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梦银行》 第1章 奇怪的猫 1. “你真的确定吗？” “嗯。” “为什么？” “他不应该记得我的。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顾影看着不远处蹲着的那个少年，微微叹了口气。 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乖乖地站在草地上，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大概是太无聊了吧，他蹲下来，开始拔草。很安静，也很沉默。 “但是他也不知道你还在啊？说不定他根本没有把你和记忆里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你和以前简直是千差万别。” 蓝发少年沉默了半晌，用平静的语气道：“他那天不小心看见我的手册了。”那本手册的内页里，有顾影以前的资料。当然，出于某些私心，顾影把少年小时候和他的合照也夹在里面了。 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的手册里，却有自己与那个人的合照。有些智商的人都会有所怀疑的吧。更何况是他这么聪明的人。顾影在心中苦笑。 “他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吧。” “这个的话……我那天不小心说漏嘴了。”又是一阵沉默。对方看上去已经很无语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只要一想起来，一定会去找我的。”顾影补充道。 “所以，不能让他再回来了。你带他出去吧，我就不送了。”他转身向少年走去，结束了这场对话。 他们走向了交界处，顾影背对着他们。 2. 温言感觉自己刚才梦见的场景似曾相识。那是一个彩色积木构造的，光怪陆离的世界。他看不见任何人，只看见了混乱之中，在明亮的彩色里一闪而过的雾蓝色。而他一向喜欢这个颜色。一闪而过的那抹蓝让他心情愉悦。 他有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人们常常说，梦是一切**的满足。他满足了什么？混乱只是梦的逻辑，经历才是梦的本质，一切梦的意象在这个平静的清晨都变得毫无意义。他不想再思考了。他很快地把这个梦忘掉了。 外面一片沉寂。哪怕是早上的时候，外面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这里不是热闹的市区，在这样一个小地方，沉静，是这里的常态。 更别提三更半夜的时候了。 他已没了睡意，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 他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场诡谲的幻梦，梦境无逻辑的场面里，他总感觉自己看漏了什么，或者说，忘记了什么。 忽的，正拉开窗帘的手一顿。眼底映入了一抹熟悉的颜色。一抹雾蓝。 那是一只半夜闲逛的猫。远远的，分不清究竟是野猫，还是谁家偷跑出来的猫。只能看见黑夜里，若隐若现，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雾蓝色毛发。当它站在路灯下时，毛色更加显眼了。 好熟悉。他抑制住想要冲下楼一探究竟的冲动，站在微开的窗前，盯着那只独一无二的猫。 猫走到他家便利店门口，随后站在最近的一个路灯下，盯着招牌，看了许久。不像临时起意，更像是预谋已久。温言灯也不开，站在黑暗中，看着那只猫孤独地站在路灯下的背影。 忽然。猫回过头来了。黑夜里一双瞳孔亮晶晶的。猫抬起头，向上看。方向正是温言家。 它会看见自己吗？这么高的楼层，应该只是在看天而已吧。温言还抱有不少侥幸心理。 可是猫一直没改变过姿势。隔着几米高的楼层，一人一猫对视了许久。 温言没来由地想起了刚才的梦。是它吗？那抹蓝色。难不成，自己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只猫？ 梦境总是以自己注意不到的细节作为素材。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半夜三更，碰见一直看上去对自己很感兴趣的猫，不过是巧合罢了。 可是直到温言在天亮之前再次入睡，那只猫还是如同雕塑一般，静静地坐在路灯下。温言心里莫名涌出了一股情绪。很复杂，有惊奇，似乎还有一丝丝的，敬畏？ 他没有想太多，没多久又睡着了。 不料在梦境里睁眼便是和刚才那只猫大眼瞪小眼。 自己在梦中，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清醒的事。温言掐了自己一把，没有知觉，果真实在梦中。但是自己这幅模样，看上去倒更像穿越了。 因为他确信，自己做梦是绝对不会把他的限量运动鞋和睡衣一起穿的！ 但如果是穿越，那这只猫又要从何解释？总不能受到自己影响，导致这只猫也穿越了吧。 温言的思绪已经跑到十万八千里外时，面前的猫开口了，冰蓝的眸子像镜泊湖的湖水：“你好，温言。欢迎来到浔梦银行。” 温言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掉了。 这只猫居然认识他。 再者，这只猫和他是不是太有缘了些？闭眼之前看见的是它，隔着几层楼倒是还好，可为什么睁开眼之后直接就和它来了个面对面？ 原先猫身上看不真切的小细节也在眼前放大了。 蓝偏灰的毛发很蓬松，又不会让整只猫看起来懒洋洋，海色的瞳孔睁得很大，表情有些严肃，一本正经的。 不过，温言很确信，世界上应该是没有它这个品种的猫。 至于猫开口说话什么的，既然是在梦里，那也不至于很奇怪了。更何况，像这么奇怪的“猫”，究竟是什么物种，还说不准呢。 “你好。”他想了一大串，最后还是向猫微微点了点头。 猫看他把这件事消化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一边向前走一边轻轻地说：“跟我来吧。” 温言低着头，追寻着猫的踪迹。 他刚才只顾着看猫和震惊了，站起来后才注意到，这里居然是一片旷野。猫咪雾蓝色的毛发在微微长的草丛里异常地显眼。像指向标一样。 草地很软，他走的也非常轻松，甚至还有心思和猫聊天：“话说，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浔就行了。” “你为什么认识我啊，刚刚在楼下的那只猫是你吗？” “听说过你的名字。是我。” 浔说话有问有答的，但是毫不废话，如果温言不提起话茬，他也不会开口。沉默，又很有个性。 “所以，对我来说，你现在是一个什么身份呢？” “导游吧。”干脆利落，是意想不到的答案。 想不到……浔还怪有幽默感的。温言悄悄地想。 “既然是导游的话，总得让我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吧？” “你一般刚睡醒的时候会有暂时性耳聋吗？还是完全清醒之后有长期性失忆？我们一见面就告诉你了，这里是浔梦银行。”浔冷静了这么久的脸终于扭曲了一下。看上去非常不耐烦。 “噢……”温言有些尴尬。 他们离起点越来越远了，漫漫的旷野一眼望不到头，入目都是绿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温言严重怀疑自己在这个地方的运动量已经超过了他假期的一个星期的量了。哪怕是尝试专心地跟着浔走下去，他也感到疲惫，穿越到这个地方，连鞋子都如此贴心地穿到他脚上了，为什么不能顺便把手机一起放到他兜里！ “浔，我们还要走多久？我感觉我走了快一个世纪了。”温言最终还是开口抱怨了几句。接着他又道，“话说，现在几点钟了？” “那你坐下来歇一下吧，按照你们那边的时间，现在还是半夜，离天亮还早。银行的时间和你们那里还是有点区别的。要真问我时间的话我也说不清楚，这个地方和外面几乎是隔绝的，事实上，这里连网络都没有。”浔现在倒是很通达，直接就原地休息了。 “没有网络？在这个这么大的地方？这里除了我们俩还有其他人吗？”这么大的地方，应该不至于荒无人烟吧。 “银行内部自然有自己的沟通渠道。人当然是有的，不然我一个人干岂不是会被累死。”他似乎已经对这种问题习以为常了。 内部？按浔之前的说法，他们不是已经在银行里了吗？难不成还有更核心的区域？ 温言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怎么，你没去过银行？你去银行办事不用登记的吗？”浔反问他。 其实自己一般去银行只会用外面的ATM机……不过浔说的好有道理啊！这原来是个正规机构吗？？温言在心里默默吐槽。 “所以我们的下一站是，登记处。”浔看休息得差不多了，站起身又继续往前走，温言赶忙跟上了他。 第2章 关于登记处和联系方式 温言终于见到了浔口中的登记处。 那是一栋小平房。两三层高的模样，像是随便走进一个小巷都能找到的楼房。外面的砖看上去已经很有年代了，在蓝天碧野里，这样大的建筑，着实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这地方，看上去条件还挺艰苦的。温言想。虽然正规，看上去也是入不敷出的模样。 “不进去吗？站在这里干什么？”身边传来浔的声音。 他们已经走到门口了，但温言只顾着打量这建筑，迟迟没有迈步走进去。 “现在。”他打开了门。看清房间结构的瞬间，感觉自己又穿越了。 天花板上吊着两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墙面是古朴的棕色，大厅里摆着一排桌子，地板是橡木复合材料的，桌子附近的地方，有一张墨绿色的沙发，材质像天鹅绒的，全屋透露着一股民国的风格。 但是又不太和谐的是，屋内的能看见水晶吊灯是关着的，甚至还积了一层灰，一看就是许久不用了。可是屋内是非常亮堂的。 “这灯都没开，哪来的光？” “太阳能发电。”不料想浔语出惊人。 温言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按照浔的意思，这个看上去所有审美点都在民国流行的建筑，居然是用太阳能供电的吗？ “不用大惊小怪。正常现象罢了，这个小破地方我们通常叫它四不像。”许是看出了温言纠结于到底要不要提出疑问，浔终于给出了说明。 “我们？” “温大贵人什么时候才能发挥你眼睛的正确用法？这屋里，全是人啊。” 温言定睛一看，的确，大厅的尽头是几张桌子，有几个人影在活动着。屋里雾很大，他也看不真切。 往前走去，发现人并不少，每一张桌子前都排着队。排队的人神色各异，温言从他们身上看见了懊悔，迷茫和好奇。 “我们银行一直都很忙的。尤其是像晚上这样的客流高峰期。”浔一边解释，一边把温言带着往一个长队走去。 “我们为什么不去那边？”温言一向讨厌排队，他指着人最少的那条队伍问浔。 “你不够资格。” “什么资格？” “你还没死呢。那边是意外身亡客户专用通道。”浔话语里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眼神像是无声的控诉，为什么温言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一直改不掉？ “噢。”温言讪讪地收回手。 别的不说，银行的效率还是很快的，转眼间他们就排到队伍的中间。房间里的雾越来越大了。 “这些雾是什么？我都快看不清路了。”温言听见前面有个小孩子问身旁的大人。 “这不是雾。这是我们的邮差，看不清路跟着我走就好了，等一下出去了就没事了。”前面那人温柔地牵着小孩子的手。 “邮差？”温言听完，问浔。 “银行与外界相隔绝，无线电在以前也没有，所以一开始我们就让邮差送信。” “那为什么邮差们有点……呃，若隐若现的？” “噢，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邮差？甚至不是人？”浔反问他。 也是，这个地方已经够古怪了，再稀奇的事出现在这里也不稀奇了。 雾，不对，应该说是邮差们，在大厅不断的流动，看不清影子，却留下很诡异的风。风吹过去时，耳朵旁似乎响起了谩骂声。 好奇怪，这年头连邮差压力都这么大的吗？明明是铁饭碗。 而且周围人像是没听见这满房间的骂声似的。难道，银行内部的情况，已经严峻到引发职业危机了？温言心里莫名为银行担忧，但他也没多想。 他们的队伍越来越短。他站在前台，看着前台的一个青年噼里啪啦地敲着一个没插线的键盘，一边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看上去像是代码。 ……好朴素的程序员。这感情是银行没有电脑于是把纸当电脑屏幕使，又因为不拿键盘打字不习惯才这么做的吧。温言觉得，这里的人还真是稀奇古怪。 青年也许是听见队伍移动的动静，头也不抬地问：“叫什么名字？” “温言。” “指路人？” “浔。”回答完温言的问题后一直没吭声的浔猝不及防地开了口。温言很清楚的看见，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青年手顿了一下，随即便抬起了头。 “浔啊。”他看清了来者，又把猫拉过去说了几句悄悄话。温言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个青年看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又拿了一张纸，在纸上飞快的写了几个字便折起来，不经意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几乎是一瞬间，纸便消失了。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欢迎来到浔梦银行，下一位。”青年再次埋下了头，专心研究那堆代码。 温言还愣在原地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浔叫不动温言，把爪子按在他的鞋上，把自己的鞋带扯开了。 “发啥呆呢，走这边。”蓝色小猫轻轻地说，往一旁的门走去。 出了门又是一片巨大的旷野。蓝天白云什么的自然风光虽好，但满眼的绿也看得人视觉疲劳。 “欸，不是我说，就是银行除了草地就没有其他景色了吗？”温言把眼睛闭上，缓冲草地鲜艳的绿色给眼睛带来的冲击。 “有山有海有森林，你想去哪？这里是蛮大的，但是咱们可以去搭个便车。” 温言眼睛亮了。居然有这样的好事？那自己刚才走这么久岂不是自讨苦吃？虽然温言不喜欢坐车，但银行的“车”肯定不同于普通的车吧。 “好啊！车在哪呢？” “前方直行1千米。很近的了。” 什么嘛，原来还要走路。作为体育运动重度恐惧症患者，温言下意识地想拒绝。却没想到浔跟看破了他似的，抢先开口。 “如果不去的话你还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是待在这里，天亮我送你回去。” “第二，是直接回去。” 三句话，一句比一句冰冷。其实温言更想要的是待在这里，让车自己过来。既然此举不成，也只好走了。 “走吧。”温言妥协了。 “你也不要摆出这么视死如归的表情嘛，”浔反倒现在来安慰他了，“这段路很近的，你有什么关于银行的问题，也可以问我。我们聊聊天就到了。” “嗯。那走吧。”温言早就想知道这个银行的来头了。 疑似银行版的骆驼祥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关于登记处和联系方式 第3章 银行内部大揭秘！ “好吧，我要怎么讲才不像一个传销的？” “讲讲你们是干啥的就好。” “这里超脱三界，主要有两项业务，一个是寻找梦境办理的是噩梦换美梦，美梦存储，梦境许愿形式的业务，噢当然也有噩梦换美梦的。