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神请降临于我》 第1章 回村的诱惑 手机电量还有13%。 脸上被屏幕照亮一瞬间，覃琛靠着车座椅低头看了眼时间18:36，不算早了。 接着他掐灭手机揣回兜里，窗外树木匆匆闪过又交替入眼。 一连坐了八个小时高铁，刚下高铁又接力赛似的坐上出租车，哪怕长了个铁屁股也受不了。 覃琛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双手揣着外套兜，每隔一会就调整下坐姿，好让自己饱经风霜颇有阅历的屁股得以喘息。 “师傅，多久能到啊？”覃琛百无聊赖问。 “还得一个多小时吧。”驾驶位的司机手握着方向盘答，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排坐着的青年，青年缩成一团，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来了。 “咋不玩手机了，坐车无聊了？” “手机没电收起来了。”覃琛半张脸缩在领口闷声笑了下，“是有那么点无聊。”视线专注着窗外，仿佛要把千篇一律的景瞧出个花儿来。 在环山公路上已经开了快两个小时了，这李女士还真是挑了个风水宝地隐居来了。 司机腾出只手倒腾了几下车载音响，DJ舞曲轰隆一声响起，车内腾地热闹起来。 “行，哥给你放个音乐解解闷儿。” “谢谢哥。”覃琛客气点头。 车一直在绕圈，像燃烧的蚊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终点，缩在衣服里着实暖和，覃琛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困意逐渐侵袭，覃琛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决定放弃抵抗，就这么将就睡会。 突然！ “砰！”“呲——” 车身剧烈抖动，接着轮胎漏气打滑的“刺啦”刺耳声响起。 “哎我操！”司机惊骂一声，迅速调转方向盘，车子一扭，覃琛来不及反应重重撞在车门，脑门儿“咚”的一声磕在车窗上眼冒金星，一连串让人来不及反应的变故，吓得瞌睡虫瞬间跑的一干二净。 发生什么！？ “我靠！”覃琛皱眉伸手抓住车顶拉手稳住身形。 又连着两个颠簸，车终于稳住了。 “这都什么事儿！”司机不爽低骂。 覃琛隐约觉着不对看着司机师傅推门下车，也跟了出去。 这一看，果不其然车前胎爆了一个，轮胎爆米花似的炸开。 操…… 我操…… 真是爆胎…… 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什么的覃琛后知后觉起了一身冷汗，差点小命不保。 神魂归位后，看司机还蹲在车胎前，覃琛也走上前，二人并排蹲下。 “师傅，你有备用胎吗？” “哪有这玩意？”司机欲哭无泪。 覃琛叹了口气，得了这个回答他一点也不意外。 那只能想别的法子了。 “咱打救援电话？” “只能这样了。” 电话拨通了，这山沟沟里救援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到。 手机没电，天成了深蓝色，很快就要黑透了。 “这里距离狸村还有多远啊，师傅。”覃琛摆手婉拒了司机递来的小苏，他不抽烟，一旁同样蹲着司机啪嗒啪嗒抽着烟，云雾缭绕的，火光明灭，熏得他直眯眼。 “唔，开车半小时？”司机啐了口痰道。 “好吧。”开车半小时，步行起码俩小时吧，那只能等了，靠他自己估计没办法拖着行李走完这段路。 司机：“听说那地儿人信猫神，你说好笑不?” 覃琛乐了下没接话。 猫神? 他也是头回听说。 二人又靠着车等了一会，天终于被熬得黑透了，丝丝属于夜幕的凉意开始从四面八方渗出。 覃琛把脖子往领口缩得更深，揣着口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司机聊着天，消磨时间。 “小兄弟哪里人？” “D市的。” “嚯！大学生？” “不是，毕业都工作两年了。”覃琛摇摇头。 “年轻！”司机羡慕咂嘴，顺便掸了下烟灰，用脚碾散，继续查户口，“哪个学校毕业的？” “D大。”