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忘录》 第1章 地铁 听着广播里娓娓而来字正腔圆的播报声，桑简吸了吸口罩下干燥的鼻腔，掀起沉重的眼皮，眸光死寂，深棕色的瞳孔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向指示牌。 地铁轰隆轰隆地前行着，随着身体的前倾，身旁的包带从书包侧滑下，跟着车身一起摇晃起来。 一周前，头痛欲裂的桑简趴在窗台吹风，无神看着窗外缓缓移动的白云，几缕金光调皮地跃出来，是金边云。 “天风袭衣襟，断霞半空落。” “焦树当窗缀，金云接槛飘。” “莫道桑榆晚，未下尚满天。” “再看看你们，同样是金边云，你们张口就是哇瑟，真美！漂亮！写不出美文，还不好好背古诗，以后你们......” 可能是金边云糊了眼，也可能是回忆太诱人，桑简破天荒跟桑淮楠提出想去学校看一看，还不等他迟疑，手机里已经收到一条行程短信，一条将他送去南方陌生城市，全新学校的短信。 小姑父划拉着网上关于学校的评论，频频点头说道：“这个学校虽然不是师资雄厚的百年老校，但老师们注重孩子身心发展，对学生包容度高，最关键学校伙食住宿也不错，挺适合简简的。” 桑淮楠刷着手机，语调轻扬，“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它？” 直到今天早上下车，桑简看着缓缓而来的报道地址，这才知道是跟周煜一个学校！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条微信信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不大一会儿就99加了，桑简上身前倾，弓着背，蜷缩着肩，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两下，不出意外，全是来自小姑和表弟周煜的信息。 因为工作安排，小姑和小姑父不得空来，让表弟周煜接他，然而周煜昨晚跟人打比赛，熬了个通宵，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给他发了个学校定位，说句校门口见就睡过去了。 桑简看着一条条60秒的语音后的小红点，手指在屏幕前顿了顿，沉默地敲下几字：谢谢小姑，我到了。 刚发送过去，一笔转账跳了出来，接着又是一大段话：你同意就好，时间太匆忙来不及打你卡上，你先用着，等会儿小姑再给你卡里打钱。到学校后让周煜带你到处逛逛，熟悉熟悉校园环境。 桑简只想着图个方便，说声谢谢结束话题，没想到这条条60秒里居然还有金钱交易，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嘛！ “来不及了噢。” 耳畔传来一男声，干净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心声被人识透，桑简侧头看向他，映入眼眸的是一张睡眼惺忪，嘴角上扬的脸，男生身穿黑色短袖，手臂挂着一件蓝白校服，男生看着桑简黑沉的眼，有些无辜地说道：“你可以调静音的。” 呵！敢情还是怪我吵到你睡觉了！ 桑简收回视线，利索地按下锁屏键。 “你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校服男不理会他的疏离，饶有兴趣地问道，“我们学校不大，5栋教学楼，2个操场，6栋宿舍楼，一食堂的麻辣烫最好吃，二食堂的炒菜不错，推荐你尝尝。” 桑简：“……”你是有什么社交牛逼症嘛！ 桑简冷言冷语道：“跟你不是同一学校。” 校服男好似恍然大悟：“也是。” 校服男摸了把短发，朗目疏眉，看着桑简一本正经道：“那你继续回信息吧。” 话音刚落，一连串信息提示音响起。 桑简：“……” 校服男眉眼弯弯，朝桑简努了努嘴。 桑简彻底木然，沉寂了一年多的心像是投入一粒石子，搅起层层涟漪，偏这涟漪还是不安分的，反复戏弄，搞得人不得安宁。 桑简摁开屏幕，周煜那混账东西怕是刚睡醒，一连串表情包炸过来。 为了防止旁边的人再次口出狂言，桑简一秒未停，直接点消息免打扰。 浊气从下而上涌出喉咙，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 校服男看着桑简欲盖弥彰的手，轻笑出声，低沉的嗓音属于高中生所特有的热烈与清爽。 校服男伸手扶住桑简摇晃的行李箱，笑眯眯开口道道：“突然想起来，还没给你介绍学校的老师们，我们学校的校长和蔼可亲，德育处主任慈眉善目，班主任脾气稍稍差点，可能是更年期提前了。” 校服男想了想，又补充道：“都是一群可爱的人。” 桑简接过行李箱，平静的眸子闪烁零碎星光，问道：“你们学校的学生都这么热情主动？” 校服男看着桑简愈发清澈的眼，上身倏地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话在舌间滚了一圈，最后变成，“本校校风：热情主动。” 桑简：“……”你那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领导们知道这个校风吗？ 叮—— 地铁到站，桑简拉过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跟着人流涌出地铁。 四周喧嚣，桑简却听到了胸腔里那颗沉寂的心再次扑通两下，看着拥挤的人，桑简握紧手中的行李箱。 桑简伸手隔着衣服感受心跳，急促，平缓，最终如老牛拉车般。 星火终究坠落，在草原最孤独的地方沉睡。 男生左手搭在手臂上，仿佛那根带子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扫着。 不痛，但痒。 男生从包里摸出耳机塞进耳蜗，心里叹一句：倔牛。 第2章 欢迎仪式 在周煜用脚尖刨出一土坡时，总算看到小跑而来的桑简。 周煜热情地迎接上去，右手拉过行李箱，左手臂熟稔地搭上桑简的肩，咧嘴道着歉：“简简表哥，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我昨晚真的真的特意记得这事，我还订了十个闹钟，只不过没想到这手机这么拉胯，居然一个闹钟没响。”说着还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桑简。 桑简浅浅一笑，温和说道：“没事。” 听到这话，周煜吊嗓子眼的心总算回归原位，一边介绍着学校，一边带着桑简去报道，领资料。 一切出奇的顺利，对于他这个半路进班的差生，招生办的老师一路保持微笑，弯弯眉眼欢迎他的到来。 桑简垂下眼，默默接受着这一切。 “穿过这条林荫小道，前面就是宿舍，男三女三，我们住的这栋叫扶光，旁边两栋是柔甲，常春，女生宿舍是水华，疏影，望舒。据说以前的校长是文学爱好者，有事没事就研究给这些楼取名字，我刚来的时候记了老半天这些名字。不过简简，你也不用记这些有的没的，我们私下都是喊男一男二男三，女一女二女三，对应的是高一高二高三，方便又好记。”周煜兴致勃勃地分享着经验。 桑简拢了拢手里的东西，温声回道：“挺好的。” “那是自然，不要小看任何一位高中生的聪明才智。”周煜得意的扬起下巴。 “嗯。” 金黄的阳光透过树梢，散落在灰白墙上，镌刻着一个个神秘的符号，定眼细看，宛若月亮，太阳，莲花，小草…… “新来的？叫什么名字，几班。”宿管罗老师看了看手里的宿舍报道单，询问道。 “桑简，高二9班。”桑简规规矩矩回答道。 “304宿舍。”宿管罗老师取下一条钥匙扔在桌上，补充道，“床上用品已经放在宿舍了，个人物品摆放整齐，贵重物品收拾好。” “我们罗姐就是人美心善，东西都帮我们拿好了，谢谢罗姐，罗姐辛苦了。”周煜笑眯眯地拿起钥匙，朝她竖起大拇指。 “去！”宿管罗老师嗔怪似的瞪他一眼，“少在这儿给我耍宝，赶紧去收拾。” “得嘞！”周煜笑嘻嘻地回道。 四人间，只铺了两张靠阳台的床，周煜看了眼门口处灯开关，果断选择左上铺，上铁架铺床，桑简把提前买好的生活用品一一摆放至阳台。 半小时后，一人举着一瓶矿泉水补水。 歇息够了，周煜这才不慌不忙地巡视着宿舍，“简简，你们宿舍人少，东西不多，也没闻到怪味，没看到脏东西，看样子你室友都挺好的，你跟他们应该处得来。” 桑简微微喘着气，浅浅一笑，“应该吧。” 鲜衣怒马，肆意撒欢的年龄，本该明媚张扬，眼前的简简却沉默内敛，冷白的面皮透着几分清冷。 记忆中那个奔跑在赛道上笑容灿烂的简简恍如隔世。 周煜晃了晃脑袋，悲伤这玩意儿不适合自己，总归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相信在他的带领下，简简一定会越来越好！ “对了，你校服还在我包里。”周煜拉过一旁的书包，从里掏出两套蓝白校服，“周一到周五校服，周末随意。” 看着手里熟悉的蓝白，桑简目光顿了顿。 周煜以为桑简觉得衣服难看，摊手解释道：“区里统一订的校服，将就将就，到时候全校都是小蓝人，习惯就好。” 整个区都是蓝白校服，应该不至于这么巧。桑简心里琢磨。 桑简还是决定问问，“我们学校几栋教学楼？” “4栋。” “挺好啊。”上扬的尾音，泄露出桑简心情不错。 周煜摸不清头脑，看到简简心情不错，自己也跟着憨憨笑。 距离饭点还有段时间，周煜跟桑简约好时间便回408宿舍补觉去了。 桑简休息半小时，这才起身收拾行李，几套换洗衣服放进衣柜里，剩余的全是练习题。 桑简弯下腰，从书堆里挑了一套高一数学模拟套卷和一本高二物理五三。 慢慢来吧，总归还有点时间。 “你的书放哪儿？” “靠走廊。” “我的跟你放一起。” …… 从走进考场，到手里拿着试卷，桑简最后一丝难以置信已经消失殆尽，漆黑的眼冷漠地看着语文试卷。 认识班主任老王一分钟，拿到新书两分钟，小考三天，且所有学生成绩纳入班级考核。 很好，真真是关注学生身心全面发展。 试卷不难，桑简也就写了个七七八八吧，每科都余五十分钟发呆。 因为是最后一个考场，对考生的水平心知肚明，监考老师们对此现象也见怪不怪，捧着保温杯，看着手里的书，等待下一次考试铃声响起。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 桑简活动活动僵硬的肩，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两只笔，迈着长腿走出考场，走进隔壁教室。 桑简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无同桌，蓝色的桌面一摞新书整整齐齐的靠着墙，看着整洁却有些冷清。 桑简拉开凳子刚坐下，周煜就屁颠屁颠地凑上前来，“简简，惊不惊喜，一来就让你大显身手，我们学校的欢迎仪式是不是很有纪念意义！” “确实挺惊喜。”桑简顶着黑黢黢的眼直溜溜地盯着周煜，考完了才来告诉他要月考。 “嘿嘿。”周煜挠了挠后脑勺，继续说道，“我看书上说的，适当的惊喜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潜力。” “什么书？” 周煜答：“游戏解说书。” 桑简：“……”果然不能期待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对了，我们学校改卷效率挺高，晚自习就能出成绩。”周煜想了想，安慰道，“不管怎样，第一次嘛，咱们重在参与！” 简简虽然以前是天之骄子，但一年多没上学直接插入高二考试，考倒数也正常。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波安慰很贴心。 这波反向安慰很戳心窝。 桑简回了句：“心态不错。”难怪年年稳居倒数。 “那可不，反正都是第一。”周煜昂首挺胸，一脸骄傲。 高兴不过一天，小姑收到成绩单后，直接一电话过来炮轰半小时并砍了一半他零花钱。 傲气的鹅终究是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课代表们从办公室抱回一叠试卷和一张成绩单，大家蜂拥而上，兴致勃勃地查看自己成绩。 桑简继续一手托着腮，一手转着笔，目光落在面前的习题上。 不大一会儿，一张张试卷落在桑简桌上，桑简粗略地扫了一眼，最高数学82，最低生物37。 唯一一科及格，物理。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这时前排的张耀锜转过身来，“桑简，你的数学试卷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张耀锜，抱试卷进来的数学课代表。 桑简从一堆试卷中准确抽出数学，递了过去，温声说：“可以。” “谢谢。”张耀锜紧绷的头皮瞬间舒展，原以为新来的同学是个冷漠不好相处的狠人，看样子人应该不错。 “放中间。”黄静一把夺过试卷，铺在两张桌子中间，嘴里嚷囔道，“听老张说，全班就两个同学做对压轴题，快让我看看。” 张耀锜看着霸道的黄静，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叨叨：“明明是我借的试卷。” 黄静一个眼刀子甩过去，张耀锜立马安静如鸡，只能捧着试卷，委屈巴巴转过身朝试卷主人求助。 桑简直接从抽屉里掏出一本练习册，翻开圈出其中一道大题，温声说：“考前刚好碰到一类似题。” “你运气真好！”张耀锜接过练习册，激动喊道，“好人一生平安！” 桑简回了句，“谢谢，一起平安喜乐。” 顿时，周围的人都笑了。 这一笑，算是接纳了桑简这位新同学。 “桑简，你这语文不行啦，咱们班语文平均分没下过90，你这分数，小李老师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张耀锜看着惨不忍睹的分数，语重心长的说道。 “还有这文言文翻译，你是一分都不想要拿啊。” 桑简看着那句文言文：使群臣丧之，欲以棺椁大夫礼葬之。他的答案是，用人的礼仪葬马。但不给分啊。 桑简也无法。 “你作文居然没写！”黄静翻看答题卡，看着空白的作文，一脸惊讶。 桑简敛起眼皮，这次作文题目很简单，写友谊，胡编乱造也能混个30几分，但那刹那许熠浑身是血的模样充斥整个大脑，浑浑噩噩的，漫天的血压了下来，导致接下来的几场考试都心不在焉。 “考试睡着了。” “你牛！”两人同时朝桑简竖起大拇指。 “还有两节晚自习，你抓紧时间订正，明天上课每科都会检查有没有订正，你写几笔，意思意思一下。”张耀锜提醒道。 看了下这可怜的分数，张耀锜也不指望桑简做的出来这这些题，干脆把自己的试卷呼啦过来给他抄！ 张耀锜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试卷借你抄！” 瘸腿也好意思让别人抄他试卷，黄静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订正。 桑简也没拒绝，眉眼弯弯，“谢谢。” “客气客气。”说完转身继续研究数学题。 桑简看着试卷上大大的“90”，目光停顿两秒，最后还是拿起笔抄了几句古诗词。 黄静和张耀锜又讨论起英语，两人的声音飘了过来。 “你完型错了几个？” “这么变态的题，你还不如问我对了几个。” 晚自习下课，周煜和陈耀锜邀请桑简一起去打宵夜，桑简指了指桌上的作业，婉拒了他们的邀约，桑简写了会儿作业，将试卷塞进桌桶，看了眼教室还在埋头学习的同学们，踏着月光，不疾不徐往宿舍走去。 推开门，白光灯下，一人坐在桌前写写画画，那人听到动静，扭头看着桑简，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一班的陈锶。” 桑简掀起唇角，“九班桑简。” 没有多余客套，两人各干各的事，陈锶继续算题，桑简从衣柜拉出一套睡衣，往厕所走去。 