另一个是办理死亡中转站，想要进入轮回的，轮回失败的，还想再等等亲友一起去轮回的一般都会来这里。你这种情况属于噩梦储存过多压力激增需要去找自己需要的美梦。” “浔梦银行吗……”温言听完，琢磨着这些内容。 “但是这完全超出人类的正常认知，你应该知道的吧，我也是研究梦境的，据我所知，像这样大规模的界外机构被多人梦见，学术界总有注意到这种现象的啊？” “人类的认知范围取决于神想让他们知道多少，而且有很多权威的梦境论学说都早于银行建立。至于银行建立之前的处理方式，我也不清楚。”浔叹了口气，又说，“况且，我们总有一些防泄密方式。比如说你刚才排队的时候，也看见不清那些人的脸吧，那就是我们保护客户**的方式之一。”说完用一种看似怜悯他的无知的眼神看着他。 “哦……”温言不说话了。他打定主意不再问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还要多久才到？这里为什么这么大？”温言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没啥原因，因为我喜欢。前面就到了。”浔这次倒是不故弄虚玄了，连温言也没想到有这么直白的理由。 前面出现了一扇大门。门后是比登记处还辉煌的建筑。 “这里就是德比庄园了。嗯……你需要做好一些心里准备。”浔在离门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严肃地对温言说。 什么准备？温言一头雾水。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甚至开门的人还是一位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 “你好，欢迎来到德比庄园。”对方笑得开朗，说着一口别扭的中文。随后，她注意到了温言和脚边的浔。 “是浔老板啊，又来借鬼？这位客户看着也很眼熟啊。”叶陌尼对自家老板不送信就来敲庄园大门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 估计是大众脸吧，自己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她怎么可能认识我。温言敏锐地听见了叶陌尼话里的意思，却不以为意。 “还是像你以前一样？两个人？那我叫曹瓦过来好了。”少女把他们带到室内，转身往外面走去，身后的两条麻花辫一甩一甩的，看着很活泼。 “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温言打量着西欧风格的建筑和装饰。 “大鬼居住所，叶陌尼是管理大鬼的负责人。”浔轻盈地跳上桌面，补充道：“大鬼就是等一下带我们去别的地方的生物。你刚才在登记处看到的邮差是小鬼，它们的速度都很快。你等一下见到大鬼也别太害怕，它只是长得凶而已。” 叶陌尼带着一个肤色苍白，全身发灰的“人”走了进来。 应该就是大鬼了。长得确实有些凶神恶煞，但温言也不至于被它吓到。相反的，自己竟然隐隐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温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浔问他：“你想去哪？海边怎么样？” “嗯，那就海边吧。”温言随口应和道。 于是他感受到了狂风的力量。 那大鬼看着挺瘦弱的一个，拉住他的手腕往上一抬，拎着浔就飞了出去。温言的思绪还停留在庄园里，人就已经到了海边。 等到意识回笼，自己已经身处于海岸边的沙滩上了。 “不是？这就到了？” “对啊，不然银行这么大平常要走到什么时候？” “这里来得人多吗？” “我不知道。”浔倒是很实诚。但是放眼望去，好像确实没有人在的。 “这里既然没有人的话，那之前在登记处看到的人，都去哪了？” “进了银行之后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呢，他们只是去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好了，我们既然到了，也要开始干正事了。”浔有时候也神神秘秘的。 “什么事？” “找到你能够彻底摆脱银行的出口。可能不在这里，总之就是先找找看吧。” “梦难道不是睡醒了就没了吗？” 浔听完却笑了。 “还当这是梦呐，平常的梦会醒，是因为没什么逻辑，但你进入银行这个地方，就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你哪怕是醒了，下一次也还会回到这里来。” 温言突然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寒意。这个地方好像越来越诡异了。一向对新环境如鱼得水的他，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不适应”。他有种想逃的冲动。离开这片汹涌的海。 “你这是害怕了？想逃跑？我承认这个地方对一般人来说是有些恐怖。”浔一语道破了温言内心的想法。 “我没有！而且那里明明就有一个人！”温言大声反驳。一是企图用声音盖过自己的慌乱，二是不远处真的有一个人影。 这会轮到浔吃惊了。他转过身去，看见不远处的人影也同样注意到了他们，一步步地走过来。 “晚上好。”那人的蓝发异常显眼。不同于浔的毛色，他的头发看上去更加柔和。是那种会给予人“这人很好相处的”第一印象的发色。温言很喜欢这种感觉。自从小时候家对面的邻居哥哥出国之后，他就很久没有有过这个感受了。 “天这么亮呢，为什么是晚上？”温言下意识地指着天。心里的感受顺着说出来的话，涌入眼睛里，转变成了一丝细微的欣赏。 “那就早上好。”对方也不计较于他冒失的语气，反倒是轻笑。那一声笑溜进温言的耳朵，让人不禁感觉耳廓有些发热。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奇怪，浔打断了他们：“你来这里干什么？”是对那位蓝头发的陌生人说的。 “随便逛逛。”陌生人蹲下来，颇有心情地拨弄了一下浔的耳朵。随后又起身向温言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顾影。” “你好，我叫温言。”温言和他握手。在陌生的地方看到一个让人充满好感的人怎么说都是不错的事情。 “欢迎来到浔梦银行。”他听见顾影这么说。这是他第三次听见这句话。只不过每次都感觉不一样。猫似乎没有明显的表情，登记处的程序员忙碌到温言都没看清他的长相。但这次不同。 在这个不知天黑白昼的时刻，他看见顾影脸上的标准化微笑，却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某些和这个笑容搭配不上的情绪。 终于考完啦！给自己定个暑假完结的小目标好了（希望能做到） 话又说回来了，顾影你真的好装，我明明觉得你的地位是温柔文艺男啊……有些攻日子过着过着就成装货了（不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银行内部大揭秘！ 第4章 保密系统 正式打完招呼后，两人也算熟了起来。顾影陪他们沿着海岸线走，这片沙滩上，也只有他们几个人的影子。 海浪扑过来，消逝在他们的脚下，却没能带来一丝海风的凉意。温言感到奇怪，心里却总拿银行的特殊性搪塞。 “你热不热？”顾影趁浔专心寻找出口的迹象时，揽住温言的肩膀，凑在他耳边问道。温热的气息喷在温言的耳边，酥酥麻麻的。温言本来觉得没什么，经他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感受到几分热意。 “有点吧，怎么了？”他有点不明所以。 “你不觉得，在海边一点风都没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我倒是看这里的人比这里的环境更奇怪些。温言在心里默默地想，为什么他遇见的每一个人都神神秘秘的。 这场对话最终没有了下文。温言也没什么心思去探究海边为什么没有风的问题。他如今只想知道，他们还要走多久。当然，他也这么问了。 “我不知道。太奇怪了，以往出口都在这一带才对啊……”浔一边注意沙滩上的迹象，一边回答。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要是他愿意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顾影和温言在悄悄话结束之后，还保持着某种看着暧昧的姿势走路。 温言也是问完才意识到他和顾影的肩膀还贴在一块呢。他很尴尬地和对方拉开距离，假装无事发生。自然也没有看见对方微微失落的眼神和发红的耳尖。 “诶，我估计这里是找不到出口了，要不要和我去别的地方找找看？”顾影转头又想了个话题。 “好了，应该这个就是出口了。”浔几乎是在顾影说完的下一秒开了口。 所谓的出口，就是一个凹陷的沙坑。温言看着那个看似连一只脚都放不下的坑，头一回皱起了眉。 他问：“你靠不靠谱？” “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而且我估计也快天亮了，你回去吧。” 温言往沙坑上踩了一脚。下一刻，被大鬼拉着跑的那种失重感又一次降临了。他似乎在梦里沉浮，进入银行前光怪陆离的画面又从脑内闪过，似乎还夹杂着某些记忆的碎片，他好像掉进了自己记忆编织的梦网，动弹不得，又无比沉沦。 温言在黑夜中再次醒来。自己的球鞋还在鞋柜里好好的，睡衣还是原来的睡衣，手机收到短信亮起了屏，楼下也没有奇怪的蓝猫，店门口的灯依旧亮着，刚才的一切，像是浔梦银行，顾影，一切发生事情，都仿佛只是幻象和梦境。 温言想起来自己最近在学校搞的那个连环梦研究。虽然连环梦一直是梦学领域的热门话题，但部分学者依旧觉得学术圈没有把它研究透。温言的教授也是部分学者里的一员。他让学生在寒假多收集一些连环梦，开学后再做另外的研究。 温言又想到梦里那只蓝猫说的话：“如果找不到真正的出口，你下一次还是会反复梦见这个地方。” 这……应该也算连环梦吧？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先记录下来。温言打开手机备忘录，把自己今晚的见闻全都记录了下来。在点下保存文件的那个瞬间，整个文件就像蒸发了一样消失了。 “保密系统吗……”温言看着空无一物的界面，又想起浔那句关于银行保密工作的话。他的心里，开始有点相信银行的存在了。 早上，曲色便利店照常开业。 温言坐在收银台后面，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同学群响个不停，无一例外都是在抱怨这个连环梦项目的。 [靠！我平常天天做梦，这几天硬是睡得特别香！一夜无梦的那种救赎感谁懂……] [我也是！要不是为了这玩意，我寒假肯定熬通宵] [气死我了，我倒是有素材，但是我特么写不出来啊，这玩意太难写了/哭.JPG] [选专业选到心理学的有福了，尤其是梦学领域！无前辈经验无毕业即就业无简易版难度] 温言决心要测试一下。他抬手在对话框里打了几行关于浔梦银行的字，点击发送。 果不其然，那一段话在发出去的时候自动消失了。 他放下手机，起身去整理货柜，却听见门口挂着的风铃叮铃铃地响。转头看去，一只猫的踪迹也没有。只是风在作祟。 温言转头又看向了货柜上的商品。 与此同时，银行内部。 “他怎么回来了。上次不是说不要让他再回来接触这些吗？”顾影神情有些不悦。 “你看看你，自从四年前他走之后你有哪天是状态在线的？我以为你大学毕业了就会回去找他呢，你倒好，他今年都要毕业了你都不回去。” “我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陌生人，他心里的那个发小早就不在了，回去干啥？增加尴尬？我看这样就挺好的。” “……”浔被他气得无话可说。 “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回家吗？我看你再不回去你家里人都要给你短信电话一顿轰炸了。”浔说完就走了。嘴里还叼着顾影刚才帮他保管的墨绿色笔记本。 顾影看着自家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笔记本拿走，知道对方又被气到了。寻思着自己也该回去了，于是让小鬼送信让叶陌尼找只大鬼过来带他去员工通道。 今天便利店的收支格外差。温言看着那个只出不进是账单一脸郁闷。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清城又不是什么北方城市，更何况现在这个破天气，外面比屋子里还暖和，为啥他们都不出门……温言独自一人的时候又开始胡思乱想。 同学群也不弹消息了，北风越吹越大，路上也没几个行人，整个城市仿佛陷入了冬眠之中。 门外的北风从门缝中吹进来。温言又观望了一会，决定今天提前收工回家。 今天晚上吃什么好呢。好像还没买菜，家里应该没啥吃的了。话说今天菜市场是不是关门了？没关门先买点菜回家囤着吧……温言边锁玻璃门边想。 临近六点，菜市场早就空无一人了。菜市场旁边有个和温言一样没赶上开市时间的大叔在那里和他老婆打电话：“喂，老婆啊，你之前跟我说的那家菜市场关了哇，附近没有菜市场了吗，去商场会不会太贵了……行，先挂了。”大叔挂了电话，准备走的时候发现了身旁的温言。 “诶，小伙子，这儿没菜卖了，你要不去商场买点吧。”大叔估计以为温言是刚来的，很是热情地建议。 “欸，好。谢谢叔叔。”但是温言盘算了一下经费，又联想到今天那个让他看的两眼发黑的收支单，果断的决定出去凑合吃一顿。 明天早上再去买菜吧，菜市场一般早上会开。他这样想。 “老板，来碗汤面。”小区楼下的街道上，温言坐在铺面破旧的面店里。 “得嘞，你稍等。”老板很快从后厨端来一碗面，满满的汤水和配料，再加上刚做好的那种面的香气与温度，瞬间让人食欲大增。 “你快点吃吧，这么冷的天我这店也没啥暖气，到时候冷了面容易坨。”老板说。 “手艺还是这么好啊老板。”温言和老板也算熟人了，笑着打趣道。 “那可不，我什么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当年你可是我店里的常客，一天到晚净点这碗面，搞得我现在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老板很得意地说。 “不愧是你。”温言笑着把面吃完了。 吃完回到家临近八点，温言的微信还处于一个无人在意的情况。 睡觉得了。养成健康作息，从我做起。 他关了灯。 这个海平面又开始乱写一通了。 我一定会努力修文的，就先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保密系统 第5章 德比庄园 温言突然感觉自己睡得非常难受。他闭着眼，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可无论他怎么翻身换睡姿，都找不回床的那种舒适感。 习惯性赖床的劲过去之后，他闭着眼坐起来，感觉手上和身上湿嗒嗒的。尤其是挨着“床”的那半边身子。 自己是梦游把水泼床上了吗？怎么这么湿？温言想到这，直接被这个想法刺激得睁开眼。 那瞬间眼前是黑的。等他终于在大亮的天光中适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床上了。身下是带着露水的草地，微微扎人又很柔软。 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脸错愕的顾影。 “你怎么在这？”两个人异口同声。 “我不知道。”温言摇摇头，问，“这里是银行吗？” “嗯。但是理论上你不会再回到这里才对，你昨天分明是找到出口了。”