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仙,我是你最完美的傀儡师》 第1章 捡到 清柏二十五年,春,柏州城。 天还蒙蒙亮,周边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几家铺子开着门。一家包子铺的大娘手法娴熟地包着包子,注意力却没在面团上。春日的清晨仍带着凉意,众人都裹得厚厚的。她刚包完一笼包子,掀开蒸笼,白色的水蒸气裹挟着暖意扑面而来。 正在煮热汤的丈夫见大娘眼神直勾勾地望向不远处,顺着她的目光望了望,并没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客人,便问道:“你在看啥呢?” 大娘收回目光,早起的困意还没消散,她打了个哈欠,随意搅了搅盆里的肉馅,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人,偏了偏头:“你看那儿。” 男人这才望对了方向。 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口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位像是一对母子,紧紧挨着,眼眶通红却满是感激;他们对面是一位一袭白衣、不染凡尘的男子,显然正在交谈。因距离稍远,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男人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不是杉家的母子俩吗?那个白衣男子是谁啊?” “驱尘使,湮世,可难见到了。” 男人恍然大悟:“神仙啊?” 大娘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神仙的体魄可不是说笑的。这个时节的清晨最为寒冷,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袍,与裹得厚实的几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木家出什么事了?连驱尘使都来了?”男人追问。 “你忘了之前杉家那位出门做生意,就再也没回来吗?”大娘压低声音,“人死在外面了,执念太重化成了怨灵。” “所以湮世上仙是把他超度回来了?” “不去打个招呼?” “凑什么热闹?人家忙着呢,别打扰。” …… 驱尘使是渡鬼渡灵的仙职,可在神、魔、人、冥界任意穿梭,帮助执念过深的魂魄超度投胎。这类仙者虽有不少,但被民间尊为神仙的唯有湮世一人,他有庙宇有信徒,“湮世”这个仙家名号家喻户晓,其人间真名却无人知晓。 而他被奉若神明,并非因法力格外高强。 事实上,相较于其他大多天生仙者,他本是凡人出身。 事情了结后,湮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长长的街角。 回到神界, 云雾缭绕间,一座仙城若隐若现。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拔地而起,飞檐翘角似要勾住云端。此地便是仙城域,是高阶仙神的主要居所。 湮世时逢银回到神界后,一直与师父、师叔同住。他本不姓时,脱离世俗后改姓随了师父时云长,原姓则融入了名字之中。 时逢银很快来到一座仙阁门口,推门而入,见师父身着青衣坐在窗边的桌前挥毫书写。整座仙阁以玉白色为主,光线透过窗户洒满房间,阳光下,师父的银发仿佛泛着柔光。 时逢银进门唤道:“师父。”他左右看了看,又随口问道:“师叔呢?” “你师叔他有要事需处理,去魔界了,是有事找他吗?”时云长目光未离纸笔,柔声问道,“你那边事情办完了?” 时逢银回了后句:“办完了。” 前句是回到家见不到人随意的问候,所以没必要多说。 时逢银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瞥见师父笔下的字迹。他在家中是一副模样,在外又是另一番姿态,在家时言语温柔,还带着几分玩笑;在外则或是悲悯,或是淡漠。 “我准备搬去人界住。”时逢银语气闲散随意。 时云长笔尖一顿,抬眼望他:“为何?” 时逢银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总不能说师父和师叔平日里太过腻歪,自己想躲开吧? “往返神、人两界太过麻烦,我也想在无事时,去人间凑凑热闹。” 时云长对他去人界居住并无异议,只是忽然想起一事,眉头微蹙:“可你现在的身体……” 经师父一提醒,时逢银才记起自己身体的特殊性。 他的肉身在成仙那一世便已殒命,如今的躯体是瓷塑而成。若是长期在人界居住,没有神界仙气的护持,瓷身极易碎裂。 时逢银轻捏了捏自己的脸,讪讪道:“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至于一离开神界就碎。” 时云长内心可谓左右为难,一边担心时逢银的安危,一边又嫌这个“电灯泡”太过碍眼,“神本应无凡欲”也不知哪本话本子上说的,反正时云长不是那个没凡欲的。“也罢……你准备住在哪里?” “柏州。”时逢银只答了两个字。 听到这两个字,时云长心中一震,像是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地方,片刻后欣然应允:“去吧。” 