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残处别亦难》 第1章 第 1 章 外面艳阳高照,室内却显得阴沉昏暗。 古朴而简洁的议事堂中,一群穿着各异又打扮相似的人整齐的列队站着,他们的脸上都戴着不同花纹的古银面具,有的只遮住半张脸,有的整张脸都遮的严严实实。 一群人显得气势汹汹,乍眼一看都不是善茬。 安镜混在其中并不显眼,她的面具是蝴蝶的纹样,繁复的形态遮住了整张脸大部分的位置,是只露出眼睛和嘴的部分,因为这样会比较方便吃饭。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没办法理解那些选择遮下半边脸和把全脸遮的严严实实的人(比如首领),到底是怎么想的,都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暗镜!” 室内一片宁静。 站在台阶上的首领静默了两秒,藏在银白色面具下的脸黑了又黑,额头上的青筋狠狠地跳了跳,目光如电直直的射向人群左后方的角落,深吸一口气:“暗镜!” 安镜浑身一抖,抑制住想要喊“到”的**,端庄沉稳的朝前走去,单膝跪地俯首:“属下在。” 首领沉声发问,却不给人拒绝的可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做不到,提头来见!” 安镜冷静应答:“是。” 是的,安镜现在不叫安镜,她其实也不是这里的人。像她这种情况已经在网文界十分普遍了,有个不新奇的叫法,叫穿越,还是个胎穿。 也不知道上一世是不是存在什么类似“保密协议”的奇怪东西,亦或者她喝了孟婆汤却走错了路。 总之,她上一世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全都不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烂梗倒是深入骨髓,记忆深刻。 一开始她作为一个婴儿在一个贫穷而普通的小村庄长大,整天都在饥饿与无趣中辛苦度日。 她的这一世的母亲生了太多孩子,活下来的却没几个,能长成的甚至只有安镜一个。 可惜是个女孩,他们想要的是个男孩,所以他们甚至没给她起个名字,连个外号称呼也无,就让她自生自灭着。 安镜对他们的思想嗤之以鼻,但也没有试图去做些什么改变,一个人抵抗一个时代的思想洪流实在是太困难了,她也并不想成为什么先驱者。 后来,他们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可惜母亲身体不好还一直生,身体得不到休息还缺乏营养,终于还是在她人生的高光时刻,遗憾离世。 母亲死后,父亲独自一人抚养儿子,对于女儿,他并不在意死活,不如说,死了更好。 一直到她5岁时,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提的醒(安镜见过却认不得他是谁),让父亲把安镜给卖了,多少换点钱养儿子。 他们对安镜的藐视达到了一个境界,他们是当着她的面说的这个话题。 也是,一个穷困村庄,野蛮生长的女娃娃,确实没有多大本事。听不听得懂人话,都没有人在意。 所以当天夜里,月黑风高之时。安镜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一直以来,床底下的地方才是她的床,怎么说也算是有个独立空间了。 她悄悄爬上凳子,桌子上有个碗,里面放着的是家里唯一的,能直接吃的干粮,是一块已经吃过一口的粗粮饼。 这是白天来的那个“好心人”卖给父亲的,他吃了一口没舍得,就放碗里留着想一点点吃。 要是在平时,安镜根本就不敢靠近家里存放粮食和钱的地方,但现在不是要走了嘛,就当是父亲对自己即将浪迹天涯的孩子的支持了。 注意着不发出声响,时不时看向床上的位置,父子二人相对而眠,耀祖还不满周岁,小小的床倒是不显得拥挤。 没办法,家里穷,只有一个毛坯屋子,家具都不多两件。并不讲究区分厨房、客厅和卧室。 索性耀祖今天十分给面子,白天使劲的闹腾过,父子二人都累狠了。安镜得以顺利拿到粗粮饼,直接叼在嘴里,手脚并用的轻轻爬下凳子。 就这样,安镜没有惊动任何人,成功离开了这个小房子。 之前安镜一直不走,并不是对这世的父母存在什么感情,而是因为她实在太弱小了,没钱没粮还一无所知。 不过现在也由不得她多筹备了,听白天那人的意思,买家并不像什么好去处,不然就家里这个条件,她也不是不能去混口饭吃。 安镜实在太小啦,吃不饱整个人瘦巴巴的。行走在丛林中时,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只直立行走的猫。 她不认得出村子的路,所以她就一直向着没见过的地方走,也不正常走小道,只往草高的地方钻。一边走,一边急急的啃着粗粮饼,这玩意儿不好吃,喇得嗓子生疼,又干又噎。 她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逃离,至少让她饱食一顿。 或许是上天对她的赔偿,这一晚上,她都没遇上野兽和蛇,很顺利的走出了这个蒙昧的村子。 天色亮起,安静稍作停歇。这里明显是与村子不同的地界,还来不及多高兴下,乐极生悲,脚底打滑了一下,竟然直接就一头栽进了河里。 再次醒来,是首领从河里把她捞了起来的。 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作为江湖灰色组织“灰雁”的首领,他也实在不是个善良的人。 只是安镜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就顺手把她捞起来了,还以为是没气的,拎着领子抖了一抖,发现原来是个活的。但也没想多管,随手就扔到一旁了。 倒是安镜在土上滚了一圈,清醒了过来。 再后来,就是首领不存在的善心发作,把人收留了下来。 其实是安镜死皮赖脸,刚好碰上了首领心情好的时候,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了。 暗镜,就是首领给她取的名字。 或许是天定缘分,又或者只是巧合,安镜说自己没有名字,那时候的首领看着昏暗屋子中唯一的镜子,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意思是即使是在黑暗中的镜子,也能把一切都全部收入镜中。 本就是因为自己名字带着谐音,想着有个新名字会开启新的人生,结果还是这个谐音。 她觉得叫暗镜还不如叫黑镜。首领每次一凶,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喊安静,还是叫她暗镜,就像这次一样。 众人解散,安镜还跪在原地游神。 首领闭了闭眼睛,对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但还是发问:“你还在这里做作甚?” “老大,那个……你要我做什么来着?刚,刚刚风有点大,没听清。”安镜心虚的嘿嘿笑了笑,眨巴了下她的大眼睛。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能把人照影的清清楚楚。 “没听清?没听清,你敢应我!?”知道是一回事,确认这个丫头毫无长进又是一回事。首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伸手一挥,议事堂的门窗便被那阵劲风齐刷刷的关上了。 “老……老大!