覃琛配合回答。 “嚯！好学校啊！” 意料之中的赞赏，覃琛淡淡扯了下嘴角，突然肩膀一重，司机似乎是格外欣赏读书人，重重在他肩膀拍了两下，以资鼓励。 司机大哥还想继续聊下去，突然黑蒙蒙的公路上出现一道光源同时吸引了两个人的视线。 有车来了！ 覃琛眼神一亮，不知是惊喜的还是被远光灯闪的，当即撑着膝盖站起来冲着来车招手。 修车的来了！ 他今晚有希望到李女士家了。 “来的还挺快！”司机丢下烟头，碾灭。 可光源越近看的越清，覃琛越绝望。 终于一辆电动三轮车停在了两人面前，覃琛和司机互相对视一眼，眼底是心照不宣的——失望。 什么嘛。 这哪是救援队来了。 “你俩车抛锚了？”三轮车上跳下来一大叔，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俩就差把倒霉写在脸上的倒霉蛋。 “害，他娘的车胎炸了，等救援队呢。”司机大哥依旧话痨和大叔聊了起来。 司机叫老张，大叔叫老徐。 嗯，天黑透了。 覃琛仰起头，又落下，绝望地听着耳边你一眼我一语叽叽喳喳的聊天。 回家路漫漫啊……他想，随手拾了根树杈蹲在地上扒拉。 “……” “去狸村？那不和我顺路嘛！” 什么！顺路！ 此话一出，平地惊雷般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覃琛一把扔掉树杈一骨碌爬起来，目光灼灼：“叔，能捎我一程不。” 老徐被青年弹射起步一把抓住手臂的动作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站稳，对上那道热切的目光：“走呗。反正顺路，狸村就搁俺们镇前面不远。” 太好了！ 覃琛高兴得恨不得原地蹦两下。 “哥，那我现在把钱付给你！”他冲司机兴奋说道。 “行，75块钱，天不早了你小子早点回家吧。”司机又整了根烟抽起来，一挥手。 “叮”的一声，支付宝收款到账，司机搭手帮覃琛从后备箱扛出一个死沉的行李箱、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覃琛同行李一起坐上三轮车，挥手道别：“那我走了，哥！” “得嘞，慢走！”司机一摆手。 “得，咱俩出发了。”三轮车打着远光灯“日”地一声向前驶去。 两个陌生人的行程总是少不了搭话寒暄，老徐也开始照例履行查户口职责。这回许是回村的诱惑buff加持，覃琛守着行李也不困了，难得有些聊天的**。 听到青年是D市的，老徐有些意外：“那地儿发达啊，咋想着来俺们这儿山沟沟了？走亲戚？” “也不算，来这小住一段时间。”覃琛攀着车护栏敛目抿唇一笑。 交谈间，互换信息。 覃琛了解到老徐是去城里送货的，住狸村后边儿的镇上。 同时，老徐也把他摸了个底儿清，姓名年龄工作户籍不用说，甚至包括单不单身都问了。 说到谈恋爱，覃琛老实答道目前单身。 老徐“嘿”了一声：“趁着年轻多谈恋爱好啊！年纪大了还找不着小心光棍。” 类似的话已经听得耳朵要长老茧了。 “没遇到合适的。”覃琛搬出糊弄的万能话术，吹着冷风，企图轻飘飘揭过这个仿佛一满25岁必然绕不开的话题。 人一聊起这种话题就开始刹不住闸，老徐显然没打算放过眼前这个结婚适龄青年，苦口婆心传授心经：“哎，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嘛，都不想结婚。结婚多好啊！我当年……” 前排老徐滔滔不绝从自己当年传奇初恋史，讲到为情所伤决心封心锁爱，不料又遇到那个心动的她，愤然决定重拾情根，最终修成正果。 嗯。 情史丰富。 分享欲也极强。 连绵不绝的话顺着风传到耳中，覃琛风中凌乱，有求于人，只能耐心听着脸上纹丝不动挂着笑——假笑，只在老徐讲激动时“嗯嗯”附和两声示意自己有在认真听。 谅在该青年态度良好，老徐甚是满意，絮叨了快半小时终于因为口渴而止住话匣子。 耳朵终于清净了。 覃琛偷看了眼偃旗息鼓的老徐，悄悄松了口气，扯扯嘴角僵硬的肌肉。 行，也是被他搭到深夜情感末班车了。 终于得以清净一会，覃琛靠着行李箱酝酿瞌睡。 突然一道女声唱着“夜上海，夜上海……”音量开得特高，又给刚酝酿的瞌睡赶走了——是电话铃。 当然，不是他的。 