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誓师那天被困在废弃教学楼系统了》 第1章 百日誓师这天 离高考还有100天的2025年2月27日,我从我的高中生活中提前解放了。 也许不只是这三年的高中生活,我还没展开的未来几十年的生活都就此解放了。 是的,在庄严肃穆的高三百日誓师大会这天,我,何映梨,一个准备接受百日冲刺洗礼的高三学生,被困在学校边缘的废弃教学楼中了。不是字面意义上大声呼救踹开门锁就能获救的那种“困住”,而是真正意义上、各种维度上难以逃离的这种“困住”。我被困在这个集物理性、社会性、超现实性于一体的特殊空间了。 一切的源头还要从一年一度的百日誓师大会说起。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激情澎湃的声音透过广播叨扰看校园的各个角落。单调乏味的麦克风中时而发出刺耳的漏电声折磨学生的耳膜,时而留下诡异的留白等待稀稀疏疏的掌声。 我仰起头,活动发酸的脖子。手中的数学题已坚守城池一个多小时,覆盖了校长讲话、年级主任讲话、二月调考颁奖三个环节,是时候鸣金收兵。我抬眼望去,身边的同学或窃窃私语,或沉沉睡去,还有人三五成群猫着身子去上厕所。距离遥远的颁奖台上,重金聘请的专业主持人正蓄势待发,我用刚发的荣誉证书压住手中的数学卷子,轻轻放在旁边的空凳子上,瞅准时机,完美融入隔壁班的上厕所小分队,在主持人的亢奋鸡血均匀泼洒向操场每个人身上之前,安全逃离百日誓师现场。 跑出操场地带,我立马放缓脚步,调整方向。开玩笑,好不容易离开那个鬼地方,我怎么能上个厕所就马上回去?更何况,今日乃天赐良机,整个学校从高一到高三(大部分人)都井井有条呆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我就算舍近求远,也要在毕业前来一场浪漫的校园漫步,顺便去追寻我的梦中情厕————位于校园另一角的科技楼的隔间式厕所! 诸位别笑我见识短浅,区区厕所也能让我魂牵梦萦。实在是一中之人苦一中之厕久矣!楚阳一中,百年贵族,败落名校,校舍一如百年之前,有着战争年代的草率破旧;校风日下却堪称“百年之巨变”,再难培养出第一流的人才。如今也只能死守着百年名校的辉煌,强撑着最后的体面。在楚阳一中的每一次如厕都如同在全校师生面前裸奔一样不体面,正因如此我才一定要去享受一下拥有明亮大镜子和清新驱蚊香的高级隔间式厕所。 “好的,现在有请我们勇敢的学生上台,大声喊出自己理想的大学——” 远处的操场突然传来燥动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些人在起哄推掇,“——不用举手,直接上台,全部有机会上来——” 我扭头看了看背后的颁奖台,果然黑压压的一群人涌上去。“果然,还是有勇敢自信的人啊!”,我耸了耸肩,脚下的步子依然轻快,“像我这样的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吧。” “我要上华中科技大学!” “我要上武汉大学!” “我的理想大学是中山大学!” “奋斗百天,我要上……” 台上的人一声更比一声撕心裂肺地报出全国高校名的功夫,我已经来到科技楼脚下,“校园小就是这点好处了”,我暗自腹诽,“可是要爬六楼!”我真的不明白是哪位神人要在没有一个学生,只有一个教师办公室,几间计算机房与无数个不明用途的空房间的科技楼某一楼建造如此豪华的厕所,简直暴殄天物! 这栋废弃的教学楼,也就是科技楼,是我们学校最高大的教学楼,但它上次被作为教学场所使用,还是在二十年前。其理由众说纷纭:有说科教楼年久失修是栋危楼的,有说科技楼灵异频发是栋鬼楼的。但它仍然屹立在这儿,也许只是作为百年一中的标志,也许是因为那些神秘的空房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用处。 “我的目标大学是北京大学!” 豪气冲天的誓言好像要把喇叭震碎,我不禁肃然起敬。但台下掌声与善意的嘲笑齐飞,我还猜想校长的脸应当与国旗同色。好汉勇气可嘉,但楚阳一中上一个考入清华北大的学生恐怕还是在科技楼培养出来的,说这话无非是给无聊的百日誓师一点佐料,给学弟学妹们来一点高三的震撼。 反正他这话是震撼到我了,我胡思乱想,脚下绊了一跤,感受到大地的呼吸,顺便连我随身携带防止被盗的笔记本都甩飞好远,我缓过劲儿来急忙去找———那可是学校发的免费厚实的漂亮本子,用来写日记可谓性价比满分。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还坐在地上,面前三米处是科技楼侧面的电梯入口,与平常严丝合缝高不可攀的形象不同,此刻的电梯门正缓缓合上,又被弹向相反的方向,进行循环往复运动。我的眼睛黏着电梯门几个来回,才惊讶地意识到躺在电梯门中间弹开电梯门的,是我刚刚不小心甩出去的笔记本。 我迅速站起身,望望参天的高楼,想想楼里阴森恐怖又漫长无际的步梯,冲向电梯、飞快地捡起笔记本并闪入电梯内———相比之下,回周用玻璃围成的,闪耀着阳光的空中电梯让人心安多了,尽管我从来没有坐过这部只对老师开放的电梯。 “上次听别人说的厕所在几楼来看……有机房的话,应该是六楼没错。”我摁下“六”的按钮,又关上电梯,开始直线上升。 其实说科技楼是废弃教学楼也不完全准确,它还会在考试时提供不够的考场,在体检时布置一个个检查的机器,那些使用年代久远的计算机也被安放在这里,还有做实验时才能发现的布满动物尸体的标本室。这里也有少数老师的办公室,夜晚来临时也有几扇窗户会亮起,遥远地陪伴我们度过晚自习。这部电梯也是为了方便老师们才安装的,只能通过老师的指纹或密码来开启。 想到这里,我还是不明白我的笔记本怎么刚好就砸开了电梯门,只能归结于它已经通了人性。我轻柔地抚摸我的本子:“你真是好样的,真会帮你主人省力气!” 电梯不断上升,透过玻璃俯视的校园也逐渐模糊,广播喇叭的声音也有些失真,听起来刚刚立志振兴一中的同学得到了主持人的肯定:“好的,这位有志气的同学,得到老师的鼓励后请你告诉我你接下来的一百天将会怎么去努力?” “我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在最后的一百天里——” “嗞——————” …… 话筒发出一阵难听的漏电声,又迅速戛然而止,接下来是一阵可疑的寂静,电梯也停止了上升,却没有应当出现的回到真实的如释重负的感觉。相反,一切都空了。耳边空了,我像处在一个真空的夹层,隔绝所有的声音;脚下空了,难道透明的玻璃已经蔓延到脚下?否则怎么解释这样悬浮的触感?只有无尽的空环绕着我…… “叮咚” 清脆的一声响,电梯门终于打开,涌进的空气逐渐填上电梯中的空白。我大口喘着气,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那样迫不及待地向外冲去,我一只脚已经伸出电梯门,却又愣住并缓缓收回,因为我看清了电梯外的状况—— 这不是电梯门打开后应有的场景,这里没有我熟悉的一道连接狭长的走廊的楼梯,可以往上走,也可以往下走,这里只有几节老旧的台阶通往一扇同样老旧的门,门的上方用红漆勾画着带圈的“7”,表示这里是七楼。 这不是我要来的地方! 我猛地退回电梯,拼命地按着那个关上电梯门的按纽,电梯却纹丝不动,诡异的电梯屏幕仍然显示“到达六楼”。我焦急地环顾电梯四周,想寻我其他的开关,眼角的余光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难以置信地转身,透过透明的玻璃,小心翼翼地去看———那些我刚刚看来如蚂蚁一般挤在一起的穿绿色校服的小人,现在也如蚂蚁一般,轻而易举地消失不见了。操场上挂起的鲜艳的红色横幅也不见了,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仿佛刚刚的一切是一场梦。 我奇妙地感到周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几乎让我快要僵住,是错觉吧?不然如何解释?可是我到底没有胆量再扭头去确认一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也会这样消失吗?”可怕的想法进入我的脑海,像是为了回应我,下一秒电梯开始天旋地转地颤抖,发出电光火石的霹雳声,我感到电梯的某一部分真的在慢慢地消失,“不……我不能消失……我还要参加高考……”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苟延残喘地爬出了电梯间,随着一声爆炸声彻底失去了意识。 “………啧……拿这句话作遗言,那也太可悲了!但是,这样的人来,很有意思啊。” “好啦,欢迎来到废弃教学楼系统,游戏开始了。” 第2章 欢迎回到202 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亮白的椭圆形区域。 “闹钟怎么还不响……那我再睡一会儿……” “不对!”我混沌的睡意一扫而空,“这不是我的床!” 好不容易消退的冷汗又从后背森然冒出,我不敢再睁眼,紧闭双眼尽量不动声色地咽下一口唾沫。 看样子我还活着,可是想到那些莫名其妙消失的学生,还有说炸就炸的电梯,以及现在不知身处何地的诡异境地,我的后悔之心突然止不住地泛滥:“都到那个程度了,高不高考还有什么重要的。” “但是……又确实重要啊,我都熬了十二年了,区区一百天算什么,不用高考证明自己,我这在学校里生不如死的日子还有什么意义?”我又开始试图说服自己。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吧。”一个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我打了个寒战,又庆幸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正常,起码不是鬼或幽灵。 事已至此,我平复着颤抖的心,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迎接命运的制裁。 黑暗太久的眼睛难以适应强光,我眯着眼皮频频眨动才看清面前的房间:正对着我的是两张紧密排列的铁质双层床,向右看是一扇贴有一张大白纸的门,门旁堆放着许多洗漱用品和热水瓶,我正靠着双层床的床柱,身下是没铺被褥的木头床板。 这是……一间寝室?可是寝室不应该都在校园那边的宿舍楼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何况,这个寝室好像有点熟悉…… “哎呀,新来的那位,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啊!别自说自话啦。” 说话的是一头浓密小卷毛的姑娘,她坐在我正对面上铺的床上,察觉到我的目光,俏皮地眨了眨眼。 什么,难道我把心里想的全说出来了?不对啊,我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那么,就是她会读心术?! "NONONO,我可不会什么读心术。”