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穿越谋生之路》 第1章 受刑 黑暗,潮湿,阴冷。 江霜年整个人被倒吊着,浑身血液涌向大脑,缺氧窒息,意识逐渐涣散,又在彻底消散之际骤然清醒,于此往复。 他浑身剧痛难当,好似筋骨被什么重物寸寸免断一般。 “大公子,你若早些招了,还能来个痛快,少受如此折磨。” 江霜年耳边嗡鸣,那人声模糊不清,像是从深水中传出的。 好在此处寂静,他也能听得分明。 “咱们圣渊乃百年前一明君与其友人一同所创,甚至是凌驾于皇权之上的杀手组织,一直以公正无私为训,皇帝若得不配位,我们也有权扶持有能者上位。” “然而新皇登基不满一年,正是百废待兴之际,身为组织二把手的你,却一意孤行,私自刺杀首领与皇帝一同选定的下一任储君,犯了组织大罪,皇上震怒,您早些交代此为何动机,我也好痛快送您上路。“ 江霜年干裂的嘴唇不住颤抖,脑中轰然炸开,宛如晴天霹雳。 什么皇帝? 什么牛逼哄哄的杀手组织? 大公子又他娘的是谁? 那人未再多言,只重重冷哼一声。 锁链一阵叮当脆响。 固定着他的木板缓缓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江霜年五脏剧烈收缩,酸水顺着食道逆流而下。 在此非人的折磨下,他才终于敢确定一件事。 他不知道踩了哪坨狗屎运,小说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穿越情节他妈的竟然让他赶上了,而且还是一穿越就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而那犯了大罪的大公子,就是他这原身。 哦,对。 他现在还有个身份,就是那牛逼杀手组织二把手。 可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昨天才荣获影帝称号,晚上和公司工作人员喝酒庆祝。 为什么他前脚刚走上人生巅峰,后脚醒来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酸水顺着脸颊缓缓下淌。 生不如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可他不想死,他要活,他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小半生荣华,他不甘心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他在心里呐喊:谁能来救救我! ………… “停。” 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靠近,高速旋转的木板骤然停歇。 江霜年身上捆缚的锁链在惯性之下用力拉扯,嵌入皮肉。 脚步声止于他身前。 来人轻笑一声,冰凉的指节碰了碰他的脸。 那只手顺着他的颧骨摸到了脑后,唰的一下扯下了他眼上的布条。 江霜年眼神涣散,好久才能看清来人。 这人一身黑衣,几乎与周遭融合,肤色是那种久不见天光的苍白,上挑的眉眼间满是凶恶冷厉。 瞧着不像是会来救他的。 他在脑中苦想对策,望此人能高抬贵手。 他脑中一团乱麻之际,钢铁摩擦的刺声中,那人腰侧长剑已出窍,伴着寒芒直劈而来。 江霜年满心愤恨与不甘,眼都还没来得及闭,随着锁链的哐啷一同重重摔在了地上。 然而他并未死。 那人只是砍断了捆缚着他的锁链。 “三公子,您这是何意啊?此人刺杀储君恐别有所图,首领和皇上接吩咐了,要细审的。” 来人并未理,只是俯下身,目光灼灼的与他对视。 那眼神极具压迫感,江霜年下意识便想躲闪。 碍与演员的基本素养,他硬生生的接住了,病在心里下意识的分析起了角色。 这原主既是杀手,那定然是冷漠无情,坚定不苟的。 按先前那人所言,那群人应当是怀疑他图谋不轨,勾结其他势力,想要将其连根拔起。 他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死不了。 他就那么瞪着眼,顶着巨大的威压,不卑不亢的与那三公子对视。 他此时当务之急就是不能叫人发现这个躯壳里已换了另一个人的灵魂,若是暴露了他不是原主,怕是下一秒就要身首异处了。 那三公子皱眉疑惑的端详。 江霜年心里慌得一批,,哪里不对吗?难道分析错了? 