顾影边说，边站起身来，顺便向温言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温言打量四周，感觉这一带的景色有些熟悉。 “这附近就是德比庄园。”可能是看出了温言的想法，顾影提前回答。 “你还要带我去海边吗？” “不不不，海边估计是找不到出口了。理论上浔才是你的指路者，但是他今天没空，所以我今天带你逛一下银行好了。你要逛吗？还是先回现实世界等明天再来？” “好。” 温言跟在顾影身后进了德比庄园。 庄园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大，放眼望去是西欧式的建筑风格，这里的雾气也更大更浓。 前面的顾影就跟在自家似的在庄园里走来走去，路过一个门就敲一下，甚至是杂物房也没放过。还一边扯着嗓子喊：“小叶姐！在吗！”显然毫不记得自己昨天在温言面前表现的那种温尔儒雅的形象。 最后温言听得烦了，也不管什么有的没的了，一把捂住顾影的嘴：“你好吵哦。” 也许是这个动作太过突然，顾影安静了下来。周遭一安静，不远处传来的争吵声也被两人听见了。 “噢，看来我们找到了。”顾影趁着温言愣神的时候挣脱开来，又恢复了以往温柔的模样。 他带着温言走到发生争吵的房间门口，泰然自若地推开门跟里面的人打招呼：“哎呀，汀兰姐也在啊。” 叶陌尼和白汀兰双双回过头来：“你怎么过来了？” “带小朋友来逛一圈。” 两人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温言。 叶陌尼率先认出了温言，踩着她那双走起来哒哒响的靴子过来和温言握手：“是你啊，昨天浔老板带回来的那个客户。你昨天没找到出口吗？今天回来了，你应该没见过这位女士，刚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邮局的负责人，白汀兰。然后不知道浔老板昨天有没有跟你介绍我，我叫叶陌尼，是庄园的负责人。”叶陌尼应该不是中国人，她虽然中文说得极好，但那口外国的口音是掩盖不住的。她指着旁边刚才和她争吵的女士，又指着自己，就当是自我介绍了。 温言又看向站在叶陌尼身旁的白汀兰。披肩长发，穿的是套头衫，远看是平平无奇，没什么亮点，但是一旦走近，会发现她身上那种精英气质是掩盖不住的。 看着像是以前当总裁的人。这是温言对她的第一印象。 白汀兰不像叶陌尼那样健谈，仅仅是浅浅的伸出手和温言握了一下就没下文了。反而是转向叶陌尼：“刚才那事还没谈完呢。” 声音听上去也像是以前当总裁的人。温言想着，一边被顾影拉出了房间。 “姐，你们继续，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顾影边把温言拉出房间边说。 两人沿着走廊往房子深处走。 “喂，我问你个问题。你几岁了？”温言想起刚才那句“小朋友”有些不爽。 “二十四，怎么了？”顾影显然把自己之前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们就差两岁你装什么长辈？你叫我小朋友，难道我还得叫你叔叔吗？” “我没这么老，你如果非要认我这个长辈的话，可以叫我大朋友。小，朋，友。”顾影从善如流。听得温言牙痒痒的。 “哎，你别气，我带你去看大鬼养殖基地。”顾影带着温言出了门，左拐右拐进了庄园后院。 后院比房子更加乌烟瘴气。只能看清影子的大鬼挤在一起，堵在后院压根看不清道路，而且温言总感觉他听到了有人在骂脏话。 “我.操 ！”有个卷毛的大鬼骂骂咧咧地经过温言。温言认出那是昨天送他和浔去海边的那的大鬼。不同于昨天他载人时的脸色苍白，那个大鬼骂起人来反倒是气势十足。 “那我叫曹瓦过来了。”昨天叶陌尼跟浔的对话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曹瓦，瓦曹。这名字居然是这么来的。 “是这些鬼在骂人吗？”他问顾影。 “嗯，银行的大鬼小鬼，都是由人间的怨气与骂声集合起来的。一般人除了能听懂组成他们的那些骂声和脏话之外，也听不懂别的话了。”顾影接着补充道，“还有的鬼是那些怨念极重的人的怨念集合成的，如果他们来到银行见到了自己怨念组合的鬼，他们眼中的那只鬼和我们看见的也不一样。你也不用怕，这些鬼都是看着凶，其实也就大鬼攻击力稍微高点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说。 “……哦。”温言听完眼神都木了。这家伙是怎么轻飘飘地把大鬼小鬼越说越恐怖的。 “怎么样？是不是听完就没那么怕了？” “没，听完我反倒是想出去了。”温言也不给他留一点面子，毫不客气地说。 “顺便问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出银行？” “你指哪种？要是那种天亮自然醒的但是明天晚上还会回来的话，因为你在银行的时间差不多是你睡眠时间的三分之一，咱刚才逛庄园的那会功夫就差不多了，你等一下就可以回去，但要是那种找到出口直接出去的，那我说不准。” 才三分之一啊。怎么感觉银行把自己睡眠时间全剥夺了似的。温言想回家的心又上升了几分。 “你们这里也太无聊了。” “你要这么想，那可就错了。这里只是银行表层而已。如果你迟迟找不到出口，我不介意带你去更里面的地方逛逛。”顾影还是笑眯眯地说。 “你不会要把我拐走吧。”他越笑，温言就总是想起他之前和他科普大鬼小鬼的那个神情，心里开始警惕起来。 “你这什么想法？我只是一个银行的员工，你出银行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你我就没有瓜葛了。而且出银行这件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所以的大可放心。” 温言本就没有追究到底的想法，点点头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银行一直天亮，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时间的，按照顾影的说法，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顾影把他送到庄园门口，随后温言就看着眼前的一切景象扭曲变形，最后消失在梦里，成为一场看似翻了个身就忘在脑后的一场梦。 温言并没有忘记。他也不觉得这是一场梦。他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比他想象中还要神秘。 角色言行与作者无关（指大小鬼） 我是文明人我讲文明话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德比庄园 第6章 温店长的一日 翌日，温言特地起了个大早去批发市场。 还有将近一个月要过年了，店里客户来来去去也就同一条街上那几个小区的住户，他要趁早买点过年的年货，不然到时候他们回乡的回乡，探亲的探亲，旅游的旅游，生意一直惨淡下去也不是个事。 他一边想，一边叹了口气，把运货的电动车停到市场附近。 “小温呐，好久不见你来了。咱家厂新做的春联，看看不？”一进去就听见有人叫他。定睛一看，是附近批发春联的一位老叔叔。 “欸，好嘞，我看看来。”他应道。其实他本就打算来老叔这里进货，先不提两人是熟人，老叔家的春联质量也一直都是上好的，市场里那几家卖春联的也大多数从他家进的货。 “还是老价钱？” “咱这也是老熟人了，你多买点，给你打折。”老叔叼着烟，手里还拿着个按着噼里啪啦响的计算机，颇有几分道上大哥的气质，妥妥的市场一霸。 “得嘞。”温言笑着装了满满一袋春联。 临近过年，市场里面也按着过年的模样打扮了一番，卖年货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 温言带着年货回去，在店门口摆了张桌子，上面满当的全是春联，灯笼，还有一些瓜子坚果什么的，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些过年的抢手货卖的好，满大街都是的那种。 经过前两年的经营之道，温言知道应该摆几副春联出来给路人看才对。现在的春联一个个的就是卷在小桶里面拿盖子盖着的，有些人都懒得看那上面的标签，拿走了再来退货实在是影响买卖的心情。 温言在门口摆了张桌子，把那些瓜子坚果，春联灯笼什么的先摆了满满半张桌子，然后又从袋子里随手抽了一卷春联出来。 看完上面的内容温言脸色霎时有些不好看。只见上联：阖家欢乐迎新春，下联：华堂长聚四海财。最后是横批：阖家欢乐。 温言原本打算摆两幅出来到时候刚好给家门和店门贴上，结果运气实在是差，抽了张对他而言贴哪都不算吉利的。 这可要不得。这还不如一帆风顺呢。但是后果已成，他也只好先摆在桌子上了。这联只好浪费了，温言有些后悔。所以他趁剩下一卷还没抽出来，又仔仔细细地看标签比对，在春联堆里面挑了个事事如意祝他发财的才作罢。 开店还得是发财的寓意才匹配得上。温言很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经营之道！ 他一整个下午都坐在店门口，翘着凳子的一角晃来晃去，也不怕摔，就晃悠着和路过停下来买.春联的顾客搭话和讨价还价。 “二十块。” “便宜点啦老板，十八块。” “再便宜就不行了嘛，这二十都是给你便宜过了的，原价二十五呢。再低我要亏本了。” “行行行，收款码在店里吗？那你再给我拿包糖好了。”对方看样子不是这边的人，显然没想到温言看着年轻，口齿这么伶俐，一看就不是开店的新手。他认命地掏出手机扫码，顺手接过了那卷春联和那包有着新年特定大红包装的糖。 “祝你新年快乐，欢迎下次光临。”温言拿完糖，收完钱，又坐回板凳上晃悠晃悠，轻快地和他道别。 早上光是进货就花了许多时间，再加上大部分人冬天一般都起得晚，路上没多少人，春联什么的也没买多少。所以温言几乎是坐在板凳上吹风吹了一上午，晃着晃着差点把自己哄睡着。 直到正午的太阳照在头顶时，他闭着眼假寐时，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站在他面前，同时有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来：“哟，温大爷这么悠闲，我看着都怀疑你是不是手上少拿了柄大蒲扇。” “大冬天的我拿个鬼的蒲扇，还有谁是你大爷。”温言嘴比脑子快，看也没看眼前人是谁张嘴就开始反击。 接着他反应过来有人和他说话，猛地睁开眼。来的人是原善，他的舍友之一。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温言从乱晃的板凳上坐直起来，讪讪道。 “来找你蹭饭。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呃，我不知道。”温言抓着脑袋想了会儿，开口问他：“带你下馆子你去不去？” “这么豪气？你请客？” “嗯，我请客，你付钱。”原善看着坐在店门口的抠门精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然最后两人还是各付各的饭钱，原善对这一带不算熟悉，温言也懒得找什么大饭店，直接就把对方带到自己常去的那家面馆。 “小温来了啊，还带了朋友？你们先找个地方坐着吧。”中午午饭的时间总是店里最忙的时候，老板隔着个开放式厨房和温言打了个招呼又去后厨忙活了。 温言和原善在店里一片烟雾缭绕中坐下来，店里饭香和热气扑面而来，给人丝丝暖意。很快，老板娘走到他们面前。 “小温你还是老样子吗？一碗牛肉汤面？这个客人要什么？” “呃我和他一样就行。”原善头一回来这，决定相信一下温言的饭品。 温言吃过很多次的店，应该还不错吧？ “是不是很好吃？”吃一半，温言笑着问对面狼吞虎咽的原善。 “嘎嘎香。”原善听见他开口，注意力又从面上面转移到了温言身上。 “话说，今年那个项目……我记得你是提前修够学分了吧？是不是可以直接准备毕业答辩，不用参与了？” “没，我绩点离要求还差点。”温言放下筷子，想起之前梦见的那些，顺口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打算参与那个项目，顺便试试能不能考上研究生。” “？？？”原善没想到以前觉得在学校干啥事情都烦，恨不得提前毕业步入社会的好兄弟一夜之间如同变了个人似的。 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困难，我现在问他他肯定会很尴尬。原善觉得自己找到了正确的答案，于是非常善解人意地打了个哈哈把话题转移了。 事实上，温言只是想通过这个项目试图研究一下浔梦银行罢了。再完美的系统，也会有疏漏的地方。 “对了，你今年过年，还是一个人过吗？” “嗯？怎么了？”他有些疑惑。原善算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家情况的朋友，但是问出这句话也是实在少见。 “呃，就是你今年要不要和我一块回我老家过年？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也可以当旅游。”原善是东北那边来的，天生待人热情，温言看得出来他也是真心地给他找了个过年的去处。 但是过年的时候店里没人看着……再加上生意不景气，清城和东北那边隔了大半个中国，来往的机票也贵，自己在原善家也不好意思白蹭吧，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温言短短几秒里想了很多。 再说了，自己就算一个人，也这么过过来了，不是吗？ 于是他收回思绪认真地说：“算了吧，今年过年还挺忙的。而且你也好久没回去了吧，你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嗷好，一个人过年要是闲的无聊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啥时候回去啊？” “过几天吧，今晚打算看看能订到哪天的机票。” “行，那我到时候送你去机场吧。” “好嘞，到时候订到票了给你发信息。” 两个人吃完，边走边聊，最后在店门口告别。 温言又在店里坐了一下午，看着自己靠卖春联逐渐回本心满意足。好在这附近就是学校，下午四点多，这条街上还没放假的小学生放学了，一群人一群人地涌入他的店里，要么看着货架上那些为数不多的玩具两眼放光，要么手里攥着两三块钱在零食架上面挑来挑去的。不过说到底，小学生的经济能力还是太差，店里都是看的人多，花钱的少。 傍晚六七点钟，初中生也放学了。他们将是温言每天晚上的主要收入来源。 那群初中生挤在他的店里，一半是来买东西顺便和朋友聊天扯闲的，一半是冲着他的脸来的，顺带着买点东西。温言对此心知肚明。但是他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他合法地赚钱，什么都行。 “老板，这糖店里还有没有多的存货啊。”一个女生站在收银台前，指着一个空了的糖盒问他。 “啊，我看看……好像没了。”温言在柜子底下乱七八糟的杂物里一无所获。 此时温言突然想起来，这盒糖本来只剩一包了，早上给那个买.春联的客人拿走了，那种糖有点酸，还是新年特定的款式，大部分人一般过年只会买甜一点的糖，所以自己还没来得及去进货。 最后，女生略带失望地拉着同伴离开了。此时将近八点钟。 店里逐渐安静下来。 温言估摸着也没什么人会来了，拎起早上提前买好的菜准备回家做饭。 早上的春联已经卖了个七七八八了，温言收拾门外摆着春联的桌子时，鬼使神差地把那卷“阖家欢乐”的春联放进了买菜的袋子里。他做完这个动作也是一愣，但最终还是没把那卷春联拿出来。 最后他把整张桌子搬进店里，穿好厚衣服，关好店里的电闸，锁好店门，扭头转身的时候却意外看见店门口的路灯下，有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厚重又富有年代感的卡其色斗篷，帽檐盖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个白净的下巴。 