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敌客式关系》 第1章 01.新生 巴托奇亚共和国。 枯戮戮山，主人房内。 肚皮高高隆起被撑得能看见青筋血管的女人正躺在那，她感受着羊水破裂的痛楚，一阵阵的涌上身体冲刷着理智的疼痛让她的额头溢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而身侧，留着黑色短发小男孩正安静的陪在母亲的身边。 “伊尔迷，你知道疼痛代表了什么吗？”基裘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语气里是欢喜、愉悦，也是期待和压抑着的兴奋：“看呐，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出来了……这种美妙的疼痛就是新生！伊尔迷——！！” 伊尔迷年纪尚小，哪怕懂得多，这个时候也挺疑惑母亲所说的疼痛是新生这种话。 因为他对疼痛确实不够敏感。 “妈妈，医生说你要保持体力。” “伊尔迷，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妈妈想要生一个女孩子！”基裘没有搭理那句话，自己的体力非常充沛，这是毋庸置疑的！她充满期待地询问着，而伊尔迷不太理解，明明做孕检这么多次，想要知道是男是女随口一问就行，为什么母亲非要等到生育之后自己知道呢？但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妹妹。因为弟弟我已经有一个了，妈妈怀的是双胞胎，只要其中有一个是弟弟，我就有两个弟弟了，所以想要妹妹。” 小话痨还会解释得清清楚楚给妈妈听。 基裘望向门口，她的丈夫站在那凝视着房间里的她们，她除下了眼上的装置，越极端的情绪里，她越是温柔平静了下来：“伊尔迷，出去吧，妈妈要生弟弟妹妹了。” “是，妈妈。” 伊尔迷听话地转身出去，席巴与他错身而过，大门关上了。 因为生孩子很危险，所以有个强大的念力者在身边是很重要的事，医生们也必须全部都是念力者，也必须是和家里签了死契的，所以一般都是家中的仆人去学医，因而伊尔迷并不太担心母亲的安危。 至于疼痛，想必她是在享受的。 伊尔迷坐在走廊下的扶手，这边的扶手正对着庭院，阳光落在他的短发上，基裘的声音穿透性极强的嚯嚯着耳膜。在这档口，闲工夫太多的伊尔迷思考了两秒糜稽在哪儿，这位小自己四岁的弟弟，对自己还挺害怕的，但训练是不可避免的，想来也是糜稽太不听话了。 “河田。” 他淡淡开口，下一秒，人影悄然而至。 “大少爷。” “糜稽在做什么？” “因为上课的时候睡着了，被老师惩罚抄十遍课文，目前正在奴役佣人们去抄写。” “你去告诉他，不想被吊起来三天，就自己写。” “是，大少爷。” 河田管家一如来时，消失不见。 他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婴儿的啼哭声比母亲的尖叫声还激昂的穿透长空时，他心想这真是一桩好事，除了哭泣的声音只有一个以外。 门被大力地打开，又一队预备医疗队冲了进去。 紧接着是来来回回的人。 伊尔迷侧耳倾听他们在说什么。 “脐带绕颈”，“体位不正”，“窒息濒危”。 看起来当初给母亲做产检的医生没有尽到责任啊。他漫不经心剃了剃指甲缝边缘，检查好自己的手指状态，紧接着如同鬼魅一般隐入了黑暗里。 待到席巴派的人来到时，这个医生的房间里已经只剩下伊尔迷和一些碎肉。 “抱歉抱歉，因为我太生气了。” 伊尔迷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甚至是带了一层少有的冰冷，他扭曲变形的手指重新恢复了原样，全身干净，只有面颊上落了两点红色，形同恶鬼。他已经审问出来了，蓄意隐瞒孩子的状态是因为这是个女孩啊，明知道大家都很期待一个女孩的出生，居然只是因为自己觉得「揍敌客家不需要女孩」而做了这种事……凭什么以为自己能代表揍敌客呢。伊尔迷不太懂。 是因为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三代人吗？真是让人苦恼。 “他的妻子和孩子，也一起去陪他吧。”伊尔迷接过管家战战兢兢递过来的湿布，一边擦着手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毕竟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以后就绝种比较好一点。 “……是，大少爷。” 伊尔迷抬起毫无波澜的眼睛，语气里突然多了一点恶趣味：“你知道不服从主人的命令，阳奉阴违的话，会有什么后果的，对吧？小野。” 小野管家立刻跪了下去：“大少爷！我绝对服从！” “希望你下一次回答我的时候可以没有任何犹豫呢。” “是的！大少爷！” 伊尔迷没说话，他轻飘飘掠过一众管家，回到了母亲的产房外。 他的心情十分不错，因为周遭已经平静下来，母亲也没有歇斯底里，证明孩子活了下来，他的妹妹还在。伊尔迷从敞开的房门进去，基裘正半坐着，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她的脸上有疲惫也有满足，见到伊尔迷她的声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起来：“伊尔迷，来看看，是你弟弟！” 伊尔迷走了过去，看见孩子头顶有点银色胎毛。 “弟弟。” “奇犽，他叫奇犽！”基裘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与快乐：“他会成为我们揍敌客的……新一代的希望！” 啊，也就是说身体资质很好。 伊尔迷转头看了一圈，没看到妹妹，不自觉歪了歪脑袋：“妹妹呢？” 基裘顿了顿，声音越发的温柔了起来。 “妹妹还需要被医生照顾呢……伊尔迷，代替妈妈去照顾一段时间的妹妹吧，妈妈，不放心呢。” “啊。” 伊尔迷点了点头，视线在奇犽身上犹豫了几秒钟，不过他还是转身出去，去寻找自己的妹妹。不放心吗？看起来拥有那种想法的人很多，不过也并不奇怪吧，大概，因为揍敌客家的历史悠长，听说有那种男尊女卑的国家连女性都不允许出生，那男人要怎么传宗接代呢？自己长一个子宫？ 伊尔迷平静地想着，认为家里有必要和仆人科普一下，暂且没有这种想法。 如果觉得女孩不需要存在那么他们也看不起妈妈吗。 真是头疼。 妈妈会杀了他们全部人的。 对于自己家的管家，伊尔迷没什么在意的想法，毕竟这种东西，死了就继续找就可以了，不论是用钱还是用别的，不被需要的人与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是和垃圾一样多的存在，而盲目崇拜揍敌客家愿意献出生命的也大有人在。只不过更新换代需要时间，新的管家用起来顺不顺手还是另说，只希望这次死的人能少几个吧，留着备用。 伊尔迷并没有参与管家之间的事情。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房间里，面前是恒温箱，他的妹妹正安静地睡在里头。 新生儿都丑，妹妹也不例外，闭着眼睛只会呼吸，连动也不会动，黑色的胎毛与弟弟相反。他是家中长子，名为伊尔迷，次子糜稽，三子已经取名为奇犽，而因为这是第一个女儿，所以虽然是妹妹但也是长女呢，听说名字就不按照顺序来，直接重开一个。 妹妹和自己一样，是不同的。 伊尔迷心情很好地观察着婴儿，甚至连指尖握紧的角度都看得一清二楚，直到管家梧桐浑身是血的进来汇报情况后，他才知道了完整的事情经过——虽然和他本人推测的也差不多。 家里能长时间做下去的人太少，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的人比较多。隐约形成了一种他们才是管家之中最大的思想，揍敌客家女孩稀少，倒不如说往前推三代也没有一个女孩，因而他们认定了揍敌客家不可以出现女孩，否则就会衰败。老实说，这种庸人的想法，伊尔迷不理解也是正常的，他甚至没有企图理解的打算，只是觉得闲得没事做的话这些人其实可以把地板擦得再干净一些。 好无聊。 所以说还是不要让他们活得太久比较好。 “全杀了？” “三十二个人。” “嗯。那就这样吧。” 于是妹妹出生的第一天，揍敌客家血流成河。 可喜可贺。 简直灾星临门。 新生儿是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顶多加个拉。糜稽出生得太早，和伊尔迷之间差了四岁，以至于他出生之后没享受到什么哥哥福利，只享受到了哥哥的暴击。年幼的伊尔迷学不会控制力度，把糜稽抽出去四五米远也有，而揍敌客家秉持着小孩之间的打闹并不参与的想法，糜稽的幼年水深火热。而四岁的伊尔迷也不可能给他换尿布，他只会踩着糜稽的背，坐在他脑袋上思考人生，比如弟弟这种东西存在的必要是为什么，妈妈说要保护家人，弟弟也算家里人吗？那能不能让弟弟把自己应该有的东西让出来，比如中午的那顿小零食。 现如今伊尔迷十二岁，糜稽八岁。 伊尔迷提前进入成熟期，稳重的大少爷做派让管家们情不自禁臣服，而糜稽正是人憎狗嫌的时候，管家们知道的，大少爷附近一百米内是糜稽与三毛不得入内。 糜稽：我为什么和三毛一个等级啊！！ 三毛：嗷……（发出被讨厌了的委屈声音） 重写修改了很多设定几乎是两模两样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1.新生 第2章 02.抚养权 伊尔迷此小孩。 说得好听点是有主见，说的不好听点是以自我为中心，姑且还没到要处处都「以我为尊」的程度，不过以后也不会有就是了。但以小见大，八岁看老，十二岁的伊尔迷已经是个足够恶劣与恶趣味的小朋友，更别提长大后。 他对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也普通，因为是家中长子，如果后面的小孩都没出息的话，继承家里是一定的，哪怕有一个小孩出类拔萃到能让他满意的程度，那小孩也是自己弟弟，要听话的，自己要辅佐他的，所以这个家还是自己的。 父母不方便教训糜稽，是因为糜稽没有做错大事，他只不过是爱玩，小孩天性。 而在一个家庭里，年长的那个是不会理会弟弟的天性的，他只会大嘴巴子抽你，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血脉里的压制，和长兄如父。 而当糜稽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哇哇大哭去找大人时，他们也都会视而不见。抽一个巴掌就哭了，待会儿抽你两小时鞭子岂不是就死了？不能纵容小孩喊疼是理所当然的，疼就对了，疼着疼着就不疼了。 当然如果伊尔迷做得太过分，席巴还是会在私下里说一两句的。 但是一般而言没用。 “作为哥哥的尊严”加上“爸爸你也要纵容糜稽变成废物吗”的双重加持下，席巴一般会觉得大儿子出落得真不错啊，真是一个出色的小揍敌客，于是又不了了之。 不在压迫里崛起，就在压迫里变态。 糜稽作为次子已经沦为揍敌客这个小型王庭社会的底层，仅高于普通管家一层，而那些个家人们直属的管家总管们，说的话比糜稽管用多了，糜稽气的牙根痒痒，只能企图用微型炸弹炸他们屁股，到最后也没能成功。而用不褪色油彩在墙壁上画伊尔迷丑画的糜稽，也在两分钟后被哥哥摁在了墙壁上近距离面对面亲密相贴自己的画作，并且宣布十分钟后如果这个东西还在这里那么哥哥会抽你两个小时的鞭子作为今天的训练补充。 糜稽用上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把墙涂了一遍。 所以糜稽想，已经有了三子和长女了，长女排老四呢，那么岂不是任自己欺负！ 一想到以后自己也能像伊尔迷一样欺负奇犽，他就想要跳舞！ 伊尔迷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背后：“糜稽。” 糜稽发出了一阵少女尖叫，他有一种想了不好的事情被抓包的心虚感，一想到伊尔迷并不会读心术又理直气壮起来了：“伊路哥，你吓死我了！” “你还没有死。” 伊尔迷觉得自己回应得颇有冷笑话的天赋。 他面无表情的时间居多，眼睛圆滚滚的，比糜稽最近喜欢的美少女二次元纸片人还不遑多让，像猫。微微侧首时，那些许的疑惑或许是迟钝，也或许是一种隐晦的思考，揍敌客的天性令他几乎不会懂得什么叫做共情，因此也生不出同情来。糜稽和他像，只是婴儿肥尚未褪去的面颊似乎又鼓了一些，挤压着眼睛像是小了一圈。 伊尔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糜稽浑身冒冷汗，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你今天对佣人下毒了。” 糜稽的皮都绷紧了，明明爸爸妈妈都不管这个，可是大哥偏偏要管！他一下子炸了毛，脑子里都是佣人重要还是自己重要的质疑，他甚至眼含泪花：“那又怎么了！！” 伊尔迷平静地保持着疑惑。 “你知道的对吧，治愈佣人花费的时间，会让我觉得浪费。我们家的资源不应该进行额外的消耗，所以要么你就弄死，要么就别做。” 糜稽烦躁地吼叫：“知道了知道了！伊路哥小气死了！” 下一秒他脸着地被摁在了地上，伊尔迷的手比钢铁还硬，糜稽以头抢地，瞬间就后悔了，他瑟瑟发抖着哀嚎着对不起，让伊尔迷很头疼：“糜稽，你应该再坚持一会儿的。” “大哥！很痛诶！” “痛有什么好怕的，糜稽你的训练果然没有做好。” “这样以后要怎么做好榜样。”伊尔迷松开手，用一秒时间做了决定：“你以后训练时间增加两个小时。” 糜稽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 他抽抽噎噎着说自己要去看妹妹，弟弟没什么好看的，皱巴巴的一坨肉，伊尔迷好脾气地解释小孩都这样，糜稽你以前也是丑得像个癞蛤蟆，现在不是长得挺好看了吗？糜稽狐疑望着伊尔迷，难道大哥你小时候也丑不拉几吗？ “那没有，哥哥很漂亮哦。” “……” 伊路哥，自恋狂。 但糜稽还是获得了看妹妹的权利，趴在恒温箱边上，仔仔细细看了半天，依依不舍地挪开视线。是妹妹啊…会和动画片里面一样是傲娇系的还是可爱的呢？嘿嘿嘿……他迫不及待询问伊尔迷，妹妹的名字是什么。 “伊洛林，Irolin.” 伊尔迷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恒温箱的表面，透明的隔板下，妹妹依旧在沉沉睡着：“我是Irumi，她是Irolin，这样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出是一家人了。” “……”糜稽想问自己呢，但是没能问出口。 毕竟他的名字是和伊尔迷的接龙，不是类似的，长子和长女吗，好嫉妒。 他气呼呼地开始想着，妹妹以后能被训练的时候，自己要怎么做，但是看到妹妹的手臂，软乎乎的没骨头一样，手指也那么小，就不由得心软了起来，再想一想，漫画里头那些叫着哥哥的可爱面庞哦，糜稽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宠着妹妹才是对的，转而又觉得应该好好去训练奇犽！ 以前他是别人的弟弟，现在他也有弟弟了。 糜稽已经迫不及待！ 而打破他幻想的，是已经从这面部表情推测出糜稽正在志得意满幻想什么的伊尔迷：“没用的，糜稽，按照你现在的训练程度来看，哪怕是你二十岁，也顶多只能获得抽鞭子的权利而已。”而抽鞭子只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一点惩罚而已。 糜稽累觉不爱。 他抽抽答答地离开了，身为揍敌客底层，他大概是被资本做局了吧！ 而伊尔迷回头时恰好赶上伊洛林第一次睁开眼睛。 婴儿睁开眼睛是有个过程的，只是微小的一条缝隙，大概也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但这对伊尔迷来说，是一件新奇的事情。糜稽出生的时候，他才四岁，对于弟弟，更多的是一种父母注意力都被抢走的不悦，要不是清楚家族规则里有个家人至上，他大概早就把弟弟毒死了一本万利。 普通家庭要弟弟四岁已经算趁早的行为，而在揍敌客，早熟的伊尔迷应该在出生的第二年就有弟弟，才能让他对弟弟的感觉稍微好一点。 没人是天生的弟控。 伊尔迷也绝不会是弟控。 他打开了恒温箱，从里头抱起来伊洛林，新生儿太敏锐，稍微一有动静就会用哭声表达恐惧与不满，而伊洛林似乎从来没有，出生至今甚至没怎么哭过，如果那些哼唧声也算哭的话。她在伊尔迷怀里，呼吸略有些不舒服，也不通畅，伊尔迷轻轻拍着她的胸口，轻轻晃动着臂弯。 很快，伊洛林又睡了过去，伊尔迷将她放回去，盖好盖子。 他歪着头看，突兀在心里想。 这像一个礼物盒。 打开盖子，就能取出自己的礼物，完全在怀里能够被轻易掌控的生命，是血脉相连的妹妹，装在盒子里，被交到自己手上，是属于自己的礼物。 糜稽出生时，伊尔迷再怎么样，也才四岁，他没有参与糜稽的教育，只是偶尔会围观一点，直到八岁，才拥有一些训练糜稽的权利，而这种权利也是那种需要得到父母的同意才能进行的，不是完整的自由，那就不算是自由。 可是现在，妹妹在他手上。 他可以完整地拥有妹妹。现在年纪够，妹妹的天赋没有优秀到需要父亲来教育的地步，他们更多在乎的应该是奇犽，那么自己就能够照顾并且训练妹妹了。 要把妹妹从妈妈手上抢过来很麻烦，但是，奇犽那么天资优秀，妈妈肯定不会放弃奇犽才对。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 十二岁的伊尔迷端详着妹妹的睡脸，缓缓地，露以让小儿夜啼的笑容。 时间过得很快，伊洛林已经能够睁开眼睛，视网膜发育大半，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人与事物。她搬出了恒温箱，睡进了婴儿床，而在伊尔迷的操作下，伊洛林的抚养权终究还是落在了他手上，这让他心满意足。 席巴非常乐意长子有养育弟弟妹妹的想法。 除了基裘和他大吵一架，两个人大打出手（或者说基裘单方面），挠了他脸上一道伤口，也没什么别的大事。而基裘很快清醒过来，尖叫着给他上药，席巴哄完她，在家人面前又恢复男儿本色，训斥基裘不要大惊小怪，别吵吵闹闹，伊尔迷已经十二岁了，照顾妹妹也是理所应当的。 基裘吵到最后也只能在训练伊尔迷的时候对着这个抢走自己女儿的罪魁祸首哭诉半个小时。 而被多抽了半个小时的伊尔迷觉得赚到。 反正妹妹是自己的了。 妹控要从小抓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02.抚养权 第3章 03.母亲 小孩的生长得快速又缓慢的。 比如皱巴巴的皮肤变得白皙光洁，一天八顿往上走，小胳膊小腿胖乎乎的，像藕节一般可爱。 伊洛林很安静，不怎么哭，顶多哼唧两句表示不舒服，要么是饿了，要么是拉了。她也不太会笑，总是在睡觉，注意力要么在窗户外边，要么眼神涣散着。 比起奇犽每天都在魔音灌耳，糜稽逃难一般每天来定点打卡妹妹。 照顾伊洛林的佣人名为冬花，是个不擅战斗却做事相当干脆利落的佣人，本是提心吊胆，以为自己得提着脑袋照顾，伊洛林但凡哭一声都是她的错，谁承想伊洛林竟然乖到这种地步。双胞胎一个混世魔王把七八个佣人折腾得不轻，一个没人管一下午都无所谓的淡淡的。 伊尔迷正是事业上升期，父亲塞给他的任务增加了，不论怎么想立刻赶回来，都会有在路上的时间，于是就剩下糜稽会坐在伊洛林的床边碎碎念。 从伊尔迷怎么霸道怎么不听人话，到妈妈今天又在筹备新衣服了，恐怕伊洛林你以后的衣服穿到下辈子都穿不完。 伊洛林没有多大反应，他就伸手去逗她。 反正大哥不在，被知道了顶多被骂一顿呗！再不济就是被打一顿！他就是想要现在戳一下妹妹软乎乎肉嘟嘟的脸怎么了！妹妹总不可能和奇犽一样立刻哭吧！？ 伊洛林确实没哭，她只是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那根颤巍巍凑过来的手指，婴儿掌握不好力道，握东西都是用尽全力要么就是一点力气不用，于是糜稽感受到了一种深刻的力量——那并不是指这个力度多大，也不是说真正的力量，而是一种，温热的，带着孩子身上的奶腥味的，小小的握力。 正是因为脆弱得可怕，才叫人肝胆俱颤一般的狂喜。 冬花立刻递出一张手帕给糜稽：“少爷，擦擦眼泪。”她面前的小胖墩糜稽正哭得稀里哗啦，捶胸顿足地表示自己一定要保护妹妹到天荒地老，冬花没说，按大少爷每天都睡在这里的陪法，估计轮不上你来保护，但她是佣人，她不语，只是一味的微笑。 糜稽在饭桌上说得眉飞色舞。 妹妹的手指小小的，妹妹的眼睛大大的，妹妹今天握他的手指了！ 席巴看着妻子捏弯的勺子，伸手安抚地握住她的手。 “等下去看看？” 基裘的身体休养的也差不多，都能支棱起来抽伊尔迷了，那就是没事了，最近家里多了两个孩子，要忙的事情一堆，他也比较在意奇犽这边的检查与报告，一直没有去看过自己的女儿。这听起来还挺重男轻女，实则是伊尔迷实在是把伊洛林的房间放太远了，席巴总怀疑这小子在制造一种「你们没事别来打扰妹妹」的暗示。 那他确实被暗示到了。 众所周知，揍敌客家很大，伊洛林的房间有多远呢？ 从房子这头走到那头算异地恋的话，他们还挺异地父母的，像出门打工，伊洛林是留守儿童。 家里太大的苦恼。 伊尔迷的解释是为了督促糜稽减肥，他得走路过去，每天消耗的卡路里能够形成缺口。糜稽愤而反抗自己根本不肥！伊尔迷借口说是的，只不过是肥而不腻。 “你也不想妹妹指着你的肚腩问你说是不是三层五花吧。” 这句话成了糜稽未来的噩梦。 每天晚上他都会梦见伊洛林可爱的小脸（此处为美少女贴图），冲他撒娇，然后说：“哥哥哥哥，你的肚子是三层五花的吗？”听上去很适合做成东坡肉。 糜稽泪流满面。 太过分了吧我们糜稽只是微胖而已啊现阶段！ 席巴和基裘当然不会和糜稽一样走半天，伊尔迷过去只要八分钟，他们过去三分钟也是理所当然的。冬花有记录来看的人，老祖宗级别的马哈都来了三次，更别提桀诺，几乎天天来打卡，只不过是糜稽不知道而已。 基裘的眼睛装置都要闪成烟花了，不知道是不是在一秒钟十八连拍了，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她心化了，融化了，立刻从婴儿床里将伊洛林抱起来，颤抖着抱在了怀里。这是她的女儿！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母亲与孩子血脉中相连，亲密无间的十个月，生死相依我中有你的十个月，她感受着她的心跳，呼吸，无意识的踢腿的那些甜蜜，羊水破裂时的镇痛与比任何惩罚都恐怖的生产疼痛，转为一种甜蜜与幸福。 “啊…啊……妈妈的……伊洛林啊……” 她抱紧了女儿，恨不得，恨不得……掐死在怀里。 冬花汗流浃背，咚一声跪在地上，企图用声音提醒这位揍敌客的夫人，这是她的孩子，这是婴儿室，然而没有任何用处，基裘的眼睛凝视着伊洛林。伊洛林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基裘，她的眼睛倒映着基裘的面庞，却又像是什么也没有。 基裘的情绪激荡起伏。 太幸福了，太喜欢了，太爱着了，爱到想要变得疯狂起来。 席巴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基裘的身上，她骤然间冷静下来，将视线转移到冬花身上：“去泡奶粉吧……我要喂我的孩子。”语气里显而易见，她需要的绝对不是现在所喂养的那一款。席巴没有出声，那就是默认，他也伸手接过伊洛林抱了抱，手指碰了碰她的面颊，很软。 这孩子太安静，静得像是不存在。 “河田。” “是。” 无需说什么，河田自然知道要找医生，并且是一直在照顾伊洛林的那个医生。 不仅仅是为了询问，也是为了等下做准备。 伊尔迷回到家时，糜稽哭得眼睛都肿了，才八岁的小孩，除了搞得家里鸡飞狗跳，还会心疼自己妹妹。他说伊洛林吐了好多血，比奇犽吐多得多，河田则无奈地在一旁补充说并没有，是糜稽少爷太紧张伊洛林小姐，以至于太吵闹被老爷和夫人赶了出来。 实际情况是，伊洛林喝了奶后就吐了，正常的吐血量，也并没有很多。 而医生说伊洛林可能是有点自闭症。 这才是比较大的问题所在。 婴儿会被吸引注意力，视线会追随着移动的东西，会被逗笑，会因为没有得到满足而哭泣，是纯粹的生物，例如奇犽。正是因为有了对照组，伊洛林的独特之处才尤为明显，她不哭不闹，视线不太追随移动的东西，她大多数时间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发呆，对冬花的逗弄显得兴致索然。糜稽反驳，他说妹妹明明是能够注意到他的啊！ “因为少爷您好像烦到她了……”冬花小心翼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妹妹就是特别喜欢我！” 歇斯底里地打滚着的糜稽被父母丢了出来，哇哇大哭，哭到最后发现没人理他，就坐在这里等伊尔迷回来。 “伊洛林绝对不是自闭症！对吧！” 伊尔迷第一次同意糜稽的想法：“我们伊洛林，只是比较有自己的想法而已。”他说道，紧接着迈步进入氛围紧张的房间里，伊洛林的婴儿室内，充斥着血腥味。伊尔迷第一反应是先去看伊洛林，本来面色红润的伊洛林，现阶段面色惨白，似乎是还在昏迷当中，而他的母亲正坐在婴儿床边，温柔注视着伊洛林沉睡的面庞。 她难得脱下了装置，用一双微微上挑的猫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亲眼看见她，将她的影像烙印进视网膜里，贪婪索求。 “伊尔迷，你过来。” 她用指尖撩起碎发，唇角弯弯，想象不出她频繁激动的模样。伊尔迷顺从走了过去，紧接着被母亲抓着手臂搂在了怀里，久违的亲昵并没有让伊尔迷感到快乐，叛逆期的伊尔迷只觉得太近了。他感受到基裘的手掌握住的地方，骨头传来近乎碎裂的疼痛，但伊尔迷只是漫不经心地感受着，呼吸都没有紊乱半分。 “你看看，她是不是长得特别像我？” 她开始笑，压抑不住的狂喜漫上心头，近乎是在痴语了：“她全部都喝下去了……全部都，一点都没有浪费……她是我的孩子，我珍贵的孩子！！伊尔迷！” 伊洛林在吐血的时候还在喝。 是吗。 伊尔迷若有所思，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伊洛林的面颊，婴儿的眼睛轻轻扑闪了两下，含着眼泪的双目缓缓张开，视线逐渐聚焦在伊尔迷脸上，她什么也没说，但伊尔迷却也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将伊洛林抱了起来，声音温柔。 “想要哥哥抱是吗？好哦，伊洛林，哥哥在这里。” 小婴儿不哭也不闹，又闭上眼睛，发出了一两声哼哼声，像是在默认。 “……” 恐怖的杀意冲天而起，又迅速压制住，基裘纯黑的双目仿若漩涡，一瞬不瞬地盯着伊尔迷，伊尔迷从其中感受到了浓烈的嫉妒情绪。室内无风起浪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席巴才动了动，他伸手帮基裘又落下来的鬓角挽到了耳后，指尖顺着脖颈后缓缓抚摸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在安抚黑猫。 “伊尔迷，伊洛林应该亲近妈妈。” “是吗。”伊尔迷睁着和基裘如出一辙的眼睛：“好哦，房间会改回去的，爸爸。” 伊洛林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3.母亲 第4章 表演型人格 “哥，你说妹妹听得懂我们说话吗？” “听不懂。” 婴儿会心想，这群人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好笑，于是笑一笑。 所以糜稽觉得大概是自己说话不好笑，所以伊洛林才每次都不笑，但一想到她也没对伊尔迷笑过，就好受了许多，大家都平等的不被妹妹喜欢啊！ 伊尔迷驳回了医生自闭症的判断，他的伊洛林只不过是很有自己的想法而已。 他当场做了个展示给父母看。 先挥两下手引起伊洛林的基本注意力，后续如果没意思伊洛林就会丧失兴趣，所以这个时候就要把她抱起来，顺势捏一捏脸，维持她的注意力后，再随便捡一个娃娃在她眼前晃晃给她，伊洛林就会疑惑的接住娃娃。 展示完毕。 我们伊洛林真的很健康！！ 糜稽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抱着人头玩偶的伊洛林，啊，真可爱，他的妹妹简直是天下第一啊！ 伊洛林抱着东西就不会松手，除非是躺着或者坐着，她好像才会把东西放下来，席巴就着这个动作把伊洛林接过来，举起在眼前，伊洛林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转向这个看起来就能把自己摔死的男人身上，她松开了手。 人头玩偶砸在席巴的脸上，滚到地上。 佣人们大气不敢出的时候，伊尔迷缓缓鼓掌：“爸爸，太棒了，伊洛林学会松手了。” 席巴笑了一声，将伊洛林重新抱在怀里哄了一阵子，伊洛林就对他失去了兴趣，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没一会儿居然睡着了。基裘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维持着久违的温柔表情，而后她突然记起什么似的，站了起来：“奇犽，我的奇犽……” 她转身离开了。 席巴将孩子重新放进婴儿床里，夸赞了一句伊尔迷：“伊洛林就继续交给你了。” “好的，爸爸。” 