三公子未在多言,站起身居高临下的说:“轻严替你求情,首领念在昔日旧情,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江霜年心下一松,暂时逃过一劫。 他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等着三公子的下文。 “首领给你的任务是刺杀前朝太子。” 江霜年:他大爷的前朝太子又是哪个? 还有,他除了演戏什么也不会,硬要说武功,也就只有散打和跆拳道了。 让他去刺杀别人?怕是只会让他这原主死成个笑话吧。 他能悄悄逃走,或是退出组织么? “你此次犯了大错,首领不过略施惩戒,你即便是不满也无用,每个人进组织之时皆签了死契,除非是死,否则别想离开。” 三公子的话将他隐隐冒头的一丝希望彻底浇灭。 算了,既然无路可选,那便尽力一搏,只有事业和金钱,才是人最有力的底气。江霜年坚定的想。 他喉结动了动,沙哑细弱的反问:“刺杀前朝太子?” 这般问,若是有什么不妥,倒也可以说是重伤没听清,确认一遍。 果然三公子并未觉得异样,冷腔冷调的解释:“先皇登基后,便有了反灭圣渊之心,却又怕出差池,将皇后所生的双生子同时封为太子。” “一子留于宫中,另一子秘密送出请人教养,此子也便不在我们的监管之内,直到前两日,皇上清查国库和前朝近十年开销才发现端倪,查出此事。” 江霜年大脑飞速运转,分析这画中的信息。 竟是从账目开支上发现的那太子的存在,应当是从未有人见过的。 “还有?”江霜年一秒代入脑补的杀手角色,言简意赅的问。 “线索就这么多,首领相信你可以独立完成。”三公子不怀好意的说。 江霜年强忍剧痛,缓缓撑地直起身,“目前只知却有此人,又如何知晓此人现在生死?” 三公子冷哼一声,“这就要看大哥的本事咯,首领说了,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江霜年心里咬牙切齿,他妈的有病吧,在大海里捞空气。 “哦,对了。”三公子又缓缓开口,“首领知道你琴技超绝,便命你去绣音楼做乐妓,那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地界,大哥从前在那里探听机密也算是炉火纯青,找个人想来也是轻而易举。” “当然,首领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特允你休养一日,只是咱们不知对方深浅,为了任务能顺利完成,你便住在那里,不必回来,若有事,差人通传。” 江霜年此时真的崩溃,这原主不是杀手吗?怎么还琴技超绝? 他对音律真的是一窍不通啊。 或许住在外面不用回来,也算是一种小小的慰藉了吧。 ………… 三公子差了人扶他回房上药。 江霜年在那般折磨下早已精疲力竭,躺上床便昏睡了过去。 次日,他是被人硬生生叫醒的。 他迷糊睁眼,屋内长着灯,透过半开的轩窗,可见外面一片漆黑,天还未亮。 两位面容娇俏的紫衣女子,手里端着两个托盘立于榻前。 “大公子,咱们伺候您洗漱更衣,收拾好后咱们送您出发。”其中一姑娘声音娇软的说。 江霜年顿时便觉哪里不太对劲,缓缓撑坐起身。 不愧是久经严苛训练的杀手,体质较于常人,好的不是一点半点,昨日那般搓磨,虽今日全身还是剧痛难当,但强忍着也可以下地了。 为了维持他幻想中的原主人设,他未敢有什么小动作,只板着脸从其中一个托盘里拿起衣服,半撩眼皮看着门口,示意她们先出去。 瞧着年幼些的那位歪头发问:“公子今日不要我们姐妹伺候了吗?” “云儿咱们先去给大公子收拾衣物,公子有事叫我们便是。”另一未瞧着更加沉稳,也及其会看眼色,说着便带着云儿退了出去。 屋内没了旁人,江霜年紧绷的身体这才缓缓松懈下来,肆无忌惮的打量周遭摆设。 他目光快速游移着,眉头不住突突直跳。 雕着芙蓉的烛台,玉雕摆设,还有小岸上早已枯死的花枝。 以及先前那两位贴身服饰的娇媚姑娘。 无论哪一样,都与冷漠无情毫不沾边啊! 不但如此,榻边的月白绣花帷幔,反倒还透露出了几分轻浮。 所以谁能告诉他,他这原主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 天刚要破晓,月白的光晕在山峦起伏间画出一条蜿蜒的长线,将天帝切割开来。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于院门前,一抹熟悉的身影立于其旁。 正是那三公子。 江霜年一见着他心里便是一慌。 他先前趁那两个姑娘不在,细看了这原主的衣物、藏书、及其他赏玩之物。 一个人的性格多半都能体现在这些上面。 