可能是来晚的顾客吧。温言想。于是他开口：“不好意思店里已经关门了……” 不料话音未落，那人也出了声。 他说：“我不买东西。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温言。” 温言手里拎着自己今晚的晚饭，先不惊讶于一个陌生人认识他这件事，他感觉自己今天的饭点好像被诅咒了。 不然怎么会一到饭点就有人来找。 终于把以前写的乱七八糟的修完了，不过有一点要说明一下，本人没上过大学，关于大学生活什么的全靠百度和乱编，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几百年没写过三千字了，感觉有点身心俱疲。不过这也算是自己今天出分结果还行的奖励吧 我还会努力修文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温店长的一日 第7章 和浔的会面 “你是谁。”温言看向对面的陌生人。 “这里不方便说话，能去你家吗？”那人嘴微张，在黑夜里用两人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下温言听清楚了，那是一个略微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少年音。 “……附近有家奶茶店应该还没关门，干脆去那里吧。”温言没有足够的把握，因此也不敢贸然带那人回家。未曾想，那人终于把他的帽子摘下来了。 入目是一张约莫二十岁的脸。对方的头发是很惹眼的蓝色，在路灯下发丝仿佛在发光。但当他抬眸望向温言时，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才是最摄人心魄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温言仔细端详着来者的外貌，隐隐约约生出了一些熟悉感。 “浔？”他试探着开口。 对方像是猜到他能知晓自己的身份，平静地点了点头：“是我。现在可以带我去你家了吗？在外面说话不太方便。” “噢，行……”温言拎着那袋菜，带着浔往小区的方向走。 温言把浔带回家之后，先是淘了个米放到电饭煲里煮，以防等一下说事情说太晚自己来不及做饭。将近晚上八点半，两人终于坐在了温言家的餐桌前。餐厅的灯有些老旧，暗黄的灯光下，温言故作镇定，开口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专门来找我？”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回银行了？” “是顾影告诉你的吧。” “不，不是他。”蓝发少年笑了一声，“我们今天还没碰过面呢。是登记处。他们发现你的名字没有从登记处消失，也就是说，你前天晚上出银行的出口是假的。” 温言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银行建立百余年，从来没出过这样的问题。尤其是负责给你登记的那个人，是我们银行最天才的员工。他经手的人一般不会出错。” “你可能会以为是我把你带进银行的，因为你进银行之前最后一个看见的人，或者生命体，是我。我本来也这么认为。但是昨天晚上我查了一下，问题出在你身上。我只不过是一个巧合，刚好能被系统自动判定为你的指路人。” “你有一段被你抛到脑后的记忆。你们不是有一种说法，回忆经历是梦的本质吗？你大脑的保护机制让你忘记了它，但是它依旧存在。那段记忆让你刻骨铭心，足够作为痛苦的噩梦。银行的机制是一梦换一梦的，但是你从前那些由这段记忆形成的噩梦没能完全换出去。所以你的出口总是不稳定。”浔语速越来越快，更像一个冷漠无情的机器。温言越听，越是心惊。 “所以……我应该怎么办？” “回去，找到那段记忆。或者，找到并认出记忆中让你痛苦的那个人。你在银行主要是在自己的意识中活动，这也是为什么，你过了登记处就见不到除了你之外的客户的原因。”浔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斗篷，继续道，“你先好好休息几天，把自己平常的事情都处理好，空出几天的时间出来吧，我会让银行的人帮你把待在银行的时间延长并减速。呃，差不多就是两天顶银行的一个月吧。这个问题不解决，你还是会回去的。” 趁着温言还在愣神，浔站起来，带上了那件显然大了的斗篷的帽子，道：“就先这样吧，我明天还会去店里找你的，先告辞了，祝好梦。” 直到浔关上他家家门，走远了许久，温言才把他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大概消化完。 没等他进一步思考，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八点多煮的米饭已经好了，这么晚了他也没什么心思好好做菜，随便择了一些菜炒了了事。 按照浔刚才说的那些，自己今晚是不会回银行了。等一下，有一点不太对劲。自己第一回看见的浔分明是一只猫，如今却是一个人。哪怕银行能随意变换形态，那在现实世界也可以吗？总不能说魔法世界照进麻瓜世界吧。 温言想得头痛。 自己的记忆……什么情况会让自己痛苦到足以忘记？他尝试着去连接自己大脑里，那名为痛苦的那丝情绪，最终却一无所获。 从小到大，以自己这样的性格，能让他真正感到痛苦的，不过两件事情。温言记得很清楚。也知道有这样的两件事。 第一件，是十七岁那年高三，在学校得知了父母遭遇车祸的消息。他曾经日日夜夜无法入眠，回想着他最后一次离家和父母告别的场景。他没把父母离家前惯常的唠叨放心上，最后也成为了刺向自己心脏的原罪之刺。 后来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段阴影的，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像是有一个人，在深渊里拉了他一把。 第二件事，好像是更小的时候……温言回想着，但那些回忆里遭受过的痛似乎又一次席卷而来，他的大脑叫嚣着，不让他再想下去了。 他翻了个身，似乎这样就能把痛苦都排出脑内。情绪来去也匆匆，临他睡着失去意识前，温言只记得自己第二天要把房子好好收拾一下。 一夜无梦的后果就是睡得太好醒来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忘光了。温言醒了，温言想不起自己今天要干什么了。他双眼空洞地洗漱吃早饭，直到出门前才把自己真正睡醒的灵魂捡回来。 他先下楼倒垃圾，然后去菜市场买菜，就像是自己每天做的那样。他站在店门口，摸着那个暂停营业的门牌发呆发了许久。 但是他今天没有拿出钥匙打开便利店的玻璃门，也没有把那块门牌反转过来。他准备回家，不曾想自己又像昨天晚上一样被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的浔吓了一跳。 浔今天依旧穿着那件陈旧的斗篷，整个人看着高冷又神秘。温言才想起来浔昨天离开前，说他会回来找温言的。 “你一定要每次都站在我身后吓死我吗？”温言开玩笑似的抱怨。 “巧合而已，谁知道你今天这么晚来店里，我也料不到你今天甚至不打算开店啊，你这是想躲我吗？”温言听着他戏谑的语气，都能想象到对方在斗篷帽子下面，微微挑眉的神情。 “没，我就单纯忘记这事了……”温言自知理亏，尬笑道。 “所以，你今天不开店，打算干啥呢？” “也没啥重要的事情……本来打算收拾一下家里。毕竟要过年了嘛。不过这个什么时候都能干，今天不收拾也没啥，你既然来都来了，咱们就进店说吧。”他开了锁，但是依旧没有把暂停营业的牌子翻过来。 “店里有点乱……我给你找个椅子。” “你不热吗？怎么不把你这斗篷脱了？” “你坐这里，我突然想起来我昨天晚上还有些事情没问你。” 到了自己的地盘，温言显然没那么拘谨了。他手忙脚乱地招呼浔，给他腾了一块地方坐着。 “嗯？什么事情？”浔跟没听见前几句话似的，只回复了最后一句。 “你不是只猫吗？怎么现在又成人的样子了？这种形态的变化是银行的魔法吗？” 温言曾经学习分析过微表情变化。他很敏锐地看出，浔在听完他说的话之后，闪过了一丝窘迫和计划出现漏洞的懊恼。 写着写着给我一种要完结的既视感。） 故事进程好像有点快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和浔的会面 第8章 纯聊天 “咳，这是因为，我是银行的创立者。”江寻川实话实说。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那个世界的神。” 反正你以后也要忘记的。说了也无妨。浔一边嘴上自暴自弃地把家底抖落出来一边面无表情地想。 “哦……那既然你能这么频繁地出来找我，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现实中遇见其他的银行员工？” “他们脸上又没写他们是谁。再说了，银行几乎所有员工都不在人世了。”浔好整以暇地看着温言地震般变化的表情。 “不……不在人世？不对，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几乎’这个词？” “嗯呐，实话说，顾影算是我们这里的一个意外了。” 原来是顾影啊。好像也不奇怪，比起自己前几天看见的那些员工来说，顾影算是整个银行里为数不多让他感受到现实世界的照影的人了。 换言说，整个银行能跟时代挂上钩的人，也只剩顾影一个了。浔看上去并不热衷于去了解现世的信息。 “哦……我这店明天下午之后关两天也没事，你明天晚上再来找我吧。还有，你别乱动我早饭。”温言慢吞吞地说道，顺便制止了浔伸向他装早餐的袋子的罪恶之手。 中午，温言和浔告别，回家炖汤。 他把玉米和胡萝卜切块，下到滚烫的开水里。 [叮——你收到一条好友申请，内容：我是Y.] 他往锅里加了一些葱。 [叮——你收到一条好友申请，内容：谈一下明天的事] 他往锅里加了点盐和调味，盖上锅盖之后终于有时间看眼手机了。 两条申请是同一个人发过来的，温言想起来今天浔临走之前找他要了电话号码，估计是银行那边找人来加他了。 温言伸手打字：[你是谁？] [Y.：是我，顾影] 温言： [哦] 发完之后他出于强迫症把对方的备注换了。 YH顾影。公事公办，温言看着手机界面，非常满意。 然后他等了半天，看着对方的名字那栏从正在输入中变成名字，再变成正在输入中的标志，最后对方还是一点下文都没有了。直到厨房里煮汤的锅开始吱吱叫，温言手忙脚乱地去处理顿好的汤，再也顾不上手机信息。 手机终于又响起来了。 [Y.：为什么是明天晚上。] 这看着有点像是没话找话。温言一只手端着碗喝汤，另一只手飞快地打字：[明天中小学放寒假了。] [那群学生放假肯定要来购物一波。所以过了明天下午，随便你们怎么安排。] [浔跟我说你是银行员工里唯一还活着的，你也在清城吗？] [Y.：他怎么能把一件事实说得这么奇怪？这说出去都没人敢信的身份。我不在清城，我住在隔壁明城。] 隔着屏幕，温言看对方发过来的疑问，怀疑对方是不是被自己这个表述气笑了。但他接着又注意到了明城这个城市。 明城和清城倒是隔得挺近的……他下意识地计算了一下路程。开车也要两小时呢……但这个不痛不痒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他低头接着打字。 [知道你还是活人之后一直很想问，你白天在现世活动晚上上银行工作，这么多年你真的睡过觉吗？] 没想到他转手发了条语音过来，温和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开玩笑般的漫不经心：“勉强算睡了吧。至少我白天精力够足。” 下午。温言照常看店。 他一只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一手撑在收银台上托着脸，看着玻璃门外面那个风铃被北风吹得当啷响，看着路过这条小街对曲色便利店露出一分探究欲的陌生人停下来，仔细端详一下店面又离开，看着不知道谁家的猫叼着死老鼠从小区门口跑出来接着又马上消失不见。此时离放学时间还早。 这是寒假一天里最无趣的一天。温言望着一成不变街景，随手拆了一盒硬糖。 啧。居然是酸的。温言把糖表面的糖衣舔完之后如是想。最终他脸色发绿，把糖吐进了垃圾桶里。 真酸。他看着那盒包装，最终拿了个空盒子，把这盒糖和一些其他的甜甜的糖果倒了进去，摆在收银台上，一有人来就随机送一颗。 这么酸的糖我是不会再吃了，不如随机找几个幸运儿送了。他一边把糖果混在一块一边想，然顺手给昨天买糖没买到的那两个女生留了一包糖。 叮——手机又收到了新消息。 [QC原善：我明天下午的飞机。两点的。] 温言：[要我送你去机场吗？我刚好有空。] 这个时间确实挺刚好的。清城没有机场，但是隔壁的明城有机场，两个城市也很近，自己回来之后再看两小时店就是小学放学的时间，一切都是刚刚好。 [QC原善：行，那明天早上八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早上八点。那自己就要七点起床。等自己把原善送到再赶回来，也不过十二点左右。 [为啥要这么早？不是下午两点吗？九点半出门就差不多了，完全来得及。]温言是真的不想早起。 [QC原善：我怕迟到啊。早到早放心。我一般就是这样。] 温言还是想劝说一下他这位朋友：[要不九点出发吧，我真的不想早起。] [QC原善：嗯……你等我查一下。] [QC原善：好像也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早上九点在楼下等你。] 那明天回来之后，还有三小时的时间在店里坐着发呆呢。好像会很无聊。明天要去明城……等一下，明城？ 温言一下子坐直了。他想起中午的那场对话。 [我不在清城，我住在明城。] 当时顾影是这么说的。 温言立刻退出了和原善的聊天界面，接着调出另一个聊天界面，删删减减打了很多字，最后五分钟过去，一个字都没发出去。 手机忽然一震。屏幕上多出了一行字。 [YH顾影：你在写啥小作文呢？看你打字打半天了。] 接着对方甩了一张“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截图过来。 温言是真的没想到居然有人会闲到随机打开一个好友列表看聊天记录。也没想到这种事情还能刚好撞上自己要给他发信息的时候。 这概率比中彩票还小吧！温言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他慢吞吞地把前面的内容都删掉，重新打字：[没啥……就是我明天刚好要去明城，想起来你也在明城。] [要不顺便见个面吧，顾影。]温言如是说道。 顾影好像特别喜欢发语音。点开那个两秒的语音，只听见对方应了一个字。 “好。” 短短的一个音通过略微失真的听筒里传出来，带着一丝温和感，就像一块滋润多年的玉。温言头一回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最后他没忍住，又点了一下那个短短的语音条。 小情侣的关系终于开始发展了。（老母亲欣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纯聊天 第9章 一起的第一顿饭 七八年前的老车被保养得很好，温言开着车飞驰在高速路上，听原善扯闲话扯了一整路。 他把原善送到机场附近，然后把车窗摇下来，和他道别：“你自己进去吧，有空常联系，先祝你新年快乐了。” “也祝你新年快乐哈！”原善摆摆手，拖着行李箱走了。 顾影平常在一家花店工作。 老板王穗织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姐姐，平常对顾影这个小她几岁的弟弟很照顾。 “穗织姐，我今天下午晚点来，和朋友约了见面。”