我错了老大,我再也不敢了!”安镜嗷了一声,扑上去抱住首领的脚:“老大,我可是你亲手养大的,嗷!你不能这么狠心啊,老大~~嗷!痛痛痛!我错了……” 眼看和冷酷杀手老大打感情牌无用,安镜连忙更换说辞:“老大,我还要给你效力呢,打死就没了,我这次的任务还没做呢!” 首领冷冷一笑:“任务?没有任务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被我揍的半身不遂,死了,我也好直接安葬了你!” 安镜被首领的冷酷伤到,还没挤出几滴猫尿来,大门刚好被敲响。 安镜如蒙大赦,期待的看向首领。要知道首领是个要面子的人,像现在这种类似“教子”的丑闻场面,他一向是不对外公开的。 不过组织里的人,按说不会轻易在首领关门的情况下还来打扰的,看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首领再次瞪了安镜一眼,自己理了理被她扯歪的衣襟,只给安镜三秒钟整理自己破碎的形象。 “进!” 让人进来了,安镜就知道今天这关算是过去了。 迅速闪身到一旁,一本正经的、端庄的站立着,又是一副冷酷稳重的可靠样子。 这幅样子是首领和安镜多年的训练成果了,按首领的话,里子不行,至少样子要好看,别丢了他的脸面。 看到进来的人,安镜眼睛顿时一亮。来人正是灰雁杀手榜常年霸榜第一的杀手,鸷英。 灰雁可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灰色组织了,灰雁的杀手榜更是行业里标杆一样的存在。 能登上灰雁杀手榜的人,如果在外面偷接私活,那出场费可都是就按金子开始计算的存在。 第一的位置足以表明鸷英的强悍,他为人冷酷高傲,任何目标都能完美解决。不论是什么东西,到他手里成了武器,那都能如臂指使的存在。 其中,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弦杀术更是让江湖中人风声鹤唳、避之不及。 不过,安镜关注他却并不是因为他的强大,也不是因为他长得帅,这遮着脸呢,谁知道谁呀!虽然说鸷英确实是一位优质的覆面系男神,那身材,那嗓音,那氛围感,就一个字,辣!咳咳,言归正传。 安镜关注他其实是因为偶然的一次,她看到了他弹琵琶的样子了,她想和他学琴来着,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能套套近乎。 至于安镜在排行中行第几,哦,她不在排行榜上。 自从被首领捡回来后这十三年里,虽然也有跟着教习师傅们一起练武、读书。 但安镜主要负责的是灰雁明面上经营的管理,情报的统筹,文书的记录还有给首领收拾屋子,端茶递水等的重要工作。 毕竟一开始,安镜应聘的就是丫鬟小妹的职位,只是她自己机灵乖巧,又有点小聪明,五年前才开始接手起灰雁明面上的事务来。 这次的任务就是让安镜独自去完成情报收集,探查情报本身并不困难,特别的地方在于,要去的地点是江湖传说中的“十恶之地”之一,黑风崖。 黑风崖,是一群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聚集的地方,那里才是真真正正的凶煞之地,再大的人物到了那里,被杀也不过是头点地的事儿。 在那样一个混乱之地,寻找一个混乱之人,然后打探情报,难点可不止在保命这点上。 传说,有能者十步杀一人,在黑风崖的人就能做到平均五步就砍一“刀”。 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唬唬外行罢了。毕竟人不可能走在路上一直挥着刀子,很累的。 而且这些年,安镜的本领也不是白练的,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 把这个任务交给她,就是首领想要她开始接触灰雁真正的生意罢了,整天打杂算个什么事,那些本事是白给她练的吗。 安镜不动声色的偷瞄着鸷英的手指,多么白皙纤长又有力呀,难怪琴弹得那么好。 安镜稍微的代入了下自己,差点偷笑出声,还好记得这是什么场合,很快憋了回去。 首领听着鸷英的汇报,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安镜,看到她眼睛亮晶晶的一直盯着鸷英看,眼神暗了暗,不由得转头上下打量起鸷英来。 鸷英汇报结束,等待首领新地指令,却一直没等到首领开口,还察觉首领一直上下扫视着他,有些疑惑,便抬头看向首领。 “暗镜,黑风崖的任务,你和鸷英同行。”首领平淡的说。 安镜双眼一亮,走到鸷英旁边和他跪在一起:“是。”才被批评过,刚刚二人对话的内容,安镜也是有好好听着的,迅速从中明白了原本她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鸷英仍抬头看着首领的方向,眼神并不聚焦于某一点,干这行的,很多时候直视代表着挑衅,为了表示尊重,鸷英也不会去明目张胆的直视首领。 毕竟,不懂事的人都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去看看那个人,如果他手上有东西,就把它拿回来。如果没有,就杀了他。”首领冷静的更新任务重点。 这次鸷英也低头应答:“是。” 两人转身离开,首领看着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2章 第 2 章 见鸷英一出门便径直朝灰雁大门走去,安镜急忙叫停:“英哥!稍等下!” 刚喊出口,安镜便觉得有些羞耻。“英哥”,听着有些不像个正经称呼。 但为了套近乎还是得喊声哥才行,叫“鸷英哥”又听起来有点茶茶的,怪暧昧的,总感觉有些不太好。但“英哥”二字叫都叫出口了,半路改其他的,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似得。 安镜外表淡定的微微抬起下颚,看着回头看她的鸷英,脸上还带着点谄媚的笑,可惜面具阻止了她发挥,看不太出来。 一开始鸷英并不确定是在喊他,毕竟也没人这么称呼过他,他叫鸷英,又不是姓鸷名英。他只是感觉到安镜没有跟上才回头看一眼的,职业习惯,他并不习惯把后背暴露在人前。 “英哥,先别急着出发呀,我还没带齐行李呢。”安镜向他走近两步,保持在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 鸷英站着没动,面具遮着也看不到表情。安镜等了两秒才听到他回应:“买就是了。” 安镜抽了抽嘴角,大哥,你是NO.1,实力强又有钱,小的只是个打杂的,第一次出这种任务还是要做好准备的。 当然安镜并不会直接这么说,出门在外形象管理还是要到位的。 “出远门,还是得要带点东西的。”也不具体说带什么,只是强调她要先回去拿东西。 首领让他们两个一起同行,安镜坚决要回去拿东西,鸷英也不好多拒绝,只能点头。 看他答应,安镜向他点点头,向西边的竹林走去。鸷英跟在后面,想着等下直接从西门出去也是可以的。 一直到走出竹林,转入一个小廊门,鸷英突然就停下没再跟着了。 安镜回头看他,微微歪了下头:“英哥?走呀。” 鸷英简洁的说:“这是内门。” 安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想表达的意思,只应了一声:“啊。” “内门不得随意进出,这是灰雁的规矩。”见安镜没反应,鸷英直言道。 有这个规矩?安镜向后退了两步,打量着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廊门,靠近门脚不显眼的地方,还有自己年幼时手贱呼上去的一道灰痕。