她双手撑住栏杆,把头伸出来朝我笑,“我只是……怎么说呢?对你很感兴趣而已……” “啊啊啊——”我一蹦三尺高,不幸地撞到了脑袋,向后一倒总算摆脱了那个女孩热情的笑脸,昏迷前最后一个想法是这么甜美可爱的声音为什么能带来如此诡异恐怖的效果。 “让你别吓她吧——” “我怎么知道她胆子这么小了。” 我再次醒来,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认命般的睁开双眼,还好,大家都还是正常人的样子,那个卷发女孩和另一个女孩站在我坐的床前,我想她就是第一个声音的主人了,她的人长得和她的声音一样冷静,镜片下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我的心刚稍稍放下来,下一秒又因为那个冷静姑娘的一句话而悬起来。 她说:“欢迎回到202。” 听起来熟络热情的话语因为我的不知所措而并没有发挥暖场的作用,我和她面面相觑,寝室又陷入一开始的沉默。什么叫做“欢迎回到”?我可以来不记得我住过叫202的寝室,脑海也没有关于这两个人的记忆。甚至连我们三个穿的校服,也不是同一届的颜色和款式。 莫非这是一种语言的艺术,想给我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应该没错了,我镇定下来,摆出我最善意的微笑:“你们好,我叫何映梨,见到你们很高兴!” 这句话有一半的真心,经历过那样超自然的现象后,能再次见到人类我都感到十分亲切。 那个女孩也再次开口,是我的错觉吗?她冷静的声音里似乎夹杂了一丝惊异? “好吧,那我们来认识一下,初次见面,我是林卓,是202的寝室长。” “我,复姓东方,名叫夏安。”卷发女孩自豪地歪着脑袋说出自己的名字,“你好啊小何,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东方夏安朝我伸出手,坐到我旁边,她的手瘦瘦小小的,但握起来竟然很有劲。 “那个…你好…我是莫叶…”一个留着短发的脑袋匆匆地从我斜对面的上铺伸下来,点了个头算作招呼,又急匆匆地伸了回去。我这才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原来有四个人。 “都认识了啊。”我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讪讪道,“那么,我想问一下……” “拍” 灯突然熄灭了,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再次心慌意乱,我就像再次回到那个声音突然消失的电梯间一样,说不出话来,只能等待黑暗一点一点把我吞噬,难道这里还不是这场闹剧的终点? “哎呀,怎么这么快就熄灯了,快去开灯,林卓。” “马上好。” 我的心被东方夏安的声音从黑暗中拉回我现在所处的202,刚才的恐怖娃娃音现在已被我认定为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同样,林卓打开的橙黄色灯光也将被我认定为世界上最温暖的光亮。台灯就挂在我旁边的床沿上,明亮但不刺眼地照在我脸上,刚刚那种由黑暗带来的不安与空旷感一下子消散了。 “走吧,快去洗澡了。”林卓已走向门口,又折返回来看着我的眼睛,追加一句,“你也是,跟着我们,别连怎么洗澡都忘记了。”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怎么会忘记怎么洗澡?我心中开始了怨气冲天的回忆。十人一间的拥挤寝室,一层楼有十几间,而洗澡的淋浴间竟然只有五个。遥想当年高一的我,每天下了自习就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宿舍,只为能在熄灯前抢到洗澡间而不至于太晚睡觉被通报······ 我思绪已畅游回两年之前,脚却亦步亦趋紧跟着她们来到放洗漱用品的架子跟前,难道我已经死了,这只是死前的走马灯?那这走马灯怎么还转动到我最讨厌的住校生活这部分呢? 十五分钟后,我已洗漱完毕,安坐在了…额……我的床铺上? 我仍然难以置信地捏着我身上的睡衣,盯着我身旁那熟悉的床单和被子。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这的的确确都是我的东西,包括刚刚的牙刷牙膏,拖鞋毛巾。可是我从没有在这间寝室住过,也没有这样的舍友,距离我上次住集体宿舍已经过去两年多了,这所有的东西,都应该随着我搬出宿舍而被搬走或扔掉才对,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我侧过头,望望被防盗网封住的窗户,现在真的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吗,我参加百日誓师时还是上午,这中间跨度的那么长时间,都去哪里了?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是林卓的声音,她正爬上我旁边的那张床。 “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声音又因为害怕而变得嘶哑,“这里是真实存在的空间吗?” 当然是啊,你说什么傻话呢!”东台夏安在她的床上支起一张小桌子,写画着什么的同时还不忘扭头回答我的问题。 “可是,我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本来……” 林卓打断我的话:“什么应不应该,你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一定有你的理由。“她已经整理好床铺,即将入睡,“快睡吧,明天一早还有人要来做核酸呢。” 什么,做核酸?我没听错吧?我的脑子某个地方像要炸开,难道…难道?我一扭头,枕头旁果然有一个电子闹钟,我用颤抖的手将它举到光源旁,睁大眼睛去看:23:32。再下一行赫然显示着2022年12月2日! 我的手彻底泄劲,闹钟无声地掉在柔软的床上,我的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2022年12月2日,那不正是高一时突发疫情被封在寝室里隔离的日子吗?我猛敲自己的脑袋,懊悔怎么没有早点想起来,毕竟只有这种特殊时期寝室里才会只有四个人,才能不用排队而很快洗到澡。但我随即又惊恐地发现,我只记得我经历过这段时期,但完全忘记了和谁一起度过的这段日子以及怎么度过的这段日子!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还沉浸在不知所措的震惊中,整个寝室已经开始准备入睡了。东方夏安打了个哈欠,收起了小桌子;那个叫莫叶的女孩一直围着被子读一本很厚的书,此时她微微起身拉上床帘,只透出一圈朦胧的光影。 林卓也在拉床帘,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把台灯递给我,问我:“你还用不用台灯?” “谢谢谢谢,我那个………再用一会。”我回过神来,接过台灯。不出我所料、我的床上靠墙的位置,也摆放了一张小桌子。 我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上午颁奖时发的笔,上面印着楚阳一中的百年校训,又把那本笔记本摊在桌面。并非我不想睡觉,只是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我的负荷,我必须记录下来。 我想拉上帘子只把我自己包围在其中,没想到三面床帘只有和林卓接壤的那一边没有,她的也是这样,好像我和她的床并在一起了似的。我心里不由得有点烦燥,连床帘都这么不识好歹,我现在只想有个自已的独立空间而已。这几个人,在我看来都不可信,话说了一大通还是不清不楚的,嘴上说已经是朋友了却连真相都不愿意告诉我,想回到真实的世界还是得靠我自己。 拨开笔盖,笔尖落在纸上:2025年2月27日。这是那个真实世界的时间,我必须记住。 下转一行,继续书写:今天真是发生了足以改变我人生的诡异事件啊,直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下省八百字…… ……还有一百天就高考了,我该怎么做才能回去啊? 我以今天不知发出多少次的哀嚎作结,盖上笔盖,合上日记本,合上………?等等?最后一句话的颜色……竟然变浅了?我急忙打开日记本确认,没错,不仅变浅了,甚至已经透明到几乎消失的地步了。 那句话消失了。 我属住呼吸,知道一定有什么在等着我。四下寂静无声,我盯着那片空白,好像听见了笔尖摩擦的沙沙声,接着是一个接一个浮现的汉字: 你真的这么想回去吗? 我抓起笔,飞快地写着:是的,我要回去,你知道我该怎么做吗? 字消失了,又出现了: 一般来说,来到这里的人是不想回到真实世界的,因为这里是废弃教学楼系统。 我们寻找那些在校园生活中处于边缘地带,即使消失也不会引人注目的人,吸引你们来到这栋位于学校边缘的废弃教学楼,将你们留在你们最想留在的时空,参与一场现实中绝不会存在的有趣游戏。 可是……这里怎么会是我最想留在的时空? 没等我继续写字,新的一段话又出现了: 但你既然执意离开,我也不能强求。我们来换个游戏,这拣废弃的教学楼中,存在100道门,你已经打开了其中的一扇。在你原来的时空,离那件你认为重要的事发生还有99天,在这99天中,打开剩下的99扇门,你会找到回去的方法。 去打开你遇到的每一扇门吧! 嘀” 闹钟上的数字变成了00:00,来到2月的最后一天了。 第3章 第二扇门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徘徊在一条黑暗的长廊,长廊两侧布满按序编号的门,但我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着漏出一线光亮的长廊尽头走去······ 我猛地坐起,原来这只是个梦。床头没拉紧的窗帘透出发青的天光,闹钟显示现在是5点45分。 生物钟真是诡异的准时。 虽然闭上眼即可享受封寝时专有的纯净加长版睡眠,但我还是选择穿衣下床,在整个202仍在沉睡时离开了这间房间,走前不忘用枕头压住我的日记本。 轻轻地关上房间门,我长吁一口气,决定当务之急是离开这层寝室楼,毕竟只有回到科技楼原有的楼层,才能更加靠近真实世界。 凭着模糊的记忆,我走向寝室楼的出口,一个原本应该也有楼梯的平台,现在那里的楼梯已被一扇大木门取而代之。 这层楼的走廊没有窗户,即使外面已是拂晓,光线却照不进这里。我望着这扇门,或许,它就是我要打开的第一扇门,不对,是第二扇,第一扇门在我走进这栋废弃教学楼的那个时刻就已经开启了。 我下定决心,先试探着去扭动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门把手,我做好了暴力打开的准备,门却轻轻一扭就打开了,倒让我吃了一惊。 “嘎吱”一声,我把门推开,门外面却不是我来时那个有台阶有电梯的地方。