时逢银听罢起身,准备去收拾东西。 “不必带太多物件。”时云长叮嘱道,“你可以在那边常住,但每月需回来调理一次,瓷身可不是儿戏。” “好。” 不知是何心态,时逢银临走前,时云长又补了一句:“记得多加留意,哪天你要是碎成了渣,我可不想和你师叔一人拿扫把、一人拿撮斗,去满地扫你。” 时逢银:“……” 放心吧,死不了。 时逢银在柏州城不远处寻了一座山,登上山顶后挥了挥衣袖,一座小筑便拔地而起。以他的修为,凭空造出一座六进宅院或是百层高楼都不在话下,可他只建了一座小筑,够用便好。 他在此住了半月,期间依旧有天把指派的驱尘任务。与往日不同的是,闲暇时他会在人间易容,去自己的庙宇上香,或是到集市上凑个热闹。 世上好人良多,但恶人亦不少。千百年岁月流转,人性从未改变。 一个约四五岁的小孩带着一身伤痕,奔跑在雨夜里。他身形瘦弱,穿着单薄破旧的衣裳,雨水冲刷着身上的每一处伤口。三月底的雨夜仍带着凛冽寒风,寒意浸透骨髓,他却未曾停下脚步,只顾拼尽全力奔逃。身后追喊声与交谈声不绝于耳,他找准时机,一溜烟钻进了树林。 上方御剑飞行的五六个黄袍人,见找不到小孩的踪迹,纷纷咒骂起来。 一人嘲讽道:“这小孩儿跑得倒挺快。” 身旁一人斜睨他一眼:“我们根本没认真追好吧?” “真想追?难不成还要杀了他?”一人觉得好笑。 “还不如杀了省事。” 话音刚落,他便被人一肘顶在腰上,吃痛惊呼一声,转头怒视:“你干什么?” “几个成年人,欺负一个小孩子?” 被顶腰的人翻了个白眼,摇头嘟囔:“他是劫煞命的克星,刚出生爹娘就遭人追杀,为了逃命把这孩子丢了。这种东西活着有什么用?说不定是恶人之子,倒是抗揍得很。”话刚说完,一道惊雷直劈在他身旁的大树上,树干瞬间焦黑数处,在雨夜里冒着白烟。那人望着被劈的树,“啧”了一声,仿佛与这孩子有着深仇大怨。 “这关我们屁事?反正他身上的伤不是我们弄的,要怪就怪他爹娘和村里那些人。” 另一人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行了行了,就到这儿吧。你不怕遭天谴?我看那小子满身是伤躲在山上,也活不了多久。”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身影渐渐远去。 穿梭在树林间的小孩,身上的寒意渐渐被暖流取代,那是他体内涌出的鲜血。他捂着一处汩汩流血的伤口,眼前渐渐发黑,却终于望见前方有一处房屋。他无暇多想,此刻只想躲雨,伤口被冰冷的雨水浸泡,寒意刺骨,远比伤口的疼痛更难熬,冰冷的雨水已让他浑身麻痹,难受至极。 他抬头望去,那房屋似乎是一座庙? 管不了那么多,他挣扎着走了进去。这是一座小庙,正中供奉着一尊神仙小雕像,雕像眉眼微垂,神情带着悲悯与苦楚,供桌上摆着早已燃尽的香灰。两侧是两幅壁画,画面模糊不清,仅“湮世”二字勉强可辨。 就在这时,他口中泛起腥甜,嘴角溢出鲜血。 他扶着墙,颤颤巍巍地挪到角落躺下,身体蜷缩成一团,试图留住仅存的温度。 意识渐渐迷离,身体仿佛变得轻盈无比。 他记得自己醒过一次,周遭景象模糊不清,不知身处何处,只看见一个人,那人在幽深的黑暗中,成了唯一的亮色。他白衣胜雪,仙风道骨,眉眼间的温柔,恰似初春绽放的第一朵白月季。 时逢银救下了那个孩子。 时逢银师父攻,时尘徒弟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捡到 第2章 姓“时” 清柏三十四年,当年的小孩已长成少年。彼时,时尘十七岁,他原本无姓,只以“尘”为名,在时逢银身边待了近十年。海石谷一事之后,他望着时逢银,认真道:“想学本事,想继续跟着你。”湮世便收他为徒,赐姓“时”,与自己同姓,从此,便是一家人了。 那天又是一次驱尘使的天招。 海石谷内一处贵胄宅院,早有仙家弟子在此等候。院中方砖地上,大片血渍已然干涸,五具覆着白布的尸身在烈日炙烤下,令整座宅院都弥漫着腐肉的腥臭,混着泥土气息直冲口鼻,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时逢银甫一入院,便微眯起眼,眉头紧蹙。这五具尸体断未死去太久,若在烈日下晒成干尸,断不会有这般浓烈的气味。 他身后跟着个年纪稍轻的少年,虽是头回见这般景象,面上却异常平静,最多闻着气味时蹙了蹙眉,自始至终默不作声地紧随其后。 那弟子见了来人,忙快步迎上,神情热络:“湮世上仙大驾光临,久仰上仙威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池喃,是仙塘宗的少宗主,奉师父之命在此地接应。” 时逢银上下打量这位少宗主,见他年纪尚轻,眉宇间带着初涉此类事务的生涩。 时逢银点了点头:“仙塘,嗯,的确是一个很‘灵’的地方。” 池喃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整蒙了,仙塘跟灵有什么关系? 时逢银没有把话往下说只是微微颔首致意,随即侧身一步,让池喃得以瞧见身后的尘。 池喃这才留意到那位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拱手问道:“这位道友安好,不知高姓大名?” 尘见时逢银主动引荐,脸上微滞,他素来对陌生人冷淡,此刻却有此举。他依着礼数应道:“在下名尘,幸会少宗主。” 时逢银走到其中一个尸体旁把白布先开了一个脚看了看,尸体死相极惨,眼睛被硬生生戳烂在头骨里,整张脸泛着灰青色,身形瘦削如枯木。他直奔正题:“此院究竟发生何事?屋主何人?地上五具尸身,与屋主是何关系?” 