三番两次被折腾醒，覃琛睁开眼彻底没了脾气。 看来这觉注定睡不成了。 老徐帅气地一手拧着三轮车把，一手摸索从兜里掏出手机。 “喂！哪位！哦哦哦……行，还有多远？不远了，载了个小伙子……嗯，对，今天得晚点回去。” 估计是家里打电话关心。 覃琛有点羡慕地听着，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李女士家里给她个惊喜。 李女士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那肯定是先扑上来给他一个熊抱，然后冲去厨房给他做满满一桌子菜。 想到这儿覃琛觉得颠了一路已经没了知觉的屁股仿佛舒服了不少。 前面突然激动起来，音量一下子提高。 “啥！要生了！？现在？……”手机对面声音听不清。 覃琛敏锐竖起耳朵。 “好好好！我、我现在就过去！现在！”老徐急哄哄吼道，话里话外的着急要从嗓子眼冲出来。 我操！ 三轮车猛地一刹车，覃琛眼疾手快双手扒住护栏才免于撞在上面。 有急事？ “叔，您这是？”他观察着驾驶位小心翼翼开口。 驾驶位的老徐转身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回他：“家里妹子生了！我可能没法捎着你了小伙子！” 覃琛一听是生孩子的事儿，这可耽误不得！ 于是，赶忙起身跳下车把行李一股脑挪了下来。 “快！叔你别管我了，你快去医院陪产吧！”被老徐强烈的情绪感染，覃琛冷风吹着照样急得冒汗，连连催促。 “不，我去我女儿家！” “好好好！女性生孩子危险，叔尽早送到医院！” 老徐急哄哄纠正：“不是女人是妹子！狗！我家狗叫妹子！” 覃琛急哄哄回：“好好好！尽早给妹子送到医院！” 让妹子好好生产吧。 加油！伟大的母亲！ 嗯。 等等！ 狗？妹子？ 意识到大叔说了什么，覃琛刚要说出口的话顿时梗在喉咙口，呛得他一阵咳嗽。 老徐不知道这青年怎的就突然一副要把肺咳出来的样子了，连忙伸手帮忙去拍背。覃琛一边咳得激烈，一边摆手示意： 我没事，我很好。 老徐是个爱狗人士。覃琛想，不愿多耽误人家要事。 “叔，你走吧，剩下的路应该不远了，我自己走吧。” 老徐确实急得不行，这可是他家妹子头胎，马虎不得！ “行，你顺着路往前走，看到镇子后向右拐，走个百来米再左拐就能到狸村了。”最后嘱咐完，老徐看了看四周，突然拉住覃琛，神神秘秘说悄悄话似的。覃琛被拉着靠近。 只听，老徐一脸虔诚，压着嗓子低语：“放心，小伙子，猫神会保佑你的。” 说罢，他一锤左肩，而后指向覃琛，一点头，眼神坚定，一副“去吧！小伙纸，我相信你可以的”的样子，接着潇洒地一拧油门，三轮车“日”地一声，一个漂亮漂移，调转车头开走了。 留下喷了覃琛一脸的车尾气。 覃琛：“……” 嗯。 “猫神”。 大叔临走前说的是猫神他应该没听错。 不是，叔你一把年纪还相信童话啊喂！ 覃琛只觉得自己倒霉到了极点，内心仿佛有个小人正在无声尖叫，抓狂地抱头欲哭无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荡荡的环山公路上此时只剩下一个看起来很重的行李箱，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以及—— 一个孤零零的倒霉蛋。 可惜，四下无人，没有人读懂他的悲伤。 唯有孤零零不解风情的树木，直愣愣杵着，默默注视这个倒霉青年。 覃琛又掏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折腾到20:17了。 哎，果然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卡牙。 现在还能怎么办？ 只能自己沿着路往前摸索了。 覃琛疲惫地拖着行李龟速前进，前路一片黑漆漆，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希望此时路上能出现一辆车好捎他一程。 我的真命天子，啊不，真命天车，你快出现吧。