糜稽压低了声音抗议：“为什么不是我？虽然我才八岁，但是我也是一个好哥哥了！” 席巴揉了揉次子的发顶，说了实话：“你和你大哥争取去吧，如果能让他点头同意，让你养也不是不可以。” 糜稽抬头看一眼大哥，大哥双目黑沉，伟岸如山——糜稽你清醒点，十三岁的你哥不可能伟岸如山。糜稽不清醒，糜稽深呼吸，忍住眼底的眼泪：等着吧！他迟早要比大哥高！壮！帅！可恶的大哥！！ 事实证明，你畏惧谁，谁在你心里就不可打败。 糜稽作为次子，畏惧着长男，也是理所应当的。 毕竟长大以后还有的是人怕伊尔迷，只不过现在的伊尔迷只是一个看起来又乖又可爱的短发小男孩，眼睛大，五官清秀，对什么都淡淡的，但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浓人，但只是他的伪装。 时间继续流逝，婴儿的生活非常无聊，无聊得能够把一个正常人类逼疯。 所幸的是，伊洛林没疯，她只是更加懒得搭理人。 她的管家配了八个，佣人六个，年纪稍年长一些的搭配了两个，这么多人围着她转，再加上定时打卡一般的糜稽，永远神出鬼没的伊尔迷，经常跑过来找她宣泄爱意的基裘，和隔三岔五出现的桀诺，很偶尔才会来看一眼的马哈，伊洛林的世界太拥挤了，真的太拥挤了。 面对佣人们使用浑身解数的哄和逗，伊洛林维持着沉默，她从来不会因为谁说“来来来大小姐到这里来”就前进，她喜欢发呆，喜欢看庭院，喜欢睡觉。 而另一个特点是，她不抗拒毒物训练。 第一回喝奶吐得满身是血之后，第二次本应该恢复正常饮食，避免肠道功能紊乱，循序渐进这个道理在揍敌客家还是通行的，但伊洛林不干，她咂巴了一口普通奶粉冲泡出来的东西，就不吃了，几乎绝食了两顿，差点把当时的佣人吓哭。一顿不吃可以是不饿，两顿不吃那肯定有问题啊！ 佣人上报给冬花，冬花上报给伊尔迷，伊尔迷过来看了两眼吩咐泡个有毒的过来。 伊洛林尝试着喝了一口，她继续喝了。 喝奶，吐血，再喝，再吐，继续喝……循环反复。家庭医生跑的两条腿都断了，几乎坐在门口不离开，唯恐十分钟后佣人就狂按铃，折腾他的老胳膊老腿。 当然这件事的好处是，她几乎和奇犽在同一时间适应了这种分量的毒。 奇犽天赋异禀，未来可期，她能跟上脚步，实属令人惊叹。 基裘奖励她陪着自己一个下午。 伊尔迷回来的时候发现伊洛林的眼神更死了，充斥着一种灰暗，他忍不住把妹妹抱起来，戳了戳她的脸颊，又亲了亲刚刚戳过的地方。 伊洛林下午被基裘亲得满脸都是，现在下意识撅了噘嘴。 “讨厌哥哥的亲吻吗？”伊尔迷抱着她站在了窗户边上，微风吹拂过伊洛林渐长的胎发，声音温柔：“不可以哦，哥哥是很爱你的人，会爱你一辈子的人。”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伊洛林的目光眺望着远方，想要……出去啊。 为了得到伊洛林的大部分注意力，伊尔迷开辟了新玩法，那就是玩举高高，他把伊洛林往天空丢，再接住，循环往复，伊洛林会眨着眼睛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下来后也不哭不闹，就乖乖地窝着，伊尔迷由此得出结论：她还玩的蛮开心的。 当然，由于伊洛林总是不开口的缘故，检查还是必不可免的，只是声带发育也是正常，只能说伊洛林大概还是和正常孩子不太一样。 在奇犽已经能够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时，伊洛林最擅长的是沉默和装死。 奇犽已经会爬了，伊洛林在装死。 奇犽已经会摇摇晃晃地走两步了，伊洛林翻身倒是很流畅，像锅里的煎鸡蛋，四面焦黄。 奇犽第一声叫的是妈妈，把基裘高兴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完全忽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单词——好烦！ 席巴问伊尔迷，有没有觉得你妹妹不正常。伊尔迷说怎么会呢，妹妹再正常不过了呀，她就是很可爱而已，爸爸你根本不懂伊洛林。 席巴确实不懂伊洛林。 他去看伊洛林的时候只会得到一个后脑勺，除非他把伊洛林抱起来，学着伊尔迷开始不断地把她举高，放下，走来走去。他也见过一群佣人围着她一个人，结果她连眼神抬起来一下都懒得，也见过她其实已经会搭着糜稽的手走两步了，却总是不动弹。 糜稽是个藏不住事的，被妹妹搭了一下胳膊，就要开心好几天。 不过排除生理疾病和心理疾病，那就是伊洛林太有个性了，有个性也是一种好事。因为有个性代表有自我，有自我代表有想法。她并没有头脑空空，是好事。 而打破沉默魔咒的还是伊尔迷。 没有任何人执行任务是万无一失的，受伤也是常有的事，而对于伊尔迷来说，他还太年轻，做不到未来那样心细如发，准备齐全和强大得蛮横，所以这一次伊尔迷回家的时候他身上带了上，胳膊大概是折了，扭曲成不正常的角度。他本应该直接去医务室，但是说不清是太思念伊洛林，还是一种让伊洛林看看自己的惨样的恶趣味心思，伊尔迷直接去了伊洛林的婴儿房。 席巴和基裘正在哄着伊洛林起身走两步，佣人们大气不敢出的看着这个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小婴儿，而糜稽在一旁羞愧，因为他觉得自己瞒不住事。 伊尔迷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哟。” 负伤版大少爷泰然自若地打了个招呼。 而下一秒比起他受伤回来，更让人惊讶的是伊洛林刷得一下站了起来。 您老会站啊！！冬花几乎以泪洗面了。 黏稠的血液滴落在地毯上，伊尔迷对着伊洛林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容来：“伊洛林，哥哥回来了。不过不能抱你哦，要等哥哥好了才可以。” 席巴的脑子里清晰地浮现一句话：这小子故意的。 小小年纪就会骗人的伊尔迷擅长用真实的事情完成自己的虚构，足够把伊洛林这个迟钝的小婴儿骗的团团转，于是伊洛林不仅叫出了第一声哥哥，还哭出了声，抬着两只小胳膊，一步一步冲伊尔迷走过去，最终横跨了半个房间的距离，抱紧了伊尔迷的脖颈。而伊尔迷是配合地蹲下来，感受着妹妹的亲昵与关心，他用完好无损的手抱住伊洛林的小身子，他的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愉悦：“好棒好棒，伊洛林会说话了，也会哭了，好乖好乖。” 伊洛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重复着“哥哥”、“断了”。 对一个没出过门几乎每天都躺着的婴儿来说，伊尔迷构成了她世界绝大部分。 席巴伸手握住了基裘的手。 “不是叫妈妈呢……”基裘的声音非常缥缈，席巴不得不用力握住她的手掌，让基裘重新变得冷静下来，而糜稽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糟糕，大哥是表演型人格！惹怒妈妈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表演型人格 第5章 双标爱意 很多事情做了一次，后面就顺其自然了。 比如迈开步子之后，伊洛林的活动范围开始无限扩张，而开口说话之后，伊洛林的词汇量正在飞速叠加。 不过佣人们听得最多的是“不”和“不要”。 她确实拥有十足的个性，到处跑的天性，在家里到处跑到处看，像恐怖像素游戏探索地图一般，会遇见各种各样的npc。有看见她就会鞠躬问安的仆人，有能够及时把她捞回来的神出鬼没的管家，也有偶尔会出现的糜稽，总是出现的基裘，会被她在房间里找到的席巴，拐角处奇怪的npc桀诺，和稀有npc马哈。 伊尔迷已经习惯回家第一件事是去到处找伊洛林了。 比起其他家人，伊洛林最依赖他，也最喜欢他。她不愿意给人抱，男女都不行，家人也不行，头一扭就是不要，但是伊尔迷可以，她还会主动伸出手要抱。 伊尔迷其实有爽到。 但是他还是告诉伊洛林，别人可以不用管，但是爸爸妈妈是爱你的，要抱爸爸妈妈哦。 不然再这样下去，伊尔迷迟早有一天要因为私愤被妈妈吊起来打的，虽然只被伊洛林拥抱这个设定太美好，但是为了哥哥的美好生活，伊洛林你还是更依赖别的家人一点吧。 伊洛林抗拒了两秒钟，被伊尔迷捏着脸吸引回视线。 “既然会说话了，就要好好地应哥哥的话哦？” 他认为自己哥哥的威严是必须存在的，就算妹妹很可爱也不能够有这个例外，他是长子，奇犽长歪了的话他就是一家之主，所以妹妹也必须有回应。 伊洛林看着他，抿着唇不说话，头一扭，气氛瞬间冷场。 冬花的内心是煎熬的。 我的大小姐啊！您就配合一下大少爷吧！！ “我懂了，一定是因为哥哥太爱你了，所以伊洛林你才会觉得哥哥不会生气，对吧？” 伊尔迷温柔地捧着伊洛林的脸，把婴儿肥的小脸挤压着，完全没意识到他跟一个刚学会说话学会走路不久的小孩，大概是无法沟通的这件事，而微妙就微妙在，他们两个确实能够沟通。 冬花想要逃跑了，自己可能真的会死。 毕竟大少爷身上这种杀气已经有些不分敌我的凌虐着了，冬花实力太普通，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伊洛林，看着哥哥，回答哥哥。” 伊洛林的眼圈红了。 “……不可以撒娇哦，对哥哥使用撒娇，是没有用的呢。” 伊洛林的眼眶湿润，她抽噎了两声，从嘴里吐出模糊的回应：“……我要讨厌哥哥你……！” 伊尔迷沉默了。 伊尔迷倒地不起。 冬花：“大少爷！大少爷！大少爷心脏骤停了来人啊！！” 年仅两岁的伊洛林击败了boss：伊尔迷。 被妹妹简单一句话打败的伊尔迷躺在地上，感觉自己的人生都燃住失去了意义一般灰暗，当然，他并不是妹控，他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在乎妹妹的人罢了。 冬花胆战心惊地出了门，她发誓，今天的事情自己要烂在肚子里，否则明年的春天，自己的坟头草就会有糜稽少爷那么高了！冬花的计量单位糜稽打了个喷嚏，疑惑地揉了揉鼻子。 “伊洛林是知道的吧，哥哥很爱你这件事。” “所以如果被伊洛林讨厌的话哥哥就会死掉哦，就这样死掉。” “……骗人。”伊洛林说道，她坐在伊尔迷身边，又一次被骗着说了心里话：“你就算喜欢我，你也不会一辈子爱我，你会有长大的时候，就会有别的人比我重要，也会结婚生孩子有自己的家庭，你不属于我。” “啊，你已经能这么流畅地说话了呢。” “……” “抱歉抱歉。”伊尔迷坐起来，伸手把伊洛林放进怀里，他这样做了千百次，从前伊洛林没有力气反抗，现在她也没有反抗的理由，只能乖乖坐在伊尔迷怀里，感受人的体温。伊尔迷捏着她的手，感受她柔软的，短短的，又肉乎乎的小手：“伊洛林是想要哥哥永远只有你吗？那好像很困难。” “……” 伊洛林把脸转了过去。 “我只是你哥哥，伊洛林觉得哥哥是什么？” 他最擅长循循善诱，先听自己想要知道的，再听别人想说的，再把自己想做的说出口。手指抚摸着脊背，安抚着小猫小狗似的，伊尔迷心里却在想，妹妹果真早熟，都想到以后去了，以后自己结婚娶老婆生孩子，妹妹就会变成姑姑了。 伊洛林不说话。 她企图从伊尔迷的怀抱里出去，带着几分恼怒，但是很显然，这么点大的她不仅不可能爬出去，撒泼都没可能，伊尔迷跟钢板一样，把她死死控在了原地。她鼓着脸挣扎，甚至去咬伊尔迷的手，没长几颗牙、牙也没长好的嘴巴也没有半点伤害力，伊尔迷觉得好笑，这倔脾气是像谁？ 由此可见，伊洛林要真不高兴了，之后他就别想做最特殊的那个人了。 “是哥哥不好，哥哥跟你道歉。”伊尔迷惯会用撒娇这套。只不过对他而言是撒娇，对别人来说可不是这么回事，没人能觉得一个面无表情的死面瘫能够撒娇，还是用这种凉凉的像要杀人一般的语气。他贴过去，蹭了蹭妹妹的脸，感受着伊洛林紧绷的身体：“哥哥想知道伊洛林的想法，才会这么在意，以后不会再强迫你了，好不好？” 真的假的？反正肯定是假的。 糜稽就很清楚，伊尔迷虽然每次都说实话，但是实话里有八句是拐弯抹角的假话。 人类的语言就是这么奇妙。 真话也是假话，假话也是真话，还能区分时段，亦真亦假，时真时假，未来也能够作为借口：那时候我还小，说话不作数。 伊洛林放弃抵抗，挺尸装死不成，抓住了伊尔迷的手指。她像是才感受到什么人类的体温，突然顿住，缓缓地将伊尔迷的手掌抱在了怀里。很难以置信，这是她可以信任的人，在躺着的这么久的时间里，每天每天都能看见他，对着自己说听不到的话，陪着自己做事，把自己抱起来，拍拍背，捏捏脸，成为某种隐晦的安全感。 “……哥哥。” “嗯？” “我可以不爱哥哥吗？” “不行。”伊尔迷干脆利落地回应：“你不仅不可以不爱哥哥，你还不能把哥哥放在第二，就算是以后有男朋友有老公了，也不可以把他放在哥哥前面。” 伊洛林觉得匪夷所思，那你根本就是双标。 “啊，那这样吧！”伊尔迷突然说道，他把伊洛林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语气雀跃又开心：“哥哥会把你放在第一位哦，不论以后是娶老婆还是有孩子了，伊洛林都是哥哥的第一位呢！怎么样呢？” 往深处追究，这才是伊尔迷的真正目的。 伊洛林这种还在喝奶阶段最多吃点米糊糊的小孩，按道理来说，完全无法理解伊尔迷说的什么结婚嫁人生孩子，她能理解，伊尔迷却从未表达过惊讶。他知道什么，也清楚什么，所以更加在意？ 奇犽还在牙牙学语，说话都说不清楚呢，席巴应当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才对。 最主要的是，伊洛林似乎根本没想隐藏过，如果她是拥有成年人思维的孩子，那么，伊尔迷理所当然地想着，自己要做两手准备。 至于从前？ 那又有什么关系。 你和我从同一个妈妈的子宫里生出来，我们都在同一个子宫里沉睡过十个月，我们是血脉至亲，彼此血脉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是我的妹妹，永远的妹妹。既然在揍敌客家，那就忘记从前的一切吧，现在，这里才是你的归宿哦。 伊洛林迟疑着。她对家庭，对哥哥，没什么好印象，但是伊尔迷和糜稽，席巴和基裘，桀诺与马哈，起码都没有让她痛苦过，她想要的东西盘踞在心口。 人是贪婪的生物。 不曾见过太阳，便不曾奢望过被照亮，如果没有被爱过，怎么会生出这种想要被毫无保留爱着的想法？ 她带着些口齿不清地回应道。 ——“不要。” “哥哥要独立，不要变成只会妹妹妹妹的人！” 伊尔迷捏着她的脸。 “来，和哥哥一起读，好啊。” “不要。” “好啊，来，念一下，哥哥就会带你去庭院里玩。” “……好。” “真乖。”伊尔迷松开了她的脸，凑过去时，黑色的双目紧紧盯着她，幽深，黑暗的眼睛倒映着她的脸：“说谎的骗子，要吞一千根针哦，虽然哥哥会很心疼的，但是，伊洛林是不可以和哥哥说谎的，对吧？” 他把伊洛林放下，转身去找冬花安排一下等下庭院里的人手。 伊洛林躺在那，她沉默着。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在这个大的看不见尽头，奶里有毒，儿子手骨折还能够面不改色地问他怎么没有好好准备的家庭里，她不应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他们。 这个家真的好大，大如城堡。 伊洛林想。 原来我穿越成了公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双标爱意 第6章 公主的日常 公主伊洛琳的生活很简单。 每天基本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如果有，也很普通。 时至今日在揍敌客家生活已经第三个年头，她开始习惯。 看不见尽头的宅院，循环成无限的迷宫，庭院大得可怕，冬花描述里的整个山头——此处是位于巴托奇亚共和国的枯枯戮山，是海拔高于三千七百七十二公尺的死火山，从山下开始全方位都是他们家的私有产物，外人不得入内。 也就是，伊洛琳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自己家的财产。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生活优越。 单人房间，大得可怕，一个人睡觉甚至会觉得有点害怕。每天早晨被冬花喊起床，一开始是仆人为她穿衣服，后来她不愿意，就改成了自己穿，仆人顶多为她套外套。之后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吃早餐，当然也可以去主餐厅，只不过一般来说也只有席巴和基裘在，因为伊尔迷会随便解决了就去训练，而靡稽是不喜欢出门的——遇见伊尔迷会让他一整天都沮丧。 衣柜里通常有几百件衣服，所以冬花告诉她，下周开始她会换另一个房间住，这间房会打通另一间，多做一个衣帽间给她。 不清楚这么大的空地为什么不做衣帽间，但是伊洛琳向来不吭声，也不会提出抗议，默认了母亲对她的安排。她尚且年幼，训练轮不上，但每天都要坐一坐某个房间里的椅子，有酥酥麻麻的感觉，有时候会有点疼，最近是越来越疼了。但伊洛琳并不讨厌疼痛，她也就没说什么。 吃过早饭，就是去庭院里逛逛，她的母亲会在庭院里等她。 她现在的这个母亲是一个……难以理解的女性。 伊洛琳费尽了脑细胞也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从前听不懂她说话的时候，就只是觉得吵闹而已，听懂了之后更多的是一种疑惑，甚至有点想让她去看看医生，拍点脑部CT。这并非她不尊重母亲，只是那强烈穿透耳膜的声线，女高音的拔高里，母亲总是会绕口令似的说着夸赞的话语，然后喂她吃有毒的糕点。 一开始伊洛琳会被毒得从椅子上摔下去，直接昏厥。 后来就好多了，甚至还能多吃几口，并且是皱起眉头接着吃。因为不好吃，毒药加进去之后，没做好调味，酸的有，苦的也有，和致死量的甜混在一起，产生一种外星产物的美感。 她的母亲看到她吃多了还会夸奖她。 真是一群不正常的家人…… 在自己的小餐厅吃完午饭，就开始了学习时间。伊洛琳的安排就是一直看书，一直自学，直到伊尔迷回家，或者席巴过来，抽查她的阅读理解，在发现伊洛琳学习速度很快后，家庭教师堂堂来袭——三天后被伊洛琳弄得崩溃。 因为伊洛琳不说话。 不喜欢说话。 她甚至只是盯着老师看而已。 黝黑的眼眸深沉得不见光亮，遗传基因伟大，一双猫一般圆润的眼睛凝视着你时，仿佛深渊张开了嘴。她不说话，不回应，没有任何反应，看得家庭教师头皮发麻。他企图活跃气氛，企图说点什么引起她的反应，结果只能让那眼睛眨一眨罢了。 每天三小时的讲课，进度竟然还不如伊洛琳自己念。 席巴为此很头疼。 因为伊洛琳的毛病是过度沉默：她能连续听基裘唠叨两个小时而不动如山，也可以陪着靡稽一个小时不动弹，甚至能坐在电椅上发呆到超时。 她生活不能自理时，就已经是这副德行了，还以为长大一点会改变，结果也就只是会转个头而已。 现如今看着穿着粉嫩公主裙的伊洛琳，席巴也不清楚要怎么干涉孩子的性格，他擅长的只是培养强大的孩子，因此只能叹息一声，摸摸伊洛琳的脑袋瓜子，用那只能把伊洛琳脖子直接掐断的手贴上去时，伊洛琳不自然的僵硬他自然也没有忽略。 日积月累，总能好的。席巴这么想到。 念完书，伊洛琳可以选择是午睡还是去庭院里玩，在众多玩具里，伊洛琳独爱秋千，荡起来没个停的。每一次她都会坐在上面，望着高高低低的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餐大多是在主餐厅吃，这个时候基本上大家都会过来，当然，马哈就不一定了，他看心情，而他的心情很少让他来。只有这个时候，奇犽才会和伊洛琳见面，毕竟奇犽的训练似乎从一开始就必须跟上计划，基裘也看得很紧，按计划大概是明年才会放出来自由活动。 相比较于饭菜乱飞的奇犽，伊洛琳总是一声不吭吃着饭。 奇犽把青椒甩出，伊尔迷偏头躲过，夸了一句真有精神，而靡稽没躲过，被砸在脸上，于是哇哩哇啦吵起来——这个臭小子怎么没伊洛琳半点乖啊！ 奇犽不吃的东西有很多，一开始还把有毒的牛奶喷到管家的脸上去。现在他不吃的东西，尽是蔬菜类的，青椒、红椒、胡萝卜、西兰花……而这些东西伊洛琳都吃掉了。主动喝有毒的牛奶，拒绝无毒的东西，哪怕五脏六腑都在灼烧也无所谓一般的态度，让基裘直呼帅气。 对照组的两个人却没生出什么隔阂来，问就是奇犽年纪太小，根本不清楚也不在乎，他只晓得同龄人，妹妹，开心！而伊洛琳，她那副样子也不见得是会在意的人。 吃完饭，伊尔迷会过来陪她玩，读故事书。 再晚一点就该睡了。冬花会放下窗帘，点亮一盏小灯，守在她身边，直到她睡着，才会不动声色地离开。 伊洛琳会做梦，做一些曾经的梦，在梦里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曾经的痛苦，在那些情绪里，她会满头大汗在凌晨醒来，看着天花板好一阵子，再慢慢睡去。她会抱紧怀里的小玩偶，是伊尔迷某天带回来给她的，因为伊尔迷逐渐忙碌起来，忙得不可能每天陪她太久时间，于是他说，让这个玩偶陪着伊洛琳睡觉。 那玩偶和伊尔迷生得八分像，同样的短发与猫眼，唇角却是扬起来的，高二十厘米左右，抱在怀里还挺大一个。 伊洛琳的脸会贴着玩偶的脸，她大概是太依赖伊尔迷，才会觉得玩偶也有体温。黑暗里，不曾有人注意到的时候，玩偶轻轻抬起手，将属于手掌的部分轻轻放在了伊洛琳的发顶。 四岁的生日，伊洛琳看着奇犽吃了三大块奶油蛋糕，他吃得满脸都是奶油，像只白色的小猫，虎视眈眈的想要第四块，被担心他积食的佣人小心拒绝，伊洛琳把自己只吃了两口的推给奇犽，成功哄得下一秒就要发动哭嚎攻势的奇犽喜笑颜开。她不喜欢吃甜的，但是这家人似乎都很喜欢……伊洛琳思索了一下，摸了摸奇犽的肚子。 圆滚滚的。 破天荒地，伊洛琳主动开口了。 “……这样下去，你会变成靡稽哥。” 奇犽疑惑歪头，背景板里，快乐吃蛋糕的靡稽，嘎嘣一下过去了。 河田：靡稽少爷！靡稽少爷！来人啊靡稽少爷心跳骤停了！ 伊洛琳，四岁，单杀靡稽。 伊尔迷甚至笑出了声，鼓起掌来：“靡稽，可悲，连伊洛琳都发现你最近胖了23.5斤。” “……大哥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靡稽一骨碌爬起来，十二岁的靡稽已经具有一定的小肚腩，四肢也肉乎乎的，眼睛被肉挤压得有些狭长了。而十六岁的伊尔迷身形高挑，纤细而优雅，黑色短发，下巴尖尖的，长得漂亮至极。 哪怕穿着运动衣也照样有气质的伊尔迷只是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靡稽哆嗦着手指放了下来，看向自己的弟弟妹妹。 双胞胎，长得像是自然的，眼型是圆润而高挑的，眉毛是细长的，稚嫩的脸看起来也可爱十足，在最该有肉的年纪，两个人都比一般孩子更加纤细。 靡稽发出了悲鸣，抽噎着狂奔回房间。他是外人，他是捡回来的！！ 伊洛琳茫然地目送他远去，觉得不愧是亲生的，靡稽哥这随时随地癫狂得就差四肢着地的美感，颇有亲妈真传，跑起来都乱七八糟又很快，刷一下就没了影子。相比之下，虽然伊尔迷长得很像基裘，但性格实在是独树一帜。 伊尔迷正拧了一条毛巾给奇犽擦脸，惹得奇犽眉头都皱在一起，四岁的孩子，说话已经连贯，因而也能很清晰地表达出不要和不喜欢。 周围佣人垂头不语。 席巴和基裘聊着孩子接下去的训练。 伊洛琳突然抬头盯着基裘，缓慢地歪了歪脑袋，她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好像是来源于基裘的身体里，更具体一点，是肚子，又或者说，是子宫。 她站起来，稳稳地走过去。 她伸出手，摸了摸基裘的肚子，感受到了一点微弱的跳动。 基裘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她露出笑脸，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她开口了—— “妈妈，你怀孕了吗？” 掰着手指头数数。 我每天要上班十个小时以上，每周放假1-2天，不仅要写文，还要写稿，接的稿子数量是清得完的，但是复约的太多，而我实在需要钱钱。 如果我不更新，要么三次生活太忙，要么是写稿子去了。[可怜]感谢体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公主的日常 第7章 相同之处 伊洛琳会称呼爸爸妈妈，但是很少。 而基裘来不及高兴这个，更高兴的事情来了——她又怀孕了。 而且已经快四个月了，只是她太瘦，日常生活又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并不孕吐，也没有改变口味，又不喜欢定时身体检查，所以到现在才发现。 上一次怀奇犽和伊洛琳也是差不多的，是席巴握住她的手腕时，感受到她的念一直在躁动，才拍板让医生来看，检查出来怀孕三个多月。 “是好事呢。” 伊尔迷抱起伊洛琳，把她放在自己怀里，奇犽跑过来抱着席巴的腿，也被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基裘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容克制不住。 她又怀孕了，让这个家庭更加壮大！一旦想到自己会给席巴生多几个孩子，基裘就觉得自己还有无限的精力，她无法拒绝，这是从遇见席巴开始就沸腾的心情。想要和他连结，想要怀孕强大的孩子，想要诞生出绝佳的后代！正是因为这种心情，席巴正视了他们的关系，他们合适，绝配，天生一对。 “辛苦了。”席巴的声音也放软了些许：“明天再做个具体的全身检查。” 没人再问想要弟弟还是妹妹这种问题。 揍敌客已然儿女双全。 而对于伊洛琳来说，就是觉得有点不知为何，她对基裘肚子里的那两个很感兴趣。对，她还知道是两个。但她没开口，只是隐约觉得，自己的灵魂里有一部分同基裘的肚子里其中一个连结在一块，她几乎能听得见那心跳声，微弱却有力。它仿佛在告诉自己，不用担心，它一定会平安降生。 她开始期待基裘生下孩子，而伊尔迷感受到了这份期待。 当天晚上，伊洛琳睡了个好觉，起床时玩偶趴在她的臂弯里，不知怎的，脸上脏了一块。伊洛琳也没想太多，提起玩偶递给冬花，要她帮自己丢进洗衣机里去洗一遍。 伊尔迷难得在家，一直在揉耳朵。 “怎么了？”席巴问他。自己家大儿子很少有这么不安分的时候，问了一句，就见他更难得地出现了一点懊恼的神情。 “……没什么，感觉脑子有点进水。” “嗯？” “现在好了。” 伊尔迷切下一刀，煎蛋里的流心淌了一面包。 与此同时，冬花将洗衣机里甩干的玩偶拿出来，夹着头发晾了起来。 伊尔迷一时不察将面包也切断了。 “……给我。”不知为何，伊洛琳觉得自己大哥挂在上面随风飘荡的感觉很微妙，她思来想去还是要了回来，放在烘干机里烘干而不是自然晾晒。烘干机里只花了十分钟，玩偶重新松软，带着玫瑰的香味。冬花用的洗衣液是玫瑰味的啊。 而伊尔迷来时，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伊洛琳并不在意，他们全家用什么洗衣液都有可能，伊尔迷最近的洗衣液也是这味道也情有可原。 伊尔迷瞥了一眼放在床头的玩偶，视线落在伊洛琳身上。 “早安，伊洛琳，今天我们会开始正式的训练。你准备好了吗？”他说这话时心情不错，颇为愉悦。伊洛琳没提什么准备不准备的，她只是淡淡的，有一种懒得跟任何人说话但是因为是伊尔迷而破例的懒散。 所谓正式训练，是那张伊洛琳很熟悉的椅子。 最近已经到了很疼的地步了。 “这是电椅哦。”伊尔迷这时候才介绍，而伊洛琳早有揣测，虽然不知道这家人在想什么要让一个小孩坐电椅，不过毒药都是每天吃的，那电椅也算正常吧。 “说起来，伊洛琳知道我们家是什么产业为主吗？” 伊洛琳洗耳恭听。 “杀人哦。” 伊尔迷是有点恶劣在身上的，看着伊洛琳露出茫然的表情，又疑惑地皱眉，重复了两次，才更加疑惑地抬头看他，就觉得表情真是生动啊。那些说伊洛琳是面瘫的言论，真是假得可怕。 “没错。揍敌客家是世界有名的杀人家族，我们家的主要收入就是靠杀人赚取的。”伊尔迷把伊洛琳抱起来，他走出房间，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继续解说道：“接取杀人任务，赚取佣金，扣除分成之后就都是自己的。在巴托奇亚共和国里，我们也是闻名遐迩的揍敌客家族，门口每天都有很多人来观光的，所以家族产业也有一部分的旅游业和饮食业。” 好接地气的杀手家族。伊洛琳如是想到。 “为了更好的杀人，更快地杀人，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习怎么杀人。” “从哪里下手死得最快、怎么才能出其不意速战速决，以及杀得干脆利落又完美。并且，要面对不同情况，不同环境，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完美应对，所以家里会对你们进行训练，力求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 伊洛琳看向走廊尽头。 房间的门是敞开着的，里头放着一些电子设备，和一张比自己熟悉的椅子还大得多的椅子：“奇犽的时间是在下午，你是在早晨，因为你的资质比奇犽差，需要更多的恢复时间。” 伊尔迷把她放在电椅上，绑好了束缚带。 他弯腰，摸了摸伊洛琳的发顶，眼神从未改变：“坚持下来，哥哥会给你奖励的。” 伊洛琳心想，自己原来不是公主，只是有钱的杀手。 哦，未来杀手。 