池喃偏头往不远处的小树那儿指了指,喊道:“屋主王志。” 时逢银往那一看,只见一个身材浮肿面容眼神空洞好像陷入某种回忆中的男子,在那看着小树神游天外,池喃那一喊,他终于回神了,看到时逢银才意识到驱尘使到了。 王志调整表情走到了两人面前:“仙长,是我屋主是我。” 时逢银就看了他几眼:“这位倒是看着面容憔悴,什么时候开始的,死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差不多一周前开始的吧,屋里开始有奇怪的响声,夜不能寐。请了一位驱邪的道士,但是不知怎么的,也死在了这个院里,连同两个佣人,就在昨日又死了两个……” 时逢银:“可有妻小?” “没。” 时逢银听这人口齿清晰,还能记得时间:“那你今晚还住这里吗?” 王志露出个勉强的笑拜拜手:“不敢不敢,我这院里都死了多少了,我可不敢在这睡。” 时逢银“哦”了一声,有些意味不明:“你现在可以走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 王志略有些忐忑,问:“那出意外呢?” 时逢银开始抹挲着自己的手指,无所谓道:“那就只能收尸了,这座宅子就不能要了。” 可能要一起进去今年年纪轻轻还不想死的池喃:“……” 得知这宅子可能不能要的王志:“……” 尘略有些无语,知道时逢银这脾性,纯逗着他们玩的。 王志双手合十给时逢银鞠了一躬,随后拔腿就跑。 尘心说:看这人怂的。 时逢银向内院走去。这宅院颇大,含三进院落与一后院。行至二进院时,他停了脚步,此处格外荒败,杂草疯长,院中几株小树也多半枯槁欲死。 时逢银抬眼望了望日头,评价道:“那位叫王志的人嘴里可没一句实话。” 几个时辰后夜色渐深,几个人静坐在屋内,桌台摆着一根蜡烛燃烧着幽蓝的火焰,已经静坐许久的池喃觉得有些恐慌,想聊聊来压一压这恐怖的氛围,指着这蜡烛问:“这是什么烛?怎么还是蓝色的呢?” 时逢银不知什么时候手上有了块怀表拿在手里把玩着,他眼也不台:“鬼烛,用来引鬼的。” 池喃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表示什么也没看到:“那这个鬼什么时候出现?” 时逢银也站了起来,尘也跟他动作同步也站了起来:“已经出现了。” 时逢银往门的方向抬了抬头:“现在你就可以从门里走进来了。” 池喃听了这话,有些蒙:“什么玩意走进来?我们不是就在里面吗?” 时逢银推开了左右两旁的门,指着其中一边:“你走过这扇门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池喃满是狐疑地走进那扇门,他的眼睛迅速适应了黑暗。走在长廊中,不知为何,这条道比他之前进来时长了许多。他想回头看看时逢银他们,一回头,却只有长长的、无尽的黑暗走廊。 池喃开始有些恐慌,这时,背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听着像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些脆。池喃背后一凉,瞬间有种被鬼追赶的恐惧感,他一个激灵拔腿就跑,跑得飞快,仿佛再慢一步,自己的骨头就要被“咔嗒”一声拆落在地上。他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一点蓝色的光亮。或许是跑得太快,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踢到了一个门槛,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他感觉周围的空间似乎变大了些,等醒过神来抬头一看,周围依旧一片黑暗,一个人举着蜡烛,烛火从下巴往上照亮了半张脸。这已经够吓人了结果这人面无表情的突然低头,紧接着,整个屋内便回荡起池喃的尖叫。 这可真是把人吓个半死。 尘举着蜡烛表情有些茫然,或许被他这声尖叫吵得头疼。时逢银看他这表情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尘原本是想在走廊瞧几眼结果池喃就从里面摔了出来,以他那视角池喃是整个人如炮弹一般飞了过来,还好,人家躲得及时。 哪能料想到,尘想关心一下人家,反倒把人家吓得半死。结果旁边还有一个人不厚道的笑起来了,这让尘有些不知所措。 尘其实想上去拉一把,结果那人还精神未定,反倒自己麻溜的站了起来。 尘:“……”他表示还是别拉他了吧,感觉碰到他可能会影响智商。 时逢银走近了几步,问:“怎么样?碰到什么了?” 池喃回想了会,才想起明明自己一直直走,他敢保证中间连一个弯都没有,但是他跑了一圈前左走右门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满是误解的问道:“刚才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我感觉走了很远敢保证中间连个弯都没过,怎么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 时逢银:“其实也可以说你不在那个房间了。” 池喃:“……”细思极恐;粗思也恐。 谁来救救他呀?他现在真想在这里一头撞死。 时逢银问:“你现在又能看到什么东西?” 池喃刚想喊这不是跟之前一样吗?一样的桌子一样的凳子和桌子上的蓝色烛火…等等,好像似乎真多了什么东西。 