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 一抹很淡的白色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 负重几百米，已经累到说不出话的覃琛心中又燃起微弱的希望。 心脏怦怦跳。 这…… 这会是我的真命天子吗？ 第2章 冲吧！倒霉蛋！ 冲吧！倒霉蛋！ 覃琛身上瞬间来了力气，一把拎起行李噔噔噔迎上去。 在黑暗中与代表希望的真命天子来一场双向奔赴！ 奔赴…… 赴…… 借着月色看清那抹白色，覃琛如释重负，笑了。 绝望的笑。 因为他看到一直白猫，翘着尾巴端坐在不远处，轮廓隐隐约约跟会发光似的，隔了老远被他幻视成微弱的车灯了。 什么嘛。 哪有真命天子，说是真命天喵还不错。覃琛叹了口气，自娱自乐想。 刚燃起来的力气水一般流没了，他把行李挨着路边儿放下，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容今天原本照常在李奶奶家蹭饭。吃饭时听到李奶奶说她孙子要来村上住一段时间，可是这个点儿来没到，电话打不通。听着李奶奶越说越急切。 索性他今天也没什么事儿，就出来看看了。 没想到真在公路这儿遇着个和李奶奶气味儿有些类似的人类。 是不是李奶奶孙子他不知道。 不过看样子像是迷路了。 好吧，是时候让他出手了。 公路隐秘处，一个清瘦高挑的青年身形变幻，直到—— 变成了一只轻盈的猫儿。 突然，脚踝被轻轻蹭了一下。 覃琛低头，那小白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挨着他腿边儿蹭。 “哪来的小猫咪？”覃琛顺势蹲下，撩了下小猫圆滚滚毛绒绒的头。“唔，头痒啊你。”他伸手替它挠了挠，白猫亲昵回蹭。 见对方一点儿也不怕人，覃琛一把给小猫兜起来，抱到眼前，一人一猫静静对视。 “喵呜。”猫配合。 借着月光，覃琛这才看清小猫长相，通体雪白，粉色翘鼻，尤其是那双翠绿、水晶般的眼睛，在黑夜中碎星一样熠熠生辉。 真是好漂亮的小猫！ 覃琛心旷神怡地欣赏了一会把小猫放下。 “你是饿了吗？” “喵。”小猫叫了声，奈何他不懂猫语。想了想，覃琛伸手探向小猫藏在毛里软乎乎的肚子。 白容一惊，没想到这人这么没礼貌！弓身后撤，一爪子拍了出去。 覃琛没想到小猫反应这么大，手上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计喵喵拳。好在小猫没伸爪子，不痛不痒的。 好嘛，不让摸肚子。 又软又热的手感残留在指尖，覃琛有些失望收回手，还是从兜里掏出一包饼干，撕开袋子递到小猫面前。 “没别的了，吃不吃饼干？”他有些期待看着白猫。 可惜白猫退了几步，高贵坐下，对人类递来的小零食闻也不闻。 不感兴趣。 好吧。 覃琛捏出饼干塞到嘴里，干巴巴嚼着。 拆都拆了，也不能浪费不是？ 吃着饼干，看着小猫蹲边上舔毛，覃琛突然想起司机大哥和老徐说的什么猫神，福至心灵似的。 “喂，难不成你是来接我的猫神？”覃琛打趣。说完他自己都乐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嘛，多大了还相信童话。 可谁知，白猫竟然真的“喵呜”了一声。 “如果你是猫神就叫一声，不是就喵呜叫。”覃琛玩心大起，分别学了一遍以做示范。 “喵。” “那么我亲爱的喵喵神大人啊，请为小的驱散阴霾，指引前路吧！”覃琛双手合十，虔诚向前一拜。 白猫站起来，翘着尾巴，凑上来。手被湿漉漉的鼻头一碰，像对他的回应一般。覃琛这回是真笑了。 哪来的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玩意？ 要不是实在不方便，他也想手慢无给带回家了。 “好了，游戏结束。你哥我啊，要继续赶路了。”覃琛拍拍并没有粘上灰的裤腿，起身拎起行李和白猫告别。 行李箱轱辘碾在沥青路，环山公路栏杆的反光条是周围唯一能和漆黑区分开的。 覃琛走出去两步，一回头发现白猫竟然还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这一停下来，白猫也蹲下。 覃琛低头和猫咪大眼瞪小眼。 “？”赖上自己了这是？ 他试探性先前走两步，白猫迈步噔噔跟上。 他继续走。 白猫继续跟。 覃琛：“……” 这下确定无疑，真赖上自己了。 “得，那你跟我走吧，喵喵神大人。” 白猫：“喵～”好的。 就这样一人一喵作伴继续压马路。 后半段路程有小猫作伴倒没那么难熬了，覃琛不紧不慢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 …… 不知道走了多久，夜色渐浓，露水沾衣。乡下昼夜温差大，再加上初秋时节，覃琛身上穿着的今早上班那身薄西装有些不合时宜，拉着行李箱的手关节冻得红了。 好在下了公路。 覃琛站在岔路口，看着一个通着左边一个通向右边的小路，陷入了沉思。 老徐说的看到岔路口该怎么走来着？好像说的是……向西？ 西边是左路口还是右路口？ 覃琛握住拉手一拎让行李箱立住，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坏了，他压根分不清东西南北。 “喵？”白容见人停住了，软软叫一声抬头望向满脸愁绪的覃琛。 人，怎么不走啦？ 覃琛低头和那双水汪汪的绿宝石眼睛对视：“猫儿神，知道哪边是西边吗？” 西边？又迷路啦人？ 白容眨眨眼，他当然知道。 于是，他站起来翘着尾巴，扭头踮着脚儿向右边走了几步。 覃琛站在原地，没动。 “喵呜。”跟上我呀。 覃琛原以为白猫是要走了，没想到走出两步就停下了。 小猫这是……在给自己带路？他有些不可置信，难不成它真能听懂人话？ “你在给我带路吗，猫儿？”覃琛不禁睁大眼睛喃喃。 “喵喵！”当然啦！笨人类。 等了一会还不见人跟上，白容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着覃琛。 覃琛看懂小猫的意思了，左右自己不认路试试也无妨，他摇摇头笑着说：“那我可真信你喽小猫儿神。”说罢，拿好行李跟上。 “喵嗷！”人听话，咪满意。 后半段路覃琛彻底放弃思考，任由白猫带路。猫儿往哪里走他就往哪里走，往哪个方向拐弯他就往哪里拐弯。 也真是奇了！走了没一会，覃琛便看到了不远处夜色中排列交错、偶有零星灯为灭的民居，心中雀跃，脚下也有力了。 白容在前面带路，自然感觉到了身后青年突然昂扬的情绪。 哼，今天得亏是遇到他了！咪又做了一件善事，功德加一。这样想着，白容高兴起来，脚下生风，颠颠跑了两步。 终于，停在村子前。 覃琛看到村口竖着的那块儿大石头，上面赤红朱砂笔走游龙写着——狸村。 他终于到了！ 今天这一路实在一波三折，好在结局是好的！覃琛松开行李箱，难以言表地抱起白猫，双眸盛满亮晶晶的喜悦，“吧唧”一口亲在圆滚滚的猫猫头，嘴唇传来柔软的触感，好闻的小猫味儿钻入鼻子。 覃琛还想再亲一下，可这次头低到一半，脸颊传来一股抗拒的推力——是白猫伸直前爪，用肉垫推开他的脸。 覃琛亲昵蹭了蹭那双毛茸茸小爪子：“谢谢你，猫儿神！”眼神满是感激。 要不是这小猫，他今天可真得睡大马路了。 白容猝不及防以猫猫形态被亲了满脸，一双猫儿眼瞪得浑圆！ 这、这这……他被亲了！？ 哪有人这么向尊贵的猫猫神表达谢意的！ 如果他此时是人形，估计双颊已经红得像红苹果一样了。 身体还被抱着，白容挣扎起来。 放我下去！ 覃琛没抱稳，被小猫一个挣扎翻身越到地上。 “喵！”再见！ 白容叫了一声，接着跑起来，猫步轻盈，头也不回地钻入黑暗。 今儿个遇到个没礼貌的家伙！ “诶！”覃琛在原地伸手一抓，只抓住一手空气。没想到白猫就这么跑了，他还想把它带回家呢。 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覃琛内心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在原地站了会，他重新拎起行李，既然如此那就先去李女士家吧。 也不知道李女士睡了没。 走进狸村。 说是村子，其实和小镇差不多。街灯亮着，澄黄的朦胧。覃琛四顾打量一圈，发现该有的都有，超市、商店、民居、绿化……一应俱全，可惜此时小村睡得正香，不显烟火气。 覃琛单手叉腰低头眯起眼，努力回忆李女士白天报给他的门牌号。 狸村126号。 刚好一旁路口有个小超市的灯还亮着，覃琛拖着行李进去买了瓶牛奶，付钱的时候和老板问了路。 也是运气好，老板正打算关门。一听他是问路的，目的地又离得不选，顺道儿就把他带过去了。 