我扭头一看,那个红色的“7”标志还在,但这里已经恢复成我熟悉的科技楼的样子,一道楼梯向上,一道楼梯向下,而在原本向外延伸的电梯空间那里的,又是一扇门……? 这是通往图书馆的门! 我想起来了,这是一扇因为其奇怪的位置而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门。从科技楼一楼到六楼,这里都是电梯的地盘,唯独六楼往上的这处,安了这扇不伦不类的门。从这里应该根本通不到学校图书馆,但它就是挂上了图书馆三个大字,并且从未对学生打开过。 但我实在无法抗拒图书馆的致命诱惑,慢慢靠近这扇门,一中的校图书馆,与科技楼齐名的神秘存在,明明是座极其气派的建筑却隐匿在几栋教学楼之中,不为人所知,甚至只有一条途经垃圾场的小道可以到达。它关闭的年月也远超科技楼,几乎没有人知道它曾在什么时候开放过。关于其中收藏的图书,更是只听一位镇守图书馆的退休老教师提起过只言片语,说“那是不适合小孩子看的东西”,更是勾起了我的兴趣。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何映梨今天就来一探究竟! 我势在必得走近门,发现上面的锁已经被换成了密码锁,看给的空格,应该是个四位密码。 四位数字?楚阳一中的建校时间?我输入1897,显示答案错误。 错误?我信心有点动摇了,正准备随便按几个数字碰碰运气,密码锁的显示屏又出现一阵燥点,接着出现了语气让我十分熟悉的一段话: 虽说对你网开一面,但游戏的趣味性也不能少哦。现在,打起精神。运用四周的线索,像个真正的侦探那样去找出正确的答案吧。 到底哪里网开一面了,我暗自腹诽,不过侦探游戏,不说别的,没有生命危险的话,还是比上学有意思多了。看在这个什么系统对我如此了解的份上,就让我这个21世纪中国的福尔摩斯来一展身手吧! 抬起头,我开始观察四周。但这里实在就和任何一座废弃的教学楼没什么两样,斑驳的墙壁,灰尘扬天的地面,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门上除了“图书馆”三个字,还有一块“全国中小学示范图书馆”的金色荣誉奖章,下面的日期是恰好是2007年2月28日。 “真够古老的,和我一般大了都!”我转身看向另一个方向,“这是什么?” 门左侧的另一面墙壁,有二行标语,但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标语的内容不是那种“今天不学习,明天变垃圾”,或者“知识无边界,探索无止境”这样的话,反倒是一句古诗“上下观古今,起伏千万途”。“也是高雅上了。”我咋舌,“不过跟图书馆的风格挺搭的。” 这有什么线索啊?我还是一头雾水,难道是2007,但答案怎么会这么这么简单! 我的目光落在“观古今”三个字上,观古今?我随便在地上捡了个笔盖在粉墙上划来划去,没办法,十位数的相乘,我就必须靠笔来算了。 18×365?不对啊,那早超过四位数了,我算完才意识过来。 算了半天发现徒劳无功,我十分恼火,抬脚踹了一下墙,“都怪你误导我!” 没想到我这一脚威力十分强大,靠近地面的那一行字竟然有一个被我踹掉了。出于一个好学生的自觉,我立马蹲下来查看,才发现这几个字不是用油漆写在墙上的,而是立体的塑料块字被粘上去的。 我捡起那个脱落的“途”字,放上去比画一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墙上除了跟着字一起掉落的胶,还有另一种胶的痕迹,而那个痕迹并不像“途”字,而更像……我用手画了一下,更像“徒”字。 谁这么不专业,粘个字还能搞错。一个字变了,整句话的意思不就不一样了,从求学之途变成徒劳无功了,等等,徒劳无功?我急忙站起身去寻找我刚计算的结果,没想到被我不小心擦掉了。没办法,我重新认真计算了一遍, 18×365×29=157680。“千万徒,千万徒……”我在心里默念,用笔盖划去千位和万位的数字,刚好是四位数字! 1580 “密码错误,您仅剩一次机会,” 怎么会错误?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剩下一次机会了………我来回踱步,头脑中反复复盘:观古今,一年有365天,从2007年到今年有十八年…… “对了!”我大叫一声,顾不上捡起笔盖,直接用手在墙上计算。我没有把闰年计算在内,从2007年到2025年,共有2008、2012,2016,2020,2024 这5个闰年,所以还需加上5天!所以是……1500! 我堪称神圣地填上密码,终于如愿以偿听到那声清脆的“密码正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我打开门,向里走去。 一进门,一阵强光袭来,我下意识扭头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对着的却是一扇复古雕花红木门,“真会掩人耳目,里面外面还不一样呢!”我又把目光转向其他方向:看起来质感就很好的红木书架,上面满当当地堆放大部头书籍;具有西方韵味的中式瓷瓶摆在壁炉上,插着鲜嫩的紫罗兰。 我凑近一看,书竟然全是英文书!楚阳一中什么时候这么阔气了,都这样了还藏着掖着。 我的心情十分舒畅,感觉发现了一块无人见到的宝藏,甚至开始哼着歌儿去抚摸那些可爱的紫色小花,直到我完全转过身来,把眼睛移向房间中央。 那里有一个女人,她躺在一张羊毛地毯上,颈部青紫,身体僵硬,显然已经成为尸体了。 “啊——” 我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眼前的尸体是位金发女郎,低调复古的房间更像乡绅的藏书室而非学校的图书馆,被我的叫声吸引来的男男女女也都说着英语。 这简直……更糟了! 什么侦探游戏,我再也不要玩了,搞不好下一具尸体就是我了。 房间里又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刚刚只是热身,第一个游戏才刚刚开始,请您在两个小时内抓出凶手,否则您就会作为凶手在这个世界接受制裁,现在,倒计时开始。” 话音刚落,壁炉上出现一个沙漏,就放在花瓶一旁,只是我已无暇去欣赏。 房间里仍十分混乱,不只一个人发出向后栽倒的声音。我无力地闭上眼睛,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这熟悉的场景么?好一个楚阳一中版的藏书室女尸之谜!” …… 一墙之隔,一只手按下1500 “密码正确,第二位玩家进入。” 第4章 藏书室女尸之谜(上) 此刻我睁开双眼,再次打量着房间里的其他人以及我自己。 我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一件浅绿色碎花的亚麻连衣裙,就是英剧里最常见的二十世纪初期的那种款式,我难以置信地抬起手,发现相较我原本肤色更为苍白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简!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位同样留着金色短卷发的娇俏姑娘刚刚从楼梯上下来,把手中的牛奶顺手放在窗边的桌子上,快步向我走来,“你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感谢上帝!”我在心中默念,我竟然像听中文般无障碍地听懂了英语。” 这大概是唯一庆幸的事了,因为我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回答,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万幸,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我的脑中突然像泄洪一样被灌入许多画面: 我,没错,现在是年轻的简·马普尔小姐,是戈辛顿庄园班特里夫妇的侄女伊丽莎白小姐的好朋友。伊丽莎白不久前才回到英国,并带回了她在美国结识的丈夫雷蒙德·斯塔尔先生。 今晚戈辛顿庄园举办了小型的晚宴,同在的还有相熟的邻居康威牧师和罗森医生,以及地上的死者——班特里太太多年未见的远方亲戚鲁比·基恩。 晚宴后大家继续在庄园各处聊天娱乐,我也和阔别已久的伊丽莎白畅聊到很晚,直到刚刚我一时兴起,想来藏书室中找一本书证明我的想法——从而第一个发现了这具尸体。 没想到这个系统还挺爱阅读?这完全是照搬了推理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藏书室女尸之谜》啊?连人名都大差不差……不过,最关键的地方倒不一样,书中的那具女尸是没有人认识的无名尸体,而这具尸体大家都知道是谁;而且人物关系也有很大不同,这样一来,书中最核心的替身诡计就无法实施了…… “简,你怎么了,是被吓到了吗?”我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发现伊丽莎白已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那双清亮的蓝眼睛关切地看着我。 “我没什么大事,倒是你,别太伤心了。”流利的英伦腔一说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注意她眼圈红红,脸上有隐约泪痕,才想起来在刚才的回忆中她和鲁比·基恩的关系不错。 昏倒的班特里太太被抬出去后,藏书室里一下清静不少。罗森医生开始初步检查尸体,并请斯塔尔先生去打电话请警察来。 我让伊丽莎白坐在壁炉旁边的扶手椅上休息一会,自己则蹲在医生旁边询问检查的情况。 “初步判断是被人从背后掐住脖子窒息而死,因为靠近壁炉旁的火焰,所以尸温下降较为缓慢,应该不超过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十点到十点半是最可能的谋杀时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正快要指向十一点。 “各位!”斯塔尔有点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梯,把入口处的地毯又弄歪了一点,“今天下大暴雨,冲下来的泥土把进村的路堵住了,警察最快也得明天清晨来,在此之前,藏书室必须保持原状,任何人不能离开!” 半空中又适时劈下一道惊雷,每个人的心中都平添几分烦燥。我在心中计算着时间,我现在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了,肯定等不到警察来,那么… 实的其来的黑暗中断了我的思绪,这一会又恰好没有闪电,连窗户都一片漆黑。我在心中叹了口气,二十世纪的英国乡村就这点不好,老是容易断电,不过也给推理小说提供了很多惊险的场景就是了。 “不好意思,小姐先生们,看样子是保险丝坏了,我马上叫人去修。稍等片刻。”我听出那是刚送班特里太太回房休息的班特里上校的声音,话音未落他就又“蹬蹬蹬”地朝上走了。 视野的黑暗,造成了听觉的分外敏锐。