在原先的那个桌子上多了一面铜镜,一个拨浪鼓和一个布娃娃,除了那个铜镜以外剩下两个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池喃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声音都哆嗦了:“这…这不是小孩子才会有东西吗?可是那个王志说自己没有妻小,哪里来的这东西?” 听完这句话时逢银和尘目光同时转向了那个桌子,但是只能看到那只蓝色的烛火。 时逢银解释了句:“我们看不到这个,你和我们不在同一个房间。” 池喃:“……!?”我想回家。 一言一行都变得荒谬起来,池喃几乎被他那句话吓死。时逢银淡淡开着玩笑,那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却面色毫无变化,池喃在心里暗自感叹,果然仙身边的人都不一般。 时逢银示意他拿起桌上的东西,池喃拿起那三样物品,眼神迷茫地看向时逢银。时逢银说明,刚才他是左门出、右门进,现在反过来走,就能回到他和尘所在的房间:“你把这三样东西带过来,从这扇门再进来。” 池喃觉得自己像是被算计了——三个人偏偏挑中了他这个胆子最小的。他拿着东西走到右门旁,门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或许是因为太黑,才显得格外深邃。 池喃深吸一口气,用脚尖在地上蹭了蹭给自己壮胆,接着再次冲进了门里,依旧是边尖叫边往前跑。 尘还是有些不解,问道:“这是在做什么?我们现在进幻境了吗?” 时逢银答道:“还没进幻境,我们只是在幻境的门外。等池喃把东西拿过来,就能进去了。” “这幻境会在什么地方?” “就在院子里。至于这怨灵是谁、与这座院子又有什么关系,只有亲眼看到才能知道了。” 这时,房间里突然又响起由远及近的尖叫声——除了池喃还能有谁?紧接着,池喃从左边那扇门冲了出来,满头大汗,模样有些狼狈。他刚进房间就急刹车,差点没站稳,手里拿着铜镜、小娃娃和拨浪鼓,总算是把那边的东西带过来了,这时时逢银他们也能看清这些物品了。 时逢银爱开玩笑,提醒道:“别叫太大声,那东西会听到的。” 池喃瞬间僵住了。他莫名觉得眼前这人比鬼还可怕,或许是怕落得和那五具尸体一样的下场。 池喃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时逢银上前拿起那面镜子,尘也有样学样地拿起了拨浪鼓。时逢银偏头看了一眼,对池喃说:“你拿这个娃娃吧,我们可以离开这个房间了。” 池喃看着剩下的娃娃,有些不情愿。带过来是一回事,拿在手里带走又是另一回事。那娃娃做工十分简单,就是两块白布缝成人形,用针线绣出两个叉当眼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连嘴都没有。 时逢银掏出怀表,调了调时间,又收了起来。他打开其中一扇门,指了指门外:“从这里就能出去了,不过我们得分头行动。” 池喃惶恐地“啊”了一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时逢银解释道:“这三样东西是我们的掩体,它们对应着不同的时间点。这院子很大,这些东西关联的时间点也不一样。我们要弄清楚怨灵的身份,看看他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帮他解决了这个遗憾,他自然就会离开了。” 尘看了看手里的拨浪鼓,问道:“意思是说,我们会被分到院子的三个角落,在不同的时间里探查?” 时逢银点点头:“走吧。”他又扭头看向那个被吓破胆的少宗主,宽慰道:“不用担心,你和那位怨灵应该没仇,他不至于见人就杀。”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那五具腐气冲天的尸体是怎么回事?”池喃反驳道。 时逢银最后解释了一句:“怨灵虽然有极强的复仇欲,但通常只杀得罪过他的人。在这里面不会有生命危险,放心吧。”说完,他转身走进了门里,其他两人也紧随其后。 前面部分是回忆[橘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姓“时” 第3章 羡家 时逢银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视角仿佛置身于一张桌子中央。墙上贴着红色的囍字,桌上放着红枣,周围十分嘈杂,似乎有很多人。 一位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女子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喜悦。她身边的两个仆从,一个拿着金钗为她盘发,另一个拿着胭脂在她脸上轻抹——这是一个即将大婚的场景。 显然,时逢银的视角代入了那面镜子中。看到眼前这一切,他并不意外,似乎早已隐约猜到些什么。那位名叫王志的人有妻子,那么这个幻境很可能就与这位穿着婚服的女子有关。可王志为何宣称自己没有妻子?是因为妻子去世后他有意隐瞒,还是另有隐情?但如果只是自然形成的怨灵,又为何会杀人呢? 这个视角还是有限,时逢银想试试能不能切换到别的镜子,看看更多画面。他尝试着转换视角,周围的嘈杂声似乎更响了,却什么也看不见,仿佛身处一个盒子里,只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声音。