顾影照着平板上客人发来的图样扎花，漫不经心地说。 王穗织一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平常也没听你说过你有啥朋友，是什么样的朋友啊？” 顾影的插花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温言把车停在路边，给顾影发消息。 [咱们在哪见面？] 对面几乎是秒回。 [YH顾影：稍等。我给你发定位。] [YH顾影：发送位置] [YH顾影：这里，然后上楼左拐第三张桌子。桌子号码是27] 温言眉毛一扬：[餐厅啊？] [YH顾影：嗯。刚好赶上饭点，我想着干脆请你吃顿饭吧。] [那我可不客气了。] 最后没想到两人在餐厅门口碰上了。 “哎呦，好巧。”顾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和温言打招呼。 温言看着顾影，感觉那头蓝发似乎比自己在银行里所见到的更加明媚。黑色的冲锋衣外套搭在身上也不显突兀。 他真好看啊。温言这样想。 而且身上总有一种若隐若现的香味。 “你身上好香啊。”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温言就后悔了，自己怎么会对一个不熟的人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我平常在花店工作的原因吧。老板家的花一直很香。”顾影毫不在意温言的唐突，这样解释道。 “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逛逛。” 餐厅里，温言切下一块牛排，问：“你知道今晚的事了吗？关于银行的。” “知道。” “那……你会来吗？”温言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些期待的语气。 “会的。” 然后顾影就看见温言下意识地呼了口气。估计自己都没意识到吧。 接着，温言端起了套餐里附赠的港式奶茶，抿了一口。 下一秒温言被没加糖的奶茶苦得喷了出来。 “噗——”他眼睁睁地看着液体被喷到空中，最后洒了半张桌子，还有一些直接撒到了顾影的外套上。 “怎么了？是太烫了吗？”顾影不明所以，赶忙问道，顾不上自己的衣服，连忙抽了好几张纸巾递给温言。 “咳咳咳……”温言险些被呛住，边咳嗽边说了几句，但顾影一个字都没听清。 “你说什么？”他把脸凑过去仔细听。 “糖……咳咳……我需要糖……” 五六包白砂糖下下去，温言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结果就是吃饭吃出一桌子狼藉，温言也不好意思让顾影请客：“你这顿花了多少？我把钱A给你吧。捅这么大篓子我也不好意思让你请客。” “没事，和你吃饭还挺开心的。今晚银行见。拜拜。”顾影只是笑，坚决不要温言A钱，说完就跟逃跑似的转身走了。 但是没走多远又被温言叫住了。 “等一下！”温言快步追上顾影。 “刚才你外套也被弄脏了吧，要不我赔你一件？” 顾影闻言扯着自己外套的前襟看了半天，才发现那上面沾了几个不显眼的奶茶污渍。 他有点哭笑不得：“没事，回去拿肥皂搓一下就干净了。” “那我帮你洗吧！” “带回清城洗再带回来？太麻烦了吧。而且我可先说了，我就这件厚外套。”顾影看着温言坚定的眼神，得知这衣服他是非洗不可了。 他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家就在附近，你要不去我家洗吧。” 与此同时，银行登记处。 “李经理，新程序研究完了。”林别抱着一摞纸走进了登记处经理的办公室。 现在是客流量最小的时段，熬夜的人起床，没熬夜的人吃午饭。堪称是银行最冷清的时候。 李茂喝了口茶，一脸郁闷地看着林别。 林别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好半天最终问出一句：“这是……怎么了？” “你前两天的工作出问题了你知道吗？” “……啊？”林别不明所以。 “上次浔老板带过来的那个客户出口没找对，记忆紊乱了，得到那个记忆库里去。” “那岂不是要经过那个传说中的山谷？我还没见过呢。” 李茂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边的意思是让你一块跟着去。”林别听见李经理一字一句地这样说。 传说中的山谷，听闻是和浔同等级的神在管理，据说那人和他的那名手下非常不好相处，连庄园的大鬼都不让踏足。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有速度极快的大鬼，他们最终还是要在山谷口停下来，穿过去，甚至还有和那位神面对面的可能。 林别越想越恐惧。 “那个人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吧。”但他又想起一无所知的温言。心里又开始祝他自求多福。 “嗐……你把程序放这先吧。有浔在也不用怕什么。” “我真的不能不去吗？”林别还想挣扎一下。 “不行。”一番话让林别犹如堕入冰窖，这是他头一回在三界之外的银行感受到人心的险恶。 比完不成业绩还绝望的心情一直萦绕在心头。 另一边，温言在顾影家洗完衣服，看眼时间发现自己还能再待一个小时，于是顺着顾影的好意在他家里小坐一会。 结果刚没坐下多久，甚至连口水都没喝上，温言就接到了之前一个舍友的电话。 无非就是打听自己的就业方向和考研计划，顺带假惺惺关心一下自己的近况。温言虽然懒得和别人扯这些有的没的，但一来二去，还是扯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废话。 回到客厅，看见顾影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大好看。整个客厅里都很沉默。 “抱歉来晚了，你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怎么了吗？” “诶？嗯，”顾影像是刚注意到温言，连忙应了两声，“刚才是谁打电话啊？” “噢，我一个舍友，我们不怎么熟的。” “不怎么熟还能打这么久电话啊。”他的语气意味深长。 “那我们能熟到那种打电话能打一个小时吗？温言同学？”顾影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意外地勾人。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能做朋友吗？比你和你舍友更熟的朋友？” 温言无意识地松了口气。 “当然，当然可以。既然是朋友了，我可以问一下，你刚才脸色怎么那么差吗？” “诶？我以为像你这种连两滴奶茶渍都能捕捉到的眼睛能看出来呢。” “我刚才，是在吃醋啊。”他轻笑。 温言听罢先是没什么表示。他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道：“光吃醋对身体不好。” 在顾影不明所以的眼神下，他接着说：“要不我下楼买两盒饺子你蘸着吃？” 先祝温言生日快乐！ 感觉越写越像流水账也不知道为什么，……?？ 吃醋梗还是非常权威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一起的第一顿饭 第10章 四人行 温言跟逃似的回了清城。 他当然知道顾影说的吃醋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敢认。 一般人会对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说出这种话吗？温言边关上车门边想，却无意间瞥见后视镜中自己的耳朵漫上了一层红晕。 虽然没什么人看见，但温言还是徒劳的揉了揉耳朵。 自己似乎还挺吃他这一套的……温言捂着耳朵想。 晚上，温言不出意外的出现在了银行。这次，草地上可不止一个人。 浔没有用猫的形态，这次也没再穿他那件斗篷了，和顾影两个蓝发异常扎眼。 顾影看着与白天无异，只是温言终于知道为什么浔前两天死活不愿意把斗篷脱下来了。 浔一看就知道是和现代社会脱节太久，毕竟现在也不会有哪个正常人上半身穿如同上世纪产物的马褂下半身穿21世纪的休闲裤，再加上脚上穿一双皮鞋的好吗！虽然整体看上去还行，但是只要仔细多看一眼，一般人都会觉得很奇怪。 两人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青年。大约二三十岁的模样，青春正茂的年纪里，眼下却挂着两极为显眼的黑眼圈。 “顾影，浔，晚上好。还有这位是……？”温言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并且假装自己没有看到浔那身诡异的穿搭。 青年笑了笑，问他：“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前几天才在登记处见过呢。” 温言想起来了。主要是自己在登记处也只见过那个负责登记的登记员，虽然只见到了后脑勺。如今他手上没拿那个脱线键盘和记满符号的纸，直直的站在自己面前，一时间还真的没认出来。 “噢噢……是你啊。”为了缓解尴尬，温言率先把手伸过去以表友好。 “不认得我也正常啦，毕竟咱们也只有短短的一面之缘而已。”青年也伸手握了握，接着自我介绍：“我叫林别，生前是清华计算机系研究生。” 清华……计算机系研究生……温言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接触到这么厉害的人物。清城是个小城市，自己身边的人也从来没出过这样的天才。 不过就是这个名字和身份有点耳熟……温言迟疑了一下，说了一个前几年特别有名的公司名字：“那个xx编程技术有限公司的天才实习生林别？” 林别听完显得非常激动，握手的幅度也更大了：“你认识我？” 浔和顾影也显得很震惊：“你们俩认识？” 温言沉默了一会，等林别渐渐冷静下来之后，才讪讪地收回手道：“没……只是25年的时候他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2025年，意气风发的清华研究生林别从母校毕业，从千万人的海选里竞争成功，进入了一时火热的xx编程技术有限公司，成为了其中一名实习生。 那年正值社会就业高峰期，经济不景气加上竞争人口多，林别进入公司后为了尽早转正已经不被筛选下来，再加上初入职场懵懂无知，为了讨个好印象加班加点工作，最终别人看他为人老实给他强塞工作任务，半夜精神紧张，劳累过度猝死在自己的工位上。 林别从小属于那种木讷的性格，家里人看重他的学习天赋关于人情世故的方面没有对他多上心，于是林别从小养成了一种优绩主义，觉得若是从不知名的学校或者单位出来将会成为自己人生中的一大污点，否则他也不会头脑一热去选择竞争那么激烈的公司。当然，这是林别后来自己补充的。暂且不提。 那年的时候xx公司正属于鼎盛时期，黑心老板作为一个合格的资本家，手上握着千百份实习生资料想出了一个“伟大”的计划。 他提出，先选出第一批实习生，接着按照他们平时的工作表现和绩效进行每月考核，成绩最优前两名留下，其他人再次混入落选简历里重新筛选。 年轻的林别无法忍受失败，这也是他累死累活为了早日转正的原因。 在他猝死以后，这个新闻曾经轰动一时。记者忙着挖掘公司背后的资本，企图挖出一些大新闻，营销号忙着揭露当代年轻人就业现状，大学生和社会群众忙着在网上喊话政府增加就业岗位，关爱员工，抵制资本运作…… “最后，因为你死的时间实在太巧了，新闻最火的那段时间我们刚好在考期末。”温言说到最后已经面无表情了，“题目就是通过你的行为研究你的心理活动。印象这么深也是因为这道题差点让我挂科。” 三个人听完已经是目瞪口呆了。林别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自己能出这么大的名气，顾影虽然听说过那个新闻但是从来没关注过，现在终于知道自己离报纸上的人居然这么近多少有些割裂感，浔估计就是从未想过人的死因居然还能是这样的。三个人目前正处于一种非常玄幻的状态里。 “没关系，没关系，有句话不是不打不相识吗？你都和那试卷题目打过交道了，这也算是认识了对吧。”林别为了不增添尴尬，绞尽脑汁把自己这几年学的处世技巧全用上了。就是说出来的话听上去非常的奇怪。 更尴尬了怎么办！这辈子只想和代码打交道的林别此刻特别想回登记处。 温言：“你……要不先冷静一下？” “你说的对。我确实是该冷静一下了。”林别开始给自己原地做深呼吸。 这个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叶陌尼带着两只大鬼走了过来。 “呐，你们要的大鬼。” “我们没有……”温言本想开口，话说一半却被浔打断了。 “怎么那么快？我记得我寄信过去不应该这么快啊？审核效率啥时候这么高了？” “汀兰刚好在我那里呢。”叶陌尼笑了，接着说：“卡欧把信送到她那里审核，刚好就直接给我了。” 最后，她把两只大鬼留下来就走了。 温言看着两人熟练的交谈，交接，看的一头雾水：“谁给我解释一下？汀兰是谁，卡欧又是谁？” 没等浔反应，顾影不知道何时揽上了温言，笑着说：“你应该知道小鬼邮差吧？” 突然被人揽住肩膀，温言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只是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熟悉。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个人这样揽着自己。 顾影不知道温言心里在想什么，接着说：“小鬼邮差和那些大鬼一样，也是有人管理的。汀兰姐就是邮局的负责人。还记得吗？那天小叶姐给你介绍过的。卡欧是邮差之一，银行的老员工了。下次有机会让你见见。” 他这样一说，温言倒是想起来了：“噢，是她啊。” 浔不知道在对大鬼说什么，最后三个人在一旁看着他沟通大半天，才转过身着急道：“好了，顾影你和温言一起，林别和我一块吧，它们会送我们到山谷口。” 他说完这个安排，顾影倒是看着心情不错，只是不知道林别为什么看起来非常紧张，又原地做上了深呼吸。 “不能绕过山谷吗？”林别问。 “不能。送到山谷口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再说了，山的旁边还是山，怎么绕得过去？”浔非常冷酷。 “山谷怎么了吗？”温言不明所以。 “那个山谷常人不怎么去，算是银行里非常神秘的一个地方。因为一些原因，大鬼们进不去。具体的等下你到了地方之后就知道了。山谷没什么可怕的，尤其是有浔在，你就放心好了。”顾影右手牵起温言的手，左手拉住其中一只大鬼，转头对温言说：“最后说一句，你一定要抓紧我啊。” 林别也是一个苦命人。 死亡收获：一则新闻和一对带入银行的黑眼圈（当然超高智商也算但这里假装不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四人行 第11章 听风谷 当他们被大鬼再次送到地面上时，已然是另一个景色。 四人虽依然处于旷野上，但不远处那座突兀显眼的高山却是昭示着这个地方的独特之处。 不知何处的压迫感猛的向四人袭来。温言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浔站在最前面，也是最冷静的那个。他轻声道：“距离那里有点点距离，我们要走过去。”声音像从前那样激不起波澜。 顾影和温言并肩站在最后头，温言看不见前面林别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微微发颤的身子，看着看着，心里反倒是越发没底。 突然手心一热。是顾影轻轻握住了他。 “我以前跟你说过吧，庄园什么的，只是在银行的表层。”