黑暗中我听见外面暴雨摇动山毛榉树叶的声音,听见伊丽莎白细细地倒抽了口气,听见某个人捶打他患有风湿的腿的声音,还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清脆破裂的声音。刹那间,一道闪电划过窗边,照亮了女尸苍白的脸,以及泼洒一地的牛奶。 片刻之后,保险丝恢复工作,藏书室再次被笼罩在暖黄的灯光之下,但没有人轻易挪动分毫。 伊丽莎白叫来女仆清理好碎片和一片狼藉的地板,她养的一只白猫也乘乱溜了进来,在地上跳来跳去,她略带歉意地看向斯塔尔,“抱歉,雷蒙德,我忘记喝你给我的牛奶了,你瞧,我和简聊得太开心了,压根儿不想睡觉……那牛奶也不知被什么刮倒了……” 雷蒙德·斯塔尔却像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在房间里踱步。他今天晚上本就有点儿失魂落魄,这会儿更显得神经兮兮,“你们不明白,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我发誓、我发誓,刚刚有个黑影,就从我身边掠过,到了窗边,这就是证据——”他指着刚刚牛奶杯子跌落的地方。 他又猛地转身,望着房间里的每个人:“你们还没有明白,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就是在这间房子里,他,或她,还想杀人!” “哦,雷蒙德………”伊丽莎白终于忍受不住,开始小声抽泣,她扑进斯塔尔怀里,想让他安定下来。白猫也被斯塔尔吓到了,不知什么时候上楼去别的地方了。 屋里陷入长久的沉寂,一时只有伊丽莎白的哭声和斯塔尔难以平复的呼吸声。 还是牧师打破了沉默:“你刚刚说,他或她?可是单凭手的力量去扼杀,女性的力量很难实现吧!”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借助一些外力,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女性也可以成功杀人,比如说———让人致幻,失去反抗力的毒药?”我转头望向罗森医生。 “没错。”医生点头表示肯定,“不过就这具尸体而言,从外观上看不出明显的下毒迹象,具体的还要等明天警察来了解剖鉴定才知道。” 明天?我可等不了那么久!班特里上校终于归来,走入众人诡异的目光中,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 好啦。”我将双手抱在胸前,盯着还剩下大概一半的沙漏,“犯罪嫌疑人全部到齐了,接下来,开始找出真正的凶手吧!” 第5章 藏书室女尸之谜(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斯塔尔紧皱着眉,轻轻拍着伊丽莎白的背,“难道我们有可能杀了她?” “先别着急,我话还没说清楚呢!” 我拖出一张带柔软靠垫的椅子,转身坐下,“虽然这样说可能让你们难以接受,但在没有明确线索指明凶手是谁的情况下,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眼看着康威牧师迟疑着张开嘴,我抢先一步开口:“关于为什么一定是这间屋子中的人做案,答案很简单:这个时间点厨房的老伍德夫妇早已结束工作休息了;两个客厅女仆玛丽和苏珊娜今晚放假去城里了;只剩下一个珍妮特小姐,但考虑到她和班特里夫人一样年老体弱的身体状况,如果我是她们是不会选择用手去掐死别人的……扯远了。 “另外,今天下这么大的雨,穿过暴风雨来到戈辛顿庄园本就很难,更不可能在不留下任何异样痕迹的情况下进屋杀人再离开。总之,过了十点还有机会在屋里自由走动并杀人的,只有我们六个人!” 牧师的眼神跟随我的话在房间里扫视一圈,轻轻说道:“的确,没有任何东西沾上雨水的痕迹,窗户也不像是被打开过,一切都很整洁。” “一切都很整洁!”我打了个响指,来到尸体旁边,“没错,甚至整洁得有点不像话。” “大家可以看到,尸体离书架很近,但这里却没有任何扭打的迹象,如果像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她是被男人直接扼死,那么她没有理由不在死前拼命挣扎从而弄碎或弄倒什么物品,如果她是被女性所杀,那么她又是如何在致幻后准确来到这里,或者在失去行动力的情况下被一个女人带着,不被别人发现来到这里呢? “发现了这些问题,再观察一些其他细节,可以很清楚知道一个事实。” 我踢了踢弄歪的入口处的地毯,“除了这里,别的地方都很整洁,但我相信这几把椅子也有轻微的移位,只是被我们挪来挪去忽略了。” 我又捏起女尸身上的白色纱绸睡衣,展开向众人示意。 “有不少污渍,是蹭到墙上的灰了吗?”伊丽莎白凑过来,疑惑地说。伊丽莎白的眼力总是很好,可能这也和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衣服有关吧。 “没错,种种迹象表明,第一案发现场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楼梯上,或是更上方,但总之,凶手最后让她顺着楼梯滚下来了。” “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一直没开口的班特里上校说话了。 “如果把这当作杀死人后的尸体转移,那确实多此一举,可是,如果换个角度看,这个行为就截然不同了。”我若有所思地盯着鲁比·基恩布满美丽金发的脑袋。 罗森医生听懂了我的弦外之意,马上过来扒开她的头发检查脑袋,随即面色凝重对我点点头,“没错,脑内有出血,即使没有因被勒住而窒息,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站起身,继续说道:“这个楼梯并不高,再加上显而易见的颈部伤,所以连医生都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但死者从楼梯上摔下,头必定会撞到这里的壁炉底部,从而造成重伤。也就是说,这构成了两种死亡方法的重叠。 “而从凶手的心理分析,他之所以在掐死鲁比后还把她推下楼,就是因为他想在计划受到干扰的情况下最大程度使整个杀人过程按原有轨道进行。而且,与扼杀相比,假装被害者自然坠亡无疑是更加能洗脱嫌疑的方法,因此,我大胆推测,凶手不是在掐死鲁比后失手将她推下楼梯,凶手的原有计划就是,伪造一场坠楼事故!”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马普尔小姐?” “这很能说明一些问题,斯塔尔先生!”我转向他,“接下来我们来确定不在场证明吧,就从你开始!” 我依次询问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出乎我意料的是,没有一个人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几位聚在一起打桥牌的男士都在十点过后离开过,或是上厕所,或是下场透透气,伊丽莎白也是如此,就连我,也可以在大喊发现尸体的前几分钟完成谋杀。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离开的时间都不超过十分钟,也就六七分钟的光景。 这倒让我有点糊涂,但也反而印证了我前面的推理,即凶手是有预谋的谋杀,而非激情杀人,毕竟就这六七分钟的功夫,很难有人可以突然发展出足以杀人的矛盾并实施犯罪。 “接下来怎么办,简?”伊丽莎白问道。 接下来,接下来就到了最重要的环节了———杀人动机!这个案子里,杀人手法有了,不在场证明有了——虽然严格意义上,我们都没有,剩下的,也是最关键,就是杀人动机了。” 我招呼大家都我个地方坐下,继续说道:“但这个环节需要大家参与,毕竟杀人动机千奇百怪,大家明面上也没什么深仇大恨,那就请大家开动脑筋,自由想象,头脑风暴一下喽。” 我和颜悦色地说完,其他人倒是都面目凝重。 班特里上校吹胡子瞪眼睛:“我有什么动机?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她,前阵子突然来到我家,说是太太的远房外甥女……” 牧师也虔诚地向上帝起誓他决没有杀害别人的想法。 “哎呀,你们都理解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阻止他们,”看好了,我来示范一下。” 我靠近伊丽莎白,说:“打个比方,亲爱的,万一你的未婚夫又爱上了别人,你会不会想让那个人从此消失在你的眼前呢?” 伊丽莎白吓得直摇头,我又伸手指向斯塔尔,“那你呢,先生?假冒一个多年未见的远方亲戚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或许你和这位小姐来自大洋彼岸的同一个地方,如果你有什么把柄在鲁比·基恩手上,死是让她闭嘴的最好方式,不是吗?斯塔尔先生?” “一派胡言!”斯塔尔扭过脸,就想起身离开房间。 “别急啊。”我在他身后徐徐开口,“关于这个案子,我已经有答案了,你不想听听我的推理吗?” “你……” 不等他回答,我再次开口:“这个案子很奇妙,没有用传统的替身诡计,但我们的确都被凶手骗了。 “而最开始让我想到这一点的,是很多个不合常理的地方,或者说,本不该这样却确实发生了的事。 “对于推人下楼这一杀人方式来说,用手掐死是意外发生的事;对于一个精心谋划的谋杀犯来说,没有不在场证明,哪怕是伪造的也是不可思议的事;而黑暗中的牛奶事件,更是一系列意外发生后的掩盖什么或补救什么的方法。 “接下来让我们把一切还原成本来的面貌。显而易见的是那杯牛奶也是杀人计划的一部分,而它作用的对象是尸体以外的另一个人,而另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是这个房间中有两个身形相仿的女人恰好穿上了相似的衣服,而现在她们其中的一个已经躺在了地上,反过来思考,为什么躺在地上的,不能是另一个人? “这或许很难以置信,但我们忽略了,某种特殊情况下杀人动机与手法的完美适配:只有最亲密的家庭成员有机会实施伪装成意外事故的完美犯罪。他,或她,知晓你的喜好,了解你的作息,并能让你足够信任,喝下睡前的一杯牛奶。 “在这个案子中,这种特殊情况对应的关系是:妻子和丈夫。” 伊丽莎白脸变得苍白,双眼无神地盯向地面,斯塔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没有不在场证明,因为本该替你作证的人死了。” “鲁比今晚衣服意外弄脏,她本可以直接休息,却又换了一身衣服经过楼梯,而那里是回到我和伊丽莎白所在的房间的必经之路,我只能理解为她还有未完成的任务———比方说,叫上另一个人,在睡前顺便去向伊丽莎白道声晚安,她可以模仿伊丽莎白的声音,给另一个人形成她在已死亡的时间还活着的假象,从而替你作证。 “但今晚我的到来稍稍打乱了计划,伊丽莎白迟迟未喝那杯牛奶。你推迟了作案时间,但鲁比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她只能再次回到会客室等待更深的夜晚。