安镜平时上下班一直也都走的这个门,也不见有人说什么。 “我住的地方从正厅绕路的话就太远了。而且我住的偏,从这里走近一些。”安镜解释着,想起他说的规矩,这个她还真没听说过,便又描补了一句:“这会儿没人看着,我们速度点,没人发现的。” 可能之前都是自己踩着点上下班,来去匆匆,也就没人发现吧。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加的规矩,要是是真的话,自己以后的通勤时间就要拉长了。 鸷英看她没有在开玩笑,还领先一步先踏入了,顿了顿便也跟了上去。 安镜对这里看上去很是熟悉,一直走的都是弯弯曲曲的小路,然后真的很快就停在了一间带着院子的房屋前,直接推门走进去了。 “寒舍简陋,英哥不要嫌弃。”这些年一直和明面上生意的掌柜们打交道,那客气话,是说来就来。 小小的屋子,五脏俱全,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院子里还种了一棵柿子树和一颗海棠树,墙角边上还种这些葱姜蒜苗的玩意儿,像个世外桃源。 鸷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并不进屋。 “你住内门。” 安镜这才意识到,刚刚鸷英所说规矩里的“内门不得随意进出”是指的这个“内门”,而不是在说那扇小廊门。 她从被首领捡回来起就住在这里,自己惜命也不爱乱跑,所以对所谓“内门”和“外门”的区分并不了解,甚至在今天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被称为“内门”。 “是呀,我住在这的,方便给首领端茶递水。”安镜有些心虚的回答,毕竟首领并不缺给他端茶递水的小工,她也没那么勤快。 说完安镜步伐有些匆忙的走进屋子,鸷英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灰雁里关于暗镜的一些传说,如今看来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安镜有些奇怪的心虚,类似于在一家上市公司里,大家都是考进来的,自己却是关系户走后门进来的,还被销冠发现了,有些底气不足。 甩了甩脑袋不再胡思乱想,从柜子抽出一张大包袱布铺开,盘数着要带些什么。 平日里出外勤,走的最远也就是附近城内那几家店铺。 但就算是这样,只要出了灰雁大门,安镜便会带齐武器、伤药、水囊和一些零零碎碎可能用到的东西。 这些东西她都用一个防水的斜跨布袋装好了,专门留着出门用,平日里也不用这里面的东西,只时不时更新换代下,补充点进去。 布袋之所以防水,是因为它的制作材料是一种叫银鲛纱的布料。她当然没有这么好的布料任她取用。是别人上供给首领的,当天首领让人用那匹布做了身衣裳。 做衣裳就会有剩料,安镜从一开始就盯上了那些残余,衣服一完工,她就立刻上前把碎布搂走,然后在首领的默许下带回去给自己缝了包包。 原本还想着用油纸缝进粗麻布里当防水隔层的,这下有了这些银鲛纱可算是省了大事。 其实安镜也没有风里来雨里去,更不需要她淌什么水。只是年幼时掉进水里,直接冲散了那小半块粗粮饼的经历,让她印象深刻,一有条件便忍不住未雨绸缪起来了。 这次出门,这个背包肯定是要带上的。检查了一遍里面的东西,又在夹缝里多塞了些钱,然后直接先把包背好,再去收拾了一两件衣服放在包袱布上。 到底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就想着事先能准备齐整些,何况鸷英看上去也不是个热心的人。 安镜列了一个清单,放一样,勾一样:衣物、干粮、火折子、短刀…… 毕竟职业的特性,行走江湖,大包小包太繁琐总是不方便的,安镜努力精简了一番,将包袱控制在合适的大小。 必要的物品保证背包和包袱各一份,如果有意外,包袱丢了就丢了,背包可是决定睡觉时也不会放下来的了。 安镜走出房门,顺手把门带上,走到鸷英面前。她进去时鸷英什么姿态,出来还是这个姿态。 “久等了。” 鸷英看着安镜大包小包还拿了根竹竿,一副采青游行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拿竹竿做什么?” 安镜随着鸷英的视线看向手中的竹竿:“这是我的武器。” “武器。”鸷英重复了下,想到安镜之前一直是处理明面事物的,伸出手一翻,竟然变出一把长匕来要递给安镜。 安镜意识到鸷英误会了,向他展示了下手中的竹竿,这其实是一根玄铁而制的长棍,只用借用了竹子的形态,上面还小小的刻了“碧篁”二字。 当初在教安镜棍法时,首领兴致来潮直接从竹林里顺便折下了一根作演示,又随手扔给安镜练习。 后来见安镜用竹竿练得挺好,首领也没再多干涉,只在她开始出门处理事务前,将竹竿给她换成了长的像竹竿的长棍。 也不知道这根长棍当初制作的时候放了什么材料,它的颜色和特性都与竹靠近。拿在手里出门在外,不细看都不会被发现其实拿的是“管制武器”。 鸷英收回长匕,不再多说什么,扬了扬头,示意安镜带路出去。 安镜带着鸷英绕回竹林的方向,这才从另一个岔路走到西门。 不是只能这么走,其实有更近的路。但安镜因为“内外门”的事情突然意识到,鸷英是不应该进入这里的,这里毕竟算是首领的私人地盘。 自己住的地方算是“内门”中偏外的位置,尽量带着鸷英贴着廊墙的位置,走走过的路,也算将错误控制在一定范围里了。 出了西门没多远就是停马场,见鸷英出现,一匹看着就精神的黑马直接凑了过来嗅他。 鸷英摸摸它的头,也不知哪里变出来些绿豆饼喂给黑马,然后就翻身骑上去了。 安镜也有一匹马,灰黑色的,她骑马的机会不多,也不知道她的“小倩”能不能受得住长途。 “英哥,你的马叫什么名字呀?”安镜摸了摸马头:“我们家的叫小倩”。 鸷英看了一眼小倩,平淡的回应:“玄影。” 玄影,真是够酷的,和鸷英的杀手身份十分相称。 但他们都这么正经,就显得安镜的“小倩”有些不伦不类了,偷偷撇了撇嘴,心里暗骂他们的灵魂一点都不有趣。 鸷英没管她是否有什么心理活动,一马当先出发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他要赶进度了,不常与人协作同行,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知道自己磨蹭,安镜也不愿意惹怒大佬,赶紧轻轻用碧篁拍了下小倩,示意快跑跟上去。 一路急行,二人脸上的面具就是最好的通行证,早早有机灵的门卫提前清道,打开大门。 二人很快走出了灰雁所在的大雁城。 这个世界皇族昏庸无用,威信不足,就连普通百姓也喜欢拉帮结派,随随便便三个人就能组成一个小组派别。 而江湖门派竖立地位稳当,各个机关要道都由不同的门派管理,留给皇族的不过一亩三分地。 比如所谓正义的大门派代表,一天宗,焚乐岛,惊天阁,无垢寺等。他们随便一个分部可能都是皇族地盘的两倍大。 既然有正派代表那就会有反派,无间天和十恶之地就是其中典型。 但黑白是非分明,那是孩子的故事书里才会有的样子。 江湖上有不少门派是不愿意或者不屑于参和正反之争的,他们乐见得浑水摸鱼,都不嫌弃事小。能让他们闷声发大财那才是最好的江湖呢! 灰雁也算其中代表。 灰雁与其说是处于灰色地带的杀手组织,不如说更像是一个门派,只是这个门派更倾向于和地府达成长久合作,做些关于人命的生意罢了。 其实灰雁内不止有做刺客杀手生意的,押镖、锻造、情报还有收保护费什么的也都是有的,只是灰雁的杀手生意太出色了而已。 