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霜序》 第1章 婚约 “要我说啊,咱这话本中最美满的姻缘再好也好不过这丞相府和定北侯家那位的婚事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说书人的声音随着人群攒动起起伏伏。茶馆中热闹非凡。 “这相府金枝配将门,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比这更圆满的婚事啦!”一位小厮模样身着布衣的小哥接话道。顿时这位小哥对面的白衣女子立刻就不乐意了。“谁人不知,这两人乃是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先生今个儿说点新鲜的吧!” “诸位莫急——”说书人将折扇“啪”地一展,眼底掠过一丝神秘,“可有人听说过,两年前上元夜,定北侯世子连夜纵马离京?” “那夜世子可不是负气出走,而是接到八百里加急军报!”说书人折扇往西北方向一指,“北狄夜袭烽火台,那世子并不是尸位素餐之人,不愿轻易接受祖辈蒙荫。甚至在御前放话道‘不把北狄打服,绝不承袭爵位’。” “眼瞧着这楚小将军立了军功,还有半年就要回京履行婚约了呀,咱相府这位坤君可素来有第一美人之称,这楚小将军也是貌比潘安。这可是新帝登基以来最大的热闹,能赶上是我们的福气呀!”说书人一边捋着胡子一边乐呵呵的笑着说道。 天元一年春 新帝登基,根基不稳。将近半年这新帝后宫竟无一人。上到公卿大臣,下到平民百姓无一不担忧。虽然新帝勤勉是好事,但国本不稳,皇朝则不稳,皇朝不稳,百姓能否安居乐业也未可知。 最终新帝松口,大手一挥下令上至王公贵族下旨芝麻县令,只要是家中有适龄子女都需参加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场选秀。按理说这往年已有婚约的适龄子女是可免去选秀的,只要是交换了生辰八字,在长辈那里过了明路的都可报备一声不必参加。 平头百姓对此知之甚少,可这世代为官的世家大族却很是明白这其中的蹊跷。 京城中丞相谢昭置身于权力之巅,其子又与定北侯之子青梅竹马指腹为婚,自古王侯将相只要是大权在握功高盖主就无一能落得个好下场,鸟尽弓藏已是最好的结局。 谢昭此人心思诡谲,长袖善舞,执棋纵盘抓不到此人一点错漏。唯独对其幼子宠爱有加,怜其年幼丧母也未再娶。 其子分化为坤君后宠爱不减反而更胜从前。更别提这本就大权在握的丞相要与定北侯结为亲家。 新皇选秀,恐怕就是为相府那位坤君设下的棋盘,只等他落子。 ——落子无悔 简单写一点,看看符不符合大家的口味[亲亲]纯个人爱好不会入v,所以骂我的话我就不写了[爆哭]缘更,有灵感就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婚约 第2章 选秀 天元一年春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场选秀,在百废待兴与暗潮涌动中,被定在了初春。 钦天监说,这是个万物复苏、破旧立新的好时节。 年轻的帝王宴雪深在御书房朱批了“准”字,墨迹如铁。他初登大宝,根基不稳,龙椅之下,是前朝老臣的盘根错节,是边境不稳的隐隐烽火。这场选秀,于他而言,是一盘风云变幻的棋。 他要借这盘棋,敲打权臣,提拔寒门,收回兵权,最重要的是,他要将那相府中藏得最深的,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那位坤君,名正言顺地纳入局中。 窗外,冰雪初融,却带着料峭寒意。 选秀的消息像一阵风,吹皱了京中无数贵女贵子的心。一时间,京城各家高门显户暗地里较劲互相打探。 谢霜序在接到名册入选通知时,正临窗翻阅一本《四夷广记》。他纤细的指尖在微凉的纸页上停顿片刻,窗外庭院的迎春花,已然冒出了细小的花苞,含苞待放欲于百花争锋。 谢霜序知道,自己注定是这场选秀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无关才貌,只关乎他父亲丞相的身份,和他作为坤君命运。这初春的暖阳,照见的并非春光,也是无声的战场。 平心而论,比起嫁给那高踞九重,心思难测的帝王,定北侯府……更合他的心意。 帝王枕侧岂容他人鼾睡?自古伴君如伴虎。他谢霜序不愿,更不甘成为新帝用来制衡,甚至拿捏他父亲的一枚精致棋子。那红墙绿瓦的宫殿是天下最华贵的牢笼,一举一动皆在众目睽睽之下,半分由不得自己。 而定北侯府……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姿挺拔,眉宇冷峻的身影。儿时的俏皮与稚气,早已被边关的风沙磨砺得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双看人时愈发沉静锐利的眼。 可他们,并非只有数面之缘的泛泛之交,他们生辰相差不久,又是同年出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记忆如暖流,悄然漫过心田。儿时也是这样的初春,丞相府与侯府仅一墙之隔。七八岁的楚照野是个皮猴儿,总能找到机会甩开奶妈与小厮,踩着那棵歪脖子老杏树,利落地翻过墙头,掌心还攥着几颗被体温捂得温热的蜜饯。 “霜序,霜序!快尝尝,西域商队新带来的,甜得很!我阿爹给我买了好多!想吃尽管来府上玩!” 小霜序性子静,正临窗练字,被他吓得笔尖一抖,纸上晕开一团墨迹。他蹙眉抬头,却见那扒在窗沿的少年郎,脸上蹭了灰,眼睛却亮得像落进了星星,那献宝似的模样,让他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 时光荏苒,十二三岁时,一同在宫中伴读。彼时楚照野已开始习武,身手在同龄人中已是佼佼者。那日他被几个嫉妒的宗室子弟围堵,是楚照野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虽寡不敌众挂了彩,却依旧笑得张扬,回头对他低语:“别怕,有我呢。” 情愫是何时变了质?或许是十四岁那年的上元灯会。人流如织,他险些被冲散,手腕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楚照野将他护在身后,在璀璨灯火与喧嚣人声中,侧过头,少年初具雏形的冷峻眉眼展露无疑,声音清晰地落在他耳畔:“跟紧我,别丢了。” 灯火阑珊处,少年眼底映着万家灯火,以及一个清晰的,小小的他。那一刻,心跳如擂鼓,远胜漫天烟花的轰鸣。 也是那天晚上楚照野即将随军紧急前往边关。他又一次翻过了那道墙,那道楚照野儿时翻过无数次,承载了所有嬉笑与秘密的墙。 