大概是那压迫感的缘故，他的声音比以往都要轻，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前面，就是银行的里层吗？”温言开始对前面未知的领域起了一丝兴趣。 “不。”顾影神色看似不变，但是握着温言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我曾经认知里的银行最边缘。” “那你的认知今天就要被打破了。真正的银行，远比你想象中的大。”没等温言应话，浔率先打断了顾影。 “我们面前的，就是你们虽然来过边缘，却从未见过的传说山谷，听风谷。”浔依旧是面无表情，宛如一尊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不开口时，只有右耳上被风微微吹动的铜钱耳坠，昭示着他是个人。 “为为为……为什么，我们以前从来都见不到它？这次就可以？”林别已经紧张到牙齿上下打架，还是艰难的问道。 “听风谷只对需要的人开放。”浔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山谷，说道：“走吧。” 人的反应力在安静的环境下总是显得迟钝。当温言再一次反应过来时，顾影已经拉着他的手跟在队伍的最后头了。 温言下意识地往前看去，最先看见的，是浔的背影。说实在，这是温言头一回真切的感觉到，浔其实看上去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小。 说来也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温言几乎对浔的一切一无所知。他能看到的，只能是他平常的言行，以及由于英年早逝永远定格的外貌。哪怕看上去几人的年龄都差不多，但他就是觉得，浔比他们一行人都要小。 “浔，你死亡的时候，是几岁？”温言还是没忍住问了。 “问这个干什么？现在问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吧。”浔闻声转头笑笑，又说：“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那年我差一个月满二十一岁。” 确实比三个人都要小。温言在心里盘算着。他当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人不自觉地忽略他的年龄，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主心骨？ “发什么呆呢？”顾影的声音把温言从联想里拉了出来。 “啊……没什么。”温言任由着顾影拉着他往前走，“只是在想，浔为什么这么年轻就有建立银行的底气和勇气。” “这我也不知道呢。大概是，年轻的时候无知无畏吧。”顾影也是今天才知道浔的真实年龄，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无知无畏的人，会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逐渐成长成如今这副小心谨慎，看似墨守成规的人吗？哪怕与社会脱节，也没有二十岁以后的人生阅历，也会变成这样吗？温言不了解浔，但顾影是很清楚浔的性格的。 年轻者无知无畏。确实是个不错的说法。温言看着浔一路沉默地带路，最后带着他们站在了山脚下的一块写着“听风谷入口”字样的木牌面前。 但是木牌旁已经有人了。 一个脸生的青年痞里痞气地靠在木牌上，跟熟人似的和温言他们打招呼：“嗨~” 温言，顾影，林别三个人齐齐发出疑惑：“嗯？这谁？” 浔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他没说话，只是一味地往前走，仿佛根本没看见这个人似的。 “喂喂，浔老板，不跟我打个招呼吗？”青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浔。 浔微抬眼皮：“哦。好久不见。”说完就要继续往前走，丝毫不管身后的那三个小跟班。 “停停停，你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青年脸上还是那种痞里痞气的笑，又一次拦住了浔。 “啧。”浔嫌麻烦似的，有些不情愿地转过头介绍：“这位是听风谷的门童，翁茗。” 接着他又对翁茗说：“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跟你耗，让我们过去。” 温言听着浔不耐烦的语气，暗中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说山谷没什么可怕的吗？连神通广大的浔都要一再忍让一个门童的要求。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翁茗忿忿不平的声音：“开个玩笑也不行……有必要拿门童这个身份侮辱我吗？你这脾气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啊。”他边说边让开了路。 可能是要报“门童”之仇吧，在温言过了木牌之后，又听见身后翁茗调笑的声音：“你们最好是别迷路。” 翁茗看上去不像是这样好心的人。温言想。他不会是要警告我们吧。像是迷路了不给我们指路那样。不想不要紧，这一想又开始徒增恐惧。 身旁的顾影脸色也微微发白，显然也是被摆着比浔还大的架子的翁茗惊到了。 “你们别听他的鬼话。”翁茗的声音很大，一直走在最前面带路的浔也肯定是听见了。 还没等温言完全放松下来，他接着又说：“迷路当然是肯定的。不过找路也用不着他。他就是吓唬人而已。” 温言的方向感一向很好，哪怕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待上几天，他都能掌握方向。甚至以前有人夸他是人形导航。听完浔肯定的话，他觉得，百分百的迷路率有些扯淡。但是这里是完全陌生的领域，他也不敢肯定。 事已至此，还是先相信浔吧。 四个人最后站在了一栋房子面前。 温言上下打量着这个房子。这个房子看上去与当今农村的自建房无异，甚至只有两层而已，说的上是平平无奇，随便往哪个农村一放都不露山水。 但是这里不是农村。无人区的山谷里，却有着这样一个突兀的地方。就算说这里是守林人小屋也足够牵强。再说了，目前来看，这座山里好像只有翁茗一个人，这样的一栋楼是不是有些太大了？已经足够吸引人的目光了。 温言在心里腹诽时，眼前的门突然开了。一张脸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很帅的男人。他清秀的脸配上微微上扬的眼角，呈现出一种若隐若现的微笑。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满头的白色长发。 头发的颜色像是天生的，从中找不出任何的杂质，也看不到一丝黑发。显然，这个头发不是后天染出来的。白发男子一身民国气质的长衫，腰间还挂着三枚不知年份的铜钱，一只手还握在门把上，垂眸望着门口的四个人。 接着，温言听见他开口：“小……浔。你……怎么突然来了？”声音温尔儒雅，却听上去总有些难掩的惊讶。 浔显然也没想到屋里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开门。准备敲门的手还愣愣地悬在半空。接着，他垂下手臂，像是在躲避对方的眼神一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剩下三个人的直觉这时候反倒是敏锐起来了。白发男子刚才说的那句话里，明显是下意识叫了一个“小”字。虽然后面那个字被及时改了口，但三个人都在此刻觉得，他刚才绝对不是要叫“浔”这个名字。 三个人虽看破，但毕竟实在别人的地盘上，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我来带几个人去记忆库里。”浔对那人如是说。 “让我看看有谁啊……”那人听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嗯……居然还有活人……好久都没见过活人了。”他的眼神又多在温言顾影身上徘徊了一会。 不是啊喂，怎么越说越恐怖了！顾影和温言硬是被盯出一身鸡皮疙瘩。 白发男子多扫了几眼就没下文了。然后他把门开得更大了些，把一行人迎进屋子。 温言一进屋就被内部的装修惊到了。 如果说登记处的装修是四不像，那这里简直是一屋多用。 或许是房间足够多，经得起屋主的折腾，所以屋子里虽然看上去井井有条，但仔细一看，每个房间，都是不一样的装修风格。 “我天哪……怎么能有人的房子割裂成这样……”温言暗暗惊叹道。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栋楼虽然住户不多，但是却有两层了。 不料小声的嘀咕给浔听了去。 “你谅解一下吧，我们没见过大世面的人看到一种装修就想试试。”语气里不知为何竟还有一丝调侃。 接着，浔指着白发男子，终于对三人介绍：“这位，是风玉声，也是听风谷的主人。” 风玉声原本已经在沙发上坐下，盯着房间的一个角落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浔的介绍一下子转过头来，又一次盯着三人。这一次比在门口更久。 最后，他看着温言顾影还没握在一起还没松开的手，悠悠地说道：“百年好合。” 无奖竞猜为什么风玉声要这么说？（虽然下一章就揭秘了哈哈哈） 藏了一个风寻的小彩蛋不知道有没有人猜出来 还有，大家可以猜一下浔的本名（虽然看过微博的都知道） 昨天中奖太兴奋了一不小心更了三千字（快夸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听风谷 第12章 精神病患者聚集地 顾影和温言听见这句话，一时间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里的人怎么有一个算一个的都什么奇怪！翁茗算一个，风玉声更是！山谷一下子就被温言贴了个“精神病患者聚集地”的标签。 难怪风玉声是山谷的主人。论语出惊人，似乎还没人能与他匹敌。至少，不会再有人像他这样，看见两个人手牵手就说出一句“百年好合”来。温言这样想。 “你们不要听他瞎说。”浔在听见这句话的同时，迅速地冲了过去。一手捂着风玉声的嘴，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里有点问题。” 于是，听风谷作为精神病患者根据地的印象又一次再温言脑子里加深了。 “咳。”风玉声把浔放在他脸上的手拿开，找补似的说：“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住吧。” 温言自从来了银行还从未在这里见过夜晚，一直以为银行从未有过夜晚。但下意识地扭头，却久违的看见了渐沉的暮色。 风玉声除了一开始对他们说的那句“百年好合”听上去不怎么正常，接下来的举动倒是中规中矩，甚至好心的在二楼给每个人都收拾出了一间房间。 “这三间房间你们可以自己选。记得平常也不要去别的房间里乱晃。”他指着收拾好的房间，留下一句不痛不痒的提示就准备下楼。 “等一下！”顾影出乎意料地把风玉声叫住了。 “风先生，这里只有三间房间。”他说。 整个二楼不止有这三间房间，再加上楼下那几间房间，四个人再加上风玉声五个人一人一个房间完全绰绰有余。但是风玉声这样一个看着精明算尽一切的人，居然只分出了三间房间。 “对啊，三间房间。别忘了，别的房间不要随便乱晃。”他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又在话语的最后补充上了刚才自己已经说过的话。 “可是我们有四个人。你没把待在楼下的浔算上。” “我刚才不是让你们从这三个房间里面选吗？”风玉声露出古怪的神色。 他果然是很奇怪啊！看着两人争论中透露出的平静却有些诡异的氛围，温言更加相信了浔那番“风玉声脑子不好”的言论。 而且，“不要去别的房间”这种提示，他为什么要说两遍？果然脑子不太正常。 “你们这是担心小……浔吗？”风玉声似乎又下意识地说漏嘴，但又很快地矫正过来。“放心吧，他有地方住。” 见他毫不留恋地下楼，三人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也不知所措。但最后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住下再说。 温言进门前，楼下传来交谈声。声音听不真切，隐隐约约听见了风玉声和浔的声音，但又好像多了一个人在说话。 温言没多想。关上门，外界的声音就听不见了。 但是没过多久，温言的房门被人敲响了。他上前拧开锁，探了个头出去。 站在外头的是顾影。开门时，顾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翁茗刚好路过。 顾影本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如果……”话说一半，两人先被翁茗注意到了。 “大晚上不睡觉，杵在门口干什么？”脸上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痞气神色。漫不经心，又让人无心生出一点窝火。 顾影被打断谈话，温言听顾影刚说了个头就没下文，两个人此时看翁茗的神情都不太好。 温言黑着个脸，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哎呀，瞧你这话说的。我都是山谷的人了，不住这里还能住哪？”翁茗一脸理所当然地摊了摊手。 “我还是劝告你们，早点休息，不然你们明天可不一定能像半夜那样熬。”他留下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就走进了走廊里的其中一个房间，过了许久也没出来。 “你找我什么事？进来说吧。” 温言也没心思搭理翁茗疯疯癫癫的话语，见他进了房间，又把话题转移到顾影身上，顺便把门拉大一点，以便让顾影进来。 “你今天应该也察觉到了吧。那个风玉声。” “你指什么？” “他的提示。那句不要去别的房间乱晃的提示。” “嗯。”温言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这么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想法，补充道：“我觉得，这句话背后还有别的含义。” 说一遍或许是出于屋主人对自己房间的**的保护，但在短时间内重复两遍，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而且，风玉声每次用的词都是“不要乱晃”，那么是否就意味着，只要是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就能进入其他房间？如果不是，那么也就意味着除了公共区域，他们三个人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三间房间。浔应该是被排除出“客人”的行列里了，否则风玉声不至于为他另作安排。 那么，以浔的身份，能不能拥有“在别的房间乱晃”的资格呢？温言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了顾影。 “嗯，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没有人知道猜错用意的后果。风玉声看着攻击性不强，但多少也是山谷的人。我们有可能担不起这个后果。或许在他们眼里，我们只需要遵守他们给的规则就好了。”顾影进一步补充了温言的想法。 “还有，翁茗刚才留下的话也很奇怪……”顾影总是擅长联想。也许那些看似疯疯癫癫的句子，别有用意呢？ 但是顾影说得太小声了，最后一句话一个字都没听见的温言依旧认为这里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聚集地。 “对了。”温言以为顾影没说话，主动挑起了一个话题。 顾影闻言看着他。 “刚才在门口，你要说的，应该不只是这些吧。”话听一半实在是太难受了。温言在心里暗中发誓，自己今晚听不到完整版的话自己就不睡觉了，死也要缠着顾影说完。 “没有。”顾影一脸镇定。 “不对，肯定有。你在门口说了‘如果’两个字。但是你进来之后没说。”温言反驳他。同时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耳朵，示意顾影自己的听力好着呢。 “真的没有。”顾影一双黑眸直勾勾的望着温言。 顾影不知道，要不是他无意间露出的眼神过于真挚，他脸上的微表情哪里能逃过温言的眼睛。温言被他一对眼神盯得红了耳朵，心羞的时候也顾不上观察什么面部表情了。还指着耳朵的手仿佛是在说自己有多纯情。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顾影帮温言关上房门，留下最后一句：“晚安。” 温言在空荡的房间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想半天套话反被一个眼神撩得不成样子，一时间气愤地锤了下床。 而且虽然没能听到完整版的话，但是自己也不能真的不睡觉吧！温言关了灯躺在床上，心里发誓自己再也不乱立flag了。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愿意跟我走（什么船？摆渡船咩？）当然不是这句哈！ 进了听风谷跟无限流进副本似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风玉声只是装，但是翁茗是真的喜欢发神经 总而言之，这里根本没有正常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精神病患者聚集地 第13章 我给你讲个故事 温言平时有点认床，关了灯刚躺下时还好，但时间久了居然迟迟睡不着。 不知几点，他的门突然“嘎吱”响了一声，温言警惕地从床上坐起来，趁着月光从窗帘缝泄出的光，竟看见有个黑色的人影走进来，关了门，静悄悄地站在门口。 趁那人不注意，温言“啪”的一下打开了床头的灯。来者居然是顾影。 顾影被突然亮起的灯闪到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看清坐在床上满脸警惕的温言，错愕的问道：“你还没睡？是我吵到你了吗？” 温言摇摇头：“没，睡不着。” “我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入睡特别困难。” 温言看了看顾影，又想了想自己，忽的灵光一现：“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俩本来就在睡眠里？” 银行的客户员工里，只有他们两个未死之人在这里留宿过。银行或许是有什么限制，来阻止客户进入梦中梦，所以他们才会睡不着。 温言很兴奋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顾影。对方愣愣地想了一会儿，轻笑两声：“原来如此。” “反正都睡不着，这个地方又无聊的要死。你陪我聊聊天吧。” “聊什么？” “聊什么都行。噢对，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把我的床让你一半，你坐着讲。” 顾影想了想：“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接着他不客气地坐在了床的一侧。顺带把灯关上，说是这样才有讲故事的感觉。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孩。 小孩的父亲曾经是公司董事，能力非凡，不仅带着公司往上越走越远，也让家里的生活幸福美满，井井有条。母亲待人温柔体贴，从不乱发脾气。见过这样幸福一家的人都说：“郎才女貌，生在这种家庭真的有福气啊。” 这个小孩十岁那年，父亲上了金融骗子的当，公司不得已宣告破产。从此，这一家人的不幸就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多。 一开始，夫妻俩也尝试挽救过，但一查却发现公司账务有很大的漏洞。手下的人一听出事就跑得七七八八，留下来的也只是暂时没找到工作，在公司多留一些时日。极大的漏洞已经补不上了，哪怕夫妻俩坚持努力了一年多。 公司破产第二年，夫妻俩开始吵架。父亲不像小孩小时候的时候那样偶尔喝喝啤酒了，而是每日每夜的喝那些度数更高的酒。父亲的生活开始变成了喝酒喝吵架的日常。 母亲也不再是以前那副模样了。她变得憔悴，时不时在家里砸东西，要么就一直沉默，对所有人爱搭不理。 小孩对当时的局面也很惶恐。他知道这意味着十岁前那个幸福家庭不会再出现了。他害怕父母最终会走到破裂的那一步，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他学会了察言观色，用最合适的表情待人接物，希望能让父母再晚一点分别。 十二岁那年，父母终于闹掰了。那一次父亲喝酒喝到烂醉，压抑了太久，开始在家里打人，母亲忍无可忍，终于提出了离婚。他们很爽快的办完了整个流程，好像丝毫没考虑过那个孩子。 公司破产之后家里的财产也不多，离婚后，法院把小孩判给了父亲，因为母亲宁愿分少些财产，也不愿意带着他。她爱自己胜过爱所有人。 后来，这个孩子和他的父亲把分的房子卖掉了，搬去了一个小城市，母亲则拿着财产去了国外。 “我不知道那个孩子的故事的结局。或许是好结局，也可能是坏结局。说不定又有哪天，他爱喝酒的父亲又控制不住打人呢？离了婚，也没有女人能让他打了。”顾影用一种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身旁久久没有声音。顾影以为温言睡着了，试探性地转了一下头。 结果却收获了一个轻轻的拥抱。 “经历了这么多，你一定很苦吧。”黑暗里，温言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用平静的语气道。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顾影感觉到他肩膀似乎湿了一片，笑道：“不是我。那个孩子姓金。哭什么嘛，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谁哭了！”温言佯装平静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恼羞成怒。他用手背把不禁流下来的眼泪抹掉。 讲得这么真实，又不像童话那样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肯定是个人经历。但是顾影说，那个孩子姓金。 “我不信。说不定你以前信金呢？名字是可以改的。”温言冷静下来之后脑子转得快多了。 “真不是我。”顾影表情很诚恳，“我父母都还在呢，你要是不信，我下次带你去见他们。” 他这副发誓说谎就天打雷劈的架势最终还是让温言相信了。 “你想睡了吗？”顾影问。 “我还是睡不着。”月光顺着窗帘缝爬到床上，微弱光亮下顾影看不清温言的表情，只是看见对方摇了摇头。 “诶，要不，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那种歌谣。”温言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些久远的记忆，有两个人在记忆里编童谣。 “小鱼快快游，小鸟快快飞……”回想起的记忆里那个人的嘴一张一合，温言回想着模糊的情景，童谣随着那个记忆中人的嘴念出来。 小鱼快快游，小鸟快快飞。 太阳要落下，月亮会隐身。 云要遁逃去，树下光阴在。 风铃叮当响，影子躲猫猫。 屋外阴郁消，有笑言常在。 “……雪糕好吃吗？”温言回想着，不觉把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也念出来了。 “嗯？”顾影听到这句话，语气里带着饶有兴趣，转过头看着温言。 “没什么。口误了而已。”温言忙解释道。 “这歌谣还挺朗朗上口的。” “好像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人编的，也没什么特殊含义，单纯编着玩的，你听个乐就行。” 此时离天亮还很早。 两个人坐在床上东扯西扯，把对方的基本信息什么的全部了解了一遍，并着肩，盘着腿，睡不着索性就拉开窗帘，望着窗外的天，从月光满笼到只剩星光，再看着它一点点地亮起来。 “天亮了啊。”顾影抱着膝。“今天就要继续赶路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这里。” 他接着道：“林别之前跟我说，山谷里的人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但是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你看，这山谷里不也只有风玉声和翁茗两人吗？” 顾影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他有些激动地侧过身子，黑色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温言：“反正都睡不着，要不要陪我出去走走？天亮了应该也没什么好怕的。而且我们就在这附近逛一下，还能顺便探探路。” 温言眼中的神色随着他说的话一点点亮了起来。 “那走啊。”温言掀开被子小跑到房门口，一只手握着门把手，嘴角上扬：“愣着干啥？”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楼下客厅里空无一人，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又轻轻地关上，尽量不发出声响。 “你带来的那两个小孩出去了哦。”浔站在一楼某房间的窗前，看着两个自以为出行计划天衣无缝的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木重叠的林中。风玉声从背后轻轻抱住他，凑在他耳边说。 “我又没瞎。”浔突然被抱住，下意识推开一下风玉声，但是却没推动，就只好仍由对方抱着了。 “起那么早就为了关注两个根本不会睡着的人的动向，你可真够负责的。”背后的人边说边瘪着嘴，手上的力度重了一分。 “那是因为人家还活着。在这里出事了我可担当不起。”浔白了他一眼。 “唉……”风玉声幽幽叹了口气，“他们真的不会出事的。山崩了都有我看着，怕什么。” “反倒是你，什么时候能多关注关注我啊。”大抵是抱太久两人身上都有了些对方的温度，暖意一上来，风玉声就闲不住，伸手拨弄浔耳朵上的铜钱耳坠，“小川，多看看我嘛。” 另一边，温言和顾影怕走散一直都牵着手走在树林里。他们一开始还怕声音太大吵醒一些不该醒来的生物，一路上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只能听见风声鸟鸣和两人的呼吸声。 温言感受着这种似曾相识的情景，突然想起自己高中时的小树林。以前他一个舍友偷偷恋爱就喜欢带着他一起去小树林帮他打掩护。 那些树林里的小情侣也有点像他们现在这样，手牵着手走在林子里，怕被发现刻意减少交流，只是那时候是在乌漆嘛黑的晚上，比现在又偶尔会多出来一些亲嘴的动静罢了。 温言想到这里不禁笑了一下。看见顾影回头疑惑的看他，摆摆手，笑意止不住地说：“没啥，只是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在偷.情诶。”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小言。顾影轻轻地握着温言的几根手指，心想。 拉拉小手散散步的事情怎么能叫偷.情呢？ 一没教导主任二没早恋，这分明是约会！约会！ 这一章埋这么多伏笔 Ocean的日子不过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我给你讲个故事 第14章 意识回忆收留所 温言并不知道顾影心里在想什么。他没注意到顾影的沉默，反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说，我们会不会迷路啊？我记得昨天翁茗提醒我们小心迷路诶。” “不会吧，我们也没拐过弯，应该往回走就好了吧。” “这个时间他们也起床了吧，先回去看看。”两人果断的转身往回走了。 最后果真发现如翁茗昨日所言，在山林里迷了路。两个人兜兜转转，却依旧找不到原来的路。最后天光大亮之时，两人都有些疲惫得走不动了，找了附近一块较为平坦的地面，倚着一棵参天巨木休息。 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二位今早逛得如何？对这里还算适应吗？”竟然是风玉声和浔一同找来了。风玉声面带微笑地看着顾影和温言，眼底却有一丝藏不住的得意。那是一种尽在掌握中的得意。 “挺好的。不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这里的地势实在是有些复杂。我们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温言有些好奇，为何在这里自己的路感也不管用了。 “因为这里的地形会变啊。”风玉声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眼神如看待小孩子一样慈祥。 接着，他说了一句和浔之前说的很像的话：“听风谷只对需要的人开放。而我，会为你们指引正确的方向。”说得高深莫测，温言顾影听得似懂非懂，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是山谷的主人，山谷的一草一木都是在他的掌握里的地方，所以你们大可放心跟着他走。”浔背着手，站在风玉声身旁，补充道。 接着，浔转了个身，边走边招呼几人：“好了，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那我们就直接去真正的目的地——记忆库吧。”起先他站着不动时温言还没注意到，直到浔一动身，他才发现浔不知何时没有再穿他那套奇怪的扮相，反而是穿了一身简约的素蓝色长衫。衣服的做工很精细，对他而言也是恰好合身，加上二十岁出头的脸，颇有几分民国小少爷的气质在身上。 温言没有过多细究浔的衣服究竟是怎么来的，他注意到四人里好像还缺了什么人：“对了，林别去哪了？他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让翁茗带他过去了。”风玉声走在队伍最前面说。他的步子迈得很大，顾影还好，稍微跨大点步就能赶上，浔不知为何竟然能跟得上风玉声的脚步，温言追他们追到有些气喘，头一回觉得自己178的身高怎么这么矮，后悔自己平常都没好好运动导致初中的运动天赋和耐力逐渐退化成这种六亲不认的垃圾体质。 温言还在边跑边喘气，一时间没注意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于是一脑袋撞上了顾影的背。 “哎呦我靠！”他一时间没站稳，一手下意识地攀住顾影的肩膀，一只手扶着脑袋大叫一声。 “你没事吧？”