温热的水从花洒喷涌而出，水珠顺着发梢滑过隆起的脊椎，在腰窝打了个璇儿继续往下。 桑简看着洁白的瓷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时间过得真慢啊。 见桑简洗完澡，陈锶指着桌上的宵夜说道：“你表弟给你带的麻辣烫。” “好。”桑简一边擦着头，一边回复道。 陈锶吸了吸鼻子，说道：“是一食堂的麻辣烫。” 桑简见陈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里的麻辣烫，笑着说：“一起吃？” 陈锶双眼顿时亮起，摸出一套碗筷，“好哇！” “一食堂的麻辣烫味道绝了，次次都要排队等，厨师心情好的时候会突然搞一波宵夜，大家都抢着去买，你刚来可能不清楚，等你熟悉了，就知道那场景有多恐怖。”陈锶说道。 桑简夹了块脆藕，食材干净新鲜，滋味鲜而不腻，确实不错。 吃了桑简大半碗麻辣烫，陈锶满足地瘫在椅子上，慢悠悠地介绍宿舍情况，“我们宿舍混寝，目前住了两人半，我原来宿舍在201，两周前才搬上来暂住，你隔壁床是十班的吴秦，开学统一买了个床位，但他一般不住宿舍，这宿舍基本上就我俩住。” 桑简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放下只夹了几片藕的筷子，收拾完桌面去阳台洗漱后直接回床上继续看高一套题。 半夜，一阵敲门声响起，刚躺下不久的桑简眉头紧蹙，拉起被子裹住脑袋，强行拽住那一丝一缕睡意。 “秦哥？”陈锶拉开门，看着外面的黑衣少年，有些惊讶。 “嗯。”吴秦顺着门沿走进宿舍，瞄了眼耸起的小山包，轻声问道，“新人？” 陈锶爬回床上，伸出个脑袋说道：“九班新来的转校生，叫桑简。” 吴秦脱衣的手僵住一秒，随后快速扒拉下上衣，拿起枕下干净的衣服，光着膀子走进厕所。 几分钟后，吴秦穿着短裤从厕所出来。 “秦哥，这么晚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们班老班又去蹲你了？”陈锶手扒着护栏，一脸八卦地盯着吴秦。 吴秦看了眼轻微晃动的小山包，漫不经心回道：“来看看新室友。” 说完翻身上床，倚靠在床架上，拨弄着手机。 陈锶悻悻地缩回脑袋。 桑简从被子里探出头，脑子里回荡着那句“来看新室友”，声音很熟悉，桑简使劲儿眨巴下眼，再次把头缩回被子。 第3章 喜提4000字 又是没有睡好的一晚，桑简昏昏沉沉的从床上坐起，晨曦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光斑，桑简眯眼看了圈宿舍，陈锶还在做梦，隔壁床已经没人了。 桑简叠好被子，翻身下床洗漱，看着厕所地板上一圈圈未消散的水渍，起床气莫名更重了几分。 若问当代学渣，最舒服的睡觉地方是哪里？答：图书馆和教室。 若问桑简体验如何？ 答：一觉睡到早自习结束。 桑简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揉着发酸的脖子。 “看你睡的这么香，就没叫你，你先吃点东西。”周煜见桑简醒了，拎着早餐凑过来，替他把靠外的一摞书推回靠窗位置。 “周煜，你从哪儿搞来的煎饺？给我也来点呗。”刘耀锜看着两面金黄，个个饱满的煎饺，双眼冒光。 周煜没好气瞪他一眼，将煎饺塞进桑简手里，“没有。” 自己都没份，你妄想个屁！ 个头圆润的煎饺，外酥里嫩，再配点红艳艳的辣椒，不需要搞别的花里胡哨，就已吊起大家的食欲！ 肠胃隐隐作痛，不停地叫嚣需要进食。桑简换了个坐姿，随后直接将煎饺摆在桌上，笑着说道：“一起吃吧。” 周煜和刘耀锜相视一看，瞬间化身饿狼扑食。 一人叼走一个煎饺。 “诺，煎饺。”刘耀锜还不忘照顾同桌，给黄静也扒拉一只。 桑简不疾不徐地吃着煎饺，笑问道：“这是几食堂的煎饺，挺好吃的。” 刘耀锜顺手又拿了一个，接嘴说：“咱们学校早上只有面条豆浆包子，周煜，你这是找谁给你带的？明天能多带一份不？” 周煜咽下煎饺，看着桑简说道：“陈锶那家伙给的，说是赔礼。” “啥？赔礼？”刘耀锜瞪眼看着桑简，“他欺负你了？” 陈锶送早餐过来时，周煜正和同学嬉皮笑脸闹腾着，听到赔礼二字，霎时间严肃起来，一脸杀气腾腾去隔壁班找吴秦。 “他让你来问的？”吴秦睡眼惺忪，低沉嘶哑的嗓音。 周煜盯着吴秦，冷冷地说：“他是我表哥。” “表弟啊。”吴秦拖着懒声，“吵醒新室友，给他带份煎饺赔礼不行？” 周煜继续逼问：“你确定？” 睡眠不足，脑袋像是要炸了，耐心耗尽的吴秦愈发烦躁，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冷漠，“别哔哔赖赖，有问题让他来问我。” 陈嘉兴拦在周煜前面，鼻孔朝天目中无人嚷道，“耳聋了吗？有事让那个谁过来，别在这儿喳喳哇哇。” “啧。”吴秦勾在后脑袋的手抖了一下。 陈嘉兴扭头看了眼，放低音量，“还杵在这儿干嘛？等我抬你走？” 周煜咬紧后牙槽，食指指着陈嘉兴鼻子，“给我等着。” 陈嘉兴翻了个白眼，朝他摆手，“随时恭候。” 桑简看着周煜眼里若隐若现的担忧，眼睛弯弯，温声说道：“没有，别瞎想。” 周煜看着桑简眼下乌青，有些心疼。 上课铃声回荡在校园，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座位坐好，等待上课。 第一节语文课。 课代表吴栩彤在讲台上领着同学读古诗词，文言文，等待语文老师的到来。 “试卷拿出来。”一位身材高挑，面相亲和的女老师走进教室，平时大家都亲切称呼一声小李老师，小李将小蜜蜂挂在腰间，‘喂喂喂’调试几下音量，眼神扫视一圈，不苟言笑地说道，“这张试卷难度中等，平均分95，没有达到平均分的5位同学下课来办公室找我。” 话落，哀嚎声此起彼伏。 一节课时间很快，一张试卷在短短四十分钟全部订正完。 桑简停下笔，干干净净的试卷上红彤彤一片，好久没有这般紧凑的听力训练，手腕有些隐隐泛酸。 办公室内，桑简等5位同学一字排开，等着挨训。 “巴掌大的办公室都被你们占完了，陈梓明留下，其他人出去等着！”小李大手一挥，大家垂着脑袋挨个往外走去。 “小李平时人挺好的，温温柔柔，就是一到考试就爱翻脸，没考到平均分，那作业跟流水一样，哗啦啦的来。”刘耀锜哭丧着脸，一想着有无数张小试卷在等着自己，这个周末怕是彻底废了。 “你作文没写，直接4000字待遇。” 其余几人听到这话，同情地看向桑简。对高中生来说，什么最痛苦？做题，实验，都是小事，唯有写作文！你抓耳挠腮半小时，都不一定凑够800字更何况还是它的5倍。 “勇士！” “勇气可嘉！” “是条汉子！” “还是你牛！” 桑简：“……”待会儿还是买本作文书吧。 很快，门外只剩下桑简一人，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被批，这种感觉挺奇妙，细细品味，有点紧张，又有点刺激。 “门神？” 桑简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落入眼中，眉梢弓形，幽黑深邃的眼掬着漫不经心地笑，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地铁上那个话痨。 “绷着张脸干嘛，喏，吃块糖，甜一甜。”吴秦从校服兜里摸出根不二家，二话不说塞进桑简手中。 桑简正想拒绝，一道怒吼从旁烧了过来，“吴秦，给我过来！” 吴秦收起眼底的笑，脸上泛着无奈，然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 “老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大声说话，对嗓子不好。” “你别跟我这儿嬉皮笑脸，昨天给你的题呢？做了多少？”老徐虎着张脸，凶巴巴问道。 吴秦这才想起还有作业这回事，“忘了。” “这你也能忘，我看你打游戏一次都没忘呢？”老徐剜了他一眼，“还在这儿瞎晃荡，赶紧去写，放学前给我检查！” 吴秦状似不耐烦啧了一声。 被光偏爱的少年肆意潇洒，衣角被风吹起，自由地舒展着，这一幕让桑简不经有些出神。 “看什么呢？到你了。”刘耀锜佝偻着背有气无力地从办公室出来，目光顺着看去，说道，“十班吴秦和他班主任老徐。” 桑简问：“他很厉害？” “年级前三。” “哦。”桑简将糖塞进兜里，心里想到，那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刘耀锜的苦还没有哭诉完，桑简已经捏着卷子回来了，刚落座，大家便围了上去。 刘耀锜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安慰道：“4000字而已，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很快就习惯的。” “可去你的吧，简简这次是失误。”踩着分数线的周煜给了刘耀锜一拳。 看着课桌上醒目的三四十分试卷，刘耀锜和黄静一言难尽地望着周煜。 “虽然我们都知道你俩的关系，亲兄弟，但当着大伙的面睁眼说瞎话这事还是挺不要脸的。” 话说出口，周煜也有些脸热，依旧嘴硬道：“那是因为简简太久没做题，手生了，你们凡夫俗子是不会懂的，总之桑简很厉害。” 刘耀锜憋着笑，故意问道：“那有多厉害？” 周煜脱口道：“比前三还厉害！” “这次第三名是谁？” 黄静答：“吴秦。” 桑简：“……” 霎时，寂静无声。 大家默默地转过身，拿起书，写作业，人啊还是脚踏实地点比较好。 此时无声胜有声。 桑简掌心托着腮，目光看向窗外苍翠欲滴的树叶，密而翘的睫毛遮掩住眼里的微光，平静的脸上无悲欢。 五分钟前—— 办公室内，小李看着面前清瘦的大男孩，只提了两个要求： “学习上一个要求：倒数前十我不要看到你的名字。” “作文4000字，5篇，每篇字数要求800字，周一交办公室。” “虽然休学了一年，但这不是你自暴自弃的理由，既然你选择重新回学校上课，那就要拿出勇气来，人要往前走，才能被光芒簇拥，而不是沉浸在过去乱七八糟的事继续被裹挟。你的试卷我看过，你是有实力学好语文，好好学，我会持续关注你的。” 上午，各科老师都在争分夺秒地讲解试卷，各种知道的不知道的知识揉搓成团，强行塞进大脑，直到坐上饭桌，桑简头还涨得慌。 “这周末你们回家不？”刘耀锜一边扒着饭一边问道。 南五中，周末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留校。 周煜嗦了块排骨，直接问：“怎么个说法？” “东关街新开了家动漫城，听说里面很多手办，都是新款，要不要去逛逛？”刘耀锜激动地嚷道。 周煜想也没想就拒绝，“不去，如果是打游戏还可以约一波。” “简简～”刘耀锜拖着长音哀求道。 “吃饭嘞，别在这儿恶心人，找陈梓明去他喜欢买这些东西。”周煜敲了敲餐盘，说道。 “行吧，我下午问问他看。”刘耀锜也不强人所难，毕竟每人爱好不同。 “简简，你周末要不要回家？”周煜看向桑简。 去年小姑申请调回老家江阳市子公司做项目负责人，工作的同时也方便照顾他。姑父倒是在南城，但因工作性质，经常出差，好在周煜已经高中，不需要过多照顾，所以当年趁着房价还没有暴涨前，在珠江花园买了套房子，方便周煜周末回家小住，出发前小姑还特意把钥匙给了他一把。 桑简想了想，笑着摇头：“留校，写4000字。” “好，我跟你一起。”周煜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第4章 加微信 学校每周都有大批学生留校，周六食堂小卖部正常开放，周天可以自由出入，周煜也留过一次，但因为没网打不了打游戏，后来还是选择回家打游戏吃外卖。 中午回宿舍午休，宿舍里只有陈锶一人在桌前写作业，吴秦没有回来。桑简跟陈锶打了个招呼，接着上个厕所，洗手，上床睡觉，睡前将一袋不二家放置吴秦床头。 直至周五放假，桑简一次也没在宿舍碰到过他，但兜里的糖提醒着桑简，他有个室友，叫吴秦。 周五晚上，周煜捏着从老王那儿搞来的放行条，去网吧愉快打游戏了，邀请他一起，桑简以要写4000字为由拒绝了。 宁静的夜，皎洁的月光铺洒大地，窗外树影婆娑，屋内，白炽灯下，少年垂眸抿唇，手握笔，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滑动。 一旁的手机忽明忽暗，桑简心无旁骛地算写着，直至写完最后一个数字。 桑简伸了个懒腰，身子连同椅子往后仰，左脚尖点地，右脚踏在横撑上，大拇指划开手机锁屏，漫不经心地刷着信息。 小姑：简简，吃饭没有？ 小姑：下周末休息，我来南城，你有什么需要带的嘛？ 小姑：我给你买了块手表，你喜欢的机械手表。 桑简：吃了，好的，谢谢小姑。 桑简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刚刚在看书，没注意手机。 小姑：别太辛苦啦，早点休息噢～ 桑简：好的。 切出对话框，点进周煜聊天页面，一连串表情包跳了出来，五花八门，最新的是几条语音，桑简点了一条，嘈杂的背景声里全是敲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 桑简：睡了，你注意安全。 洗完澡后，桑简换上舒适的灰色睡衣，身子被柔软的被子包裹着，困意很快上头，正跟周公眉来眼去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在耳畔响起。 门拉开，一张黑脸直愣愣地闯进吴秦的眼。 “明天去配钥匙。”桑简冷冷地甩下一句话，重新爬回床上，试图再次入睡。 吴秦摸了摸下巴，说：“好。” 时间太晚，热水没了，吴秦快速洗了个冷水澡，隔壁床上耸起的小山包还在动来动去。 吴秦爬上床，铁架子受重，发出吱呀一声。 “你能不能安静点！”桑简推开被子，坐起身，睡衣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头发乱糟糟的，白皙的脸庞写满烦躁，粉嫩的唇瓣微张。 吴秦看了下还踩在梯子上的脚，想了想，说：“应该可以。” “吱嘎——” 桑简抬头瞪着圆鼓鼓的眼看着吴秦。 吴秦快速将长腿塞进被子里，半躺下，右手在空中挥了挥。 时间久了，上下床发出轻微吱嘎的声音很正常，但不知怎地，桑简就觉得很烦躁，一口气压在胸前不上不下，憋的难受，恰好，吴秦又撞枪口上。 桑简重新躺下，十分钟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吴秦看着裹成毛毛虫样的桑简，在床上扭来扭去，切出备忘录，用脚踢了下床，问道：“玩儿王者不？” “睡觉。”闷闷的声音透过被子飘了出来。 吴秦直接将枕头扔到床尾，换了个方向半躺下后，关闭声音，点开游戏。 周末凌晨，打游戏的人依旧不少，很快匹配成功，禁英雄，选英雄，吴秦毫不犹豫锁定坦克程咬金。 魁梧的咬金兄弟在泉水里蹦跶两下，挥舞着锋利的斧头往对抗路冲去，气势凶猛。 两分钟，贡献出第一颗人头。 四分钟后，贡献第二颗人头。 【萝卜青菜：？】 【你妈喊你吃饭：演员？】 【全对希望：小学生？】 【老板在挖煤：用脚打游戏？】 吴秦扫了眼对话框，直接屏蔽掉，扛着两把大斧子继续砍小兵，真男人，永不言败！ 清完一波兵，打小野怪，然后蹲草丛，打塔，最后送人头。 吴秦百无聊赖等着复活的同时，切后台看看程咬金操作攻略。 清兵，打野怪，蹲草丛揍人。 每一步都是按照攻略来的，完全没毛病！切回去看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程咬金，吴秦有些沉默。 “小学生看了都得甘拜下风。”桑简讥讽道。 吴秦扭过头，眉梢上扬：“不是要睡觉？” “你的光晃到我眼了。”桑简没好气地说。 吴秦轻吸了口气，看着桑简理直气壮的脸，心想：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炉火纯青。 