而且灰雁也不是什么人来的生意都会接,为了更好保持中立,灰雁接单有几条死规矩,如,价格不合适不接,雇主不合首领心意不接,以及有伤天和的生意也不接。 多年下来,灰雁可以说居然还有个不错的名声,诚信可靠,业务能力还强,很多人都会更倾向于选择与他们合作。 毕竟江湖中的对错恩怨,通常都是各占一半的。 而当一座城里有一个门派特别出名,那么它所在的城市改名“蹭热度”求靠山,也就不是少见的事情了。 大雁城就是这种情况。之前的名字已经无法追忆,早在灰雁初出茅庐时就高瞻远瞩,改名换姓了。 大雁城内以灰雁组织为尊,每年城内的其他小门派还会在逢年过节时递上拜帖来上上供,拜拜山头嘞! 很是一番不错的景象,安镜空闲时就凑过几回热闹。 如果那年灰雁生意好,年节时更是会狠狠的热闹起来,城中还会大开流水席,连摆三天三夜。 其他人会不会这么做不知道,安镜反正是带着面具吃了一次,摘了面具又去吃一次,从城东吃到城西。 确实是真的很美味了! 城里的居民还很爱搞活动,什么运动会,美食节,相亲大会应有尽有。没有皇权当天,百姓的生活质量平均还升高不少,也算是怪事。 不过但凡是有能力又有野心的门派,都不会让自己治下的百姓混的太难。 那些刁难压榨百姓的往往都是小门派,大门派要面子的嘛~ 而这些小门派通常都混不长久,毕竟江湖中还是有不少正义之士愿意去管管闲事的,碰上硬茬管不了,那不还有正门大派去兜底嘛。 至于邪恶之派治下的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人走人活,树挪挪死。如果不是被抓住命脉,普通人估计都不会选择在那种地方生活吧。 第3章 第 3 章 一连经过几座城池,终于在日落后余晖将尽时,赶到冬月城停下修整。 一路疾行,风尘仆仆,小倩十分给力全程跟上了玄影的速度,就是苦了安镜的腰腿,之前都没跑这么快过,心态不稳,一直僵着身体,发条生锈似的调整角度。 现在速度终于放慢下来,安镜抖着手拍了拍小倩的脖子,伏低身子偷偷喘着大气:“小倩啊~小倩,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温柔的女子,原来你其实是风一般的女子呀!之前一直跟着我散步,憋坏了吧。” 江湖门派众多,侠客横行,所谓宵禁不过是留给老实人的规矩罢了,更何况是以美景、美食、美酒、美人这四美作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冬月城,夜晚才是一天生活的开始呢。 之前只顾着盯紧玄影的马屁股,一个劲的吃沙尘去了,现在入了城,安镜才能好好的看看外面的世界。 上一次远行,还是在十三年前,刚被首领捡到的时候。 那时首领办完事情,并不急着回灰雁,回程的一路上称得上悠然自在。 那时候的首领不过也就二十郎当的岁数,玩心不浅。捉猫逗狗没少做,哪里热闹更是要往哪里钻。 这可就苦了刚刚才求得收留的安镜。 一开始安镜还不敢跟的太近,怕遭嫌弃,后来见首领非去挤人堆里,也顾不上害怕了,直接上手扯住他的衣摆。 首领也是没料到她这么大胆,差点条件反射一脚踹了上去。安镜倒是无所谓,碰上个顺眼的老大不容易,被踹死也好过被拐子拖走了。 不过也是这次,首领也才算是真正看了一眼安镜,之前不过是当个寻常倒霉的土娃娃。 突发奇想要积下不知道有没有用的阴德,想着到时随便扔进门里做个杂役学徒,就算是送佛到西了。 刚刚他都忘了身后还跟着个小娃娃,还动用了些身法行走,没想到她竟然能跟上,还大胆的上手扯他的衣服。这才让他起了几分调教的心思。 也就是安镜不知道那时首领的想法,不然肯定会偷偷翻白眼的,他在游戏人间,小安镜可是使出了挣命的力气了,不要小看她和小命之间的羁绊呀。 在这之后首领也不再把她扔一边不管了,高兴时还会随意说教些江湖生存法则,教安镜扎扎马步,练下基本功什么的。 一个月下来二人都熟悉了对方的存在,安镜也跟着放开不少,不再像个小鸡仔,天天找妈妈似的盯着首领,怕他突然忘记她的存在直接就跑了。 那时候他们的最后一站好像就是这个冬月城吧,说起来,小安镜还跟着首领好好的在这最大的酒楼感受了一番声色犬马和纸醉金迷的滋味,涨了不少见识。 那美人小姐姐柔软的小手,那小甜水美滋滋的,嘿嘿嘿~想起来都是要偷笑出声的。 不是小安镜傻大胆,敢跟着首领玩乐,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但又确实没什么本领。所以身上自然而然的带着没用的大人摆烂的气息而已。 不过,一出冬月城,首领便一改之前散漫的作风,雷厉风行直接抵达灰雁了。 难得又回到这里,安镜便晃着脑袋四处寻找起那家酒楼来,这些年她也是攒了些小钱钱的。 由着小倩带着她,跟着鸷英他们去找今晚歇脚的地方。 那碉楼瓦檐,靡靡之声漫天,香粉扑鼻,还时不时传来美人的嬉笑声。对了,就是这里。这就是让安镜梦寐多年的“香月楼”了。就是这个味道,果然很香啊~~ 就在安镜咧出的嘴角逐渐往变态的方向发展时,鸷英低沉清冷的声音传来:“到了。” 安镜顿时一悚,以为高岭之花私底下原来也好这口。这是正主要自己打破滤镜呀! 鸷英见她半张着嘴,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还以为她没听清刚才自己说的话,也不想重复,便抬手示意安镜向上看。 安镜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呆呆的念出声:“笑颜客栈。” 四个字,龙飞凤舞的,分明是首领的字迹,左上角还有个灰雁的标识图腾! 安镜懵逼的看看左边的“香月楼”,又看看“香月楼”对面的“笑颜客栈”,心中一群神兽呼啸而过。 首领这是到家门口了还要去邻居家吃饭啊! 安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心累。 其实安镜是知道这个笑颜客栈的,毕竟灰雁明面上生意的账本都是她在整理,笑颜客栈也算是明面上的生意。 只不过账本上写的不是“笑颜客栈”而是“小雁客栈”。至于这是谁的恶趣味,就不好多提了。 鸷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叹气,也并不好奇,将牵马绳递给门童便进去了,安镜赶紧跟上。 笑颜客栈是灰雁专门为出勤的工作人员所设立的客栈,遍布五湖四海。同时客栈因为对外开放,所以大堂内行走的不只有带着面具的灰雁门人,还有很多其他的客人也安然坐在其中。 不过为了给自家门人好好休息的空间,他们所住的区域与普通客人房间的区域是不同的。灰雁可以经过他们的区域,他们却不能进入灰雁的内部区域。 鸷英显然对这里很熟悉,直接上二楼向左侧方的走廊走去,一直走到深处的门前,用带着节奏的方式敲门。 “咔哒” 门开了。 鸷英推开门,房间算的上空荡荡,墙面全被打了柜子,也不知道放的是些什么。 房间中间只放着张厚重的桌子,桌上摆满了纸张和本子,垒的高高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带着遮眼面具,胡须斑白的老头。 老头看到鸷英,向他客气的点了点头:“鸷英大人。” 老头在从那堆本子里抽出了一本,翻开记录了什么,然后又抽出本空白的本子,抬起头来看向安镜,他在她面具上停留了两秒,沉稳开口:“姓名。” 安镜先瞄了一眼鸷英,才转头看着老头,声音平白:“暗镜。” 老头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又仔细看了看安镜面具的纹路,放下笔站了起来,朝安镜拱了下手:“暗镜大人安。” 然后又自顾自的坐下,在本子上写上了暗镜二字。