月光下,少年将军的身形已初现棱角。他什么也没说,只将一枚触手生温的羊脂玉佩塞进谢霜序手里,玉佩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楚”字。 “等我回来,我们成婚。” 或许是月色醉人,那晚他们两个都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都没察觉彼此脸上温柔的笑意。 楚照野的声音有些哑,目光却灼灼如焰,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飞快地在他唇角边擦过一个青涩而滚烫的触碰,随即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如同一次仓促的逃亡。 那枚玉佩,至今仍被谢霜序妥帖地收在枕下。 儿时的蜜饯,少时的维护,灯会下紧握的手,离别前仓促却真挚的吻……这点点滴滴,汇聚成河,早已在两颗心中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所以,哪里是“更合心意”的权衡? 那是在权衡之下,深埋心底,不敢轻易触碰的……两情相悦。 这念头刚起,便被他自己按了下去。选秀名录已下,他的名字赫然在列,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一切私心的考量,在皇权面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起身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拂过那含苞待放的迎春花,花欲争春,而人,又何尝不是在命运的洪流中,争一份自由的可能。 “公子,”贴身侍从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侯府那边……递了话过来,问您安好。” 谢霜序眸光微动,并未回头,只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月色如银,泼洒在丞相府后花园寂静的太湖石上。夜已深,唯有谢霜序书房窗棂还透出一抹暖黄。 他无法安眠,指尖抚过《四夷广记》粗糙的封皮,书中描写的壮丽山河他还从未去过,谢霜序试图从中汲取一丝面对明日选秀的勇气。忽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叩响,如同夜鸟振翅。 谢霜序心头一跳,戒备地望去却对上一双深邃灼热的眼眸。那人玄衣染尘,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未褪尽的塞外风霜,不是本该远在千里之外边关的定北侯世子楚照野,又是谁? 他惊得后退半步,窗子已被无声推开,带着寒夜凉意的身影利落地翻入室内。 “你……”谢霜序话音未落,手腕已被对方滚烫的掌心握住。楚照野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日夜兼程赶回,目光如烙铁般紧紧锁住他。 “霜序,”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名录我看到了。” 谢霜序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你疯了?私自回京,若是被陛下知晓……” “那就让他知道!”楚照野打断他,向前逼近一步,将他困在书架与自己身体之间,“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你……” 他身上凛冽的风雪气息混合着战马与皮革的味道,强势地侵占了谢霜序的呼吸。谢霜序仰头看着他,想斥责他的鲁莽,想分析其中的利害,可所有理智的言语在对方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注视下,都化为了灰烬。 “我不想你成为困于金笼的雀鸟,”楚照野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强硬,“我更不愿……此生与你君臣相隔,遥望不得见。” “你……该是我妻。” 他的目光落在谢霜序微颤的唇上,眸色渐深。 下一秒,带着一路风霜和无比珍视的力道,楚照野低头吻上了那片他朝思暮想的温软。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只有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占有和宣誓。干燥的唇瓣相贴,继而便是更深入的探索,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仿佛要将彼此的气息烙印进灵魂深处。谢霜序脑中一片空白,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楚照野玄色的衣襟,推拒的力道最终化为细微的颤抖,闭上了眼。 窗外,迎春花苞在夜风中悄然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楚照野才稍稍退开,额头仍抵着他的,呼吸交错,声音低沉而坚定 “等着我。明日……无论如何,等着我。” 说完,他如同来时一般,深深看了谢霜序一眼,便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只留下满室未散的凛冽气息,以及谢霜序唇上那抹真实而灼热的触感。 寒霜般的味道浸透全身,那是……楚照野的信香 [化了]前夫哥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选秀 第3章 圣旨 那本《四夷广记》还摊在案头,墨香未散。谢霜序正对镜整理衣冠,预备入宫参选,心中尚在推演面圣时的种种应对。他甚至已想好,要如何在不触怒天威的前提下,于殿前陈情,婉拒后位,为那份渺茫的自由争一线生机。 然而,府外骤然响起的净街锣鼓与内侍尖亢的通传声,如同冰水般当头浇下。 “圣旨到——!” 一切筹划,瞬间成了笑话。 他甚至来不及换上更正式的接驾礼服,便被簇拥着赶到前厅。香案仓促设下,阖府人等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惶然跪倒。 那明黄卷轴在他眼前展开,内监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每一个字却都清晰得刺耳: “……咨尔丞相府公子谢霜序,钟祥世族,秉性端良……立为中宫皇后……钦此!” 