吴秦将手机递给桑简，笑着说：“那你来？” 桑简没有接，看着亮起的屏幕，平静地说：“你打。” 二十分钟后，屏幕中间跳出‘失败’二字。 吴秦看着桑简蹙起的眉，问道：“还来不，军师？” 桑简坐直身子，从枕头旁取过手机，解锁，问道：“微信还是□□？” 看着一脸严肃的桑简，吴秦也收敛起身上那股懒劲儿，向上撑了撑，虽然还是歪歪扭扭地倚靠在枕头和墙壁之间。 “微信。” 您已添加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桑简看着游戏页面跳出的方框，段位不符合，无法邀请，头脑发懵。 吴秦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是王者。” 铂金桑简：“……” 最后两人选择匹配模式，桑简一手李白疯狂收割人头，吴秦认真地挥舞着两把斧头送人头…… 一时之间，输赢难定。 好在赢了。 “睡觉！”桑简将手机扔到一旁，整个人直接滑进被子里，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迟来的疲倦涌上接替，堵在胸口的那股气也悄然散去，这一夜应该能睡个好觉。 吴秦看着露在被子外毛茸茸的脑袋，指尖酥痒，原本萎靡不振的大脑这一刻莫名有些兴奋，道不明，说不清。 这颗脑袋太像家里的狗蛋儿了。 吴秦心里叹了口气，有点想狗儿子了。 吴秦躺下去，看着窗外的朦胧的月色，酝酿睡意，昏昏欲睡前捞过手机，捣鼓几下，屏幕还没暗，人已经彻底睡过去了。 【秦：账号回收。】 此时，还在网吧值夜班的谭宇看着这条信息一脸懵逼，回了个问号过去，盯着屏幕半天也没下句。 第5章 吃饺子 一觉醒来已经十点过了，一夜无梦，算是这个月的第一个好觉，洗漱好后整个人神清气爽，心情雀跃的桑简决定将4000字提上日程。 半小时后，桑简面无表情的将本子扔到一旁，捡了本物理五三，才动起笔来。 沉浸在数字的桑简忘了时间的流逝，直至敲门声响起。 “简简，去吃饭。”周煜打着哈欠，推开304宿舍门。 通宵的周煜哈欠连天，早上回宿舍睡了3个小时又被桑女士一通电话吼醒，这才不得不下来找桑简去吃饭。 桑简见周煜倚在门框都要睡着，于是将书本合上，起身说道：“你再睡会，我去打饭。” “嗯，借我床睡会儿。”周煜眯着眼，蹬掉鞋子，直接爬上桑简的床，头沾枕，鼾声起。 桑简走出宿舍楼碰上回来的吴秦。 吴秦问：“去哪儿？” “食堂。” 吴秦看了眼时间，说道：“1点半食堂已经下班了。” 桑简站在台阶上，思索着要不要去买两包泡面凑合一下。 吴秦微微仰头，看着桑简衣服上的图案，开口问道： “想不想吃饺子？” 桑简正想拒绝，然而肚子却咕噜一声，替他应了这事。 吴秦带着桑简穿过运动场，来到学校后门，靠近后门的左侧是一排比较老旧的房子，家属区。 吴秦轻车熟路地走进一扇门，门后是一狭窄的楼梯道，顺着楼梯道来到二楼。 “韩爷爷，韩爷子，开门。”吴秦重重地敲着铁门，大声喊道。 喊了几嗓子，才听到屋里传出鞋子在地上拖沓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一位穿着青色汗衫的老伯，鹤发童颜，言笑不苟。 “怎么这时候来了？”韩爷爷看了眼桑简，侧身让两人进屋。 “饿了呗，还有饺子吗？”吴秦熟稔地打开冰箱，从里掏出两瓶可乐，一瓶递给桑简，拧开另一瓶瓶盖，咕噜一口。 “急冻室里还有一盒，自己煮。”韩爷爷坐回藤椅上，捧着茶杯，晒着太阳，慢悠悠说道。 “改天我在包点。”吴秦端出饺子盒，往厨房走去。 桑简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 吴秦从厨房探出个脑袋，见站在原地的桑简，招呼道：“你先坐会儿，很快就好。” “嗯。”桑简就最近的塑料凳端端正正的坐着，眼睛看向厨房里晃动的身影。 “你叫什么名字？”韩爷爷看着面前的半大小伙，问道。 桑简侧身看着韩爷爷，双手端正放在腿上，认真回道： “桑简。” 桑简清晰感受着韩爷爷审视的目光在将自己里里外外看个遍，锐利的光好似要穿透他的衣料，窥见那千疮百孔的贫瘠之地。 桑简对这种**的目光逡巡有些不自在，过去一年好似把他和生人相处的能力也尘封了，他挺直腰板，状似坦然又忐忑地接受着打量。 过了好几秒，韩爷爷站起身，端正茶杯往里屋走去，关门前扔下一句话，“年轻人太瘦要不得。” “嗯？” 吴秦端着两碗饺子从厨房出来，看着端端正正坐的笔直的桑简悄然勾起唇角，“小同学，过来搭把手呗。” 桑简连忙起身从吴秦手里接过碗，看着饱满圆滑的饺子挨挨挤挤地躺在碗中，桑简小声说道：“太多了，我吃不了。” 吴秦垂眸看着面前毛茸茸的脑袋，蓬松柔软的发丝乖巧地耷拉着，端着碗的指尖有些发痒。 吴秦转开眼，笑着回了句，“多吃点，长个儿。” 桑简倪视着他：“你当哄三岁小孩呢。” 看着桑简桀骜的脸，吴秦舌尖顶了顶上颚，心里想：这么傲娇，可比三岁小孩难哄多了。 吴秦最终还是拨了几个到自己碗里，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桑简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脸餍足地瘫在椅子上，死潭一般沉寂的眸底也漾出零星鲜活。 吴秦踢了踢桑简的脚，懒散地说：“去洗碗。” 一人做饭，一人一碗，很公平。 桑简点头，收拾碗筷，径直走向厨房，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桑简细心地将碗里残余倒进垃圾桶，然后放洗洁精，仔细清洗。 吴秦看了看桑简，目光移向窗外，炙热的光照进窗户，照亮了厨房，也照亮少年的满是泡沫的手。 吴秦端着一壶茶往韩爷子房间走去。 韩爷爷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松垮的皮囊像干枯的树皮，“这是新转来的学生？” “逃不过您的法眼。” “哼。”韩爷爷拿起杯子押了口茶，脸上的老人斑跳动一下，“表面看起来温和，内心是个敏感坚定的，要想让他敞开心扉，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行的噢。” 听着外面水声消失，吴秦端起另外一杯喝干的茶杯，“不用对我敞开心扉，活着就成。” 饭后，桑简和吴秦一同往宿舍走去，刚到图书馆，吴秦接到一通电话，谈话间，上翘的唇角收起，漆黑的眼透着淡漠疏离。 跟在一旁的桑简见状停顿一脚，不知不觉间落后吴秦一米多远，平淡的目光落在爬满爬山虎的图书馆。 吴秦瞥了眼刻意保持距离的桑简，收起手机，驻足问：“你接下来干嘛？” “写作文。” “哦。”吴秦面无表情说完转身离开。 桑简：“……” 这家伙是二月天？转个身的功夫就华丽变身？莫非是嫌他只吃不还？ 桑简想了想，中午吃了人家的饺子，正所谓吃人嘴软，还是礼貌性昂首冲着挺拔的身姿喊了句：“拜拜。” 吴秦脚下踉跄，舌尖顶了顶腮肉，眼中怒意蓬勃，先是故意跟他拉开距离，一听他要走，声音里都藏不住他的开心，这人是多不待见自己。 吴秦回眸看了眼那颗柔软且飞扬的头，手指蜷曲，给他等着！ 第6章 狗蛋儿 桑简甩手回到宿舍楼下才想起，床上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只得再去趟小卖部，买了面包和泡面。 “简简，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成饿死鬼了。”周煜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吆喝着。 “下来吃饭。”桑简将面包放在桌上。 “我可以在床上吃吗？”周煜打着商量，虽然很饿，但还没睡够哇，离开床也很痛苦。 桑简无情拒绝，“不行。” 周煜无奈爬下床，坐在椅子上啃面包，看着桑简出去接开水泡面。 周煜啃着面包等面熟，顺便问了下桑简中午吃什么，桑简回了句饺子。 周煜瞬间慕了，咬到嘴里的面包食不知味，“二食堂的饺子？我也想吃。” “没了。” 那个时间点，能赶上最后一口饺子已经是运气爆棚了，周煜也不指望食堂有多的给他，只不过还是好羡慕！ 周煜大口嗦着面，问道：“4000字写的怎么了？我那儿有本作文书，要不要给你找灵感。” “找灵感？”不应该是直接抄？桑简困惑道。 “嗯啊，里面的作文我都复制过了。”周煜理所当然道，“小李那里有一沓作文纸，都是我提供的。” 桑简嘴角一抽，“你还挺自豪。” “不吹不自夸，抄了这么多的作文，我现在作文40分还是不成问题的。”周煜有些嘚瑟。这不，这次排名又前进了一点，至少班级倒数前五没他名字。 桑简从书桌旁抽过书包，往里塞了纸和笔，拎起往外走去，“我去图书馆。” 南五中图书馆外表看起来有些破旧，靠近林荫道那面墙上铺满爬山虎藤条，叶尖整齐向下，密密麻麻不留空隙，墙角瓷砖剥落，岁月的洗礼，朝夕的沉淀。 桑简在大门处刷校园卡登记，一楼两侧是几张大长桌和少数书柜惩，走廊墙上是校史介绍，另一侧是玻璃柜，里面陈列着一些光辉岁月的见证物，往里有个楼梯道通向二楼。 二楼是几个阅览室，一排排书架整齐地排列开来，书香气息浓厚。 桑简看了眼门上指示牌，走进文学阅览室，屋里靠窗位置放了几张四人桌，旁边是整齐罗列的书刊。 屋里零星散落几人，人人专注于自己的事。桑简往最里空桌走去，将书包放在凳子，去书架选书。 巅峰网吧。 吴秦三步并作两步，跨步上二楼房间，只看到秃顶的狗蛋儿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可怜兮兮地呜咽着。 吴秦抱起狗儿子，手指轻轻梳理着狗蛋儿的乱七八糟的黄毛，冷眼看向一旁的谭宇。 谭宇心虚地看着吴秦，自责道：“昨晚我真的记得有锁门的！只是不知道狗蛋儿怎么跑下去了，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动的手，老子非揍死他！” 谭宇看着狗蛋儿被剃得坑坑洼洼的脑袋，越说越气，如果那人现在出现在他眼前，他非剁了他的手！ 吴秦目光狠戾，冷声问道：“看监控没有？” “那个狗比玩意儿应该是个惯犯，手法熟练，带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样子。”谭宇从手机里调出视频。 视频里那人身高1米7左右，头戴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身穿深灰色短袖，短袖正面印着笑脸，背后是几排英文，脚上穿着运动鞋。 吴秦看完讲手机递给谭宇，“把这个视频发我一份。” “今晚我看班，你带狗蛋儿去医院检查一下，晚上带回去给它搞点吃的。”吴秦将狗蛋儿递给吴秦，起身朝楼下走去。 夜幕降临，吴秦和另外一人小吴一起看店，吴秦坐在吧台里帮陆陆续续进来的人扫身份证，开机，小吴负责给按铃客人送东西，检查电脑。 趁空隙时间，吴秦把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直至将那人身形特征刻在脑子里。 等了半宿，那家伙都没有出现。 突然手机震动一下。 【。：今晚回来吗？】 【秦：打游戏吗？】 桑简坐在床上，看着某人答非所问的话，心里有些怪异，莫非是下午那个电话？手掌随意撑在床上，感觉手心有些硌，一块橘子味棒棒糖躺在床头。 【。：上号。】 如果说打游戏前是为了还人情，打完游戏后，桑简觉得这哪里是人情，明明是一把把猝了毒的弯刀，刀刀致命！ 见过送死的，但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死法！一丝血还敢开疾跑冲在第一位，结果被小兵砍死！你去点塔可以，结果被塔打死，被塔打死一次也就算了！还死了两次！ 桑简切出游戏，给出忠诚建议。 【。：这游戏不适合你。】 吴秦一手撑着脑袋，从容地回复到：【那换个游戏？】 【。：可以。】 吴秦刚想问玩儿什么，屏幕上弹出一个小程序：黄金兄弟之双人矿工。 看着熟悉的挖矿小老头，吴秦眼底泛起笑意，嘴角翘起，大拇指点进链接。 结果等着好一会儿，屏幕上依旧是您的好友未准备…… 吴秦退出游戏，发了个问号过去，依旧没有回信。 五分钟后，才收到回讯。 【。：手机忘记充电，自动关机了。】 【。：还玩儿吗？】 吴秦看了眼时间，回复到：【你先睡，改天再玩儿。】 【。：还回来吗？】 又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屏幕上方的手指停留片刻，敲下两字。 桑简看着屏幕上的“不回”，总算放心大胆地躺下了。 吴秦退出微信，在手机屏幕上找到一个老头手捏黄金的图标，点了进去。 早上5点，桑简从噩梦中惊坐而起，下巴磕在膝盖上，两手揉搓太阳穴。梦里，一大团黑雾将他围起来，从雾里伸出无数只骷髅手来抓他，就在他反抗挣扎时，从雾里走出两具人影，当桑简想要看清他们破烂脸时，一张巨口将他吞噬，桑简猛地睁开了眼。 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桑简起床换衣服，洗漱，翻书看着练习题，桑简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熟悉的字符变得扭曲，黑色墨水一点点褪去，纸上血红的斑块噗嗤噗嗤冒泡翻滚。 桑简倏地将书合上，双手撑在桌上，大口喘着气。 扑通—— 扑通—— 四周静悄悄的，耳畔只剩下心脏极速跳动的声音，桑简将头埋进手臂，听着急促的心跳声，眼皮缓缓耷拉在一起。 忍忍就过去了，很快就过去了。 风过，树梢窸窣作响，饮水机烧水的声音，窗外偶尔飘进男生们三两声嘻哈打闹声，篮球在地板上撞击的声音，明媚的阳光笼罩大地，踏风而来的暖意驱散阴霾。 桑简从手臂上抬起头，粉嫩的唇瓣苍白无色，眼眸黯淡无光。 桑简看着恢复原貌的练习册，重新拿起笔，木然着推导验算习题。 床上的手机嗡嗡振动两下，屏幕上弹跳出四条信息。 桑简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沙沙作响，直至最后一道题写满算式，这才收笔。 桑简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站起身，眼前忽地一黑，后背渗出层层冷汗，桑简连忙手握紧床架，站立不动，缓了好几秒，伸手抓起糖，撕开棒棒糖糖纸，浓郁的橘子味在味蕾绽放，甜蜜蜜的。 钥匙在锁孔转动，随后咔的一声，门开了。 第7章 殃及鱼池 陈锶背着一鼓鼓的书包，手里拎着一个一次性饭盒走进屋，看到屋里的桑简有些惊讶，说道：“原来你在宿舍呀，我还以为这个点宿舍没人。” 陈锶将书包放在椅子上，将饭盒打开，炒面的香味瞬间弥漫宿舍。 “要不要来点？一起吃。”陈锶问道。 桑简笑着摇头，拒绝道：“我准备出门了，你吃吧。” 桑简收拾好桌面，从床上捞过手机塞口袋里，往屋外走去。 桑简先去校门口点了碗牛肉面，面的味道一般，偏咸，牛肉嚼不动，但卷痛的胃又逼迫着他不得不再吃几口。 “简简？”张耀锜背着书包小跑过来，坐在桑简对面，“果真是你啊，还以为认错人了。” “这家面味道一般，下次想吃面去学校后门，那里有家面分量大还味道好。”张耀锜看着桑简剩下的大碗面，凑过脑袋小声说道。 桑简放下筷子，眼睛弯弯，温声道：“好，下次去试试。” 张耀锜看着两手空空的桑简，提议去超市逛逛，虽然说学校也有小超市，但东西贵且品类少，总归没有逛外面超市来的舒服。 学校旁边的超市周末永远是热闹且拥挤的，学生返校前基本都会去采购一波，进超市后，放眼过去全是“小蓝人”，中间夹杂着几个大爷大妈来买打折菜。 张耀锜推了个推车，直奔零食区，辣条，饼干，面包，下饭菜一个没放过。 桑简看着五颜六色的包装袋，随手拿了几包扔进购物车，结账时再拎箱牛奶。 “拿个袋子。”张耀锜对着收银员说道。 桑简瞥了眼他小心翼翼护在身前的书包，没说话。 