伊洛琳第一次尝试真正的电击训练，也是第一次疼得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不自觉地发出了压抑的叫声，全身像是被针不断的扎进肉里一般，喉咙里也溢出了痛苦的声息。她想要忍耐，却忍不住，才十几秒的时间却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时间难熬，又没有计时器，甚至伊尔迷没说要电多久。她闻到自己身上皮肉的味道，痛到极致的时候全身都在痉挛。 她眼前一黑，成功被电晕了过去。 睁开眼看见伊尔迷时，伊洛琳的第一反应是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轻而易举地被伊尔迷捏在手掌心里，他甚至凑过去，用额头贴着伊洛琳的额头：“生气了？” “……没有。”伊洛琳闷闷地回答。 她只是下意识地，呃，迁怒。因为太疼了，脾气就出来了，心情又很差劲。她现在根本不想搭理伊尔迷，好在伊尔迷也只是哄了两句就出去了，留下伊洛琳一个人之后，伊洛琳又觉得自己做错事了，她把玩偶抱在怀里，抱了一会儿，眼泪啪嗒砸在上面。 伊洛琳擦去了眼泪，慢吞吞地挪下来，挪进衣帽间最里头的衣柜，抱着玩偶爬了进去。 黑色的封闭环境很安静，她睡在衣服堆里，疲惫充斥着身体和神经。她只是，很久没有这么痛过了，痛得好像快要死掉一样，她记起来那种感觉，心情就会变得很差劲。玩偶在黑暗里注视着她，她的眼睛空洞，不知道在看哪里，又在想什么。 玩偶安静地在她怀里，陪伴着她。 她实在没忍住又闷头哭了一会儿，哭得头越发疼起来，而这时她听见了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去反应，那人已经进了房间。这是故意踩出来的脚步声，伊洛琳能分辨出来，再一愣神，衣柜门已经被打开了，伊尔迷的脸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定定地看了伊洛琳一会儿，手指贴上了她的面颊。 伊洛琳没动。 于是伊尔迷又将手掌放在了她的头顶，疼痛竟然开始缓解了。 伊洛琳犹豫起来，直到伊尔迷钻进来，衣柜门关上，伊尔迷抱着她，她抱着玩偶。特殊的魔力让她疼痛不已的脑部神经都平息了下来，伊尔迷搂着她，轻轻蹭着她的脸蛋。 “……哥哥。” “嗯，我在。” “对不起。” “啊……没关系哦。”伊尔迷在黑暗里勾起唇角，他的声音也有一种愉悦的错觉，但真的是错觉吗？他缓缓道：“哥哥知道这对伊洛琳来说还是太突然了，不过伊洛琳是好孩子，一直都很听话，应该能理解哥哥和家里的苦衷吧？” 伊洛琳埋头在他怀里。 她感觉到了令人安心的平静。 愧疚就像煮沸的水，咕噜咕噜冒出泡泡，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断出现与破碎。 被训练是正常的，他们每个人都应该被训练。伊尔迷是这样，靡稽也是这样。伊洛琳难以避免回忆起靡稽被挂在架子上训练时，伊尔迷抽打出的鞭子几乎在风中爆鸣，而靡稽惨叫着，叫着好痛好痛，伊路哥你有没有计数啊！ 那时候伊洛琳是觉得他们家有点特殊爱好，比如靡稽可能喜欢被打，而伊尔迷喜欢打他。 现在才发现，以后她也可能被挂上去。 “我会努力配合的……” 她有了一个家。严肃而让人不敢靠近、过分高大的父亲，充满极端爱意又极为想要她回应的母亲，温柔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大哥，和母亲很像的二哥，和自己共同出生的双胞胎哥哥，未来将要出生的两个弟弟，很多很多的佣人。 她的过去已经是过去了。 她的未来就都在这里了，又怎么可能去做一个和他们不同的人？她是喜欢这里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全部接受。只是还没来得及。 不用捉虫，我不改的[狗头]本文每天早晨八点准时更新除非我存稿没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相同之处 第8章 生活不易 作为服从训练的代价，伊尔迷获得了一个更加沉默的妹妹，兴致缺缺又提不起精神，除了训练以外，基本时间都是在睡觉或者发呆。 秋千不玩了，庭院不去了，连饭都吃得少了很多。 她无视了父母，无视了兄弟，像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龟壳，透明而不可触碰，包裹着全身。按照医生的说法，她大概是抑郁了，但是抑郁这种东西，伊尔迷是不信的。 是伊洛琳讨厌疼痛。 所以她在企图忘记疼痛，变得耐力更好，才会变成这样。 她很努力了。 伊尔迷体谅伊洛琳，对待她也没有太强硬，每天的训练轮着来，给予足够的休息时间，偶尔让她见一见奇犽，就当是放松心情。而对于奇犽，伊洛琳向来宽容大度，吃她的零食可以，睡她的被窝可以，拿走她的玩偶丢来丢去也行，奇犽会凑过去和他贴在一起，喉咙里咕噜咕噜。 像小猫，开着拖拉机。 伊洛琳终于能够轻轻拉着自己同胞兄弟的手指，和他睡在一块。 靡稽也进入了接单杀人的年纪。他体型不瘦，也并不灵活，但脑子实在好用，自从知道自己在体能杀人方面行不通之后，他就把脑子放在了正途上，精心钻研如何提升技能，并突然顿悟高等数理化，成为一名高科技分子。 他做的第一个机器人是小狗，本来打算送给伊洛琳当礼物，结果被奇犽“不小心”弄坏了，靡稽恨得牙根痒痒，而奇犽对他做鬼脸。 “二哥——逊！笨蛋——！” 哇呀呀呀真是气煞我也！靡稽撸起袖子狂追他一个圈，体力不支倒地。伊洛琳坐在窗台的高椅上，对这件事兴致缺缺，她虽然觉得奇犽做得不对，却也没开口说话，甚至只是看了一会儿，就继续趴在窗台上看外边的风景。 靡稽才这点岁数，没忍住掉了两滴眼泪，擦在白衬衣上，心里憋屈得很。 他想要送的礼物，伊洛琳不在乎。 她只在乎大哥，不在乎他！他在这家里，简直就是哥不疼妹不爱的，根本就是个外人嘛！ 伊洛琳似乎被他的眼泪震了一瞬，犹犹豫豫地冲他伸出了手。靡稽心想，你就算哄我我也不会原谅你，可是脚下还是很诚实地迈步，他走过去，妹妹软乎乎的小手就这样贴上他肉乎乎的脸，那张依旧稚嫩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点眼泪。伊洛琳倾斜身体，抱住了他。 “……二哥，不哭。” 靡稽没能听她的话，他暴哭了一顿，紧接着绝尘而去。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开发出新的小狗机器人送给伊洛琳，被伊洛琳放在房间的柜子上，一直没有开启。 她抱着伊尔迷送的玩偶，看着靡稽送的小狗。 她想，家人都很爱她。 伊洛琳并非故意想要冷淡家里人，从一开始她就显得很疏离，只是在伊尔迷身上，伊洛琳并不怎么能做到。婴儿的生活枯燥无聊，一年三百六十日，她天天能见伊尔迷，伊尔迷天天陪着她大部分时间，太熟悉，太信赖，天然带着几分不自觉的信任感。而其他家人，偶然出现，房子太大，也不太正常，比起经常出现的基裘，席巴让伊洛琳觉得害怕，而靡稽带来的更多是不解。 她做不到活泼，做不到亲近，就像她做不到让自己开心一样。 但这个家确实又在无形地影响她。 伊洛琳把玩偶举起来，看着它的眼睛，玻璃质感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伊洛琳，它看起来像真的有生命。 “高兴不起来……” “……” “……” “你也听不懂啊。” 伊洛琳重新抱着拥有体温的玩偶，沉沉地叹气，闭眼睡觉。 日常训练，除了电击，自然还有各种各样的体能锻炼，不论是长跑还是躲避训练，以一种诡异的形态成了某种健身房一般的奇妙错觉。她最怕的其实就两样，一个是电椅，一个就是曲肢训练。 小孩的手指本就柔软，骨头也脆弱，泡了药水之后就会越发的柔软起来，伊尔迷抱着她，会慢慢的掰脱臼她的手指，掰得很有技巧，每个关节，只是轻轻松松一瞬间。伊洛琳会疼得额头冒冷汗，她颤抖不停，又蜷缩起来，她抓挠着伊尔迷的手臂，发出幼兽一般的呜咽，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但这还不算完，又需要复原，掰回去之后，伊尔迷会揉搓她的手指，让她尝试着去想象——手指曲变，而指甲变成尖锐的，能够杀人的利器。 这怎么可能？！ 伊洛琳很想说别怪力乱神，这是现代社会，我们都得做个无神论者。 可事实是经过训练她的手指确实可以曲变。 挠木头的时候能在上面留下深深的抓痕。 伊尔迷夸赞她进度不错，假以时日必能轻轻松松挖掉人类的心脏而不出一点血。 那怎么可能！！ 伊洛琳十分不信。 但不论她信不信，训练都在持续。除了体能方面的训练，还有知识课程的强化，新找的老师经过特训，全部都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哪怕伊洛琳闷声不吭也能自然讲课，全程不存在互动，也不存在尊重。冬花会陪在另一侧做捧哏，偶尔应答一下，让氛围变得更好。而奇犽因为早前自己上课时，经常打扰老师而拖慢了进度，不被允许和伊洛琳一起上课。 毒理知识，药物制剂，百科大全，博物地理。 伊洛琳把能学的不能学的通通学了一遍，浑然不觉伊尔迷已经用越加繁重的课程填满了她的时间，让她没时间去发呆，思考，连休息时间都只剩下午睡和晚上睡觉，于是伊洛琳的进度飞奔在奇犽前头。 笨鸟先飞，总有道理。 伊洛琳第一次被基裘抽打，是因为摸底考只有三十分。伊洛琳理解高难度的东西还是有些迟钝，她会被模棱两可的答案所困，斟酌再三，还是选了个差不多但是完全错误的。基裘觉得这根本不行，她是没有认真听课导致的！ 家里所有孩子低于及格线的，都得被惩罚。 伊尔迷从未低于九十分，靡稽甚至还拿着连续的满分，就算是奇犽也在八十分徘徊，偶尔上九十分。 伊洛琳在这方面笨笨的，需要学比奇犽更多的时间。 基裘怀孕着，肚子鼓胀得很大，大家已经知道她是又怀了双胞胎，因而肚子后期会大得有些可怕，毕竟基裘实在是苗条至极。她第一次拥有教育女儿的权利，兴奋得难以自拔，一边抽打一边倾诉自己的期望与信任，她不敢相信伊洛琳竟然愧对这份信任，也不敢相信这个分数属于揍敌客！ “你是我的孩子！不论是从哪里来，你都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必须强大！优秀！” 她捧起伊洛琳的脸，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眼里疲惫不堪，又疼得涣散着视线，基裘亲吻她的额头，眼泪流淌而下：“妈妈爱你，伊洛琳，妈妈爱你……感受疼痛，感受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伊洛琳，伊洛琳…你必须看着我！！” 基裘显而易见过度了，于是结束之后伊洛琳全身没一块好肉，血水流了一地。 冬花为她清理伤口上药的时候，心疼不已。她是佣人，对揍敌客而言，也是消耗品，她太幸运，由于是在伊洛琳这里，享受到了不错的待遇，拥有不错的工资，没有风险，能像个正常大小姐的女佣一样，正常地活着。 伊洛琳泡在热水里，她疼得有些失去意识，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短短的黑发凝结着血痂，她感受到冬花温柔的手指，和疼惜的眼神。冬花的眼泪砸进浴缸里，伊洛琳缓慢回神，用老办法来安慰人，只是手掌心贴着她的面颊摸一摸，说一声别哭了，冬花就会感动得难以自拔。 伊洛琳并不觉得自己安慰她有什么值得感动的。 全身裹着绷带到餐厅时。席巴难得震惊了一会儿。他心想着伊洛琳才四岁，倒也不至于打得过度，但妻子这么做，他也不会去指责她，只能摸了摸伊洛琳的脑袋，沉稳吩咐自己的直系管家去准备伤药膏。 伊洛琳照旧不吭声，吃着饭，扒拉着蔬菜和肉类。 伊尔迷就是在这个时候踏着月色回到的家。 他怀里抱着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狗，土黄色的皮毛，黑色的嘴巴，耷拉着小耳朵，四只爪子踩着白手套。他当着家长的面，把这只小狗送给了伊洛琳。 小动物是柔软的，具有温度的。 而伊洛琳打破了自己的沉默，她抬头，眼睛直直地看向伊尔迷。 “大哥。” “我在哦。” “你是希望我把它养大，然后亲手把它杀了吗。” 基裘激动地扯住席巴的袖子：你看！我们的女儿多棒啊，她脑子想得好残忍，好棒，好适合揍敌客家！席巴无奈地反手握住基裘的手掌，只为了让妻子好好安静一会儿。 伊尔迷侧头想了想：“不哦，那样你会讨厌哥哥的吧。哥哥不想被你讨厌呢。” “是吗。” 伊洛琳摸了摸小狗的头顶。 她的声音依旧很冷淡。 “那大哥你就是做好了让别人或者计划好一些意外让我失去喜欢的东西，对吧。” 伊尔迷勾了勾唇角。 “啊，哥哥……有这么恶劣吗？哈哈哈哈，那，伊洛琳。哥哥对你发誓，如果它出意外，哥哥就把手臂切断，怎么样？” “没有修复的可能？” “有哦。” “……成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生活不易 第9章 语言艺术 全身裹满绷带的伊洛琳，在某种程度上吓了奇犽一跳。 他这个年纪，已经继承了靡稽八岁时的鸡飞狗跳，为什么不是人憎狗厌？因为他长得可爱。 或许还有点别的原因，毕竟靡稽小时候也很可爱。 他总是能够无意识地让周遭的人对他产生臣服的心态，伊洛琳观测到这一点之后，觉得家里人都像妈妈，而奇犽不一样，他天生像爸爸。不是因为那头白色小刺猬一般的短发，而是偶尔露出来的姿态。 伊洛琳害怕席巴。因为他太高大，太伟岸，伊洛琳总是会忍不住去想，这样一只手掌要代表的是安全感的话，需要多大的信任？她害怕席巴握住她，就像握住蝼蚁一样，眼眶发疼，难以克制去臆想，这一拳打下来她会有多疼。并非她不害怕基裘的癫狂，只是基裘向她证明了，她只是会喂毒药和抽鞭子而已，那鲜红色的高跟鞋底，长长的鞋跟，并不会踹上她的小腹。 而席巴因为见得少，没那么多相处，目前还处于戒备状态中。 毕竟席巴没能证明他暴怒的时候不会殴打家人，以儆效尤。他不生气，只是笑，那就更可怕。 不过本身抽鞭子这一点，伊洛琳是很介意的。 但她自己想清楚了，在这个家庭生活，被抽是免不了的。不是基裘来，也是伊尔迷来，而总有一天那个总是啰啰嗦嗦的二哥也会一边唠叨，一边冲她举起鞭子。 因为在这里，这是正常的。 那么伊洛琳就没必要介意大家都会遇到的事，说不准席巴也是被抽着长大的。 话归正题，奇犽是个有良心的小孩。作为伊洛琳的双胞胎哥哥，他暂且没有哥哥的风范，隔三岔五冒出来一个坏点子，不是背着管家干什么，就是背着大哥干什么，简而言之充满了冒险思想，通常下场也一般，就是被说两句。 大人们依旧觉得，小孩子嘛。 而作为长子，伊尔迷其实挺纵容奇犽的，可以口头教育，就绝不动手。这可把靡稽气坏了，大嘴巴子抽他不行吗？他等了很久诶！终于等了一个能和他一样的弟弟诶！ 但是很可惜，不行，靡稽今天依旧是底层。 奇犽伸出手，小心翼翼戳一戳伊洛琳的手臂，他的妹妹正低垂着眼睫看他的动作。手指很轻，很小心，但不可避免的还是引起一阵瘙痒似的疼痛。奇犽觉得不太对，他看过给自己准备的小鞭子，恶从心起抽了靡稽好几下，靡稽只是泛红了而已，那个时候，靡稽还气呼呼地解释：给你们小孩子用的当然就是小孩子的玩意。 那伊洛琳为什么会是皮开肉绽的程度？ “因为我惹妈妈生气了。” “……。”奇犽一张脸立刻皱了起来，他眼睛一眨就要哭，而他的妹妹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捏住了他扁起来的嘴。捏一下，小鸭子。奇犽立刻get到了伊洛琳的意思，眼泪还在眼里，嘴巴却在笑：“那你还能去庭院里玩吗？” 伊洛琳摇摇头。 她要继续复习应对第二场考试。 抽空她还思考了一下自己之前四岁的时候在干嘛。也不过就是踩着板凳做饭而已，原来有钱人家的四岁是要念书。 “好吧……” 奇犽也蔫了，目送妹妹的身影远去。 伊洛琳一回到房间里，小家伙便汪汪奶叫着冲了过来，不停地扑着伊洛琳的脚，又嘤嘤嘤的叫着。它小小一团，肉乎乎圆滚滚的，伊洛琳盯着它一会儿，冬花急急过来把小狗抱起来，不断安抚，可小狗眼睛还是渴望，伸着脖子要伊洛琳。 “抱歉，大小姐，是我没看好……小猫。” 是的，她的狗，叫小猫。 伊洛琳摇摇头，终于伸出手摸了一下小猫，它湿漉漉的鼻头蹭着伊洛琳的手掌心，发出嗷呜的声音。 而伊洛琳很快收回手。 “上课吧。” “是，大小姐。” 伊尔迷最近对奇犽的训练上心不少，而席巴则转移重心，打算在伊洛琳身上努努力。桀诺基本不参与教育环节，但是对于伊洛琳，他还挺有话要说的。 “那孩子其实很警惕。” 他每次都喜欢静悄悄地到来，那个叫冬花的小女仆，虽然并没有强大的能力，但也拥有一定的力量，所谓不擅长战斗仅仅只是对于揍敌客家而言，但她没发现。反而是伊洛琳，对视线感知敏锐，通常会在几秒钟之后就把头转过来，如果桀诺是隐匿状态，那么伊洛琳会一直盯着，如果伊洛琳发现是桀诺，她就会冲他友好地点点头，转回去自己做自己的事——如果别人没有打招呼或者让她打招呼的意思，她就会沉默。 对于长辈，伊洛琳似乎还有点天性在尊重。 “嗯……思维也很成熟，但是因为这份成熟，也被局限了。” 席巴很清楚。 那孩子敏锐地感知到他隐藏的强大？大概是这样，才会畏惧。奇犽现在可是半点不害怕。席巴确信自己对小孩还是完全收敛了气场的。 “不过这份畏惧强者而选择审视夺度的沉默，并不是坏事。” 揍敌客家真遇上什么搞不定的人，会认输是正常的，视情况而定也是合理的，那叫合理撤退不是逃跑，偶尔臣服一下强者也是必要的。 “唔，我倒是不觉得她对你是臣服。” 桀诺背着手，这把年纪，依旧神采奕奕：“她有一种看似不存在的底线，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对你很警惕呢。我们家出了一个这样的小孩，你怎么想？” “当初已经讨论过了。” 席巴瞥了一眼监视器，屏幕上，伊洛琳正盯着上课的老师看，她坐姿端正，双手摁在膝盖上，冬花站在她一侧，地上还有只昂首挺胸的小狗。席巴的唇角微微上扬：“只要确认她对家人无害，信任并且爱着这个家，就什么都不去改变。” 伊洛琳鼻子痒痒的。 谁在讨论她？监视器后面的人吗？ 她觉得这家人确实是有点奇怪的，不自己来看，反而每天用监视器看，看了就觉得相见过，似乎就能代替平日里的沟通交流，并且每个人都习以为常。那她也就接受了，只要浴室和厕所没有就行。 心态真是关键呢。 没两天，伊洛琳就不需要继续换药了，拆下来绷带时，原本的伤口都已经结痂，又是两天过去，结痂脱落，就剩下一层淡粉色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不见。伊洛琳经常会觉得自己身处的世界不同寻常，哪里能有一个做杀手也能合法纳税的国家？别说是纳税了，指甲自己变尖、这种肉都往外翻的伤口完全愈合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都没超过半个月。 继公主、有钱的杀手之后，伊洛琳想，原来自己还可能是钞能力和超能力双重持有者。 小猫每天都要被冬花洗一次澡，耳提面命不允许在房间里拉屎拉尿，房门太重，就在隔壁开了个小门，它从里头钻出去，在伊洛琳房间自带的小院子里，有个专门给它解决生理问题的小坑，回来冬花还要给它擦屁股。 因为小猫是能上床睡觉的。 伊洛琳看着对它淡淡的，实际上它屁股压在玩偶脸上，伊洛琳都只会让冬花把玩偶洗一遍，再拿过来，不会说它。 伊尔迷对它的态度就难以揣摩了。 明明是他自己拿回来的，有时候还会表现得挺不喜欢它的。 “你太惯着它了。” “……。” 伊尔迷对小猫不好，总是拽他后腿和尾巴，伊洛琳知道这是他的新办法，因为每到这时候，她都不可能无视，伸手啪一下拍掉他的手掌，把小猫搂在怀里，露出点不高兴的表情来。伊尔迷很喜欢这种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妹妹关注的办法，所以死不悔改，被打两下就当是妹妹的疼爱了。 “你最近进步得很快。” 他先做出了一个结论，再说后面的话：“妈妈孕晚期，我们不能去打扰她，一周探视一次就足够了。所以接下去的训练，我们要在后山进行哦。” 除了雷打不动的每日电击、毒抗、曲肢训练以外，剩下的训练基本都是针对伊洛琳的薄弱处，例如力量。定做的负重已经赶制中，伊洛琳会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负重，区别于其他人的。 虽然是第一次养女孩，但除了公主裙，伊尔迷很清楚还有别的能够给予的才对。 “奇犽也去吗？” “嗯——你希望他去吗？” 伊尔迷蛮怀念那个会说讨厌你的伊洛琳的。现在的伊洛琳好像接受了更多现实，于是伊尔迷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不成熟的小孩，挺有意思的，但他想被更多的依靠。 伊洛琳在思考。 她知道奇犽的训练和自己完全不是同一体系，所有都按照席巴的安排来，伊尔迷在其中也只能充当监管的作用，而自己是完全被伊尔迷训练，以后怎么样都是伊尔迷的成果，只要不失败，家人完全不会管。 这个情况下，要奇犽来吗。 答案当然是不。 想到这里，她恍然大悟。 你希望吗？这是一句伊尔迷式拒绝。他清楚地知道，伊洛琳想清楚就会拒绝，她的性格如此。所以他的意思是不行。 迂回曲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语言艺术 第10章 爱的本质 在揍敌客家的生活很轻松。 一开始是这样，只要适应了妈妈时不时的癫狂，二哥间歇性的发病，还有大哥的以自我为中心，就可以过得不错。 后来也是这样，只要适应了电椅，疼痛，超负荷训练，就能过得还不错。 伊洛琳在四岁时来到了家族的后山，在这片茂密的森林里，伊尔迷介绍道，这里住了相当一部分的魔兽，它们在这里拥有自己的生态圈，并且认主于揍敌客家。 他抬手，一只鹰从天而降，张开爪子抓住了他的手臂，稳稳落下。 这是家族的传讯鹰，一共十六只。 另有养着玩的隼，七只。 “哥哥养的宠物也是狗哦。”伊尔迷抬了抬手，那只鹰就又飞起来，飞得比树木还高。风吹而过，树影摇晃，光斑哗啦啦掠成一片星光璀璨的海洋，伊洛琳置身于其中呼吸微微停滞，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了起来，而伊尔迷的声音清晰传递了过来：“一只白色的狗，叫三毛，你见到它一定也会喜欢它的。不过它体型有点大，只能养在前院。” 伊尔迷低头去看伊洛琳，她闭着眼睛，浓密的眼睫毛上挂着阳光金色的光泽。 他伸出手，轻轻地捧起妹妹的小脸。 “在听哥哥说话吗？” “在听。”伊洛琳干脆利落地回答：“哥哥的狗叫三毛，大型犬，养在前院。” 一个孩子，住在家里四年，前院都没去过。 揍敌客家占地面积确实大得吓人，但他们都习以为常。 “这个月哥哥要教你的是气息隐蔽。” 训练要从娃娃抓起，伊尔迷深以为然。他要求伊洛琳保持平时的状态，缓慢地沉寂下去，默数心跳与脉搏，计数看是否能够到达平均线。 一个健康的成年人，心跳是六十至一百次次，而运动员这种身体素质好的可以四十至六十次，四岁孩童则正常情况下是七十至一百一十次次。虽说个体差异不计算在其中，但伊洛琳的心跳只有五十三。 “伊洛琳身体很好呢。” 伊尔迷解释了起来：“而我们平时吃的毒药里，也有一部分的成分可以让心跳更慢，只需要从小服用，就自然而然地能够比正常人更低，也比一般杀手更低。这能够让我们保持冷静，还有隐蔽的时候更不容易被发现。” 伊洛琳想起了靡稽。 伊尔迷挥手打散她的想法：“不行的哦，靡稽他做不到。” 他间歇性地在四十开始漂移至一百二以上。 伊洛琳露出了然的眼神。 “今天是第一天，先熟悉一下后山的环境，用手去触碰，脚踩这片土地。从今天开始，直到你能够独自在野外生存十五天为止，这里都会成为你的主要训练场。” 伊洛琳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风吹拂，阳光轻落，树叶拍打着，她想象出了一条通畅的路，落叶铺满了一片池塘，厚重的落叶缝隙里藏着一个小世界，是属于微生物的生物圈。 伊洛琳睁开眼，她抬起手，拉住了伊尔迷的手。 伊尔迷牵着她，慢慢走进了森林深处。 基裘到临产期前，肚皮已经高高隆起，伊尔迷说当初生奇犽与伊洛琳时也差不多是这样，只不过这一次妈妈好像更为疲惫，连清醒的时间都变少了。有一种可能性，是肚子里的孩子很强大，已经开始侵占母体的养分，而这次席巴准备了更多的拥有念力的医生。 伊尔迷开始讲述伊洛琳出生时的那件事。 在听见之后，伊洛琳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她觉得，太荒唐了。她下意识去向伊尔迷求证这个国家并没有这种风俗吧？从伊尔迷嘴里，她得到了确切的答复。 伊洛琳追问他：“我、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 “不会觉得我是赔钱货？也不会养育我只是为了……为了把我卖给别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伊洛琳。”伊尔迷的声音很认真，他把妹妹抱起来，看见她眼里实质性的不可置信，他像是才意识到，阻拦妹妹出生的第一大难关，就像是游戏里出场设置的第一个boss，息息相关的是她从前。伊尔迷的手护着伊洛琳的后腰，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四目相对里，眼底深沉是一片不可被溶化的杀意：“你怎么会是赔钱货？这么说妈妈会伤心的。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不是金钱能够计算价格的。当然，在哥哥心里，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你，我们家有很多很多钱，买下这个国家也绰绰有余，怎么可能还需要算计金钱到你身上去？就算是我们家很穷很穷，哥哥也会努力打工赚钱，砸锅卖铁也会让伊洛琳你开开心心的哦。” 伊洛琳不可置信的模样，像是从未见过光明。 “……哥哥……” “哥哥很爱你哦。那些质疑你的人，不愿意你出生的人，哥哥全部都杀掉了。”伊尔迷的语调轻松愉悦，又带着哄人的温和：“伊洛琳的记忆里，自己是那样的吗？那就安心吧。这个世界应该在你脚下，为你铺路，而不是成为你的苦难。” “钱也好，能力也好，哥哥都会给你，爸爸妈妈也会支持你。做你想做的，哥哥永远永远，永远支持你哦。” 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也不知道能不能去信。 曾经信任过，却又被践踏过信任，因此而无法完全去信任。 伊洛琳眨了眨眼，发现眼前一片水雾朦胧。她才发现自己掉了眼泪，眼泪掉在伊尔迷的手掌心里，弄湿了哥哥永远干燥温暖的手掌心。于是伊洛琳不受控制地大哭起来，她被伊尔迷抱在怀里，紧紧的，像是要勒断肋骨一般的疼痛，那样的拥抱让她安全感十足。她想起自己的玩偶，自己的小狗，自己的床，自己的衣帽间，那些一切她认为的家族只是需要她作为完美商品来贩卖的观念彻底粉碎，她不敢想也不敢去确认，害怕生活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消散开的恐惧着。 “哥哥对你的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我们一母同胞，血脉相通，你降生的那一刻起，哥哥就会爱你。” “伊洛琳，可以完全接受哥哥了吗？” 当天，揍敌客家有三个人在哭。 第二位是四子亚路嘉，第三位是亚路嘉的双胞胎弟弟柯特，两个孩子在母亲的怀里发出啼哭，他们终于降临人间，而伊洛琳也一样，时隔四年，她才终于完整的出生了。 当伊尔迷抱着抽噎不止的伊洛琳进入房间时，靡稽尖叫起来：“大哥！你怎么把伊洛琳弄哭了！” 奇犽本还在两个弟弟身边打转，听到这句话刷一下闪现在伊洛琳身边，伊尔迷顺从的将伊洛琳放下，任由她剩下的两个哥哥凑过去，又是做鬼脸哄她，又是安慰一箩筐。只有席巴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那个哭泣着的孩子，望了一眼长子，而长子对他点点头，确认了他所想的。 基裘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安静地过头，就会有另类的诡异感蔓延上他人的心头。 席巴将伊洛琳从孩子们中间抱起来。 他有五个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看着伊洛琳埋头在他怀里，眼泪浸透衣衫时，席巴的声音比从前还要温柔些许：“哭过了，就走出来。揍敌客家没有懦弱的孩子，你建立自信需要的一切，爸爸都会给你。” 伊洛琳攥紧他的衣襟。 她吸了吸鼻子，侧头望向基裘。刚刚生育完，哪怕是她，脸色也苍白，黑色长发垂落，漂亮的脸上洋溢着的是母性。伊洛琳情不自禁伸出手，她被席巴递给了基裘，她被基裘抱在怀里。妈妈的手是冰凉的，是微微颤抖的，妈妈的吻是炽热而充满爱意的。 生在揍敌客家，被爱需要具备什么条件？ 没有。 你是揍敌客，你活着，就是被爱的理由。 “妈妈……” 伊洛琳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 “爱我…多一点……我要妈妈……” 伊洛琳闭着眼睛，而哭声平息下去的第二对双胞胎里，亚路嘉毫无预兆地号啕大哭起来。肉眼不可见，精神在连接，黑色的丝线密密麻麻缠绕上伊洛琳的全身，部分丝线连结着所有家人，就像是做了个标记一般。 “啊……啊啊……”基裘满足地喟叹，她深呼吸着，唇角忍不住上扬，她爱怜着，贪婪着，手掌捧着年幼的女儿。