但多么完美的巧合,她经过了那个昏暗的楼梯,而你恰好在那里等待,漫长的等待让你失去了冷静,你不加辨认就痛下杀手……所以,有了地上这具尸体。 “打翻那杯牛奶的也是你,根本没有什么人影,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站在窗边。 “可惜了,今晚如果你们放弃实施那个计划,没有人会死。” 我走到斯塔尔面前说:“你的心理还真强大,误杀了自己真正的恋人还能强装镇定。你们俩应该是来自美国的一对骗子吧,两个人相互配合,杀害妻子获取遗产,应该干过多次了吧。” “那杯牛奶……”是伊丽莎白颤抖的声音。 “里面应该有过量阿托品。如果我没猜错,那药是从你房间的药瓶里拿的,尸体本来应该在明早被发现,那时装有牛奶的杯子应该早被处理了,你最近犯哮喘,警察也只会认为你是把安眠药和治疗哮喘的阿托品吃混了,从而产生幻觉,失足跌下楼梯致死。然后过几个月,继承你遗产的丈夫就会在美国和鲁比·基恩会合,过上一段自由挥霍的日子了……” 伊丽莎白最终还是向后倒下,罗森医生急忙去扶她,班特里上校和牧师用力按住失控的斯塔尔,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沙漏即将走向尽头,我闭上眼睛,等待游戏结束的指令。 一秒,两秒,三秒…… 等等,为什么?什么都没发生? 斯塔尔在我身后咆哮,那又怎么样,你还是没有证据!啊哈哈哈!永远留在这里吧,你出不去的!” 他的声音近手癫狂,最后那一句话却压低了音量,令我毛骨悚然。怎么回事,除了我,还有谁在这个空间吗? 我抬起手,发现身体正在变得透明,一股窒息的感觉袭来,我只能倒在地下,“不,不会的,我找出了凶手……”可是我的时间好像真的随着沙漏要流逝殆尽了,“可恶,如果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揪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可是现在…” “伊丽莎白小姐,糟了,您的猫……唉,刚刚才发现,已经救不回来了,只是舔了口地上的牛奶啊!”一个女仆打扮的人突然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只僵硬的白猫,嘴角还挂着白沫。 什么,那只猫?地上的牛奶?我的脑中突然有什么轰然一下炸开。 “对,那杯牛奶有毒,这只猫就是证据!”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吼道。 我的话音回荡在房中,房间中央终于如我所愿响起“游戏结束”的声音,沙粒停在了原处,整个房间开始慢慢模糊。 一片混沌中,我听见伊丽莎白哭着叫那个女人“珍妮特”,想接过猫去,可我看见的,那明明是林卓的脸,是我的错觉吗,那只猫好像动了一下,林卓不动声色地将它按住,抬头看向我。 斯塔尔仍不甘心地向我扑来,疯狂地叫着:“凭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最后笑了一下,说:“大概是因为,在某个时空,马普尔小姐遇见了华生吧。” 房间彻底消失了,我终于闭上了眼睛。 第6章 你也喜欢推理小说吗 当周遭再次恢复寂静之时,我发现自己靠着门坐着,背后传来铁门冰凉的触感,四周仍是熟悉的破旧楼道,身边不远处还坐着一个人。 “多谢你了。” 我知道旁边那人就是林卓,尽管我没有看她,刚刚那种处于死亡边缘的恐惧仍然真切地影响着我,我只能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彻底倒下。 “那只猫,其实并没有死吧。”或许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我用打趣的语气说道,“幸好我们马上出来了,再多待一秒,猫就要醒过来了,那我们就露馅了。” “猫会醒过来,可你也许就永远醒不过来了。”我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明明确实是在伤害人,却用游戏的名头来包装。实在是个恶劣的系统啊!” 等等!系统? “你也知道我们在系统中吗!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呢?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寻找逃出去的方法了!”她的话实在让我震惊,我连珠炮似的发问。 “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林卓慢慢挪过来,坐得离我近了一点,”对你来说,这里是意外闯入想要逃离的地方,但对我,东方夏安还有莫叶来说,这不过是生活的正常进行。 “今年秋天开始,疫情就陆陆续续的出现,后来越来越严重,我们不得不在寝室隔离,这一切都还是正常范围内的事件,直到不久前,我们在寝室的床底捡到一张纸,上面写着系统啊,游戏规则什么的,还说必须要贴在寝室的门上……” “就是202门上贴的那张纸?” “对,就贴在那里,但是那天有老师来查寝,我们就用白纸把它盖上了。 “封寝的日子很无聊,所以我们还把它好好研究了一番,结论是那是前任202的学姐们留下的惊悚小游戏,我们都没把那当真。” “那上面说的是什么?”我更加好奇地问。 “就是什么,想要逃出废弃教学楼应该遵循的规则之类的,但我们根本没想逃出去啊,特殊时期,整个学校都被封了,逃出去也是在家隔离啊!” 她的话勾起了我的一些回忆,2022年的冬天,的确是一段特殊的时期,我只要在脑中一想起那时候,就觉得那是高中三年枯燥的生活中唯一不一样的日子,但具体特别在哪儿,我总是记不清了。 林卓还在继续说着:“但从那以后,确实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了。一日三餐照旧送到门口,每天也还有人来做核酸,但我们好像越来越少见到其他同学了。而且我心中总是觉得,我们的寝室不应该只有三个人,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相信她们也有同感,直到那天我突然在门口发现了你。” “原来是你发现的我!”我惊异地扭头看向她,“那我来了,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有!”林卓大叫一声,一惯平静的脸上竟然露出一副被我辜负了的表情,“我们都觉得你就是我们寝室缺少的那个人,你却根本不认识我们,让我们多失望啊。” 我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怎么一下子这么夸张了,只好说到:“那你们就没怀疑过我,特殊时期随便收留人,你们心真大。”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段日子奇怪的事情多着呢,你这不算什么,再说了,你一来你的床啊衣服啊什么都出现了,简直像本来就在这里似的,而且今天早上送的饭都是四人份的! “我有预感,解开这个系统之谜的关键就在你身上,所以今天早上我发现你不在马上就跟出来了,好久没出来,一出来吓我一跳,那的楼梯都不见了,果然这个诡异的系统发力了。” 我整理了一下头绪,最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呢,我记得我把门关上了的啊。” 我的脑中也在为此想一个合理的解释,莫非…… “难道……你也喜欢看推理小说吗?”我的内心已经雀跃地起飞了,在这里竟然能遇到同道中人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单就这一点来说,就比坐在无聊的教室中复习有意思多了。 “嗯……那倒不是因为这个。”我美好的憧憬被无情地打破了,林卓指着我们左边的墙说,“你不是写在那里了吗?” 我扭头一看,果然如此,那上面赫然是我的指印划出的157800几个大大的数字,想不注意都难,大概是我怕自己马虎弄错,还专门把7和8两个数字划掉了,我真是个细致入微的好侦探啊! “不过推理小说嘛,我也有点了解,我一个朋友很喜欢看,当时军训我们刚认识她就一直拉着我讲,感觉跟你很像呢……” “又是朋友啊……”我突然就没什么精神了,连她后面说的话也都听不真切了,站起来拍拍满是灰尘的屁股就想回去睡觉了。 朋友有什么重要的,我一个人还不是成功解出密码了!虽然这样说只是因为我没有真正的朋友… “话说回来,你刚刚说话的样子真的很帅气呢!” 我突然被赞美,一下子愣住了,再想想我刚刚拍屁股就想跑的样子,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那个,我平时英语口语很差的,完全不是刚刚那种流利的样子…” “我知道啊,你刚刚说英语在我听来和中文一样,我说的,不是语言。”林卓被我逗笑了,也慢慢站起来,“我形容的是你说话时的那种神态,逻辑清晰,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完全是侦探的感觉啊!” 我万万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这个方面,原来当时的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吗? 我们一起朝着来时的路返回,我在心里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其实,那好像也跟说英语一样,是在那个空间才突然出现的能力。 “平时上学的时候,我是肯定没有勇气说出这么多话的,连音量都没有刚刚一半大,更别提逻辑清晰什么的了。” “可是你真的很聪明啊,今天一天你就解决了这么多难题了。” 我苦笑着回答:“也许聪明只能用在埋头做题上了,人际关系和社会交往方面,完全是一团糟啊。换言之,就算我在这一百天中消失了,除了父母,都没有人会在意我的。 “只有在那里,我被叫做马普尔小姐,没有人认识现实中的我,我才能把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侦探,去认真分析推理,说明我的结论,找出真正的凶手。 “从这个角度说,是不是留在这里,反而更好呢?” 我们俩已经走到202门口,这一路上果然没有遇到一个人。 “也不能这么说吧,没有发生的事,谁说的清楚呢?高考完后你会上什么样的大学,会遇到什么样的人都是未知数,你也肯定会有所变化的,总比一直困在这里好吧。” “也是,万一我又从2022年开始重新经历一次高中,那我可真要疯了。”我终于笑了出来,“我一定会努力回去的!” “那就等会再说吧,你早饭都还没吃呢!”林卓推门进去。 “可算知道回来啦!”东方夏安的嘹亮声音远远比食物的味道传得快,“都准备吃晚饭了!” “什么?”我和林卓异口同声的说,难以置信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不应该还没到中午吗? 