不是选秀入围,而是直接册封。 时间仿佛凝固了。谢霜序跪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凉透。那卷沉重的圣旨被塞入他手中时,他指尖冰冷麻木,几乎托不住它的分量。 “臣……”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平静,“接旨,谢陛下隆恩。”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着的,不知是恭贺还是唏嘘的细碎声音。父亲谢丞相深深叩首,肩背似乎佝偻了几分。 他站起身,目光掠过庭院。昨日还含苞的迎春,在强烈的日头下被迫绽开了几朵,那鲜亮的黄色,此刻看来却无比刺眼。 原来,皇帝根本不屑于走那选秀的过场,直接以绝对皇权,将他所有的退路彻底封死。 他握着圣旨,转身向内室走去,步伐很稳,背影在初春的日光下拉出一道细长而孤直的影子。 床榻上,那枚羊脂玉佩静静躺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嘲笑着他此前所有关于争取的幻想。 他凝视片刻,最终伸手,将它拿起,却没有如预想中那般收入匣底,而是紧紧攥在了掌心,直至玉佩的棱角硌得皮肉生疼。 定北侯府,祠堂森严。 楚照野背脊挺直,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面前是列祖列宗的牌位,以及盛怒之下须发皆张的父亲。 “逆子!你竟敢为了一己私情,动用丹书铁券!那是先祖用多少血换来的!是你用来求娶一个被皇帝钦定之人的吗?!”定北侯的怒吼在祠堂回荡,带着痛心与惊怒。 “父亲,霜序他并非自愿!”楚照野抬头,眼中是豁出一切的决绝,“孩儿别无他法,唯有此物,或可换得一线生机!” “生机?你这是要将整个侯府拖入万劫不复!”侯爷痛心疾首,抓起家法鞭,“今日我便打醒你这个痴心妄想的孽障!” 浸过盐水的鞭子带着破空声,狠狠抽在楚照野的背上。一下,两下……玄色衣袍很快破裂,渗出暗红的血迹。他咬紧牙关,闷哼声压抑在喉咙里,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却始终没有求饶一句。 鞭挞声停了。楚照野几乎虚脱,却仍强撑着以手撑地,不让自己倒下,声音因剧痛而颤抖,却异常清晰: “父亲……打完了吗?若打完了……孩儿还要……进宫面圣。” 定北侯看着他背上纵横交错、皮开肉绽的伤痕,握着鞭子的手微微发抖,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背过身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楚照野甚至来不及更换衣物,只随意套了件外袍遮掩住背部的狼藉,便策马直奔宫门。每一下颠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浑然不觉。 他手持那卷以血肉守护的丹书铁券,一路强撑,直至金銮殿前,不顾侍卫阻拦,再次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玉阶之上。 “臣,楚照野,求见陛下!” 金銮殿上,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楚照野一身墨黑色戎装单膝跪在冰凉的玉阶之下,脊背挺得笔直。他双手高擎过顶,托着那卷象征着定北侯府世代功勋、可免死罪、可换恩典的——丹书铁券。 “臣,定北侯世子楚照野,”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沙哑,“愿以祖传丹书铁券,换取陛下收回成命,将丞相府公子谢霜序,赐婚于臣!” 龙椅上,年轻的新帝宴雪深指尖轻轻点着扶手上的龙首,眸色深沉如夜,看不出喜怒。他尚未开口,身旁的内侍监已然尖声呵斥:“大胆楚照野!圣旨已下,谢公子已册封为后,金口玉言,岂容你以铁券相挟,置天家颜面于何地!” “臣并非挟功自重,”楚照野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帝王。 “陛下!”楚照野以头触地,声音嘶哑,带着血泪般的恳求,“臣自知罪该万死!但谢霜序心有所属,强纳入宫,于陛下圣誉有损!臣愿以此铁券,换他自由之身,此生愿为陛下驰骋沙场,肝脑涂地,永无二心!” 他几乎是匍匐在地,背部的伤口因这动作再次崩裂,鲜血缓缓浸透外袍,在身下洇开一小片暗色。 宴雪深缓缓踱步而下,玄色龙靴停在他眼前,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独有的残酷: “楚照野,你的忠心,朕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换取。” 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刀,剜在楚照野心上: “而谢霜序的心,无论以前在谁那里,从今以后,都只能属于朕,你带不走朕的皇后。现在,你可以滚了。” 说完,他直起身,不再看僵跪于地的楚照野一眼,袖袍一挥:“世子楚照野御前失仪,违反君令私自回京,念在定北侯府功勋卓著,着立刻返回边疆,无诏不得回京,至于这丹书铁券……朕,不收。” 内侍立刻上前,近乎强硬地“请”走了依旧保持着跪姿的楚照野。那卷曾代表着无上荣光的铁券,被孤零零地遗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用家族最珍贵的护身符,却连心上人的自由都换不回半分。 与此同时,丞相府内。 谢霜序手中握着那卷明黄的绸缎,指尖冰凉,感觉不到一丝分量。圣旨上立为皇后,母仪天下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侯府递了话,楚照野失败了。 那个人用尽了最大的努力,赌上了定北侯府的世代功勋,却连帝王的面子都未能动摇分毫。 争一份自由的可能? 在这天威之下,自由如此渺茫,近乎奢望。 谢霜序缓缓抬头,望向侯府的方向,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仿佛随着那道圣旨的降临,彻底熄灭了。前路,似乎只剩下那片红墙绿瓦,那令人窒息的宫墙。 [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圣旨 第4章 回忆 宴雪深靠在龙椅冰冷的扶手上,看着楚照野被拖出大殿时那绝望而不甘的眼神,耳边回荡着楚照野说谢霜序心有所属。 