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 第1章 第一道裂缝 四月,新蒲市连着下了几天淅淅小雨,空气都染上湿意。 是日周五,临近晚八点,舒晏清才回到家,换上拖鞋,顺手把包挂到门后,直奔阳台。 那儿养了株君子兰,是舒晏清合租室友的心头好,七八年光景,昼夜温差大,应向言言要求,舒晏清提前给它抱进屋,拍张照附上一句,【ok了,你安心加班吧】 消息刚发出去,向言言便打来视频,舒晏清接通,大半屏幕被泡面碗占据,只闻其声不见人:“呜呜呜,这破班我真是一天我上不下去了。” 舒晏清感同身受的理解,安慰两句,移步到厨房,手机找个合适的角度放上流理台,回了回神,决定也下碗面对付一下。 “几点结束?” 向言言是名建筑设计师,每天不是在画图,就是在实地考察然后画图的路上。 “十二点吧。”吸溜泡面的人泄气地答,转眼又莫名斗志昂扬,“但这周末双休,我们明天下午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再吃顿火锅,就我们常去的那家,怎么样怎么样?” 舒晏正把挂面下进沸水里,退远了些,锅盖挡在身前,如临大敌的模样,分神回答,“来不及吃饭。” 晚归的原因,是舒晏清下班路上,接到通工作电话,对方聘请舒晏清出席明天一场晚会翻译。 舒晏清前年硕士毕业,主修德语,辅助意大利语,毕业后也没急着找工作,家里不说富得流油,也是小富即安,国内外转一圈,才入职一家外企翻译,满打满算工龄一年半。 空闲时间,如周末,舒晏清时不时能接到些私活,这次主办方是灵度,一家势头正猛的新兴科技公司,在本地颇有名气。 舒晏清没理由拒绝这样的好差事,辗转去灵度,交接一下工作细节,顺带拷贝份资料,一来一回便耽搁到现在。 “会不会太赶了?”向言言表示实在不行可以后天。 “来得及。”舒晏清不想破坏好朋友的兴致,她记得向言言追的那个小众明星参演的小众电影,周末只有明天下午三点的排片,而且她也规划好了,从电影院到晚会举办地,打车只用一个小时,临近目的地路口时下车,走人行道避开拥堵路段,保守有半个小时时间富余。 向言言移开泡面,对着镜头作势亲两下,“我就知道你最……” 话没说完,突兀闯进一道画外音,时刻关注锅里动态变化的人,余光瞥见向言言匆匆喝口面汤,比了个爱心,“不说了,组长cue我了,爱你。” 舒晏清回个wink。 * 翌日是连绵阴雨天里,难得的好天气。 舒晏清下车,看眼腕上的表,前年妈妈送的毕业礼物,时间跟她预想的差不多,唯一没料到的是抄近道的时候撞见了秘书小姐。 彼时钟予一边小跑,一边嘴里嘀嘀咕咕,“死定了死定了,要是比喻扒皮晚到,要被鞭尸一个月。”,倏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法不责众的同理心,让着急忙慌的人安定下来,上前打了个招呼。 舒晏清把视线从手里的pad移到钟予身上,刚临时起意浏览一下灵度官网,微微错愕,中规中矩回了个招呼。 钟予自来熟,又乐于助人的性子,督促舒晏清走快些,义愤填膺表示他老板喻阑,也就是舒晏清今晚的甲方,只允许别人等他,决计不可能角色互换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舒晏清腹诽这人好大的脾气,却也很有打工人的觉悟,加快脚步跟上钟予,随口问道:“口俞喻,灯火阑珊的阑?” “是的。”钟予回道,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语气都昂扬了些,不知是单纯话唠,还是亡羊补牢向两面之缘的人吐槽顶头上司,“不过只要别触碰到奇奇怪怪的各种底线原则,在他手底下做事还是很舒服的。” 舒晏清更倾向于前者。 “这是我老板专属的休息室,一年到头别人都进不来几回。”钟予插卡的档子朝舒晏清笑笑,跃跃欲试的模样:“我今天能进来坐坐,还是沾了舒小姐的光。” 舒晏清收起平板,打量几眼这见不得人的休息室,一应俱全的设施,老钱轻奢感,没见到什么妖魔鬼怪,客厅中央的茶几摆着酒店提前准备的双人份工作餐,慢半拍反问:“我的光?” 钟予心思全写在脸上,她老早就想尝尝这儿的特供,只说老板交代让我领着舒小姐在这等着, 舒晏清成人之美,询问哪里可以补妆,一路奔波,总归有些细节不大得体了。 “没有专门的化妆间,卫生间行吗?”钟予指了个方向,心满意足后,单核处理器的脑袋瓜,转移到舒晏清窈窕的身影上,真心感慨:“舒小姐你和你名字真搭。” 舒晏清没跟上钟予跳脱的思维,尾音上扬“嗯”一声反问。 “美得海清河晏。”