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叹道:“你说这羡家大小姐,怎么就嫁了这么个小官?” 另一个声音接道:“听说小姐是碰到了梦中郎君,非要嫁给他。哪怕那人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小姐也把这座宅院赠给了他。真是前脚刚进门,后脚就什么都送了,这也太过痴情了。” 身旁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不过羡大小姐,合成又不是可怜呢?她很早就失去双亲了,无亲人无朋友,所以她就把爱全给了那人。” 接着又听见了一位少女的声音:“小姐痴情我们管不着,只不过那个王志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 其他人也附和,他们也有劝过有说过,羡叶还是执意要嫁那人。 一位老先生觉得是太过晦气,骂:“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就这么一听一目了然,时逢银只在这做了短暂的停留听了个大概,那位羡家大小姐就是这儿的怨灵了,看来王志并不是什么官,只是图人钱财的伪君子罢了。 不过她是怎么死的呢?如果真的对王志有怨,为什么不第一个杀了他?甚至还杀了个外人。 他又拿出了那块怀表调了调时间,这块怀表在幻境中能改变宿主所在的幻境时间,调整好了便能把宿主放到他想要看的时间点,知道了这个时间段便可以换。 他眼前的事物在迅速变化,但是他所在的这面镜子视角雾蒙蒙的,基本上什么也看不到,这都过了挺久的了,难道王志他们没把这面镜子拿出来?这面镜子估计是放在哪积灰了,时逢银又换了换视角,最终又转到了房间的贴花镜上,刚转到这个视角上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身形不错的年轻男子。 视角穿过这位男子,能看到一张雕花木床上,那女子摸着肚子看着心情看着不错:“你说该给这孩子取什么名字呢?等孩子出生后,你来取怎么样?” 那男子笑着开口:“那可真是娘子给的荣幸了,只不过有个事想与娘子说。” 他这一开口时逢银辨认了出来,这男子竟是王志。不得不感叹,这货变化真大,他想起了当时看到那位身材浮肿的人… 床上的羡叶问:“什么事?” 王志坐到了床边语气委婉带了些恳求:“就是等孩子出生后,我想把院里的下人都调一调,换一换,这样才能更好的照顾,你说对吧?” 哪知羡叶想也没想:“要换就换吧,何必等到那时候?”她说着拿出了张会票毫不犹豫的就塞进了王志手中:“这是宅子里的大部分银两,现在这个交给你,你要换就换吧。” 王志接过会票神情十分激动,一口保证一定会好好的用这笔钱。 王志拿走那笔钱后,整座宅子里的佣人全部被换了,就连羡叶的贴身佣人和大管都没放过。先前羡叶没觉得哪里有不对,那些人换就换了吧,但是不对之处就在于,这座宅子知道她身份的人已经被换掉了,因为银两是王志给的些新来的人便更向着王志,认为他才是这座宅子的主。 知道真相的人没了,反驳和劝道的声音也没了,没有人再知道羡叶才是真正的主,从别人口中的羡大小姐,转变成了夫人。 从那之后那位抱着对未来美好希望的羡家大小姐,好像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记得那一次是孩子的满月酒,外出十来天的王志依旧未归家。 那日,她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站在宅院门外等候,可期盼的身影终究没有出现。 满月酒的宴席上,众人推杯换盏间不乏调侃。 一位与她自幼相识的小姐说:“羡大小姐,我早说了,那王志根本不是良人,不过是图你的钱财罢了。” 一个喝得兴起的公子接话:“可不是嘛,他能是什么好人。” “王志现在是不是没以前帅了?哈哈哈……” 有位中年妇人更是直言:“那人说不定正拿着你的钱在哪个赌场里挥霍呢。” 有人想岔开话题,问:“这小囡囡有没有想过乳名?” 羡叶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婴儿,轻声道:“还没取,等她父亲回来,按先前说好的由他来取。” 这话一出,席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那些笑声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进她的心里,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一天,流言蜚语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一个雨夜,王志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他醉醺醺地跌进门,哭丧着脸说:“娘子,我输钱了……” 果然,他们都说对了。王志真的拿了羡叶家的钱去赌了。 可羡叶依旧为他忙前忙后照料。见他情绪稍缓,她才小心翼翼提了句:“孩子该取个乳名了。” 王志却毫不在意,随口道:“叫什么不都一样?这还没有及笄,你急什么?囡囡这字就挺好的。” …… 尘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按照时逢银所说,进入这次幻境后,人会变成所拿的物品作为掩体,通过这物品的视角,就能看到之前发生的事。