超市旁边是一家奶茶，学生们买完东西一般也会去旁边再买杯奶茶。 “三杯原味奶茶。”张耀锜点完单，转头看着桑简问道：“周煜要不要带一杯？” “我问问。”桑简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这才留意到几条未读消息。 前两条信息是早上6点多吴秦发的，问吃饺子不，配了张饺子的图片，后面两条是周煜发的，让帮忙带饭，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现在是下午五点二十三。 桑简有些尴尬，稍后对着点单员说：“再加两杯奶茶。” 等拿到奶茶回学校已经快六点了，两人快步回宿舍放东西，再急忙忙赶回教室。 距离晚自习上课还有30分钟，教室里已经来了大半学生，大家都很忙，忙着抄作业。 桑简将奶茶递给正在奋笔疾书的周煜后转身回座位，看着面前的空格子，半天下不了笔。 还差一篇作文。 实在是没内容写了。 这时一本作文书出现在他桌上，黄静笑眯眯说道：“新买的作文本，借你参考。” 青春期的黄静还是肉肉的，脸上婴儿肥没有完全褪去，一双清澈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笑容灿烂温柔。 桑简拿过作文书，笑着说了声谢谢。 黄静摆摆手，转身拿过桌角的奶茶，边喝着奶茶，边写作业。 吴秦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桌上一杯奶茶明晃晃地立在那儿，标签纸上写着原味奶茶，冰，全糖。 吴秦喝奶茶从不喝全糖。 陈嘉兴看着吴秦上挑的眉毛，挤眉弄眼地说道：“我来时就看到有了，估计又是哪个女生给放这儿的，秦哥，你福气不浅哇～” 陈嘉兴凑近也看到全糖二字，啧了下嘴：“这工作没做到位啊，居然点了全糖。” 吴秦顺手把奶茶扔给陈嘉兴，“你喝吧。”然后摸出手机准备玩儿游戏。 “谢谢秦哥。”陈嘉兴开心地接过奶茶，撕开吸管塑料袋，插进奶茶杯，刚撅起嘴准备嗦珠珠，奶茶被夺走了！ 陈嘉兴哭丧着脸看着喝奶茶的吴秦。 吴秦捧着奶茶，悠悠道：“突然想试下全糖的奶茶是啥味道。” “吴秦，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陈嘉兴悲愤地看着吴秦，一个人如果突然反常喝全糖珍珠奶茶，只有一个理由，这杯奶茶有问题！ “滚！” 陈嘉兴彻底心碎了！他不仅没有反驳自己，还叫自己滚！ 吴秦点开微信，戳进聊天面位于首位的一棵枯树头像，回复到：味道不错。 心情不错的吴秦，决定写会儿试卷。从桌筒里摸出一张老徐给的试卷，慢悠悠地写起来。 晚自习第一节，惯例小测。 一张A4纸的数学题，时间四十分钟。 桑简写了三十分钟时间，题目难度小，基础训练，只有最后一道大题有些难度，桑简看了一会儿题直接放弃，剩余十分钟继续编作文。 下课铃响，桑简将试卷递给前排，然后拿着作文本去办公室交差。 办公室人不多，只有几个课代表抱着作业放在各位老师办公桌上，除了那位穿黑色短袖薅头的在人群中格外突兀。 利落的短发从指缝中探出，眉头皱起，眉头下耷，眉峰高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嘴里叼着根糖棍，靠近些，好似能听到糖片碎裂的声音。 只见他作文第一排中间，放荡不羁地写着几个大字：爱的呼唤。 从那大片空白来看，怕是呼唤不成功。 一片阴影笼罩头顶，吴秦只当做是过来交作业的同学，用笔头敲了敲斜上方空地，“作业放这儿。” 瞧这派头，没少来补作业。桑简放下作业就离开了，毕竟教室里还有一堆作业在等着他补。 等吴秦看到作业本上工整的桑简二字时，人早就离开了。 吴秦拿过作业本，不客气地翻看起来，所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到更高更远，更何况他还是被一群巨人“托举”。众人拾柴火焰高，集大家之所长，桑简总算把大头给补上了，还剩着“边边角角”等他，不过对他这个学渣来说，一个空不留才是奇了个怪。吴秦将本子扔桌上，撸了把头发潇洒离开。 桑简将本子送给各位课代表后，松懈下来瘫坐着，然而还没等凳子坐热，又被请办公室去了。 语文老师将俩本子扔在桌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两位少年郎，“说吧，谁抄谁的。” 桑简一头雾水，莫非是自己抄的作文被发现了？ 吴秦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主动认错。 桑简目光复杂地看向吴秦，果然还是自己格局小了，原本以为是抄作文书翻车，结果这位倒好，直接复制了一份自己的作文，抄也就算了，还把两个本子放一起。 桑简回忆了下五篇作文，他抄的都是议论文，没一篇跟“爱的呼唤”有关，请问您是怎么套上“爱”的？ 桑简站在一旁，双眼盯着鞋带，默默倾听老师对学生言语关爱，声调高低起伏，内容旁征博引，很是丰富。 当然，主要是对吴秦的关爱。 老话讲：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桑简看着手里多余的两张试卷，眉眼间尽是冰冷。 吴秦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桑简。按经验谈，罚抄的作文小李都是直接放一旁，等得空在批改，时间一久，作业本子一多，都直接写个“阅”就了事，结果今儿却不按常理出牌。 “试卷给我，晚自习写完给你。”吴秦摊手无奈说道。 桑简冷笑一声，“然后再喜提四份试卷。” 就他那龙飞凤舞的字，想让人认不出来都难。 “那我把字写好点？”吴秦试探性说道。 桑简直接错身离开，留个冷酷背影回答他。 第8章 黄静生日 桑简刚进教室门，便看到自己旁边空桌有人坐了，是位齐耳短发女生。 语文课代表吴栩彤将书本整齐放好，然后翻出一个本子，上面罗列着每天要完成的任务，今天的任务基本上都完成了，除了最后一条，看笔墨颜色，应该是刚加上去不久。 上面写着：监督桑简背诵文言文。 桑简：“……” 果然，没有一位语文老师是能轻易得罪的！ 第三节晚自习过得很充实，每一分钟都在和语文斗争，现在闭眼就是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晚自习下课，桑简将试卷塞进桌筒，刚准备离开，就被刘耀锜绊住脚。 刘耀锜瞥了眼黄静，偷摸说道：“今天黄静生日。” 桑简含笑看着他，耐心询问：“你想怎么做。” 刘耀锜突然别扭起来，眼神躲闪，语言支支吾吾起来：“今天不是黄静生日嘛，那个，我给她准备了个礼物，同桌这么久，她人也不错，虽然大部分时间对我挺凶，但是也会提醒我老师来了，所以我想送她个礼物，谢谢她，但是我一个人送，又有些不好意思，怕人误会。” 桑简看着那一摞书上的作文书，心想，确实要好好谢谢她。 不经意间，眼角瞄到还没来得及喝的奶茶。 桑简重新回到座位，拍了拍黄静的肩，将已经不冰的奶茶递给黄静，眉目弯弯，嗓音清冽：“黄静，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刘耀锜见状，立马从书包里取出呵护一路的礼物，礼物盒外面还郑重其事地打着蝴蝶结，他将礼物推向黄静，脸庞泛红，眼神认真：“黄静，生日快乐！祝你心想事成！” 这时周煜也走了过来，将一盒蛋糕递给黄静，脆声说道：“生日快乐呀，黄静。” 黄静笑呵呵地揽过礼物，嘴里挂着两个小梨涡，兴奋地说道：“谢谢大家的祝福和礼物。” 刚刚搬过来的吴栩彤事先没准备，有些尴尬地坐在人群中，最后干巴巴地附上一句：“生日快乐，黄静。” “谢谢栩彤～”黄静看着栩彤回复道。少女脸上的笑容灿烂生辉。 “听说今晚一食堂有麻辣烫，我请大家吃麻辣烫吧！”黄静将礼物放进书包里，热情地说道，“栩彤一起呀！” “寿星都发话了，还有谁敢反对。”刘耀锜一旁帮着腔。 周煜也跟着起哄道：“一食堂的麻辣烫唉，多难得吃一次，还说啥，赶紧的，一会儿没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闹着，往食堂走去。 周末晚上的食堂相比平时要冷清一些，麻辣烫的队伍也短小起来，很快每人都点好菜，在一旁等着取餐。 刘耀锜将取号牌塞给桑简，小声说道：“我去买点别的，等会儿帮我取下餐。” 桑简接过牌子，比了个好的手势。 五人的麻辣烫都端上了饭桌，准备开吃时，刘耀锜又端着一碗吃的过来了。 刘耀锜将碗放在黄静面前，咧嘴大笑道：“过生日，当然得吃长寿面啦。” 平时看似大大咧咧的刘耀锜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黄静佯装发怒，故意嚷道：“你去买面也不说一声，早知道我就不点这么菜了，这下子又要胖三斤咯。” “你那是珠圆玉润，别人羡慕不来的。”周煜一边安慰，一边搅着碗里的菜，让食物充分吸收汤汁。 吴栩彤也笑着说道：“静静你这是婴儿肥，过段时间就没了。” “就是，就是，你很瘦的，打我的时候，都不是肉，全是骨头硌着我疼。”刘耀锜也凑过来接嘴道。 只不过这话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有种抱怨的滋味。黄静咬牙切齿怒吼道：“刘耀锜！你什么意思！” “我夸你瘦啊。”刘耀锜眨巴着眼，理直气壮道。 “你可闭嘴吧。”吴栩彤扶额，这还是头一回见，用打人痛来夸别人瘦。 “好啦好啦，黄静就是咱们班未来的明星种子，让我们一起端起大碗，庆祝大明星黄静大美女，生日快乐！”周煜端起大碗，朗声说道。 桑简也端起大碗，随后吴栩彤，刘耀锜，黄静都端起大碗，大家开心地喊道： “生日快乐！” 平淡的校园生活中总有那么些值得回忆的瞬间，哪怕是一餐平淡无奇的宵夜。 “哎，如果是周末就好啦，那咱们就可以去狂欢了。”刘耀锜瞄了眼在一旁吃面条的黄静，叹息一声。 周煜瞥了眼他，冷笑一声，“你小子想干嘛？” “嗨，我能干嘛，这不得看寿星的嘛。”刘耀锜小心思被人戳破，小眼神来回晃动，“黄静，要不等周末我们去唱歌哇，再给你过一次生日。” 黄静想了想，“可以呀，周末我请客，大家到时候一起去唱歌，谁也不准缺席哈！”黄静看向一旁低头吃麻辣烫的桑简，轻咳两声补上一句，“如果有事不来，要提前报备一声。” “去去去，寿星都发话了，大家肯定准时到！”刘耀锜用手肘杵了杵周煜。 周煜看向一旁安静的桑简，猫着腰伸手挽住桑简的肩膀，笑眯眯说道：“简简去，我就去。” 早已准备推脱的桑简抬头对向几双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眼，莞尔道：“听寿星安排。” 第9章 黄金石工 刚到宿舍坐下，就寝的铃声响起，屋里漆黑一片。 桑简搭在书桌的手摸到一温热的东西，桑简拉开台灯，是一盒圆润的饺子。 桑简问：“吴秦回来了？” 陈锶卷起一本书，爬上床回复道：“回来逛了一圈又走了，宿管阿姨在查寝，关灯。” 每晚熄灯后，宿管阿姨是每层楼检查一遍，大概十分钟，期间宿舍需保持安静，禁止有光。 桑简摁灭台灯，屋里再次陷入黑暗。 桑简从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往厕所走去，将衣服放在架子上，身体靠着窗台，思索片刻，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谢谢你的饺子。】 秦躺在沙发上，单手枕在脑后，一手举着手机，手机屏幕透出光照在脸上，映在眼里，黑色瞳孔中亮起一弯小月牙。 【秦：才到宿舍？饺子凉透没？】 【。：没有。】 桑简想了下，补充到：【还有余温。】 吴秦看着枯枝老树头像，手臂枕在后脑勺，娇嗔似的冷哼一声。 【。：晚寝时间到了。】 虽然是客观陈述，但是这话听到吴琴耳朵里，怎么都不得劲儿，就有种别人嫌你烦...... 吴秦把手机扔在一旁，捞过趴在一旁的狗蛋儿，大手狠狠地撸了把狗蛋儿本就不茂盛的毛发。 “嗷呜～”狗蛋儿顶着双水汪汪的黑葡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吴秦。 吴秦：“……” 你俩前世怕是亲兄弟吧。 吴秦抱着狗儿子，重新捡起手机，屏幕上一条熟悉的黄金矿工链接弹了出来。 【。：玩儿游戏吗？】 吴秦轻柔地抚摸着狗蛋儿的背，看着趴在他身上老实不动的小家伙，喃喃道：“你想玩我就得玩儿嘛。” 口嫌体直的吴秦还是颠颠地点进链接。 黄金矿工前几关都很简单，两人合作，轻轻松松远超过关目标。 【秦：我夹到一坨大黄金500。】 【。：钻石600。】 得意不过一秒就被反超，吴秦盯上了右下角另一块大黄金，眼捷手快，放线钓黄金。 眉毛飞上天的吴秦，切回微信炫耀到：1000。 【。：切入切出不方便，打语音吧，我去拿耳机。】 “可以听清嘛？” 耳机里传出桑简故意压低的声音，伴着滋滋的电流声，桑简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的锐利疏离更多了几分糯。 吴秦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回复：【可以听到。】 桑简：“……” “你可以说话，不用打字回复。” 吴秦：“……” 吴秦耳尖有些发热，可能是热，也可能是尴尬。 吴秦从沙发上坐起，看着窝在怀里的狗蛋儿说道：“比个赛，看谁金币更多。” 桑简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轻声回复：“好。” 黄金矿工这个游戏操作简单，简而言之就是挖黄金，钻石值钱且易拉上来，黄金越大越值钱，但黄金越大块，拉上来的速度相比小黄金要慢很多，石头最耗时间，机器人倒扣100。 要想赢，单靠挖黄金不够，还得有技巧去挖。 新的一关开启，桑简率先扔出钩子，抓了个抱着钻石的松鼠，个人得分615。 吴秦等着钩子转动方向，他的目标是红色药水，服用红色药水可以让力气增大，抓东西的速度加快，当钩子对准目标后，当机立断，扔钩取药，目前个人得分0。 有了红色药水的辅助，吴秦从容很多，目标500的黄金，眼疾手快，比桑简的钩子先一步勾上黄金。 桑简也没纠结，目光转头看向另一块黄金。 倒计时10秒，目前桑简3700，吴秦3875。 10秒时间，拉上最后一块300的黄金来不及了，桑简将目标对准散落的小黄金，吴秦借着药水助攻，目标明确，胆大心细。 最后一秒，成功换取金币。 “我赢了。”慵懒的嗓音透过耳机落入桑简耳里，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裹在其中的得意还是被桑简听得清清楚楚。 桑简冷静说道：“再来。” 吴秦勾起唇角：“好啊。” 新的一关出现了“问号袋”，里面的东西是随机，没有红色药水。 吴秦抛出钩子，目标是问号袋，结果旁边的一块小黄金已被桑简抓走，松鼠走落入钩子。 吴秦得分：15，桑简得分：50。 趁吴秦钩子还没转过来，桑简已放出钩子，直指移动的抱着宝石的松鼠。 吴秦也不甘示弱，直接钩走问号袋。 吴秦得分：615，桑简得分：665。 两人你来我往，你选大黄金，我就挑近处小黄金，最后连石头也是争抢的对象，毕竟石头也是分。 这一局，桑简凭借最后一块10分的石头险胜。 “我赢了。” 吴秦眼里揉碎的月光散落一地，轻笑着咕噜一声：“嗯，黄金石工你赢了。” 桑简：“……”别当他听不清，这狗东西叫他黄金石工。 “桑简，你好了没？”陈锶拍了拍厕所，小声喊道，“我憋不住了。” 桑简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厕所玩了一个多小时黄金矿工，澡也没洗…… “平局。” 桑简扔下两字，没迟疑，直接挂了电话，打开厕所门。 陈锶的话一字不差地传了过来，明明是输了比赛，吴秦却感觉比赢了比赛还要舒心。 第10章 文理选择 周一的早上是忙碌且热闹的，先是升旗，在操场上昏昏欲睡地站半小时后，又立马回教室换座位。 