搜不到，显然是不知名的梗。 他本就不了解这些网络梗，于是先用最原始方法，尝试说服像素团：“我家冰箱没有空气小面包，不是不给吃。而且我没有点外卖，你不用再等了。” “（无视，重复一段话）” “……我的外卖已经到了。（在厨房找出一个空饭盒用袋子包装充当外卖）” “（无视，重复一段话）” “……要不我给你点份外卖，你想吃什么？” “（无视，重复一段话）” “给你点份百菜凉拌，有很多种蔬菜，还是五颜六色的，很适合你。” …… 他备注让骑手把外卖挂在门把手上，当手机收到“已送达”的消息，秦子澄又等了几分钟才开门出去拿外卖。 “外卖已经到了。”秦子澄特意将外卖拿到像素团面前，下一刻，像素团停止了说话。 看着他手里的外卖，那张哭脸瞬间变成笑脸，伴随着一阵电流杂音，它化为绚烂烟火消失了。 秦子澄不由松了口气，心想世界终于清静了，便带着愉悦的心情窝在房间写作。 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人际接触，他就做个全职写手，每天在网上更新小说、写剧本，日子倒过得还算舒畅。 七天后。 这天中午，秦子澄盯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文档损坏”提示，指尖悬在键盘上半天没动。 这是他熬了三天写出来的剧本初稿，本地备份昨天更新电脑时不小心误删了，唯一的备份存在U盘里，偏偏U盘今早突然读不出数据，连维修店都说恢复至少要等一天，可甲方三天后就要将纸质版签字确认寄到他手上。 尽管他记得初稿的全部内容，可复写至少也得一天时间，过后还要打印、寄送…… 秦子澄盯着家里那台一年没开过、开机就报错的打印机，又翻了翻手机里“24小时打印店”的列表。 片刻后，他对着屏幕叹了口气，认命地套上卫衣、戴好口罩和帽子，把U盘塞进兜里，出门去家附近的打印店碰碰运气。 打印店藏在老巷子里，门口摆着两盆蔫蔫的绿萝。 秦子澄刚推开门，就听见熟悉的电子音在耳边嗡嗡响：“没墨啦没墨啦，这个字体不好看——” 紧接着，一道耳熟的、沉稳清冷的嗓音传来：“好了，这打印机应该可以继续用了，不过没什么墨了，你再添墨就好。” 秦子澄抬头，只见林浩阳穿着简单的白T恤，袖口挽到小臂，但他此时没戴眼镜，背影挺拔。店主则一脸感激地跟他道谢，然后匆匆去取墨了。 而林浩阳身旁的柜台上，飘着只巴掌大的像素猫，浑身是深浅不一的灰色像素块，尾巴尖还沾着点黑色“墨渍”，正绕着打印机盖子转圈。 认出林浩阳的瞬间，秦子澄先下意识往打印店角落退了半步。 想起上次说好要请客，他唇动了动，可社恐的怯懦瞬间涌上来，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站在后排，假装专注看手机，实则余光一直不安地瞟着前方。 忽然，林浩阳像是察觉到什么，微微一顿，随后转了过来。 那道目光落在身上时，秦子澄浑身一僵，脑袋埋得快抵到胸口，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心里的小人儿急得打转：完了完了，他看见我了？装不认识会不会显得很没礼貌？可主动搭话我真的做不到啊…… 不对，我和他就见过一次，当时我还戴了帽子和口罩，又隔了这么久，他肯定认不出来的！ 他刚松了半口气，就听见林浩阳清晰的声音：“秦子澄？” “！！！”秦子澄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 不是，这都能认出我？这人该不会有透视眼 过目不忘吧？！ 见他这般反应，林浩阳心中了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真的是你。我本来还担心会认错人，看来我们挺有缘分的。” “哈哈……是啊，真的好巧啊……”秦子澄不自在地抠了抠脸，内心既尴尬又心虚。 林浩阳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局促，主动开口：“你也是来打印东西的？” 秦子澄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U盘，声音带着点闷意：“U盘坏了，想试试能不能把里面的文件导出来，甲方急要。” 话音刚落，那只像素猫突然飘到秦子澄手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电子音又响了：“他能修！他刚才修好了路由器！” 秦子澄愣了一下，抬眸瞥了一眼飘在身旁的像素猫。 怎么这个像素生物……和之前遇到的像素生物不太一样？ 闻言，林浩阳挑了挑眉——他并未听到像素猫的话，但刚才确实帮店主修好了断网的路由器，这会儿正等自己的工作文件打印出来。 “我看看？”林浩阳指了指秦子澄手里的U盘，“之前帮朋友恢复过类似的故障，说不定能临时导出关键文件。” 秦子澄犹豫了两秒，还是把U盘递了过去。 他实在没别的办法，而且上次林浩阳帮他解决像素鹦鹉的事，让他莫名多了点信任。 林浩阳接过U盘，跟店主借用笔记本电脑，将U盘插上去，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秦子澄站在旁边，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又看了看那只蹲在林浩阳肩膀上、时不时用尾巴扫他屏幕的像素猫，忍不住小声说：“你肩膀上……有只灰色的像素猫，说你能修好。” 林浩阳的手顿了顿，侧过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想起上次超市的货架异动，还是勾了勾嘴角：“那看来它没说错。” 