可他并没有变成那个拨浪鼓,而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尘简单观察了一下,这个院落静谧美好,院里的小树绿叶葱葱,花草也修剪得漂亮。他一低头,就看见了被自己带进来的拨浪鼓,它正静静地躺在草坪上。他蹲下身把拨浪鼓捡起来,又仔细看了看,感觉没什么特别的,带进来的时候也就这个样子。 “大哥哥,这是我的拨浪鼓,你能还给我吗?”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 尘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目测不到六岁的小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他辨认片刻,下意识地把拨浪鼓递给了她。 尘正疑惑她是从哪里来的,就又听到一个极为粗糙的声音:“囡囡跟爹爹出去玩,好不好?” 听到这声音,尘眉心微蹙,抬眼一看,果然是王志。 王志脸上挂着笑,伸手就牵住了女童的小手。女孩眼里满是疑惑与惊讶,仰着头问:“爹爹,你不是从来都不理我吗?” 王志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啊。”了声装作恍然大悟,解释道:“就是爹爹听你娘的说带囡囡出去玩。” 女孩依旧问着:“可是爹爹不是不喜欢囡囡吗?” 王志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再这么问,爹爹就不喜欢你咯。”他牵着女孩的手走了几步,又说:“今天爹爹带你去见个漂亮姐姐,你在那边玩几天,就接你回来。” 那女孩回头看了一眼尘,问道:“现在就走吗?这里有个哥哥呀。” 王志听到这话一头雾水:“哪里有啊,这院子就我们两个人。” “就在那呀。”女孩指了指身后的尘。 王志朝后看了一眼,眼神却没有落在任何地方,显然没看到人:“你一定是被太阳晒糊涂了,走走走,我们出去玩。” 或许是王志牵她的手太用力,又一个劲地把她往外拉,女孩开始挣扎:“爹爹,你牵得太用力了。” 王志的耐心很快就耗尽了,他“啧”了一声,使劲把女孩往外拽:“谁叫你走路这么慢,还一路往后看?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出去了。” 女孩立刻闭了嘴,生怕再惹恼他。看样子,她很珍惜爹爹带她出去玩的机会——在她的记忆里,王志从来都不理她,更别提带她出去玩了。她不再挣扎,乖乖地被牵着走。 尘觉得不对劲,上前几步挡在了这对父女面前。但王志依旧目中无人,像是没看到他一样,越走越近。下一秒,王志竟然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被牵着的女孩瞳孔骤缩,满脸震惊地看着尘。 尘更懵了:难道只有这女孩能看到他? 眼看两人越走越远,他快步跟了上去,想弄清楚王志要把女孩带去哪里。跟了一会儿,路越走越偏,小女孩的神色也越来越不安。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一座高雅的楼阁前,走了进去。两人走上楼梯时,王志的脚步越来越急,却又透着一丝兴奋,始终紧紧牵着女孩的手不肯松开。女孩被拉得几次踏空台阶,小小的身子撞在木板上,磕得青一块紫一块。她想站稳,可王志拉着她越走越快,到后来,女孩几乎是被拖着走的。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哭出来。 直到在一层停下,王志连推带拖地把女孩推进一个房间。刚开门,就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妩媚地迎上来:“呀,王哥,可把这丫头带来了。”说着,她还捏了捏女孩的脸,“看着真漂亮。” 王志终于松开了牵着女孩的手,只见女孩的手腕上已被勒出一条粗红的痕迹。 女子故作惊讶地用手掩住嘴,感叹道:“你把她带到我这儿,就不怕你家那位发现了?” 王志无所谓地踢了踢旁边的墙,颇为自得:“她顺从得很,跟她说带孩子出去玩几天,她就不会追问了。你打算给多少?” 那女子伸出五根手指比了比:“就这价,你爱要不要。” 王志不服气:“啧,才这么点?” 那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知道父亲要卖掉自己,她抓着王志的裤脚哭了起来:“爹爹,你不要把囡囡卖掉!我很听话,很乖的,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了,好不好?别把囡囡卖掉……”说着,她还转头看向尘,希望他能救自己。 尘上前想救女孩,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着急。他想踢王志一脚,却踢了个空;想抓小女孩,手却径直穿了过去,像在水面上划过,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那女子收回手,仿佛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冷冷道:“我说了爱要不要,不卖就出去,别来打扰老娘。” 王志见她要赶人,立马换上讨好的嘴脸:“成交,成交!” 第4章 是尘?! 女子掏出一个钱袋递给王志:“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概不退还。