晨曦落在莘莘学子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放眼望去，蓝白少年，整齐划一，青葱岁月，朝气蓬勃。 当目光穿过前三排，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假象，前排的学生永远是站的最笔直端正的，后面的同学则借着前排掩护，身姿歪歪扭扭，大胆的直接头抵着前一人趁机补觉。 桑简昨晚只睡了5个小时，听着领导们热情激昂的演讲，眼皮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合着，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桑简甚至还想录一段做催眠曲，比他硬躺着入睡效果好太多。 “升旗仪式到此结束，请各班同学有序离开！” 回到教室，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在这十分钟之内学生需要换好座位。 滚动制座位，大家都清楚接下来坐那儿，所以看起来热闹但不慌乱，甚至有的同学昨晚就已经换好位置，现已经坐在新位置聊天等上课。 桑简和吴栩彤两张桌子，直接从靠里窗一列拉到靠走廊一组。 前排同桌换了两位：陈梓明和班长林懿轩。 还有一会儿时间上课，桑简曲起手肘，脑袋靠在内手腕处，继续补觉。 “同学，把这个给桑简。”后背被人拍了拍。 桑简直接往后摊手，一盒温热的煎饺落入桑简手中。 桑简嗡声说道： “谢谢。” 吴秦看着面前的少年，故意曲起腿，凑近说道：“不客气哦，黄金石工。”说完立马后退一步，笑眯眯地看着目光清冷的桑简。 “别生气呀，来，吃颗糖，笑一笑。”吴秦将棒棒糖放在书堆上，扬长离去。 看完全程的陈梓明瞳孔震惊，见吴秦离开立马转身扒着桑简书桌打探八卦：“桑简你厉害啊，刚来就和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搭上关系，还得是你牛。” 这么一搞，桑简彻底没了睡意，无奈坐直身子，手指拆着煎饺袋子，随口问道： “风云人物？” “你知道我们级部年级前三是谁吗？一班的陈锶，三班刘婉晴，最后一位就是十班的吴秦。陈锶书呆子一个，眼里只有学习，据说有天晚上凌晨还蹲阳台背书，把半夜上厕所的室友给吓了一跳，那个人也是倒霉，不仅被吓了，还一个没站稳脚扭了。后来听说被同寝室的学生家长投诉，换宿舍了。” “这排名第二的刘婉晴，她是教务处主任的女儿，整个假期，从早到晚全在上课，偏偏她妈还不满意，只考了第二，听说出分数当天，她妈就在办公室训了她一顿，有人看见刘婉晴哭着从她妈办公室出来。” “最后一位压轴出场，吴秦，本校风云人物，入学至今，每一次大型考试都是年级第三，有人说他是故意压分，不想出风头，而且据小道消息，他是我们校长亲自挖来的学生，还是从网吧挖来的，是不是很震惊，还有更刺激的，有人看到他在学校后面巷子里打架，一个人对几十个小混混，听说把人都打住院了。” “有的人不需要学习，就已经是学霸校霸了，而我，还在这里为几道计算题抓破脑袋，不同人不同命啊。”陈梓明夸张地比划着手势，绘声绘色地诉说心声。 可惜桑简并不能共鸣，学习从来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所看到的闪光，都是别人熬夜刷题得来的。至于打架，只能说明学校后面巷子治安不尽人意，少去为妙。 听完大佬的故事还能坦然吃着吴秦扛把子送来的煎饺，陈梓明心里不禁打起鼓，盯着面前这个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看着干净温和的桑简琢磨起来，莫非他也是一位隐藏大佬？ “桑简，试卷。”吴栩彤将刚发下来的昨晚小测卷递给桑简。 桑简伸手接过，随手放在桌上，鲜红而醒目的‘59’明晃晃地立在众人眼下。 陈梓明：“……”是他想多了。 “你还没说你和吴秦什么关系嘞。”陈梓明不死心继续追问。 桑简将吃完的盒子装好，仔细地扔进垃圾桶，皓白的脸上透着平静：“室友。” 59分，在班平均分面前没眼看，但对桑简来说，这是正常发挥，扣分题对应的知识点基本上高二上后几章内容，桑简还没有看到哪儿。 老张拿着保温杯和试卷走进教室，目光扫视全班，表情严肃，等四周万籁俱静，这才开口说道：“这次小测，我们班平均分比其他班整整落下5分，都是一样的教法，为什么别人考**十分，你才考那几分？只要你带个耳朵进教室，考及格都不成问题。自信乐观很好的品质，但有的人盲目乐观自信那就需要去医院好好检查。” 见全班垂着脑袋反思，老张梗塞的心总算有些许安慰，抖了抖试卷，说道：“看到试卷第一题，这道题……” 桑简抬眸看了眼试卷，随后继续看面前的参考书，直至讲到选择题第10题时，才抬起头。 一上午的时间在紧张的学习中悄悄溜走。 午休时间，桑简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耳边是陈锶翻书窸窸窣窣声，一时难以入睡的桑简干脆在脑子里默写数学公式。 一点四十，陈锶才放下笔，蹑手蹑脚爬上床休息，屋内回归寂静。 桑简翻了个身，眉眼舒展，面色平静，呼吸声均匀，好似睡着一般，然搭在床板上的食指在床单上蓦然写划几下。 晚自习预备铃打响，化学老师拿着一沓试卷走进教室。 理科里面，化学如同文科，背的多，分就高，反应物，生成物，方程式配平等，记住了基本分也就到手了。 桑简两指捏着试卷边，右手握笔在空格里填上答案，屏息凝神，面上严肃庄重，同桌吴栩彤也被他那股认真吸引，瞥了眼试卷内容，再看向桑简时，目光中多几丝同情。 交完卷，吴栩彤看着桑简，斟酌着怎么委婉而不戳他自信地劝慰：“桑简，我觉得那个，你这周回去，要不要试着跟你家里人商量一下，考虑转文科？” 吴栩彤提出这个建议也是有理由的，她监督桑简背书时发现，文言文古诗词给桑简一节课的时间，他课下全部背出来了，说明他记忆力很好，文科基本上是背诵，更适合他的能力。 桑简写字的笔尖一顿，这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劝他选择文科。 桑简放下笔，偏头看向吴栩彤，莞尔说道：“文科可能不太适合我。” 见桑简态度温和，吴栩彤也大胆起来，“适合的，你看你记忆力这么好，去背政治历史肯定很轻松，理科光靠死记硬背是不行的，你基础比较弱，要想追上咱们班平均水平，很难的。” “政治，历史一定是背了就有分吗？”桑简看着吴栩彤清澈的杏眼，认真问道。 “有的！没分班之前，我政治历史基本上都是考前背诵老师让记的笔记，分数也不差。”吴栩彤以自己为例子说道，“分班的时候，我妈说学理科以后可选的工作范围广，而且我文理成绩差不多，所以才选了理科的。” “简简不会选文科的。”上完厕所回来的周煜正好听了一耳，坚定地说道，“他喜欢理科” “那光喜欢也不够啊，我们总要为自己的以后考虑，喜欢不能当饭吃的，成绩太差，考不上好大学，以后想选择好工作很难。”吴栩彤反驳道。 “他这是有原因的！简简初中的时候一直是他们学校第一，再给他点时间，成绩肯定能上来。”周煜梗着脖子驳斥。 小学初中，桑简一直都是大家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作为对照组的他，可没少因为成绩挨揍，但是，桑简在台上发光发亮的样子，真的让人艳羡。 小学时，他也曾把桑简作当作学习榜样。 桑简看着争的面红耳热的两人，凝思说道：“谢谢栩彤的建议，可能文科看起来好像是比理科更容易拿分，说不定转去文科了，我也能科科及格，只不过，我更喜欢理科。在热爱和眼前情况来看，我偏向热爱。” 看着桑简脸上淡淡的笑容，吴栩彤脑子里滚动播放着妈妈劝导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自己的路只能自己抉择，她作为朋友，只是提供她接收的建议，并不能决定他人。 这时前排的林懿轩转过身来，冷酷地说：“不管文科还是理科，都需要交数学作业，两位。” 桑简：“……”还没开始写。 于是接下来两节自习课，桑简都是在赶作业…… “秦哥，你说我要不要干脆转文科班去？我感觉我学理科越来越吃力，跟不上了。”陈嘉兴颓丧着脸说道。 吴秦面色不变的说：“你跟上过？” 酝酿了半天情绪的陈嘉兴清晰听到了“啪——”的一声，一个无形巴掌煽到脸上。 真疼！ 吴秦放下笔，身子靠着椅背往后仰，狭长的眸子噙着笑，他也好奇，是谁让一个长居年级倒数第三无心学习的人居然开始重新考虑学文学理这种人生大事了。 第11章 两个儿子 “我刚经过隔壁班，听到最后一排那一男一女在讨论这个，那女生劝男生读文科，男的不愿意，说喜欢理科。我特意瞄了他试卷，那男的成绩跟我差不多，四五十分。”陈嘉兴大致解释一番。 “哥，你说像我跟他那样的需进步的学生，到底是按兴趣爱好选文理，还是考虑实际情况。说实话，我也挺喜欢理科的。”说道最后，陈嘉兴还腼腆起来。 吴秦睐他一眼，无情戳破：“你喜欢方式就是每节课看漫画书？” “我这不是劳逸结合嘛。”陈嘉兴厚脸皮说道，“秦哥你还没说，到底应该是选文选理？” “选文选理这得看人，像你无关文理，到哪儿都是混，没区别。”吴秦目光落在眼面前的竞赛题，悠悠道，“如果是他，他喜欢就好。” 陈嘉兴想了下，觉得很有道理，在哪儿都是混，还不如背靠大佬，说不定哪天他就开了窍，学神附体。 自我安慰一翻，陈嘉兴又心安理得地看起漫画。 吴秦看着面前的题，迟迟下不了笔，最后干脆扔下笔，摸出手机打游戏。陈嘉兴看到大佬玩手机，自觉地挺直背，给大佬打掩护，毕竟这可是他的发财树！ 晚上，吴秦没有直接去网吧，回了趟家，直到快11.30才背着一个沉甸甸的黑书包到店。 谭宇知道快考试了，不由劝说道：“这几天店有我盯着，只要他出现，我决定不会放过他的，快考试了，你还是在家好好复习吧。” 吴秦拒绝了，直接朝楼上走去，“我去二楼，半小时后下来。” 谭宇无奈摇头，他知道吴秦还在等那家伙出现，每晚十二点到凌晨一点都会下楼找一圈，晚上睡不好，白天还要去上课，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身体迟早吃不消的。 他是管不了，但是有人能管他呀，谭宇看着上楼的吴秦，心里默默说道：弟啊，哥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不要怪哥。 吴秦拉过小茶几，将书包里的书全部扔在沙发上，五颜六色的书堆了小半个沙发。 吴秦点开九班的学考成绩排名表，桑简排名倒出第五，看着清一色的四五十分，突然觉得，陈嘉兴开始思考学文学理也不是无病呻吟，毕竟连考三十分的人都敢理直气壮说喜欢理科。 吴秦没有见过桑简的试卷，只能把试卷上每道题的知识点都整理出来，也不过是十几本书而已。 吴秦翻开崭新的本子，在第一行正中间挥笔写下：数学知识点。 桑简盯着桌上的棒棒糖，恍然间发现好像一周没有见到吴秦了，宿舍的煎饺，桌上时不时冒出的棒棒糖却又提醒他有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叫吴秦。 “简简东西收拾好没？我妈到校门口了。”周煜挎上单肩包，靠在后门等桑简。 “走吧。”桑简直接空手起身，看着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学生，桑简倒回教室，拿起了书包。 马路边，一袭烟青色长裙的桑淮楠朝周煜他们挥了挥手，“周煜，这里！” “饿了没，我们先去吃饭。”桑淮楠开着车，透过后视镜对桑简说道，“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带你们去。” 周煜瘫坐在座位上，目光盯着手机屏幕，随口说道：“我都可以，看简简想吃什么。” “没大没小！叫表哥！”桑淮楠呵斥道。 “哎呀，我跟简简就差一岁，叫名字更亲切，是吧，简简～”周煜故意拖拉着声音嚷道。 “一岁也是比你大，天天搁这儿没大没小的！从哪儿学来的臭毛病！坐直好好说话！”桑淮楠没好气瞪了眼周煜，随后放缓声音，笑着问道，“简简呢？想吃什么？” 桑简端坐在座位上，唇角噙着笑意，“我不挑食，小姑，你决定吧。” 桑淮楠想了下周边美食，说道： “我们家旁边那个商场新开家湘菜馆，那就去试试那家味道怎么样。” “可以。” 桑淮楠翻看着菜单，点了三个大份招牌菜，将菜单递给服务员，说道：“再加一个凉拌牛肉和三碗米饭，谢谢。” 见点好菜，周煜放下手机，起身拿起茶水壶倒茶，讨好地说道：“妈，喝茶。” 桑淮楠接过茶杯，不客气说道：“没得商量，下次月考年级排名进步二十名，我跟你爸说情，否则，一切免谈。” “别呀老妈，那点生活费真的不够用啊，我现在点个外卖都要货比三家，您忍心嘛？”周煜见桑淮楠不为所动，脸上表情更加认真，态度诚恳，“我保证，从今天起，认真学习，天天向上，简简，表哥他可以监督我！” 为了零花钱，表哥都喊上了。 桑淮楠看了眼乖巧喝茶的桑简，再看看手边这个混蛋，直接一个眼刀子甩过去，“简简也要看书学习，你别打扰他。别跟我保证这些，要钱找你爸去，还有，你爸上午给你报了个周末辅导班，明天乖乖上课去。”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周煜顿时觉得日子没盼头了。 桑淮楠知道自己儿子德行，也没管他，将目光投向桑简，温声细语问道：“简简，这边的老师你感觉怎么样呀？平时上课有没有听不懂的地方，要不要也帮你报个班，小姑不是要求你考很高的分，我只是怕你不习惯。” “谢谢小姑，老师们都挺好的，学校老师讲课专业细致，我没有不习惯。”桑简笑着拒绝。 “那好吧，有什么需要跟小姑讲，不要客气。”桑淮楠没有勉强，看到桑简肯回学校她已经很开心满足了，不能一下子奢望太多，时间还长，一切还来得及。 周煜撇撇嘴，最终没说什么。 “差点忘了，简简你原来学校的班主任昨天给我打电话，问你学籍的事，学籍要不要小姑帮你转到南五中这边来？”桑淮楠询问道。 桑简放下筷子，漆黑眼眸飞快地划过一丝苦涩，随后淡然地看着桑淮楠，开口说道：“小姑，我暂时不想转。” “好。”桑淮楠点头，尊重他的决定。 饭后，桑淮楠心血来潮，想给两个孩子买几套衣服，一手挽着一个男孩，笑靥如花地逛起商场。 能说会道的销售员左一句称赞，妈妈青春漂亮，儿子们又高又帅，又一句羡慕好福气，夸的桑淮楠满面春风，大手一挥，直接一人买了好几套衣服直到拿不下了才念念不舍回家。 回家，桑淮楠从行李箱里取出事先说好的礼物，递给桑简，“还是那个牌子，看看喜不喜欢。” 桑简接过盒子，眼睛弯弯，“谢谢小姑，我很喜欢。” “你跟你小姑这么客气干嘛。”周煜从沙发上翻身而起，拿过盒子，拆开包装袋，取出黑色手表给桑简带上，“喜欢就要戴着，你看我，一早就戴起来了。”说着周煜晃了晃手腕上同牌子同款式的手表。 桑淮楠朝周煜竖起大拇指，嘴里也跟着说道：“是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桑简没有反驳，脸上的笑更深几分。 “你俩去洗澡，我来搞卫生，几个星期没住人，脏死了。”桑淮楠将两人赶走，准备将屋子里的灰好好清理一番。 “小姑，我来帮忙。” “老妈，我来帮忙。” 两人一同说道。 偌大的房间，一人打扫确实挺费时间，桑淮楠同意了，“也行，刚吃饱确实要运动一下，那你俩就一人拖地一人抹桌子柜子那些。” 当把屋子收拾好，三人洗完澡已十一点半了，桑淮楠看着瘫坐在沙发上休息的两人，笑眯眯说道：“辛苦了，我点了烧烤。” 桑淮楠怕胖，吃了两根，剩下的都由桑简和周煜解决，看着电视，吃着烧烤，喝着可乐，日子好不自在，直至吃掉最后一根肉串，两人才挺着个圆肚子回房洗漱休息。 第12章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另一边，埋头苦干好几天的吴秦总算整理完笔记，双手举过头顶，活动活动筋骨，随后点开微信找到陈锶，啪的甩了张图过去。 