然而各种花样的衣物摆件,明确证实了一点,这原主的性格与他所幻想的南辕北辙。 杀手嗅觉灵敏,心细如发,他始终忘不了昨日这人疑惑的眼神。 果不其然,三公子一见他来,丝毫不掩打量的目光。 江霜年嘴唇紧抿,目光沉沉,仍带着不悦。 一个不久前才受过酷刑之人的正常表现本该如此。 然而他轻歪着头,一边眉峰微微上挑,折扇轻摇,轻浮劲儿全挂在眉上了。 “昨日大哥受了罚心里不痛快,但首领看中你,从未叫人下过死手,在皇帝面前一心保你,若换了别人,犯了重罪哪有此等待遇。”三公子阴阳怪气的说。 江霜年缓步走到他跟前,轻扯了嘴角,“代我谢过首领。” 三公子哼笑,冲马车一抬下巴,“美人坐高阁,这马车与绣音楼也是相得益彰。” 江霜年用折扇轻拍了他的肩,“三弟也可常去小聚。” 三公子伸指将折扇拨开,正色说:“进了组织便别无选择,望大哥,好自为之。” 江霜年势必要将轻浮人设贯彻到底,他一把勾住了三公子的肩,用同样语气回应,“多谢三弟提醒。” 说完,也不等三公子反应,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江霜年靠在马车上,认真的翻看着带出的原主的书册手稿和一些信件,以便对他有更深的了解。 然而马车未行多远,忽然停了下来。 他迅速将那些东西收起来上了锁,疑惑掀帘向外瞧。 整个街道上呜呜泱泱,人头攒动,莫说是过马车了,人在其中走两步恐怕都要失了鞋。 天都还没亮,这群人在这干嘛呢? “前面怎么了?”江霜年问刚从马上下来的车夫。 “回公子,好像是说前面死了好几个人。” 第2章 中毒 死了好几个人? 不会这么巧吧?他刚死里逃生路上便死了人。 人逢生死危机总会格外警惕,他下意识便猜想此事是否与他这原主有关。 还有一事,先前一直未来得及细想。 都说身死魂消,可他这具身体还活得好好的,如今他占了这身体,那么原主现在又去了哪里? “大公子,此地离绣音楼不远了,可这段路堵得水泄不通,一时半刻应当是走不了了,要不咱们换条路走?”车夫试探询问。 江霜年紧锁着眉,动作迟钝地下了马车,“下去看看怎么回事,让这群人散了,总堵在这儿算怎么个事儿。” “公子。”车夫鼓起勇气出声反驳,“这些都是衙门该管的事,何必劳烦您。” 江霜年虽不知这车夫为何如此急切,但他此次除了完成那组织吩咐的任务以外,还要暗地里细细调查他自己。 否则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然而他刚穿来这个世界,对一切皆是一无所知,必定一丝一毫也不能放过。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去凑热闹行不行?” 车夫欲言又止,到底也没再多言,只跟在他身后往里挤。 他手中握着折扇推开左右人群艰难向前。 人挤人这事他还是挺有经验的。 从前被粉丝围堵也是这种大场面。 只是那时不会有一群人对着他骂骂咧咧。 他好容易才挤到事发中心,脚都已经叫人踩麻木了。 眼前一幕看得他一阵心惊肉跳。 人群中央的空地上,躺了四个人。 一男一女,年纪不大的少年郎和一个孩子。 四人皆穿着破烂的粗布麻衣,想来应当是一家人。 然除了最小的孩子外,其他三人皆是脸色青紫,浑身是血,四肢错位,瞪着眼一动不动。 很显然已经西去了。 那孩子还尚有气息,只是应当是有什么疾病,脸色发紫,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浑身抽搐。 江霜年的目光却定在那孩子旁边蹲着的青衣男子身上。 那男子眼上蒙了绷带,定是个盲者,指缝间纤细的银针闪着寒芒。 只见他摸索两下,银针便没进了小孩的头颅。 “这人谁啊?双目失明了还敢拿银针乱扎,莫要一个不小心将这孩子扎死了,到时候人家一家子来找他索命哦。” “这人不是萧夜千嘛,是那圣医萧贤的亲儿子,得了圣医毕生所学,据说可妙手回春,只是圣医去后,他做了游医,想要寻他看病,还只能碰运气。” 江霜年看着萧夜千的侧脸,肌肤白皙透亮如同清透的玉石,嘴角微微上勾的弧度,又给他平添了几分温和,墨色的顺发用发带扎了一半,整个人瞧着宛如温润的白玉。 这般人物也着实少见,不知也算不算得他运气好了。 只是即便他医术再高超,于江霜年而言也无用。 他这他娘的纯属灵异事件。 “前面这是怎么回事?”江霜年紧锁着眉问旁边人。 旁边那人满脸鄙夷,“要我说就是这家人咎由自取,一副乞丐样不说,还带着这要死了的病孩子去官府门口讨施舍,污了大人的地界,被人赶出来还冥顽不灵,结果一个失手就这样咯。” 