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梦洗礼》 第1章 小考加大考，坑上加坑 眼前是再平常不过的路面街道，甚至由于阳光的渲染还显得有些许温馨。如果不是在兼职时被经理骂了两个小时，突然闪现到这里的话。 林梵淡淡的靠在标着“等待”字样的公交站牌旁，这姑且可以称之为公交站牌，因为上面并没有站点、途径车序号，简直就是一块写着“等待”毫无意义的铁板。 “哦，不用再去兼职了。”是被拉到这里之后林梵的第一想法，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右锁骨处传来微微的刺痛感，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要解锁拍照查看，但是试了两下发现并不行，遂放弃。利用屏幕反光辨认出那里出现了一串数字：3040 “是编号，代表什么？顺序？还是随机乱码？”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把衣领往上拉了拉。林梵不再思考，换了个姿势由靠着变成了蹲着，左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踏入另一个地狱。 过了十几分钟，一辆黑白相间的出租车缓缓驶过来在林梵面前停下，为什么能知道是出租车？因为上面标着一个硕大的红色“空车”指示灯，还有车身印着红色，「初次免费，三公里内免费，三公里及以上仍免费」 原来不是公交站牌而是免费网约车接待指示点…… “年轻人，这个地儿可是挺难找的，上车吧，我是分配给你的引导员。”一个看着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降下车窗说道。 林梵缓缓起身，拉开了车门坐进了后座。大叔发动车子缓缓向前驶去，只留下一串尾气卷起灰尘…… 司机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给他交代信息：“这里有个名字，失梦都。人被拉到这里就需要在这里轮一遍原来做过的所有噩梦。” 听见这句话，林梵面上没什么波动，心又死了几分，三千多个嘛？有点麻烦…… “哦，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一个地方记录着要过的噩梦的数量，你可以找一找。”司机说着也不管后座的乘客已经自顾点起了烟。 呼～司机吐出一口气，烟以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形式，飞快地涌满整个车厢，林梵皱了下眉，抬手降下了车窗。 司机仍在接着讲：“每个人最少每个星期轮一个自己的噩梦，一个噩梦场景要待够八个小时，每个月还会有集中考核，通俗点来说就是公共噩梦” “啪嗒”车前的一个小摆件掉了下来，前面是红灯，车停了下来。 林梵无所事事地转头看向车窗外，旁边应该是个公园，三三两两的人群在树影半遮的小径上上闲适地散步，但是盯着看了久了会儿，突然发现他们一波又一波人的走路姿势，说话的表情，甚至脑袋晃动的频率，都是相似的。 那些闲适的外表下全然是空洞无神的麻木！ 林梵收回了视线，味道已经散的差不多，于是又抬手把车窗升了回去。 司机转过头盯着林梵：“轮完了所有的噩梦和考核之后可以回到现实，也可以去主城区中间的巡航塔申请评定，评定良好就可以留在这里分配房子和工作。” 10、9、8、7、6……绿灯亮了。车又开了起来，但司机的声音没有停下，仍继续说道：“亲历者，也就是你们，就住在主城区附近，到时候到城口领一个通讯器，主城区之外还有四个分城区，明裁、食膳、统居、集行，分管整个“失梦都”的衣食住行。” “大概就这么多，下车后请在我的记录表里写下好评。” 车停了下来，已经到了主城区口，林梵没有回答拉开门下了车，再回头那辆出租车已经没了踪影。 巨大的拱形铁门森然伫立，右侧应该是一个登记室紧闭着门，三三两两的人群站在门口，有的人抱头痛哭，有的人已经有些神经质四处转着渴望找到出口离开，还有些人已经成为同盟聚在一起。 