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真界主持公道》 第1章 第 1 章 “谢溪年,是吗?” 一道清冽的男声将谢溪年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来人是位眉清目秀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金丝白袍,衣袍下摆绣着几只正在云上奔腾的獬豸,一看就是执法堂的弟子。 “是。”谢溪年应声道。 执法堂晾了她三个时辰,终于要审讯她了吗? 男子解开禁制,将一个有些斑驳的石镯套在了谢溪年的左手上。做完这一整套流程,男子才带着她离开。 谢溪年悄悄调动体内的灵力,果然戴上石镯后她的灵力就无法运转了。 “师兄,至于么?我不过是个刚刚筑基的外门弟子,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吧。” 她的境界低微,根本不是眼前这位师兄的对手。 “你的案子会由堂主亲自审理,我只能严格按照程序来。” “堂主亲自审理?”谢溪年大吃一惊,“不过是灵田里丢了一株仙草,弘净真人没必要亲自过问吧。” “什么叫‘不过是灵田里丢了一株仙草’?你也不看看丢的是什么仙草?” 谢溪年困惑道:“丢失的那种仙草很珍贵吗?” 谢溪年其实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三天前,她接取了药王峰发布的宗门任务。今日收割完最后一株凝霜草后,她本打算离开,却莫名其妙地在灵田里晕了过去。醒来后,她又莫名其妙地被执法堂带走。 “那可是月华仙草。即使用了阵法催熟,药王峰也花了整整五十年的时间,才培育出那么一株。就算我想要,也得花费1000功勋值来兑换。” 那确实很贵了。这位师兄作为内门弟子都要花费1000功勋值才能换到一株月华仙草,她身为外门弟子,要消耗双倍的功勋值,也就是2000。她替药王峰收割一亩灵田的凝霜草才能赚2功勋值,2000功勋值得要多久才能赚到? 谢溪年本来还想从这位师兄口中打探更多的消息,可惜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谢溪年被拘着走进了一座大殿。殿内金光灿烂,富丽堂皇。 大殿的两侧各站着四位面生的修士。他们身上的法衣和刚才引路的师兄差不多,想来都是执法堂的弟子。 站在大殿中央的修士则很眼熟,这不就是污蔑她偷窃仙草的奎桢吗?奎桢是打算和她当场对峙吗? 大殿的上首还站着一位鹤发松姿的修士。她现在戴着那个古怪的石镯,对修为上的差距更为敏感。她能感觉到这位尊者的身上有种无形的威压,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根据刚才那位师兄透露给她的消息,这位应该就是执法堂的堂主——弘净真人郝不缁。 谢溪年向弘净真人行了一个弟子礼。 “弟子谢溪年,见过郝堂主。” 弘净真人摆了摆手,示意谢溪年起身。 “药王峰的奎桢指控你盗窃了月华仙草。你有什么要说的?” “回堂主的话,弟子从未做过盗窃之事。事实上,弟子刚刚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月华仙草这样一种灵草。弟子连月华仙草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去偷窃月华仙草呢?” “胡说八道!”奎桢斩钉截铁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女修不知道月华仙草呢?” 谢溪年皱眉,“这和我是女修有什么关系?” “月华仙草是凝肌丸和焕肤丹的主药,是多少女修梦寐以求的宝物。”奎桢信誓旦旦地诘问,“你怎么会不知道?” “奎师兄,并不是所有女修都追求形貌昳丽。”谢溪年回答完奎桢的问题,又转身看向大殿上首的弘净真人,“郝堂主,弟子是四灵根修士,身来天赋就低。入道的这十五年,弟子夙夜不懈,才堪堪筑基,哪里来的时间追求这些外物?弟子之前确实不知道月华仙草是什么。” “我倒是忘了,像你这样禀赋纸薄的外门弟子,确实有可能没听说过月华仙草。”奎桢话锋一转,“不过,也有可能是你见到月华仙草成熟时的流光异象,突然起了歹心,决定盗窃仙草。” 这个奎桢到底是什么来历?她明明是在和弘净真人对话,奎桢却敢三番两次旁若无人的插话。 “那么,敢问奎师兄,我偷走月华仙草后,将它藏在了哪里?”