钟予扬了扬下巴,五分得意自己贴切且脱俗的形容。 舒晏清今天穿的是白撞黑的衬衫、包臀裙,经典的不能再经典的工作妆造,愣是被她穿出“感觉我买不起”的反差,静静站着,娴静温婉。 钟予的直来直往,叫舒晏清一时招架不住。 二人昨晚交换了联系方式,舒晏清想起临近十二点时钟予发了个朋友圈,大概是家里养的猫生病了,半夜上宠物医院,不过她没点赞,自然关心道:“你的猫好些了吗?” “好多了!今天中午已经开始吃东西了!” 钟予谈到自家的小主,神采奕奕,还想再说些什么,手机却响了,她给舒晏清一个歉意的眼神,转身接通电话。 舒晏清点点头,隐约她听见听筒那头的男声,公事公办的口吻,客观评价,嗓音很有磁性,后面舒晏清没有刻意听,压下心中的异样,进了卫生间。 不出一分钟,便听钟予风风火火喊道:“老板call我先去前面接待一下,舒小姐你再坐儿,他五分钟内到,会先来这换身衣服,然后全程随行就可以了。” 舒晏清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玄关处“砰”的一声。 再出来时,休息室里便只剩下舒晏清一个人,她没有主人家不在,四处走动的打算,安静坐上单人沙发,面前是钟予各尝一口的菜品,估摸那个曲奇味道着实不错,一块不剩。 两头都不耽搁的代价,是舒晏清牺牲了晚饭时间,她有轻微低血糖,会随身携带巧克力,防止待会一不小心晕过去,舒晏清从包里翻出一块。 “……”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舒晏清情愿待会低血糖晕过去。 她是面朝门坐的,先前一直半垂着眼,此时抬头才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具体点说是穿着一身深色高定西装,线条流畅,斜倚着门不知道靠着看了多久的男人,懒散淡然的气质,视线再游移到男人脸上,他生了幅好皮囊,五官深邃且精致。 哪怕已经三年没见过面,可当喻阑再一次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时,舒晏清原本蒙尘的记忆,瞬间鲜活生动起来。 相对一时无言。 喻阑脸上看不出神色,比舒晏清印象里的人,稳重成熟不少。 最终是舒晏清先移开眼,看向面前的“残羹剩饭”,暗叹真是不大体面且出乎意料的重逢,莫名心虚,一鼓作气把巧克力推进嘴里,心头摇摇的不真切感也跟着彻底落实,朝喻阑点点头,嗓音清冷,“好巧。” 门口看不清神色的喻阑,不咸不淡哂笑一声,迈开两条修长的腿,走路带风,径直越过舒晏清时,扫一眼她面前的桌子,“招待不周。” 舒晏清鼻尖嗅到一丝苦淡的烟味与风尘仆仆的匆忙,混着寡淡的松木香,权宜一番,还是保持沉默,没承认,也没拒绝。 视线追上去,只剩下衣帽间虚掩的门。 甫一开口,便让舒晏清彻彻底底后知后觉确定,不是同名同姓的喻阑,也不会是什么异想天开的双胞胎,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喻阑。 这半死不活的乖张脾性,除了他,还能有谁! 看似男主掌握主动权,实际上女主调男主比呼吸还简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道裂缝 第2章 第二道裂缝 喻阑前后不到两分钟便折返回来,闭目坐在舒晏清对面,指节抵着太阳穴,不发一言。 西装换了色系,深蓝色,显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沉郁,款式也相对偏休闲些。 舒晏清个人见解,这套前襟的排扣扣上会更具有美感,不过闭目养神的人却大敞着,有点反差,内搭是和舒晏清截然相反的黑色衬衫。 “看够没?”喻阑睁眼,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玩味。 舒晏清没有掉入某人幼稚的自证陷阱,不假思索道:“说明你也在看我,而且是偷看。”,最后两个字舒晏清咬得很重,像在宣判这场游戏的胜利。 虽然学的是语言类专业,但舒晏清其实并不擅长跟人斗嘴,每次和人辩论什么,总是当面讲不出所以然,晚上藏进被窝复盘时,词汇量能重新编写一本辞海。 除了喻阑,跟他磨嘴皮子功夫,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喻阑随手捻起桌上的一块曲奇,端详片刻,扔进嘴里,眉头皱了下,才接着舒晏清的话说,“确实在看你。” “……”舒晏清对他不按套路出牌的话术保持沉默。 