林梵没有走入他们交谈，结盟，而是懒懒的站在人群的最末尾，静默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像一场荒诞的开场剧幕。 突然身后有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嗨，你好啊，我叫闻浔，浔阳的浔。我能问一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吗？好像我的引导员不是很负责，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林梵转过头，闯进了一双荡漾着涟漪的眼眸中，这个距离过于近了，林梵没什么表情地向后退了两步看着他，闭着嘴没有出声。 然而那人却非常好脾气地笑了笑说着：“啊，你也不知道啊，我再去问问别人，回来告诉你。” 然后林梵就看着他混迹在多个人堆里，这边聊两句，那边聊两句，再兴致冲冲地跑回来，嘴里嘘嘘叨叨地讲着自己已经听司机讲过的内容。 “话说，我的编号位置微微发疼的话就只有……” “欸，这个主城区倒像是装着铁栏杆的监狱……” “我们就像需要接受教育的恐怖分子一样……” 林梵闻言转过头看了他两眼，然后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我叫林梵，林加凡。” “啊，喔，你好你好，林梵。”闻浔呲着牙冲他笑了笑。 前面嗡嗡的说话声逐渐缩小，登记室里的门已经开了，三四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走了出来，一个人拖着个大箱子，一人拿着类似于登记表的东西，还有一人拿着一摞类似于传单的东西。 “人到齐了，你们应该已经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了，但是为了防止有些引导员不作为，现在我们发放“失梦都”规则单，通讯器，还有引导员评语册。”冰冷而机械的声音穿透空气在耳边清晰的响起。 《失梦都，欢迎您的到来！》 失梦都内所有的店铺，交通，住房等全部免费，以下是一些生活规则，望遵守哦： 【1】每个星期至少轮一次梦境，可以在夜晚睡觉之前说出［我要进入噩梦，开始亲历，公共考核的话会在每个月最后一天哦！ 【2】所有亲历者的梦境记录会被投放至通讯器公共平台，供所有人查看，而考核记录会在巡航塔公开透明播放。 【3】在轮完所有噩梦场景以及通过考核之后可以选择回到现实，或经巡航塔评定良好成为“市民” 【5】“市民”包分配房屋和工作哦！！！ 【6】主城区之外的分城区内都是市民，分管整个大都的衣食住行。 【7】亲历者只有周六日可以自由出入主城区 【8】失梦都严禁一切斗殴，伤人事件，违者后果自负！！ 【9】失梦都的噩梦亲历核心规则：承受，通讯器会自动判定承受阈值。 注：在本人噩梦里不会死亡，但考核的话不通过可就回不来喽！ 前面的人群已经乌泱泱的议论起来，“啊，分配房子和工作，谁要待在这个鬼地方？” “考核？真的会死人吗？” “我想回家，我弟弟还在等我”…… 林梵则目光沉沉地盯着规则单第二条，有种侵犯**的不爽。 通讯器也发了下来，像一个精密的手环，屏幕上面自动显示出林梵的名字和居住地，林梵随意地把它扣在腕骨上，闻浔侧过头来看他的居住地址，定了两秒：“哇，林梵。好巧我们住在同一栋公寓，而且我就在你隔壁啊。” 林梵，“嗯。”了一声接过了传来的评语册， 【亲历者】：林梵 【引导员】：王鼎 【职业】：司机 【评语】：无 最后在结尾签上了自己的姓名：林梵。 往前交了评语册，回头看闻浔还在写，瞥了一眼就看到评语那里。 【评语】：水果店老板人很好，虽然没给我讲解规则，水果店老板很亲和，虽然没有给我讲解规则，水果店老板很负责，虽然没有给我讲解规则…… 闻浔“唰唰唰”地写完之后还带着些得逞的兴奋表情拿着给他看了眼，突然“嗵”评语册掉落在林梵脚边，林梵缓缓蹲下捡起来还给他，闻浔向他道了声谢随后交了上去。 