谢溪年回怼道,“三个时辰前,弟子就被执法堂的师兄带走了,随身的储物袋也被收走。世人都说捉贼见赃,是否有人在我的随身物品中寻到了那株月华仙草?” 一直沉默的弘净真人突然发话:“陆无遗,你们有在谢溪年的随身物品中找到月华仙草吗?” 大殿左侧的一位师兄出列,回禀道:“回堂主,我们不仅搜索过谢溪年的随身物品,还去她的住处搜查过,并未找到月华仙草。” 奎桢再一次插话:“那也有可能是她当场就吃掉了。” 说到这儿,奎桢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对,对!我看到谢溪年的时候,她就处于昏迷的状态。说不定就是她吞下月华仙草后,不胜药力,才晕了过去。” “奎桢,你没有凭据,就莫要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触碰过月华仙草。”谢溪年的脾气再好也快被奎桢惹急了。 “既然你没有接触过月华仙草,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会昏迷?”奎桢气势汹汹地质问。 谢溪年沉声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昏迷前我曾闻到一股异香。执法堂的诸位可以往这个方向调查。” 之前被关押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回想当时周围还有什么人,可问题是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异香’?我看是你杜撰出来的吧。”奎桢盛气凌人地甩了甩衣袖,转身看向殿上的弘净真人,“郝堂主,她就是在狡辩。根据灵田入口处的登记,谢溪年今日来到药王峰是为了收割甲子区的凝霜草,但她被发现时正处于甲寅区。失窃的月华仙草就在甲寅区。谢溪年无缘无故,为何会从甲子区跑到甲寅区?想必就是为了盗窃月华仙草。” 谢溪年刚想作答,奎桢又说:“而且,甲区的入口处有阵法监控,凡是进入过甲区的人或动物都会被记录下来。今日药王峰有峰内小考,所以只有谢溪年这个外门弟子进入过甲区。盗窃之人,除了谢溪年,还能有谁?” 说罢,奎桢还拿出一份玉简,递交给旁边的执法堂弟子。 “诸位可以看看这份玉简,上面记载了最近十天所有出入甲区的人和动物。今日除了谢溪年外,只有两只灵雀飞越了甲区。而那两只灵雀经过灵田时,月华仙草还未成熟。” 谢溪年眉头蹙紧,奎桢的话完全超出她的预期,她之前并不知晓甲区的阵法还有记录的功能。 如果执法堂认定她有罪,她很可能被逐出宗门。 想要破局,就必须推翻奎桢拿出的物证。 “就算今日没有别人进入过甲区,也有可能是奎桢师兄看到我晕倒在地后,盗走月华仙草,然后贼喊捉贼。”她暂时只能想到这一种解释。 “放肆!”奎桢怒目切齿,“今日的小考结束后,我是同师弟师妹一起前往灵田的。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从未单独行动。发现晕倒的谢溪年后,我也是和师弟一起将她唤醒的。” 谢溪年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自己醒来时,旁边好像真的还有别人。 “怎么?你没话说了吧。还不快快招认。”奎桢似是看出了谢溪年的心虚,态度比刚才更加咄咄逼人。 谢溪年一时间哑口无言。当前的形势对她极为不利。 “奎桢,你别激动。”弘净真人突然开口,打断了针锋相对的二人,“谢溪年,你先回答一下,你为何会从甲子区跑到甲寅区?” “回堂主,今日弟子看到甲寅区的灵田周围聚集了许多蚂蚁。那些蚂蚁队形规整、井然有序。以前在凡间的时候,弟子曾见过蚂蚁在下雨前成群迁徙。入宗门后,弟子便再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弟子一时好奇,才会越界查看。” “灵田里出现蚂蚁、蚯蚓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可好奇的?”奎桢嘲讽道。 “那些蚂蚁不一样,数量特别多,而且……”说到这里,谢溪年突然茅塞顿开,“刚才奎师兄说,玉简中包含了两只灵雀飞越甲区的记录。那么,请问奎师兄,甲区的阵法运转时,是否会记录下所有的飞禽走兽?” “阵法只会记录下比手掌大的动物。”奎桢回答。 “也就是说,阵法并不会记录那些蝼蚁孑孓喽。”谢溪年莞尔一笑。 “废话。如果连蝼蚁孑孓也要记录下来,未免太过浪费灵石。” 