要是你家夫人找过来,这丫头可就不一定还活着了。” 王志连连点头应下,拿着钱袋笑嘻嘻地走了。 小女孩想追上去,却被女子拦了下来。女子嘲讽道:“你爹爹已经把你卖掉了,现在你是我要的累赘了。” 尘不知道海石谷这里有什么人,这地方也不像青楼,那女子到底要这女孩做什么?他眼睁睁看着小女孩被那女子一巴掌扇倒在地,口吐鲜血。 “瞧瞧你这杂种,一生下来就把你家宅子败光了,真是个灾星!”女子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疯狂与病态。 尘感觉时间流逝得飞快,转眼就过了好多天。原本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如今变得脏兮兮的,脸颊凹陷,身上满是青紫的伤痕。 屋里不断传来谩骂声和拳打脚踢的声音。女孩的眼神从最初的哭喊,渐渐变得空洞,只是机械地抱头保住自己,却毫无用处。不知是女子打烦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天她抓着女孩的后领把她拎起来,疯狂地笑着往女孩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或许是太久没吃东西,女孩起初还挣扎着不肯吃,可下一瞬,她却把整块糕点都吞进了肚里。 女子满意地松开手,女孩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她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轻声喊着“娘”,希望阿娘能来救她。 女孩彻底闭上了眼,尘的眼前也渐渐黑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又是那个院子,又是那个女孩拿着拨浪鼓在手里摇。这场景似曾相识,尘抿了抿薄唇,走上前,心里已猜到了个大概。 那女孩一看到尘,就惊讶地喊道:“哇,哥哥,你把我救出来了?” 尘终于回神,可惜他并没有救出这个女孩,他只是一个来看她记忆的人罢了。 “嘿,尘小不点,回头。”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尘一回头,看见时逢银站在树下,脸上落着树影的光斑,笑得温柔,却带着提醒,“我们该走了,你打算在这站多久?” 那女孩也探出头看过来,惊讶道:“哇~是比大哥哥还要帅的大哥哥哎!” 尘:“……” 时逢银也看见了那个小女孩,笑意更深了:“哦~小妹妹真会说话。你和你旁边这位大哥哥在干什么呢?” 小女孩挥了挥手中的拨浪鼓:“他救了我。” 时逢银笑意更甚,回应道:“那你旁边这位大哥哥可真厉害。”说完,还朝尘挑了挑眉。 尘实在受不了这种逗趣,只觉得格外幼稚,不过是哄小孩的把戏。他那张冷脸自始至终没缓和过:“你还走不走?” 时逢银应声:“好,走。” 尘刚想往前走一步,却被小女孩抓住了衣袖。她问:“大哥哥,你们要去哪里?” 尘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该怎么回答。 时逢银走近了些,说:“我们帮你去找你阿娘,你也一起。” 眨眼之间,女孩就被带到了熟悉的地方,眼前正是她的阿娘和爹爹…… 主厅里,羡叶坐在椅子上,眼睛红红的,望着门外。不一会儿,王志装作无辜的样子走了进来。女孩一看到王志,突然感到一阵害怕,马上躲到羡叶的椅子后面,哭着说:“娘亲!他是坏爹爹!他把我卖掉了,那里的人还一直打我,不给我东西吃……”她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害怕,哭声也越来越大。 但羡叶像是没看到女儿在自己身边哭泣。显然,她已经知道王志背着她做了什么,却还是强压着情绪,沉着地问:“你把囡囡送去了哪里?” 王志偏过头,不肯说话。 羡叶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更响,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告诉我,你把囡囡送去了哪里?!” 羡叶的精神濒临崩溃,她拿起桌上的茶盏,朝这个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扔过去。可王志躲开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不想再听她闹,转身就往外走,最后扔下一句,语气里满是承认:“我可不想要这个女儿,我把她卖了,估计已经死了。”说完,王志重重地关上了门,发出一声闷响。 看着这一切,羡叶终于安静下来。她缓缓闭上眼,那滴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滑落下来。 一旁的囡囡急得不行,带着哭腔喊道:“娘亲,我在这儿!你看看我啊!” 可这位母亲始终没能看到孩子着急的模样。她怨恨自己把女儿带到这世上,更怨恨自己当初看错了人。 这场景看得人揪心。尘知道一切后,眉头就没舒展过。时逢银看着这一切,神情没什么变化——显然,这种事他见多了,甚至熟悉到光听对话就能猜出原委。看得多了,也就变得漠然了。 尘像是想到了什么,拉了拉时逢银的袖子问:“那位少宗主呢?” 时逢银往里面的主卧方向抬了抬眼:“待会儿就能看到了。” 