没过五分钟，屏幕上突然弹出“文件恢复成功”的提示，随即出现好几个文件。 “你是要打印哪个？我帮你移出来。”林浩阳问道。 秦子澄凑过去扫了眼屏幕，指了指名为“11.5初稿”的文件：“这个。” 林浩阳直接把文件拖进店主电脑的打印队列，店主恰好这时过来了，他便开口：“老板，打这份文件一份，还有我这边这份，麻烦一起处理。”说着指了指自己要打印的工作文件。 店主笑着回道：“好嘞。” 看着店主把两份文件都导进打印机后台，秦子澄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转头看向林浩阳，语气带有些感激：“谢谢你，上次也是，这次又麻烦你……” 林浩阳笑了笑，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 等待期间，两人一时没说话，秦子澄低下头，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林浩阳注意到他的动作，觉得此时气氛有些尴尬，便寻找话题：“说起来，我刚才差点不敢认你，毕竟这才第二次见面，你戴着口罩，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你。” “直到看见你这手机壳，”他朝那印着亮橙色笑脸、还挂着小绒球的手机壳偏了偏头，“上次在超市第一次见到你，这壳子特别显眼，我一下就记着了。” 秦子澄一怔，下意识看了看手机背面那个大大的笑脸，耳尖微微发热，把它往口袋里塞了塞，小声说：“这个是随便买的……我没想到会这么显眼。” 林浩阳摇摇头：“没事，这壳子挺特别的，下次就算你戴口罩，我看这壳子也能认出你来。” 随着打印机“吱呀”响着吐出纸张时，那只像素猫突然跳到打印纸上，滚了一圈，灰色的像素块里掺进了点淡淡的蓝色，电子音变得软乎乎的：“文件好啦，下次我还来玩——” 说完，它就化作一缕光消失了。 秦子澄正整理打印好的剧本，林浩阳也把自己的文件折好放进公文包，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还有点事，就先离开了，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林浩阳准备离开的身影，秦子澄鼓起勇气，出声喊住他：“林浩阳。” 在对方疑惑地看向他时，秦子澄酝酿了一下，说道：“上次说请你吃饭，周末……你有空吗？” 林浩阳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清晰的笑容：“有空，地方你定就好，我都可以。” “嗯，行。”秦子澄低低地应道。 两人相互分开，秦子澄脑海还回想着方才之事。 他突然觉得，这次被迫出门，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第3章 第 3 章 秦子澄把打印好的剧本仔细装订好，揣进防水文件袋里，一路快步走到快递点。 寄件时，他反复核对了三遍甲方地址和信息，才交给快递员，取得回执后便回到家中 这三天里，秦子澄没在家中再遇到像素虚影，倒是对着手机里的美食软件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 从安静的日式居酒屋到简餐咖啡店，最后定了家巷尾的私房菜馆——评分高、味道口碑也好，位置距上次那家打印店较近，不用担心来回不便。 选好饭店，秦子澄对着微信编辑了半天消息，删删改改才发出：“明天下午5点，在乡和巷的‘老味道私房菜’吃饭可以吗？位置我发你。” 没过两分钟，林浩阳就回了消息：“可以，明天我准时到。” 简单的回复让秦子澄莫名放下心，却又多了点局促。 吃饭时无可避免要露脸——以前他要么选独立包间，要么裹得严严实实，墨镜帽子齐上阵，就怕露出半张脸。 “你看那人，吃饭还戴墨镜，也太装了吧！” “就是啊，我瞅他好几次了，口罩就没摘过，生怕别人看见他脸似的，怪得很。” “可不是嘛，真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这些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秦子澄垂着眸，轻抿双唇。 到时候，林浩阳会不会也像这些人一样，觉得他奇怪就开始远离他了…… 答案他并不知道，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周六下午，秦子澄提前十五分钟就到了餐馆。他选的位置被绿植挡着，远离大堂中央，坐下后还下意识理了理卫衣帽子，又摸出手机反复确认了地址没发错，才稍稍安心。 这个时间点人不算多，即便有绿植遮挡，从大门进来还是能看见的。 秦子澄将口罩摘下来又捏在手里，看着手机，眼神时不时瞟向门口，心里反复演练着见面该说的话或者可能出现的场面。 突然，手机震动了下，显示林浩阳的消息：“我到了。” 秦子澄下意识探头望向门口，恰好与在门口张望的林浩阳对上视线。 此时的林浩阳穿着黑色风衣，眉眼轮廓少了镜片遮挡，更显利落分明，气质清冷沉稳。 对上目光，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便径直快步走来。 “抱歉，没迟到吧？”林浩阳在对面坐下，目光扫过秦子澄紧绷的肩线，语气温和。 “没、没有，我也是刚到。”