谢溪年向弘净真人执礼:“郝堂主,弟子认为盗走月华仙草的其实是蚂蚁。一只蚂蚁能够举起超过自身体重数百倍的东西。是有人用了驭兽之法,驱使蚁群盗走了月华仙草,从而绕过了甲区阵法的监控。” 弘净真人还未回话,奎桢就先一步叫嚷道:“谢溪年,你为了脱罪还真是口不择言。我虽未修习过驭兽之法,但也知道驭兽术驱使的都是开了灵智的动物,蚂蚁怎么可能被人驱使呢?” “奎师兄,你不知道这样的驭兽之法,不代表这世界上就没有啊。” “难道你知道这样的驭兽之法?” “我不知道,但像我‘这样禀赋纸薄的外门弟子’,孤陋寡闻也很正常。” “你骂我孤陋寡闻!”奎桢勃然大怒,似要动手。 “肃静。”弘净真人出声制止了两人的争执。 大殿上随即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寂若无人。 谢溪年出言打破了这份安静,“郝堂主,宁纵十奸于法外,不枉一良于椟中。弟子认为药王峰的阵法存在漏洞,不足以证明我犯下盗窃之罪。望堂主三思。” 须臾过后,弘净真人宣告:“本座认为,药王峰的阵法确实存在漏洞,故而谢溪年无罪。不过,谢溪年,你要继续配合执法堂调查那股异香。” 谢溪年闻言,恭敬地向弘净真人行礼致谢。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一旁的奎桢则明显不服判决。 他冷笑道:“呵——执法堂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说罢,他直接转身离开。 奎桢走后,谢溪年也想离开,弘净真人却叫住了她:“刚才那句‘宁纵十奸于法外,不枉一良于椟中’很有意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回堂主,弟子还在凡间时,父亲是地方的长官。这句是家父对我的教诲。” 弘净真人冁然而笑:“既有家传,谢溪年,你可愿入执法堂修行?” 入执法堂修行不就意味着她能成为内门弟子吗? 谢溪年喜不自禁。她努力克制情绪,不让自己因为过于高兴而失态。 她在外门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可是,她刚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那位名唤陆无遗的修士就出声阻拦: “师父,谢溪年毕竟只是个四灵根,修行之路必然坎坷,又如何能在修行的同时处理好执法堂的俗务呢?” “是啊,师父,谢溪年才刚筑基,以她的修为要如何与那些极奸巨恶对抗?”大殿另一侧有位女修上前附和道。 弘净真人喟然长叹,似是被两位弟子说服了。 第2章 第 2 章 谢溪年见弘净真人似乎有意收回刚才的话,赶紧表态:“郝堂主,虽然弟子天赋不足,但弟子相信,人能凭借后天的努力改变命运。在宗门内,外门弟子所耗费的时间与精力远胜于内门弟子。所以,恳请堂主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入执法堂,成为内门弟子。” 她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个机会,绝不能就这样错过。 刚才那位出言劝阻的女修问谢溪年:“你知道入了执法堂后,你会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吗?” 谢溪年坦然回答:“弟子相信邪不胜正。纵使身死道消,弟子也心甘情愿。” “既然如此,谢溪年,从此你便是执法堂的弟子了。”弘净真人抚须一笑,“叶璟,你带她了解一下执法堂的情况。” 谢溪年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这位师姐名唤叶璟。 *** 谢溪年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从大殿出来后,叶璟师姐带着她在执法堂的院子转了一圈。内门弟子有独立的寝室,谢溪年选了一个空着的房间,打算过几日就搬过去住。 她原本还想再和这位师姐闲聊几句,可是叶璟总盯着她长嘘短叹。谢溪年以为叶璟不喜她,便不再多话。 后来,另一位师姐又领着她去辨认在药王峰的灵田嗅到的那股异香。 执法堂准备了上百种香料,让她分辨其中是否有类似的香味。她闻得鼻子都酸了,师姐才把她放回来。 因为已是深夜,谢溪年进门时特意放轻了脚步,她怕吵醒同寝的林妍。 可她刚探入一只脚,林妍的声音就传来了。 “谢溪年,你终于回来了。