那几个黑衣服的人收完东西之后就走进了登记室里，没再出现。 “哗啦咔哒”巨大的铁门往两边缓缓打开，一个接一个，一群接着一群的人往里面走，林梵也向前慢慢地走进去，像一只主动向庞大锁链低头的蚂蚁。 闻浔在后面走，看着他懒散的走路姿势下仍旧挺拔的背影，抬手摸上胸前看不出模样的项链挂坠对着旁边某处的空气说了句：“我就说他挺有意思的，对吧？3040呢！” 不等回答，就快步追上去与林梵肩并着肩一同向那森然的铁门内走去，俯首。 门内又是一翻天地，五栋公寓大楼看不出是怎样排列，像是束缚在这里等待被净化的罪囚，而城区正中间是造型如灯塔的巡航塔。街道四处有各种红橙黄绿标牌的店铺，里面的货品满满当当，顾客却没有几个…… 主城区内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他们专注地走着自己的路，对于这些新到的一批已经见怪不怪，只剩下漠然。 林梵和闻浔在靠巡航塔最近的位置找到了他们所在的第四公寓，这栋公寓门口左右摆了两座刻着“慢”字的石头，闻浔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五毒，贪、嗔、痴、慢、疑，而且又是第四公寓，是这个慢吗？” 林梵抬起头，那双无机质的眼睛盯着正在说话的闻浔，然后出声：“嗯，应该是。” 走进公寓，第一层前台那还有个形如枯槁的老大爷，见有人走了进来，公式化的说着：“如要送餐请按房内呼叫器橙色按钮；如需衣服请按红色按钮；如需客房服务请按黄色按钮；如需订车出行服务则按绿色按钮；如若遭遇伤害则按黑色按钮，第四公寓欢迎您！” 闻浔认真地听完之后还冲着那位老大爷道了声谢，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说这么多话不容易，激得老大爷胡子都气歪了。 林梵的房间号在469，闻浔在旁边的468，按下电梯，在狭小的空间里，刚刚轻松的氛围逐渐冷寂，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电梯里的倒影保持着沉默和距离。 “叮——”电梯到了六楼，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下了电梯，闻浔走到了自己的房间，手搭在门把手上，突然开口：“哦，对了，我加你个通讯吧，走路上时听他们说这个通讯器可以加好友的。” 林梵沉默着打开自己的通讯器手环，“滴”一声，通讯录里多了一个人，闻浔。 加上好友位之后，闻浔边收起手环边说着让林梵先休息一下，睡个好觉，等到傍晚去找他吃饭种种。 说完就要转身进自己的房间，林梵静默着看着他的身影，微凉的声音响起：“你还没有玩够吗？” 正欲进门的身影顿了一下：“啊……我的演技这么拙劣的吗？” 第2章 独眼酒鬼抗衡记 闻浔到底也没能推开自己的房门，他转过头向林梵走近：“欸，去你房间吧，我告诉你。” 林梵沉默着用通讯器感应房门，“嘟”一声，手搭在门把手上，突然转过头，拳头向身后的闻浔冲过去。“哎呦——我的好邻居，不能斗殴，你想把巡航者引过来吗？”闻浔用自己的手包着林梵飞过来的拳头，然后向上攥着他的手腕慢慢让手臂垂下来。 “我真的不是坏人，我们进去说进去说。”闻浔抓着他的手腕甩了甩，刚刚那一拳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任由手腕被闻浔抓着，林梵慢悠悠的开了门，两人进了屋。 平层公寓一室一厅，闻浔坐在了沙发上，林梵拉了把靠背椅在他对面坐下。 “好了，在房间里了，说吧。” 闻浔向后仰了仰，背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放松下来，看着林梵平直的嘴角，开始拆自己的马甲：“我其实不是新人，不好意思骗了你。” 林梵面表无情，“还有呢？” “嗯……其实我待在这里是因为我妹妹。”闻浔指着自己胸口的那个挂坠，“这是我妹妹闻荻留给我的遗物，我发现只要待在这里，我就能在噩梦中见到她。” 林梵看着那双眸子染上几分悲伤的底色，胸口前的荻花项链经过长时间的触摸已经变得很光滑，于是接着问：“为什么你要靠近我？” 