她像是癫狂的重症患者，又自己压抑住了那样的情绪，在最后只是紧紧地抱着，越来越紧：“伊洛琳，妈妈爱你……再多爱着妈妈一点吧，妈妈最喜欢你了……” 亚路嘉在佣人的怀里持续着哭泣。 柯特安静地睡着。 伊洛琳闭上眼睛，感受着母亲的一切，意识昏昏沉沉。 靡稽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奇犽茫然着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而伊尔迷望着这一幕，满意的点点头。 他身上缠绕着浓郁的黑色丝线。 眨眨眼，又消失不见。 伴随着伊洛琳意识的沉入，亚路嘉也安静下来。一对夫妻，六个孩子，一个房间，一个家族。 揍敌客是以爱为生的家庭。 而爱的本质，是一种诅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爱的本质 第11章 标题好难取 在揍敌客家，被爱需要做什么？ 那就是爱着揍敌客，成为揍敌客，不抵抗成为揍敌客。 伊洛琳必须付出的代价只有一个，那就是相当一部分的自由：她必须属于揍敌客，也必须为了揍敌客而行动，她需要成为杀手，需要被家庭抚养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但那些对于伊洛琳来说还是太普通了。 在这里的生活不是做梦，柔软的床铺和枕头是属于她的，佣人们的日常生活是照顾她的日常生活。她的柜子里，是小时候的玩具——人头玩偶，小狗机器人，以及一些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东西。 伊尔迷注意得到，虽然伊洛琳没有表现出来喜欢，但她从不丢弃这些东西。 家人给予的礼物都有好好地收起来呢。 小猫最近不被允许咬着伊尔迷玩偶到处跑，伊洛琳觉得上面有狗的口水晚上搂着睡觉好奇怪，她还让冬花早晚给小猫刷牙，不准有口气。 买了小碟子，小碗，还有一些小狗玩具。 这些都是冬花去做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小猫虽然也喜欢冬花，却更喜欢她。 而伊尔迷送给伊洛琳的第二份礼物就是一台笔记本电脑，靡稽看得十分羡慕，要知道他的电脑，还是求了席巴很久才得到的，那还是因为他接单的成功率到达了百分之六十以上，才被允许得到了这个奖励。 再失败就丢揍敌客的脸了。伊尔迷如是说道。 揍敌客做事成功是正常的，失败才是让人惊讶的，伊尔迷给靡稽补刀，拿了抽成以外的九成，很好脾气地哄了两句靡稽——花的钱就是从这里拿的，四舍五入，是你送伊洛琳电脑的。 靡稽瞬间有了一种参与感。 伊洛琳不懂这个世界的老旧程度，只是感觉这个平板电脑看起来也还行，完全没去问价格，在她心里，六七千顶破天，换算一下也差不多？然而在这个大部分人还得去网吧里使用老式台式机的世界里，高端本就是有钱人的标配，伊洛琳就这么捧着一些宅男一生的梦，登录上了某个账号。 她数着那个账号上的零。 越数越迷茫，忍不住重新来了一次，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是的，伊尔迷给她开的账户上，好像有几百万。 “这个是这个月的零花钱。” 伊洛琳脑内宇宙。 她没体验过有钱人生活，不清楚这个数字是不是正常的。 伊尔迷伸手过来，接管了鼠标，调整出来某个数据画面。伊洛琳能勉强看懂，她的账户是基于一个大账户上的小账户，而伊尔迷解释这是因为伊洛琳还没成年，等她成年之后就能够拥有自己的独立账户了。 “这个是爸爸的私人账户。” 也就是还有一个揍敌客家产业的账户。 “如果伊洛琳有产业可以加入，虽然要提交一定的佣金，但是每年都会按照产业的收入情况分红。”伊尔迷将账户问号点掉，开了个文档出来，里头是一段一段的视频：“这些是一些教学视频，教你怎么杀人和解剖，哥哥给你上完课你不懂就可以点这里预习。” “……”这种东西这个时候还是算了吧。 “大家……每个月都有这么多的零花钱吗？”伊洛琳把话题扯回去，伊尔迷摇了摇头：“不哦，大家的零花钱也就五十万而已，是爷爷和高祖父也想给伊洛琳零花钱，妈妈也加入了，哥哥也提供了一笔，所以伊洛琳才有这个数字的零花钱。” “只是这个月？” “以后的每个月。” 伊尔迷捏住伊洛琳的脸，轻轻扯了扯：“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大家都喜欢伊洛琳。” “但我什么也没做过。” “不是在这里呼吸了吗？” “……” “开玩笑的。”伊尔迷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笑话很好笑，还哈哈了两声。小猫咬着他的裤腿儿，扯扯扯，伊尔迷没有搭理它，这狗用屁股压脸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狗的讨厌之处，更别提狗口水还臭。伊洛琳不让他咬玩偶，他就来咬自己了。伊洛琳正在研究一些软件，在伊尔迷的教学下，学会了怎么购物，怎么支付，还有一些小游戏供他玩，甚至还有一些短视频网站。 老，太老了，比豆角老太多了，这页面。 伊洛琳觉得自己回到了远古时期玩扣抠秀的时候。 “奇犽哥没有吗？” “他太小了，还不能让他玩这个。” 伊洛琳本想说自己也才四岁，突然一顿，心虚地低垂下眼睫。 虽然是心知肚明，你知我知，她没有隐藏的打算，但是被隐晦地说出来还是让她有点犹犹豫豫的。她觉得自己是有点装嫩了，伊尔迷还是小孩，自己却能够自然而然地喊哥哥。 伊尔迷喜欢她的心虚，唇角都勾了起来。 伊尔迷亲昵贴上去，面颊贴着面颊。他必须弯腰才能贴上伊洛琳，但他并不介意为妹妹弯下腰。 十七岁的伊尔迷初长成。个子高挑，肌肉匀称，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显得十分休闲，看不太出来他是个杀手，只觉得他是一个优雅的贵公子。伊洛琳贴着他的脸，耳根子红了一瞬，毕竟她还是想要做个孩子的。 于是这台笔记本电脑就在伊洛琳的房间里安家落户了。 日常生活里，着重点还在于训练。 伊洛琳学习的时候认真，包括隐秘气息。她喜欢后山的环境，喜欢那里的魔兽，伊尔迷带着她去看了一遍生态环境，在里头，伊洛琳感受到了一种灵魂的放松。于是，除开每日的电击与毒抗以外，曲肢的训练排在第二，陪伴家人排在第三，剩下的时间里，除了吃饭和念书，伊洛琳都泡在后山里。 陪伴家人指的是，和基裘喝下午茶，或者和靡稽一起运动，和奇犽一起玩耍，和亚路嘉柯特一起待一阵子。 而伊洛琳也不是第一次，在后山夜不归宿， 监控影像传达中，伊洛琳正挂在树上睡觉。说是睡觉，其实更像是放空思维，在深夜，万籁俱寂，月光穿透树梢落下来，在树叶间隙里被切割成碎玻璃一般的闪光片状，伊洛琳的短发向下垂落，露出光洁的额头与整张脸。 她闭着眼睛，全身都是放松状态。 多长时间？她不记得了，但是管家记得。 伊洛琳在后山里不回去睡觉，最大的倚仗是管家们。她不回去，服侍和保护她的管家们也只能在附近，本来伊洛琳是希望他们回去的，但冬花告诉她，抛弃主人回去的行为将被视为背叛。 “大少爷会杀了他们的。” 她有些紧张地说道：“因为合情合理，甚至，也没有死亡抚恤金。大小姐，您也不需要在乎管家的感受，改变自己的行为，如果你因为顾及管家而提早回去之类的……只能证明管家不够合格，惩罚也是不可避免。” “……” “您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足够了，管家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您，保护您。” 伊洛琳点了点头，没再给管家提这种事了。 但她其实私底下问了一句能不能别跟着，伊尔迷第一反应是管家用得不顺手吗，那换一批。她问换掉的管家会怎么样？伊尔迷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惩罚完毕再进行特训啊，如果做不到让主人满意那就去死就可以了。 伊洛琳感觉自己其实还是公主。 掌握生杀大权的那种。 于是她挂在那，没再考虑管家要不要跟着她受累这种事。 脑充血之后，落地会变得轻飘飘，伊洛琳摊平身体，闭着眼睛干脆就在野外睡着了。直到凌晨，管家队里其中一位才会上前给她盖个被子，退下去就不会再靠近了。 伴随着轻微的呼吸声，小小的胸膛起伏着，她仿佛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揍敌客宅院内部，婴儿房里，双生婴儿正沉睡着。 意识海里，黑色的婴儿正在黑雾里翻滚，他睁开空洞的眼睛，唇角咧开上扬的弧度，浓郁的雾气包裹着的地方，隐约窥见一个小小的人影。那婴儿轻飘飘被雾气托举过去，轻轻压在了人影身上，随手拨开雾气，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来。温顺，沉默，倔强，别扭，又自我封闭的，那个人。 他们之间的牵连密密麻麻，黑色的丝线藏在雾气里，仿佛五脏六腑都联通在一块。 婴儿张开嘴，发出晦涩难懂的音节。 伊洛琳不自觉皱起眉头。 大概是睡得不太安稳，又没有抱着玩偶，她下意识将婴儿当作了自己的玩偶抱在了怀里。玩偶有头，有手，四肢俱在，那么婴儿也是一模一样的。 婴儿喜笑颜开，贴在她怀里，亲昵而依赖。 ——「姐姐……」 ——「姐姐……要……爱……****……」 伊洛琳做了一场梦。 醒来时晨曦微显，林中的露水在凝固，她起身，望向天空，缓缓被染成白昼的黑夜里，月亮残留着一轮空白的痕迹。 她忘了自己做了什么梦，但是觉得神清气爽。 今天的训练，就从奔跑开始。 伊洛琳和伊洛林都是正确的名字，区别只在于我哪个打得顺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标题好难取 第12章 最重要的人 伊洛琳最近有点沉迷奔跑的感觉。 先前作为一个一身病的，她的身子沉重，爬得起来继续生活就行，止痛药都是大把大把地吃，每逢阴雨天气就难以忍受，骨子里的酸涩像虫子要钻出来了那样。 可是现在她身轻如燕。 一跳五米高。 第一次这么跳的时候，如果不是伊尔迷在下面接着，她说不准会摔得有点惨。 当她愣愣的在伊尔迷怀里，被夸跳的好的时候，伊洛琳生出一种想要尝试的念头。于是当她身轻如燕地跳跃上树梢，又极速奔跑在小路上时，她的眼里就只有这片森林了。她可以在树枝上跳跃、落下，再跳跃，下意识挑选合适的落脚点，在失败的时候即便伊尔迷不在，管家也会迅速出现接住她。 于是伊洛琳越来越快，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 她是「自由」的。 身体会拖累灵魂，灵魂被躯体禁锢，于是飞鸟无法张开双翼。 伊洛琳能感受到，伴随着每天的训练，她对自己的掌控也趋近于完美，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她就拼命给自己加练。不就是电椅么，坐；不就是毒药么，喝。连对疼痛都生出抗性，面不改色地看着伊尔迷将自己的手指掰成橡皮泥一样的柔软，再手掌一甩，轻松接回去。 勤能补拙。 但奇犽是天才，天才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他们只需要花最少的时间，就能赶上最努力的人。 从林子里跑了一圈回去，伊洛琳就去敲靡稽的门。 身为宠爱妹妹的二哥，靡稽对伊洛琳的要求难以拒绝，但训练这件事，实际上并不是妹妹非要做的，而是伊尔迷坚持的，靡稽最痛恨哥哥一句话就能操控自己的生活，但他没得反抗。生活对靡稽拳打脚踢，靡稽变得软糯可口。 毕竟生活还有个名字，叫作伊尔迷。 和伊洛琳一起进行训练确实提升了靡稽的训练度，毕竟当伊洛琳刚开始的时候，靡稽就已经快结束了，当他躺着不想动时，伊洛琳还在继续。他努努力爬起来，咬紧牙关继续时，伊洛琳几乎没关注到他。而他全身力气都榨不出一点之后，他五岁的妹妹汗如雨下，拼了命地还在勉强自己。 最后他们终于可以一起躺着喘气，靡稽问她为什么这么努力，她才五岁，就算要接单子，也得十岁。 伊洛琳平缓着呼吸，她用做梦一样的语气回答了这个问题。 “二哥，我活着啊。” “那当然啊！你当然活着啊！” 靡稽下意识叫道，又把后续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勉强吞咽在肚子里，侧头去看伊洛琳。她的侧脸圆滚滚的，是因为伙食好，她很可爱，是基因好。但是，伊洛琳的身躯里头，躺着一个不属于揍敌客家的灵魂。 可爸爸妈妈都说过，伊洛琳就是伊洛琳。 而且，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所以，伊洛琳是她的妹妹，不论是哪里来的，都是她的妹妹。这片大陆是神奇的大陆，拥有无数神奇的事情，无法用常识来解释的也有很多。已经开始接触世界真实一面的靡稽想当然地认为，这就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奇迹罢了。 伊洛琳的降生对于揍敌客而言，是个奇迹。 “伊洛琳，想不想，玩游戏？” 靡稽对五岁的妹妹发出了邀请。 洗过澡后，伊洛琳换了一身衣服，将方便运动的练功服换回了母亲购入的蓬松蛋糕公主裙，她的头发还短，修剪过后也不过是过耳而已，头上就免了那些花里胡哨，踩着双硬底高跟走进了靡稽的房间。 想来是刚刚收拾过，虽然依旧很乱，却没有看到什么垃圾。 靡稽正在开电脑，他的零花钱和佣金，大多都用来购入电子设备。一咬牙，一跺脚，不过是要存一整年而已，他这点行动力还是有的，伊洛琳巡视了一周靡稽的房间，走上前去坐在了靡稽的身侧。 “二哥不喜欢佣人？” “何止是不喜欢！”靡稽拆开一袋子薯片，把用消毒水喷过的手柄递给她：“讨厌死了，我的事情总是汇报给大哥，还帮忙安装监视器，我也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啊！” 伊洛琳接过手柄，摆弄了一下，操作起屏幕上略有些粗糙的角色。 可选列表里清一色的美少女。 不至于到恶俗的地步，不过布料确实比较少。 伊洛琳懂，二哥这样下去就会变成一个死宅，要再胖下去，就会变成……死肥宅。 “要吃薯片？” 伊洛琳突兀打断了靡稽伸手向零食的动作，后者微微一愣，露出痛苦的表情来：“你要和大哥一样阻拦我快乐的脚步吗？”伊洛琳思考了片刻，冲着靡稽摊开手掌：“分我？” 伊尔迷回来时听冬花说了。 伊洛琳今天晚饭都吃不下，好像是和二少爷在房间里打游戏的时候，吃了太多零食，积食了。伊尔迷眯了眯眼，觉得最近靡稽皮实了，居然敢让伊洛琳吃太多以至于撑着，看来也是时候给他安排点繁重的任务了。 不过伊尔迷还是先去了伊洛琳的房间，打算好好和她聊聊，应该节制和少吃。 刚踏进门，伊洛琳就发现他了，眼睛登时一亮，跳下床铺跑了过来，被伊尔迷一把抱起托在臂弯里。肌肉线条流畅的胳膊力量绝对足够伊洛琳在上面玩荡秋千，而小姑娘搂着哥哥的脖颈，从小口袋里掏出一包脆脆肠，看起来是很高兴，唇角还带着点笑意：“大哥，吃这个，我跟二哥要的，好吃。” 伊尔迷想说的话就立刻被堵住了。 小包装的小香肠，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这是伊洛琳特地给他的。伊尔迷顺手就收了下来，手掌摸了摸伊洛琳的肚子，轻轻一压：“好吃，就吃多了？” 伊洛琳心虚。 很少吃到曾经也喜欢的东西。她之前心情不好，容易暴饮暴食，吃完了就因为情绪而吐个干净，结果到最后没胖反而瘦了好几斤，被朋友强迫戒了小零食，现如今再看到，反而是有些忍不住。 她晃了晃小短腿，乖乖认错。 但她也忍不住为靡稽说话：“大哥总是说二哥，但是……二哥开心就好。他只要不生病，体重就没关系嘛。” 伊尔迷眉头微微一跳，心中莫名其妙有点不高兴，又有那么点高兴。矛盾。 高兴是高兴，他还没开口，伊洛琳就能知道他来是要说什么，又对靡稽有怎样的要求，说的就是她自己想说的。不高兴是什么？因为她违抗自己？还是因为她太过于为靡稽考虑？这点尚不明朗。 开心就好？ 没有生病就行？ 思绪回转间他的指尖轻描伊洛琳的手腕，勾着细细的一截胳膊揉，伊洛琳倒不至于警惕他什么，只是觉得奇怪，哥哥为什么会沉默？伊尔迷神色莫辨，又沉吟了片刻，抱着伊洛琳走到了沙发上坐下，伊洛琳坐在他膝盖上，像个玩偶一般。 “伊洛琳很在意靡稽？” “二哥很好。”伊洛琳没有迟疑：“他对我也好。” 伊尔迷依旧捏着她的胳膊，手指又往下，托着她柔软的手握在手掌心里，眼睛低垂，喜怒不明：“那，比起大哥，你更喜欢二哥吗？” 这是要比的事情？ 伊洛琳觉得古怪，但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大哥二哥都是哥哥，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啊，就是这里。 伊尔迷发觉了这一点微不可察的不悦，就种在这个「一样」里，像种子生根发芽，扎进最深的泥土里，伊尔迷亲手挖掘开坚实的土壤，捧起根须，注视着上方生长带来的坑坑洼洼，不愿意在里头看见任何一粒沙。他搂着伊洛琳的手不自觉更紧了一些，把那些不允许跟着靡稽鬼混的命令都嚼碎了，字序排列组合，重新组成新的话语。 人的话语，自出口，就带有魔力。 “不可以。” “比起二哥，奇犽，爸爸妈妈，家里的所有人，伊洛琳要最喜欢哥哥才可以。” 人就是这样，想要特殊，想要特权。 当初伊洛琳最依赖他，他心里太高兴，后来哪怕让伊洛琳试着依赖一下家里人，也有她并不可能像对自己一样对他们，这一点得到证实。可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伊洛琳确实在逐渐接近，逐渐靠近，奇犽是她的双生哥哥，于是她分享自己的一切，靡稽是她的二哥，她就能听他说废话和他一起吃零食打游戏。 她不恨妈妈打她太用力，默默努力学习。 她畏惧爸爸，但是最近似乎也在很努力地压制这种畏惧了，大概是因为知道家里人都是杀手，自己也要从事这份工作，所以也有了一点自觉。 那，他呢？ 他在哪里？ 不特殊了吗？不再特殊到区别对待了吗？ 想着那个哭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小婴儿，仿佛还是昨天。伊尔迷搂紧了伊洛琳，像藤蔓缠绕着自己的猎物，菟丝子看似柔弱却绞杀寄生物，占有欲无法被察觉，触碰不到，难以被看见，但也是同样的， 他的声音很低，少年清朗的嗓音莫名压成了鬼怪似的低音。 “伊洛琳，哥哥才是你最重要的人。” “对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最重要的人 第13章 同塌而眠 平白无故的，伊洛琳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感觉大冬天的只穿单衣。 那她确实大冬天只穿着单薄衣服被赶出去过，差点冷死，才清楚人快冷死的时候是会感觉自己特别热的。 她想了想，觉得不妥。兄妹之间感情好是一件好事，她要加入这个家庭首先就得兄友弟恭吧？但她大哥看起来真的有把之前说的什么，哪怕娶妻生子了也会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放在心上，那未来嫂子岂不是恨死她了？ 一想到未来发展就是那些狗血情节，什么拎不清的哥哥，小白花一般的妹妹，大女主嫂子，和无辜的孩子。 她爹这么能生，大哥应该也不赖…… 等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是嫂子的问题！大哥你怎么能和弟弟们争宠？和家里人争宠？ 伊洛琳纠结的表情落在伊尔迷眼里就变了一层意思：她要否认。伊洛琳突然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抱断了，抬头一看，她哥的头发飞舞着，面前阴沉一片乌漆嘛黑的，就像是泼了的墨水一般，如果是长头发，那头发肯定张牙舞爪的飞起来，像章鱼爪子一样。 “大哥……” 面对伊尔迷，她的心里话呲溜一下就说了出来。 “留长发吧？” 伊尔迷从黑脸变成了O.O。 他们刚刚的对话是这个吗？啊不对，好像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对话就七扭八扭的了。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妹妹，妹妹也愣愣地看着他，对视之间刚刚那种好像凝固一样的氛围就这样消散了。 “你刚刚在纠结什么？”伊尔迷问。 伊洛琳坐在他腿上的姿势累了，换了一个，把两只脚踩在他另一条大腿上，倚靠在他怀里，掰着手算给他听：“哥哥以后要娶老婆，不论喜不喜欢对方，肯定都是最重要的人了。小家也是家，妹妹是不能跟着哥哥进小家里头去的……” 她还没说完，伊尔迷就不乐意听了。 伊尔迷此人，看起来话少，实际上是个话痨。伊洛琳和他不愧是兄妹，看起来话少，真要讲什么，也是一套又一套。 他捏住了伊洛琳的嘴。 “哥哥不爱听这些，换个说法。” 伊洛琳咬了他手指一口，小牙坚硬，咬下来道印子：“就这个说法！” “不爱听。” “哥哥都几岁了，还不爱听。” 伊尔迷没了和她争论的脾气，但也没让伊洛琳哄好他，非得夜宿在妹妹床上。伊洛琳本能不愿意，男女有别，哪怕是亲哥，但鉴于自己的岁数实在是没到那时候，又因为血缘关系难以捉摸，她拒绝了两次都没能成功以后也就随便伊尔迷去了。 冬花蹲在走廊上思考人生。 捧着衣服经过的佣人问她怎么不在大小姐的房间里陪大小姐睡觉，冬花梦游似的，搓了一把脸。 “大少爷……要睡在大小姐房间里。” 佣人心里咯噔一下，两个人四目相对，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那份要命的质疑。他们家大少爷，天生的揍敌客，对佣人没多少耐心和同情心，生得一颗铁石心肠，对二少爷更是铁血手段，却要睡在妹妹房间里头去。 “……大少爷今年，十七岁了吧？” “是，不太好了……” “要汇报给老爷吗……” “呃，先同河田管家说吧。” 命苦的人一宿没睡，生怕少爷做错事，自个儿遭殃。 席巴听河田汇报了这件事，没说什么，只让伊洛琳身边的管家佣人们都管住自己的嘴，回到房间里，看见自己妻子正开着监视器，屏幕里一半是奇犽大半夜不睡觉偷吃巧克力，另一半是伊洛琳抱着玩偶又被伊尔迷抱着正乖乖睡觉。 席巴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哪边要管管。 “伊尔迷那边就关掉吧。”席巴开口道，伸手关掉了伊洛琳房间里的监视器，毕竟伊尔迷应当是早就知道了，那观察也没什么意思，只会让进入成年期的儿子有所不悦。奇犽正鬼鬼祟祟咬着巧克力，一边还要开很小的声音看电视。 这才是正常小孩，伊洛琳完全没藏着自己。 “老公。”基裘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屏幕：“伊尔迷太在乎伊洛琳了，这不行。” 席巴心道，确实不行，兄妹关系好可以，如胶似漆不行。 基裘咬牙切齿。 “和伊洛琳关系最好的应该是我！！” 她都还没抱着伊洛琳睡过觉！ 席巴脑内空白了几秒钟，安慰自己，这是自己的老婆，生出这样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儿子。他终于是一颗心安宁下来了，不就是十七岁了还跑去跟妹妹睡一块吗，他老婆这个岁数也想去。再想一想，要是女儿乖乖依偎过来在怀里，他念个故事，然后睡在他怀里……席巴点点头，他也乐意。 一家人，不在乎这么多。 他的手刚要搭在老婆肩膀上，说夫人洗洗睡吧，我们一起时，基裘突然站了起来，大叫一声不行，就冲了出去。监视器还开着，席巴就看见可怜的奇犽，巧克力还沾在唇角上，基裘就推门而入，一把抱住，场面一片混乱，奇犽几乎破音：“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睡觉！老妈好烦啊！！” 席巴安静关上了监视器。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关灯睡觉。 嗯，一个人的房间很平静，很自由，很安心，嗯，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揍敌客家家主觉得被窝冷，但不说。 伊洛琳不知道亲爹心里苦，她只知道晚上睡得很暖和，比平日里看起来都暖和。第二天醒来时脑子还有点懵懵的，转不过来，下床去洗漱，梳头发，挑选衣服，跟在伊尔迷身边去吃早餐。吃了一半，被基裘抱着蹭了一通，才回过味来，面色涨红了几分，大概是因为被基裘看到了。伊洛琳颇有点恼羞成怒了，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了是不是比起妈妈更喜欢哥哥这种问题，只大声开口。 “妈妈以后不许看我房间了！！” 基裘捂着嘴跌坐在地。 天呐……她五岁的女儿居然能吐出这么冷酷的话语，能这样冷酷地拒绝自己！ 太帅了——！ 于是伊洛琳又被好好蹂躏了几分钟。 伊尔迷年纪大了，不给看也正常；靡稽从发现开始，就不乐意被看；奇犽迄今为止都没发现，自己房间里还有几个监视器。只有伊洛琳，心知肚明，装不知道，每天给看，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赌气说不给看。 基裘太喜欢，太高兴，太快乐。 她生下来的女儿，自然是和她一样的！ 闹也闹够了，伊洛琳自己跑去锻炼，束缚带都不用绑，自己坐上去开电椅，电完了休息会儿，就自己去掰手指头。她喜欢自己的事自己做，也喜欢靠这些发泄情绪，外来的疼痛能够让思维变得迟缓一些，敏感的心绪也会沉寂下来。 不要去想曾经，不要去想那些，都过去了。伴随着死亡，自己的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伊洛琳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她的脑海里突兀闪过某张脸，于是狠狠一拳——沙袋破了个洞。 伊尔迷站在门口，影子拉得很长，他拎着几个东西，心情很好似的：“来，伊洛琳，戴负重了。”伊洛琳停下来，深呼吸了几秒钟，转过头迎面向伊尔迷走去。 她的负重不同于兄弟们的，也不同于佣人们的。 因为她的负重不仅裹着粉红色布料还有蕾丝花边，用小爱心点缀。伊洛琳沉默了几秒钟，试着动了动胳膊，好重……她没忍住拉了拉伊尔迷的衣角，因为重力缘故，拉长了一段，伊尔迷低头来听她说话——“下次别让妈妈碰我要用的工具。” 这跟女孩子就用粉红色刀有什么区别。 她不追求这个， 一身公主裙，再加粉色小房间，这就算了，刀也要粉色的是干嘛用。要真喜欢，那无所谓，但是她喜欢的只有干脆利落的工具。 伊尔迷勾了勾唇。 “好。” “这个负重，除了洗澡的时候，其余时间都要带着，完全习惯并感觉不到重量以后告诉我。” 伊洛琳心想这像修行，但她点点头。 戴负重之后太拖累，身体变重了，跳不起来那么高，奔跑的时候也觉得比以往更快累，甚至还因为太重而踩断了树枝掉下去，自己翻滚一圈刹住了速度。她开始自学怎么更轻盈的跳跃，怎么才能更好地调节呼吸，根据她的学习程度，每个月都会有一份完整的报告呈给席巴。 相比较于听话自律的伊洛琳，席巴他们更操心的是，小小年纪就开始不太听话的奇犽。 奇犽是个典型的熊孩子。 比起靡稽，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因为他长相可爱，资质出类拔萃，年纪小，诸如此类的因素，家里人都比较容忍他，这就让靡稽嫉妒得要命。凭什么我做熊孩子，大哥抽我，爹妈不管，而奇犽这臭小子做熊孩子，大哥就不管！纵容！爹妈也是！！ 他果然是捡来的对吧！！ 日渐圆润的靡稽暴饮暴食一顿，然后因为积食而躺在床上直哼唧。 伊洛琳无奈，叫人拿了消食的山楂去看他。 靡稽抱着她大哭：妹妹！离开你谁还把我当自己人看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同塌而眠 第14章 所谓妹控 奇犽，五岁。 算不上是肆意妄为，也不能说横行霸道，只能说是年纪尚小。 他虽说不爱训练，但也能乖乖听话，电椅电得太痛，折腾了好几天不肯继续。伊尔迷为了激励他，告诉他伊洛琳已经比他高两个档了，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伊洛琳肯定痛到死了，大哥你根本不是人！ 最后只能把他抓起来放上去继续，如此两次，他知道自己逃不掉，就动了歪心思。 他把电椅折腾坏了。 修电椅那两天，伊洛琳都没地儿训练去，就像小狗丢了饭盆子，有点茫然。她不喜欢疼，讨厌疼痛，疼痛太多会导致她心情不佳情绪低落，她会不想搭理任何人，但是这不代表她不训练了。相反，她反而会越狠地训练自己。 弱小就是原罪，哪怕不生在这种家庭，迟早有一天她也会开始撸铁。 奇犽被扣了一个月的巧克力。 伊洛琳也被严令禁止不准偷偷给他。 后来奇犽又和伊尔迷斗智斗勇去，然而不论他躲在哪儿，伊尔迷都能飞快地找到他。奇犽百思不得其解，又在某一天，偷偷丢掉了伊尔迷非常珍惜的某个小瓶子，里头装了两颗纸星星，他觉得伊尔迷幼稚，还信这个。 结果奇犽感受到了赤胳膊走在雪地里的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被挂在架子上抽。 揍敌客家训里有，哪怕是席巴也不能动孩子们的东西，这代表个人的自尊和领地，所以伊尔迷也不能丢靡稽的漫画书和游戏机，奇犽犯了大错，他不小心摔坏了靡稽送的礼物没事毕竟只是「不小心」，但是丢了伊尔迷的东西这一点，是要罚的。 