喻阑笑了,被气笑的,嘴角和眉眼都弯了下,“没记错的话,走之前我们一没吵架二没动手的,干嘛防仇人似的防着我?” 舒晏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太了解喻阑了,本能的警惕,却只说:“谁知道你后头憋什么坏话。” 喻阑又捻一块,反问:“想听吗?” “不想。” “好看。” “……”舒晏清警戒心更重了,如坐针毡似的,决定把话题从自己好看与否,这种庸俗的讨论上岔开。 喻阑松开袖扣,往上卷了卷。 舒晏清注意到他腕上挂着Patex的表,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一直被带偏的人,这才想起自己今晚不是来参加什么老友聚会的,看了眼自己的,尽职尽责的乙方,尽职尽责的提醒:“七点零三分了。” 对面喻阑却毫无养尊处优富家子弟的教养,自顾自斟杯茶,干一口湿一口,似乎真的饿极了。 他不急,舒晏清更不急,再多催一句,她已经能事无巨细脑补出喻阑用什么样的神态语气挖苦,皇帝不急太监急,终究心平气和关心一句,“空着肚子?” 喻阑不置可否,“刚下飞机。” “真不愧是上下级。”舒晏清小声嘀咕。 喻阑放下餐具,拆开包湿巾揩手,没头没尾得接话:“菲利波那个不着调的司机在高架上开过了,至少还得兜一刻钟。” 舒晏清提前做过功课,菲利波是今晚宴会的另一个主人公,意大利人。 “我眯会儿,你随意。”喻阑往靠背上懒懒一歪,合上眼皮下巴半扬,一上一下的喉结被衬得格外显眼性感,单方面宣布这段没什么营养的对白的结束。 仔细看还能发现喉结上有一道极淡的疤,舒晏清先入为主,自然也注意到了,话说回来,这道疤还是因为她留下的。 舒晏清也没想到重逢来得如此突然,清静下来,有些问题气泡似的,从水底不受控制浮上来,但她也没想打扰喻阑来之不易的小憩,又担心待会问不清楚,点开手机备忘录,想到一个记一个。 直到钟予敲门进来,舒晏清才总算正式开始工作。 舒晏清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原来他们是好友,灵度近期有打开海外市场的意向,不过私底下该取舍得早谈拢了,晚会联谊大于商业性质。 需要翻译时,舒晏清便字正腔圆地转述,喻阑应付本地政商界人员时,她便在一旁极力降低存在感,一直持续到入座。 喻阑全程算不上热情,甚至有些冷淡,听的多,再廖廖回几句话,倒是省了舒晏清的功夫。 菲利波没管他,这儿一道红烧狮子头叫他念念不忘,放下叉子,十分优雅地擦擦嘴,然后用略显蹩脚的中文玩笑:“喻,你的脾气就像wc里的石头。” 喻阑用行动证明菲利波的正确,冷哼一声。 说实话,认识喻阑将近二十年,舒晏清还是头一次知道喻阑不喜欢等人,她略微自豪地把这归功于自己从不迟到的良好时间观念。 喻阑懒洋洋嗯一声,他是没什么食欲了,这会儿又惜字如金起来,“分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晏清觉得臭脾气的二世祖不咸不淡扫了自己一眼,趁无人注意,舒晏清也不甘示弱睨回去。 “脑袋后面长眼了?”舒晏清吐槽,她坐在喻阑侧后方,这桌上坐着的是各方代表,入乡随俗的酒桌文化。 菲利波讨个没趣,幽默或浪漫的意大利人基因作祟,毫无征兆把话题拐到舒晏清身上。 舒晏清分的清主次,不会在这种场合仗着两人相熟,落喻阑的面子,硬着头皮翻译道:“喻,你面对美丽女士的反差,比如身后那位美丽的翻译小姐,令我心碎。” 身侧菲利波严肃地举证,叽里咕噜一堆,耳边舒晏清的声音逐渐虚浮。 喻阑食指在实木桌面上没什么节奏地敲击,微微偏头,余光扫过端坐的人,恶趣味使然,“他刚说的再翻译一遍,没听清。” 舒晏清百分百确定喻阑是故意的,同时有理由怀疑菲利波在胡说八道,她敢打包票,就算喻阑对自己笑,也绝不像面上这般光风霁月,却还是呼出一口气,兢兢业业准备复述。 喻阑嘴角勾了下,低声道:“不用了。” 扭头趁虚而入,“别左一个翻译右一个小姐的,听我头都大了,人家有名有姓。”,顿住。 舒晏清朝正在朵颐的菲利波点头,共犯的尴尬,“舒晏清,或者也可以称呼我的英文名Elown。” 蓦地,舒晏清对喻阑刚才的行为升起一起好感,虽然她并不在意旁人的称呼,但还是本名听起来更舒服,联想远了些,舒晏清记得意大利有些妇女会跟夫家的姓。 也只是一丝,并不影响舒晏清对喻阑恶趣味的明知故问,以及更恶趣味的趁人之危表示无聊的鄙夷。 万幸,后续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人收敛了,没再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暗度陈仓。 