心中涌起的并非全然的胜利快意,反倒被尖锐刺痛感淹没。那是一种源自少年时代的,名为嫉妒的毒,现如今早已深入骨髓。 记忆将他拉回许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作为中宫嫡出,东宫的课业总是沉重得令人窒息,太傅的训诫,母后的期望,朝臣若有似无的打量,像无数道无形的锁链,将他紧紧捆缚在太子这个位置上。 太傅们永远板着脸,一遍遍告诫他要稳重,仁德,明辨。母后关心的是他的言行是否合乎礼法,朝臣们接近他大多带着权衡与试探。他身边围绕着无数人,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每个人看他,看的都是未来的皇帝,而不是宴雪深这个人。 直到入了宫学,与几位重臣子弟一同听讲时,他才能借着同龄人的喧闹,短暂地喘口气。 而只有在见到谢霜序时,他那颗因身份而时刻紧绷倍感疲惫的心,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与短暂的平静。 谢霜序似乎总有一种能让周遭安静下来的力量。他坐在那里,不像其他人那般或刻意逢迎,或战战兢兢,他只是安静地存在着,像一幅意境悠远的水墨画。 宴雪深起初只是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贪恋那份难得的宁和。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份关注变了质。 他开始清晰地意识到,他喜欢谢霜序。 可悲的是宴雪深从小到大都没有真心朋友,只有利来而聚,利尽而散。他甚至无法向任何人倾诉他的情窦初开……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他喜欢他脸上常常带着笑意,笑容漂亮的像个玉娃娃。喜欢他思考时蹙眉的样子…… 他甚至……有些隐秘地喜欢看到谢霜序被古板的先生责怪,被打手板时,那强忍着疼痛,眼眶微微泛红,泪眼汪汪的样子。 那平日里清冷自持的人,偶尔流露出这般脆弱的姿态,像是无瑕美玉上沾染了露水,平白惹人怜爱,让人生出一种想要将那泛红掌心包裹起来的冲动。 这份喜欢,在日复一日的注视中悄然滋长,他开始不满足于只是远远看着。 他会偶然经过谢霜序习字的案前,点评一句笔力遒劲,可这只会换来对方一句疏远的殿下谬赞。 他会在谢霜序可能经过的宫道旁停留,用余光捕捉那抹清瘦的身影。 他甚至会暗暗记下谢霜序翻阅次数最多的那几本书,回去找来同样的典籍,在烛火下一字一句地研读,仿佛这样就能离他的世界更近一些。 然而,这份小心翼翼,无人知晓的靠近,总会被楚照野那家伙毫不费力的亲近碾压得粉碎。 那个家伙可以随意地勾住谢霜序的肩膀,可以大声笑着和他分享趣闻,可以轻易地让那双沉静的眼眸里漾起真实的波澜。 每当那时,宴雪深心里的暖意便会迅速冷却,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不甘。 他只知道他想亲近他,想照顾他,想和他一起…… 想代替……楚照野的位置 他记得谢霜序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春日暖阳透过窗棂,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安静得像一幅画。 而楚照野,则是那幅画里唯一不安分的笔触。 有一次,楚照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用油纸仔细包着的蜜饯,趁先生转身,飞快地塞到谢霜序的书案下。 谢霜序先是一惊,随即微微蹙眉,不赞同地瞥了楚照野一眼,那眼神似在责怪他的莽撞。 可当楚照野咧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带着点讨好和得意望向他时,谢霜序那清冷的眉眼竟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真实的弧度,悄悄捏起一块放入了口中。 那一刻,躲在后面偷窥的宴雪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他从未见过谢霜序对谁露出过那样的表情。不是疏离的礼貌,不是对太子身份的敬畏,而是一种自然的,带着些许无奈的纵容和亲近。 谢霜序脸上温柔的笑意在他的心上划了一个口子,冰冷的孤独感顺着那道口子,争先恐后地涌入,几乎将他淹没。 那是他从未拥有过,也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而真正让这份嫉妒燃烧起来的,是那年上元灯会。 他穿着常服,隐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像个普通的富贵公子,却依旧感到无边的孤独。然后,他在万千灯火中,看到了那两个人。 楚照野和谢霜序并肩走在喧闹的街上,周围是璀璨的灯河和喧嚣的人声。 在一个猜灯谜的摊子前,人潮猛地一挤,谢霜序踉跄了一下,楚照野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牢牢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护在自己身侧。 宴雪深看得分明,楚照野低头在谢霜序耳边说了句什么,谢霜序的耳廓在灯笼映照下微微泛红,却没有推开那只手。 他们相视而笑,周围所有的繁华与热闹,仿佛都成了他们的背景。 那一刻,宴雪深站在阴影里,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魂野鬼。 他知道,他在嫉妒。 楚照野凭什么得到谢霜序独一份的关注与温柔。 他像躲在阴影里的困兽,窥视着属于别人的光和热。 后来,他登基为帝,拥有了无上权力,可那份深埋心底的孤寂与渴望并未消失。 终于在得知谢霜序分化成坤君,并且与楚照野早已两情相悦时,从少时积累的愤懑与不甘如同被烈火点燃的枯草般,轰然爆发。 那份积压多年的嫉妒与渴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想要。 他想要那笑意是为他而绽。 他想要成为能让他露出那种表情的人。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住他的心脏,与那名为占有的**紧紧交织。 他要他从此只属于他,哪怕是用锁链锁住,用皇权强压。 