靡稽一边抽他一边埋怨他，搞得他打游戏的时间都少了！ “反正二哥你也只不过是在打那些恶心吧啦的虚伪恋爱游戏而已啦！”作为揍敌客，哪怕第一次被抽鞭子，奇犽也没表现出来什么，从小耳濡目染的，根本不需要特地开解，因为他是揍敌客：“不过我第一次看到那家伙那么生气啊，我还以为大哥没有任何在意的东西呢。” “前提是那不是伊洛琳给的！” 靡稽没好气地说道：“你根本不懂，大哥在意伊洛琳在意得要死，那星星是伊洛琳叠的，里头还写字了，让他胳膊早点好，那是伊洛琳第一次写字，丑得要死跟鬼画符似的。” “……呃……” “可恶！好羡慕！好嫉妒！”靡稽狠狠地抽了两鞭子：“为什么我没有伊洛琳叠的小星星！二哥也是哥啊！！” 奇犽发出了深刻的吐槽：“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了，真是有够恶心的。” “要你说啦！！” 从架子上下来后，靡稽带着奇犽去上药，路过走廊，透过玻璃就能看见伊尔迷还在找，伊洛琳拽着他的衣服扯，两个家伙就这么鬼鬼祟祟地听墙角。伊洛琳说，这是小时候叠的而已，哥哥喜欢就再给哥哥叠，不要继续找了，奇犽哥只是随便一丢，也没说丢这了。 而恐怖故事是，三个人都从伊尔迷声音里听出了委屈。 “那是伊洛琳第一次送我的东西。” 伊洛琳沉默了一下，抱住了伊尔迷，由于他蹲着，两只胳膊就这么缠绕在他脖颈上，伊洛琳叹气：“好了，别装了，让管家们去找，今晚可以在我这睡。” 好、好直接…… 等下，什么在这睡？！今晚？她这？ 奇犽跳窗而出：“我不同意！大哥你都快成年了，怎么还可以跟小孩子一样！” 靡稽跳窗而出，差点摔一下，也努力抗议：“我也不同意！我都没和伊洛琳一起睡过！” 伊尔迷凉飕飕的眼神飘过来。 “靡稽，奇犽，你们太闲了是吗？” 靡稽腿一软，态度也不是那么坚定了，但奇犽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到畏惧亲哥的时候，指着他，退也不退，义正词严：“大哥你根本就是在撒娇！伊洛琳白天训练晚上哄你也是很累的！” 伊洛琳捂住了脸。 什么叫作晚上哄他，奇犽哥你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话了！ “奇犽，哥哥有没有说过。”伊尔迷缓缓吐息：“不要以为哥哥不会生气，哥哥生气的时候，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看兄弟之间要吵架，伊洛琳呆了呆，下一秒就跳了起来，啪一下打了伊尔迷的脑袋。伊尔迷被打得歪了歪身子，奇犽倒抽一口冷气，我靠，他再怎么胆子大也不敢打他大哥，跟鬼似的一个人，他刚刚都要退缩了，只不过是强撑着罢了！伊洛琳和大人一样，生气起来虎着脸，气成了小辣椒：“不准吵架！大哥你也是，你是哥哥，和弟弟生气干什么？奇犽哥才五岁，你都十七岁了！还有奇犽哥，丢哥哥的东西本来就不行，是不是我送的都不行，明天不跟你去庭院里玩，我自己去看弟弟们！” 靡稽安静如鸡，他庆幸自己没被扫射。 伊洛琳指着监视器：“爸爸妈妈也是！散养也要有个度啊！小孩子不管就要打起来的，打多了就伤感情！” 办公室里的席巴：“……” 房间里的基裘激动尖叫，她的女儿今天也是这么帅气！ 伊尔迷站直了身子。伊洛琳，在生气啊。他唇角蓦然一勾，生出一种自己还是很特殊的念头来，毕竟伊洛琳从未出格过，而这次她敢打自己的头，也就是说，她对自己更亲近了。伊尔迷不生气了，本来也就是吓唬一下奇犽，没想到伊洛琳信以为真。 他一把抱起伊洛琳，抛了两个来回的高高，眼里都是笑意。 “走，回去。” 伊洛琳气还没下去，就被堵住了，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茫然而不理解。奇犽与靡稽面面相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看着伊尔迷的背影，奇犽指着道：“这是不是就是二哥你打的游戏里，那个什么，妹控？” 靡稽唇角一抽。 那你知道的还真多。 伊洛琳睡了一觉，感觉自己昨天做得不够对，偷偷摸了摸还在睡着的伊尔迷头顶两下，当作补偿。她刚想去洗漱，就被伊尔迷伸手搂了回来，要年纪大点，伊洛琳非要踹他一脚不可，但年纪小，她又感觉得出来伊尔迷只是喜欢妹妹而已，也就随他去了。 “今天，我有个委托，在隔壁市。” 伊洛琳呼吸一滞，屏息细听。 “伊洛琳，想去吗。” 伊尔迷点了点自己的面颊，伊洛琳扑进他怀里，狠狠亲了两口他的面颊，也没问能不能去，呲溜一声跳下床，肉眼可见地开心着：“冬花！冬花！给我挑衣服，方便出行不要太花里胡哨！还有鞋子，我要双平底的！” 冬花迅速钻进了衣帽间，不敢看床上侧躺着的美人少爷一眼。 废话，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不想要了？ 大小姐第一次这么开心，开心得吃饭都快了不少，冬花很欣慰。 衣服遮挡住手腕上的负重，脚上遮不住，但由于太粉红少女心，旁人只以为是配件也说不定。她穿了一件日常一点的裙子，虽然也是蓬松的蛋糕裙，但不至于太夸张，露出两条白皙小腿，穿着圆头小皮鞋，看上去活泼可爱。伊洛琳第一次能出门，高兴得不得了，才显得从最粗的主道往下去，走半个小时，是管家别墅，所有管家都住在里头，再走半个小时，就是他们家的大门口。 伊尔迷让伊洛琳试着推一下，伊洛琳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推开了一条能让她通过的缝隙，而伊尔迷一伸手，推开了三扇门，还只是随便一推。 “一扇是两吨，伊洛琳很棒了哦。” 伊洛琳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在家时不必自己推门，因为管家和佣人会提前开，自己推过两次，觉得太重，那个时候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只是小孩，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不过…… “那我用的东西？” “已经考虑到这里了？”伊尔迷摸了摸她发顶：“你用的所有东西都会根据你使用的感觉而调整重量。” 比如杯子，勺子，筷子，碗。 伊洛琳懂了，潜移默化的训练在很小的时候就进行，所以她感觉不到，负重是后来的训练，因为她必须能够推开更多的门。她抬头去看，这扇黄泉之门——她会比以前更厉害。 伊洛琳出了门，还没看见自己家门口有什么景色，就先看到了一群人。 人群里，有个高个子导游拿着喇叭在介绍。 “这里就是揍敌客家的黄泉之门了，据说揍敌客家个个都是杀人好手，不仅在我们当地，甚至是国家乃至于世界有名的哦！” 伊洛琳和一群游客眼对眼。 伊尔迷从容走出，啊了一声，声音愉悦起来：“看来我们可以顺便搭一下顺风车了。” 伊洛琳缩了一下。 什么杀手要搭顺风车啊！还是旅游大巴顺风车！我们家的家门还真是旅游景点之一啊！杀手家的门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会来打卡啊！ 由于只剩下一个位置，伊尔迷坐着，伊洛琳坐在他怀里。 她的脸埋在伊尔迷胸口，都不带转头一下的。 导游还在笑眯眯的说着话：“大家记得不要拍照发出去哦，上一个拍照的已经胳膊断啦，没有任何的赔偿哦，为了自己不变成残疾人，请大家好好地遵守规则呢！” 伊洛琳：…… 都说这个世界观很奇怪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所谓妹控 第15章 第一次出门 第一次出门，伊洛琳对所有保持好奇。 这里和她的世界看起来一样，实际上却很不一样。可能是因为穿着打扮？他们穿得很像某地区特有的风土人情，换句话说，很像动漫里才会出现的，商人很商人，路人很路人。 这种思想只过了两秒就被伊洛林抛弃了，在哪里都无所谓，她现在脚下踩着泥土地，这样就可以了。 冰激凌，尝尝，味道差不多。 小吃，没见过，尝尝，味道很新奇，但是不难吃。 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像普通的兄妹一样，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品让伊洛琳踮着脚往里头看，她兜里揣着两千戒尼，是伊尔迷给她今天的零花钱，太贵的可以直接刷那张卡，而便宜的不能刷卡的地方就用这两千。 “够吗？” “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汇率，所以答案是不知道。 要是五百戒尼只能买一瓶水，那确实是不太够的，但刚刚买冰淇淋的时候只花了五十戒尼，稍微在脑子里换算一下，就觉得是差不多了。 而伊尔迷指出她不应该这样算。当即带着她走进去一家甜品店，要了两份精致漂亮小蛋糕，两杯饮料，买单刷卡一看条，上面写着五万三千戒尼。伊洛林瞳孔地震，环顾一周，高档环境，没有多少人在这里消费，稀稀拉拉两三个穿着打扮都有些富贵气，服务员笑脸相迎姿态优雅，甜点送上时还有小提琴配乐。 伊尔迷挖起一块蛋糕喂伊洛林吃下，细腻奶油，蓬松蛋糕坯，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味充斥着口腔。 用这种东西算吗？那样才会造成失误吧。 “价格之间，差异很大。”伊尔迷晃了晃勺子，无缝衔接给自己挖了一口，心情愉悦：“普通人生存的地方，当然价格都很普通，但是那些地方是没有好品质的东西，想对花钱有概念的话，你必须从这些地方开始。” 折扣商品和正价商品的区别。 “就像你身上的衣服。” 这件看起来很方便行动的裙子正套在伊洛琳的身上。 “价格记得不是很清楚的，十七八万？” “一般而言，小孩子的零花钱是一个月五十万，其实不是很够，所以家里是想要培养你们多接单子多赚钱。” 有了需求，才会有动力。 像靡稽，为了他的最新版电脑，接单接得因为压力过大而开始暴饮暴食。伊洛琳看着面前的蛋糕，因为不是很想吃，趁着伊尔迷没反应过来，挖一块喂他嘴里，投喂一口，再投喂一口，本来就分量少，分开也就三五口的量。她试了一口饮料，微甜的气泡水，冲淡了口腔里过甜的黏腻，伊洛琳专心捧着杯子喝，没注意到伊尔迷已经拿手机拍了十七八张照片了。 伊洛琳不喜欢吃甜的。 伊尔迷记在心里。他们家的孩子可都是甜党呢。 用纸巾擦了擦手，伊洛琳漫不经心地想，这次的出门之旅不像出来做任务的，更像是出来度假的，原来他们家没有结束就要立刻回家，或者速度去速度回的要求，以后她也可以在外面多花一点时间吧？ 伊尔迷并没有抱着伊洛林走的打算，因为他觉得，伊洛琳更喜欢自己去接触。 逛了一圈到车站，普通站票二百戒尼，坐票四百戒尼，vip车票两千戒尼，而伊尔迷定的车厢只有一张双人沙发，定价五万六，是飞跃，是金钱的飞跃。 “要坐一个半小时，午餐在这里挑。” 翻开一页餐单，免费的和收费的混在一起，伊洛林看得眼花缭乱，点了个炒饭和饮料就算了，伊尔迷点了一份类似于海鲜大咖一样的玩意，将餐单放在列车服务员手上的时候特地吩咐了一句要把所有海鲜去壳了再端上来。 伊洛林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动手，也知道这是伊尔迷要喂自己吃两口的意思。 “海鲜？” “嗯……可以。” 味道怎么说呢，确实很好。伊洛林觉得自己开始被金钱腐蚀，其实也并不需要这个过程，她本就喜欢钱。 有钱能做很多事。可以买很多止痛药，不需要节省着吃；可以买衣服不用两套穿四年，不用连贴身衣物都穿到坏才考虑新的；可以让自己上学的时候有饭吃，有笔用；可以去看医生，抓合适的药；可以买喜欢的东西，不用去看价钱……种种种种。最重要的还是吃的，毕竟临期商品虽然很实惠但是正常保质期内的她也想要，再省一省，过期两三天的东西更便宜，就是有概率拉肚子。 有钱真好啊。 可以不用忍着疼，不用拉肚子了。 不用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果腹，不用再……打住，再想下去，情绪就会变得很奇怪。 伊洛林吃掉送到自己嘴边的虾。她曾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入喉的毒药就是她的首选，一旦恢复正常她就难以下咽，因为失去疼痛就像失去了某种警惕性。而现在，她早已习惯了灼烧喉咙的剧毒，习惯沉寂的心跳，吃到正常的食物也不会觉得应该闭上嘴了。 列车行驶，沙发柔软，她在伊尔迷身侧依偎着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目的地。 她的目光追随着每一处的风景，呼吸着空气里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其实她并不明白，伊尔迷要怎么去杀人。他们是杀手没错，说是暗杀专精，但是带着她这样一个孩子，要怎么才能做到靠近呢？ 她挑了个小份薯条，小口小口吃着，广场上的白鸽飞舞，落下一根一根羽毛。伊尔迷突兀开口，说自己要去对面买一份炸豆腐，他站起来，让伊洛琳坐在长椅上等待。伊洛琳抬起眼，看着伊尔迷的身影混进人群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不见了。她顿了顿，闭眼感受了一下，再次睁开眼她迅速捕捉到了伊尔迷的踪影。 他像一只优雅的黑猫，在金灿灿的太阳下融入人群里，像一抹不被注意到的风，轻飘飘掠过了每个人的身边。目标明确，路线笔直，她看见了，那个正在打着电话的男人，正恶狠狠地说着什么的男人，他与伊尔迷错身而过。他停下了，他再也说不出话，空洞的心口没有流出一点血，停滞在行动的人群里，他的思维迟钝了许多，缓缓低下头，像是在疑惑又像是不可置信。而后是喷出的血液，他倒了下去，尖叫此起彼伏，原本普通的广场就这样变成一桩凶杀案的现场。 伊尔迷带着一份炸豆腐回来，放在伊洛林与自己的中间。 葱花，酸萝卜，还有一点辣椒。 油炸过的豆腐外脆里嫩，泡在汤汁里，伊洛林咬下一口。阳光晃着她的眼睛，她听见伊尔迷问她，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如何呢？是指看到死人吗。 伊洛林垂下眼睫，无悲无喜，竹签子搅弄着豆腐块，脑海里飞速闪过的记忆成了影像，在回放着过去。刀起刀落，黏稠带着热腥气的血流淌，她那时唯一的感叹是……这血竟然是热的啊。她孜孜不倦，好学至极，剖开来看，心肝脾肺肾俱在，心脏完整，胃腔鼓鼓，她簌簌落泪，一边哭一边笑：原来也是一个人类啊。 “没什么感觉。” 伊洛琳说。 她的视线望向街头一家店，店里做的是叉烧肉，只一眼，伊洛琳的喉间突然滚动一下，视线盯着师傅斩下的动作，那菜刀一下就剁碎了硬骨头。伊洛琳突然就勾了勾唇，回头去看伊尔迷，温和又平静地再次回答了一遍：“杀鱼杀鸡是杀，杀人也是杀。没有什么感觉啊。” 伊尔迷揉了揉她的发。 一段影像伴随着这个动作，悄然传送回了某处，被放大在荧幕上。 以第三视角来看，伊洛琳的视线追随着应该已经不被看见的伊尔迷身上，她的瞳孔里闪烁着些许红色，微微泛着光芒，不属于人类的感觉油然而生。在一片平静里，基裘那一口气抽得太明显，她的手指贴上荧幕，贴上女儿柔软的脸，看着她用纯真又无辜的那张脸说出这样的话语，这样残酷的话语……她捂住心脏，这里在加速跳动，鼓动一下，供血向躯体，四肢百骸里沸腾着冲上头脑。她的眼里凝聚成几乎变成小爱心的光，那眼眸一低垂一上扬的极致渲染，基裘恍若重生了一次那般。 “这是我的女儿。” 她说。 “这是我们的女儿！！” 席巴握住她的手指，深深凝望一眼伊洛琳。 “对，这是我们的女儿。” 不论你从哪里来，不论你是什么东西，只要你在揍敌客，只要你爱揍敌客，那你就是揍敌客的人。 “老公——！伊洛林的训练提前！必须提前！” “不行。” “为什么——？！我的伊洛林，我的伊洛林太完美了…她应该快一点得到她应该得到的强大！” “因为伊尔迷已经有自己的方案了。” 六个孩子的母亲啃咬着指尖，忍耐着愤怒与不甘心，她是一位好母亲，所以她会忍耐……等伊尔迷回来就让他去惩罚室里待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一次出门 第16章 陪我玩 还没回家的伊尔迷就已经被亲妈预定了一场鞭刑。 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因为伊尔迷并不畏惧疼痛，他对这种事情持有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他已经抢占先机，将伊洛林的教育权牢牢抓在手心里，毕竟奇犽的教育他又不是不能参与，而伊洛林则是他独占。 而此时此刻，他比较苦恼的是，伊洛林对一身偏日常的运动衣产生了兴趣，她看着那套衣服，扯着伊尔迷的衣服，眼里写着想要，写着给我买。 伊尔迷不应该迟疑。 但问题是，基裘可能会昏厥过去。 基裘最喜欢一些洋裙、公主裙、蛋糕裙，越夸张越好，伊洛林从未拒绝这样的衣服，她的衣帽间也都是这种衣服，再加上她很乖，穿着也不怎么动，基裘拍了许多照片留作纪念。除了一些方便行动的练功服，伊洛林几乎没有别的衣服，裤子就别提了。 伊洛林说，她想要和伊尔迷差不多的衣服，或者和奇犽差不多的也行。 伊尔迷想了一下。 已经能够自己做主的伊尔迷认为妈妈也该把衣服收一收了，实在不行，给亚路嘉或者柯特都行。 他索性带着伊洛林去了童装店，买了几套运动装和日常装，关掉了监视器，避免亲爱的妈妈提前发飙。伊洛林不挑衣服，能穿就行，主要是越训练越觉得裙子麻烦，实在要穿裙子也得来点她迈得开腿的，所谓优雅在她眼里实在不值一提。 小孩是容易累的，所以回家时伊洛琳已经在伊尔迷怀里睡着了，冬花接过她时，小猫都不发出什么声音，机灵的小狗能一直在她房间里睡觉的前提就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保持安静，它不是一条普通的狗。 换好睡衣，柔软的床接住她的身躯，下意识抱住了那个熟悉的玩偶，细碎的黑发散在枕头上，小猫蜷缩在腿边，她蜷缩在床中间。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小孩坐在那，他很小，看起来也就一两岁。他的身体周围都是黑色的线，整个世界弥漫着雾气，伊洛琳站在原地，举目四眺，没有任何风景。她往前一步，手上就多一点线，再走两步，才察觉到不是多一点，而是能被自己感觉到的在增加，她的全身上下应当都是这种线。 命运之线。伊洛琳突兀意识到这一点。 小孩转过头来，属于眼睛的部分只剩下两个幽深的黑洞，他张嘴笑，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模样。 “姐姐……” 他拍着手掌笑。 “姐姐……姐姐！” 伊洛林继续往他那走，终于确定这是自己的弟弟亚路嘉，但……他确实不太像个正常人类。而确信他是亚路嘉的那一刻，小孩生气了，他很努力地表现出不高兴来，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不是亚路嘉！我是！另一个弟弟！” 柯特？不对，虽然他们是双胞胎，但长得也没有一模一样，甚至只有七分像。 “你是谁？” 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伊洛林才开始觉得身上很沉重，小孩又在笑，他扑进伊洛琳怀里，眷恋着蹭着她的脖颈：“姐姐……我是……”那个名字乱七八糟像个扭曲的音符，钻进耳朵里带来强烈的疼痛嗡鸣，小孩委屈自己不能让伊洛琳听懂，又尝试着用通用语来介绍自己——“**”。 这大概率是一种简介一样的名字。 “我满足了姐姐的**，姐姐就要满足我的需求！” “……我的……**……” 伊洛琳终于记起来了。 她许下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想要出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拥有爱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不用担心吃穿住行，拥有美好的未来。 除非重新投胎一遍，否则就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而这个愿望现在真的实现了。 她投胎了第二次。 “我需要给你什么？” 伊洛琳问他。他似乎是早就想好了，笑着的时候，那张和亚路嘉一模一样的脸上，黑洞扩大了些许：“陪我玩！” 伊洛琳从梦中醒来。 小猫舔着她的面颊，虾仁似的卷起来的尾巴啪嗒啪嗒直甩着，像个小陀螺一样转着又凑过来，湿漉漉的鼻尖蹭着她时，还要发出嘤嘤嘤的撒娇声。冬花站在一旁，看见伊洛林醒了，伸手将小猫抱下来，轻轻鞠躬：“大小姐，您该起床了。” 伊洛琳恍惚了几秒钟，她坐起身来，佣人们涌入她的房间，着手准备一切。 她沉默了几秒，突然问道：“今天我的安排是什么？” 她以前从来不问。 冬花会安排好一切，她只需要提出自己要做什么，冬花就会在恰当的时间让她去做。或者说，当她突然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除非必要的训练，否则一切都排在后面，她想做的才是最重要的。 “早晨您有一节毒理课，之后是十五分钟的电击训练，午饭过后您有一节体能训练，之后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安排一下，我下午要去看弟弟。” “好的，大小姐，我会为您通知亚路嘉少爷和柯特少爷的管家，为您留出时间。” 亚路嘉与柯特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管家。 虽然是双胞胎，但两个人不仅长得没有非常像，并且亚路嘉的身体素质无限趋近于普通人。对此失望的基裘也并没有嫌弃，他们家虽然是出色的家庭，但是有伊尔迷、奇犽这种惊才绝艳的，就会有靡稽、伊洛琳和柯特这种不错的，当然也会有亚路嘉这样普通的。 还是那句话，揍敌客家养得起所有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废物一辈子。 伊洛琳没问，于是冬花也就没说，昨天她睡着的时间里，大少爷被亲妈抽得亲爹都不认识了。因为他不仅是完全掌握了伊洛琳的教育权，还给伊洛琳买了很多不在基裘审美里的衣服，甚至连送伊洛琳一只很弱小的宠物这一点也被旧事重提，新账旧账一起算。 伊尔迷无所谓，但是他被抽了一顿之后，还被妈妈命令在伤好之前不准去见伊洛琳——瞧瞧，全家都知道，大少爷只在大小姐卖惨卖乖。 而对于伊洛琳来说，伊尔迷不出现也很正常。 伊尔迷要接委托，要负责靡稽的监督和奇犽的训练，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用，隔三岔五消失个一两天是绝对不稀奇。而伊尔迷呢，伤口恢复时间远比正常人快得多，看起来可怕的鞭伤，往往还撑不到两天。 于是伊洛琳很顺利地完成了单人训练与单人课程。 她是一个好孩子。 意思就是，没人监督的情况下也能很好地完成，以及绝不偷懒，只会给自己加练。于是在伊尔迷嘴里，靡稽要羞愧，而奇犽要把态度端正一下，然而他这两个弟弟，一个不想和他认真交流，一个压根不想跟他说话。 奇犽每天的目标就是，和大哥斗智斗勇，和二哥相爱相杀，然后和自己的妹妹亲亲热热。 伊洛琳保持中立。 她发誓，每次都歪屁股只是因为伊尔迷撒娇的时候她很难不纵容，这可是家里的大哥，家里的门面！出色的揍敌客，优秀的杀手，和最年长的那个孩子！他从不对家里人撒娇也不会撒娇，只对自己，那就怪不得她心软，毕竟也是人之常情。 伊洛琳念着梦里的事情，进入了弟弟们的房间。 比起从来都是分开睡的她和奇犽，亚路嘉与柯特从小就是放在一起的，但是效果似乎不是非常好。毕竟伊洛琳与奇犽哪怕从小分开养，一开始甚至难以见面，但他们的感情很好，奇犽与她无话不谈，只是伊洛琳不太说话罢了。可柯特和亚路嘉之间感情真的看着就很一般，亚路嘉每天开开心心嘻嘻哈哈的，柯特就冷淡至极。 他们家果然每个人都很有自己的个性。 “姐姐——！”亚路嘉发现了她，摇摇晃晃爬起来，走向她的时候因为觉得太慢。甚至不由自主跑了两步，两岁的孩子，跑起来一颠一颠的，由于体质普通，摔一跤可能都会有严重后果，于是管家们都屏住了呼吸。 伊洛琳没有迎上去，她站在原地，待亚路嘉近了才张开双臂。 亚路嘉满足地扑进她怀里。 “姐姐！” 他喜笑颜开，眼睛亮亮的，像宝石一般，蓝色的眼睛和奇犽很像。伊洛琳想起自己，自己是哥大哥二哥一样的黑眼睛，这点真是和奇犽不像。 伊洛琳现如今臂力比一般小孩大多了，负重还在，但行为举止与正常情况下无异，因而将亚路嘉抱了起来，走向柯特。柯特很安静，只是在阅读图画故事书，看不懂，但是他爱看，也很喜欢撕碎纸张来玩。柯特含含糊糊叫了一声姐姐，两个人都已经会说一些固定的单词，让人欣慰。 亚路嘉跑向伊洛琳时，伊洛琳会等待。 柯特原地不动时，伊洛琳就会走过来。 佣人们送来各种各样的玩具，其中也有一些做得很逼真的人类器官之类的，亚路嘉举着断手傻呵呵地笑，柯特嫌弃得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个小心脏。 他将心脏捏扁了。 伊洛琳若有所思：看来柯特应该也会很适合当个杀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陪我玩 第17章 记忆 伊洛琳陪小孩还是在行的。 她很平静，是遇上奇犽这种调皮捣蛋小孩都能保持心平气和的平静，唯一一次发脾气就只有在三个兄弟看起来就快要吵得打起来那次。 她陪着亚路嘉与柯特玩，亚路嘉喜欢贴在她身上，要亲亲，要抱抱，柯特喜欢自己玩玩具，当然也会时不时地看一眼伊洛琳。奇犽钻进来的时候，亚路嘉正搂着伊洛琳的胳膊，胳膊抬起来，他就被带得双脚离地。 奇犽眼睛一亮，凑过来和亚路嘉玩。 一边逗着亚路嘉，还要不安分去摸柯特的头，柯特努力稳住小身子，却还是左摇右晃，看着有点不高兴，实际上脸红红的不知道有多开心。有些人出生就是个傲娇。 “哥哥——” 亚路嘉开心地冒出花来。 四个小孩凑一块，颜值又高，简直就是四个软乎乎的捏捏团子凑一块了。监视器都快截图截冒烟，观看的长辈们不约而同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感慨揍敌客后代兴旺又关系好，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气氛都到这了，伊洛琳就开始给小孩念故事，哄他们睡午觉，佣人涌进来，在地上铺了几层软垫子，四个小孩全部转移上去，三个乖乖地躺着听故事。伊洛琳忍不住看一眼奇犽——你怎么也一起听故事睡午觉呢！ 揍敌客家的故事书，不是什么好东西。 流传出去，基本也就是儿童邪典。 什么怎么暗杀最方便，哪个人被暗杀的详细步骤，失败得到的教训……伊洛琳忍不住把故事书合上了。怎么这么些年了还是换汤不换药，也就是把当年她看的故事换了个人名继续，实在不行揍敌客还是别自己编书了吧。 她把书一合，三双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期待至极。 “呃……今天讲个，骑士和公主的故事吧。” 伊洛琳左边柯特，右边亚路嘉，亚路嘉边上贴着奇犽，埋在被子里枕着枕头，听伊洛琳背故事。 骑士是一名亡国的骑士，她在战场杀敌，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战斗，但国家还是毁了。骑士就离开了故土，往外面去，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战，其实她想去看看和平的世界长什么样。她穿过森林，穿过沼泽，救了一只陷进泥土里的小狗，小狗说，好心的骑士呀，感谢你救了我，可我没什么东西能够给你的，因为我只剩下我自己。 骑士不要小狗的东西，她说我将去远方，小狗问她，需要一个陪伴的人吗？ 骑士说：“我一个人就很好。” 小狗又说：“那你能让我跟着你吗？我想跟着你。” 骑士想了想，她说好。 于是骑士和小狗一起结伴上路。他们走过了一座城，又遇见了一座城，路上很多人都在争吵，战争处处都有，小狗问，为什么一定要打架呢，不可以和平共处吗？骑士回答，因为人类是有心的，有心就会有七情六欲，有**就会产生后果，会被**驱使着行动。于是人间本就不可能安宁。 小狗似懂非懂。 经历过很多事很多事，骑士终于来到一个国家，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小狗跑进了宫殿里，她变成了公主，看着空空如也的宫殿，小狗公主带着骑士找到了国王留下的珠宝。她说这里的国也不复存在，拿上这些，去过好生活，不必贫穷，不必劳累，只是活着。 骑士说，好啊。 她对公主伸出手，她说我们一起走吧，亡国了的骑士不是骑士，亡国了的公主不是公主，你见过了外面的风景，就不要留在这种囚笼里。 骑士并没有拯救公主。 公主也并没有向她求救。 她们只不过是偶然遇见，结伴同行，然后，就想着继续一起往未来去。骑士带着公主，走向了远方。 奇犽本想问问骑士和公主的结局，未来发生了什么，可是抵挡不住睡意，昏昏沉沉睡去，三个孩子睡得很熟，伊洛琳低垂着眼睫，短发垂落在耳廓，很浅的勾起了一点笑容。她的笑容又缓缓地淡了下去，窗户开了条小缝，有风吹进来，吹得鬓发轻轻摇摆。 这是她第一次去回忆她。 以前她不敢想，不敢念，怕自己崩溃得太厉害。 