记录好,老头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把钥匙,放在托盘上,朝两人推过去。 见两人拿了钥匙,老头不知道又在桌子上操作了什么机关,房间墙面的柜子裂开,漏出一道门来。 安镜脚趾偷偷抓了抓鞋底,朝老头点了点头后,跟着鸷英走进去,二人一出暗门,柜子自动合上。 按着钥匙上的编号,安镜很快找到自己的房间,正好在鸷英房间的对面。 进门前,鸷英对着安镜说:“休息一晚,鸡鸣时前出发。” 就是天亮前就要走的意思了,安镜估摸着现在天亮的时辰,大概在凌晨5点左右,决定提前一个小时醒来等着,新人就要有新人的觉悟。 向鸷英点点头:“好的。”转头就要进房间,忽然想起要套近乎的事情,又转回来干巴巴的对他说:“好梦呀,英哥。” 鸷英犹豫了下,走到她门前,低声问道:“钟伯为何对你恭敬?” 鸷英常年在外奔波,对灰雁内的传言都如过耳云烟,也没有谁会对着他说八卦,所以他对安镜的存在知之甚少。 但要同行出外勤,有些事还是要提前知道下的。比如如果安镜快死了,他要不要救她。 安镜不知道鸷英的想法,不过她自己也对门内关于她的传说知道不多。不是因为常年在外,而是因为出门甚少,也不爱交友,算是半个宅女。 自我感觉只是灰雁里普通打工人中的一个,毕竟首领这些年带回来的又不止她一个孩子,坦白的说:“可能是因为笑颜客栈的账本归我整理吧。” 她说的是整理,而不是说审核账本。因为她没有最终决定权,账本到她手上,过一遍整理好都会交给首领过目,她在其中的作用,更像个秘书助理。 鸷英想了想,对她点了点头,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安镜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但也没有在意,转身锁好房门,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房间不大,装饰也不多,不同的地方在于房间柜子里都放齐了伤药。 房间还区分出一个洗漱的区域来,安镜走过去拨动了下机关,水喉自动流出热水来。 由着水放满浴桶,安镜走到房间唯一的窗前,小心掀起一个角往外瞄。窗外是一条暗巷,暗巷隔壁就是马厩,他们的马就放在那。 不愧是做杀手行当起家的灰雁所开设客栈。这救命、逃命一条龙服务,安排的明明白白。 将斜挎包放在最近的位置,舒服的将自己泡进热水,腰和腿都受到安抚,酸酸涨涨的感觉很快缓解。 想起钟伯的那句“暗镜大人”,鸷英说钟伯对她恭敬?安镜感觉也还好吧,那小老头不是挺高冷的嘛。 其实一开始这些人对她的称呼是“小镜大人”。 毕竟出现在人前时安镜才十岁出头,不过一个孩子。 大家不过是看在,给她领路的是灰雁的长老级人物的面子上,客气抬举她罢了。 安镜自己也不在意,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只是有一次首领视察,听到他们这么叫安镜,颇为不悦:“暗镜就暗镜,叫什么小镜?唤大人都唤不明白,能做什么事!” 众人这才纷纷改口,称“暗镜大人”。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事后想想还是感觉很爽的。 安镜笑着摇了摇头,鞠起一捧水洗了洗脸。水快凉了,干脆起身穿衣服,觅食去了。 “香月楼,我来啦~”将包背好,安镜嘿嘿笑出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冰凉的温度缓解了兴奋的情绪。 打开门,走廊静悄悄的。 安镜走到鸷英的门前有些犹豫要不要叫上他。但想了想,对于鸷英这种独来独往惯了的人,存在感刷的太频繁,或许还会惹他生厌,于是作罢。 出去肯定不是按进来的路线走,安镜按灰雁的习惯往反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一扇设了机关的门。 打开门走出去一看,居然是他们刚刚要进内部区域的走廊,安镜出来的门对面就是刚刚进去的门。 真有意思。 安镜看了看左右两扇相对的门,拂了下衣摆,步伐匆匆又显得端庄稳重,直接离开笑颜客栈,径直走向香月楼。 “哎呦~客官~欢迎啊欢迎~” 一进门,热情的店家就迎了上来,粉紫色的小手绢一个劲的往安镜脸上拂。 安镜怀疑店家手绢上浸了药,不然她怎么的就有些飘飘然起来了。 顺着店家的力道,不拒绝走向二楼雅间。安镜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首领那顿饭付了多少钱,毕竟是从她手上给出去的。 现在她也付得起了! 首领叫了两人份的餐食,还有一群美丽小姐姐翩翩起舞、弹琴助兴。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想必更没问题了。 进到雅间,安镜自然的吩咐:“麻烦店家上点简单的餐食。”施施然入座,假装不在意的说:“请几位美人跳舞也不错。” 店家挥了挥手绢,用眼尾睨她,勾起迷之微笑,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哎呦~客官稍等哈,美食和美人马上就来~~”随后转身关门出去。 被店家的笑容弄到有点不好意思,抑制住自己要翘上天去的嘴角,右脚不自觉的抖动着。 很快,房门被敲响,是送餐的来了。两荤一素一汤,热腾腾的冒着烟火气,安镜确实饿了,每样都先尝一口。 不错,果然好吃! 但是,这个味道怎么总觉得似曾相识呢? “难道我小时候对这里的饭菜这么爱吗,居然记这么多年了。”安镜嘲笑了下自己,又扒了几口饭。 饭都快吃完了,美人小姐姐呢? 安镜心不在焉的夹着剩菜,没让她等多久,店家估计是估摸着时间上来的。 店家拍拍手,侍从们鱼贯而入,把餐具收起来,又将鲜果美食送上。 店家亲自给安镜倒了一杯酒,酒味芬芳馥郁,馋鼻勾喉。店家倒酒的同时,三位美人小姐姐终于入场。 第4章 第 4 章 一人弹琴,一人跳舞,还有一个负责给安镜剥葡萄~ “客官好生休息~”店家说完就离开了。 不过眨眼之间,房间的氛围顿时转变。说不上你侬我侬,但纨绔逛青楼的架势倒是学得十成十。 吃一口葡萄,喝一口小酒,躺在美人的怀里,听小曲儿,看舞蹈。那叫一个,享·受! 这场景这姿态,完全与安镜十三年前来这里的景象一摸一样,就是少了个在后面喝酒吃肉的首领。 没错,当初的美人小姐姐,是首领给安镜安排的。 他点了些虾蟹,就算是之前安镜吃饭都能一个人干干净净解决,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让他自己伺候孩子是不可能的了。来了这里有条件就要用,于是便叫了几个人上来伺候她吃饭。 没想到小丫头,不仅不局促,看起来混的比他还自在,还受欢迎,那几个美人都围着安镜转悠了。 明天还要早起,安镜没有厮混太久,留下赏钱,一摇三晃的走出雅间。 门外客似云来,安镜一下子就清醒了,又是一副端庄沉稳的样子,和刚刚的浪荡姿态恍如两人。 店家看她离开,还跑过来送她出门。安镜淡然的朝她点了点头,径直走回笑颜客栈。 店家最喜欢的就是安镜这种客人了。她带着灰雁的面具,灰雁的门店就在对面,说明不怕赖账。还是个女子,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 更别说她背着的那个包了,那店家的眼睛多利呀,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尺千金的银鲛纱! 最重要的是这种布料实在难得,据她所知,也只有那为大人得了一匹。