舒晏清分些神,不动声色观察,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工作上产生交集,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喻阑是条理清晰进退有度的,找不出半分平日里的散漫,舒晏清很早就意识到,他身上真正的“反差”,幼稚的成熟。 挨到晚会结束,舒晏清去找钟予,善后工作,帮忙整理份谈参,喻阑和灵度的人,又随意聚在一起聊了会儿。 “舒小姐待会怎么回去?”钟予理了理手里的文件,热心问道。 舒晏清自然是怎么来怎么回去,清点一下装备,没什么遗漏抬腿准备走了,思考片刻礼尚往来,反问:“你呢?” “我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走路就行。”钟予已经迫不及待下班,临走前留下句,“哦对了,外面下雨,老板说要是舒小姐不方便的话,可以搭他的车。” 舒晏清很方便,有胳膊有腿,没在这儿见不得人的休息室多待,背上双肩包下楼,老友叙旧通通得往后排,她现在只想洗个澡然后在床上躺尸。 舒晏清在门口等了两分钟,网约车司机打来电话,她接通“喂”一声,司机操着口非常普通的普通话,“姑娘,你能不能往前面走走啊,那个酒店门口不让停车子的喂,有拍照。” 舒晏清看一眼瓢泼似的大雨,想到自己还在生理期,礼貌拒绝了,刚挂断电话,便听见身后感应门开合。 她回头看,是喻阑,也在讲电话,眼神示意舒晏清稍等,外套脱了拿在手里,内搭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敞着。 喻阑酒量虽然不错,但容易上脸,很少喝,当然,能让他当陪酒的,也是廖廖,今晚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喝了半杯红的,于是落在舒晏清眼里,纨绔少爷面上泛起了淡粉色。 再走近些,喻阑上下扫一眼舒晏清,把衬衫递过去。 舒晏清微微愣住,第一反应是给喻阑现在的样子拍下来,作为日后唇枪舌剑釜底抽薪的后手,但看在某人的好意上,两相诡异地扯平,她穿得单薄,一场雨下来,等车的时候冷不丁确实打了两个寒颤。 也就这一会儿愣神的功夫,外套便兜头蒙上头顶。 舒晏清凌乱地钻出来,过程中莫名好奇喻阑平时用哪个牌子的洗衣液,若隐若现的松木香她很喜欢。 得逞的人哼出一声轻笑。 至于想借机发作,再图穷匕见的舒晏清,不得不承认喻阑比她更擅长因地制宜,比如现在,喻阑指指耳边的电话,示意噤声。 舒晏清对他皱下鼻子,便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过身去。 可惜耳朵背不过去,同时喻阑也丝毫没有背着舒晏清的意思,被迫光明正大偷听的人,听见电话那头的女声问:“笑什么?” “你听错了。”喻阑懒得解释,垂眸看向笔挺站着的舒晏清,又鬼使神差加了称呼,“林姨。” “诶?!” 被称作林姨的人,音调明显提了几个度,喻阑却反手摁了挂断键,“就这样,剩下的有空再说。” “打完了?”舒晏清背着身问。 喻阑一步跨到她面前,看穿一切的眼神,舒晏清这个人他是有些见解的,平等地平淡对待每个人,更不会莫名主动搭话诸如“打完了?”,这类显而易见的问题。 舒晏清踌躇片刻,仰头直视面上泛着桃花粉的人,干脆不铺垫了,捋了下耳鬓的碎发,直接问道:“那个……你洗衣液哪个牌子的,很好闻。” “……” 第3章 第三道裂缝 舒晏清出神望着缀在车窗外的雨滴,自娱自乐猜测哪一颗会先掉下来,她看好的那颗始终饱满地挺立着。 很可惜,车子忽地驶过减速带,咯噔一下全军覆没,收回视线,偏头看向喻阑,不清楚他气消了多少,舒晏清明智地没去触他霉头。 喜怒无常,舒晏清曾当面这般评价过喻阑,喻阑也是毫不客气敲了敲舒晏清的脑袋,回击她是个木头,气急败坏地说:“你和木头唯一的区别,就是会说话!” “恶语相向”的原因舒晏清忘了,多半又是像刚才那样的小事,自己只是问问喻阑洗衣液哪买的,他就忽地沉下脸,直到现在。 如果喻阑口中的开窍,是能精准猜中他九曲回肠的心思,舒晏清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开窍了,当然,她也不以成为喻阑肚里的蛔虫为荣。 不过凡事有弊就有利,喻阑生闷气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站在客观的角度,很养眼,手臂懒懒撑着车窗,下颌线干净利落,舒晏清当初主动上去搭话,就是被喻阑瓷娃娃的长相骗了。 