于是，辗转一天覃琛终于在天黑透的时候摸索到了李女士家。 “谢谢大哥，路上注意安全。”覃琛站在李女士门前感谢带路。 “老弟客气！”小超市老板摆摆手，骑电瓶走了。 白容蹲在不远处的树上，身形隐藏在层层叶子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看来他今天帮的人真是李奶奶孙子，李奶奶孙子真是个冒昧的家伙。 他甩甩垂落的尾巴，在树上盘成一小团。 覃琛目送超市老板走远才收回视线，李女士住的双层自建房二楼还亮着灯。 肯定等自己等急了吧。 覃琛低笑一声，屈指敲响房门。 “叩叩。” “有人吗——” 覃琛收回手，静静等着。 “诶！来了！” 很快，传来下楼的啪嗒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门把手转动，大门开了。 一个个子不高的身形冲出来撞在覃琛身上。覃琛感受到自己被抱住了，环住自己手重重在背上拍了两下。 “臭小子怎么这么晚才来！”李女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哎呦！我的老太太，这两巴掌给您大外孙要拍晕喽。”覃琛向后一仰，笑了起来，夸张嚷嚷。 “胡说！”李女士松开手，把她大外孙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检查一番。 帅气小伙儿，精神不错，就是瘦了不少。 “怎么样，还是你熟悉的大孙不？”距离拉开，覃琛这会看清了他外婆——李青，李女士，还是熟悉的样子没怎么变。 “熟悉熟悉。”李女士慈祥地笑弯了眼，满意点头，这小子风尘仆仆这么晚才到肯定累坏了，于是她赶忙把人招呼进家里。 走进门，覃琛看清屋内构造，简单的小复式。一楼一进去是客厅，厨房分布在房屋北侧，还有一杂物间一间卧室——看样子是李女士住的。 “你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搁二楼就最里边那个。”李女士絮絮叨叨，钻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今天下午包的饺子。 “等会啊，饿了吧，外婆给你煮饺子吃。” 覃琛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除了寻常家具，家里还零零散散安置了猫玩具，猫爬架，猫窝。可是看了一圈就是没有猫。 “咱家还养猫啦？”他问。 第3章 绒绒?小容? “没呀！”李女士背着身在厨房里扬声回应，一回头就看到覃琛在那里弄猫玩具，“哎呀！你别动，那都是绒绒的。” “绒绒？”覃琛拨弄猫窝前毛球的手收回，蹲着转身看向李女士，“这是谁啊。” 李青想到那个招人稀罕的小家伙，眼睛都亮了：“小猫呀。” 覃琛挑眉不解，刚不是说没养猫吗。 李女士专注着锅里的饺子，抽空回了句：“小容家的，经常来串门，我索性给买了点猫用品。” 小容又是谁？ 覃琛没继续追问，因为饺子的香气止不住往鼻子里钻，把他馋虫勾起来了，嘴里不自禁分泌唾液。 锅里的饺子浮起来了，水沸腾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李青把手里的筷子在锅沿敲敲，关火拿起漏勺盛出饺子。 “饺子来喽。” 覃琛看到他外婆从厨房出来，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饺子放在铺了小碎花餐布的桌上，他去厨房洗了手，迫不及待坐到桌上。 “快吃，尝尝味道怎么样。”李女士笑眯眯把碗推到好久不见的大孙面前，满眼期待。 覃琛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迫不及待放入口中。牙齿咬破薄厚适中的饺子皮，咸鲜的滋味争先恐后在味蕾迸发，他被烫了个激灵，却实在不忍心吐掉，边嚼边吸气，最后囫囵咽了下去。 李青看着大孙子烫得龇牙咧嘴，乐不可支：“哎呦，这饿死鬼投胎。” “特好吃！”覃琛朝李女士竖了个大拇指，“大葱猪肉馅儿的对吧。” “对喽，今天下午小容带来的大葱，我看新鲜就给包了饺子。”李女士说。 小容？