安镜能用银鲛纱做挎包,想必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刚刚伺候安镜的几个美人小姐姐围上店家,将刚刚收到的赏钱分给她。 店家掂量了下钱袋,对安镜更满意了。 一夜很快过去,趴窝在床榻上的安镜猛地一抖,醒了过来。 扒开窗户看了看夜色,估摸了下,感觉差不多了。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下床洗漱去了。 安镜很认真的洗了两遍,主要是将身上的酒气擦一擦。睡之前她就将带有酒气的衣服都脱下挂起来了,还点上了去味的香薰。 一夜过去,味道都散了。 安镜放心的穿好衣服,收拾包袱出门了。正想着是要叫门还是下楼等着,对面的房门就打开了。 “早安,英哥!”举起一只手朝他热情的问好。 鸷英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而行。 “你喝酒了?”鸷英看了她一眼问道。 安镜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还有味道吗?” 鸷英摇了摇头:“你有点兴奋。” 安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喝了一点点,助眠助眠。”看他没在说话,安镜揉了揉鼻子,也不多说什么,默默调节心跳。 一楼大厅只有寥寥几人,除了坐台后的管事,其他都是要出任务的灰雁门人。见到是鸷英,几人默默让路请他先上。 安镜跟着上去,发现管事从柜台下拿出了两个包袱来。包袱里面是两件衣服和一些伤药、火折子和干粮之类的出行小物品。笑颜客栈还为门人提供购买、维修武器和情报置换的平台,怪不得说买就行了,真够方便的。 在灰雁,无论是哪个榜单,只要是上了排行榜的门人,每月都会按不同等级发放基础工资,出任务算是额外的绩效,而没上榜的就只能多劳多得了。 要不就像安镜这样的,属于老板手下直属的“秘书团”,也会有工资。 鸷英拿了包袱,掌柜便在册子上记一笔,到时候可以月结。出任务住店不用钱,这些东西属于耗材就需要钱了,不出任务住店也要钱,但有内部优惠,所以有不少没上榜的门人会选择定期接个任务,挂住在客栈里。 安镜自己准备了这些,就没拿。管事把包袱收下去,继续接待下一个门人。 门童机灵的早早把两人的爱驹牵来,二人走出门口就能上马出发。 昨天感受了速度,今天安镜就适应了些,没那么僵硬了。 接下来就是要风餐露宿了,按地图路线,他们需要一直骑行直到抵达金沙湾,才会转乘船直达黑风崖。 夜雾尚未散尽,四更天的寒意浸透着衣袍,和着风声猎猎作响。行出官道,转到野路,地平线跃出一抹亮色,天亮了。 直到走出这片山林野径,二人才停下稍作休息。 掏出干粮和水囊,两人简单的吃了早餐,马儿也在附近啃食嫩草果根。也就是这个时候安镜才发现鸷英的面具下颚的部分是可移动的,向外打开,嘴巴就漏出来了,唇色还挺红润。 安镜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个苹果,两端掐住用力一掰,分了一半递给鸷英。 “哪来的?”鸷英接过,猜测这是从灰雁门内带出来的,他总觉得她是出来游玩的,对于任务的紧迫性好像并不强烈。 安镜啃了一口才回他:“昨天吃饭的时候,打包的。”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不见刀子不落泪,见了刀子不见血也不一定落泪。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任务,并不了解应该是怎么个状态,一边紧张一边却忍不住跑神。要是让她去盘账,倒是能够得心应手,自带一番威慑。 补充完能量,二人继续上路。 就这样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一开始还有心情看看山水,慢慢的就只想着要赶紧到了。就在安镜颠的有些麻木时,鸷英放慢速度指引着来到一家破庙附近。 “今晚是在这里对付一晚还是去前面的城镇?”鸷英看着安镜有些发白的唇色,让她自己决定。 累倒是还能坚持坚持,主要是饿的有点慌,她带的干粮只剩一张饼了,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安稳:“城镇?远吗?” “还行,今晚不去明早还是要进的,金沙湾在金沙镇里头。” 安镜眺望了下,点了点头:“那就别歇了,多走点。在镇子里也能好好休息一番。”牵动马绳,安抚了下小倩:“乖啊,马上就到。” 说完,领头先行一步,有了盼头安镜的精神劲也来了。 看着她一下子飞扬起来的情绪,古凶兽面具后似乎传来一声轻笑。 比起东月城,金沙镇显得更为古朴厚重。 夜已深,城门关着。 安镜骑着马在城门前徘徊,她没见着门卫。 “情况有些不对。”鸷英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有些鬼魅。 确实不对,就算一个地方再严格遵守宵禁也不该一点声音都没有,人尚可控制,家畜可听不懂人话。 二人对视一眼,调头钻进树林里去。这里的地势更高,原本应该能看到些镇内的灯火,可现在只能看见薄雾浮在上面。 好家伙,真不让人省心。 安镜叹了口气:“能绕路吗?” 路,肯定是有的,但:“要多花三天时间。”鸷英盘算着利弊。 安镜将包包里最后一块饼拿出来,分了一半给他。 二人慢慢的嚼着,看着金沙镇。 路线是早就定好的,之所以选水路,不只是因为快,还因为更安全。绕路需要经过几座山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且山中多谜障,走错可就不止三天的时间了。 “只是不知,大门为何紧闭?” 听鸷英的口气,看来他其实也是偏向按原计划走水路的。 安镜把手中的半个饼吃剩一半,包好又塞回包包。 面向鸷英主动开口:“潜进入看看,直奔金沙湾,你带路。” 鸷英定定的看了她两秒,“好。”刚才他就在想要不要先去探探路,既然安镜想速战速决,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伪装进去,这也有可能是针对灰雁的陷阱。” 说完就见他还坐在马上就从怀里掏出了张人皮面具,眨眼之间就切换戴上了。 将面具塞进衣裳内兜,鸷英这才开始慢慢调整人皮面具,让它更加贴合真实。 一边调整着,问她:“你要吗?” 安镜连连摇头,以前贪玩试着带过,并不舒服,面具不透气,很容易就过敏了。 不用面具,她自有其他的法宝。安镜下马,将马拴好,转身向里面走了几步,背对着鸷英将面具摘下。 灰雁的面具与其说是伪装,不如说是身份的象征。就像有的门派用腰牌作为佐证。 银白面具并不是一个低调的物件,每个门人的图样形态都不同,但只要见过,就能明显感觉他们画风一致。 灰雁中不是每个人都是刺客杀手,有不少镖师队伍也是名声在外的。所以这也是他们能直接戴着面具光明正大的行走的原因。 而且灰雁门人只是不喜欢将自己的脸对外公之于众。门内自己人其实不会特地隐藏,只有对不熟悉的、信任不足的同门以及在正规场合才会注意着些。他们是正经江湖人,又不是谁的见不得人的死士。 他们之间有一套完整且时常更新的防伪体系,之前敲钟伯的门也是其中一种暗号。 有配合默契的,一个眼神就能确认很多消息,灰雁还是很注重这方面的培养的,不合格的根本不可能放出去。 毕竟比面具更隐敞的伪装方法可太多了,就像人皮面具,就像安镜现在做的。 她从包包里掏出了些瓶瓶罐罐,一起夹在一只手上,另一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顿倒腾。 