闻浔猛地起身，身体前倾和林梵处在同一水平线上，一双眼睛里充满情绪，生机盎然，而另一双则死气沉沉，毫无波澜 “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你很有意思吧。” 眼睫轻扇了扇，仿佛是被这句话所触动。“呲啦——”椅子向后发出刺耳的声响，林梵站了起来：“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谈话结束了。” 闻浔拍了拍手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关门之前还冲林梵说了句：“烦烦，晚上我来找你吃饭哦！” 林梵没有说话，在闻浔看来就是默许了，贴心地关好房门哼着歌晃晃悠悠地回了隔壁。 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林梵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顿了会，才默默走到床边，拉开被子，爬上床，拽着被子蒙着头，过一会儿传出平稳的呼吸声，就这么睡着了。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闻浔半躺在床上悠闲地刷着这通讯器里这一批新人的交流平台，而一团半透明气体逐渐凝成十岁小女孩的模样坐在旁边的桌子上：“闻浔，你刚刚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把我从项链里拽出来了。” “死小孩，下次说话之前要喊哥。”闻浔没有回头看她，仍刷着一条又一条或问询或求助的消息，唉，每一批都是这样，真没意思。随手点开林梵的通讯，显示没有在线，还真睡着了啊！闻浔盯着那灰着的名字，还是这个人有意思。 “闻荻，回到项链里来，我要睡会儿，一会儿要去找林梵吃饭。” 嘴里还在嘟囔着想吃食膳新品蛋糕的小女孩变成了虚无缥缈的气体涌入项链里。 “咚咚咚，咚咚咚”，林梵被这持续不断的敲门声给震醒了，坐起身来脑袋还有些发懵 这是哪儿？ 哦，对。进这死麻烦的地方来了。 外面是谁？ 喔……一个吊儿郎当的骗子。 林梵揉着脑袋下床去给骗子开门，“行了，别敲了，”边说着边打开了门，侧身让他进来。 闻浔一看开了门就挤了进去，屋内漆黑一片，闻浔提着两个餐盒进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抱怨着屋里太黑让林梵开灯。 林梵摸索着找到开关，“啪”灯光亮起，眼睛因不适应突然的强光而眯起，再睁开时闻浔已经在餐桌旁坐下了。 “我带了一份饭，一份面，看你想吃什么？” 林梵走过去拿走了那份饭，坐在闻浔对面。打开是清炒生菜，土豆炖肉和西红柿鸡蛋，有一种还在现实的恍惚感。 林梵手拨动着西红柿鸡蛋，突然出声：“在噩梦里可以反杀主要对象吗？” 闻浔正在扒拉葱花的手停了下来，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林梵，静静地坐在那里挑菜，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仿佛那句话不是从他口中吐出来的。 “嗯，理论上是不可以的，但要你要是实在想，就要在第八个小时的最后10分钟内搞定。” “嗯，知道了。” 说完，林梵抽了张餐巾纸放在闻浔旁边，“不喜欢吃葱花就挑出来扔掉。”然后便不再说话沉默着吃饭。 闻浔吃完就盯着他吃饭，可能是闻荻觉得有些无聊，项链左右晃了晃，闻浔一个大手伸过去拽了拽，让她待在项链里老实点。 “叮咚～”通讯器里传来一条消息 ［津］：速来 闻浔瞟了一眼，仍静静地看着林梵吃完之后才起身，把垃圾装好打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咔哒”关门声响起，林梵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刷了牙然后静静的躺在床上 ［我要进入噩梦，开始亲历］ 入眼是熟悉的昏暗灯光，老旧钨丝灯泡挂在房梁轻微的晃动，几只飞蛾绕着发光体旋转碰撞。 