宴雪深缓缓闭上眼,将记忆中那刺目的笑颜驱散。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帝王的冷酷与偏执。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传朕旨意,十日后,举行册封大典。着礼部,按最高规制准备。” 内侍监正要领命退下,想起什么又躬身请示:"陛下,那本次选秀其余通过初选的坤君…......" "全部遣返。"皇帝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看着内侍监惊愕的神情,他眸光微动。 "朕娶他为后,从来不止是政治考量。" 更是他的私心…… 天子低沉的声音在空旷殿内回荡 "既然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又何必多此一举,弄些不相干的人进宫来碍眼。" 内侍监心头巨震,却又立刻垂下头,不敢再发一言…… [坏笑]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出自岳飞的诗句 内侍监这个称呼出自唐代内侍省最高长官(正三品)皇帝的近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回忆 第5章 大婚 天未亮,谢霜序便被宫人簇拥着起身。 凤冠是内务府连夜赶制的,赤金点翠,九龙九凤冠,珠玉宝石累累如星,沉重得几乎要压断脖颈。织金绣凤的祎衣层层叠叠套上身,繁复庄重,却也束缚得他喘不过气。 铜镜里,那张脸被脂粉精心修饰,眉如远山,唇染朱丹,完美得如同神龛上的玉像,却没有一丝鲜活气。 贴身老嬷嬷低声念叨着吉祥话,“琴瑟和鸣迎比翼,百年偕□□朝夕。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枝。”布满皱纹的手为他抚平腰间玉带的最后一道褶皱。 谢霜序静静听着嬷嬷的祝贺词,看着铜镜中身着喜服凤冠的自己,他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大婚时的场景……他也许会哭花了妆嘴里念叨着不舍,也许会激动难耐彻夜难眠,也许会和心上人偷偷翻墙相见,即使是不吉利也毫不在乎…… 他幻想过无数次无数种大婚的场景,却无一是今天这样…… 嬷嬷枯瘦的手指在整理内层衣襟时微微一顿,触手所及,唯有光滑的衣料,再不见那枚贴身戴了两年的温润玉佩。 妆奁最底层,那枚羊脂玉佩静静躺着,温润光泽被黑暗吞没。 谢霜序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绝不能连累丞相府。 父亲在朝中如履薄冰,家族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都系于一线。天威难测,皇帝的耐心和容忍是有限的。 他若表现出丝毫对旧情的眷恋,或是对这桩婚事的抗拒,都可能会为家族招来灭顶之灾。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就算无法欣然接受,也绝不能把事情变得更糟糕。 事关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姻缘,而是关乎整个谢氏家族的生死存亡。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波澜归于沉寂。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合上妆匣,将那枚玉佩,连同所有汹涌的回忆与情感,彻底锁入黑暗。 既然定情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代表定情的信物,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带入宫中,只会是授人以柄的祸端,是刺痛彼此的利刃。 他闭上眼,任由宫人完成这如同献祭前的装扮。 吉时到,礼乐大作。 汉白玉铺就的御道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两侧文武百官垂首肃立,旌旗仪仗森严排列。谢霜序在礼官的唱引下,一步一步,走向那至高无上的金銮殿。 阳光刺目,照在琉璃瓦上,反射出令人眩晕的光。他目不斜视,背脊挺得笔直,维持着皇后应有的端庄仪态。凤冠的重量,华服的束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他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好奇的,审视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但他统统屏蔽在外。 他的世界,只剩下脚下冰冷的玉阶,和前方那个注定要囚禁他一生的人。 金殿之上,宴雪深身着玄色冕服,只需站在那里就代表着无上权威。他在等待着他的皇后。 当谢霜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殿门口,逆着光,一步步走近时,宴雪深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有得偿所愿的满足,有触及美好的悸动。 但也有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惶恐。他得到的,似乎只是一具华美而空洞的躯壳。 内监的声音尖亢悠长。谢霜序依制行礼,接过那代表中宫权柄的金册金宝。触手一片冰凉,那重量,远比想象中更加沉甸。 他俯身叩拜,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 “臣妾,谢陛下隆恩。” 声音平稳,无波无澜,听不出半分喜悦,也寻不出一丝错处。 宴雪深伸手虚扶了一把,指尖触及他微凉的手腕,那温度让他心头莫名一窒。他看到的,是一双低垂的眼眸,浓密的睫毛掩盖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之后就是更繁琐的仪式,香烟缭绕,钟鼓齐鸣。在天下人眼中,这是无比荣耀的时刻。 谢霜序却只觉得麻木。他像个被丝线操控的木偶,精准地完成每一个动作,直到最后一项礼仪结束,谢霜序被迎入了历代皇后的居所——坤宁宫。 而宫内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陛下竟特旨将东暖阁赐予新后独居,并亲自赐名椒房殿,取“椒聊之实,蕃衍盈升”的吉兆,祈愿子嗣繁盛。 