安镜将法宝放回包中,将头发散开,简单的挽出一个低垂的妇人的发髻。 前后不过10分钟的时间,又顺便从包里掏出了一把镜子仔细检查。 永远也别想猜透她到底在里面装了些什么。 确认无误,安镜将镜子放好,抱握着碧篁,婀娜多姿的缓缓转身,一步一晃,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穿着得体的衣服,扯得松散些。 这下子,碧篁真成柔弱美人手里的竹竿了。 “哥哥~”那娇中带窃的小样,多愁善感的眉眼,欲说还休的小嘴……真够典型的。 鸷英的这张面具只是平常,只有锐利的眼让这张脸显出了不一张的光彩。 他挑挑眉毛:“你懂易容术。” 原本安镜的装备是没备这么齐的。但那不是那天夜天遇见了三位好心的美人姐姐嘛,她们好东西可不少,就小小采购了些些。 安镜娇笑这应他:“不过是女人的小把戏而已。哥哥,你看我,美吗?” 有些人戴上了面具,其实是摘下了面具。安镜也差不多,那不安分的,想要玩闹的心,在摘下面具后,一下子就全冒出来了,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 鸷英也直直与她对视,随后垂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调整了下自己的姿态。 轻笑出声,伸出一只手,若即若离的轻轻抚摸了下她的脸:“镜镜自然是最美的。” 虽然被“静静”二字雷了下,但安镜的心,一下子的就畅快起来了。 很好!对方能接住戏,还愿意演,之后的路是不会无聊了。瞧瞧他那多情种的样儿,第一就是第一,业务能力杠杠的。 “走吧。”鸷英扶着她要走。 “等等。”只见安镜又从她的百宝袋里掏出了普通的绢袋,将原本银鲛纱包裹起来系好。 鸷英看着她的动作:“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缝上?” 安镜符合人设的娇嗔了他一眼:“好看呀!”银鲛纱难道是只因为它防水才昂贵的?是因为它美呀! 鸷英张了张嘴又闭上,犹豫要不要接话,他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在戏中。会演不代表对这项业务熟练,他之前一直是独行狼,全靠杀的。 安镜没注意他的欲语还休,自顾自的扶着他的手臂,婀娜的出发了。 鸷英带着她绕着围墙走,“这个位置。”看了她一眼,脚尖轻点一下,不需要曲膝便能一跃而上。 在墙头停顿了在,向安镜做了一个手势,先行跃下。刚落地,便察觉有影子一闪而过,侧头一看。 是安镜。 她的轻功极好,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连落地都不曾震动落叶。 这是连鸷英也不能做到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调动身法带头潜行。 选的位置很合适,穿过这些果树便是金沙湾了。 第5章 第 5 章 一眼望去好似风平浪静。 “没有船。”鸷英一到,便迅速沿着江边走了圈,还仔细检查了下,担心只是船家自己将船沉下水了。 安镜也在周围逛了下,“很干净。”别说船了,鸟都没有一只。 这下子,情况是真的有些棘手了。 金沙镇不大,但金沙湾作为一个有些规模的码头,那每日的人车马船的通行量,也不是掰着手指就能数明白的。 而现在,码头还在,船都没了,树木屹立,鸟也不见了。连江边脚印都明显被人为收拾干净。 什么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说实话,安镜并不关心这里的恩怨是非,她只是想起金沙镇也有灰雁的支部。这事情明显发生了一段时间了,为什么总部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都是同门总是有些担心的。 金沙镇不算偏僻,从大雁城出发她和鸷英赶到这里也就三四日的时间,江湖能人众多,金沙镇的事情却没有半点风声流出。 鸷英蹲在江边,探了探:“你会水吗?” 安镜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顿时一空,惊悚的看着他,严厉拒绝:“英哥,现在已经是金秋时节,会冷死的。冷不死,水中的暗流也会将人卷走的。” 被从水里捞出来后,安镜自己就很积极的学了凫水,但还是不喜欢水。而且以她在水里的三脚猫泳技,真的会师出未捷的。 鸷英表情有些无奈:“我以为,你轻功很好。” 被提醒了一下才想起,这是个武侠的世界,轻功水上漂什么的也是练过几下的,都怪自己平日太本分了,像个真社畜。 “我没试过这么长距离的。”颠了颠手里的碧篁,“可惜这里连根真竹竿都找不到。”金沙湾本身便是一道强力的屏障,想过去并不容易,若是有东西辅助会更容易些。 “所以我问会不会水。”鸷英点头。 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安镜有些无奈,难怪人家常年霸榜第一,这上进心真不是盖的。 被卷王的上进心所折服,安镜点点头,退后两步准备助跑。 “哔砰!” 一道焰火腾空升起,是灰雁的求救信号。 安镜和鸷英的脚尖都点上水面了,看到信号,立刻折腰翻回岸上,不必多说立刻往信号发出的方向冲刺。 靠近内城,明显感觉热闹起来了,借着月光便能看到一群穿着惨白麻衣的人正到处搜寻着什么。 鸷英快速判断,反手射出暗器直接击倒远处的帐篷。 “在那边!” 他们刚离开,安镜就看见对面草垛里探出了个人头,没猜错的话信号弹就是他发射的,他脸上的灰雁面具染上了些血渍,应该是受伤了。 安镜压低身子一闪,直接来到他身后。 须牙只觉得汗毛“刷”的立起,正要反抗,就听到一声淡淡的:“东风。” 立刻转头惊喜的看向她:“残月。”声音压得再低也能感到他的兴奋。 在人前时,安镜总是显得很可靠,也不与他寒暄:“带路。” 然后一把把他扯起,运转身法直接离开。 鸷英向反方向跑去,继续吸引白色麻衣人的注意力,他知道灰雁的支部在金沙镇的位置,并不担心掉队。 三人一前一后,陆续到达一家饭店的后门,直接翻墙进去。 饭店表面看着很安静,但安镜与鸷英都没动。 须牙小声喊话:“玉管事,是援手!” 这时屋内才小心翼翼打出微弱的光来,房门被打开了,安镜与鸷英这才扶着须牙进屋。 屋内静悄悄,一个看着就到风烛残年管事打扮的人,十个左右灰雁门人,其中五六明显负伤严重。 扶着须牙坐下,玉心管事有气无力的抽出本子:“姓名。” “鸷英。”“暗镜。” 听到鸷英二字,屋内的氛围顿时躁动起来,须牙更是差点没坐稳,趴到在地,幸好及时扶了下桌子。 玉管事也是松了口气,但听到暗镜二字,玉管事直接激动就要站起来了,别她身后的人搀扶了一下才没摔倒。 “暗镜大人!居然是您亲自到了。”暗镜易了容,她刚刚都没认出来。 “玉管事认得我?”安镜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位玉管事。 “是我呀,玉心!”玉心激动的说,说得着急还被呛咳了两下。 安镜吓了一跳,走过去:“玉心!?你怎么成这般模样了!”伸手搭上她的脉搏,这分明是油灯将近的脉象! 上次见她不过是去年年节之时,那时她明明才四十多岁的模样,保养得体,口齿利索。因为都喜欢搂席,二人还结下了些革命情谊。 须牙激动地插嘴:“玉心管事被金城主给吸了精气,还拦着城内所有人不许离开!他这是要摆邪阵吸光全城人的精气!集市上开始布阵了!” 这是武侠世界,又不是仙侠世界,怎么可能真有邪术可以吸食人的精气。 