江霜年听了这人轻描淡写的讲述,手指紧握成拳,满心的愤怒。 三个活生生的人被打得没了人样,死不瞑目,到最后竟以咎由自取、一时失手轻描淡写地带过。 他平生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无力感。 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努力搞事业的决心。 江霜年回头观望,车夫就紧跟于他身后。 他伸手将车夫拉出人群,把钱袋扔了过去,“找人把他们葬了,省得在此挡路。” 车夫踟蹰片刻,十分不情愿地应了是,迅速跑开找人去了。 江霜年站在原地看着萧夜千救人,未敢上前。 他并不觉得一个杀手会是什么热心肠。 即便这个杀手性格与众不同。 那孩子抽搐的身体很快平静下来,车夫寻的人也很快将那三具尸体带走了。 没了热闹看,喧闹的人群一哄而散。 萧夜千将孩子轻轻抱起,冲他这边偏了偏头,站起身飘然离去。 江霜年被这人通身的气质所吸引,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转身折回了马车。 琴音清脆,莺歌燕舞,浓郁的脂粉气将隔壁酒楼的韭菜味儿都压了个七七八八。 马车还未停,江霜年将车帘掀开一条小缝往外瞧。 一栋大红的四层高楼映入眼帘。 大红色的帷幔从三楼直落向地面,在风中摇曳生姿,将这楼也装扮得柔媚绰约。 绣音楼到了。 “公子,您先进去,带来的东西稍后有人直接送到您屋里。” 江霜年早就觉得这车夫不太对劲,这么急切的让他进去。 他下车时顺手拿了佩剑,增添安全感。 有一说一,拿剑优美砍人的这种微末功夫,他在剧组里还是学过一些的。 他未流露出任何异样,神色淡定,步伐轻盈,跟着车夫在一扇虚掩的门前止了脚步。 江霜年长剑紧握,蓄势待发,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道狭窄的门缝。 几句男声从里传出。 “张大人府中那地,必定叫下人们仔细清洗,沾了那穷酸晦气可就不好了。” “那几个人打死了丢在街头都算便宜他们了,要我说就该直接丢到野地里喂狗。” 原来害死那家人的凶手在这里。 能做出这种事,说出这番话,简直畜生不如。 他正满心愤恨之际,车夫猛地一把将门推开来,“公子,大人们知道您今日要来,在此设宴款待,小的想着给您个惊喜,便也先瞒了下来,望公子勿怪。” 江霜年一秒收了表情,挑眉冲在座的几人笑了笑,未敢上前,只是站在门口打量几人。 不苟言笑的面瘫、奉承谄媚的狗腿、油腻猥琐的老头。 没一个人瞧着像跟他这原主有关系的。 “多谢各位大人美意,只是我昨夜闹了肚子,便不扫大人们的兴了。” 屋内众人皆是衣着华贵,居于上座的猥琐老头,应当就是那张大人了。 张大人向左右使了眼色,便有两个面瘫起身过来拉他。 江霜年全身紧绷,手心不知何时已渗出了一层薄汗。 身为演员,他对细微的表情变化极其敏感。 这帮人视人命为草芥,瞧他的眼神也都带着隐藏不住的恶意。 他还在纠结是要继续维持人设,还是转身就跑。 其中一个上来就要拿他的佩剑,江霜年不经意抬了抬手,灵巧地躲开了。 另一男子则是用力将他往里拉,“公子请。” 这群人瞧着一副纨绔模样,然而力气却极大,显然是练过的。 江霜年为防被他们拉趴下暴露身份,只好咬牙顺着他们往里走。 这人既是和那车夫是一伙的,定然知道他昨日受了重伤,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他娘的这些人到底想干嘛? 门不知何时被那车夫锁了。 先前要抢他剑那人紧握着他剑鞘不放,“公子,您坐下用饭,这剑小的来帮您放。” 把剑交给别人?不可能的事儿。 江霜年就那么紧握着剑,面上还得摆出漫不经心的模样,与在座的人僵持。 张大人率先坐不住了,“公子,这是何意啊?” 江霜年轻笑一声,“有任务在身,不便在此耽搁,望大人见谅。” 张大人将手中把玩的酒盏往桌上重重一砸,大喝:“动手!” 江霜年情急之下迅速抽剑。 哪知剑一出鞘,便不再受他掌控。 他脑中还是兵荒马乱,一团乱麻,身体倒是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直接将那两个面瘫干翻在地。 张大人不但不慌,反倒鼓掌大笑起来,“江霜年,不愧是圣渊大公子,昨日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只隔了半天一宿,不仅行动自如,就连拔剑的速度也不减半分。” 