第7章 图书馆使用说明指南 我慢慢地踱进寝室,竟然闻到一股炒面的香味,原来已经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我看着东方夏安把用塑料餐盒装着的炒面递一份给还在床上的莫叶,又把剩下的三份放在支在空床上的桌子上,有看着林卓打开另一碗餐盒,汤汤水水的热气短暂凝结又消散在室内的空气中。 由某种特殊的气味引起与此相关的回忆的情况,称为普鲁斯特效应。忘记在哪里看到的了。炒面的香气,紫菜蛋花汤的气味,以及冬日的寝室那一股干燥冷冽的气息,在我脑中勾起一些模糊的记忆,像刚刚掀开热汤后的水蒸气一样,只成型那一会而让人看不真切。 我甩开那些久远的回忆,因为东方夏安招手让我过去吃饭。 “今天的早饭午饭都是四个人的呢。”东方夏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虽然你说不认识我们,但好像有人预知了你的存在呢!” 我对她笑了笑以作回答,低头继续吃饭。她也没有生气,转头又去追问林卓我们今天干了什么。 我这会儿认真地以人的眼光打量东方夏安,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跟她的声音一样可爱的女孩,一对眼珠跟她的小卷毛一样黑亮亮的,而且总是机灵的转来转去,说话总是带着笑意,社恐如我也不排斥与她的交流。但是刚刚那句话,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系统预定好的最后触发游戏的第四人好像比误打误撞闯进这里更让人无法接受啊! 我认真地品尝着我的炒面,算起来从昨天来到这里我就没吃过一口饭。林卓开始讲我们今天在图书室里的惊险遭遇。 虽然亲身经历时十分危险,但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简直是下饭精品推理小故事啊!东方夏安连连追问,连莫叶也从床上探下头来让林卓讲大声一点。 一餐完毕,林卓的故事也落下帷幕,东方夏安收起碗和勺子,意犹未尽地点评:“简直像电视剧一样啊!但真的好危险啊,幸好你们没事……” “对啊对啊。”莫叶也说道,她今天重感冒,声音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至于那个图书馆,你们离开后,那里会不会恢复成真正的图书馆呢?” “很有可能啊!” 说起这个,东方夏安就难以抑制的激动,一下扑到我身边,冲我挑挑眉头。 “每天这么无聊、寝室里又什么都没有,不如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有很多言情小说呢!” “这……确实应该再去看看。”现在想来,我只是结束了那个找出凶手的游戏,却并没有真正打开那扇门,看看里面有什么,这样说来,也不算完成了任务吧,还是应该再进去看看。 “怎么样?”我望向林卓,“要不要去看看?” 林卓思索片刻,打了个响指,“OK,出发!” 果然,即使身处迷雾丛生的系统之中,封闭已久的大家还是按捺不住对外界的渴望。 虽然东方夏安要求莫叶躺在床上休息,但架不住莫叶肉眼可见的对图书馆的向往,最终也只能让她多穿点衣服跟着我们。 我们一行四个人静悄悄地进入走廊,不出所料,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不会遇上老师吧。”东方夏安边走边说。 “你觉得现在还有老师吗……”莫叶刻意压低嗓门,幽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那倒也是……” 我咽了咽口水,感觉这里处处透着古怪,好在没走多远,就来到了那处从宿舍楼通往科技楼道的大门,东方夏安和莫叶十分惊奇这里的变化,林卓伸手推动门,我便再次来到了这个破旧的楼道。 我定睛一看,图书馆的铁门还和之前一样,但上面的锁已经从密码锁变成了指纹锁。我和林卓对视一眼,试探着把我的食指按上去,深吸一口气,等待着接下来的事。 “嘀” 显示屏上出现我的指纹,指纹慢慢成型,变成绿色,还出现一个识别成功的图标,我轻轻一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暖黄色的灯光。东方夏安已经激动极了,在我背后戳着我让我快点进去。我把门完全打开,露出一个不同与先的房间: 这是一个圆形的房间,房间正对着门的地方摆放着四张软绵绵的扶手椅。环绕着房间四周的墙上都是各种各样的书,一眼望过去还以为书从墙壁里长了出来。房间里笼罩着隐隐绰绰的光,我抬头看向天花板,却只看到一大丛茂密的树冠,大大小小的树枝分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每一片树叶都发出黄色的光,像秋天的落叶又被重新安装在了春天的树上。 我的目光顺着树枝往下,想寻找树的主干,却发现树好像是从门左侧的壁炉中生长出来的。壁炉中正在源源不断燃烧的是树盘曲的根部,火苗从树根的各个缝隙中冒出,却丝毫不损害树根的形状,火焰像是取代了泥土的位置,与树根奇妙地共生着。 我们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房中只听得见火焰蹿动的“噼噼啪啪”声。 扶手椅的右侧还有一张桃花心木桌子与配套的几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着纸和笔。那些发光的树叶照不到的地方又挂着几盏斑驳的古铜风灯,投下一片摇曳的光影。 “哇!这也太美了!”东方夏安小心地坐在其中一把扶手椅上,随后马上放心地向后倒去,嘴里发出满足的喟叹:“太舒服了!” 我此刻才从震惊中走出,找回正常的语言系统:“简直像在霍格沃茨,只有魔法世界才有这样的地方吧!” “真没想到我们学校还藏着这样的地方。“莫叶已经拿了一本书,坐在桌旁准备开始看。 “但是图书馆从外面看着很大啊,里面怎么就这一点地方?”林卓正在抬头研究发光的树。 对啊,我再次环顾房间,这个圆圆的空间面积十分有限,简直像把一棵粗壮的树从中挖空然后建造的,确实不应该只有这一点面积, 会不会有什么暗道?我站起身准备四处敲打墙壁,才发现墙摸起来是光滑的树皮质感。我吃了一惊,不由得担心火灾的隐患,随即又笑自己杞人忧天,树根不还好好地在火里烧着吗!有什么担心的。 我恰好又转到壁炉跟前,只见一个东西从火里蹦了出来弹到了地毯上,火星闪烁了几秒后被地面吸收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过了几秒才确认地上是一张写的字的…… “羊皮纸?”东方夏安抢先一步从地上捡起那张纸,激动地召集其他人来看,“不会是什么宝藏图吧!” “不像啊,这上面只有字。”林卓判断。最后来的莫叶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让东方夏安大声读出来。 东方夏安将羊皮纸举高,凑近一盏灯,清清嗓子大声朗读道:“图书馆使用说明指南———致让这个图书馆重见天日的聪明孩子们。” “什么啊,最后这句你自己加的吧。”我往前凑近去看上面细小的花体字。 “这上面就是这样写的好吧,别打岔。”东方夏安霸道地夺回了发言权;“以下是关于如何好好享受图书馆的建议—— 首先,图书馆已根据你们人数的多少进行了一番布置,力求给你们带来满意的享受。 其次,图书馆面积虽小,有书则灵。馆内的藏书包罗万象,都汇聚在这间房间里,如果书架上没有,就请站在壁炉前说出你的愿望,火苗里会出现惊喜。 最后,进入图书馆的门在六楼与七楼之间,但图书馆实际属于七楼的空间。 该层电梯已被图书馆取代,因此单按一次“六”按钮无效,连续两次按“六”,可直达图书馆。图书馆入口的指纹锁与电梯的指纹锁有某种联系,关键时刻可发挥作用,记得好好把握。” 东方夏安刚刚读完,就迫不及待要冲去壁炉前。我一把捞过那张羊皮纸,说:“别急,还有一行呢。 “此外,特别提示,图书馆的藏书不包含各类言情小说,这是校方的唯一要求,我们只能配合,敬请谅解。” 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但诙谐的语言让我的脸上不禁浮起笑意,与之前冷冰冰的系统提示不同,这羊皮纸上的内容让我觉得,我只是在探索一个打破常规的神秘世界,而不是在进行一场危险丛生的逃生游戏。 东方夏安很快从别的书中找到了乐趣,我站在壁炉跟前,心中想着今天的“藏书室女尸之谜”,果然从火焰中蹦出一本书,就像刚刚的那卷羊皮纸一样,落在我眼前的地毯上。 “太神奇了!” 我由衷地赞美神奇的图书室。 …… 虽然没有钟,但我确定我们已经在这待了不少时间了。 我实在不想离开,但这里只是我们开启的第一关,我还想着回寝室去看看那张贴在门上的神秘的纸,寻找其他的线索。 我带上我的推理小说,东方夏安也拿了一本厚厚的书在手上,莫叶更是抱了一摞书,我刚想提醒她明天还能来这,她却有点悲壮地开口: “等我从这鬼系统中出来,我就是撬锁也要来这好好享受!” 我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甚至像是被书牵着走,走上前帮她拿了几本书,宽慰她道: “没事的啊,就算我们不能整天在这,这也可以当做我们的安全屋啊。” “就是就是,战士也是要休息一下的啊!”东方夏安轻快地推开门。 我们就在这种奇妙的壮行气氛中走出了图书馆的门,看样子,她们两个还是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不知道明天过后,她们还会不会这样想;说起来,我们也还没有正式地说过要一起进行…… …… 我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打乱,怎么回事? 我们又穿过了一扇门,按说应该回到寝室楼了,现在也远远没到熄灯时间啊? 最后一个进来的林卓关上门,我这才注意到她提了一盏图书室里的风灯。 “本来想着台灯没电了可以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走吧,快回去!” “看来是真的熄灯了啊,我们真的在那待了这么长时间吗?” …… 我们四个人走着,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后来沉默不语。 走廊里灯照不到的地方还是一片漆黑,只有“安全逃生”的标识闪着荧荧的绿光,连两旁寝室的门缝下都没有透出一点光亮。 走廊里没有风,林卓手上的灯却好像在随着暗风摆动,是我眼花了吗,那不应该是蜡烛形状的电灯吗? 平时不算长的走廊今天因沉默和黑暗而显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回到202,我卸下一口悬在喉咙的气,下一秒,一个冰凉粗糙的物体蒙住了我的脸! 啊————! 东方夏安还没摸到灯的开关,先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她绊倒了门旁边的洗脸盆,哐哐当当一阵响声。 我吓得不敢动弹,只有一道黄光照到我脸上——林卓将那东西掀了下来,原来又是一张纸。 莫叶终于打开了灯,我一把扯过那张纸,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刚好飞到我脸上,把我吓成这样! 