玉心严厉的看了须牙一眼:“不许胡说!”又看向安镜:“大人,我肯定不是邪术,或许是毒。金沙镇所有灰雁门人以及有些本事的江湖人士都中了这种毒,我已让须水去研究了。” 须水是须牙的姐姐,她武功平平,医毒之道倒是有几番造诣。 鸷英皱着眉:“为何没有消息传到总部,金沙湾附近都没有人把手,我们就是从那进来的。”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很惊讶,玉心一把抓住安镜的手,着急的说:“怎么没有!大人和鸷英大人不是收到消息来支援我等的吗?事情刚出我就觉出不对,派了三人分三条路出发的。正门,暗道,还有个是水中高手,让他直接游过金沙湾的。怎么会没有!” 大伙也是着急,但灰雁有规定,遇事不得大声嚷嚷,所以大家都忍耐着,眼巴巴的看向他们。 安镜与鸷英对视一样,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安镜摇摇头:“我与鸷英是接首领其他任务要过金沙湾,当时我们正要过河,就看到灰雁的求救信号,这才赶过来的。总部那边并无半点风声!” 玉心喃喃自语:“已经十四天有余,居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金川风这是下了死手啊。” 金川风便是金沙镇金沙帮的的帮主,听说他为人急公好义又学识渊博,还好广交好友,除了溺爱自己独子金曲翁招人诟病之外,从未有听说他有其他的不好,迷信鬼神之说更是闻所未闻。 “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不将灰雁放在眼里,真是冒犯之极,攥紧着碧篁,只觉得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玉心也是愤恨,新生激荡之下,竟然一时失语了,越着急想开口,越说不出话。安镜连忙压住她的手,调和她体内混乱的内力:“静心。” 鸷英看向须牙:“你来说。” 须牙:“是!” 原来,大半个前,金川风的独子金曲翁居然马上风,死了! 金川风悲痛万分,连续一周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也不发丧,就守着他儿子。 但一周后,他竟然像没事的人一样,又如往常一样交友宴饮。 很多被邀请的人念在他爱儿早逝,还特地推了其他事,赶来赴宴。 这一来,就走不掉了。 或许是水,或许是食物,又或许是其他东西。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开始出现衰老,内力不稳的迹象。 一开始只是赴宴的高手们发生不适,很快,不止武功低微者,就连许多普通人都开始出现衰老,精气散失的现象。 刚开始大家力气尚足,纷纷与金川风对峙。这才发现,他居然藏的这般深,他的武功已入臻化之境,而且早已走火入魔! 玉心猜测或许金川风早就与黑风崖不清不楚,一切才会发展的这般迅速。 但对峙几乎只坚持了一瞬间,骂声最高的几位高手竟然内力干枯而死。 一时间,跑的跑,藏的藏。 但,金沙镇毕竟是金沙帮的地盘。 现在大家都尽量闭门不出,也不知什么原因,一出去衰老的速度就更快。 里面的人出不去,也不见有外面的人进来。 今日他们放松警戒,这般不介意被发现,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的‘阵法’快完成了。”无心总结到。 一时间,屋内无人说话,只有难忍的痛息暗暗流传。 就在安镜努力回想自己在首领书房看过的那几本破书里,到底有没有能蚕食武者内力,致其衰老而竭的毒药或功法时。 楼上一直紧闭的房门被猛的推开。 是须水,本该是个妙龄少女,现在却像个劳碌多年的妇人。 须水甚至等不及下楼,趴在栏杆就往下探头说话,面具遮着嘴声音有些沉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断脉杀!西域一种古老的奇毒!断脉杀,这种毒会使人内力逐渐……” 还没说完,便被鸷英严厉打断:“直说何解?” 须水愣了愣,这才发现,楼下多了一对看上去像私奔而来的野鸳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答话。 玉心已经冷静下来,朝她招招手:“先下来,见过二位大人。” 大人?须水依言下楼,站在玉心身旁向他们拱手,行动间能明显看到她腿脚不适。 玉心向他们介绍一番,这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知断脉杀的解药之法?” 须水点点头,从桌上抽出纸笔,埋头写下。 写一味药材,玉心遍念一味,原本缓和的脸色又开始变得凝重。 安镜注意到她的脸色:“玉心,是药不够用吗?” 须水写完也发现了问题:“缺了一味药引。乌鸡草单用有毒,只有用赤血藤作为引子,与之混合才能发挥药效。” “不能用别的药材代替吗?”玉心紧盯着这张纸,药方有的,药却没有,真是笑话。 须水摇了摇头:“过去从未遇见过,这是毒经中证实过有效的解药,断脉杀阴狠至极,我没有把握顺利换药方,而且时间也不多了。” 玉心眉间闪过一抹狠色,正要开口主动试药。安镜像是想起什么在袋子里掏了半天。 “找到了!是这个吗?”直接举起那枚巴掌大的竹筒递到须水眼前。 竹筒外明晃晃写着三个板正的字:赤血藤! 须水夺过竹筒,急急打开,用手指蘸出一点,低头凑近嗅了嗅,伸出舌头舔掉,闭上眼细细鉴定了一番,猛然睁开双眼:“是的!赤血藤!且这一罐足足能救两个金沙镇的人口了!” 将盖子扣紧连忙塞进怀里,须水深深的向安镜鞠了一躬:“多谢暗镜大人救命之恩。” 安镜扶了下她的手:“不必多谢,快去熬药吧!” 须水起身感激的看了一眼安镜,眼中带了些湿意,向玉心点了点头连忙到后厨去了,人群里有两个行动方便些的也主动站起来帮忙去了。 玉心颤颤巍巍起身想要拜谢,安镜制止了她:“说了不必多谢的。” 玉心点点头:“说起来,大人为何刚好携带这赤血藤?” 安镜笑了笑,配合着她现在的伪装显得格外生姿摇曳:“说起来,还真是巧合。还记得那年你我年节时一起猜的灯谜吗?” 玉心很快反应过来:“那时大人得了一罐药,我得了一把短匕!莫非……?” 安镜肯定了她的猜想:“本来出门没想带上的,结果收拾的差不多,发现就剩它在桌子上摆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直接就扫进包袱了!”说起这个也是庆幸,如果她当时嫌麻烦直接略过了,来的这里就发现刚好少了它,她肯定会愧疚至极,说不定还会就此产生心魔。 真是幸好幸好! 如今毒药有救,众人都万分激动。玉心雷厉风行的派人暗中告知左右药方,没药的也可以与灰雁做做生意,并且迅速布下行动方针,事情早该有个决断了。 玉心这个分部管事可不是白做的,大伙都十分信服。 连日来奔波,鸷英和安镜皆感疲劳,明日他俩作为唯二完好的战力必须好好撑住场面,于是便先行上去歇息了。 看着从刚才起便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鸷英,安镜好奇了一下:“怎么了?” “为何出门就会加速衰老,毒,应该做不到这种程度?” 安镜打了个哈欠:“或许,与须牙所说的阵法有关?” 鸷英摇摇头,现在也暂时无法深究,又点了点头:“休息吧,顺利的话,明日早点出发。” “自然。英哥,好梦!”安镜随意挥了下手就要进屋。确实累了,黑风崖那还有硬仗要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