你都快急死我了!”林妍一把抓住了谢溪年的手臂,“下午的时候,执法堂的人来咱屋里搜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没事了。”谢溪年拍了拍林妍的肩膀。 她将林妍拉到书案边坐下,又同她讲起了月华仙草的事。 林妍听完后,忍不住感慨:“还真是惊险。虽然执法堂判定你无罪,但听你的描述,奎桢依然认定是你偷走了月华仙草。你以后可要小心药王峰的报复。” “‘报复’?他们还能怎么报复我?” “谢溪年,咱俩认识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林妍咋舌,“他们报复你的手段可多了去,光是‘不允许你接取药王峰的任务’这点就够你受的。外门弟子能接取的宗门任务本来就少,如今你把任务榜上的‘半壁江山’都得罪了,以后要怎么办?” 谢溪年完全没有把林妍的担忧放在心上。她对林妍挑了挑眉,“刚刚忘记和你说了,我现在已经是内门弟子了。” “啊?”林妍大为震惊,“怎么回事?” 谢溪年又将后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总之,我现在是执法堂的人了。” 她本来是想和林妍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林妍听完后却愁眉苦脸的。 “怎么这副表情?这不是好事吗?”谢溪年满腹疑团。 “这哪里是好事?”林妍看着谢溪年,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大家私底下都把执法堂叫作‘绝命堂’啊?像你这样刚刚筑基的修士,进入执法堂后,能活过三个月,都可以说是奇迹了。” “执法堂这么可怕吗?”谢溪年茫然不解。 “执法堂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执法堂容易得罪人啊。如今的修真界,哪里不是弱肉强食?自玄清真君飞升后,弘净真人便开始执掌执法堂。可是,弘净真人本身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怎么镇得住其他的元婴修士?” “药王峰、玉霄峰、三梅峰等等,这些峰头的弟子,哪一个不觉得自己的师尊比弘净真人厉害?他们仗着有师尊撑腰,人人都想凌驾在执法堂的规矩之上。” “你还记得入门选拔时遇到过的刘海崖师兄吗?三个月前,他被选为了执法堂的弟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无故死在了碧月潭外,至今执法堂都没有找到凶手。” “啊?”谢溪年惊诧道。 她记得刘海崖入执法堂的时候,林妍还拉着她一起去庆贺。 这才过了多久,人竟然已经没了。 “类似的还有张岚师姐、赵霆师兄。大家都说他们是死于宗门内斗。现在外门弟子都对执法堂避如蛇蝎,你倒好,还要主动凑上去。” 谢溪年大概明白了林妍的意思。 现在宗门内有多股势力都对执法堂不满。这些势力会对执法堂的弟子下手。她的修为低,更容易被藏在暗处的敌人盯上,恐有性命之忧。 怪不得叶璟师姐一直盯着她长嘘短叹,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刚刚得罪了药王峰,现在又入了执法堂。以后要怎么办啊?”林妍用手撑着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谢溪年向来乐观,她反过来安慰林妍:“逢山开路,遇水叠桥,修行之路本就磨难重重。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早点睡。” *** 翌日,谢溪年并没有急着搬去执法堂。她拿着刚到手的身份牌,先去了一趟杂务堂。明天就是每月发放灵石的日子,她要先更新自己的身份信息。 幻海仙宗将宗内的弟子划分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除了身份地位上的不同,三者在资源获取、职责分工、考核体系等方面都存在诸多差异。 兑换灵药、功法、法宝时,内门弟子只需花费外门弟子一半的功勋值。内门弟子每月可以领取的灵石也在外门弟子之上。 去完杂务堂,谢溪年正好经过了任务榜。 附近聚集了不少宗内的弟子,三三两两地查看着榜上的任务。 谢溪年想起昨晚林妍的话,也上前查看。 任务榜本身是一件法器,由幻海仙宗的祖师炼制而成。