江霜年看着地上鲜红的血泊中没了生气的两个人,作为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新时代好青年,实在是很难接受自己杀了人。 鬼知道他是多用力才能绷住表情。 他浑身微微颤抖,左手藏在袖中,指甲早已嵌进了皮肉。 不行,必须得稳住。 他开始在心里疯狂给自己洗脑。 这群人作恶多端,咎由自取,我这只是在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多谢张大人赞赏。”他开口时几乎没有任何异样。 张大人愤怒,拍桌起身,“你杀了太子,皇上悲愤欲绝,你死不足惜,你们首领却一心保你不知是何居心。” “昨日但凡那叶麟晚去半个时辰,你早就七窍流血而亡了!”张大人讲得脸红脖子粗。 江霜年静静听着未发一言,还想让他多讲一些。 屋内剩余人早已站起了身,个个都摆开架势未敢上前,只等张大人一声令下。 张大人急喘几口气,“江霜年你今日跑不掉的,你只是杀了两个近卫,这并不打紧,可在座的皆是达官显贵子弟,你戴罪之身,还敢杀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权至上,你即便武功再高强,也是皇上座下的狗!” 江霜年不知此人现在激怒他意欲何为,难道真的是赌这原身不敢杀他吗? 他胳膊轻颤着挽了个剑花,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威胁震慑一下。 张大人端起桌上的小碟砸碎在地,“诸位一起上,大家都是达官显贵,他绝对不敢怎么样,谁若是能取了他的项上人头,解了皇上心头之愤,回去定然重重有赏。” 江霜年深知这老头所言不虚。 他本就是赎罪之身,若是再杀了哪个贵族公子,可谓是罪加一等。 他收剑归鞘,用上了学了十来年的散打。 然而就在他被围攻之际,门忽然从外打开了,一众黑衣人一拥而入。 原来他们设局的重头戏在这儿,难怪先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此时他已分身乏术。 好在江霜年此时已靠近半开的轩窗,他抽剑用力,直接给它劈了个稀巴烂。 他跳窗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细密的钢针如同牛毛般向他飞来。 他此时已避无可避,钢针穿过尚未愈合的伤口,先是一阵难忍的瘙痒,随后细密的疼痛直冲脑门。 这针上有毒。 江霜年此刻只能不顾形象地拔足狂奔。 可这针上毒性太烈,他没跑多远,便开始眼前昏花。 后面人穷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 江霜年转身钻进了一条狭窄阴暗的小道,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跳进了一间昏暗的茅房里。 第3章 调戏 江霜年眼中最后的画面是一道猛地弹起的身影,他还没来得及说不是故意的,眼前便是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恢复意识。 只是周遭黑暗一片,不知身处何处。身体也无法动弹,刺骨的寒冷仿佛将他经脉血液都冻住了一般。 片刻后,又宛如掉进了岩浆火海,五脏六腑都在灼烧。 极致落差的冷热交替之下,江霜年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被冻成冰块,然后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他是真的很想骂娘——老天定是觉得他过得太顺了。 让他穿越第一天被严刑拷打,受尽各种酷刑;第二天就身中剧毒,随时一命呜呼。 他趁着断气之前在心里疯狂骂天骂地。 忽然,脚上传来微微刺痛。那痛极轻极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不过片刻工夫,江霜年体内断崖式的温度似乎开始慢慢融合,身体也越来越重,缓缓落在了实处。 封闭的听觉如同漏了风的轩窗,隐约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其他感官也随之恢复。 他这是被哪个好心人救了? 胸口突然一凉,一只温凉带着老茧的手在他胸前肌肤上轻轻摸索,激起阵阵痒意。 江霜年猝然睁眼,将那只不安分的手一把握住。 那只手顿了一瞬,猛地抽开:“你醒了?” 