这个名字几次出现，让人不注意都难，覃琛忍不住好奇这人到底是谁，听着似乎和李女士关系很好。 于是他吃着饺子，抽空问：“小容是谁啊。” 李青给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上：“小容啊，街上开宠物医院的。特好一小孩，长得好看嘴甜又勤快，明天来咱家你就知道了。” 覃琛闻言惊讶，李女士他是了解的，很少夸人，这什么小容竟然得到如此高的评价，看来真是深得李女士欢心了。 “行，那我可要看看此人何方妖孽，胆敢挑衅大孙我在你李女士心中的无上地位了。”覃琛自己说完也乐了，跟小孩争宠似的。 听到大孙贫嘴，李青也没反驳，放下手里马克杯，眼神笃定地说：“你肯定也会喜欢那孩子的。” 一碗饺子下肚连汤也喝完，覃琛这才觉着暖烘烘回过劲儿来。收拾完桌子，他顺手把碗洗出来放回橱柜。 手上滴着水走出厨房。 李青在自己房间门口看着覃琛走出厨房嘱咐：“不早了，你外婆我年纪大熬不动先休息了，你小子早点收拾收拾睡吧。” 覃琛颔首：“行，我亲爱的李女士晚安。” 李女士关上门，不放心地继续嘱咐，声音透过卧室门传出来：“楼上有卫生间，热水器你肯定会用的，洗个热水澡睡舒服。” 覃琛拎起行李上楼：“得令。”刚才吃得还是有点多了，他打算动动，把行李收拾出来就当消食了。 带着行李走进二楼尽头的房间。 房间是普通卧室配置，早就被李女士打扫过了很干净，正中的床上铺了新的浅灰色四件套，看着就柔软又舒服。 覃琛把把兜里没电关机的手机拿出来插上充电器搁在床头柜充电，转身收拾带来的行李。 把最后一件衣服整齐排列收进衣柜，覃琛留了身睡衣在手上带上柜门，走去隔壁卫生间。 掰开开关，花洒水瞬间喷出，覃琛脱掉衣服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拿了块干毛巾擦头发，他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 手机充了会儿电可以开机了。甫一开机，消息争先恐后弹出来，其中微信消息高达惊人的99 。 覃琛点开微信，一个备注是大飞的靠着惊人的消息数量赫然登顶。点进聊天框，粗粗扫了一眼，无非是“怎么突然辞职了”“你去哪了”“回我消息啊”的话，其中还夹杂了几句“我靠，兄弟你牛逼”之类云云。 覃琛想了想，打字回了他。 QC：“我没事儿。” 又怕对方担心，他开玩笑补充一句。 QC：“本人看破凡尘现已隐居，请勿扰。” 没想到对面跟蹲在手机面前似的，秒回。 大飞：“我靠！哥们，你终于出现了。” 大飞：“到底咋回事儿你？” 覃琛叹了口气，继续打字。 QC：“说来话长，今天累了，改天再跟你说。” 大飞：“好吧，兄弟你且安心隐居，哥们永相随！（肯定.jpg）” 这家伙。 覃琛手指一滑退出聊天框，微信界面还有其他人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同事——还不太熟的那种。他面无表情把红点挨个儿点掉。左右以后不会在一起共事，他连回消息都不想应付。 清掉消息后，微信界面终于变得清新。在这闹哄哄的软件里，那个置顶备注为“家”的三人小群，倒有些不合时宜的安静了。 覃琛点开又退出，如此重复两遍，发现确实一条消息都没有。心里突然有股说不上来滋味儿，胸口闷闷的。 他深呼吸平复心情，把手机熄灭丢到床头柜，躺到床上盖好被子。 终于逃离了糟糕的工作，可为什么他半点开心也没有，反而心里空落落的…… 想不明白。 覃琛翻身，扯过被子闷住头。 算了，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覃琛才悠悠转醒，睁开眼抻了个懒腰，感觉皮肉都舒展开了。 房间窗帘昨晚被他拉上了，遮光性很好，房间内黑蒙蒙的叫人分不清白天黑夜。他翻身去摸床头柜的手机，摁开一看发现竟然已经10:49了。 真是好久没睡这么舒服的懒觉了。 “啊……” 把手机丢回床头柜，覃琛躺平回去双手放在腹部闭着眼睛静静赖了会儿床，直到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和模糊的说话声才一骨碌翻身坐起。 趿着拖鞋走到卫生间，覃琛双手撑在洗手池照镜子。