躺在床上看漫画的陈锶看到信息，惊坐而起，二话不说一个语音电话发了过去，然惨遭拒绝。 果然名副其实，吴秦无情，可惜也挡不住我这个万事兴。陈锶美滋滋地点开秦哥给他亲手整理的笔记。 然，下一秒笑容破碎。 【陈锶：哥，您的心意我收到，内容很好，下次别做了。】 【秦：？】 【陈锶：我眼睛痛，心更痛。】 【秦：？】 陈锶：咱就说书上好歹有个小人给我画会儿画，您这一整页全是乌漆嘛黑的字，个个是重点，我头晕啊。 陈锶：哥，学霸和学渣之间是隔了个那什么海沟的，你看我就只有考三十来分的水平，你却要求我会21题第三问，这是不是有点超纲啊。 吴秦看着陈锶的话，陷入沉思，陈锶和桑简的成绩差不多，桑简看了这份密密麻麻的笔记会不会也眼睛痛，如果因此搞得他对理科没了兴趣，那不得理转文，并且文理不同楼层。吴秦仔细思考一番，发现这份笔记简直没眼看，通篇黑色，单调枯燥，重点不突出。 不行！ 明天就去买彩色笔！ 周六傍晚，周煜才拖着疲惫的一身回家，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清澈的双眼变得迟钝，要说恨，还是他爹狠，早上两节课，下午一节课，直接将周六塞的满满当当。 周煜看着悠闲看电视的桑简，不死心地昂起头，对桑淮楠打商量：“妈妈，你跟老爸在商量一下行不行，这课能不能少点，您儿子真的快谢了。” 桑淮楠将短发撩至耳后，投向鼓励的眼神，“儿子，只要前进二十名，我就让你少上一节课哈。” 周煜昂起的脑袋，重重摔回沙发，歪着脑袋对桑简投去羡慕。 “饭好了，赶紧洗手过来吃饭。”桑淮楠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走出来，高声喊道。 青椒炒肉丝，火爆肥肠，清炒青笋片，玉米排骨汤。 桑淮楠给三人一人盛了碗汤，笑着说道：“开吃吧。” 在知识的海洋挣扎了一天的周煜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就着青椒肉丝，吃了一大口饭，整个人这才鲜活起来。 “老妈，我跟你说，等你退休了你去我们学校旁边租个店，专门卖小炒，凭你这手艺，我敢保证生意绝对红火，每天都得排长队。” 桑淮楠给他夹了块排骨，笑着说道：“等我退休都成小老太太了，还得去给你打工挣钱？想得美啊你。” 周煜咬着排骨肉，辩解道：“赚钱是顺带的，最主要是开心啦，简简，你说对不对。”周煜把话抛给桑简。 周煜吃着青笋片，笑着说：“到那时候，小姑可能更喜欢跳广场舞。” “一个让我去开店，一个让我去跳广场舞，我人还没退休，晚年生活都被你俩给安排好了。”桑淮楠笑着说道。 “老妈，那你退休后想干嘛？”周煜好奇问道。 桑淮楠给两人夹着菜，嘴里说道：“我退休了什么都不干，就跟你爸两人在家好好休息，偶尔去你们家里看看孙子孙女，逢时过节，等你们拖家带口来看看我们就够了。” 桑简看着桑淮楠柔和的脸庞，想起了妈妈，她是不是跟小姑有同样的想法。 “老妈，你这想法还不简单，等我结婚有小孩了，我就把孩子放你这儿，让你天天看。”周煜自然而然地说。 桑淮楠冷笑一声，“老娘我伺候你一个就够了，你可别想偷懒，我要是想娃了，我自己会去看她，你可别想自己当甩手掌柜，要是让我发现你以后只生不带，让我孙子有爹跟没爹一样可怜，老娘呼死你。” 周煜撇撇嘴，大口吃着饭。心想：未来还很远，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饭后，周煜负责洗碗，桑简擦桌子。等他们搞完后，桑淮楠还要进厨房再收拾一遍。 桑淮楠回房处理工作，周煜一天没打游戏，现在争分夺秒地坐在电脑面前，只想多打几把。 桑简躺在床上，手指划开屏幕，微信静悄悄的，□□班群小群倒是活跃，同学们插科打诨，刷表情包斗图。 桑简放下手机，从桌上拿起高二数学参考书，一头扎进知识的怀抱。 【秦：在宿舍吗？】 【。：不在，有事？】 吴秦殚精竭虑搞了一整天笔记，眼框胀的实在难受，踱步网吧外面洗洗眼。弯弯的月亮挂在漆黑的夜空，三两盏路灯笼罩方寸之地，摇曳昏沉的路灯恍惚随时被黑暗吞噬，却又顽强地伫立着，明明灭灭。吴秦不经然间想起来桑简，地铁上看起来乖巧温顺，眼眸里一片死寂，几句挑逗，明明气恼了，也自顾自地把火气压下去，实在逼急了，露出三两颗小爪牙挥舞两下就收回了。 真真是乖宝宝一枚。 【秦：哦，就想问问你要不要挖矿。】 蹲靠在角落的桑简看着鲜红褪去恢复原浆色的地板，直接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吞吐着新鲜空气。 汗水湿透了短袖，头发黏在额头上，整个人疲惫又狼狈。 桑简重新捡起地上的手机，不容置喙道：打王者。 吴秦思忖片刻，回道：好。 两人一进游戏，桑简便打开了语音，直接安排道：“选个辅助跟我。” 声音里尽是乖戾。 这般专横独行的桑简，吴秦是第一次见，不知道为啥，心底却莫名有些激动，那感觉就如独享了一整块蛋糕，外面是软糯香甜的蛋糕，当你一口咬下去，发现内有乾坤，绵密冻牙的冰淇淋席卷整个口腔。 桑简锁了位移灵活的孙尚香，吴秦点开辅助，从众多辅助中看中高大威武的牛魔王。 傲娇大小姐与勇敢牛牛。 今晚的大小姐像是开了狂暴模式，把对面的后羿打自闭了，躲在塔内瑟瑟发抖。 “抗塔。”桑简沉着冷静指挥。 “好。”只吴秦开着只有半管血的牛魔直接滑进塔里，控住后羿，大小姐翻滚突袭，强化普攻加三技能带走后羿。 一丝残血的牛魔拿了个助攻，小跑去吃血包，然后跟在大小姐身边，孙香香想要揍谁，牛牛就去控谁，一局下来，拿了19个助攻。 “你的控挺准的。”一局结束后，桑简心情平复许多，游戏时他留意到，牛魔打出的十个控九个稳，后期开团更是如鱼得水。 吴秦看着未准备的两个头像，愉悦地说道：“勇敢牛牛可不能给大小姐丢脸。” 桑简说道：“那你的程咬金可干不动。” 程咬金的台词是：真男人就是一个字，干！ 吴秦用舌尖顶了顶又腮，这家伙还真是尖牙利嘴的很，傲娇大小姐还真是一点亏不肯吃哇。 “男人你可以说他与世无争，但你不能说他不行。”吴秦决定好好玩儿把程咬金，按下准备，问道，“再来？” “稍等两分钟。”桑简放下手机，往厕所走去。 网吧外右侧有一排椅子，吴秦决定坐着等桑简，这时一群人擦肩过去，吴秦余光扫到一顶熟悉的帽子，走了两步停住脚，切出游戏，跳到微信。 【秦：临时有点事，你先玩，晚点找你。】 随后锁上手机，回网吧取了件东西，往巷子里走去。 第13章 妈妈的好大儿 帽子男和朋友刚从台球室出来，一晚上尽是输球，骂骂咧咧，污秽不堪。几人准备找个黑网吧打几把游戏，灯光昏昏沉沉的巷子里碰到两个走夜路的女生，又见两人有说有笑，一股子邪火涌上大脑，恶向胆边生。 “小妹妹，乖乖的把钱交出来。”几人把女生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抢过女生手里的小吃，恶狠狠地威胁道，“否则我们几个可就亲自动手找了。”说着油腻的手从女生脸上从下往上滑，恶劣的手指拽了拽她的头发。 张耀月和石婷婷吓住了，乖乖从包里掏钱递过去，其中一个黑衣男一把夺过包，粗暴的翻找着，另一花纹衫看到石婷婷手里的手机，“把手机也交出来。” 石婷婷不敢不从，正准备把手机递过去，一块石头飞过来打中花纹衫肩膀。 “操他妈的，哪个龟孙子。”花纹衫捂住肩膀，转身吼道。 石婷婷趁机推开黑衣男，拉着张耀月朝吴秦跑去。 吴秦瞥了眼两女生，“你俩先走。”说完一个快步冲上去，对着帽子男就是一顿暴揍。 看着被围起来的吴秦，石婷婷拉着张耀月往街道外跑去，“我报警，你去喊人。” 吴秦拽着帽子男的衣领，取下他帽子，对着他那头黄毛咔嚓就是几刀，凶神恶煞地说道：“动了老子的狗几下，哪只蹄子动的？” 帽子男想起来了，几天前刚从网吧出来，屁股后面跟着只小黄狗，他用了根火腿肠把它骗到手，然后掐住它喉咙用刮刀刮下它的毛，直到看到有人过来才扔下那个臭狗。 帽子男看着吴秦，眼里透着变态的光芒：“那只小骚狗是你养的，又憨又蠢，我给它剃毛的时候嘴巴都敢不张一下，只能乖乖地躺在我手下，任由我给他剃毛——” 吴秦一个拳头对着他猪嘴挥去，将人掀翻在地，右脚对着他腹部猛踹几脚。 另外从地上爬起来，捡了个家伙朝吴秦后脑勺袭去，吴秦侧身躲过，朝他后背就是一脚。 匆匆赶来的谭宇也看到地上的帽子男，啐了口痰，骂了句“逼崽子”，直接冲进去加入战斗。 二十分钟，一辆警车将全部人员拉走，包括躲在一旁的张耀月和石婷婷。 事因帽子男他们先抢劫两女生，吴秦和谭宇行为属于见义勇为，有石婷婷和张耀月作证，四人做个笔录很快就出来了。 石婷婷和张耀月跟吴秦道谢后，打车离开，谭宇和吴秦准备回网吧，这时马路对面一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子叫住了两人。 “李姐！”谭宇面露惊喜，挥手喊道，两人小跑过去。 “上车。”李勤勤驱车将两人带回网吧。 网吧二楼，谭宇洗水果，拿饮料，水，小小的茶几顿时堆的满满当当。 “李姐，你跟吴秦好久没见了，你们先坐，我去楼下看看，晚点一起去吃宵夜哈！”谭宇看着李勤勤，激动不已。 五年前谭宇还是个深受古惑仔荼毒的街头混混，一天到晚就蹲在街头抽烟，跟着所谓的老大到处打江山，有次被人围着揍是李勤勤救了他并给了他这份工作，两年前还鼓励他去考大专，跟他说知识改变命运。 在谭宇心里，是李勤勤改变了他的命运，给了他希望。 “真是妈妈的好大儿，一来就给你老妈这么个大惊喜！”李勤勤吃着水果，似笑非笑地看着吴秦。接到电话说吴秦进局子了，李勤勤直接狂踩油门，直接飙车过来，看到他俩时，腿肚子还隐隐作痛，鬼知道有多担心这混账小子。 吴秦起身挑了瓶李勤勤最爱的青桔汁递给她，“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眼前。” 李勤勤精细勾勒的眉毛陡然上挑，“你的意思是下次还想缺胳膊少腿儿跪在我面前？” 吴秦：“……”这蛮不讲理的样子，一点没变。 “从小你就送我去练武术，学了这么多年，对付几个歪瓜裂枣的能力还是有的。”吴秦坐在沙发上解释道。 “万一是几个精神病棒槌呢！” “那就打的他脑子神清气爽。”吴秦漫不经意回道。 李勤勤水果也不吃了，看着面前俊朗的儿子，突然忧心忡忡，放养是她和吴秦他爸深思熟虑的决定，现在儿子天天住网吧，遇到精神病人也要揍，会不会长歪啊。 “儿子，要不妈妈回来照顾你？”李勤勤试探性问道。 “你舍得辞职？”吴秦偏头看向她。 李勤勤腰顿时塌下去，老实说道：“不舍得，但我也舍不得我帅气逼人的儿子走上歧路。”一对水汪汪地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吴秦。 吴秦顿感无语，住网吧，打场架就走上了歧路，“想象力不要这么偏激。” 李勤勤理所当然道：“想象力是一位摄影师基本素养，更何况像你妈这样的优秀摄影师。” 讲道理，她就是道理本身，说也说不过，打又打不得，还能怎样，只能闭嘴听她说。 李勤勤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指，叹了口气，“儿子不争气，老公不着家，那只能辛苦我这个美少女了，我现在跟吴安志打电话。” 吴秦的爹吴安志是考古学家，现在都不知道在那个山卡拉挖土嘞。 李勤勤从包里取出手机，找到吴安志，拨了过去。 “老婆？” 吴秦还是没忍住，起身掐掉电话，对上笑靥如花的李勤勤败下阵来。 吴安志在外人看来是一个一丝不苟，博古通今的专家，但只有吴秦知道，他就一妥妥的宠妻魔，儿子就是意外产物。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惹他老婆生气了，明天就能扛着锄头回来把网吧砸了。更不用说李勤勤若为了他辞职，那这家怕是彻底没了他容身之地。 吴安志的座右铭：委屈了谁，都不能委屈他老婆，苦了儿子没关系，惹怒了他老婆，去拼命。 “狗蛋儿。”吴秦对着屋子喊了一声。很快从纸箱子里跳出一只毛发参差不齐的小黄狗。 “狗蛋儿？”李勤勤抱起小狗，妄想从这丑不拉几的模样里找出几分熟悉的影子，“它这是怎么了？” 吴秦三言两语解释一番，看着精致端庄的李勤勤面容扭曲逐渐魔鬼化，心想：果然越是漂亮的女人生气越恐怖。 “可怜的狗蛋儿。”李勤勤握住狗蛋儿的前爪，心疼地说道，“等会儿奶奶帮你收拾那群死变态，乖啊，明天带你去做美容，买新衣服哈。” 说着嗔怪似的瞪吴秦一眼，“你早说，我都不至于给吴安志打电话，喏，电话又来了，你接。” 吴秦抱过狗蛋儿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你老公的电话，自己接。” 李勤勤美眸含笑，软软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拿着锄头，头发胡子乱七八糟的男人。 吴秦从冰柜里取了瓶可乐，径直朝谭宇走去。 “你早就知道我妈要回来了吧。”吴秦看着外表镇定，腿却抖个不停的谭宇说道。 谭宇目光闪烁不定，故作坦然，笑哈哈地说道：“李姐这么忙，我怎么可能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吴秦用脚尖点了点一旁成箱成箱摞放的青桔汁，“这东西又贵又酸，你什么时候变口味了。” “我进货来卖的不成嘛，你不喜欢喝，有的是人喜欢。” “老板，来两瓶青桔汁，送到15号桌。”路过的客人看到吧台后面的青桔汁，突然有些口渴。 “好的。”谭宇从箱子里拆出两只，嘚瑟地看了眼吴秦，迈着欢快的步子去送饮料。 吴秦从鼻翼里冷哼一声。 第14章 矿工体虚 晚上12点，跟店里另外两人交代一声，三人去了附近一家大排档吃宵夜。 谭宇要了壶热水，将李勤勤的碗筷仔细烫洗一遍，至于他和吴秦的就敷衍走个过场。 “李姐，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呀？”谭宇期待地看着李勤勤。 “明晚的飞机。”李勤勤看着专注吃花生米的吴秦，红唇一动。 “这么快？”谭宇有些失落，不过想着能见到她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脸上重新扬起灿烂的笑容，“你也好久没回来了，南城这边变化挺大的，正好明天学校放假，你和秦哥出去逛逛呗。” 李勤勤微微颔首，看着谭宇的黑眼圈善心大发：“明天网吧让其他人看着，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我没事的李姐，你不用担心，我白天不上班的时候都有在补觉休息。”听到李勤勤对自己的关心，心里暖洋洋的谭宇觉得不眠不休再干十年都行！ 吴秦看着谭宇那狗腿子样，心里冷哧一声。 李勤勤也没勉强，心里计划着过年的时候封个大红包给他。 “儿子，妈妈想吃麻辣小龙虾。”李勤勤亮起亮晶晶的指甲，撒娇地说道，“你给妈妈剥呗～” “叫一份虾尾。” “不要，虾尾没有这个新鲜好吃。”李勤勤摇头拒绝，一双美目眨巴眨巴地看着吴秦。 吴秦只好拿起手套，任劳任怨地剥起小龙虾，将虾肉完整地从虾壳中取出，然后蘸点辣汁递到她嘴里。 李勤勤心满意足地吃着鲜辣爽滑的小龙虾，嘴里还不忘夸赞吴秦：“儿子剥的小龙虾就是好吃。” 李勤勤连吃几个麻辣小龙虾后，红艳艳的嘴巴又麻又辣，抱着瓶青桔汁小口喝着。 【秦：吃小龙虾不？】 【。：不吃。】 吴秦也不在意，将手机锁屏，继续悠哉地吃着配菜，忽略了一旁带着探究意味的视线。 谭宇看了眼盆子里差不多只剩下红彤彤的辣椒，招手叫来服务员，又添了两盘热卤。 “啥时候去比赛？”李勤勤看着专注地挑碗里芹菜的吴秦，出声问道。 “下周四。” “地点在哪儿？”李勤勤问。 吴秦回忆了一下，记得老徐当时好像跟他说过，在江阳的哪个学校，一时半会儿之间，想不起来了。 见吴秦还在想，李勤勤目光定在了卤菜上，芳香四溢，色泽诱人，李勤勤又拿起筷子，不怪她贪吃，真的是因为每个菜都太好吃了！更何况这几次去采风都没吃到啥好吃的，眼前每个菜都戳中她的心头好，不吃都不行！ “想不起来就算了，继续吃菜，老徐到时候会跟你说的。”李勤勤往吴秦碗里夹几块卤藕，不在意地说道，“就是一场普通比赛而已，开心第一，考试第二。考完顺便去周围逛逛，多拍点风景照，好歹你妈也是大摄影师。” 李勤勤单手托着下巴，弯弯的眼里流淌着对过去的追忆，随后又补充一句，“如果不知道去哪儿逛，你问老徐，他清楚。” 谭宇疑惑不解，这时候不应该是跟吴秦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感觉大家都没把考试当回事，只有他一个人急得不行。 李勤勤笑眯眯地看着吴秦说道：“谭宇你放心吧，我和他爸的基因在这儿摆着呢，吴秦如果连这点小考试都应付不了，那他干脆回老家种地得了。” 谭宇突然想起来了，网吧杂货间里有一箱子证书，都是李姐高中时拿的，而且李姐高中读的学校也是南五中。 果然，他李姐就是最吊的！谭宇对李勤勤的粉丝滤镜又厚了一圈。 “不过，还是那句话，如果长歪变丑了，我就送你去泰国。”李勤勤看着吴秦棱廓分明的脸，嘴里说着最凶狠的话。 吴秦想起天天坑里挖土的吴老头，突然忧心某一天自己是不是还得回答“跟爹还是跟妈”的问题。 “别想了，你是等不到那天的。”吴秦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们知道的啦，我是搞摄影的，每天面对的都是美美的事物，眼里容不下脏东西。”李勤勤一边摁着手机，一边理所当然的说道。 吃完宵夜，先送谭宇回网吧，得知家里一个多月没住人，直接开车去酒店。 这么久没打扫，那床单被套怕不得糊她一层灰，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没必要搞得自己又苦又累。李勤勤把钥匙扔给吴秦，让他去后备箱拎上行李，自己优雅地走进酒店。 凌晨一点半，吴秦终于可以躺下休息，划开手机，习惯性先寻找那棵枯树，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睡了没。 【秦：睡了吗？】 【。：没有。】 桑简从昨天等到今天，试卷写了一张又一张，十二点半的时候，睡意已经有了，按照以往，桑简肯定是立马停笔，躺下睡觉，但是今天他迟疑了，揪着一道超纲物理题算了又算，直到算出结果。 好在，他算出了答案。 【秦：还玩儿吗？】 【。：睡觉。】 过了入睡的点，桑简陷入睡眠障碍，头脑清晰的可以再做两套卷子。 夜晚是寂静冰冷的，桑简双手枕在后脑勺，双眼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在心里默记化学公式。 五分钟后，柜子上的手机迸发出一束白光，给漆黑的夜撕开一道口子。 【秦：我猜你没睡着。】 桑简看着信息，没有立刻回，他大概是知道为什么宁愿错过睡意也不睡了，可能是当他在痛苦中挣扎甚至想要妥协，这家伙总是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拽他一把。 【秦：睡着了？】 【。：没有。】 【秦：今晚真有事，我妈突然回来了，小龙虾是和她一起吃的，所以才搞这么晚，不好意思哈。】 【。：没事，我晚上也有事要做。】 吴秦见过来学校接他的桑淮楠，两人五官轮廓有些相似，忍不住皮一下：你妈也突然过来让你陪她吃宵夜？ 桑简勃然变色，心脏在胸腔横七竖八乱撞，桑简佝偻着背，空气稀薄起来，他张着嘴，却忘记呼吸，青筋暴起的手指拧紧床单。 等着几分钟还没有收到回信的吴秦有些坐立不安，这句玩笑话不算出格，不至于惹他生气吧。 连续打了几个语音电话都没人接，吴秦这下彻底坐不住了，在通讯录里疯狂翻找周煜的微信。 嗡嗡—— 【。：她不会。】 【。：刚刚上厕所去了。】 收到回信的吴秦总算松了口气，重新躺回床上，悠哉地回复：【矿工你这身体有点虚啊，得补补。】 【。：嗯，你有药吗？】 吴秦扫了圈空荡的房间，灵光乍现，点开淘宝搜索：中药式饮料。 【秦：开学给你。】 【。：？】 【秦：这是秘密。】 【。：……】 【秦：过几天我要去江阳，给你带特产。】 桑简抿嘴无奈一笑：你给我带我老家特产？ 吴秦这才知道，桑简是江阳的，那不是更好办了，吴秦直接连发几条信息，哪家饭馆的菜最正宗？哪个景点最值得一去？你的家在那栋小区？你以前的高中是哪个学校？…… 前面几个问题还算常态，后面愈发不正经。 【。：你是去玩儿还是调查户口？】 【秦：调查户口和玩儿不冲突。】 桑简想了下推荐几家以前经常去的苍蝇馆子，至于打卡，一巷一特色，高铁站拍个照，到此一游。 【秦：学校呢？】 【。：江阳二中。】 吴秦想起来了，本次数学竞赛考场：江阳二中！吴秦的心情美上几分，再次点开淘宝，又下单几瓶中药式饮料。 第15章 情感问题 当晚凌晨三点，一条虐狗视频冲上热搜，激起无数爱狗人士的愤怒，视频里那个人带着帽子和口罩，只留出一双狰狞的眼，他右手掐住狗狗脖子，青筋暴起，左手用剪刀胡乱剪扯狗毛，可怜的小狗，痛苦地呜呜直着，小腿绝望地在空中捣腾，却唤不醒变态丝毫怜悯。 暴怒的网友纷纷在视频下大骂诅咒，很快又有几条虐狗视频被网友翻出，手段更是残忍，踢拉拽扔，用水枪滋狗，手段凶残，无恶不作，这个帽子男很快被人人肉出来，网友们纷纷表示报警，去他家堵他，以恶制恶！ 吴秦看到这条新闻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在韩爷爷家里。李勤勤和韩爷爷在客厅看纪录片，吴秦和老徐在厨房切水果。 “你们最近怎么样？”韩爷爷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很是欣慰。 李勤勤靠在布艺沙发上，歪着脑袋说道：“跟以前一样，我嘞出去采采风，拍拍照片，找灵感，吴安志依旧热爱着他脚下的泥土。” “照片是拍不完的，土也是挖不尽的，吴秦可马上就高三了，真不回来？”韩爷爷精神矍铄，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勤勤。 李勤勤端正身子，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手指摩挲着，面露苦笑，“老师，其实在回来前我也考虑了这个问题，也犹豫了很久，这些年我和吴安志因为工作，对吴秦的关心确实很少，让孩子也被迫独立起来，我也想定下来了，好好照顾儿子，直到昨晚，我收到了一张照片，我又犹豫了。” “一张照片而已，能有孩子重要？” “吴秦在我心里谁也代替不了，可是，老师我的灵感在消失——” “我找不到当年的那种感觉了。”李勤勤双眼酸涩。 韩爷爷倏地一抖，“多久了？” “一年了。”李勤勤吸了口气，精致的妆容下透着颓败，“一年前，我去了西北，面对山峰荒漠我只有退缩，我找不到那股震撼。这一年我跑了很多地方，国内国外，都不行，没有感觉了。” 李勤勤有多热爱摄影，他是知道的，当年为了考上耶大艺术学院，独自一人去荒山拍照，她的命都差点没了。 这么热爱艺术的人，却跟他说没灵感了，这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他们父子俩知道吗？”韩爷爷疲惫的问道。 李勤勤摇摇头，“吴安志的工作需要他全神贯注，分不得心。至于吴小秦，他跟他爸太像了，重家庭，责任心太重，若被他知道了为此做出些疯狂举动，我会更难受，他有他自己的人生。” 韩爷爷是知道的，当年的事还历历在目，那个网吧名义上是李勤勤开的，实际上是吴秦的第二条命。 一时之间韩爷爷也哑言，一边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割哪一边，都痛。 李勤勤吸了吸鼻子，脸上强挤出笑意，“那张照片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去了还是找不到感觉，我就彻底放弃了。” “你们在聊什么，气氛这么沉重。”老徐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笑着问道。 李勤勤脸上重新扬起娇艳明媚的笑，“看看曾经的全国冠军如何带我儿子打进全国赛。” 老徐哼笑一声，“你要是同意让他搞物理竞赛，别说全国赛，世界赛我们也去参加。” 李勤勤给韩爷爷递了块苹果，看着老徐一脸无辜：“我举双手同意，但吴小秦一心专注数学，我也没法呀。” “哼！”老徐忿忿地抱起双臂，遥想当年，他们同在韩爷爷手下学习，他专注物理，吴安志搞数学，这家伙天天拿着个摄像机拍拍拍，随便一张照片投个稿，居然还得奖了。 后来韩爷爷天天追着她学英语，“全国创新英语大赛”又给她进决赛了，借韩爷爷当年的话说，但凡她肯把拍照的心分一点给学习，也不至于是千年老三。 “今年的考场在哪儿？”李勤勤靠着吴秦的肩，问道。 “江阳二中。” “哦哟，江阳呀，好多吃的逛的。”李勤勤眯起眼回忆上一次去江阳的情景，“记得给我们带特产哈。” “你又不在家。”老徐没好气说道。 “给老师呀。”李勤勤理直气壮的说道，“带两份，帮我也带一份给老师，多买点。” “不用！我一老头子，吃不了。”韩爷爷爬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拒绝。 “您不用想着给他省钱，买回来放家里，嘴巴淡了就吃一点，尝尝味道。”李勤勤倾斜上身过去，捂着嘴偷偷补充道，“吴小秦天天上您这儿蹭吃蹭喝，要是没吃的了，小心他不来了哦。” 说是悄悄话，实际全场四人都听到了，吴秦和老徐都没有开口，韩爷爷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教学事业，老了，退休了，守着巴掌大的屋子，等着寿寝。只有吴秦经常来看望他，陪他说说话，吵吵闹闹的，日子才鲜活起来。 “我有退休金，用我的买！” 韩爷爷顺势去拿钱，被李勤勤连忙拉住，“您出什么钱啊，我让老徐买，当然我出钱，这些年吴小秦在您这儿吃喝，您都没收一分钱，如果您非要给钱，那好，我们好好算这笔账。” 韩爷爷只好回藤椅上坐着，嘴里还不服气说：“你这脾气越来越大，看以后谁受得了你！哼！” 李勤勤挽起吴秦的手臂，亲昵地说：“吴小秦呀，他要是敢嫌弃我，我以后就去他媳妇面前说他坏话。” 吴秦：“……”这话怎么扯到他头上来了。 “哦？小吴有喜欢的人？”韩爷爷来兴趣了，脸上的褶子都多几道。 “他？”老徐悠哉悠哉地吃着水果，嘴里吐着无情的字，“单身狗一条，好不容易有个女同桌都被他冰块脸气跑了！” “你爸妈这个年龄时都恋上了，连小徐都有喜欢的人了，你这，啧。”韩爷爷这突如其来的省略，意味深长。 李勤勤看着儿子的五官，双目如谭，鼻如悬胆，故意问道：“儿子，你跟我们说说呗，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吴秦坦荡回答。 “啧～”李勤勤松开吴秦的手，眼里透着几分嫌弃。 吴秦：“？” “你们不应该跟我说不要谈恋爱，要好好学习吗？”吴秦诧异的问。 “学习和谈恋爱不耽误。”李勤勤吃着水果，随口回答，“再说了，还有老师和老徐看着呢。” 吴秦：“哦。” 监控下的爱情，他看不上！ 嘴硬的吴秦，未来的某一天想起这一刻，只想用胶带缠上自己的臭嘴！ 天边大朵大朵火烧云翻滚着，橘黄色落日隐于沉沉暮霭，绽放着最后的余晖。 李勤勤和老徐在楼下等吴秦回楼上取垃圾。 “老徐，吴小秦我就拜托你了。”李勤勤看着老徐，漂亮的瞳孔透认真悲凉，“我只想要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 老徐沉默片刻，说道：“他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很爱你。” 李勤勤眼里泛起泪花，用力眨了眨眼，吸了吸了鼻子，“我知道，是我跟他爸不负责，对不起吴小秦，今后我会尽量多陪陪他。” “唉！”成年人的生活谈何容易，他俩的工作，都不是能安定下来的，就算能安定下来，像自己，跟学生待在一起的时间就远超陪女儿的时间，鱼和熊掌总不能兼得。 总有一方是要忽略的，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其他方面多补偿。 “放心吧，你照顾好自己！” “我们走了，下次再聚。”李勤勤和老徐挥挥手，和吴小秦往停车点走去。 李勤勤挽手儿子的手臂，捏了捏吴秦紧实的肉，揶揄道：“就我儿子这身材，不知道那家小姑娘这么幸福～” 听着这明里暗里的打探，吴秦哭笑不得，“老妈，我真没有女朋友，我还敢骗你不成？” “好吧。”看来是还没追到。 “对哦，妈妈有个礼物送你。”李勤勤从包里取出本书递给吴秦，自从看了吴秦笔记本里大红大绿的配色，李勤勤觉得眼睛都被污染了，这审美一言难尽，难怪追不到人。 儿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吴秦看着书名《中国传统色彩搭配图鉴》，搞艺术的人连送的礼物都这么独特吗？还是他老妈又突发奇想，想让他学美术？ 吴秦心里吐槽归吐槽，还是老实的把书收好，抬头去对上李勤勤嫌弃又鼓励的目光，更是莫名。 “妈，我们有事说事，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瘆得慌。”吴秦真是怕了他妈了，小时候心血来潮，让他去跳芭蕾，第一节课下课说他不够娘气，又去尝试二胡，中国舞，唢呐，武术，现在的眼神跟那时如出一辙，搞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 “妈妈马上走了，舍不得我的宝贝儿子，吴小秦会不会舍不得妈妈？”李勤勤故意撒娇地说道，眼底却闪烁着紧张。 “不会。”吴秦很坦然地说道。小时候可能会觉得爸妈不爱他，总是很少陪着他，他们眼里只有工作，随着长大，这种想法也潜移默化发生了改变，回想一下，他的每一个重要成长，老妈都会陪着他，就像现在，嘴里说着考试不重要，还是会跑回来看看他，老爸，从他选择这个职业时，他的一生便交给了国家，连老妈都没抱怨，他更不可能说什么。 爱，不必时刻待在一起，而是我需要时，你们一直都在！ “可是妈妈好舍不得你～” “那把我一起带着去吧。”吴秦勾唇故意说道。 李勤勤抽出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我突然觉得自己还可以克制一下，祝你天天开心，好好学习，妈妈走了，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保重身体，路上注意安全。” 吴秦看着李勤勤上车，目送她远去。 第16章 死亡笔记本 周天晚自习还没上课，老徐就把吴秦拖去集训。原本这周五就要去的，但是因为李勤勤推迟到周末才去，比赛已迫在眉睫。 吴秦跟在老徐后面，手里像模像样地拎着一个书包，路过9班时，将一个黑色笔记本塞进桑简书桌。 老徐将吴秦送到区里数学竞赛集训营，苦口婆心念叨：“这两天好好在这儿待着，跟这里的老师们取取经，知道你天赋异禀，但咱们也得谦虚，把你那股子狂劲儿给我藏严实，好好学学，别想着偷跑出去，要是有老师跟我告状，到时候你就别怪我的皮鞋不认人哈。” 吴秦瞥了眼老徐那旧皮鞋，淡定又缓慢地打了个哈欠，声音寡淡：“知道了。” 老徐将事先准备好的生活用品扔他怀里，看着他这慵懒的样子气的牙痒痒，“把你这副懒散给我收起来，哪怕是装门面功夫也得给我装起来，那些老教师可不会惯着你这臭毛病。” 吴秦从书包里掏了掏，摸出两只水笔放进裤兜，将包扔给老徐，噙着笑，声音自信又爽脆，“我，你还不放心。” “你不带书包，背出来干嘛？” “好学生出去比赛，怎么也得背个包门面功夫要到位。”吴秦将他的话还了回去。 老徐：“……”那你倒是装到底啊！到人家门口了，你开始耍什么酷。 “别送了，到时候记得过来接我。”吴秦背对着老徐挥了挥手，从容不迫地往里走去。 