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以及拿人手短的补偿心理,舒晏清最终还是决定试试破冰,她提了提肩上披着的外套,苦思冥想,就近找个共同话题,“你那个秘书挺可爱的……” 舒晏清短暂共事过的秘书里,钟予绝对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那个,不是鹤立鸡群的独特,而是那些秘书或助手,混迹职场,大多察言观色,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是狼群里混进了一只哈士奇。 眼见喻阑不为所动,慢热的人后知后觉打开话匣子,挑了几件兼职时的趣事,慢条斯理陈述。 三四月的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已经有了停歇的迹象。 兜转一圈,舒晏清又侃回去,好奇喻阑本是不喜欢热闹的性子,怎么雇了个小话唠,猛然想起钟予说的,这间休息室老板基本不允许其他人进来,顺口问了。 喻阑换个姿势,冷哼一声,“我早晚开了她!” 舒晏清便知道,喻阑气消了,却找不出消气和开除钟予之间的内在联系,重逢到现在,两人都没心平气和说上几句,舒晏清没忍住埋怨,“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喻阑坐近些,直勾勾盯着舒晏清,语气是急转直下的无可奈何,“我什么时候没跟你好好说话?” “就像这样。”舒晏清伸手把凑的有些近的人往边上推,这个距离已经有点超过她认为的异性之间的安全距离了,但她相比喻阑才多大力气,推不动也懒得去管了,只举证似的重复一遍,“就像这样!” 喻阑突然有了跟舒晏清掰扯第三者的兴致,解释说:“她口中的‘老板’,是上一个,前不久调到国外,念念不忘的,主语都搞不清楚,你说我该不该开了那个糊涂蛋?” “还不是你脾气臭。”舒晏发现隐藏信息,“你什么时候回的国?” “上周。”喻阑揉揉眉心。 舒晏清不去置喙究竟该不该开了钟予,私心上她是有些萍水相逢的偏袒的,但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喻阑向来公事公办,既然用着,就说明钟予的专业能力是过关的,余下皆是无伤大雅的细节,换句话说,喻阑不会真的养一个糊涂蛋在身边。 但原则就是用来打破的,身侧喻阑顽劣地追问:“该不该?你要是不说,下车我就换人,毕竟比她合适等着上位的也不少。” “不该!”于情于理都不该!舒晏清妥协,回敬一句:“万恶的资本家。” 喻阑心满意足,罕见地附和:“的确不该,没心眼也好。” 舒晏清不甚明白他后半句的意思,还没多想,手机响了,舒晏清看一眼,示意喻阑闭嘴,接通后甜甜答应一声:“喂,妈妈。” 甜得喻阑五味杂陈,蓦地发现舒晏清两颊还带点婴儿肥,白里透红。 电话那头,祝芸关心道:“第一遍怎么没接,是不是又加班去啦。” 舒晏清看一眼通话记录,那时晚会还没散,手机是静音状态,嗯一声。 “平时上班都那么累了,周末还不抓紧休息,那么拼干嘛,而且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多不安全。”祝芸女士当仁不让地批评。 舒晏清避重就轻,乖乖回答:“反正宅在家里也就是追剧打游戏,不如出来透透气,而且已经在回去的路上,到了向言言会下来接我的。” 祝芸会错了舒晏清的意:“妈妈待会转零花钱给你,下周末带言言丫头换个方式透气,还有今天赚多少,妈妈雇你一年。” “总之大晚上不许再乱跑,坏人那么多,我女儿长那么漂亮,前几天我还看一个新闻来着,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家……” “……”舒晏清对亲妈独裁且清奇的脑回路无话可说,瞥一眼似笑非笑的喻阑,面上一热,随便扯个路上信号不好的借口,摁了挂断。 喻阑陈述的语气:“嗯,坏人。” 舒晏清揉揉太阳穴,嗔道:“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妈,男人在她眼中,只分成我爸和跟其他男人,还好你刚才没说话,要是让她知道这个点我身边有个男的,绝对顺着电话线杀过来,谁都不行。” 喻阑没接茬,话虽如此,可舒晏清父母却还是离婚了,他知道,这根刺卡在她心里十多年了。 “抽空我得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 舒晏清那股没来由的警惕,去而复返,上下审视喻阑,往角落里挪了挪:“干嘛?” 