林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黝黑、瘦小、布满伤痕是**岁时的模样，看了眼墙上的仍顽强挺立的破时钟，原来第一个噩梦是这个啊…… 林梵去墙角找了个破啤酒瓶跑去厨房，“啪”的一声砸开，拣了片锋利的碎片藏在后腰处，又摸索着找到了什么。 刚操纵着这幅小身躯刚趴卧在陈旧木沙发底下，骂骂咧咧的声音就门外响起，“死兔崽子，你爹我回来了，还不快滚过来！” 醉醺醺的人晃悠悠地开了门，边走边骂 “死东西，你跑哪儿去了？别让我逮到你！” “跟你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躲我。” “跑哪儿去了？” 摇摆着的黑影开始拔拉电视柜门，破桌子底，甚至供着财神的条案下，过了一会儿黑影翻累了，向着陈木沙发走过来黑影越来越近，轮廓越来越丑恶，“哐当”一声躺在沙发上，鼾声如雷。 林梵过了一会儿从已被恶臭侵染的沙发底爬了出来，盯着这个满脸麻子的独眼酒鬼，没错，独眼，另一只眼在林梵七岁那年因为赌输了之后喝闷酒走夜路摔倒扎在石头上坏的。 “不行，现在不能动手，”林梵慢慢地思考着，收回了距离脖子没剩下多少距离的酒瓶碎片。 在昏暗的屋子里转了圈，扒拉出来一捆旧麻绳。思考了会儿截断，拿着半捆麻绳把酒鬼和旧木沙发绑在一起，打了好几个结。 一切结束之后林梵跑进独眼酒鬼的卧室里，过会儿又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是原来的那番模样，满墙的奖状，有的仍颜色鲜艳而有的因为时间已久有些褪色泛黄。 独眼酒鬼这一觉睡了三个小时，有些短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绑在沙发上，已经猜到是谁的手笔了，一边挣扎着一边骂道：“这个小畜生，林梵你给我滚出来！” “一会儿等我出来看我不弄死你，敢绑起你老子我来了。” “一会儿我就打死你！” 这半捆麻绳和沙发都很旧了，而且又受盛怒之下中年男人的蛮力破坏，“咵啦咚——”沙发散架了，独眼酒鬼沾了满身陈屑从一堆麻绳，木板里面钻了出来，拎了条烂木板开始发狂。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扰动了坐在旧书桌旁发呆的林梵，他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以一个八岁小男孩的视角看着不远处醉醺醺提着木板砸东西的独眼酒鬼是什么样的呢？ 一大团轮廓丑陋的独眼怪物，牙齿因为长期酗酒抽烟已经发黄发黑，当他近距离殴打你的时候，那两排黑黄的阀门一开一合，喷涌出腥臭带着发酵酒味的气体。 规则单的最后一条：“失梦都”的噩梦亲历核心规则，承受。 削瘦弱小的男孩向着黑影走了两步，突然独眼酒鬼瞟到了自己的猎物，提着木板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死小子，胆子大了是吧，敢跟你老子动手了是吧。”黑影怒吼着将手中的烂木板冲着男孩砸过去。 “砰”木板正定定地砸到额角，木板上生着红黑色铁锈的钉子狠狠刮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像喷涌的岩浆顺着骨骼的起伏向下流淌，蔓延。 那团黑影见一击即中，发出了得逞的沙哑笑声：“哈哈哈哈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林梵突然觉得此刻20岁灵魂寄居在8岁身体里而且血糊了满脸的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可悲的，被囚禁的怪物。 黑影见猎物受伤后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刚刚的愉悦也消下去几分，又升起了几分被蔑视的不爽，于是张扬着爪牙准备再补上几拳。 