这无疑是天大的恩宠。椒房,乃前朝皇后居所之称,陛下此举,意在昭示新后在他心中非同一般的地位。 殿内,确如陛下所愿,温暖如春。墙壁以椒泥混合香料涂壁,散发出持久而温辛的芬芳,据说能驱寒除湿,更寓意多子。 织金绣凤的纱幔低垂,南海珍珠串成的帘栊在烛火下流转着华彩,紫檀木雕花的家具,云锦铺就的床榻……目之所及,极尽奢靡,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帝王毫不掩饰的偏爱与占有。 然而,住在这椒房殿中的谢霜序,却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那馥郁的椒香于他而言,是窒息的禁锢,那满室的辉煌,是华美的牢笼。 他像一株被强行移植到金盆玉盏中的名贵花草,看似受尽呵护,实则根系已与滋养他的土壤彻底割裂。 九龙九凤冠是明孝端皇后的冠冕[害羞]至于冕服的颜色,我发现不同朝代的皇帝都穿不同颜色的冕服,黑色,青色红色都有,感觉黑色会帅一点,就写玄色了[害羞]至于椒房的典故大家应该很熟悉了吧!如果大婚流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提醒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大婚 第6章 皇后 坤宁宫内,红烛高烧,帐幔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椒香与甜腻的合欢香。 宴雪深踏入内殿时,已带了几分酒意,玄色龙袍上沾染着夜露的微凉。他挥手屏退了所有侍立的宫人,偌大的寝殿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烛火摇曳的细微声响。 他一步步走向端坐在凤床上的身影。大红的盖头遮蔽了谢霜序的容颜,只映出一个清瘦而挺直的轮廓。 没有多余的言语,宴雪深伸出手,指节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掀开了那方鲜红的盖头。 烛光下,谢霜序的脸庞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脂粉修饰过的容颜精致得如同玉雕,一双眸子却沉寂如古井,映不出半点属于新婚的羞怯或喜悦,只是平静地,甚至是空洞地,迎向他的视线。 这眼神刺痛了宴雪深。他俯身,逼近,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谢霜序的脸颊。 “皇后,”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今日,你可还满意?” 谢霜序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锐利的注视,声音平淡无波:“陛下厚爱,臣妾感念于心。” “感念?”宴雪深嗤笑一声,忽地从旁边案几上端过一只小巧的玉碗,里面躺着几只玲珑的饺子。他用银箸夹起一个,递到谢霜序唇边,“既感念,便吃了它。” 谢霜序目光微凝。那是子孙饽饽,半生不熟,寓意生子。他知道这是规矩,但由皇帝亲自这样逼迫,意味全然不同。 他迟疑了一瞬。 宴雪深的眼神骤然转冷,手腕用力,几乎是撬开他的唇齿,将那只半生的饺子塞了进去。生面的涩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冰凉。 “咳……咳咳……”谢霜序被呛得侧过头,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泪光,想要吐出,却被宴雪深捏住了下颌。 “咽下去。”皇帝的命令如同冰碴,砸在他的耳膜上,“朕的皇后,必须为朕诞下皇子。” 这**裸的,将他视为生育工具的话语,彻底击碎了谢霜序最后一点自持的伪装。他被迫吞咽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变得苍白。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宴雪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但旋即被更深的占有欲覆盖。他猛地将人推倒在铺满大红锦被的床榻上,沉重的身躯随之覆上。 “谢霜序,”他咬着牙,在他耳边低语,气息灼热而偏执,“从今夜起,你的人是朕的,你的身子是朕的,你将来生下的孩子,也是朕的。忘了不该记得的人,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衣衫在撕扯中破裂,冰冷的空气触及皮肤,带来一阵战栗。谢霜序闭上眼,不再挣扎,也不再回应,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精致人偶,任由身上的帝王索取,占有。 红烛帐暖,被翻红浪。 谢霜序的手攀附在帝王宽大的肩膀,尽管难耐到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月牙般的血痕,也不敢伤到身上的帝王分毫。 滚烫的呼吸缠绕在谢霜序耳边,谢霜序尽管用尽全力咬紧牙关也无法阻止暧/昧的呻///吟不受控制的从口中溢出 谢霜序无力的闭上眼,眼尾的泪痕层层叠叠,干透后很快又有新的晶莹溢出。 如同漂浮在江河中的败柳残叶,随波逐流 夜半,红烛燃至半残,烛泪层层堆积,如同某种凝固的悲伤。 殿内浓郁的香气掩盖了**的气息,宴雪深支起身,看着身旁已然昏睡过去的谢霜序。 墨黑的长发铺了满枕,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即便在睡梦中,那双好看的眉也微微蹙着,长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 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夹杂着细密的悔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宴雪深。 他得到了。 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占有了这具他渴望了多年的身体。 这具身体比他想象中更纤细,更脆弱,在他失控的力道下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发出他想要的回应,哪怕是放声哭泣或低声求饶。 