伊洛琳还记得，她犹豫了一会儿，拨出电话时心情平静，对面接通，以为只是普通的通话，但伊洛琳开口就是一声惊雷：“我杀人了。” 对面沉默了，像是有东西卡在了喉咙里。 趁热打铁，伊洛琳自顾自继续说下去，好像这是一个不会被打断的机会：“我把我的银行卡留在工位的抽屉里了，钥匙在我包里，警察应该会打电话传唤你问话，你到时候来拿就可以了。我等下会写一份认罪书……” 她絮絮叨叨说到这，被电话那头强硬打断了：“你要怎样？” 伊洛琳用眼睛瞥了一眼自己看了好几年的，窗户上的那根粗壮挂衣杆，螺丝固定住的铁管，她总是看着，设想着把自己挂上去的场景。伊洛琳心情很轻松，她笑了起来：“嗯……很快就会结束了，所以不用担心。” 那头骂了句什么，像是做了决定。 “半个小时。” “嗯？” “先去找防水布，铺着，我现在教你怎么处理。” “……”伊洛琳不说话，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血都凝固了，结成了一大块，电话那头的声音压低着一股子愤怒：“半个小时后我就到你家。现在马上去做！” 伊洛琳回头。 这是个老小区，住着的都是一些老头老太太，她拉着窗帘，关着门，站在卧室门口往回看，卧室里，一家齐聚，比起往日里的嘲讽侮辱谩骂，倒是很平静。伊洛琳垂下手，摁了挂断，她看了一眼手上的剁骨刀，回了房间，将卧室门关上了。 剁骨头的声音很正常。 炖煮什么东西也很正常。 伊洛琳仔仔细细清理了指甲缝里的血块，端详着那双粗糙的手，那人从厨房里出来，背着个背包，鼓鼓囊囊的。她说，我们走吧，于是她们锁上门，上了公交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要怎么办呢？” “就这么办。” “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听不懂的对话里，她攥紧了背包带子，仿佛背着什么沉重的物品，后面有人挤了她一下，她没在意，那个人也没在意，她回答道：“没什么人是干干净净的，你也……没必要那么干净。” 一滴眼泪掉在了手背上。 伊洛琳眨了眨眼，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在哪？她过得还好吗？自己就这么消失了，还是死去了呢？ 伊洛琳搂着弟弟和哥哥，又沉入了梦境。 梦里，眼睛空洞的孩子抓握着一条红色的线，在伊洛琳睁开眼之前松开手，红色的线消失不见。膨胀的黑线遮天蔽日，他凹陷的眼窝里空荡荡的，伊洛琳却知道，他正看着自己。**爬上她的膝盖，靠近她的怀里，手掌肉乎乎的，贴上她的面颊：“你哭了？为什么要哭呀！是不幸福吗？” 不，她很幸福了。 吃得饱，穿得暖，被爱着。 但她会思念。 思念那个从荆棘中走出来，对她伸出手的那个人。这辈子还会再见吗？她后悔，因为哪怕在那个世界继续活着也可以，愿望只是愿望，她现实生活里拥有的才是最珍贵的，怎么可能去本末倒置？ **不高兴了。 他尖锐的声音填充了伊洛琳的耳廓，几乎疯狂：“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姐姐怎么能后悔？是我救了姐姐，是我把姐姐带过来的，姐姐不可以后悔！” 是了，他能读自己的心。 突兀的，**又停歇了怒火，他的额头贴上伊洛琳的额头，语气引诱：“姐姐，想起来，就会很难过，忘掉吧……忘掉的话，活着就会轻松很多，只要有我们就够了，我们会，一直一直，一直爱着你……” 伊洛琳平静地看着他。 “不。” 她回答道：“我要记着她，永远记着她。” **骤然露出委屈的表情。 他大哭起来，情绪带动着，伊洛琳从梦中惊醒，亚路嘉不知为何开始号啕大哭，他哭得极为难过，仿佛要背过气去，哭得柯特与奇犽莫名其妙，佣人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可是伊洛琳不知为何没有哄，她只是认真看着亚路嘉，很严肃地告诉他——不可以，亚路嘉。 伊洛琳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觉得我背叛了你，我可以去死，将这身躯还给你。但是你不应该来让我忘记她，不应该企图让我忘记她。 亚路嘉的哭声逐渐小了下去。 他抽噎着，揉着眼睛，又把手搭上她的手：“拿尼加说……说对不起……” 他吸鼻涕，吸得很大声。 亚路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很难过很难过，于是他也觉得难过，情绪倾泻而出，不可控制。而他的姐姐终于温柔了面色，她抱着自己，轻轻地哄着，哼着一首很温柔的歌。 亚路嘉抽噎着再度睡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记忆 第18章 换人 伊洛琳性子很好。 她一般不发脾气，也不生气，甚至没有惩罚佣人或管家的时候。她只是很安静，经常一个人待着，要么看书，要么训练，很难说她是疏离还是平静。 对吃得不挑剔，味道不在乎，有毒就行。 自己窜出去，还会顾及一下身后管家，虽然没明着在乎他们在外面蹲久了会怎么样，但实际上还是最多过一宿就回去，管家轮着换班的时候也从未在意他们到底几班倒。冬花是照顾着她长大的，眼见着到了年纪，还和她谈过以后——想不想自由，想不想嫁人，想不想有自己的生活？ 冬花说自己挺好的，没什么需要改变。 伊洛琳那时候还说要不然管家里挑个帅的也好，冬花大惊失色：管家和佣人都是，不允许谈对象的，尤其是和自己人谈，那更是严令禁止，可以直接处死。 伊洛琳吐槽了句什么皇帝家庭，就没再提这事。 虽然冬花没太听懂，但是脖子凉飕飕的。 言归正传。由于伊洛琳脾气好，所以大家都喜欢她，奇犽怎么折腾，伊洛琳都没有皱眉头，所以这次是亚路嘉说了对不起她才哄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对劲。「那个东西」又是什么？是指某件事，还是某个人？为什么亚路嘉突然哭，又为什么伊洛琳知道他为什么哭？ 实在是奇怪。 但伊洛琳没解释的心思，亚路嘉还是个小孩，说话还会口齿不清的那种，也就什么都没有问了。 这一场闹剧结束在伊洛琳的歌声里，她轻轻哄着亚路嘉，结果把三个小孩都哄睡了，又坐了半个多小时才从房间里出来，直奔训练室，推开门就扯开了衣服，里头的内衬贴着身躯，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这具小身体已经有了些许肌肉轮廓。她换好练功服，走向了辅助器材。 整整两个小时的心无旁骛让她汗流浃背，精神也变得有些不稳定。 她又想起自己的手掌探入腹腔，握住她的心脏。 “妈妈。” 她第一次这样温柔，不是歇斯底里，不是痛苦，而是温柔。她握住跳动的心脏，问她疼不疼，像极了一个呵护家人的小棉袄，她的眉头乖顺的垂下，转头向被束缚的两个男人，剔骨刀磨得发亮，亮得照亮她苍白的面庞，映照出她迎接新生的幸福笑容：“爸爸，哥哥……你们的心脏也是这样的吗？” 砰！ 随着最后一拳，她的手臂上爆起了青筋，凹陷下去的辅助器具上，蔓延出裂纹。她冷漠看着这裂纹，手指因为受损严重而轻轻抽搐。 需要炖煮才好剔骨。 需要把防水布烧掉。 女孩快速解决着一切，从背包里拿出手术刀，微微颤抖的手伴随着呼吸而镇定下来。她一边处理一边骂骂咧咧，怎么搞的，满地都是！满地都是！你好歹弄得好处理一点！还呆呆站着干什么？拿上漂白剂去擦！伊洛琳傻傻地笑着，她说，好。 “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我知道。” “我好幸福。”伊洛琳将头颅放进锅里：“好快乐。” 她似乎是哭了，哽咽了一声，语气又强硬起来：“知道你幸福了，快点，晚上我还要去吃那顿日料，你请客懂吗？”伊洛琳盖上锅盖，赞同道：“好，我请客。” 伊洛琳很清楚。她不是在哭自己的朋友走上绝路，也不是在哭自己参与进来一条不归路，她在哭的是自己竟然痛苦到只能这么做才能感受到幸福。骑士拉着公主的手，她们越走越远，奔向没有争吵和战争的世界，奔向她们的结局。她说，你不需要留在囚笼里了。 伊洛琳望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手。 “……冬花。” 她说：“我好疼啊。” 冬花急匆匆赶来，是因为伊洛琳叫了她的名字，管家们打了个电话过去，于是冬花代替了本来的医生，伊洛琳的神色晦暗不明，刘海下遮挡了一片阴影，她黝黑的眼瞳沉得看不见一点光亮，冬花替她缠绕好了绷带。收拾好用具，冬花送伊洛琳离开，她看着这个好像被摧残了一遍的初级训练室，叹了口气，吩咐道，以后让大小姐用中级的那间。 伊洛琳无法疏解郁结之气。 锻炼不行，洗了个澡清爽地去玩了秋千也不行。忽高忽低的世界里，好孤独。孤独就像寒冷侵蚀身体一样，侵蚀着她的脑神经。 于是她漫无目的在后山闲逛，不知不觉逛到了接近大门口的位置，紧接着她感受到了呼吸声。一道压低的呼吸声，粗重，笨拙，带着气流。一般人感受不到，但伊洛琳早已不是一般人，于是她闭了闭眼，感受了几秒钟，转头看向了自己身后。 是一道巨大的身影，白色的毛发如云一般，它体型庞大，站在那里却显得静悄悄。 小猫估计能被一口当个肉丝塞牙缝。 它被发现后，喷洒出的热气就明显了一些，目光带着凶性。 ——“哥哥也养了一只狗呢。” 这是狗吗？ 伊洛琳伸出手，她说：“趴下。” 巨型犬有一层楼那么高，趴下也显得巨大，伊洛琳跳上去，在它脑袋上找了个窝躺下了，于是巨型犬也一动不动，它臣服于揍敌客家，对有「血统」味道的人，他就算再怎么凶狠肉食性都得听从。呼吸着狗身上特有的味道，伊洛琳忽然想，自己应该找另一个人。 她摸了摸狗头，三两下跳着跑远，又回到了主宅。 这次她哪里都没去，分辨了一下位置，钻进了伊尔迷的房间里。管家停在外面，面面相觑。这可是大少爷的房间，他们是不可能进去的。 “退下吧。” 其中一个说道。 “留在门口守着。” 伊尔迷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 他尤其疲惫，连奔三个地方杀三个人，入账的钱都不够抚慰他奔波的内心，因为被限制，不准打电话或者视频通话，以至于他一整天都没能听见妹妹的声音，心里十分不高兴。本以为能偷偷看监控室，谁料想亲妈连这点都猜到，直接把他的存货都弄坏了。 生气。揍敌客家长子觉得自己现在可以进入叛逆期了。 当他回到自己房间的走廊上时，发现今天的气息比平日里更多，他没在意，以为是妈妈派来盯着他不准去偷找伊洛琳的，于是推门进入，忽略了门口的视线。只不过关上门的那一刻，伊尔迷就察觉到了不对，自己床上的呼吸声简直没压制过，他往前走了两步，漆黑的房间里，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被窝里，睡得似乎很不错。 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心跳声都大了些许那般。 伊尔迷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红润温暖的脸。伊洛琳还在沉睡，面颊蹭过他的手心，她发出被打扰的不满咕噜声，又使劲抬起眼皮，朦胧的视线里看见修长的人影，她叫的那声哥哥都像是轻飘飘的呓语。 伊尔迷低下头，额头与她轻轻触碰。 妹妹从被窝里伸出热乎乎的胳膊，抱住他的脖颈，依赖，信任，像小猫一样缠上来了。 “……哥哥……” 是在撒娇。 伊尔迷的笑意抑制不住，他怕惊扰到半梦半醒的妹妹，声音压得温柔又体贴：“哥哥在这里。” 他哄着小孩，又注意到她的手。怎么受伤了？多疑的揍敌客压下了这份疑惑，哄着小孩先松开手，快速洗漱一番换好睡衣，钻进了被窝里。被妹妹大驾光临的被窝都带着香味似的，他紧紧抱着伊洛琳，伸手去将空调开得更低一些，感觉冷，伊洛琳就会更贴近他，于是他们紧紧相拥。 一夜无梦。 因为拿尼加没有来她的梦里， 伊洛琳醒时，伊尔迷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揉了揉眼睛，任由冬花进来把自己抱去洗漱。她今天没有要自己来，冬花伸手没有被拒绝时，还有些发愣，但她估计也挺开心，觉得大小姐似乎更依赖了一点自己。 洗漱，换衣服，自己吃早餐。 伊洛琳念着一些想法，跑去找席巴。 当一个小脑袋在门口探头探脑时，没人能忽略。席巴假正经处理公务了半天，才等到那个小脑袋怯生生喊了自己一句爸爸，才假装刚发现似的抬起头来，唇角却忍不住上扬了些许。 是女儿来找他了。激动一下。不行，要维持父亲的伟岸。 伊洛琳跑进来，站在那犹豫，而席巴已经把她抱起来放在了膝盖上。伊洛琳僵硬了两下，又放松了身体，想着自己用人头玩偶砸了他的脸，他都没生气，又觉得安心不少。她的注意力被那桌面上的三台电脑吸引，她现在的词汇量已经足够多，能正常且流畅地看清楚很多文字，于是意识到这些都是家族产业的汇报表。 但她今天的主要目的还没达成。 “爸爸。”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可以被妈妈训练吗？” 啊，大儿子的心会碎掉吧。 席巴心里揣测，面上不动声色，声音低沉询问她：“为什么？伊尔迷对你的训练，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个记下来，嘲笑……啊不，教育大儿子的时候用得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换人 第19章 卷王之王 伊尔迷训练没有问题。 问题是，伊洛琳是个卷王。 她自己给自己加练不够，还希望别人把她往死里练，见过大哥刷一下过去的实力，就不愿意甘心做一个普通平庸的人，她想要变得很厉害。 “因为我觉得大哥太溺爱我了，没有让我快点进步。” 席巴犹豫再三，捏了捏她的手掌心：“妈妈不行，妈妈有两个弟弟要教养……你大哥，也有你的教育权在手。”望着明显有些低落的女儿，他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能让伊尔迷同意的话，爷爷最近很有空。怎么样？” 席巴挑重点讲了一些桀诺的事，越听，伊洛琳的眼睛越亮。 这个好！就要这个！ 虽然她和桀诺见面也不多，但是小时候的事她可清楚了，这个爷爷三天两头和别人岔开时间来，不过既然都说到桀诺了，伊洛琳问了句高祖父呢，她其实挺担心的。这么说估摸着不孝顺，但是……她真的挺怕自己参与的第一场葬礼来源于第二个家庭。祈祷高祖父八十高寿还能继续，呃，他是八十岁吗？不管了，许个愿让他活到一百九十九。 席巴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她关心祖父，这倒也没错。 “祖父年纪大了，喜欢安静。”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想去的话，我问问他，他愿意，就问问他你什么时候去好一些。” 好说话，太好说话了。伊洛琳觉得自己爹真是世界上最好说话的人，三两句就安排好了，也没问为什么，也没要她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只不过是问了一下伊尔迷为什么不行。不过说服伊尔迷这件事就交给自己了？伊洛琳想了想，她哥好像也不是什么很难说服的人，就是喜欢撒娇罢了。 不过察言观伊尔迷多了，现在看席巴这个表情，伊洛琳就很清楚他想要什么，于是乖乖叫了爸爸，凑上去跟他贴了贴脸表示亲近。 席巴心里乐，面上依旧不显山露水的，手指指着那些滚动的数字问伊洛琳想不想要。 伊洛琳茫然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想说的。 ——“你想要这个家吗？” 她面色复杂起来，觉得自己应该尴尬的。不是身在小孩子身体里就是小孩，她也有一定岁数了，能为了让席巴高兴点扮个乖孩子，但不可能理直气壮的去接本来就不是她的东西。她也想好了，就算这家人真的不介意她，她就长大了，努力回报他们，然后搬出去住的，定期打钱回来……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她确实不能够算真的是他们的孩子。 见她不说话，席巴也懂她在犹豫什么，点了两下键盘要伊洛琳试着去处理一下。 “我教你，很简单。” 伊洛琳对着三台电脑几个小时，脑子嗡嗡的，困得不行，被哄了两句就睡过去了，梦里脑子还在噼里啪啦的算数。席巴单手抱着女儿，听着小小的呼吸声，听得自己都困了几分。 养女儿的快乐。 伊洛琳皱着脸醒的，懵了还没几分钟，就先吃饭，吃完饭就继续看……她头皮发麻，摇头拒绝，不要，真的不要，每个字都看得懂，但是超过十分钟她就困得东倒西歪了。席巴却铁了心，让她今天先学，困了就睡，以后每三天过来报道一次，直到学会处理这些事为止。 “我才……”伊洛琳下意识要用年纪反驳，下一秒尴尬地闭上了嘴。大家心里门清，虽然不知道她几岁，但是肯定知道她不止这个岁数，于是蔫下去了。 一定要努力。 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业了。 伊洛琳心有戚戚。 她对家业没兴趣，因为这明显不属于自己，他们家生了五个儿子还怕没人继承吗？那伊尔迷看起来就很喜欢继承，让伊尔迷去也行吧。她耷拉着脸，破天荒让席巴看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来，惹得席巴又捏了捏她的脸。 席巴做这个决定也并非一时兴起。 伊洛琳当初哭完之后，伊尔迷汇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对于女孩能不能存在这一点，席巴觉得莫名其妙，真是个难以理解的问题。生不出女儿一直都是他们家的痛，哪个人不希望自己生个小棉袄出来甜甜叫爹爹。儿子不一样，儿子到了一定岁数，撒娇的时候你只会觉得老大不小了还搁这撒娇不害臊吗，女儿就算六十六了冲自己撒娇，自己还是会觉得全身舒坦。 虽然这个女儿很有自己的个性，也很有来历，不一般，不能算从零开始养大，但都是自己生出来的有什么好说行不行的，那稳行。 虽然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不过之前估计也没过什么好生活，所以席巴和基裘一合计，估计是给得不够多，伊洛琳心里才会空荡荡，所以就给多一点。毕竟看得出来，伊洛琳其实很想要一个家庭。 于是伊洛琳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获得伊尔迷的同意。 直接和他说，哥哥哥哥，我觉得你太温柔了根本不适合训练我，所以我想去找爷爷？这根本就是在伊尔迷的雷点上来段芭蕾舞，绝对不可以。于是伊洛琳痛定思痛，离开席巴的办公室之后，吭哧吭哧回去收拾东西。 伊尔迷玩偶，带上；睡衣和洗漱用具，带上；小猫，揣怀里，带上。 全副武装的伊洛琳，带着惴惴不安的冬花，再次大驾光临伊尔迷的房间。她的身后是得了吩咐，大包小包携带日常用品的佣人，而小猫就这样夹在她的肘部与腰部之间，得意得有些威风凛凛了。 狗脸上写着，你看，主人带着我呢！ 她霸占了伊尔迷的房间也没人和她说个不行，不可以，不能，井然有序进入其中的佣人们开始给伊尔迷更换被单，将伊洛琳的杯子放上去铺好，紧接着是一些非常个人的物品，甚至有管家扛过来一个衣柜，因为伊尔迷的房间也足够大，所以摆下她的东西也不会拥挤。 伊洛琳看着眼前的布置，点了点头。 小猫在房间里左嗅闻，右嗅闻，而专门给他打的小洞也很快准备好了，虾仁似的小尾巴转成了龙卷风，小猫嗷嗷叫着，用伊尔迷的桌腿磨了磨牙，冬花不得不把当时买的猫窝放在一侧，开始和小猫沟通要睡在这里，不可以去床上了。 否则大少爷会把你变成狗肉火锅。 小猫听懂了，他是聪明的小狗。 伊尔迷推开门，发现不对，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关门之后又觉得不对，这确实是自己房间没错。他的房间是以黑白色为基础的装潢，简单大方，而伊洛琳的房间经过基裘的设计完全就是公主洋房，于是现在伊尔迷的房间一半是冷硬现代一半是蕾丝花边，正如同那条没有任何花纹的暗灰色的被子，隔壁叠了一张粉红色小兔蕾丝边蝴蝶结的儿童被那般。 诡异得让人牙疼。 伊尔迷没觉得诡异，他觉得有点轻飘飘的。 但是从天堂到地狱往往只需要一秒钟，因为他的妹妹光明正大地说出了，自己要去爷爷那加练的事。 席巴让她争取伊尔迷的同意。 伊洛琳说No，席巴说why No？因为伊洛琳会直接决定要去并且通知伊尔迷。她对此深以为然，如果你给伊尔迷选择，他会让你按他说的做，但是如果你不给他选择的权利，他就只剩下点头摇头的答案，而伊洛琳会让他只能点头。 “如果让我去，我就和你一起住，如果不让我去，我就讨厌你。” 伊尔迷又爱又恨，爱她对自己理直气壮，恨她怎么能对哥哥这么说话。喜欢一个人是会希望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于是伊尔迷在伊洛琳脸上留下了一圈牙印，他真的很喜欢伊洛琳，对于这个妹妹，总是忍不住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亲近。 以至于微妙地开始嫉妒了。 如果以后伊洛琳有了喜欢的男人并且要结婚了呢，如果伊洛琳以后要搬出去呢？如果伊洛琳和家里人生疏了呢？他不会愿意这种事发生。于是转念一想，让她加深对家人的羁绊也算是一个好选择。 而席巴那也有好消息。 马哈同意伊洛琳去见他，每逢一三五，下午六点过后，他都会在A3练功场，伊洛琳可以去。 揍敌客家的练功场就是训练房。 初级中级高级三种是给十岁以下的小孩使用，十岁过后就会有三个等级，C型小场地，B型中场地，A型是特训地，迄今为止，孩子里能进去的也只有伊尔迷。 每个场地都有五个，方便一个人独自修行。 而A3场地几乎等同于马哈专人使用的练功场。 伊洛琳的安排表再度更新了。 每天五点醒来后，空腹训练一小时，吃饭后休息十分钟，而后进行一小时阅读与一小时上课学习，之后进行三小时训练，休息半小时，吃饭。午饭过后休息半小时，根据训练者的不同，是伊尔迷就去中级训练室，是桀诺就去C型小场地，训练结束后，要么陪弟弟，要么带着靡稽训练，要么去看奇犽，而后午睡，午睡过后休息半小时，吃饭，再休息半小时，然后一三五去找马哈，二四六去后山，星期日给自己放个假，去靡稽房间里打游戏。 基于以上的安排，每三天要去一次席巴办公室学习处理文件，每五天需要抽出时间和基裘联络感情。 伊洛琳，很忙很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卷王之王 第20章 给我你… 五岁卷王伊洛琳的安排表如下。 5点：起床 5点10分-6点10分：空腹训练开始 6点15分：早餐 7点：自习阅读 8点：上课 9-12点：训练 12点30分：吃饭 1点：休息 1点30分-3点30分：伊尔迷或者桀诺训练 4点-5点：午睡 5点-5点40：吃饭 （逢一三五：6点开始马哈训练） （逢二四六：6点开始去后山） （每三天去一次席巴办公室，每五天要去陪一次母亲） 9点：训练结束 9点-10点：洗澡，拉伸 10点20：睡觉 在这种训练之下伊洛琳何止是没时间，简直是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在静坐休息，因为席巴教了她如何快速恢复体力。还剩余多一点时间，当然就给了嗷嗷待哺的四兄弟，午睡时间花十分钟讲故事，哄他们睡觉，每周日雷打不动去靡稽房间里打游戏。难以置信，她还是颇为讲究劳逸结合的。 睡在伊尔迷房间里这件事，她接受良好，毕竟也是自己提出的，甚至没和任何人商量就这么定了。 她知道伊尔迷在乎自己，术业有专攻嘛。 时间就这样缓慢推进了两年。 七岁的伊洛琳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不仅是实力方面，还有自信上。她拥有了看一眼眼睛都疼的零花钱余额，拥有了推开一扇门的实力，在和伊尔迷的战斗中也更加游刃有余，哪怕是伊尔迷在放水。战斗意识提升，金钱敏锐度提升，安静坐着一小时处理文件八十份，幼年悠闲期是什么东西，她没有。 童年就是用来加以利用的。 快速拔苗助长的伊洛琳在家里获得了不小的自主权利。 例如：她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管家，让她们离开或者安排别的事情做，管家也是直接属于她而不是听令于基裘；冬花终生属于她，未来何去何从的决定权也在她，而不是属于揍敌客；她可以选择自己的衣服。 最后一点至关重要。伊洛琳几乎是一口气把那些裙子都换了，哪怕要穿裙子，也必须是方便行动的，加上伊尔迷苦练女装审美，伊洛琳的衣柜里逐渐多了一些与基裘审美极为不符，但深得伊洛琳喜欢的衣服。因为她一直和伊尔迷睡在一起，自己房间都成了摆设，佣人们依旧会打扫，但是伊洛琳很少回去，为了方便就又打通了一间房间，作为伊洛琳的衣帽间。 而七岁是很重要的一个节点。 毕竟身为揍敌客家的孩子，从小就特殊也是正常的。 例如伊尔迷。他的存在像是基裘怀孕的时候吃错药了，才会生出来这样一个不哭不闹的小朋友，他几乎没有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天真烂漫时候，天真残酷倒是比较适合他。无法理解正常人的行为逻辑与感情，通过书籍学习也是一知半解，杀掉违反规则相恋的佣人中其中一个，疑惑另一方为什么要哭泣。他是具有欺骗性的揍敌客，看上去随性，温和，似乎不太在乎规则，实际上规则是他制定的，自己拥有的行为逻辑足够他将双标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声音也温柔，轻慢，说起话来温吞又优雅，举止也从不粗鲁，这体现在他杀人也必然优雅上。 所以当初把医生弄成几大块确实有泄愤的因素。 所以冬花他们尤其感谢伊洛琳的出生，就像是为一头伪装人类的野兽注入了真正的感情，伊尔迷像是缺乏润滑的生锈机器，慢慢地被填满了心脏。 而伊洛琳的特殊在于，她的性格。 诚然，她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小孩，她说得最多的话是和伊尔迷讲道理，虽然伊尔迷不听。她是一个温和的小孩，不发脾气，性情温顺，平易近人，没有大小姐的架子也没有趾高气扬的态度，只有随便都可以也行的人生态度。她有自己的底线，亚路嘉哭闹时，她也不会因此而心软，而是正确指导后，亚路嘉反馈了，才会得到安慰。 她是一个不喜欢杀生的人，不在乎房间的飞蛾，放走误入的蜜蜂，绕开蚂蚁走——但她也不会对用热水浇蚂蚁窝的奇犽发表任何看法， 七岁的伊洛琳为奇犽开脱时已经能够准确说出令人愕然的话：他还是个孩子！ 就是这样的一个伊洛琳，杀起人来，干脆利落。 她杀的第一个人是死刑犯，揍敌客家买回来就是为了给他们训练的，伊尔迷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杀掉他，不计代价。伊洛琳选择了一把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干脆利落地补刀，再横向干脆利落一刀毙命。被割破的喉咙里流淌出丰富的血液，伊尔迷的评价是不够快捷，也太多血。 接下去她用来练习的人，死了一个又一个。 当伊洛琳终于能够用曲肢挖出对方心脏以后，伊尔迷问了她一个问题。 她在乎这些人吗？ “毕竟伊洛琳你看起来很温柔嘛。”留着半长发的伊尔迷歪了歪头，似乎只是在普通地聊天：“要是我拿了无辜的人给你，那伊洛琳会生我的气吗？” 伊洛琳看着自己的手。 她望着眼前死去的人，心情平静。死了，就是一块普通的肉，需要处理的肉。 “会吧。” 如果对方足够无辜的话。 “但因为你是我哥哥。” 是哥哥的话就没办法，毕竟是一家人。 “所以我会原谅你。” 哪怕你用这种方式企图让我生气我也会原谅你，因为你是我哥哥，我会原谅哥哥。 伊洛琳如此想到。她清洗了手指，仔仔细细剔干净指甲缝里的残留，小孩长得很快，现如今的她长高了不少，已经到了伊尔迷腰间，手脚不再胖乎乎，短粗短粗，而是变得更加纤细和有力。她和伊尔迷一样爱穿运动装，里头是紧身黑色高领，外头搭一件运动外套，长袖长裤，踩一双适合户外的运动鞋，头发也留长了，能在脑后扎个短短的小马尾。 伊尔迷对这个回答当然是很满意。 就像桀诺对和马哈对于伊洛琳的满意一样。 他们家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缺点。 伊尔迷感觉自己练差不多了就会停下，过度对他而言不算好事；靡稽恨不得不锻炼，迄今为止还是靠伊洛琳带着苦苦支撑；奇犽能练，但懒得练，他更喜欢玩，和弟弟待在一起或者找伊洛琳，到处撒欢；亚路嘉身体太弱，柯特倔脾气。 而伊洛琳呢，她追求筋疲力尽。桀诺和马哈不论怎么训，她都会努力爬起来，直到爬不起来为止，不是一股子我怎么可能做不到的倔强，也不是闹脾气，而是单纯的渴望变得更加强大。在这种纯粹面前，天才也需要让步。 而尤其是，她相当努力地杀人。 相信很快她就会接到自己人生中，第一张订单。 而伊洛琳最近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要不要让冬花自由。她很喜欢冬花，毕竟从小就是由她来照顾自己。冬花谨言慎行，不太会插手她的生活，安排她的日常也井井有条的，绝不多说，也很有眼力见，伊洛琳被她抱着的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但是伊洛琳微妙地知道揍敌客家是个什么样的，于是对冬花也好，对小猫也罢，她都不会表现出喜欢或者依赖，像漫不经心一样去对待她，她才能活得更久。 