其上又附着了一个可以联结到宗门各处的大型阵法,各个峰头或堂口发布的任务会自动汇集到这里。 任务榜一共有三块。最左边的一块是“铜榜”,其上的任务所有弟子都可以接取。中间的“银榜”只有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可以接取。最右侧的“金榜”则专属于亲传弟子。 榜上的任务大多都存在限制,有的要求接取者必须有火灵根,有的则对接取者的修为有要求。为了保障任务发布方的利益,任务榜确实存在黑名单机制。 谢溪年对着最熟悉的铜榜释放出自己的灵力,原本亮着白光的任务瞬间黑了一片。 药王峰还真将她拉入了黑名单。 不过好在谢溪年现在已是内门弟子,接取任务时的选择范围比以前大上了不少。 她走到银榜前,审视起那些从未见过的任务。 相比铜榜,这里的任务更为复杂,所消耗的时间也更长。 榜上还有几个执法堂颁布的任务,内容都是悬赏捉拿犯人的,其中就包括昨晚林妍提过的刘海崖死亡案。 银榜的最后一行,还有昨天的月华仙草失窃案。 执法堂的动作还真快。 嗯? 谢溪年定睛一看,银榜的最后一行竟然有两个关于月华仙草失窃案的悬赏。 两个任务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其中一个是执法堂发布的,另一个则是药王峰。 谢溪年很是无语。从权限上来说,悬赏类的任务应该由执法堂发布。药王峰整这么一出,无疑是在说不相信执法堂的判决。 怪不得她走入这片区域后,总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原来他们在议论的人就是她啊。 场面虽然有些尴尬,但谢溪年的心理素质极佳。她面不改色地继续释放灵力。 既然来了,总得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任务。 银榜上药王峰的任务大多数都处于灰色状态,有意思的是,最后一行那两个月华仙草的任务倒是都亮着。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谢溪年没忍住笑出了声。 药王峰这是什么意思?暗示她可以自首吗? 好在药王峰在银榜上占据的位置没有铜榜上那么多,谢溪年依然有很大的选择空间。 她把目光重新投向那些可以接取的任务。 最上方的任务基本都是修士发布的寻物任务,最久的已经挂了四十多年。 跳过这些寻物任务后,谢溪年看到了一个由总殿直接发布的多人任务,已经悬挂了115天。 这是个外派任务,外派地点是云筀城,任职时长为五年。任职期间,将由一位亲传弟子担任城主,其他内门弟子做辅助。 目前,该任务仍需招募一到三位内门弟子作为城主的幕僚。 云筀城位于无极大陆的西北角,是幻海仙宗的附属城池。 幻海仙宗是无极大陆上唯一的一品宗门。 由于世界法则的限制,此方世界只能容纳修士修行到出窍期。出窍期的修士如果想继续精进修为,必须飞升前往其他的大世界,不得返回。因而,无极大陆上出窍期的修士非常少。 如今的无极大陆上只有两位出窍期的修士,其中之一便是幻海仙宗的宗主九幽真君。 因为有九幽真君坐镇,凡间有不少城池主动归附于幻海仙宗。云筀城正是其中之一。 这些附属城池由宗门派遣的修士管理,每年向宗门缴纳一定数量的灵石作为赋税。 相比其他附属城池,云筀城位置更加偏远。即使乘坐无极大陆上最快的玄品飞舟,也要三天才能到达。 一般而言,每个亲传弟子身边都会有几个内门弟子相随,所以这类外派任务中的幕僚早就内定了下来。 不过云筀城的位置如此偏远,想必各方面的资源都很差,内门弟子也不见得愿意过去,难怪挂了这么多天还没有人愿意接取。 谢溪年正打算再看看其他的任务,身后传来一阵小声的议论:“……才刚刚筑基,也不知道药王峰能让她活多久”。 她回头一看,是两个不认识的男修。 那二人看见她转身,赶紧闭上了嘴。 谢溪年心一横,直接接取了云筀城的任务。 既然宗门内不安全,不如直接逃到云筀城,省得在宗门内处处被人议论。 只是她刚领取完任务,身后又传来一阵惊呼。 这群人怎么一惊一乍的? 第3章 第 3 章 从任务榜离开后,谢溪年就返回了寝室,收拾行李。 她准备搬去执法堂。 谢溪年的东西不多,大约收拾了一个时辰,她就把所有私人物品都打包进了储物袋。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在等林妍回来。 她和林妍同寝这么多年,离开前总要道声别。昨夜回来得太晚,她还没来得及向林妍提这件事。 只是她等了许久,林妍也没有回来。