江霜年看着那张如玉般的脸,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他曾经在娱乐圈见过的俊男美女比比皆是,可萧夜千通身的气派依旧能让他眼前一亮。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温润清雅,硬要形容的话,就像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萧夜千未听他应答,淡声解释:“公子莫要误会,我并非坏人。公子身中剧毒,心脉不稳,需尽快施针。” 江霜年把手摆正,刚想说“有劳”,话都到嘴边了,忽然间想到了自己的人设。 萧夜千身为游医,定然去过许多地方。而他这原身既是杀手,也断然不会只拘泥于同一处,说不准两人先前是否见过。 虽说萧夜千不论是在众人口中还是他亲眼所见,毋庸置疑是个极好的大善人。可一个人身体里面换了魂也绝非小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他扯了扯萧夜千的袖口,说:“我躺好了,来吧。” 萧夜千顿了片刻,微微颔首,又伸手来他胸口摸索。 江霜年身体敏感,实在怕痒得很。他身体紧绷,强忍着尽量不动弹。 萧夜千出声安抚:“公子不必害怕,身体放松便好。” 江霜年实在绷不住,笑出了声。 萧夜千动作一顿:“何处不妥?” 江霜年清了清嗓子,坏笑着问:“小公子可摸好了?感觉如何?” 萧夜千脸上肉眼可见地蒙上了一层绯红。他二话没说,果断地扎了下去。 “多谢圣医为我解毒,在下感激不尽,额……”江霜年话音骤然一顿,开始凝神苦想。 按理说人家救了他的命,合该给些报酬的。只是对着这样一个人,“钱”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总觉得会给此人平添了俗气。 萧夜千顿时面色沉重,欲言又止。 江霜年见状立马收了不正经,一颗心直接跌入了谷底——通常医生露出这个表情,**不离十就是绝症了。 果不其然,萧夜千踟蹰片刻说:“对不住,我医术浅薄,公子所中之剧毒,我暂且无法根除,望公子见谅。” 江霜年醒后并未感觉太多异样,因而也就不曾深思。那帮人既一心想杀他,下毒又怎会留情?他这条命,分明是萧夜千从阎王殿里拽回来的。 萧夜千名声在外,医术独绝。如今都摇了头,他或许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萧夜千往针袋里收着针,说:“此毒凶猛,会迅速摧毁五脏,继而打破身体平衡,失去各个感官。” “不过公子也不必太过伤心,此毒我虽不能解,但也还是有其他法子的。” 江霜年坠入深渊的心脏又被高高抛起。他虽心里激动万分,面上却未表现出多少:“什么办法?” “此毒每月会发作一次,届时五脏俱痛,到那时可以用针灸暂且医治。只是每用一次,脏腑都难免受损,所以还得尽快找到解毒之法。”萧夜千淡声道,“我近日都会待在京中,会尽力为公子寻解药,公子每月来此寻我便可。” 人生最幸运之事莫过于虚惊一场。且这是江霜年穿越以来,唯一感受到的善意与温暖。 他满心澎湃的感动之情无以言表,于是拉着萧夜千的手借力起身,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无关于其他,只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激。且此举与他的轻浮人设也算相得益彰。 萧夜千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正着,身子一僵,便要挣扎挣脱。 江霜年先前起得猛了些,趴在萧夜千身上呛咳了两声。 萧夜千迟疑抬手,在他背上轻拍了拍,一言难尽地说:“公子,你还是先躺好吧。” 江霜年拍了两下他的肩,一副要结义发毒誓的架势:“往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萧夜千用力推开他的胳膊,挣脱开来,恨不得离他八丈远:“公子客气,救死扶伤乃医者本职。” 江霜年见他如此大反应,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以至于用力过猛,浪过了头——先是人家上茅房突然闯进去(虽然当时头晕眼花,的确什么也没看着),而后一醒来就调戏人家,还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在旁人看来,他应该已经成了变态的程度。 