喻阑挑了挑眉:“免得三年不见,不幸被归类到有心之人一列,下次被阿姨顺着电话线杀过来?” 舒晏清笑出声,笑得眉眼弯弯,指责喻阑惯会胡说八道,“别人问东,你偏答西。” 南辕北辙的人耸耸肩,“这还用问吗,叔叔那里我怎么着也得去一趟吧?” 舒晏清勉强接受了他的说辞,换个问题,“三年前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国外去了?” “舒晏清,三年不见,你怎么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喻阑打岔,舒晏清get到他委婉的拒绝,很知趣地终止了对话,却听见喻阑接着说:“以后再跟你解释,总之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 “嗯。”舒晏清可有可无答应一声,脸蒙到外套底下,瓮声瓮气道,“我有点困,眯一会儿,到了喊我下。” 喻阑吓唬小孩的把戏,“卖了你。” “随便。”舒晏清已经酝酿出睡意,微微侧向车门,朝喻阑可有可无摆摆手,“十年前都骗不到我。” 喻阑听着某人的大话,思绪跟着飘到十多年前,勾下唇角。 呵,可真不一定。 舒晏清你真是胆小死了。 再睁眼时,舒晏清睡了个迷迷瞪瞪的囫囵觉,她揉揉眼,下意识问:“到了吗?” “刚到,是这儿没错吧?”剩下几百米,车子不方便驶进去,泊在街区入口,喻阑皱了下眉头,“怎么连个路灯都没有?” “路灯?”舒晏清尝试开机成功,“哦,你说路灯呀,电路老化,正在换新设备,短期内是完工不了。” “室友来了吗?” “我给她发信息。”舒晏清摸出手机,正要解锁,一只手盖住了屏幕,舒晏清自然又一次注意到了腕上的表,目光停留片刻。 无论男女,舒晏清一贯觉得伶伶的腕骨栓上表带时,都显得格外性感,算是她不为人知的小xp,更遑论喻阑哪哪生得都好,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规格。 “干……”舒晏清话说一半被打断。 “干嘛?”喻阑抢白,质问语言专业的舒晏清词汇量怎么这么单薄,图穷匕见,“不用麻烦你室友,我送你上去。” 舒晏清已经搭了喻阑的顺风车,再麻烦人给自己送上去,她等价交换的交友原则,失去平衡了。 喻阑不给舒晏清拒绝的余地,利落下车,绕到舒晏清那边,俯身拉开车门,语气复杂,“你合租才几年,两年?宁愿麻烦她也不愿意麻烦我?” 舒晏清坚持自己的观点,仰头看上赶着被麻烦的人,截然相反的淡然,“我只是觉得,礼尚往来才是一段关系最健康的状态。” “行,改天请我吃饭。” “……” 舒晏清觉得,理应是该有接风洗尘的环节,于是便下车,接受了某人别开生面的“麻烦论”,转身去拿放在位置上的包,喻阑动作却更快。 她背部弓起的弧度隐约贴上喻阑,鼻尖萦绕的是喻阑身上独特的气味,某一瞬,舒晏清感觉像是被包裹住。 “磨唧。”喻阑反手把双肩包挎成单肩,移步驾驶位,敲了敲玻璃,吩咐司机:“远光灯开下。” “哪栋楼?” “进门左转第七栋。” 于是初来乍到的人,回老家似的,只是不可否认,这是舒晏清晚归最有安全感的一次,她和向言言两女,结伴走这段路也是略微战兢。 打个岔的功夫,舒晏清回神,喻阑已经和保安亭里的大爷聊上了,弯腰虚倚着保安亭,顺手散出去一支烟,推拒一番,大爷还是收下了。 察觉到舒晏清驻足不前的目光,喻阑直起身,迎着她背后的远光灯,摆摆手,至少在舒晏清的视角里,讨人厌的家伙,顶着一张好皮囊,此时此刻有点像是在发光。 舒晏清加快脚步追上去,闲聊,“你跟大爷说什么呢?” 喻阑明摆着不爽的语气:“大爷看好、督促我,小伙子你得努把力,人姑娘抢手的很,我是他见过的第三个追求者。” 舒晏清置身事外的态度:“那是他们的事儿。” 有且仅有,喻阑对舒晏清平等的平淡对待所有人,心头无端畅快。 “那你散烟干嘛。” “不应该吗?”喻阑理所应当的口吻:“谁叫他眼光那么好。” 舒晏清:…… “自恋狂。” “呵,呆头鹅。” 第4章 第四道裂缝 “哇哇哇,什么情况?!”向言言粘在舒晏清身后,隔两分钟就自动清空记忆存档,追问一遍。 舒晏清对着镜子卸妆,镜子里失掉眼影、口红的人,反而美得更自然,暖色灯光自顶上倾泻下来,由骨子里散发出的清冷淡然书卷气。 她其实不大喜欢化妆,费时费力,只是重要场合女人脸上若是没有些油彩,便总会被曲解为unvalued。 扔掉化妆棉,扭头看向双手抱胸一脸姨母笑的人,舒晏清不厌其烦又解释一遍: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一个出国的好友还有印象吗?