老徐看着大门缓缓关上，笑着从包里摸出一个黑色手机，没了手机，我看你还怎么搞事。 “年轻人啊，粗心大意，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都能不小心弄丢呢？”老徐嘴里哼着小调，心情愉悦地开车返校。 桑简盘腿坐在床上，盯着面前的笔记本，面色凝重。 外表普普通通，看似正经笔记本，桑简盯着自己的右手，怎么就这么重的好奇心，非要打开呢。 传统笔记本，为了不太单调乏味，会涂上彩色的荧光笔突出重点，主次分明，再生趣活泼些会画几个火柴人，图文结合，声情并茂。 桑简给自己做完心里建设，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笔记本，打开，红的绿的蓝的紫的黄的黑的花花绿绿一股脑地涌向桑简。 啪—— 桑简用力地眨了眨眼，呆呆地靠在墙上。 纯白的山茶花昂首于枝头，还未来得及绽放，各种艳俗的颜色被堆砌其身，像是打翻了艺术生的洗笔桶，红的发腻，紫的发脏，绿的发颤，偏生这朵山茶花还倔强不已，依旧要与这桃花儿一较高低。 桑简将本子扔在床头，下床找陈锶借纸笔，练了两页大字，才缓和过来。 陈锶写完试卷，订正答案，看着一个个鲜红的勾在试卷在铺开，心满意足地拿起桌上的水杯，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做作呷茶。 “桑简，我去买《意林》的时候看到后校门有一个你的快递。” 学校后校门有个教师家属开的报亭，一般老师和学生的快递都统一堆放在那儿。 陈锶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没有关门。” “好，谢谢。”桑简侧身弯腰从箱子里夹了瓶牛奶递给陈锶。 第17章 补肾壮阳 夏夜是寂静又热闹的，蝉噪林静，明明暗暗的路灯藏在树梢里一眨一眨。 桑简坐在铁椅凳上，身旁放着一个快递箱子，箱子上画着写有各种疑难杂症名的透明包装袋，独独有一个包装袋名字格外醒目亮眼：“补肾壮阳”。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个混账东西搞的鬼。 桑简单手拎起箱子，阴沉着脸，找个垃圾桶扔在上面。 【秦：礼物收到了嘛？】 桑简看着消息，被这人的厚脸皮气笑了，还敢好意思问他东西到了没！ 桑简冷笑一声，调转头，咬牙切齿地捡起快递，回去直接扔他床上。 吴秦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换只手撑着下巴，手指头在桌面无节奏敲着。 【秦：？】 【。：滚。】 吴秦：“……” 这是吃炮仗了？ 听着渐近的脚步声，吴秦翻身上床躺好，手机关机塞进床垫下。 下车时，吴秦就留意到裤兜的手机滑落在车上了，于是借着拿笔从包里顺出备用机，书包也顺势给了老徐，老徐那些个技俩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吴秦看着白花花的屋顶腻子，叹息道：真诚瞬息万变，好怀念以前彼此纯粹，彼此信任的时光。 吴秦还来不及询问桑简原因，就看到进来的老师手里拿着手机专用探测器。 吴秦：“……” 这老狐狸没有一千个心眼子都有八百个！ 老徐看着朋友发来的手机照，双手往身后腰上一背，笑呵呵地往男生宿舍去查寝。你们这些小把戏都是我们当年玩剩的，那些年为了藏手机，他可是连宿舍空调外壳都拆了。 集训的时间，是漫长又漫长的，不间断的计时训练，凌晨厕所还亮着的灯，低头赶路，抬头摘果，当然，也有两看生厌的人，面对那些个老头子，吴秦的拳头硬了几回，集训老师也是被吴秦那拽样气的心脏难受，偏偏这人乖戾臭脸，可架不住有实力摆在那儿，各种“疑难杂症”，都被他“对症下药”。 艳阳明月，老徐开着同样的车到同一地点接吴秦。 吴秦将车门甩上，偏头看向老徐，脸上掀起一抹冷笑，阴仄仄地说道：“老徐，初一十五都给你做了，你行哇。” 老徐扯出安全带，稳稳地系好，然后笑吟吟地把提前准备的东西递了过去，“未雨绸缪，也不临渴掘井。” 吴秦捏了捏手里的水瓶子，“又不是第一次参加，有什么大惊小怪。” “你好好意思说！你那时候多混账，自己心里没数？从小到大，竞赛你都是手拿把掐，结果呢！CMO比赛中途弃赛，入场券都快喂到嘴边了，你扭个头就给避开了，还有些省内联赛，骚操作层出不穷，我都不想跟你一一列举。” “参加了这次‘西南红日计划’竞赛，你才真真正正算的上是正儿八经地走上我和你爸妈曾经走过的路。” “西南红日计划’：在当今复合型人才缺口突出，青年科研人才和技术骨干不足，缺乏持续的长期创新发展的情况下，由教育部牵头，西南地区发起红日挑战赛。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为选拔和培养基础学科人才，助力高校学科建设和科研发展，选拔教育素质优秀且基础学科拔尖的学生。 吴秦现在是参加初赛，前60名才能拿到后续赛事入场券，如果复赛前三，获得南大保送资格，不管后续如何安排，至少吴秦大学有了着落，未来两年，勤勤精神压力也会小些，焦虑缓解，她可能也过得轻松自在些。 也许，灵感缪斯也会再次眷顾她。 吴秦绷起的劲儿顷刻间懈去，背靠在椅背上，恹恹的目光透过玻璃看向外面婆娑起舞的枝桠。 初中，疯狂的三年。 最难熬的那年。 “2点的车，按着时间到办公室找我。”老徐交代一声，就自顾自的往办公室走去。宿舍里静悄悄的，床上的被子规矩地叠放着，吴秦将东西随手扔在书桌上，拉开凳子，大喇喇地坐着，静下来，才听见细细的流水声从厕所里传出。 坐了会儿，见厕所里的人还没有出来，吴秦打了盆水，对着柜子脱掉上衣，脊背挺直，手拿毛巾从肩膀绕道后背，胡乱抹了两下，宽大而流畅的肌肉线条随之绷紧。 突然，吴秦感觉自己后脑勺像是被盯上了，那股视线很灼热，细品下颇有磨刀霍霍。 “光天化日，坦胸漏背，败化伤风。”桑简挑剔地审视着吴秦，面无表情地说道。 吴秦：“？” 在宿舍换个衣服怎么就成十恶不赦了？ 桑简冷脸从衣柜里拿出两个衣架，回阳台将刚洗好的衣服晾起来。 吴秦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白色短袖套上，端着水盆跟在桑简身后。 “你这是咋啦？我应该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吧？” 吴秦看着桑简棱骨分明冒着寒霜的侧脸，眼里打问号。 桑简冷笑一声，看也不看他，直接擦身而过，回床上玩儿起手机。 桑简现在都清楚记得，那天去取快递的时候，那阿姨看他的眼神，诧异中透着怜悯，唏嘘不已，直到离开还能听到阿姨啧啧啧的声音。 从教室回来的陈锶推开门便看到站在光里的吴秦，白色短袖有些宽松，但被挺直的身板撑着，冷眼红唇半隐藏在光影里，黑色碎发有些凌乱。 “秦哥，你怎么回来啦？”陈锶放下书包，好奇地问道。 吴秦朝他勾了勾手指。 陈锶立马小跑凑上去，眼里簇着两团热切的火苗，“有什么指示？” 吴秦瞥了眼桑简，低声问道：“我不在的这两天，我们宿舍人出什么事没？” 陈锶摸不清大佬的想法，掰着手指细细碎碎说道：“我们宿舍跟之前一样，没有拿到校优秀宿舍，也没上需整改宿舍名单。” 吴秦目光冷峻，“我问人。” 陈锶挠了挠脑袋，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那个，就是有人给你寄个快递，然后桑简帮你取回来了，那个快递上面印了些有损你高大形象的话，然后有大嘴巴的人，把这事传出去了，不过秦哥你放心，我相信你！决定不是那样的人！你肯定行！” 陈锶目光坚定，表明态度。 吴秦三步并作两步，吊着护栏把床头的快递勾了下来，明晃晃的“补肾壮阳”闪闪发亮。 吴秦坐在凳子上，幽深的眸子里寒意霎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无奈与好笑。 吴秦拆开包裹，从里取出好几包中药袋子，随手扔给陈锶一包，“饮料来的。” 陈锶将信将疑，在吴秦的注视下不得不扭开盖子，象征性吸了一小口。 “真的是饮料啊！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喝！” 陈锶眼珠一转，从桌上扒拉几袋饮料，起身往外面走去，“秦哥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家，这只是饮料，你其实很强！” 屋里重归寂静，吴秦望了眼还绷着脸玩儿手机的桑简，自己也开了一瓶叼在嘴里。 【秦：真的是饮料。】 【秦：我没想到那商家玩儿的这么花，下次让他换个正经点包装盒。】 【。：再花的商家也骚不过你。】 吴秦将手机扣在桌上，踩着梯子悬挂在桑简床边。 桑简看着近在咫尺的吴秦，毫不客气地用手直接推开，“凑这么近干嘛，想证明你很强？” 话音落下，两人都沉默下来。 桑简收回还贴在吴秦脸上的手，热乎乎的，有些烫。 脚趾头无意识蜷缩几下。 桑简撇开脸，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蹭的坐起身，怒目灼灼：“东西是你买的，你肯定知道是什么，留的是我名字手机号，我取去，所以你想搞得人是我！” “你挺阴的啊，秦哥。”桑简阴恻恻地看着吴秦。 吴秦悻悻地躲开眼，耳尖发热，“这当真是没看到，当时就看名字就下单了，没看包装。” “我是晚上去取的，要是白天的话，你那校霸英名屁都不剩。”桑简双手环胸，冷冷看向吴秦。 吴秦手臂一衬，接力翻上床，坐在桑简旁边，双手撑在他两侧，黑如墨的眸子闪烁星光，声线干净低沉：“我现在怕是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吧。” “嗯？简简同学。” 桑简挑眉，“怪我咯？” 少年眉峰上挑，漆黑的眸子亮如白昼，白皙的脸庞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嘴角噙着不太显眼的得意笑。 吴秦拿起一袋饮料，拧开，陡然怼到桑简粉白的唇边，慵懒随意道：“怎么敢嘞。” 桑简接过饮料，浓郁的橘子味在口腔内迸发，甜而不腻的果汁包裹着味蕾，安抚着每一处神经。 吴秦翻身下床，将箱子里的全部饮料袋倒在一个新的干净盒子里，双手捧起盒子，盘腿对着桑简而坐：“桑简，给你的礼物。” 桑简目光落在挨在一起的膝盖，抬眸看向吴秦盛满笑的眼，伸出手—— “操！” 吴秦整个人翻到在床上，脑子还懵懵的。 “不要靠太近。” 吴秦：“......” 第18章 竞赛 陈锶将周围的宿舍转了一圈，重新回到自己宿舍，只看到桑简上身倚在被子上，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看着辅导书，日子好不滋润。 “桑简，秦哥呢？” 桑简将喝完的投进垃圾桶，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新的一袋，“他走了。” 陈锶撇撇嘴，沮丧地坐在凳子上，托着脸看着桌面的《意林》，还以为借机能问秦哥要他做过的竞赛真题。 “吴秦走之前说有个资料包让我转发你。”桑简偏头看向陈锶，晃了晃手里的书，“前提是你把事办好了。” 陈锶暗下去的瞳孔瞬间泛光，拍着胸脯挺胸说道：“没问题，我保证明天整个校园绝对没有一人敢说秦哥不举。” 听到最后两字，桑简手上的劲儿一下子没控制住，挤了一大口饮料涌进嗓子眼，趴在床边咳嗽起来。 弓着身子咳嗽的桑简，眼里泛着泪花，脸上的笑愈发加大，伸起手竖起大拇指，“好，好的，你秦哥回来会谢谢你的。” “如果真要谢谢，劳烦秦哥多给我几份竞赛真题卷吧。” 桑简抬头看着面前的男生，厚厚的眼镜片下挂着两个发青发乌的黑眼圈，嘴巴周围冒着几颗青春痘，成套的校服周周穿着，眼里除了学习就是做题。 妥妥的书呆子一枚。 “你怎么没有去参加竞赛？” “选拔赛那几天正感冒着，没发挥好被刷下来了。”陈锶笑了笑，解释道。 “后悔不？” 陈锶沉默两秒，摇了摇头，“吴秦很厉害，我比不过他。” 陈锶心里清楚，哪怕当天他没有生病也不是吴秦的对手，他看着排名比吴秦高，但学的内容都是围绕课本打转转，没有跨出范畴，也没有参加过竞赛培训。 他学数学，是为了考试而学。 吴秦，他是对一切数字都好奇。 桑简两指搓了了下指缝的书页，目光凝在数字符号上，久久不能回神。 那自己呢？还有最初那股热爱吗？ 为了更好迎接下周期中测试，老王搞了个“一带一路，帮扶达优”的活动，四人一组，排名第一小组，奖励奶茶汉堡和抽奖，排名第二小组，奶茶汉堡一份，排名第三小组，奶茶一份，倒数前三的小组，加作业和搞一周卫生。 按照座位，陈梓明，林懿轩，吴栩彤和桑简为一组，开局就是必赢的节奏，三人同时把熊熊燃烧的火落在桑简身上，斗志昂扬，誓争第一。 桑简考虑一下，说道，“要不我请你们喝奶茶吃汉堡？” 三人齐齐摇头。 林懿轩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道：“抽奖，奶茶汉堡这些都是次要，我们主要是想帮助同学，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增进彼此友谊，这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吴栩彤埋头刷刷写了一份计划递给桑简，“在语文和英语方面，我有一套学习方法，实用性强，适用范围广，桑简的语文和英语就交给我吧，这是一份粗糙的学习计划，后续我会陆续细化内容。” “我是数学课代表，那就负责数学和物理吧。”林懿轩说。 陈梓明挠了挠脸，说：“我各科虽然不拔尖，但勉强也看得过去，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咱俩都不会就去问他们。” 桑简想了想，也接上话题：“我虽然各科不及格，但是攻一科物理不成问题。” “有问题！” “有问题！” “有问题！” 异口同声，掷地有声。 桑简：“……” 另一边，吴秦坐在考场内，百无聊赖地玩儿着手里的笔，没有聚焦的视线从黑板上方的“文明和谐”再转到教室文化布置。 “同学，看你挺面生的，你是其他学校的吧。”坐在吴秦左手边带黑框眼镜的男生问道。 “嗯。” 眼镜男继续追问：“省实的？” 吴秦将缥缈的目光定在他脸上，继续转着手里的笔，“很好奇？”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镜片下，一双眼里透着挑衅与傲慢，“我是二中本校的考生，也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各种竞赛，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对于陌生的对手，难免有些好奇。” 吴秦懒散地靠着，屈着的长腿伸在前一人的凳子下，风轻云淡般说道：“确实陌生，从没见过，听过。” “这些年我参加的各种数学竞赛有9次，前不久四省数学竞赛半决赛我排名第二。” 吴秦略带嫌弃地啧了一声，就这水平也好意思狂？ 吴秦用笔头敲了敲左上角的准考证，“你老师没教过你显摆前先看看对方是谁？” 眼镜男顺着笔头看去，准考证上一笔一划印刻着考生名字：吴秦。 眼镜男：“？” “好好记住这个名字，以后但凡有这个名字参加的竞赛，你都只能被压在下面。” 吴秦狭长的眼皮轻轻上挑，如墨一般的眼珠猖狂地写着势在必得。 “包括本次。” 眼镜男：“……” “哼！”眼镜男察觉被戏耍了，颤抖着嘴唇，最后蹦出几字：“厚颜无耻！” 这时，监考老师抱着试卷走进考场，眼镜男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回到座位坐好，嘴里还不甘心地放着狠话，“你给我等着。” 吴秦居高而下扫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