秦子澄赶紧把菜单推过去，声音有点轻，“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林浩阳接过菜单，翻了两页便抬头问：“你平时常来这儿？有没有推荐的？” “我……我也是第一次来，看评论说这里的番茄炖牛腩和清炒时蔬不错。”秦子澄老实回答，生怕自己选的地方不合对方口味，又补了句，“要是你不爱吃，我们也可以换别的。” “不用，这样就好。”林浩阳笑了笑，问有没有忌口的。 秦子澄说没有，林浩阳就点了秦子澄方才说的两道菜，又加了一份菌菇汤：“这些应该够了，不够再添。” 等菜的间隙，气氛稍显安静。秦子澄盯着桌布上的花纹，心里琢磨着该说点什么，却半天想不出话题，倒是林浩阳先开了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个网络写手，平时在家写小说、写剧本。”秦子澄指尖攥了攥衣角，声音很轻，“主要是不用跟人打交道，挺自在的。就是……” “就是什么？” “偶尔会遇到那些像素虚影，有点麻烦。”说罢，他偷偷观察着林浩阳的反应，只见对方神情平静，似乎并不觉得这事离谱，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记得你上次说以前是看不见这些东西，是最近才看见的。我在想这些究竟和你有没有什么特殊关联。” “对了。”秦子澄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他，“你真的看不见那些东西吗？上次那只像素猫，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具体的影像，但能感觉到有点异常。”林浩阳看一眼秦子澄，勾了勾唇角，“特别是你在身边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很明显。” 秦子澄“啊”的一声，说道：“我还有这种能力？那我岂不是成了‘像素探测器’了。”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耳根悄悄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桌布，生怕林浩阳觉得他幼稚。 林浩阳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漾起一丝浅笑，没戳破他的窘迫，只是转了话题：“这个称呼挺贴切，说不定以后找虚影，还得靠你这个‘专属探测器’帮忙。” 秦子澄被“专属探测器”几个字说得耳尖更烫，攥着桌布的力道松了松，抬头时恰好撞见林浩阳眼底未散的笑意，那笑意温和又坦荡，倒让他莫名松了口气，小声应道：“要是能帮上忙……也、也可以的。” 话音刚落，服务员就端着菜走了过来，番茄炖牛腩的香气瞬间漫开，暖融的汤汁咕嘟冒泡。 林浩阳顺势抬了抬下巴：“看着就香，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秦子澄点点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软烂的牛腩裹着酸甜汤汁，入口便让人放松了大半。 吃饭时，林浩阳主动找些轻松的话题，大多是问秦子澄写作的日常，避开让他局促的人际话题。秦子澄慢慢放下紧张，偶尔也会问起林浩阳的工作。 这才得知他是做软件开发的，平时加班比较多，那天去打印店是取项目需要的文件。 饭局快结束时，秦子澄结了账，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从他身边经过，秦子澄看见有团像素正趴在男人的头顶上。 那团像素灰不溜秋的，像一滩凝滞的浑浊死水，表情很阴郁，偶尔念叨一句：“撑不下去了，好想……” 而男人周身隐隐笼罩着若隐若现的灰雾，看起来玄幻，又格外得诡异。 秦子澄视力比常人要好很多，哪怕戴着墨镜，他仍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见此情景，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悄悄往下拉了拉墨镜，仔细看了眼男人的情况，结果那团像素和灰雾看得更真切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情绪，和之前遇到的那些“求答案”的虚影完全不同。 可没等他理清楚这是什么，那男人早已离去，消失在人群中。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林浩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事。”秦子澄下意识扶正墨镜，才转身面对着林浩阳。 林浩阳没追问，只是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移开视线：“走吧。” 两人一起走出菜馆。傍晚的风有点凉，秦子澄缩了缩脖子，林浩阳注意到了，便问道：“你家离这儿远吗？用不用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家就在前面小区，走路五分钟就到。”秦子澄连忙拒绝。 林浩阳没再坚持，只是叮嘱道：“晚上风大，路上注意点，到家记得发个消息。”语气自然得像对待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秦子澄愣了愣，连忙点头：“好，你也注意安全。” 