他只是默默流泪,攀附在宴雪深身上的双手白皙冰凉,清瘦的身躯微微颤///抖,下唇被贝齿毫不怜惜的狠狠咬住,偶尔力气/重/了溢出的呻///吟如同蜜糖般萦绕在宴雪深心间。想要听到更多,逼出更多,得到更多。 他终于得到了这轮明月,却发现月光在他触及的瞬间,便在自己掌心熄灭了。 想起自己逼他吞下生饺,以及那句“必须为朕诞下皇子”的话,宴雪深只觉得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他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像是个急于宣告所有权的粗鄙莽夫,而不是一个能与他在精神上共鸣,在朝代更迭中患难与共的伴侣。 他其实想说的不是那个。他想说的是…… “留在朕身边,试着看看朕,好不好?” 可那句话太软弱,太不像一个帝王该说的。尤其是在谢霜序那冰冷抗拒的姿态面前,作为帝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流露出丝毫的恳求与脆弱。 于是,他的冲动与占有欲催生出了最伤人的利刺。 现在,看着谢霜序昏睡中依旧不安的睡颜,那悔意啃噬着他的心。他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想为他拢好散乱的衣襟,甚至想……低声说一句“是朕不好”。 可他的手指刚抬起,却又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道歉? 他是皇帝,是天子,是刚刚用最强硬手段得到自己皇后的人。此刻放下身段去道歉,他做不到 不,绝不能。 他最终只是拉过了锦被,动作甚至算得上有些粗鲁地盖住了谢霜序裸露的肩头,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掉自己方才的暴行和此刻的心虚。 他起身下榻,背对着床帏,声音刻意维持着平静,对着空荡的殿外吩咐:“来人,备水。” 他没有回头再看谢霜序一眼。 仿佛不看,心中那份不甘与刺痛就会减轻。 仿佛不看,他就能继续维持住一个帝王在得到心仪之人后,应有的,理所应当的冷漠姿态。 烛火跳跃了一下,终于力竭,熄灭了一缕青烟。 殿内陷入更深的昏暗,也掩盖了帝王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近乎狼狈的痛楚。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人,却好像把那个曾在他心底投下一缕微光的少年,推得更远了。 但他不后悔得到他…… [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皇后 第7章 清晨 天光透过厚重的宫纱,将寝殿内映照得一片朦胧。谢霜序是在浑身如同被碾碎般的酸痛中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所有的屈辱与不堪便清晰地涌了上来。他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下去,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他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坐起,发现皇帝宴雪深并未离开,而是穿戴整齐,背对着他站在窗边,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有些僵硬。 听到动静,宴雪深转过身。他几乎是一夜未眠,眼底带着血丝,心中充斥着昨夜未散的悔意与此刻莫名的期待。他希望能在谢霜序脸上看到一丝变化,哪怕是恨,是怨,也好过那死水无波的平静。 然而,他看到的,是谢霜序挣扎着下榻,然后,用一种近乎刻板的恭顺,向他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臣妾,参见陛下。” 声音嘶哑,却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那低垂的眉眼,那严格遵守着君臣距离的姿态,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宴雪深心中那点微弱的期待,也再次点燃了他压抑的怒火。 “起来。”宴雪深的声音有些发紧。 谢霜序依言起身,却依旧垂着眼眸,不与他对视,仿佛他只是一尊需要敬畏的神像,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与他有过最亲密接触的丈夫。 这种彻头彻尾的、将他隔绝在外的克己复礼,比昨夜直接的沉默更让宴雪深难以忍受。他想要的,不是一具完美执行皇后职责的空壳! 他猛地向前一步,攥住了谢霜序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看着朕!”宴雪深低吼,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点裂缝。 谢霜序被迫抬起头,目光与他相撞。那里面依旧什么都没有,没有恨,没有爱,甚至没有情绪,只有一片荒芜的沉寂。 这彻底的漠视,彻底激怒了宴雪深。他想起探子回报中,谢霜序与楚照野相处时的模样,会蹙眉,会浅笑,会有无奈纵容的眼神,那是活生生的、有着七情六欲的谢霜序! 为什么?为什么对楚照野可以,对朕就不行?! 嫉妒和占有欲像毒火一样烧光了他的理智。 “朕是你的夫君!是你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他几乎是咬着牙,将谢霜序狠狠拽向自己,另一只手粗暴地扣住他的后颈,带着惩罚和宣誓主权的意味,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毫无温情可言,只有掠夺和征服。唇齿间满是龙涎香的气息,不知是谁的牙齿磕破了谁的唇瓣,顿时弥漫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嘴唇被咬破,血珠溢出的瞬间又很快被舔舐殆尽。 谢霜序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回应,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任由他施为,只有那微微颤抖的,冰凉的指尖,泄露了他并非无知无觉。 