一脚把瘦小的男孩踹到在地，男孩像个破娃娃滚了两圈摔在地上，黑影又紧跟着补上两拳，男孩仍睁着那双眼睛一动不动。他觉得有些奇怪，今天的死兔崽子怎么不求饶了？ 昏暗的黄色灯光下照映着一场荒诞血腥的暴力哑剧。独眼酒鬼又踹了一脚后没了兴致，摇摇晃晃的没找到原地方存的酒，准备进卧室继续睡觉。旁边的男孩浑身都是脚印灰尘，像死了一样软软趴在地上。 过了静默且漫长的两个小时后，手腕上的通讯器亮了，阈值达到了。 一只沾着些许血迹的手指动了动，林梵忍受着浑身的疼痛缓缓爬了起来，左胳膊脱臼了，额头上的伤口仍在流血，林梵咬着牙夹着左胳膊给自己接上，“咔哒”。之后又抬起右胳膊按着自己的额角，拖着沉沉的身体缓缓走回自己的卧室。 半个小时之后额头上的伤口终于喷发结束，林梵晃了晃晕沉的脑袋，抬手按了按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过会儿要反杀而兴奋快速跳动的心脏。 抬起左手看了眼通讯器，还有半个小时，差不多了。找出刚剩下的半捆麻绳，起身走进鼾声如雷的房间。 望着一起一伏的肚腩，像一整块会呼吸的恶心肥肉。林梵拿出绳子先分别绑上了手腕和脚踝，随后就是脖子，为了防止他感觉异样，林梵爬上床居高临下的站在肥胖的躯体上方，轻柔的拿着绳子绕着脖子松松的缠上几圈，后固定在床头的铁栏杆上。 随后轻盈地跳下床，摇头晃脑地又出去把烂木板通通抱回来铺在地上，抬手屏幕亮起——还剩十五分钟。 右手利落地抽出后腰藏着的碎玻璃片，一下随手扎进仍在酣睡中怪物的右眼中，听着晶状体和玻璃力被扎透的声音又面无表情地抽出来。 “嗷嗷——”一阵尖锐的疼痛把怪物刺激地惊醒了，“我xxx，你个死兔崽子。” “还用麻绳绑我，xxx孩子。” “跟你那妈一样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还扎我，看我不弄死你。” 独眼，哦不，现在是瞎眼怪物了，在床上奋力挣扎，想要挣脱束缚，但麻绳却丝毫没有断裂的趋势。 林梵默默站在旁边，没有理会怪物的辱骂只是静静的看着倒计时，5、4、3…… “1”，林梵左手猛地掐着他的脖子附在怪物的耳边说：“走好。” 右手拿着沾血的碎玻璃片扎进左胸腔，然后甩甩手，从旁边的桌子夹缝里摸出刚藏在这里的火柴盒，走到门口回头。 “刺啦——”象征着希望与美好幻想的火柴燃起，被林梵随意地丢在浇了□□瓶酒的屋子里，火舌触碰到酒精兴奋地分裂跳舞，缠上烂木板围着仍在“呜呜呜”蠕动的怪物狂欢，像是在进行一场迟来的献祭。 林梵默默走出屋子，看着大火席卷着房屋，艳丽的火光照进着林梵的眼眸深处。 时间到了，噩梦该醒了…… 第3章 马甲掀开？不，飞快按住 再睁开眼是仍有些陌生的天花板，门外的阳光趁着窗帘守卫不察，从缝隙里悄悄溜了进来。林梵捂着发懵的头从床上缓缓坐起来，顿了一会儿待脑袋不再眩晕，起身下床。 林梵握了握拳，觉得经过梦境之后身体好像各方面提升了一点，于是慢悠悠地踢着拖鞋走到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拉了下睡衣的衣领，果然数字变了，而且和预想的一样，林梵沉沉的盯着那串变化过后的数字：2016。 “啪——”鸡蛋磕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双手灵巧地剥着蛋壳，一个完整光滑的鸡蛋剥好后被扔给了旁边乖乖坐着的小女孩。 对面是坐在那里点了奶油蘑菇汤，番茄香肠意大利面，灌汤包，皮蛋瘦肉粥……贯穿中外摆了满桌的宁津，他一边咬着包子一边还要再逗逗坐在那里吃鸡蛋的闻荻。 “叫哥，给你吃灌汤包。” 小女孩扭头向食膳的服务员要了两份，摆在桌子上，然后炫耀地向他努了努嘴。 宁津昨晚在巡航途中接到求助，过去时就发现一个新人已经在自己房间里被杀害，就向距离最近的编外人员闻浔发了消息申请，谁曾想这死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新人，通讯平台里没有相应的消息记录，找起来有些麻烦。