就这明亮的灯光,我举起那张纸,看清了那张近乎草纸的东西上,浅浅的有一行小字。 废弃——教学楼里的——秘密? 等等?什么! 废弃教学楼里的秘密?! 第8章 废弃教学楼的秘密 我一时愣在了原地,连举着纸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诶,这纸怎么从门上掉下来了啊!” “看来是胶水不够多啊。” 东方夏安伸手,想拿回那张纸。 “等等!”我将手抬高了一些,仍然将纸攥在手上,目光却疑惑地看向林卓。 “你说你们捡到的纸,就是这张?”我再次认真地打量这张纸,“可是这上面的字也太少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你连纸都拿反了啊!”莫叶刚刚把书放回床上,又走到我身旁,哭笑不得地说。 什么,反了? 我把纸倒过来,更看不出什么了,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诶呀,是这样看的!” 林卓一把拿过我手中的纸,把刚刚我在看的那一面翻到背面,用手把纸固定在门上好让我看清。 “这就是那张纸,你也好好看看吧,我就不用和你再说一遍了。” 翻过来的这一面上的字体和我刚刚看到的那短短的一行话大不相同,浓黑的墨水写着大而工整的字,虽然纸张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但字迹仍清晰可辨。 逃出废弃教学楼系统应遵守的规则—— 我认真往下看去,话里交代的内容和昨晚日记本上的话大差不差,不同的是,这个系统并没有指出她们是“校园中即使消失也不会引人注意的人”,想来也是,像我这样奇怪而不合群的人,一届学生中也不一定能凑出四个人吧,何况看她们的样子,更像是设定在这里等待我的NPC,,如此顺理成章地就接受了这样不合常理的事。 除此之外,内容还包括等待第四个人来开启游戏、注意身边发生的可疑的变化之类的,让不知情的人来看,妥妥的没头没尾的一则恐怖小怪谈,那种不知所云而让人心生畏惧的氛围倒是跃然纸上。 最后一行又以更莫名其妙的话作结:“请务必将这张纸贴在寝室门口!” 像是感受到我的疑惑,莫叶解释道:“虽然我们一开始根本不相信,但是和这张纸一起从床下扫出来的还有半瓶胶水,所以就顺便按它说的做了。” “对啊,就那样随便粘上去了。”东方夏安瘫倒在空床上,”谁能想到这上面说的竟然是真的啊!” “不是!”眼看大家即将四散开来,我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们难道都没发现,这纸背后还有一行字吗?怎么就直接粘上了?” “什么——” 我看着每个人脸上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复又聚集到我身边。大家怎么看东西这么不仔细啊! 她们再次打量那张纸,读出那句话后又面面相觑。 “但是之前真的没有这行字啊!” 三个人都认真地下了这个结论。 这样吗?这样一来,倒有点伤脑筋了,总不能是系统出现了bug吧,这也太不严谨了。 “但是这上面说的,我觉得是对我们很重要的信息。”林卓又开口了。 我的思绪又聚集在那几个字上,刚刚被这张纸的闹剧冲淡的疑惑此时又汇集起来,我慢慢地说:“没错,不管这几个字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们今天一定要弄清楚它的真实意图。” 我从门口走向床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只看见玻璃上倒影出的室内的景象,我再次回头,“现在不光是寝室里熄灯了,连外面也到了晚上。 “但是我们在那个图书室待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有这么久!连晚饭也没有人送来。 “关于这个系统,那张纸上写的只是冰山一角,肯定还有更多秘密没被我们发现。 “所以……”我再次接过那张纸,对着光线看了一眼,“我一定要好好研究这张纸!” 虽然连饭都没吃,但我们还是例行公事去洗漱,迎接这来的有些突然的黑夜。 我坐在我的床上,背小心翼翼地靠着掉渣的粉墙,苦苦思索着。 刚开始没有但后来出现了的,十有**是隐形墨水吧,可是这是用什么显性的呢,总不可能是触碰到我的脸吧!这也太恶趣味了。 话虽如此,我还是将纸放在我的脸上从头到尾摩擦了一遍,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迹象,只能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可能了。 说起来,这纸也真够粗糙的啊,是什么独特的风格吗? 我仍然无意识地把纸贴在脸上,直到发现某一个地方有不同于粗糙的奇怪触感,我用手再次抚摸,发现那是还有点黏的胶水干后留下的痕迹。 原来如此! 我立马转向林卓,问她胶水当时是不是涂在这个地方。 她被我急迫的神态吓了一跳,模模糊糊地说她也忘记具体在哪了,但是确实,当时那瓶胶水漏了很多,大概就只能涂那一行宽度的地方。 疑惑得到解答后,我十分激动地向她们三个宣布了我的发现,并询问还有没有多余的胶水。 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否定。毕竟封寝封的十分突然,寝室里连笔都没有几只,哪里有多余的文具? “要不要我去别的寝室帮你偷偷?毕竟现在也应该没有人在了。”林卓竟然一脸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那还是……不用吧。 我心里的话还没说出口,莫叶又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鼻音:“不要啊,寝室长,万一那里面全是尸体,你这和盗墓有什么区别,别扰了她们清净才好。” 变成古风小生了啊! “没事没事,既然确定了是用一种隐形墨水写的,那或许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显性吧。”我在寝室里四处寻找着,“比如说,加热?” 但是这里里也没有可以用来加热的东西啊!寝室简直是物资最匮乏的地方了,连这种常见的东西都找不到。我心中十分无语,甚至想到走廊上搞点易燃物诱发一场火灾,反正在这里也不算犯罪,说不定被烟一呛还直接回去了…… “你看这个怎么样?” 还好,林卓的声音及时打断了我危险的想法,我抬头望去,那盏从图书室拿出来的灯正在我眼前晃动。林卓把它举到了我们两个床的中间。 “这…………” “这里面,真的是蜡烛。”林卓神秘地笑了笑,“而且,是不会熄灭的蜡烛。” 我凝神注意那蜡烛,发现它虽然一直在燃烧,却没有融化的蜡油滴落,整根蜡烛仍然是干净完整的形状,怪不得我刚刚会认为这是做成蜡烛形的电灯。 “真神奇啊!” 试探着,我把那张纸贴上风灯的玻璃外罩,静静等待着变化的发生。 蜡烛的火光还在跳动,将薄薄的纸张照得近乎透明,完全被火光染成黄色的纸上,又浅浅浮现出另一行小字。 “成功了!” 我和林卓对视一眼,手继续将纸往上放了一点。 东方夏安本来就睡不着觉,这会儿更是直接跑上我的床来,还不忘把莫叶从被子里拖出来。 我们四个人挤在两张相邻的床上,围着一盏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的灯,拥挤的,柔软的冬天的触感让人几乎要忘记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我看着闪烁着燃烧的蜡烛,好像闻到了劈柴火炉的气息…… “应该就是这些字了吧。” 我回过神来,发现纸已经被我挪到最下方了,被温度灼烧过的纸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字。 我把纸凑到我和东方夏安的脸前,轻轻地开始读那上面的字。 “废弃教学楼里的秘密—— 一,关于时间的流逝,这栋教学楼中的时间是2022年的十二月,从游戏开始的那一刻,你们只会在这里度过七天。” 是这样的,我记得高一时的封寝,的确只维持了七天,但事情真会这么简单吗?我继续往下读去。 “但在这里,时间的流逝不再是像水流一般时刻不停,永远向前,只有通关每一场游戏,才可以让时间继续转动。 通过打开这栋教学楼中的每一扇门,让时间流动七天,你们的生活才会恢复常态,否则,将永远困在这里。 二,关于废弃教学楼的结构,这栋教学楼共有七层楼,每层楼房间的数量不等,每探索完一个楼层,一天才会过去。”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今天一天这么快就过去了,是因为那个图书室就占据了一整层楼吗?” “那我们吃饭睡觉怎么办,要是一层楼有几十个房间,那也只有一天的饭可以吃吗?” “别急,下面还有呢。”东方夏安接过这张纸,“至于休息时间,系统自会做出合理的调整与安排。” 怪不得我没吃饭也不是很饿,难道这个系统都可以操纵我的身体了吗? “诶,这是不是还有一张图啊。”莫叶指着纸上没写字的空白位置,让我们看。 好像是的,这画了一张教学楼的平面简略图,上面标明了每一层楼有哪些房间。 “这也太多了吧,哪容纳的了这么多房间,一二三四……” “应该有九十九个。”我苦笑着补充。 “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林卓说道。 “哪里?” “我知道了!”我再次仔细数了数楼层,“这上面只画了从二楼到七楼,没有一楼。” 作为我们之中唯一亲身到过科技楼的人,我详细地向她们讲了科技楼的布局:科技楼从长长的楼梯一上来就是二楼,虽然标注的有七楼,但实际上只有六层楼。我又回忆起坐电梯时的反常细节,包括我按了六楼却来到七楼这件事,希望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我明白了,你有笔吗?”听完我的话,莫叶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我从枕头旁边摸出一支笔,递给莫叶。 她拔起笔盖,在纸上画着什么,接着向我们演示。 “如果说电梯按钮的‘六’对应实际楼层的‘七’,那么这样推演,实际的一楼,那个消失了的一楼,应该就在电梯中‘一’下方的按钮能带我们去的地方。” “这样说来,这个一楼,真的被刻意隐藏起来了啊!” 我看向那张平面图上,长长的台阶覆盖的地方——消失的一楼。 第9章 第 9 章 “就是这里了吗?” 东方夏安的声音难以掩饰的雀跃,如果不是我和林卓挡在她前面,这会儿她早已将手指按上电梯门上的那个按钮冲进去了。 老实说,我很难理解她这种心情。 从昨晚我们读完哪些加热显性的文字后,东方夏安和莫叶就像世界观完善了的NPC,迫不及待地要开始触发主线剧情。不仅统率着确定了先攻占一楼的战略目标,更是在今天一早就拉着我和林卓来到了电梯入口,跃跃欲试,浑然忘记了饥饿的感觉。 不过莫叶却因为昨天的东奔西走以及过度激动而加重了感冒的症状,只能在床上静养——毕竟,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系统之中,阳了,也许是和游戏通关失败同样危险的存在。 