池喃惊醒时,后背的寒意几乎要冻僵他的意识,一个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女子正捏着针线,一针一针往他身上扎。针尖刺破布料的“嘶啦”声格外清晰,每一次穿透都带着黏腻的滞涩感,像扎在活物的皮肉上。 他拼命想看清这女人的脸,记忆里从未有过这号人物。可对方只是机械地缝着,嘴角却咧开一道诡异的笑,笑声里裹着抽噎,像破旧的风箱在喉咙里拉锯。终于停手时,她把针线在指间绕了几圈,忽然将池喃掩体的布娃娃捧起来,上下用力摇晃。 池喃的意识在布团里颠簸,还没等他缓过神,那女人又抓起针,这次对准的是娃娃的眼眶。银亮的针尖在眼前放大,寒意顺着“皮肤”往里渗,他甚至能想象出眼珠被刺破的黏糊声响,可就在针尖即将触到的瞬间,动作戛然而止。 池喃的“心跳”刚要平复,女人突然掐住娃娃的脖子,狠狠往远处一甩。 池喃:“???”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布娃娃软绵绵砸在地上,连闷响都没有,像团被丢弃的烂棉絮。 女人刚扔完,就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指甲深深抠进头皮:“不像……一点都不像……” 池喃在布团里无声腹诽:你缝成这鬼样子,像了才是真撞鬼。等等,他猛地反应过来,眼前这玩意儿,本来就是鬼啊! 他想尖叫,喉咙却像被堵住,突然想起时逢银的话:“鬼可能会听到。” 指尖的触感传来时,池喃才发现自己能控制这具布偶。他试着转动视角,想看看周围,结果脖子一歪,娃娃“啪”地翻了个面,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他用力一挣,又翻过去,这次对上的是冰冷的天花板。更悲催的是,这布偶根本没有眼珠,他只能用“脸”贴着地面,徒劳地感受着空气里的阴冷。 不知盯着天花板看了多久,一道半透明的阴影压了下来。池喃的意识瞬间绷紧,那是个俊美的男人,脸色冷得像冰,五官在昏暗里透着青白,正直勾勾地“悬”在上方。 无声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池喃定睛一看:是尘?! 还没等他消化,另一个半透明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声音脆生生的,却带着穿透布料的寒意:“这是什么呀?布娃娃?” 尘“嗯”了一声,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小女孩凑近了些,突然笑起来,露出尖尖的牙:“真丑。” 池喃都要骂出口了!这位被宗门捧着长大的少宗主,从来都没有被人说过丑!他还是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的,虽然和他一同来的,都比他帅上给个度,换句话说三人中就他丑了。 正憋屈着,一声轻嗤从头顶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不用想也知道,是湮世驱尘使。可他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见。 池喃在呐喊:“在看啥呀?!快给我捡起来啊!”他感觉自己再躺下去就要被人踩一脚了,实际这句话特别乌鸦嘴。 尘知道这布娃娃里的就是池喃可是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捡不起他。 池喃还想着该怎么立起来,结果突然一脚踹在娃娃身上,力道不轻,将他踢得飞了起来转了半个圈背靠在了一旁的柜子上。这下池喃总算能看见除了地板和天花板的东西了,就是方式有点不知说啥好。 门口走进来两个穿华服的女子。一个着青绿色衣裙,手持蒲扇,扇尖挑起的弧度里全是高傲;另一个穿枣红色锦缎,金钗在发间晃出冷光,脸上挂着笑,眼底却空得像两口枯井,正是刚才踹他的人。 池喃的“血液”瞬间凉透。他认得这两人。上次见她们时,她们正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挂在树上,舌头垂到胸口,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青绿色衣裙的女子瞥了眼床边的羡叶,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姐姐,我们来取点东西。”话音未落,人已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另一位枣红衣裳的女子立刻跟上去,指尖在抽屉上敲得笃笃响:“王老爷说了,他近来手头紧,让我们来拿你的首饰顶账。” 两人说着便拉开抽屉,金镯玉簪被翻得叮当作响,像是在翻检一堆不值钱的破烂。 池喃看得真切,他这布偶的“脸”正对着梳妆台,可镜子里的景象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镜面灰蒙蒙的,只映出一道模糊的人影,再定睛一看,那影子竟分明是时逢银!池喃急得用布偶脸“瞪”过去,镜中的时逢银面无表情,目光掠过翻找首饰的两人,冷冷落向床边的羡叶。 谢谢观阅[橘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是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