问了左邻右舍因为都是新人，都不怎么清楚对方，实在没办法的两人跑到巡航塔的信息中心里查了大半夜才找着点眉目。原来这个人在现实里还有点前科，□□未遂加上故意伤人罪进去的，刚放出来就被拉到了这里，非常恰好的是在上一批里有一个人是当时受害人的家属。 这就很有意思了，本来一个住在第一公寓“贪”里面，一个住在第五公寓“疑”里。按理来说这两个公寓距离还是挺远的，也不至于那么快第一天就碰上。巧就巧在那个新人好奇心太重闲不下来非要四处转转，结果就被在明裁店里选鞋子的受害者家属看见了，外面不好动手，一直尾随到他的公寓把人给杀了。 闻浔和宁津找到凶手的住址跑过去后，一打开门就看见他已经在房间里自杀了，血铺了满地像一片未尽的遗言。穿着整整齐齐的衣服和干净的鞋子，一把菜刀插在胸口上，但神态却是安详的。 两人把尸体拖进巡航塔里交差，光写任务记录就写了小半夜，要给那些不怎么聪明的东西讲清楚报复，纠纷还有其行为背后的逻辑思维。而闻浔作为编外人员还要再多写一份辅助报告，两个人忙完出来就已经天亮了，于是一拍即合来食膳店里吃饭。 另外两个人哼哧哼哧地正埋头苦吃，闻浔扒拉着通讯器，被平台里上传的一份好友噩梦记录抓住了眼球。 拽了拽旁边的小女孩，就要起身离开，冲着对面说了句：“走了，我带着闻荻回去补觉。” “嗯，再见。”宁津说完之后，带着爱莫能助的表情冲着小女孩摊了摊手，闻荻气冲冲地咬了口包子转头起身跟上她哥的步伐。 回到公寓，陪着跑了大半夜的小女孩打着哈欠缩回项链里去睡觉了，闻浔坐在沙发上打开了通讯器里林梵的梦境记录。 …… 全部看完之后闻浔沉默着吐了口气把闻荻从项链里拽了出来：“你不是想吃食膳的小蛋糕吗？走吧，我们拿了去和林梵一起吃。” 从睡梦中被拽出来揉着眼睛刚想发飙的小女孩炸起来的毛瞬间被抚平了，乖乖拽着他的手立刻就要拉着他出门吃蛋糕。 闻浔在店里陪着她吃了个草莓小蛋糕后又打包了四个带着回去给林梵，对此还遭到了闻荻的抗议：“为什么你要给林梵带四个，而我只能吃一个？” “不，其中有两个是我的。”闻浔反驳道。 “但是，但是你们为什么能吃两个！”闻荻不甘示弱地问着。 “可能是因为我们两年龄比你大吧。”闻浔已经慢悠悠地走到公寓大楼门口，随口说着，走到前台还递给大爷一个红豆面包，“这个您老咬得动。” 大爷收下了又不服老的瞪了他两眼：“臭小子，每次你装新人我都还配合你呢。” 闻浔冲他笑了笑上了楼，到了林梵门口警告完闻荻不许搞小动作后才“咚咚咚”敲了门。 林梵来到这里之后不用再每天一边兼职一边上学，于是今天一整天都呆在屋子里。听见敲门声知道是那个骗子又来了，起身去开了门。 “surprise！”声音从五颜六色的小蛋糕后面飘出来，林梵顿了下侧身让他进来。 闻浔把餐巾纸拂到一边，好让蛋糕摆在桌子上让他选：“给你带了蛋糕，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选两个吧。” 林梵觉得此刻确实应该吃点甜食，于是坐到桌子旁拿了个开心果味的吃了起来。 闻浔也挑了个坐下，一边吃一边和他讲今天看到好多新人在下面转，有个新人出事了…… 在诡异的世界里，两个男生面对面吃着小蛋糕的画面也莫名有些诡异的温馨感。 “食膳，明裁包括另外两个，里面的员工全部都是选择留下来的人吗？”林梵出声询问道。 “嗯，也不能这么说，我只能告诉你有一部分是，不过巡航塔里面的巡航者都是选择留在这里经过评定之后分配的。”闻浔嚼着颗草莓，酸的他呲牙咧嘴。 “但是失梦都里所有东西都是免费的，那他们也就不会存在工资，奖金，福利这些东西对吗？” 闻浔吃着蛋糕愣了愣：“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 林梵蛋糕已经吃完了，轻轻地放下叉子抬头看着他：“那你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闻浔听见这话差点被一口奶油给噎死，又来这一套。“啊哈哈哈，我应该算是一个普普通通没过完梦境的滞留人员吧。”