而冬花想要的，却是一直陪着她。 “你不想要自己的生活吗？” 伊洛琳有些不太肯定，而冬花说，她的生活就是守着大小姐。 伊洛琳不清楚这句话要不要信，因为她觉得，是人，就都想要自己的生活，谁会把自己寄托给别人呢？她不算，因为她是自己，她也很双标。 在思考冬花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时，伊洛琳又看见了很多线。 是黑色的线。 冬花身上有很多这样的线。 能够解答的只有拿尼加，但是那次吵架之后，拿尼加虽然说了对不起却再也不来她的梦里了。 算了，如果冬花一定要留下，那自己能保证她活着就行。 这么想着的伊洛琳，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要为了这一点私心而付出代价。 血一滴两滴，落在亚路嘉的脸上。 伊洛琳撑着身体，瞳孔开始涣散，她的唇角溢出更多的血，身体向外侧一翻，摔在了地上。冬花在不远处，颤抖着身体，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陪着大小姐，大小姐和亚路嘉一起玩，而亚路嘉伸手想要对她索取什么时，伊洛琳突然将她一下撞开，压在了亚路嘉身上。 亚路嘉说了一句话，伊洛琳回应了这句话。 而后，伊洛琳做出了疯狂的举动。 在她倒地的那一刻，冬花的心也出现了一道裂痕，她颤抖的手抱起伊洛琳，温暖的身躯已经逐渐变得冰冷。庭院里开始混乱，佣人们与管家们纷纷到来，伊洛琳半睁着眼睛，灰暗的眼瞳倒映着天空，与冬花哭泣的脸。 别哭。 她想这么说，但是脑子昏沉无力，紧接着她眼前一黑——伊洛琳失去了意识。 “给我你……” “？！” “给我……给我你……的……胃……” “……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给我你…… 第21章 失忆 刀刃划破腹腔，内脏拥挤，胃腔一刀割断。 在自己做出这些事的时候，那些黑线几乎是在燃烧一样。伊洛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从，而不是拒绝，但黑线勒紧她的咽喉，一定要她接受。 会死吗？ 她的身体正在被抢救，她听见了很多很多的声音，混乱的，焦虑的，暴躁的。 他们会被杀掉。伊洛琳意识到了这一点，所有未能阻止的管家与佣人，都会死在今天，包括冬花。哪怕他们并不能揣测到，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但是他们会死。 拿尼加…… 她呼唤她，她对这样的索取，一知半解。 黑暗里，双眼空空如也的孩子，生了一张和弟弟一模一样的脸，他流着眼泪，哭着解释，因为现实里的身体几乎濒死，伊洛琳失血过多严重休克，第二个第三个强求无法被回应，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完成这个循环的！ 拿尼加说着对不起，一句又一句，他只是想要冬花的胃，没有任何理由就是一时兴起，人类承担他的索取，他负责实现他们的**，因为人类有七情六欲，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隐秘的渴望，他只是突发奇想，一时兴起，未曾想和自己过度关联的伊洛琳能够提前预知一般将因果转嫁。 “冷静，冷静下来。” 伊洛琳捧着他的脸，循循善诱：“还有办法，我感受到了，你还有办法……” “可是……可是不经过你同意的强求，会对你造成更多的伤害……”拿尼加眼泪越流越多，他看着伊洛琳的眼睛，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做出了选择：“给我……你的肝脏……” 如果一开始就是撒娇，那么后续也能够轻描淡写地揭过。 可一开始，这就是奔着命去的强求。 伊洛琳在平时说什么，拿尼加都可以答应她，可正如一开始所说的，它们也有自己的规则，从什么开始，就得从什么结束，拿走胃，就要拿走更多的身体部分，无法含糊了事，那样的因果也支撑不住痊愈需要的代价。可以从先支撑不住代价开始吗？强行结束这个循环，然后让撒娇治愈伊洛琳？ 不行，强求和撒娇短时间内不能放在同一个人身上。 除了继续强求，已经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他只能咬着牙继续下去。 而伊洛琳冷静得好像是这个身体并不属于似的，每一根丝线都在表达着不愿意她离去的疯狂。 “我会拿走……你灵魂的一部分。” 拿尼加含糊其词。 “用我填补你的空白……” “所以，原谅我……姐姐……” “请给我你的……” 稚嫩的孩童嗓音温柔，伊洛琳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难以置信的疼痛，灵魂被切割，分裂，然后捏巴捏巴成了一小团，团在了手掌心里。她浑浑噩噩，又沉沦其中，巨大的孩子影像包裹着她，于是她缓慢地……变成一片空白。 伊洛琳从梦中醒来。 好痛，好痛……她茫然着视线，肚子上的疼痛，是从绷带下方生出来的？她睁开眼，脑子晕乎乎的，望着眼前的景象，觉得熟悉又陌生。脑子一抽一抽的痛，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好像空白了一大块，剩下的那些是蠕动的黑色，缓慢地占据着她，每一根手指都要陷在里头，细细碎碎的呢喃着喜欢的疯狂在耳边持续，仔细去听却又消失不见。 她的手被握住，这时候才突兀发现，原来房间里还有个人。 ……刚刚有这个人吗？ 伊洛琳茫然抬起头，因为他太高，发丝下垂，垂在自己的脸上那张脸漂亮得有些雌雄莫辨，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就好像是要烙印在其中。他的手指纤细而温暖，蹭过面颊留下一恋错觉，伊洛琳一定是红了脸，否则怎么会觉得燥热，她急急推开了对方，没察觉到对方那一瞬间面上的黑暗。 “大哥哥……你、不要摸我的脸……” 她讷讷说着，怯生生地将自己藏在被子里。 “大哥哥？”对方念着她的称呼，声音也好温柔。伊洛琳忍不住要沉沦在里头了，她不知道对面是谁，因为她……诶，她是，谁来着？ 脑子胀痛。 一突一突的痛。 啃咬手指的黑暗像是淤泥一般，轻轻用了点力，提示她不应该再想下去。 “伊洛琳，你把哥哥忘记了吗？” 还未等她从这样的困扰里挣脱，一只胳膊便勾住了她的腰，将她从被子里刨出来，塞进怀里，宽大的胸膛拥有明确的安全感，她的双腿踩在对方的大腿上，他一手搂着伊洛琳的腰，一手护着她的脚，伊洛琳坐在他怀里，脑子还不太清醒，只能茫然将双手压在他的胸膛上，抬头去看他。 十**岁的少年，是黑色的长发。 “……哥哥？” 她突兀变得愧疚起来，哥哥和自己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是自己忘记了啊。 伊洛琳变得有些迟钝。 “对不起，哥哥，我好像忘记了？” 室内一片沉寂。 不一会儿，医疗队就被紧急叫了过来。 经过检查，伊洛琳的胃部完全恢复，肝脏恢复，但是大脑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只不过是有不明物质维系着，海马体深受其害，应该已经记不起曾经的东西了。 伊洛琳觉得，家里好多人啊。 有五个兄弟诶。 她身体还太虚弱，只能吃点粥，于是一边喝着粥，伊洛琳一边观察这些人。 她的妈妈是一个很激动的女人，不是脾气大，而是情绪起伏很大；她的爸爸是一个稳重的男人，十分平静，还很有权利的样子；大哥伊尔迷，温柔，二哥靡稽，和妈妈一个样，三哥奇犽，和自己长得不像的双胞胎哥哥，和自己感情好像很好；四弟亚路嘉，一直用难过的眼睛看着自己，五弟柯特，不爱说话，但是很关心自己的样子。 伊洛琳看见了。 他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线，而伊尔迷身上的黑线多得能织毛衣。 这是代表了什么呢？ 还有一些线浮动在空气中，蔓延向远方。 “伊洛琳，你在看什么？” 伊尔迷问。 伊洛琳指着蜿蜒而出的线问他们：“这个是什么？你们看不见吗？” 从前她把这个当成自己脑子坏掉了，失忆以后反而能坦率地询问自己眼里的世界为何是这样。于是她描述，很多线，碰不到的线，但是线对自己而言是有触碰感的，每个人身上都有线——除了那些忙忙碌碌的医生佣人。 “那些人，是伊洛琳此前没见过的。” “也就是说，必须是见过。”伊尔迷得出结论，他摸了摸妹妹的小脸蛋：“那么，线有多和少的分别吗？” “有，大哥身上最多，然后柯特身上最少。” 伊洛琳点点头。 伊尔迷不说话了，但是总觉得他好像很愉悦。 伊洛琳继续养着身体，她疲于应付家人，虽然觉得热热闹闹的很幸福，但是总觉得有点疲惫。白天站着的时候还好，晚上一躺下，她就好像陷入了某种东西里，那东西软乎乎的，像沼泽，越陷越深的时候，黑色的像果冻一样的物质就会淹没她的口鼻。她虽然不讨厌这样，但是又会觉得有点烦人了，尤其是那些不曾停止的细碎告白，太多了。 有人在叫她，伊洛琳，伊洛琳。 伊洛琳睁开眼，眼前是一张五官空洞的脸，她竟然没觉得害怕，而是产生了一种疑惑的心态，就像是，你为什么在这里？这样的感觉。 “我做错了，所以，伊洛琳，我要补偿你！” 对方如此说着，伊洛琳后知后觉发现，他长了一张和自己弟弟亚路嘉一样的脸。于是伊洛琳惊醒，她的眼前浮现一条红色的线，并不纯正，黑色里掺着点红，像是用作提示。于是伊洛琳下了床，她穿着那身白色的长裙，一个人出了门。她往外走，肯定有人跟着，但是无人打扰，因为谁也不知道大小姐到底要做什么。 她走过长廊，才发现自己忘记穿鞋，赤着脚在这里越走越觉得大得吓人，什么情况，自己是公主吗，这么大的家？ 她越走越偏，越走越向下，推开一扇门，往下走了好长的楼梯，才来到了一座地牢前，伊洛琳有些害怕，但还是耐着性子往前走，好在，她看见了尽头。 竟然是一间单人囚室？ 伊洛琳踮起脚往里头看，只看见一位亚麻色长发的少女坐在里头，她身上有伤，衣服渗血，表情麻木而痛苦。她长得很漂亮，年纪大概在二十岁左右，不知为何，伊洛琳觉得自己喜欢她。 “晚上好？” 她突然开口吓了对方一跳，可是下一刻少女眼里就迸发出了光芒：“大小姐！谢天谢地，您还活着……您还……”她还没说完这些话，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着，哭泣着，跪在了地上：“您活着……真是太好了……” 伊洛琳不明所以。 她拉开了门——这门竟然也没关——走进去，笨拙地擦了擦她的眼泪。 “我没事哦，我就在这里。别哭了。” 我还是把剧情推的太快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失忆 第22章 事件 少女名叫冬花。 她来自贫苦家庭，被卖给了奴隶市场，换了一些钞票。 就是这么普通的一个过去而已。家庭幸福不幸福，其实她记不住，没吃多少苦，也得不到多少甜，多生几个，好卖得出多一点钱来而已。 奴隶市场的人把她卖给了揍敌客，作为底层人而来，负责最基本的工作。她的全部都属于揍敌客，哪怕是需要她的性命，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她就必须为揍敌客奉献一切。 但她并不觉得耻辱，反而引以为豪。因为冬花崇拜着他们，那么强大，那么优雅，与生俱来的高贵，而她是在阴暗里的小虫子，总是无法触及到阳光。所以她咬着牙，训练也好，工作也罢，都很努力，可惜她天赋平平，比不上别的同事。于是她在佣人里也一般，在管家里也普通，依旧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直到她被派去照顾大小姐。 大小姐是个很安静的人。她从不哭闹，于是冬花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努力分辨大小姐的状态，或许是察觉到她这样很疲惫，于是需要什么，大小姐就会抬一抬胳膊。等到她会说话却不愿意说话时，她也会用一两声气音来提示，那黝黑的眼眸深处藏着枯木一般的腐朽。 看着大小姐一天天变得外向起来是很高兴的一件事。 她会睁眼了，她会说话了，她会走路了，她会自己穿衣服，会自己穿鞋子、梳头发了。 她会自己去很多地方，会在训练回来后倒头就睡，会在后山一夜，她望着远方是想离开吗？大小姐身体在这里，却像随时会消失一样，显得没有存在的痕迹，大家都在想要增加她的痕迹，于是她慢慢走出去。 第一次出门。 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 第一次发脾气。 第一次笑。 她的大小姐慢慢地活过来了。 冬花知道，大小姐很关心她。过问她的想法，询问她是否想要自由，生在受益者的位置上，却向下垂下手，会伸出手擦去她的眼泪。为什么精心养在盆里的花朵，自我定位是野草呢？冬花想不明白。 她哭得不能自已。 她握着伊洛琳的手，将额头贴上她的手背，眼泪不断落下来，哽咽着感谢不存在的神明。那瘦小的身体在她怀里渐渐冰冷时，她的恐慌是如此的强烈，哪怕被惩罚，哪怕疼痛剧烈，冬花也无法停止去想，大小姐怎么样了，大小姐会死吗？如果可以，冬花愿意一辈子受苦受难，只要大小姐活着。 现在，伊洛琳站在她面前，问她为什么哭，为什么在这里。 她的声音是孩童的柔软，笑容也温柔，眼里失去了腐朽的溃烂，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勃勃。 “因为我犯了错……” “是什么错呢？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嘛。” “我没能照顾好您，我让您……受到了伤害……我差点害死您……”冬花的懊悔是与日俱增的。因为知道，伊洛琳不会愿意她说出对亚路嘉不利的话，所以刑讯时她总是一声不吭，不透露出半点。她应该受到惩罚，她罪有应得。这么想着得冬花感受到伊洛琳抽出了手，而后抱住了她。她的耳朵贴在伊洛琳的胸膛上，听着那缓慢的心跳，脑海里空空荡荡。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冬花想，哪怕是一百岁，下辈子，下下辈子，自己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伊洛琳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过阴暗的走廊，穿过阴森的阶梯，带着她带到地面，闻到花香与空气里清新的味道，她拉着她走过长廊，月亮撒下一层轻薄的光，光芒照亮他们前行的道路。 她的伤口得到了治疗。 她的身份恢复了，她被允许重新站在大小姐的身边。 因为他们都对大小姐宽容，因为大小姐变了，她会提出要求，会有自己的想法，会笑着说话。冬花看得很明白，当大小姐第一次，灿烂的笑着，对着大少爷叫哥哥的时候，伊尔迷的虽然没有什么表示，内心应该在打泰拳顺便和猿人泰山来了一场摔跤。 她的命，迄今为止也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她会献给大小姐。 完整的，全部。 伊洛琳没有疗养多久，她恢复得很快，简直就像是开了倍速一样，很快就又能跑能跳了，开开心心地去找靡稽玩了一会儿游戏机，又跑去和奇犽玩，两个人在后山疯跑了一阵子，还遇上了跑过来看热闹的大狗，奇犽说它叫三毛，大哥要养的。 她和奇犽玩得开心，管家手里正捏着摄像头，实况转播时，伊尔迷正靠在办公室的窗户边上。 他如同一只黑色的猫，无声无息。 席巴瞥了一眼他长了不少的头发，心知肚明儿子变了不少，看起来好像普普通通，但是那天竟然能硬生生停下杀掉那个女人的冲动啊。因为伊洛琳会生气，会难过，因为伊洛琳很喜欢她。明明伊洛琳濒死，却还是信着她可以活着，忍着不做任何能让伊洛琳不高兴的事情。 他暴走的念几乎疯狂了一般。 真是让人头疼。 伊洛琳奇迹般地痊愈，伊尔迷就枯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身体逐步恢复正常，看着她在那呼吸也变得顺畅。 人一旦觉得自己会失去什么，就会把什么抓得更紧。 伊尔迷更是如此。 他盯着荧幕里的伊洛琳，声音比寻常时候还要冷淡些：“复制给我一份，没问题吧，爸爸。” 在伊洛琳面前装得还挺像模像样，实际上……席巴为自己的家庭默哀了几分钟，而事实上他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又开口询问自己本应该冷静清醒又独立的儿子：“你觉得，伊洛琳现在，是怎样的。” “两者之间。”伊尔迷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抬起手，手指勾了勾鬓发轻轻转了个圈：“按照之前的推断，她的童年并不快乐，成长也不会好运，所以才显得不相信任何人与对我们保持警惕。而现在，她轻易就接受了这个家庭……”黑色的眼睛眨了眨，伊尔迷的瞳孔深处，藏着更深的情绪。 他推断，伊洛琳只是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忘记了自己是谁，但是她还记得一些曾经的事，她表现出对新家庭的良好接受，是否证明她已经不愿意留在曾经的家？ 她大概是忘了两个地方的不同，以为是一个地方。 她在隐藏着这一点，但是显得拙劣。 但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 “关于那些线。”伊尔迷主动提起这诡异的东西：“我用凝才能看见一部分，无法接触，但是没什么伤害性。啊，非要说的话，伊洛琳越喜欢的人，身上就有越多的线，是她自己不知道的天生能力，只不过还不清楚这些线的作用是什么。” “另外，按照那个女仆的情况看，我建议对亚路嘉进行监视。” 席巴放下手中的笔，相当威严的声音严厉地落下：“伊尔迷。” 伊尔迷抬起眼，眼神依旧冷静而清明：“爸爸，揍敌客家族的规定，不应该只是针对我吧？”他说的是实话。毕竟当初他差点对靡稽下手，是家族规则拯救了靡稽，否则按照他一贯小肚鸡肠却伪装大方的习惯，靡稽此刻应该在别的家庭出生好几年了。 亚路嘉应该受到监视，更严格一点，受到管控。 “我们应该再观察。” 席巴觉得自己这一代真是不好当爹。孩子生得多了，矛盾就多了，矛盾一多，什么事都得和大的这个商量着来，而自己妻子越生越奇怪了，亚路嘉身上藏有不小的秘密，可见伊洛琳并不是独特的那个。 伊尔迷直起身子。 他走过去，对着荧幕伸出手，修剪得整齐的指甲触碰到表面，隔着一层透明的遮挡，他居高临下地描摹着伊洛琳的笑脸：“阿，那就，这么做吧。” 伊洛琳，伊洛琳。 他的妹妹。 他的……妹妹。 伊洛琳依偎在伊尔迷怀里睡觉。 她其实不懂，被哥哥抱着入睡的自己，为什么还要抱一个哥哥一样的玩偶，可是身体习惯这样，她也没有困扰多久。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小猫，她喜笑颜开，又摸又抱，被主人如此亲近，小猫的狗脸都快要哭出来了。而当伊洛琳得知这只狗叫小猫的时候，不由得大囧。 伊尔迷逗她，怎么自己取的名字都不认识了？ 伊洛琳鼓着脸，哼哼两声，于是小猫喜提新名字：小咪。 伊尔迷腹诽这两者之间差距是在哪，也不说伊洛琳取名字的天赋真是惊才绝艳，哄着小孩去洗漱。房间里只有自己的时候，可相当冰冷啊。 伊尔迷的长发落在她身上。 伊洛琳闭着眼睛，睡得很好，她好像是做了一个好梦，唇角都勾起来。伊尔迷倾听她的心跳，发现自己难以入眠——他开始害怕失去一个人，所以他清楚，自己对伊洛琳的在意已经超过了一定的界限。 他抱紧伊洛琳。 这是他的妹妹，他的伊洛琳。 再耐心一点，仔细一点……不能让她，警觉啊。 我怎么回不了评论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事件 第23章 一直在一起 伊洛琳这个卷王进入了恢复期。 她通过与伊尔迷对战记起自己的格斗技巧，通过电击记起自己抗电训练，通过一次完全脱臼又甩手自动恢复记起曲肢……伊洛琳逐渐明白自己不是公主，自己应该是女巫。 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恐怖女巫！ 她活力十足，又很容易疲惫，跑起来小马尾一晃一晃的，遵从了自己曾经的生活方式，只不过变得更加稚嫩，青涩，就像是没怎么经历过人生一样，眼睛里看到矮矮的世界，思考方式也变得更加像小孩一样。 不觉得和伊尔迷睡一起有什么问题，会被伊尔迷的外表假象骗的迷迷糊糊，会和小咪一起玩得全身都是泥。 她只花了一段时间就完全接受了这个家庭，对席巴也缺失应该有的尊敬与畏惧，亲亲热热手臂拥上脖子去，再叫一声爸爸，席巴觉得自己依旧生龙活虎，能带女儿玩八百次跳楼机。事实上，他们一次也没玩过。 席巴抱着伊洛琳，伊洛琳骄傲猫猫脸。 还没接受现实的捶打？不是，她只是忘了。 没有人会打扰一场美梦，就像他们也会下意识忽略伊洛琳依旧不吃甜食这件事。 而她似乎真的很喜欢伊尔迷。 对她而已，大哥会随时随地抱着自己，抱起来，举高高，还会耐心地听自己想要什么、想说的话，做出相应的回馈，虽然每次都抱的太紧让自己有点疼，但是没关系，她能感受到大哥的温柔和细心，一定是因为太喜欢了。 而因为太喜欢，又生出一些怅然若失的情绪。 她突然就拥有了这样的好家庭，这样的好哥哥，像偷了别人的人生一样，令人有些难过。 小孩容易被套话，伊尔迷轻而易举哄着她说出心里话，几乎要怜惜这样柔软的性格了，虽然在揍敌客家不合适，但是伊洛琳是会改变的，之前杀人不是也杀得很成功吗？ “哥哥会讨厌我吗？”她乌黑的眼睛里满是忐忑，伊尔迷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正享受妹妹毫无保留的信任，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让这不安令那双眼睛变得惆怅起来，才回应：“哥哥为什么要讨厌伊洛琳？” “因为我不是……” “我知道。”伊尔迷捏了捏她的脸，他没忍住像摸小猫一样对待伊洛琳，伊洛琳在他怀里乖乖的，只是脸皱起来，显得是在忍耐一般：“哥哥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说。从来都是你哦，你只是忘记了，但是哥哥没有忘记。哥哥的妹妹，一直一直都是你没有改变哦。” “真的吗？” “真的。” 伊洛琳像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那般，嘿嘿笑起来，傻乎乎的。没见过的模样，伊尔迷喜欢，盘算着应该拍下来了，又情不自禁搂得更紧一些。又想到之前的话题，想知道现在的伊洛琳是怎么想的，于是故技重施，问伊洛琳能不能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丈夫是和爸爸妈妈那样吗？” “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伊尔迷捏着妹妹的手指，漫不经心。 “我会和谁在一起？” “或许现在你还不认识。” 伊洛琳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她思考时，伊尔迷添油加醋。 “可能他会讨厌哥哥也说不定呢……为什么？因为哥哥很爱你啊。”伊尔迷灌输着这种理所当然的常识：“哥哥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所以你也必须最爱哥哥，你的丈夫本应该是你最爱的人，所以他会讨厌哥哥也很正常嘛。” 三言两语，伊洛琳开始排斥未来并不存在的某个人。 她拉着哥哥的长发，不由自主地回应道：“那我就不要他！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一辈子在一起？” “一辈子在一起！” “说谎的人要吞千根针哦——”覆盖厚茧的指腹轻轻蹭过她的喉咙，伊洛琳抖了抖，总疑心这是危险的，却又顷刻间被伊尔迷的温柔迷惑了神智，她崇拜着伊尔迷，强大得让人惊叹，又对自己很好，她好像再也遇不到这样的哥哥了。年幼的心思不知对错，只是被局限着，信赖着：“嗯！拉钩！” 小小的尾指勾住伊尔迷的尾指，伊洛琳心满意足。 第二天早晨。 吃饭的时候，席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甚至破天荒开始眼皮直跳。被母亲勒令必须起来吃早餐的靡稽说了点好听的话，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爸爸你左眼皮跳，我们应该要发一笔横财才对！ 话音未落，伊洛琳蹦蹦跳跳来吃早餐了，心情很好，看见席巴的第一眼，就如同乳燕归林一般投进他怀里。席巴唇角刚刚勾起，就听见怀里的伊洛琳用快乐的语调大声宣布：“爸爸！我以后要嫁给哥哥！” 爸爸，我以后要嫁给哥哥。 嫁给哥哥。 嫁，哥哥。 哥哥。 无限回音。 席巴缓缓地抬头，看向门口的伊尔迷，伊尔迷沉默了一下，艰难开口：“爸爸，我可以解释。” 席巴亲了亲乖女儿的面颊，哄她先去吃饭，而后起身，冲着伊尔迷比划了一下：“走吧，去训练场。”他的肌肉起伏线条明朗，端得是一副泰山模样，身高个子都拔高，往那一站，在靡稽眼里伟岸如山的伊尔迷也显得渺小。伊尔迷沉默，伊尔迷不满，伊尔迷觉得自己确实迎来了罕见的叛逆期。 于是他一声不吭跟着席巴去了训练场。 又一声不吭挨了一顿毒打。 这是少有的父亲会不问缘由揍他一顿的时间，因为席巴平日里很讲道理，于是伊尔迷也很讲道理。 但是，这个讲道理是分情况的。 讲道理如席巴，他清楚地知道这句话绝对不是伊洛琳自己能够说出来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伊尔迷都存在过度引导，这是伊尔迷天性使然导致他犯下错误，身为人父席巴绝对不允许自己家里出现这种情况，妹控和恋妹是两码事，身为长子敢自己歪了还带坏妹妹就应该挨一顿打。 讲道理如伊尔迷，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伊洛琳这么说是因为伊洛琳太在乎自己也太在意自己，这是为了不和自己分开的小小稚嫩的发言，根本不能当真的，再说了就算是认真的又怎样呢，伊洛琳哪怕真的一辈子就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他绝对能够让伊洛琳开心又幸福的，是比不上那个还没有存在的不长眼的活该被杀成灰烬的男人吗？ 两父子不愧是两父子，看得靡稽心惊肉跳。 奇犽评价为真是没救了的一群家人，并且对煽动伊洛琳陪他多玩一会儿持之以恒。 看，那是为父子相争而感动落泪的妈，看，那是不由自主燃起来了又燃尽了的二哥，伊洛琳，世界上最正常的人是三哥啊，三哥啊！！ 伊洛琳深受感动。 于是拽着奇犽进行了一次后山圣地巡游。 两个小时后两个小孩满身都是脏兮兮地躺在庭院里，奇犽想不通，伊洛琳为什么这么喜欢跑后山，伊洛琳想不通，奇犽怎么体力比自己好那么多。 “你真的想和大哥结婚吗？” 奇犽更想不通这个。 伊洛琳差点死了的时候，全家都很压抑，活过来以后，家里气氛才变得正常起来。伊洛琳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会说会笑，会抱着狗，会说自己很喜欢冬花，明明以前对什么都好像不感兴趣一样，现在却能够很正常地说出来。 “大哥他绝对会把你关起来一辈子不见天日的！” “不可能。”伊洛琳一口否认：“大哥他说会尊重我的，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那是你没和他说什么要独立啊之类的，一旦说那些，他绝对会发脾气！”奇犽觉得还是自己最理解大哥：“只要和他说，你要自己一个人，你可以照顾得好自己，他绝对不会这么温柔了！” 奇犽从来都觉得伊尔迷很恐怖。 教育自己的时候，教育佣人的时候，刚刚和父亲犟的时候。 都很恐怖！ 然而伊洛琳却更加不懂这个：“就算我要独立，大哥也是我哥哥呀，我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呢？”她不喜欢以前的家，偷偷觉得那样的自己很不好，但是她很高兴能有新的家，换了一个哥哥，不对，是多了好几个哥哥。 她再也不用担心被哥哥欺负了，这是一件好事呀！ “那你是要长大的呀，长大了也和大哥睡一块吗？” “不能吗？” “不能！” 伊洛琳纠结。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疼爱了两天，有些无法无天了，但是，被爱着的感觉很好，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应该活着的，从前的爸爸妈妈只会骂她是赔钱货，给家里带来负担的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人，她很苦恼自己为什么是这样的人，但是在这里不是。她在这里，不是多余的人，不是只能蹲着吃饭，可以坐在一起，可以被爸爸抱在怀里，可以被妈妈亲吻面颊，可以被哥哥抱着睡觉。她不是多余的人了。 是真的不可以在一起吗？ 是真的不能够一直一直在一起吗？ 她心情低落。 伊尔迷觉得身上好像被烫着，凝聚集时，看见身上那些不被肉眼所见的黑线正在发红。