两人在路口分开，秦子澄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林浩阳的背影，又赶紧转过来，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行走。 他暗暗松了口气，心里想着，原来和人吃饭，也没那么可怕，甚至还挺安心的。 天空还残留着夕照，公路铺着一层暖橙色的余晖，偶尔有车辆驶过，扬起的尘土都染着柔光。 秦子澄刚拐进一条僻静小巷，巷口的路灯滋滋响了两声，光线骤然暗了半截。 脚步顿了顿，秦子澄有所察觉般地回头，只见身后的右侧墙根下，蹲着一团巴掌大的像素影子。 那像素大半个身子隐藏在阴影下，只露出一小截亮黄色的边缘，像素块忽明忽暗，仿佛揣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它没发出电子音，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秦子澄，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秦子澄心头一颤，刚想逃离，那团像素却在这时突然弹起来，挡在他面前，这才彻底看清它的模样。 这像素是亮黄色的，像块没揉匀的玉米面团，脑袋上长着两撮尖尖的像素绒毛，腰上还围着圈黑乎乎的像素“腰带”，莫名有种山寨山大王似的滑稽气场。 它叉着不存在的腰，电子音故意捏得粗声粗气，还带着点电流杂音的破音：“此路是我开，此巷是我踩！要想从这过——” 秦子澄被这突如其来的“拦路抢劫”整得一愣，心中的紧张感瞬间被莫名的荒诞感取代。 看着这团圆滚滚的像素，他想起自己写小说时编的搞笑反派，下意识接了句：“要、要留下买路财？” “nonono！”像素团猛地蹦了一下，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要给本大王唱首《小星星》！跑调也没关系，凑活听个响！” 秦子澄：“？？？” 他真没想到，这像素虚影的诉求是听唱歌。 社恐属性瞬间发作，脸颊爆红，他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小巷，还是没好意思开口：“我、我五音不全，唱得很难听……” “不行！必须唱！”像素团原地转了个圈，腰上的“腰带”晃得更欢，“不唱就不让过！我还会打滚耍赖哦——” 说着它就真的在地上来回蹭，亮黄色的像素块蹭得满地都是虚影，像极了一块粘在地上的麦芽糖。 秦子澄被它缠得没辙，又怕耽误太久，只能咬了咬牙，张了张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不得不说，他唱得确实很一般，调子有点飘，唱到后半段甚至有点破音。 可那像素团却听得格外认真，脑袋上的绒毛一颠一颠，电子音跟着轻轻哼唧，还时不时喊一句：“再来一遍！高点！再高点！” “还要再唱？！”秦子澄只感觉人都麻了，尽管四周没有人，但要他放开嗓子高声歌唱，这不跟让他在外裸奔有什么区别？ 秦子澄当即罢工，想直接绕过去，可周围似乎有某种力量，他走来走去都走不出这里，像遇到鬼打墙。 看来，不满足这小东西的诉求，他是没法离开了。 没有办法，秦子澄只能硬着头皮，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拔高声音再唱了一遍，唱到最后耳根都红透了，才听见像素团发出一阵满足的“嗡嗡”声，亮黄色的像素块变得透亮：“圆满啦！本大王今日听曲儿尽兴，放你过去！” 话音刚落，它原地蹦了三下，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慢慢瘪下去，最后化作一堆亮晶晶的像素颗粒，被晚风一吹，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秦子澄长舒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他把卫衣帽子往头上拽了拽，快步返回家中。 一进屋，秦子澄换好衣服就躺在沙发上，抬手捂住脸，脑子里全是自己破音唱《小星星》的画面，脚趾在拖鞋里尴尬地抠出了三室一厅。 “太社死了……”他闷哼一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抱枕，“早知道是这要求，还不如让我当场背一遍《滕王阁序》！唱歌比跟陌生人对视还折磨人啊！” 秦子澄就这么蜷在沙发上埋了十分钟脸，直到脸颊的热意退下去大半，才猛地想起林浩阳的叮嘱。 他手忙脚乱摸过手机，犹豫了半天，没好意思说唱歌的细节，只简单敲了句：“刚收拾好，我到家啦，路上一切都顺。” 发送成功的提示刚跳出来，手机还没放下，客厅天花板的吊灯突然“滋啦”一声，光线闪了三下，忽明忽暗。 秦子澄心头一紧，抬头望去，只见吊灯下方，飘着一团半透明的淡紫色像素，形状像个迷你麦克风，顶端还亮着个小小的红点，像是在录音。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像素麦克风”飘到他面前，发出清脆的电子音，还带着点模仿电台DJ的腔调：“欢迎收听‘梗精点歌台’！刚才听到这位歌手的《小星星》，简直是‘灵魂演绎’！请问能再唱一首《两只老虎》吗？我要录下来当起床铃！” 秦子澄：“？？？” 不是，他刚摆脱一个“点歌的山大王”，现在又来一个“录音的DJ”？？ 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