这也得亏萧夜千脾气好,否则八成早就一脚把他踹出门了。这也是他近些年来,第一次演技翻车这么离谱。 萧夜千只说了句“好好休养”,随后转身快步进了与之打通的另一间房。 江霜年盯着那扇门,想到萧夜千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便如猫抓一般,浑身不得劲——大抵是中毒过深,脑子出了点问题。 他下床赤着脚跟了过去。门大开着,他在门前止了脚步,抬手敲了敲。 片刻后,萧夜千才出声让他进门。 江霜年蹑手蹑脚地走进,一眼便瞧见床上躺着的人,正是早上那重病的小孩。 萧夜千未抬头,一心只在那小孩身上。 江霜年尴尬地清咳了声:“他怎么样?” 萧夜千恍若未闻。 江霜年:“那什么,我说方才我是死里逃生太激动了,你信吗?” 萧夜千给那小孩擦拭的动作未停,肩膀轻颤了两下,缓缓开口:“你今早叫人葬的那些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仍然还有很多。怪只怪我能力有限。”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嫌恶与冰冷。 江霜年在资本运作的娱乐圈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对此等作为再清楚不过——资本才是规则。他如今也算有身份有地位了,却仍旧生死不由己。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那倒霉太子,稳住地位,才好继续向上爬。只是想到此事,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江霜年心绪杂乱,一筹莫展,偏头就看到了小孩榻边端正摆着的琴,心思一动——哦,他差点都忘了,他这原身不仅是杀手,还是个琴技超绝的乐师。 “圣医这把琴做工精致,绝非凡品啊。” “我算不得圣医,公子叫我名字就好。”萧夜千抬手轻抚琴弦,“这是我父亲的琴,也是用来治病的。” “先前竟没听说过古琴还能治病。”江霜年对此表示十分新奇。 萧夜千点头:“古琴可以通过音高震动来调节脏腑。” 这还真是巧了。江霜年顺势问道:“那你能教我吗?” 萧夜千疑惑地转头对着他。 江霜年想也不想就开始胡扯:“你先前说我身上的毒是直接破坏脏腑,不知每日闲时弹琴是否有益。” 萧夜千颔首:“虽不能解毒,但也的确有好处。只是我日里多在外面。” “那我晚上来找你如何?”江霜年这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萧夜千张了张嘴,此时的沉默可谓是震耳欲聋。 江霜年也并非不知此言怪异且唐突,只是此事的确迫在眉睫,他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嘛。他敢说他不会弹琴,一本正经地找人学吗?那不就等于满大街嚷嚷他不是原主。 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萧夜千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咚咚咚—— 此时外间传来一阵敲门声。 萧夜千起身往外走,走到房间门口顿了顿,淡淡“嗯”了一声,视为同意了他先前的请求。 江霜年松了口气,同时也在疑心来人是谁。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挨着他准没什么好事,也不放心地连忙跟了过去——虽说他的确不想死,但也总不能连累了好人。 门外站着灰黑两道人影。那黑衣男子他今早才见过,正是那三公子叶麟。另一位面容冷峻,不苟言笑,想来也是组织里的人。 “萧公子好,我与我四弟二人此次造访,不打扰吧。”叶麟说。 萧夜千比了个请的手势:“二位公子里面请。” 江霜年歪头瞧着三人——他们果然认识,还好自己醒时留了个心眼。 “早上才分别,咱们这么快又聚上了。” 叶麟冷哼:“萧公子,多谢你替我大哥捡了条命。只是我们此时有事要谈,便不打搅了。” 萧夜千点头让出路。 江霜年不太想走,他待在这里心里万分踏实。他勾了勾萧夜千的肩,不太情愿地出了门。 身后萧夜千的门板却关得十分果断。 江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