他若有所思，顶着一身伤回到房间，发现伊洛琳正在无精打采地收拾自己的小行李，冬花有些无措地哄着她：“没有的事，大小姐，你当然可以……我是说，十三岁之前都可以……” 伊尔迷听见伊洛琳沮丧地说道。 “可是，我想跟大哥一直在一起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一直在一起 第24章 过度 冬花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出问题的。 一定会。 不自知的喜爱过量，仿佛大少爷找回了自己曾经失去的所有感情，但却全部汇聚在某个人身上，这样下去，会走向一条不归路的。 可她说不出口。因为她是佣人，没资格对揍敌客家的任何人提意见，哪怕是给三毛换个顺毛剂这种事，她能管着的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是因为伊洛琳给予的特权。而且，她也希望伊洛琳的脸上保持笑容，不要再忧郁。 于是她抬头看见伊尔迷，看见他眼里闪烁着的愉悦。 冬花低下头，恭敬退下了。 只要小姐开心就好，只要小姐开心，就算让她给伊尔迷少爷下药，她都可以去做！ “哥哥……”伊洛琳显得沮丧，她情不自禁去想，自己大概做错了事，家人也不能永远在一起，她会和他们渐行渐远吗？伊尔迷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温柔：“伊洛琳，要离开哥哥了吗，明明是你先说要一起的……没关系，爸爸只是担心你，没有拒绝我们的意思哦。” 他身上带着伤，笑容却逐渐浮现：“……就算是拒绝，也无所谓，伊洛琳会因为爸爸说不行而离开哥哥吗？” “……我不知道。” 伊尔迷：…… 伊尔迷的笑容完全垮塌下来。 不行，还不够。 他的心里突兀出现了这个想法，明明只是一闪而过却被痛快抓在了手掌心里，这是一个让人难以理解也无法接受的想法，可伊尔迷却在很认真地思考。 伊洛琳还不够喜欢他。 他身上的线，是类似于羁绊这种东西吧？只要伊洛琳喜欢，那就会产生线，她自己身上也都缠绕着复杂的、难以分别出头尾的线，也就是这种重视是相互产生的。伊尔迷喜欢那些线在自己身上发烫的时间，这足够证明妹妹现在不太聪明的小脑袋在很用力思考着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就是在想着他。 黑色的线逐渐泛红，那会有一根火红的线吗。 这根线是他吗？ 所以伊洛琳要完完全全地在乎他，最喜欢他。 “哥哥会很难过的。” 伊尔迷此人，不擅长卖乖，他生了一张混淆概念让人失去警惕的脸，却又恰到好处的没有太多表情，连笑都有些偏离正常人的轨道，要么显得像机器人，要么显得像恶鬼转世。而他体型从纤细走向强壮，肌肉起伏线条流畅而完美，体脂率偏低啊，不太爱吃饭，哪怕爱吃甜食也没能让他的身体多出几分肉。 所以，伊尔迷的卖乖撒娇，也就是相对于他自己而言。 但坏就坏在，伊洛琳能读懂。她完全能知道伊尔迷在撒娇，那种让奇犽看一眼他就会半夜做噩梦吓醒的撒娇，恐怖的能成为十大诡异事件之一的，撒娇。 伊洛琳，真是神奇的生物。 她的面颊和伊尔迷轻轻贴贴，又心疼起哥哥来了。 伊洛琳稍微有一点不太理解，为什么奇犽总是表现得很害怕伊尔迷一样，不只是奇犽，靡稽好像也是这种反应……冬花说，这是因为伊尔迷很强大，可强大是好事，强大就再也不会被欺负了呀。 而对于伊洛琳继续睡在伊尔迷房间里这件事，最不开心的大概是亚路嘉。 拿尼加晚上可以自由出入伊洛琳的梦境。 白天可以靠线影响伊洛琳的神智，让她产生被包裹、啃咬、拥抱的幻觉。 亚路嘉也很喜欢伊洛琳，也想被拥抱，也想要继续被哄着睡觉，可是只要伊尔迷在，他们就完全没可能！他不像柯特，柯特总是遮遮掩掩的，喜欢就喜欢，喜欢姐姐就大大方方地喜欢，为什么要偷偷的？亚路嘉也喜欢柯特，所以也大大方方的，可是柯特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亚路嘉不清楚这是不是有关于他们共同出生的事情，他是活泼好动的，可能就是在娘胎里动得比较频繁，吵着柯特睡觉，或者，踹到了几下？他不知道，但是他气呼呼。 拿尼加安抚亚路嘉。 再等等，再等等……等到他和伊洛琳之间的关联更强一些，就可以变得更亲近了。 你难道不想随时察觉伊洛琳的心情吗？ 你也想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对吧？ 耐心一些，再耐心一些，我们就会得到想要的！ 第二个不开心的，大概是席巴。他和妻子聊了，和桀诺聊，连马哈都询问过意见，得到了顺其自然的回答。毕竟伊洛琳这个状态，更像是从小就收养的，只有对席巴和基裘来说这是亲生的，因为是真实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马哈话不多，和他聊天一场还能倒欠几句话的那种。 他只说了一句话。 ——“伊洛琳开心就好。” 什么鬼。席巴真切感受到头疼。伊洛琳开心就好的前提是，建立在她完全成熟且能自我思考的基础上，就像曾经的她一样，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和下场是什么，那席巴作为开明的父亲，觉得伊洛琳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伊洛琳的状态根本就是普通小朋友，普通家庭里生长出来的脑袋还不太灵光的那种，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是乖巧而已。她不懂后果，不懂下场，不懂放任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不清楚自己的存在或许会引起一定程度的混乱。她是个没有成人思维的孩子，不具备为所欲为的能力。 是的，孩子。 揍敌客家众多孩子里，正常，难以置信的正常的那个孩子。 换句话说，就很普通。 但是席巴生出了怜爱之心，因为这是他的孩子。她可以不聪明，可以不强大，可以不努力，也可以只会撒娇，虽然那样他会很失望，但是他还是会爱着这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孩子。况且，席巴很清楚，伊洛琳自己不甘心做那个不聪明不强大的孩子，她很努力，非常努力。 于是席巴做出了决定，他要和伊尔迷来一场深入的父子谈话坦白局。 谈话的内容不得而知，只不过出来的时候伊尔迷明显不再抗拒父亲的管制。他是一个成年人，是喜欢爱自己做自己的事，不被人约束的喜欢约束别人的成年人，正儿八经的开始独立，不仅不使用家里的钱，反而做出了很多贡献，所以伊尔迷不愿意被任何人约束。 还是伊尔迷。 伊洛琳：“不许吓唬冬花！” 伊洛琳：“不许欺负小咪，不许把它偷偷丢出去！不许给小咪的饭里加太多毒药！” 伊洛琳：“不许欺负亚路嘉！” 嗯……其实他也挺弹性的，偶尔约束一下，有助于身心健康。伊尔迷如此双标地想到。 而伊洛琳自己的人生，还在继续。 她按照之前自己制定的计划，努力坚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好好训练，在这个时候还追加了一个比较特别的，那就是好好学习。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提醒我！”伊洛琳很认真地说道：“读书很重要，我必须会很多东西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总之，我必须好好学习，这些我看不懂，换正常的我这个年纪的书来可以吗？我的词汇量很少很少！” 冬花后知后觉，伊洛琳的认知是退化的，她沉默了片刻，感觉自己应该是觉得欣喜的。 这才是孩子。 不是那个，看起来疲惫而沉重的，成年人。 伊洛琳对长辈很尊重。她在面对马哈的时候，除却从前无二的尊敬以外，还有几分亲昵，对她而言，马哈就是一个不怎么说话的慈爱高祖父，每次都会从袖子里变成一些小零食来，伊洛琳像只小仓鼠，啃掉了吃饱了，才开始更多的训练。 和靡稽混在一起也不是白白打游戏的，伊洛琳成功入门，成为一名初级黑客，短短的手指打键盘打得认真而飞起，因为她的电脑比靡稽的更高级，性能更好，因而进步速度看起来就很快。靡稽不止一次哀号，凭什么他没有，凭什么啊！他也想要这种电脑的好吗！ 而每一次，伊洛琳都会看着他问，哥哥你要的话，我就给你呀！ 靡稽每一次都选择立刻拒绝。 笑话，他还不想被大哥弄死！ 如果有真的普通人来看，一定会指着伊洛琳询问道，这种人是怎么自称为普通人的？ 表情自然的喝下毒药，见到魔兽也不会害怕，小小年纪会处理家务的基础公务，会基础的黑客技术，会曲肢，会暗步，哪怕只是入门级别！她跳跃能力和反应能力都强悍到一定程度，甚至开枪都不能够击中她。更重要的是，谁家普通小孩能在树枝间不断跳跃，甚至连续四五个小时在森林里即兴跑酷不停歇？ 都是滤镜太重太深了，都是他们把伊洛琳太当成一个孩子了。 揍敌客家，本就应该特殊，而不那么特殊，就叫作普通。 伊洛琳对自己的特殊也一无所知。 她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曾经的家庭总是要求她做更多，更好的事。一开始是简单的帮忙，后来是繁重的家务活，她的记忆戛然而止在自己因为脚下不稳，椅子倒塌，而自己摔进沸腾的热水里的时候。 自己一定是已经死掉了。 所以才会来新的世界！ —— “怪物！怪物！丑八怪——！” “你才不是我妹妹，我妈说了，你就应该死在锅里，为什么你偏偏要爬出来？” “你根本不配活着诶！” “嘻嘻，妈妈，我要赔钱货跪下来给我骑着玩！好耶！骑马！驾驾驾！！快点爬起来，要是不动，我就把你的书都烧了！哼，就你会信学校里的烂东西，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仆人！妈妈生你就是为了给我当牛做马的，所以你什么都不是！” “妈！赔钱货瞪我！” “打她！踹她！好诶，妈妈好棒！我也一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过度 第25章 25 伊洛琳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伊洛琳喜欢宝石。 于是那些闪闪发亮的宝石就这样如流水一般送进她的房间里，被仆人们整理好，按照颜色的区分，分别摆放上柜子。 这一年她收到的生日礼物也基本是宝石，有被称为世界奇迹的宝石，也有名师制作的珍贵首饰，但对伊洛琳来说还是太早了，她只是试探性地摸了两下就找人放起来。 奇犽的礼物就相当于厚重的期待了，不仅有各种各样的杀人技巧，还有厚厚的一本学术书。此外才是一块滑板，一台游戏机，一台电脑。让我们恭喜奇犽终于获得了自己的娱乐项目，不再局限于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偶。奇犽欢呼出声，认为自己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双胞胎虽然并不相似，但站在一起手拉着手，留下了一张照片，看着照片时就会莫名其妙地想，这一定就是兄弟啊。 基裘也如愿以偿拍到了一张母子相片。 她左手搂着奇犽，右手搂着伊洛琳，伊尔迷与靡稽各自站在背后，柯特平静站在一侧只是拉着妈妈的衣角，而亚路嘉似乎被什么所吸引，背对着所有人。 这张照片只有一张，放在了基裘的房间里。 本来伊洛琳是想重新拍一张有亚路嘉正脸的，但伊尔迷已经失去了陪着拍照的耐心让他搂着奇犽或者伊洛琳拍他还能继续，留下太多影像会让他不悦，除了集体家族照，别的都免谈。亚路嘉自己本身也不太在意，拍照还是想和奇犽或者伊洛琳拍，柯特也行，他不喜欢伊尔迷。 不喜欢，因为伊尔迷总是在独占伊洛琳。 明明拿尼加影响着伊洛琳，让她陷入柔软的云端里，可是伊尔迷总是会把她弄清醒。 比如现在。 指尖充斥着被小小啃咬的错觉，一张又一张细细的嘴啃咬着皮肉，像是章鱼腕足所带来的吸力。伊洛琳不是很能理解，她听习惯了窃窃私语，太烦的时候只需要皱皱眉头说声停下，那声音就会乖乖地停止。像被拥抱着，有一种虚无缥缈却又被纳入其中的错觉，她本没有觉得烦躁，但伊尔迷伸手把她抱了起来，这样小小的骚扰便立刻停止了。 “不喜欢？” 伊尔迷问的是蛋糕。 伊洛琳只是浅尝了几口，没怎么吃，奇犽倒是两口一块，吃得满足。 伊洛琳咬住勺子不说话，伊尔迷的手指轻轻拨开她的唇瓣，强硬撬开了齿关，将勺子从她嘴里掏出来，这动作让伊洛琳愣了一下，牙齿咬着他的指腹，看见伊尔迷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满意起来，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哥哥……我只是在想事情。”她不得不昂首才能让伊尔迷的手指退出去。 “嗯，所以，不喜欢？” “……嗯，不是很想吃。”伊洛琳想了想：“想喝酸酸的，饮料……柠檬汁，兑上次喝的那个？” 她不太知道那种饮料的名字，只觉得很好喝。 伊尔迷吩咐下去，很快佣人就端上来一杯气泡水，不过是普通的柠檬汁兑了苏打水，加了冰块，又搅拌进去一点糖浆，伊洛琳却显得很喜欢。 果然口味不一样啊。 “柠檬芝士蛋糕，下次去试试？” 他的指尖还带着一点唾液，盯着几秒钟，终究还是矜持地擦在了纸巾上。伊洛琳不疑有他，只是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她想出门很久了，虽然家里也很大，能去的地方很多，但是想去那种可以买东西的地方，不然卡里的钱就没得用了。 伊洛琳的手指突然被拉了拉，她往下看，是亚路嘉，她本打算开口问亚路嘉怎么了，却有佣人突兀上前将亚路嘉一把抱起，转身就走。 伊洛琳下意识挣扎了一下，要去追逐，却被伊尔迷一手摁在了怀里。 “伊洛琳，没事，只是带他回去。” “可是……” “嗯？” 既然哥哥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 她担忧地想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那个佣人太不把亚路嘉放在眼里了，虽然弟弟是没有训练的天赋，可是再怎么说也是弟弟啊。因为亚路嘉的孱弱，伊洛琳很担忧他，而刚刚亚路嘉似乎是不高兴了，不知为何，心里惴惴不安。 而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伊洛琳循着味道望去，那个角落，站着的亚路嘉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而她前面，那个刚刚抱走他的佣人，整个人都像是被挤压过一般，尤其是头颅，碎了一地。红的白的混合物里，亚路嘉号啕大哭起来，他嘴里念着的是讨厌，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答应我？为什么不答应我！ 身上的丝线开始燃烧，伊洛琳感受到了，亚路嘉的心情是难过。 想要吃糖的孩子，却被禁止吃糖。 这样的委屈充斥着全身。 席巴动了，他站起身，朝着亚路嘉走去，而明显地，亚路嘉在畏惧，他逐渐停止了啜泣，听见席巴问他在索要什么。亚路嘉抽噎着把视线投向伊洛琳：“我想要……想要姐姐、和我说说话……” “这样吗。” 席巴的手掌放在亚路嘉发顶，轻轻揉了揉。 “但哥哥在和姐姐说话，你如果想，晚一点再去找姐姐，不要无理取闹。” “……嗯……” “刚刚，发生了什么？” 亚路嘉不说话了，他不愿意说出口的态度很明确。席巴的眼神微微一凝，语气也变得颇具威压：“亚路嘉，你知道的，我翻看录像也是一样能得到答案，但是爸爸现在在问你。” 这是最后的尊重。 亚路嘉纠结了一会儿，撅了撅嘴：“我只是想要她离开我，想要她别拦着我，还有给我糖果，她都拒绝我了！”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伊洛琳总觉得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是大家的眼神，又像是现在的氛围。靡稽小声吐槽了一句怪物，而这句话惊醒了奇犽，他还是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显而易见，他知道亚路嘉的秘密，因此显得有点紧张。 伊洛琳想从伊尔迷的膝盖上下去，可伊尔迷并没有允许她这么做。 “带大小姐回去。” 他吩咐了一句，冬花立刻走上前来。 一边是冬花与哥哥，一边是亚路嘉，伊洛琳难以做抉择，直到席巴开口让所有孩子全部都回去，只有伊尔迷留下来，她才皱着眉头跟着冬花往回走。冬花安慰她不必担心，只不过是因为亚路嘉展露出了他的特殊，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伊洛琳还是觉得自己在担心。 亚路嘉的秘密，会是上一次自己差一点死亡的那个吗？ 指尖轻轻传来了轻轻的啃咬，似乎是在安慰，稍微一分神，伊洛琳没能注意到脚下，下一刻身体朝前扑了过去。她本能就要撑地而起，却有人先一步扶住了她，直到她站稳，那人才退回去，单膝跪地行礼：“抱歉，大小姐，一时失礼触碰了您。” 伊洛琳望向他，男孩留着短发，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不错，一副谦逊的模样，低垂着脸，却又在下一刻微微抬起眼睛，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来，白金色的短发，宝蓝色的眼睛，很特殊的长相。 伊洛琳摇了摇头，她看向冬花：“回去吧。” 她与男孩擦身而过，没太放在心上。 冬花面色却不是太好，送了伊洛琳回房间里，往后看了一眼。新来的男孩就站在那，她抿了抿唇，脸色更加阴沉了。哪里来的家伙，竟然敢勾引大小姐……没能认清楚自己身份的东西，也敢扶大小姐……她的目光寒意森森，却隐忍克制住了。在她心里，伊洛琳是天上月，所有人都配不上去触碰，她小心翼翼呵护着的花，不允许被肮脏的人触碰。 “没有下次。” 她近乎用无声警告了这句话。男孩低下头，行了个礼，跟随着其余管家隐秘在了周围。 “你是怎么想的？”身侧的管家是同龄的男孩，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埋怨：“你应该清楚！如果你出了问题，我们所有人都得跟你一起死！” “我只是扶一下大小姐。” “只是？”男孩深呼吸，面色都扭曲了几分：“去你的只是，大小姐的岁数小是小，但大少爷不会允许的，艾尔维，如果你不能停止你的痴心妄想，我会举报你的。” 艾尔维不说话了，他只是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手掌还残留着伊洛琳身体的柔软，她抬头时，眼底清澈一览无余，这让他知道，伊洛琳和这家人不一样。 快点发现吧，大小姐。 这里不是天堂，这里是魔窟……这里是地狱。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能下地狱的恶魔，他们给不了你幸福，只能给你无止境的痛苦。 出生在这里一定不是大小姐愿意的。 所以他一定会带着大小姐离开的，一定。 房间里，伊洛琳看了一会儿书，想到刚刚那个男孩的脸和态度，手指犹豫蜷缩了一下，忽地想起了某个人。她垂下眼睫，犹豫了一会儿，叫来了冬花。 “把他安排到随身管家里。” “……是，大小姐。” 冬花现在深刻明白了，伊尔迷的心情。 不允许，不允许……不允许任何人靠心机迷惑大小姐，不允许任何人企图引起大小姐的注意。她温柔地笑着，压下心底狂乱的杀意，缓慢地点头。 ……杀掉。 找个借口，把他杀掉。 写完你的写你的，写完你的写你的，对对对，我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我还是能够把握的，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写完你的写你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25 第26章 26 伊尔迷回到房间时，就发现冬花身后跟着的艾维尔。 男性。 他似有若无的视线令艾维尔脊背紧绷，面部朝地更低下头，但这个动作对他而言是充满耻辱的，这代表他在面对揍敌客家成员时，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 “哥哥。” 他听见伊洛琳的声音，眼神忍不住温柔了起来，可惜，他作为管家，并没有资格近身伺候。 而伊尔迷上前将伊洛琳抱在怀里，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面颊：“晚上好，伊洛琳，最近的课程完成得很好呢。”艾维尔微微抬头，用眼角余光扫到兄妹二人，女孩勾着兄长的脖颈，那娇小的身躯被衬托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纤弱感，令人保护欲膨胀，而伊尔迷是开始注意肌肉锻炼的少年，胳膊有伊洛琳腿粗也是正常的。 伊尔迷留长的黑发扫过她的面颊、脖颈，伊洛琳觉得痒，缩了缩脖子笑起来：“嘿嘿……” 被夸奖会高兴，这很正常。 冬花已经安排好了事宜，瞥见艾维尔的视线，虽然并不在伊洛琳身上，但她感觉得出来——艾维尔一定是在看着兄妹之间的相处。 伊尔迷少爷也一定清楚。 这么想着，冬花稍微放下心来，领着所有人出去，只有艾维尔因为没反应过来而慢了一步。 但是没人在意。 “怎么突然指定了个佣人？”伊尔迷直接切入了话题，手指捏着她的鬓发揉捏，细软的头发和他一样是纯黑色的，这让伊尔迷很喜欢。他做出一些揣测：“想要玩伴了？还是说，那家伙有什么值得我们伊洛琳停留视线的理由呢。” 伊洛琳从伊尔迷的黑发里挣扎出来，感觉自己都快被憋死了，又被揽着腰压在伊尔迷腿上坐着，这个她倒是不挣扎，索性开始将伊尔迷的头发拿来扎麻花辫：“哥哥不也挺注意他的？我是觉得，有意思而已。” “有意思？” 伊尔迷的声音冷淡而轻飘飘，让人硬生生听出来一种凉飕飕的杀意。 “嗯，难道不是吗。” 伊洛琳专注于编麻花辫的动作：“我不可能摔倒呀，周围都是管家，他不是最强的，为什么是第一个冲上来的？所以就很好奇他想做什么。” 这位被称为最正常揍敌客的孩子给伊尔迷扎好了头发，欣赏自己的杰作，麻花辫垂在伊尔迷的肩头，他纵容着自己妹妹，甚至只是捏了捏妹妹的鼻子，就饶了她的淘气。伊尔迷握着她的手，没忍住又亲了亲妹妹的脸，谁说她笨笨的，这难道不是很会思考吗？ “伊洛琳，他们爱你，倾慕你，都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他们讨好你，赞美你，也是和灰尘一样普通的事情。” 这话让伊洛琳闹了个大红脸。 “什么、什么倾慕……我才几岁……” 她嘟嘟囔囔的，却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的潮红忽地褪去，眼底也灰暗了些许：“……年纪，好吧，有时候年纪不是很重要，哥哥是这样认为的吗。” 不对，年纪很重要。 任何在十四岁前向妹妹表达倾慕的都应该去死。 唔……要不要后调到十八岁？伊尔迷认真思考。这么想着，他又捏了捏伊洛琳的手指：“哥哥不是说了吗？讨厌的事情可以直接说出来，哥哥不知道的那些，也一样哦。”明明在想还记得过去吧？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怕自己被讨厌吗？伊洛琳被带动着倒在床铺上，她对伊尔迷很信任，很放松，只是小狗似的在他怀里蹭出个舒服的姿势，就闭着眼睛打算今晚就这么睡了，伊尔迷压着她的背部，盖好被子。 灯光随之熄灭。 胸膛下，伊洛琳说话时，声音沉闷：“哥哥……我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了……” 沁人心脾。 伊尔迷将她再抱紧一些，紧紧相贴的兄妹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温暖：“啊，哥哥也喜欢你。”像念咒语，更像诅咒，用温柔的口吻说出来，是毒药上撒下的蜜糖：“哥哥也最喜欢伊洛琳了。” 果然，伊洛琳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她是最好的。 而梦境之中的拿尼加却不能很好地接受这件事，他慢慢爬进伊洛琳怀里，肉眼不可见的红线将他们的灵魂仔细缠绕，他可以看见很多，伊洛琳的过去，过去的一切的一切。他企图毁了那根最与众不同的线，但这无济于事。 他握住这根线，直观“看见”了另一位女孩。 “我都说了没事了没事了，你好烦啊！” 她企图摆脱谁，却又被追在身后，声音扭来扭去的少年看起来心情很好：“但是你突然倒下是事实哦，嗯～虽然什么也没有检查出来，不过不能讳疾忌医，难道不是吗？” 他们两个吵吵闹闹地走着，直到看见一栋房屋，女孩直接开门进去，把后面人关在外面，而后门就被扑克牌切碎了：“妹妹是在考验哥哥的耐心吗？呵呵……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地、浇灌你，让你成长到最可口美味的时候哦！” “……死变态啊！” 拿尼加收回手，眸色晦暗不明。 伊洛琳习以为常，每天都有这个空间的情况下，她已经能够完美入睡，迷糊间手掌拍了拍拿尼加的后背，像是哄他睡觉，拿尼加一下子高兴起来，快快乐乐地窝在那怀里闭上眼睛。 伊洛琳是他捡到的。 所以伊洛琳是他的！ 第二天醒来，冬花依旧温柔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可难得的是，伊尔迷还在睡觉。伊洛琳今天有课程，但伊尔迷的手牢牢抱着她的腰，这让她有些纠结起来。是选择去上课，还是应付哥哥难得地撒娇？ 艾维尔站在一侧恭敬地候着，实则正生出一点不该有的恼怒。 伊尔迷不穿上衣，简直不知羞耻，用这□□引诱尚不懂事的小姑娘，他感觉到鄙夷。然而当伊洛琳最终决定陪着伊尔迷多睡一会儿之后，他又产生了复杂的情绪：大小姐生在这个家里，被蒙骗也是理所应当的！她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杀人狂，可怜的大小姐，就这样被随心所欲地摆弄！ 待冬花她们全部退了出去，重新躺下的伊洛琳才噘起嘴。 “哥哥真会撒娇……” “那伊洛琳讨厌吗？”伊尔迷坏心眼地问道，满足听见伊洛琳的回答：“喜欢哥哥，最喜欢哥哥了！” 妹妹生来就是让哥哥满心欢喜的。 伊尔迷此人，早就说过了，说得好听点是拥有足够的个性，难听一点就是糟糕透顶的以自我为中心，他的行为准则就是一切以揍敌客家的利益为中心，寸步不让的极端自我恐怖//分子。揍敌客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他的利益当然也是揍敌客的利益，身为揍敌客家长子绝不可能将这二者分为一谈，所以妹妹也是揍敌客的一份子，揍敌客绝对不可以分割出去的一部分。 诚然，伊尔迷最喜欢的是奇犽，因为奇犽资质太好，好得让人欣喜，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就想将奇犽养只会杀人的杀戮机器来培养，那样的继承人最好控制……啊，不小心透露出真心话了呢。 伊尔迷也喜欢靡稽，靡稽嘴上会反驳，但是身体很诚实地在听话，也算是勤恳努力吧。 伊尔迷也喜欢柯特，安静，乖巧，而且努力学习成为像他一样的人。至于亚路嘉，也不能说讨厌吧，只能说相比较于其他孩子，各有各的理由，亚路嘉的天赋太差太差，除了身体里似乎有个不得了的东西以外，其他的似乎没什么好说的。能健康长大就可以了。 而伊洛琳不一样。 伊洛琳是他亲手带着长到这么大的，和弟弟们的那种带不一样。 他接过新生的婴儿，守护了她第一次，以血流成河为结局，得到一种令人窒息的感想。他第一次守护家人，是守护了妈妈，也是守护了妹妹，那么脆弱，柔软的生物。 她的眼睛能看见东西时，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他；她的声带发育后，会说的第一个词是哥哥。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毫无保留地信任，哪个兄弟都做不到，甚至是对于父母，他都不可能做到放松警惕。 或许下一秒他们就会突然发动攻击来测试呢，真可怕。 可伊洛琳不是，她失去记忆之后，从麻木的自困里出来，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变成了欣喜若狂的接纳，她最初的愿望一定是渴望着家人的。伊尔迷怜爱至极，他喜欢妹妹，因为一些很俗的理由：若他不高兴，妹妹一定是第一个发现的；若他不回家，妹妹一定是心心念念记挂着他的那个；若他受伤，妹妹一定会哭得眼睛红通通。 妹妹很爱他。 伊尔迷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爱。 家里人的爱也很好，父母各有各爱意体现，奇犽也一定很爱他。 但是没有人像伊洛琳这样。 柔软的，温暖的，纯粹的，爱着他。 伊尔迷突兀开口：“以后我只允许你让别的男人入赘，不可以嫁出去哦。” 伊洛琳：？ 这时候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