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林妍总算回来了。 她一进门,谢溪年就看见她衣衫凌乱,袖子上还裂开了好几道口子。 “你怎么了?”谢溪年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查看。 “没事啦。”林妍大大方方地捋起袖子给谢溪年看,“我把痞子刘揍了一顿。” “痞子刘?你揍他干嘛?”确认林妍确实没有明显的外伤后,谢溪年把她的袖子放了下来。 林妍犹豫了片刻后,道:“他开了个赌局,赌你什么时候会死。” 痞子刘是个筑基初期的男修,今年已经八十多岁,可谓大限将至。 他和谢溪年一样,都是四灵根的修士。因为近十几年修为未得寸进,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修行。 痞子刘这样的修士在外门弟子中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大多数天赋低的修士,最终的结局便是如此。 痞子刘爱好赌博,平日里会邀请一些狐朋狗友玩耍。一般情况下,他设置的赌局都会规定投注的上限。因为宗门只禁止赌注在十枚灵石以上的赌局,所以执法堂也不为难他。久而久之,痞子刘的身边就聚集了一些赌友,他在外门弟子中也有了一些名气。 “我看到他设的赌局后,实在气不过,就拽着他去了演武堂。”林妍继续说道。 宗门禁止弟子间相互私斗,若是实在想打一场,只能去演武堂。 “他竟然以人命设赌局,确实该揍。”谢溪年评价道。 “你关注的重点竟然是他以人命设赌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还真挺适合执法堂的。”林妍一边吐槽,一边来到了衣柜旁。 她身上的这件法衣破了,需要换一件新的。 打开柜门后,她一眼就看见右边空出了一大块。那里原本放着谢溪年的法衣。 “你是要搬去执法堂了吗?” “对。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明早就搬过去。”她原本是想今天就搬过去的,不过现在已经太晚了,还是明天再去吧。 林妍沉默着换掉了身上的法衣。 屋子里了安静了一会儿后,林妍叮嘱道:“你一个人在执法堂要当心啊。” 谢溪年笑着回答:“你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我已经找到了应对之法。” “‘应对之法’?你打算怎么做?” “我接了云筀城的外派任务。我觉得既然宗门内不安全,不如去云筀城避上几年。执法堂与其他峰头的争斗不至于持续那么多年吧。如果事情太离谱,宗主应该会介入的。” 谢溪年说完后,迟迟没等来林妍的回应。 她回头一看,林妍正眉头紧锁,神游天外。 “你怎么了?”谢溪年问。 “今天宗门里疯传的两件事,一件是药王峰的月华仙草被盗,另一件是有人接了云筀城的外派任务。我没想到,两件事的主角竟然都是你。” “云筀城不就是比较偏远吗?难道云筀城还有别的危险之处?” “不是啊。”林妍扶额,“你知不知道下一任云筀城的城主是谁?” “是谁?”谢溪年心平气和道。 林妍看谢溪年这幅平淡的样子,忍不住大声叫嚷:“是封奕宸啊!” “‘封奕宸’?”谢溪年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了一遍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好像是玉霄峰的亲传弟子。” 在谢溪年的印象中,封奕宸是天灵根的天之骄子,玉霄峰的御风真人收他为徒后就不再对外招收弟子。三年前,他晋升金丹。那时候他才不到三十岁,在宗门里可谓风光无限。 “对对,就是他。”林妍点头附和。 “他有什么问题吗?”谢溪年不解。 “拜托,你偶尔也关心一下窗外事啊。那可是封奕宸。”林妍激动地抓着谢溪年的手臂摇晃了几下,“大家都说这个人生性凉薄,修的不是无情道,却胜似无情道。别的亲传弟子身边都围着一大片内门弟子,就他,被指派去了云筀城后,一个愿意跟随他的内门弟子都没有。” 谢溪年心里一惊,难不成她是唯一一个接下云筀城任务的内门弟子? 她问林妍:“我记得封奕宸升到金丹期后,外界对他的评价还挺好的啊。他都做了什么?怎么现在风评这么差?” “他修成金丹后,名声就传到了宗门之外。他年纪轻轻,又长得仪表堂堂,好多别派的女修都对他心生爱慕之情,其中就包括了逍遥门的容音仙子。” 谢溪年记得,林妍以前和她说过,珍宝阁给各门派的女修搞了一个“姝丽榜”,容音仙子是当时的榜首。 “不过封奕宸对容音仙子并无好感。后来,他们还起了争执。封奕宸一鞭下去,容音仙子就毁容了。” 听到这儿,谢溪年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怎么还有男修打架专对着女修的脸打? “最后,还是御风真人出面,送了对方一颗上品焕肤丹,才摆平了这件事。”林妍说累了,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虽然打脸确实挺过分的,但也不至于说他生性凉薄吧?”谢溪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或许这件事只是一起意外呢?” “当然不止这一件事。”林妍对着热气腾腾的茶盏轻轻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贺云婉吗?” 贺云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之前好像在布告栏上见过。 “是那个与人私斗,然后被逐出宗门的贺云婉吗?我记得她本来是玉霄峰的内门弟子,难道说她被逐出宗门还跟封奕宸有关?” “就是她。”林妍抿了一口茶,“你也知道亲传弟子的身边一般都有内门弟子相随,贺云婉原本就是封奕宸身边的人。据说她也倾慕封奕宸,暗中为封奕宸做了不少事。她与人私斗也是因为对方议论封奕宸时说了难听的话。” “那时候御风真人在闭关,玉霄峰的事务由封奕宸代理。被贺云婉揍了的那个人伤的也不重,按理说,将贺云婉贬为外门弟子,事情也就过去了。偏偏封奕宸让执法堂直接把她逐出宗门了。那件事后,封奕宸身边的内门弟子就全都散了。” 林妍将杯中的茶饮尽,总结道:“我们这些外人确实不好评价封奕宸,但他身边的人总是最了解他的。你看云筀城的任务挂了这么久,也没有人愿意接。可想而知,他为人处世一定有很大的问题。” “就算他再冷漠无情,也不至于取我性命吧。” 谢溪年还是很乐观,和眼前的危机相比,一个难相处的顶头上司还不算什么大麻烦。 “说的也是。” 林妍放下茶盏后,又去收拾她那件破了的法衣。 此时,谢溪年隐隐约约听见门外好像有动静。她想出门查看,却被林妍叫住。 “谢溪年,你说这件法衣还补得好吗?” 谢溪年回过身,抓起林妍的法衣查看,“这边的防御阵法好像破了。你还想要的话,可以让懂阵法的人帮你看看。” …… 月朗星稀,更深夜阑。 *** 第二日,晨光熹微,朝露未晞,谢溪年和林妍便已经起床。 或许是有些不舍,两人昨夜都未睡好。 临行前,谢溪年与林妍作别:“我走了。你要加油啊,争取早点进内门。” 林妍是三灵根修士,修行速度比她快上一些,去年就已经筑基。按照惯例,三灵根的修士成为内门弟子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知道啦。你那个云筀城的任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这两天还是要当心点。没到云筀城之前,哪里都不算安全。” 谢溪年笑着答应道:“好,等有消息了,我传讯给你。” 谢溪年打开房门,门口却停着一张传讯符。她将传讯符取下,发现落款是封奕宸。 “丁卯日巳时至玉霄峰汇合,出发前往云筀城。” 丁卯日就是明日。 谢溪年想起昨日的见闻,这个任务已经在榜上挂了100多天,想来云筀城那边应该催的挺紧,难怪封奕宸如此着急。 不过使用传讯符时,传讯对象必须非常明确,她从未接触过封奕宸,封奕宸是怎么把传讯符送过来的? 昨晚她曾听见门口有动静。她和林妍议论封奕宸的时候,封奕宸不会一直站在门口吧? 那封奕宸岂不是把她们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到云筀城之后,封奕宸会不会借机报复她? 谢溪年还在思考未来要如何与封奕宸相处,林妍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传讯符说什么了?” “哦。”谢溪年回过神来,“明天我就出发去云筀城了。等到了那边,我再给你传讯。” “这么快啊。”林妍挥挥手,送出了最后的祝福,“谢溪年,一路平安。” 谢溪年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住了十多年的寝室,与林妍挥手道别:“你也珍重。”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