闻浔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 林梵俯身去抽餐巾纸，擦了擦桌子上蹭到的奶油，然后将蛋糕盒扔进垃圾桶里，“谢谢你的蛋糕，很好吃，剩下的就带走吧” 这就是赶客的意思了，闻浔起身说着：“下次再给你带那个口味的，”然后拎着另外两个告辞转身匆匆离开了。 关上469的门，又推开468的门，闻荻迫不及待地从项链里钻了出来，仰着头看着闻浔祈求道：“另外两块给我吃给我吃。” 闻浔正在思考着刚刚所看见的画面随手把蛋糕递给了她，从3040到2016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梦境中主要对象可以反杀吗？” …… “我说呢，突然问我梦境对象可不可以杀掉，原来是因为同一个噩梦做过这么多次吗？”闻浔思考完抬头就看见正乐津津吃得满脸都是蓝色奶油的闻荻。 “你一整个星期都别想再吃蛋糕了！”闻浔边说着边冲上去夺过她手里的叉子。 小女孩气得直跺脚，化成气体冲进项链里不再出来了。 “咚——”林梵收拾了垃圾下楼丢到垃圾桶里，站在凉风中挣扎了两秒决定去明裁的店里选些日用品。 到了店里选了袜子、衣服、床单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提了两大袋，由于东西太多走着走着一包卫生纸滚了出来，顺着路滚到一个公共座椅旁。 一双手伸着捡了起来，满脸泪痕，带着哭腔嗫嚅着：“这是你的东西吗？” 林梵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气氛冷了下来，微凉的空气里只剩下对方时不时的抽鼻子的声音。 林梵迟疑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坐下来，对方还是个看着不大的少年人。拆开包装纸之后抽了两张纸递了过去。 “擦一擦吧。” “谢谢。” “我，我叫宋明鑫，谢谢你的纸。”少年坐在那里擦着眼泪，“我只是有点想家了，想我妈做的排骨了，我要是能回去我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林梵坐在那里攥了攥塑料袋的提手：“我叫林梵，会的，会离开这里的。” 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少年人在遇到比自己年长的人时就会下意识的产生信赖感。刚刚还在伤感痛哭的少年已经擦干了眼泪满眼希望地看着林梵：“嗯，梵哥，我们一定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宋明鑫加了林梵的通讯，又生龙活虎起来开始跟林梵将他妈做的糖醋排骨有多好吃，自己还有个很可爱的弟弟…… 安抚好少年人的情绪后又把他送到了第二公寓才拎着两大袋东西回了自己的公寓。 林梵进门随意地把东西扔在了桌子上，甩了甩已经被勒红的手坐在沙发上闲来无事，开始看通讯论坛。 《不知名新人在自己屋内被杀害》 楼已经摞得很高了，林梵回忆了一下好像听闻浔提起过，于是点了进去。 【某人的某事】：真的可怕，我当时就在隔壁房间还是我按的求救按钮。 【花不完的钱不是梦】：楼上，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刮骨疗毒神医】：据巡航者的哥们透露好像是两人在现实里有点过节 【乖了个球了】：细说 【天天玩手机】：再有过节也不能杀人吧！ 【津津吃瓜子】：听说，听别人说啊，好像是因为现实里这个新人犯猥亵罪进去了，另一个杀人的好像是受害者家属。 【天天玩手机】：收回我刚说的话，真xxx的该死啊。 【乖了个球了】：加一，给他大卸八块 【花不完的钱不是梦】：就该给他五马分尸 …… 林梵退出论坛刷的烦了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洗漱。 躺到床上之后想着考核，市民，分配，优胜劣汰……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