镜子里的青年头发乱糟糟的，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很周正的帅哥长相。就是黑眼圈很重，显得人有点疲态。 覃琛左看右看，自我欣赏了会儿最终自我评价—— 好一个苦哈哈上班狗形象！ 好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不用工作了，他将开启躺平家里蹲的啃老生活。 这样想着，覃琛忍俊不禁，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没有干劲了。摇摇头撇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拿起盥洗台上的刷牙杯——粉色，还有半个比心小熊，一旁还有配套同款牙刷。想必是李女士为他准备的。 看起来像情侣款，他两根手指捏着杯子有些嫌弃想。 嫌弃归嫌弃，用还是要用的。他打开水龙头洗漱完，转身回房换了件白色长袖，配了条牛仔裤，清清爽爽。 简单收拾了下床铺，推开门下楼。走在二楼过道，他瞥见自己隔壁还有间卧室，看着竟然也像是有人住的模样。 不过也没多在意，听到楼下李女士爽朗的笑声，他扶着楼梯走下去。 一楼看了一圈，覃琛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儿。一看，果然人在厨房，好像还不止一个人。他挑挑眉朝厨房走去。 “叩叩。”他曲起手指敲在关着的透明厨房门上。厨房里的凑在一起讲话的两个人听到声音，一齐转过头来。 这会覃琛看清了，除了他外婆李女士，还有一个瞧着二十几岁的男孩。 有些意外，他想到昨天李女士说的话，难不成这就是那个小容？ “哟，醒啦！”李青回头发现是睡醒的大外孙，拉开玻璃门，男孩也跟着走了过来。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容。厨房没什么事，你俩过去聊聊天看看电视认识认识。”覃琛看着李女士热情拉过身后的男孩，把人推出厨房又“啪”地一声关上门，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丝毫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有些无奈，覃琛视线转回身前的人身上——男孩不高不矮，一头柔软的黑发，清秀的脸，五官端正，最特别的就是那双黑白分明、圆圆的猫儿似的水汪汪眼睛。 身前的人也在打量他。 昨晚白容去接人的时候已经蛮晚了，天黑黑的，加上猫猫形态和人有身高差，现在他才看有机会彻底看清覃琛的长相。 面前的青年高了自己半个头，目光清亮，剑眉星目，很标志的长相，他还挺喜欢的。 白容是有点颜狗属性在身上的，看清这人长得这么对他胃口，他决定对昨天这人的冒昧行为大人不记小人过。 覃琛压根不知道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这人就想了这么多。他伸出手自我介绍：“覃琛，李女士的外孙。” 白容歪歪头看了眼骨节分明的手，也伸手虚虚回握：“我认识你，我是白容。” 手被柔软地握住，覃琛笑着点点头，估计李女士和他说过自己：“去客厅吧。” “好呀。”白容保持着握手的姿势也点点头。 “那、咱们走？” 覃琛被握了半天手，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大眼瞪小眼。面前人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他想了想还是自己主动抽回手，招呼人转身去客厅。白容乖巧跟在他后面。 覃琛在沙发坐下，白容也挨在身边坐下。 覃琛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随手调了个台。 身旁的男孩托着腮看他，目光灼灼的，也不知道脑袋里想着什么。覃琛决定还是由自己先开启话题。 “经常听李女士说起你，我初来乍到还望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