就是他,上周回国了,没想到今晚碰巧成了我甲方,晚会结束后下雨,我没带伞,就搭一下他的顺风车……” 向言言滚瓜烂熟地抢白:“然后人家决定帮人帮到底,给你送上来,就这样,对不对?” 舒晏清拿钥匙开门时,向言言坐在客厅看综艺,一眼便注意到站在舒晏清身后,高高大大的男人,不过喻阑没进门,送到就走,二人打了个照面。 舒晏清以为自己终于成功说服向言言,肯定夸奖的口吻,“对,就是这样。” “以我十年galgame,二十年小说妹的经验起誓。”向言言边说边凑近,脸上带着看穿一切的表情,幸灾乐祸道:“女菩萨,你离还俗不远了。” 舒晏清想不出对等的誓言,以退为进,“那就借磕学家吉言了。” 磕学家不满足舒晏清的口服心不服,追着杀,郑重喊她大名,比画图纸的时候更认真,像在宣判一个不知悔改的灵魂。 “舒晏清!” “到!” 向言言一秒破功,下巴搁到舒晏清肩上,对着镜子晃晃悠悠,彻彻底底地将军,“可是我记得某个难追的小美人,对身边的花啊草啊的,向来都只有四个字来着。” 舒晏清自己都不知道哪四个字,好奇的口吻,“什么?” “与我无关。” 客厅里电视没关,综艺还在放着,嘈杂的背景音里,隐约听见嘉宾落水的音效,“噗通”一声。 舒晏清呼出一口气,坦荡地回答,“那些人本来就和我没关系,受害者有罪论就是最十恶不赦的悖论,喻阑无论如何,发小这层关系是甩不掉的,自然不能归类到你那新鲜出炉的‘与我无关’原则里。” “青梅竹马诶,这个设定我吃!”向言言和舒晏清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不过撂下这句话,趿拉着拖鞋歪歪扭扭挪回客厅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郎有情妾寡意呐,但刚刚舒晏清那两段有条不紊且逻辑清晰的发言,被她偷偷录下来了。 打脸结算画面get?。 因为直觉告诉向言言,喻阑不是省油的灯,就凭喻阑恨不得粘在舒晏清身上的眼神,却又能无动于衷的沉默。 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她! * 洗过澡,浑身挂了秤砣似的女人,如愿趴上棉花似松软的床,两截白皙的小腿,喜悦外化于形的晃悠。 舒晏清随手拿过一只玩偶抱在怀里,本想睡觉,备注为喻[狗头]的人好巧不巧发来一条消息,她点开看,是条两秒钟的语音。 舒晏清没立刻点开听,往上滑发现两人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除夕夜零点的新年快乐,那晚舒晏清被妈妈拉去凑数打麻将,隔了好几个小时才回。 再向上滑,时间越来越久远,两人聊天次数也越多。 如果喻阑一直不回国,舒晏清其实想过两人迟早会再无瓜葛,毕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日常交集上,过去是过去,未来是未来,舒晏清不是靠缅怀过去活着的人,她只会向前看。 可奇怪的是,重逢后,二人之间似乎并不存在时间的隔阂。 不知不觉看了两三分钟,喻[狗头]少爷脾气犯了,发信息来催,是张恶劣的表情包,至少在舒晏清看来是的,毕竟表情包的主人公是她。 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小半边脸都是蛋糕,喻阑坚持要给她拍张照,说什么“大喜的日子”,舒晏清怪他乱说话,但还是老实配合喻阑拍了张,简单比了两个剪刀手。 舒晏清默默点了删除,然后点开语音,她倒要听听区区两秒的语音,能有什么刻不容缓的大事,两分钟都等不了。 结果自然是可以被归类到垃圾信息里的一条语音,简洁的七个字,“我明天上午有空。” 舒晏清现在只想睡觉,打字的力气也要省,随口终结话题,“嗯,恭喜你能睡个懒觉。” 二人隔空对话。 “我说我明天上午有空。” 舒晏清机械地重复,“知道了知道了。” “……” 另一边,喻阑斜倚在床头,脱掉修身的西装换上宽容的睡袍,他是很标准的衣架子,睡袍松垮搭在身上,反而别样的禁欲。 对着舒晏清油盐不进的语音沉默两秒,喻阑起身,踱步到露台吹风。 无意义地浪费好几兆流量,舒晏清才弄清某人的真正目的,“说好的明天请我吃饭。” 舒晏清无语地笑出声,“改天不是明天,ok?我总不能请你吃早饭吧。” 喻阑转来一条链接——《新蒲市味美早点合集》,附上一句,“第二个、第五个就在春和路附近,然后再做份三明治,会吗?” 舒晏清租的房子就在春和路上。 “会也不给你做。” “记得夹煎蛋。” “……” 最后的最后,舒晏清还是妥协了,无他,论胡搅蛮缠她是远远比不上喻阑,但是对有起床困难症的人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保守的不能再保守,“我只能保证在十二点前到。” 含混地嘟囔:“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真困死了,要是睡过,明天早饭概不补货,就这样。” 喻阑倚着露台边上的扶手,嘴里习惯性叼上一支烟,却没点,听过一遍后,又听一遍,又听一遍……只觉今晚的夜风温柔极了。 【晚安】 并无回应。 * 想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也是料不到,这种网红店是出了名的排队难,所以舒晏清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就爬起来,却出乎意料的精神饱满。 洗漱完,随意扎个马尾,卫衣牛仔裤帆布鞋经典三件套,舒晏清利落出门了。 排队将近一小时,才买到蟹黄包,和那些网红店不同的是,这家蟹黄包的确很好吃,是用了真材实料的。 舒晏清曾跟向言言吃过几次,都念念不忘,但是懒欲大于食欲,两年总共没来过五回,于是她顺手给向言言也带了一份。 另一份羊肉粉丝汤,舒晏清实在懒得等,鬼机灵就近在路边的小摊买了同款,回去换个精致的容器,天衣无缝。 于是心里有鬼的人,在三明治里夹了两个煎蛋。 到小区门口,等车时保安大爷指指街那头,叫住她,“姑娘别等了,你车在那儿呢。” 舒晏清顺着看过去,街尾停了辆迈巴赫,看着眼熟,像昨晚喻阑的那辆,她狐疑,喻阑能特意过来接她?没记错的话,他比自己更能赖床。 “迈巴赫,老头子我在这儿看十几年的门,都没见小区里出来进去过几辆,不会走眼的。” 事实证明,懒鬼永远是懒鬼,只有司机按照吩咐,天不亮就在这候着。 “麻烦您了。”舒晏清左右是不能让人白等,最后跟着,上了下车来迎的司机的车。 “叫我老张就好了。”司机倒不觉得麻烦,毕竟多干多拿,跟舒晏清话起家常,“上班总比照看孩子强,每天早上穿个衣服,我都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打回娘胎里。” 舒晏清没带过孩子,小时候也是自主独立没让父母操心,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好,只能装作很忙的样子先给向言言发信息,【蟹黄包在微波炉里】,然后换个对话框指责喻[狗头],【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前者的信息石沉大海了,后者倒是隔了十分钟回复,【suprise有没有?】 【没有,全是惊吓!而且surprise打错了】 舒晏清不喜欢麻烦别人,如果今天真一觉睡到中午,她以后绝对不会再坐喻阑的车了,更确切地说不会再坐老张开的车。 逃避可耻,但有用。 【嗯……受教了,舒老师】 舒晏清盯着看那个“舒老师”好几秒,豁然开朗,手机扔到一边,决定今天都不要再跟这个幼稚鬼聊天了。 车子驶进别墅区,停稳后,舒晏清轻车熟路摸到正门,这儿她来过不少次,是比较有特色的老式别墅,大多时候喻阑都睡在这里。 三年没来,原本的锁孔换成了密码锁,舒晏清没第一时间喊喻阑,好奇试了两个。 “密码错误。”机械电子女声,毫无感情地循环播报,没试第三次,一是没了兴致,二是门被主人从里面打开。 “鬼鬼祟祟干嘛呢,也不怕被巡逻的安保当可疑人士抓了。” 舒晏清还保持着弯腰输密码的姿势,手里拎着保温袋,着实不大方,某人的煽风点火,大清早格外不协调,舒晏清也不惯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地上,扭头就要走。 喻阑愣一下,动作却更快,一把握住舒晏清手腕。 舒晏清挣不脱,背对着喻阑,淡如水的语气,“早饭已经请你了,在保温袋里。” “进来坐会儿。”喻阑诚心诚意挽留的口吻,虽然不了解所以然,但他了解舒晏清,哪怕只是丁点儿情绪变化,总之要给人留下,缓兵之计先。 舒晏清冷战的功力,他以前可是领教过的。 “不了,我还有翻译没校对完。” “今天周日。” “非工作,个人爱好。” 喻阑抓得更紧,索性软的不行来硬的,猛地收力,给舒晏清拽进屋,眼疾手快合上门,牢牢地抵在门板上。 至于舒晏清起个大早买的早饭,暂时无人c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