一吻结束,宴雪深喘息着放开他,对上谢霜序依旧平静无波的眼神,只是那苍白的唇上染了一抹刺眼的血红。 谢霜序甚至抬手,用袖口轻轻擦去了那点血迹,动作优雅而疏离,仿佛刚才被粗暴对待的人不是自己。 “陛下确是臣妾的夫君,但帝后并非寻常夫妻,先君臣后夫妻。”他轻声说道,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嘲讽。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他也曾幻想琴瑟和鸣敬爱有加的姻缘,一切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位天子毁了。 他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能够克己复礼的面对这一切,可说出的话语却不自觉的带上尖锐的语气…… 宴雪深看着这样的他,心头那股邪火灼烧得更加猛烈,却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好像……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真正触碰到这个人的内心。 他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般,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带着狼狈怒意的命令: “好好伺候皇后洗漱!” 殿门被重重关上。 谢霜序站在原地,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缓缓抬手,用力擦过自己的嘴唇,直到那破口处再次渗出血珠,带来清晰的痛感。 他看向窗外那方被宫墙切割的天空,眼神依旧沉寂,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更深的地方,彻底凝固成了坚冰。 [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清晨 第8章 冷战 自那日不欢而散后,宴雪深依旧每日驾临,有时是午膳,有时是傍晚。他维持着帝王的体面,也维持着身为夫君该有的关怀。 “皇后今日气色尚可。” “御膳房新进的羹汤,皇后尝尝。” “今日朝中……” 他说话,谢霜序便垂首静听,他问询,谢霜序便用最简练恭敬的词语回答:“谢陛下关心”,“尚可”,“陛下圣明”。 每一句回应都恰到好处,每一个礼仪都无可挑剔。谢霜序将自己完全缩进了皇后这个身份的壳里,用绝对的恭顺与疏离,筑起了一道宴雪深无法逾越的高墙。 宴雪深能清晰地闻到,自己那带着压迫感的信香在殿内弥漫,沉重霸道的龙涎香在殿内试图挑起一丝涟漪,可谢霜序周身的气息却沉寂如古井,仿佛彻底封闭了感知。 闻不到一点属于谢霜序的味道,只有殿内浓郁的椒香,此刻闻起来却十分讽刺。 记忆如同被撬开的朱漆木匣,大婚那晚……宴雪深也曾闻到过那清冽孤高的味道。 谢霜序的信香 冷衫…… 宴雪深记得他看着身下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将一切情绪死死封存的谢霜序,那强烈的占有欲和帝王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心底一丝极其微弱的理智激烈交锋。 最终,理性与那一丝不明的情愫占据了上风。 他强行压下乾元想和坤泽结契的本能,只是完成了身体上的占有,却没有进行最终的结合。 他在谢霜序耳边,声音因**和克制而沙哑,说出的话语带着温热的气息: “朕不会和你结契。” 他撑起身,凝视着谢霜序骤然颤动的睫毛,继续道,仿佛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告诫对方: “这是朕,给你,也是给朕自己……留的退路。” 他也许是不想那么着急,他也许是想和谢霜序在两情相悦时完成这神圣的仪式,或许还有很多不明的原因。 但他唯一清楚的是:他不想让谢霜序更加讨厌他…… 如今,在这冰冷的坤宁宫中,回忆起那个夜晚的抉择,宴雪深只觉得讽刺。他留了退路,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似乎早已走入了更深的死局。 宴雪深的怒火在一次次徒劳的试探中积聚。他摔碎茶盏,斥退宫人,甚至在朝堂上因小事大发雷霆。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心情不佳,却鲜有人知这风暴的风眼,正位于那座看似恩宠无极的椒房殿。 他想要撕碎谢霜序那副平静的面具,想看他哭,看他笑,看他流露出一点点真实的情绪,哪怕是恨! 可他每次带着怒意望去,对上那双低垂的,无波无澜的眼眸时,所有的力气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只剩下更深的无力与挫败。 而谢霜序,在宴雪深看不见的角落,他强迫自己进食,按时就寝,保持皇后该有的威仪。像一个被无数丝线连接操控的木偶人一般…… 所有的话语和考量只出自皇后,而非谢霜序…… 只有在深夜独自一人时,他才会望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月亮,眼底才敢流露出一丝深刻的疲惫与痛楚。 这场冷战,是意志的较量。 殿内的宫人们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差错,生怕成为帝后之间无声战场上的牺牲品。 直到这日,宴雪深在谢霜序惯常翻阅的书册中,发现了一页被反复摩挲,几乎要破损的纸张。 那是一首并未署名,笔迹却隐约熟悉的边塞诗。 诗句苍凉雄浑,描绘着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愿被拘束的豪迈与……思念。 宴雪深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捏得那页边塞诗沙沙作响,几乎要将其碾碎。 霸道沉重的信香不受控制地炸开,如同无形的潮水,淹没了殿内所有温暖的椒香。 这香气此刻充满了被挑衅的怒意与尖锐的嫉妒。 它变得沉重窒息,仿佛一座无形的牢笼,紧紧箍住了谢霜序,也彰显着信香主人濒临失控的情绪。 他认得这字迹!即便刻意潦草,也难掩其间的风骨,是楚照野! [让我康康]小情侣又要狠狠做恨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