不过—— 我用余光一瞥身后的人,她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件事。 “那就开始吧!” 林卓示意我用指纹解锁电梯,那天的电梯惊魂依然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颤颤巍巍地将我的食指按在了上面——像昨天打开图书室的门一样。 “叮咚” 电梯门对我们敞开,露出许久不见的被玻璃阻隔的大片天空,我犹豫不决的空当,东方夏安已经迈进电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林卓也紧随其后,显然,她们都对这个从未谋面的电梯十分感兴趣。 看着她们安然无恙地踏进了电梯,我深吸一口气,在电梯门关上之前钻了进去。 “按哪个楼层呢?” 因为载我到七楼的电梯如今已是图书室的门,我们只好沿着楼梯向下,来到了位于六楼入口的电梯,此刻的电梯内,楼层显示器显示我们正停在“五”楼。 果然和我们想的没错啊! 我的目光顺着显示器往下,一列按钮,罗列着从6到…… 0的数字? 就是这个了!我和林卓她们交换了个眼神,按下了那个按钮。 虽然从来没见过电梯有零楼的,但是在这里,诡异的事情不才是正常的吗…… 东方夏安也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把电梯门关上了。 5,4,3,2,1…… 显示器上的数字不断变化,过大的显示器让数字有种悬在半空中的虚浮感,伴随着轻微的失重感,玻璃外的景色慢慢下坠,紧接着要接近地面,紧接着—— “砰——” 又是一声炸裂的巨音,难道电梯钻入地下了? 我们三个人都七零八落地震到了地上,我还没从眩晕与冲击中清醒过来,脑中只剩下再也不要坐电梯的决心——遭遇两次电梯事故的心情,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 电梯停止了晃动,门却没有自动打开,显示器上倒是显示已到0楼,别又出什么故障了,我可不想被困在这么狭小的空间! 缓冲了片刻,我率先发出一句唉声叹气,从地上勉力站起来就去开电梯门。东方夏安还吓的够呛,林卓好像也还没清醒过来。 我望了望玻璃四周一片的黑暗,看来是真的不在地面上了啊,在此之前,我还隐隐寄希望于电梯把我们送回我进入这里的那个入口,现在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这里不仅是被隐藏的一楼,还是深埋在地里的一楼! 电梯门缓缓开启,还好,没有故障,我和林卓架着东方夏安走出来。 “这里是哪儿啊……啊啊啊!吓死人了……” 这是东方夏安醒来第一句话,也是她再次晕过去之前最后一句话。 终于见识到系统的险恶了吧。我在心中感叹。 不过,恐怖程度的确也与日俱增了啊! 我看着这个房间,目测面积并不大,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某些地方好像发着隐隐的微光。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才看清楚这个房间的诡异布局。 “这刚好有三个房间呢!”林卓轻轻撞了下我的胳膊,我低声对她进行肯定。 这个圆形的房间,被三扇门平均分割,我们刚刚出来的电梯位于房间的中央,三扇门看起来都是普通的样子,好像并没有特殊的机关。 我和林卓在房间四处慢慢转着,系统没有给出指示,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身处黑暗之中,我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我只能紧紧跟着林卓,提防身后看不见的门突然打开。脚小心翼翼地踩上未知的地面,不知为何有时候是黏黏的。 “啊——这是什么啊!” 东方夏安不知被什么弄醒了,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用手抹着脸,大叫着:“好恶心啊,黏糊糊的!” 我转身向她走去,脚步却凝滞下来,有什么东西,也滴在了我的脸上。 我抬手去摸,刚刚还是一片黑暗的电梯里面却猛然亮了起来,把整个房间也连带着照得十分清楚,借着那有些苍白的光线,我看清了我手上的不明液体—— 那是血! “啊啊啊啊啊————”东方夏安显然也发现了这一事实,发出一声惨叫。 我的大脑还没镇定下来,又看见对面的林卓晃动着指着头顶的地方,她一贯冷静的声音此刻也显得有些发颤:“那上面,有字。” 有字? 我反应慢一拍地仰头去看天花板,一滴血又滴在我的额头上,我顾不得去擦掉它,因为我意识到更多的血滴正在从天花板上渗透下来—— 那些血迹构成了天花板上的文字! 我四处躲避着,想看清那些字,血滴却无孔不入掉落在肩上、脚上、胳膊上,我干脆放弃挣扎,立在一处看完了所有字。 那是十分拙劣的小孩子般的笔迹,却很违和地写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三个人共享命运,或是各寻出路? 从复仇女神的手中逃离吧! 感叹号的最后一点,又汇聚成一滴鲜红的血液砸向我的眼中,我闭上了眼,感受弥漫在鼻尖周围的血腥气息。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我知道大家都看完了天花板上的话。 东方夏安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是想缓解我们的心情:“大家也别太害怕了,这血也不一定是人的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血就来糊弄我们,神神叨叨的。” “哈哈……”见我们没人说话,她干笑几声,又凑近我们商量,“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林卓终于开口了:“这里刚好三扇门,我们又有三个人,是不是说,要让我们选择行动的方式。” “也就是说,三个人分别探索三扇门,或者,三个人一起进一扇门?”东方夏安接上她的话。 “那我们,要不分别选一扇门吧,感觉这样胜算更大一些……”她紧接着建议。 “不!” 我慢慢开口:“我觉得,最好不要这样。” “为什么……如果……” 我打断东方夏安,背起手环顾房间,“首先,根据系统知道我们有几个人这点推测,它也一定知道今天我们只有三个人来这里,而这里又恰好有三扇门,天花板上又明确给我们提供了三个人进一扇门和三个人进三扇门这两个选择,那么,可以大胆假设—— ”如果今天我们来的是四个人,那么这里就会出现四扇门,也会出现四个人进四扇门这样的选择。但是,别忘了昨天那张教学楼草图,每层楼的房间数量都是一定的,加起来总共是99个也是一定的,那么这个一楼里房间的数量也绝对不会随意变动。 “其次,这些门看起来并没有机关,应该很轻易就能打开,那么这场游戏的关键就不在于如何进入门,而在于如何选择正确的门,也就是说,从三个,或是更多迷惑我们的门中,找到那个正确的门。 “所以,这里只有一扇门,是最有可能的正确选项。”房间太黑暗,我看不清她们的神色,但我相信她们会相信我说的话。 “最后,我还想说,既然系统选择在我来之后开启游戏,就说明这是一场需要相互配合的任务,昨天的探索也说明了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成功通关。从个人的情感角度,因为我有点害怕,所以希望我们一起进入一扇门,这样我更心安些。” “什么啊!最后那句才是重点吧!”东方夏安说,“好吧好吧,那我们就陪你,一起选个门吧。” ”我也没有那么害怕好吧,你要是不愿意……” 又是一声巨响。 在我们三人的视线下,电梯再次缓缓沉入更深的地下,房间再次恢复黑暗,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不知什么时候立在那里的雕像,一副安详瞑目的女神模样,但女神的眼角流出的不是化作珍珠的眼泪,而是更添凄美的血珠。 我本来紧挨着电梯,这一下被吓得爬到了墙边,好不容易房间又恢复了平静,我想用撑在墙上的胳膊支持我自己站起来,被血浸湿的胳膊却直打滑,我在墙上蹭了几下才勉强起来。 “诶————” 东方夏安又叫了起来,“那墙上有什么在发光!” 发光?我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才发现我手撑着的地方根本不是墙,而是一扇门,怪不得刚刚那么滑,我赶紧收回手,却发现胳膊摩擦过的门上的确出现了几点荧光,这是? 东方夏安激动的大叫,“这一点定是线索啊,小何,你快点,你胳膊上有血,这肯定是什么化学反应,你再擦点血上去。” 我将信将疑,又用另一只胳膊蹭了蹭门,门上果然发出更多荧光,我仔细辨认,是两个英文字母“C”和“H”. 林卓和东方夏安像我一样,把血弄到门上,也出现了两个字母。 我朝右边的林卓走去,看到她那扇门上写着EL,再往右的东方夏安那里是RA。 我尝试把这几个字母连起来,CHELRA?这也不是英语也不是汉语拼音的,我再调换一个顺序,ELRACH,还是不对。 东方夏安激动地摸着门,嘴里念念有词:“能跟血进行反应,不会是鲁米诺试剂吧,天啦!我还没见过呢。但是,把试剂涂在墙上这么久能保持活性吗,我能不能带一点回去研究研究呢……” RACHEL!我恍然大悟,是个人名!林卓也走过来,问:”瑞秋?难道是这什么复仇女神的名字?” 我摇摇头,表示我还没有头绪。 东方夏安还在门上小心翼翼地摸着,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大声叫我们:“你们看,这个门把手是假的!” 果然,刚刚那在黑暗中还隐隐发亮的门把手是画上去的,林卓又仔细摸了摸门,说:“这应该是两扇门,从中间分隔开了。” “而且。”她顿了顿,“这字母旁边的区域也和其他部分亮度有差异,这是不是像电梯按钮一样,是门的开关?” “对!这样就说的通了。一个字母控制一扇门!” 我激动转身,看向那座复仇女神的雕像,脑中回想着,关于……血字的研究…… 逃离复仇女神……逃离……复仇…… 我向左走去,来到有着E和L的那扇门前,说:“逃离复仇女神的出口,就是L这扇门!” 我迎上她们吃惊的眼神,指了指头顶现在因为黑暗而看不见的血字,飞快地开口解释:“还要多亏了这些一直滴血的字。” “怎么说?” “这让我想到了福尔摩斯的第一个案件——《血字的研究》 ”这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现场的关键线索是凶手留下的血字——Rache。 “和我们一样,刚开始它被认为是一个没写完的女名,但福尔摩斯指出,在德文中,这个单词是‘复仇’的意思,这也是贯穿整个故事的线索。 ”那我们这里,情况就简单多了,我们要逃离复仇女神,因此,找出在复仇这个单词中没有出现的字母就行了,也就是说,L门,是正确的门!“ 我按下了那个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