顾影猝不及防地被温言撞了，回头便看见对方捂着脑袋大叫的场面。 温言疼得龇牙咧嘴：“怎么停下来了？” “到了。” 记忆库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地展现在四人面前。浔带着他们登上几阶石台阶，走近耸立于山林里的建筑，温言注意到，铁做的门口挂着一个显眼的木牌。上面用苍劲有力的毛笔字写着：意识回忆收留所。 温言隐约记得，自己似乎也在登记处见到过这样的牌子，字迹也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人写的，但是自己当初并未多加留意。 但比起字出何人，他现在更关心上面的字：“意识回忆收留所？”这里不是记忆库吗。怎么又扯上意识这么深奥的东西了。 “记忆库只是一个通俗的说法而已。”浔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钥匙对着门前的锁孔戳了半天，发现戳不进去之后理直气壮地把钥匙扔给风玉声让他开门去。 “这里的功能有很多。人死后意识通常不会消失，而是会在他们选择投胎之后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这里。老子的思想知道吗？天地万物都是可以相互转化的，事实上记忆和意识也不例外。” “这个地方，年龄比我还大了。我来之前就已经有了，说不定是与天同寿呢。经过几千甚至万年的扩大，这里已经收留了许许多多的意识和记忆。而意识们会从那些投胎的人里面，又一次挑选一个人与其共度一生。人们常说的天赋，也是由不同能力的意识所赋予的。” “至于记忆，会继续留下来，活着的人的记忆，一旦被遗忘，便会来到这里。” “就看你能不能找得到了。” 说话之时，风玉声终于把大门打开了。大概是太久没被人踏足，大门发出“嘎吱”一声巨响。 屋内别有洞天。 “我们这是……已经进来了吗？”顾影和温言头一回来到这种地方，看到眼前原始，人迹罕至的场景还有些不可思议。 “据说这是记忆库最原始的模样，意识没有固定的安身之处，管理起来非常麻烦，要是那些留下来的原始人意识互相残杀就不好了，所以我们后来对这里的大部分区域进行了改造，但依旧在最前面保留了一部分原始的样子。这样人们就会知道，我们的意识收留所，历史悠远，源远流长。” 于是我们保留了一部分原始的味道……温言悄悄和顾影咬耳朵：“这么多年过去了九转大肠还在追我。” 顾影听罢一笑，不置可否。浔当然不知道这个梗，但是居然能在这种场合下奇异的对上，确实是很好笑。 他们来到了另一扇门前。刚才那扇门是铁门，但这一扇，却是木门。所以他们没费什么功夫就把门打开了。 “这后面的柜子，放的都是意识，你一直往前走去，会再看见一道门，进去，就能找你的记忆了。它们会告诉你的在哪里的。”浔的言外之意像是不跟他一起进去。 “你们不进去吗？” “翁茗和林别居然还没到，我们要去门口等一下他们。”三个人又一次穿过“原始”离开了。 温言目送着三个人远去。转身欲要踏入那扇门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把他拦住了。 “请等一下！”居然是久久未出现的林别。他拉着温言，气喘吁吁的喊住他。 “林别？你怎么会在这里？浔他们都出去找你们了。”温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你有没有看见翁茗？还有，这里是哪里？”林别没回答他，反而面色慌张地问。 “这里是意识回忆收留所内部……你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刚才翁茗带我往山谷里走，不知道他带我进了哪里，我一眨眼就到这里了。一睁眼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还有，意识回忆收留所是什么地方？” “其实就是记忆库……”温言把刚才浔说的那些告诉翁茗。 不曾想，对方听完后两眼放光，丝毫不见刚才的慌张：“你的意思是，这里可能会有图灵和诺伊曼的意识，记忆吗？” “应该是吧。大概率会有。” “那我们两一块进去怎么样？”他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温言的手想进去。 两个人同时跨门，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拦住了。 林别被拒绝后不死心，以为是不能同时进去，于是他先让温言进了门，这一次很顺利，但接下来轮到他自己进去时，又一次被拦住了。 两个人不知道究竟是门拒绝了林别，还是不能进两个人，所以温言出来，这一回决定让林别先进去。 林别顺利的进门了。后面的区域，似乎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数量。 “你先往前走吧。”两个人弄清原委，温言让林别先别出来了。 “那你怎么办？”这一道屏障只拦人不拦声音，林别的声音透过屏障传过来。 “我先回去，然后跟他们说翁茗不见的事情。”说罢温言就离开了。 温言越来越靠近大门。他远远看见，收留所门口的台阶上，有一个人坐着，蓝色的头发极为显眼。 走近一看，果真是顾影。 顾影坐在台阶上望着远方发呆。连背后有人走近也没注意到。温言发现，他身旁有一本灰蓝色封皮的笔记本，有点小，甚至能装入稍大一点的口袋。只是从前放在他的外套口袋里，露出的颜色和衣服相近没被自己所留意罢了。 温言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被这个笔记本所吸引了。 他问顾影：“我能看一眼这个笔记本吗？” 马上就是我最喜欢的回忆part啦！ 上了个学回来素质马上降低了……讨厌高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意识回忆收留所 第15章 表格，档案，秘密 顾影显然是心不在焉，连来者是谁都没注意。 “可以。”他说。 温言把笔记本拿在手上，感觉厚度不太对劲。随手翻开，两张折叠的纸掉了下来，被他及时接住了。 温言充分发挥了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奇心。他打开了那两张纸。内容却令他大吃一惊。 那是两张做工略显粗糙的表格，手写的潦草字迹下，赫然记录了他和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名字旁印了照片，表格忠实的记录了自己的基本信息。 照片是一张规整的证件照，温言记得，这张照片是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拍摄的，那时候父母刚去世没多久时，学校要求全年级都拍，自己当时的眼下，还有遮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银行。 另外一个人的表格，从纸的黄化程度上来看，比自己的更加旧。 名字一栏被人划掉过，但也仅仅是划拉了一下，很清晰地就可以看到两个字：金郁。这个名字被划掉，又添上了一个温言如今很熟悉的名字：顾影。 顾影的照片是一张初中生模样的照片，虽有几分成熟的模样在，但仍有丝许稚气未脱。 温言直觉自己此时应该要想起什么了。但还未等他仔细看表格上记录的信息，纸就被回过神来的顾影夺了回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言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浔和风玉声呢？” “他们分头去找他们俩了，让我在这里待着看看能不能碰见他们过来。” “别等了！他们早就进去了！”温言听罢，总觉得他们二话不说没等他们一行人的行为越发奇怪。他有些焦急地拉着顾影的袖子，带着他往里走：“我刚才还和林别碰上了呢。我带你过去找他。” 从“原始”的这一头到库门还有一段距离，此时温言便问起了表格的事：“顾影，那两张……” “那上面的内容，你看了多少？”顾影罕见地打断了温言说一半的话。 “看见了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你原来姓金？”温言道。他说完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样说的话，昨晚故事里那个“姓金的小孩”不就是顾影吗！ “你昨天晚上骗我？”温言这才后知后觉。 “我还以为这个谎言能坚持多久呢。不过，除了那个，其他句句属实。”顾影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你太敏锐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太多罢了。想太多不好。” “不过，你没有觉得这张脸，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他把自己的表格递给温言。 温言接过表格，头一回认真看了表上的内容。 照片上的顾影还是黑色的头发，温言打量了半天，总觉得这张脸越来越眼熟，“金郁”这个名字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似乎有某种答案要呼之欲出了。 这时候他看见了住址一栏。入目竟是一个眼熟的地址。 清城。就在他家楼下的便利店的楼上。等等，那不就是他家的便利店吗？他记得原来的店主人搬走之后就把那个小店低价卖给自己家了，一直到现在。 “我们以前认识吗？” “认识的。”顾影点点头，“但是我后来搬家了，变化很大，你不记得我也正常。” 与此同时。林别在库里一直往前走。 每一个人的意识都在一个小柜子里，柜子是敞开的，带着灵魂的意识并不会拘泥于小柜子的一方天地。大概是后山这一块没怎么接入太阳能光照系统，室内的光线不算亮，但柜子上贴着的标签还是能够看清的。 林别一一看过去。标签上写了中文和英文，字迹清秀，不像是之前那个写门牌的人写的。可能是老板吧，听说老板会好几国语言。林别想。 找到了！图灵的意识柜。林别向里面看去，说巧不巧，那个意识恰好在柜子里。 “图灵前辈，我仰慕你很久了，我是研究计算机和机器智能的一位后辈。” 躺在小柜子里的意识闻言，虚头虚脑地冒了个头出来。 “Do you……”他似乎是想问些什么，但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又躺回柜子里不动身了。 身后传来一些声响。林别记得这里面应该只能进一个人才对。他警惕地转过头，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那人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地方很明显。他走得很慢，似乎是在一个个看那些贴得规规整整的标签。 来者终于发现了站在图灵柜子前的林别。林别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幽静暗沉的环境下，翁茗脸上万年不变的笑容居然有些渗人。 “怎么是你？”翁茗看见林别后，脸上有一丝计划之外的意外之情。 “你怎么进来的？”林别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当然是走进来的啊。”他轻笑。翁茗一步步走近林别，用看上去最和善的表情看着他：“比起我怎么进来的，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记得，我甩掉你了啊。” “你想干什么？”林别实在受不了他越靠越近的模样，心一慌，往后连退了几步。 “当然是来帮助温言，回忆起一些事情的啊。有的记忆，可不能只依靠“找回意识记忆”这个层面。”翁茗倒是很坦率。他大手一挥，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林别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你你居然可以解除禁制？” “世事难料啊……我猜到了风玉声他们可能会为了去找你我而让温言顾影自己进来，于是设下了只可再入一人的禁制，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进到这里来的人，居然会是你啊……”翁茗看着林别一脸惊慌的表情，自顾自地感慨道。 “为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林别看翁茗似乎对他没多大兴趣，稍微放松了一点，但对方刚才展示在自己面前的能力依旧不容小觑。 “自古以来，能认识我的人寥寥无几。”翁茗说。 “知道我为什么叫翁茗吗？”看见林别露出一无所知的表情，翁茗内心很满意：“因为以前我和人们说话时，他们总是念着这两个字。” “他们说，天地在嗡鸣。我当时就想着啊，既然我没有名字，那从今天起，我就叫翁茗好了。” “难道你就是……”林别听着他像是倾诉又像自言自语的话，瞳孔放大，不可置信。 但翁茗像是没有他这个人似的，继续往下说：“以前的人都畏惧我，用祭祀给我送了许多根本没用的东西，我又不需要那些东西，但是我很喜欢看着他们自娱自乐，在心里树立起那些高大威武的神仙模样。” “后来人们越来越不信神了，于是我培养了两位继任者……让人高兴的是，他们很高兴地答应了我。” “你是那位建立银行的神吗？” “嘘……不是哦。”翁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真的话，又露出了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在银行建立之前，混沌才是这里的常态。众生万物，只会从这里路过，转而投胎转世，生生不息。” “银行嘛，只是我送给两位继任者的见面礼罢了。他们干得不错，不是吗？”翁茗眯了眯眼，半是警告的说：“他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呢，你最好保密哦。” 没等林别表态，又传来了一个声音：“保密你爹的头！我都听见了！”温言和顾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温言从柜子后面跳出来，头一回在众人面前爆了粗。 “看来我的秘密是守不住了呢。”翁茗丝毫不气恼，反而笑了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影面色不善，“设下禁制又解除，你是故意让我们听见的。” “秘密当然是要交换才是好秘密啊。我只是来帮温先生找回记忆罢了。”翁茗一脸无辜状。 他转头对温言说：“你看，你也听了我的身世了，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人知道的呢。让我说出你的秘密，那段藏在你的记忆里的日子，如何？还有顾影。” “你敢！”温言也不知道顾影为何这样气急败坏。 他扯了扯顾影的袖子，示意他安静下来，然后对翁茗说：“可以。” 翁茗先对顾影笑：“为什么不敢？嘴可是长在我身上。”有对温言说：“还是温先生你坦率些。” “那么，我就从2016年的夏天讲起吧。” 有人猜到翁茗的身份吗？意不意外？ 林别：我只是单纯码农一枚，不要吓唬我（哭） 温言：翁茗你装不装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表格，档案，秘密 第16章 教给我一半，你的心 温言十岁那年，小区楼下开了一家便利店，店主人和他的儿子在店里正式的住了下来。 温言无意间听说，那个姓金的老板和前妻离了婚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放弃了隔壁明城的高薪工作，卖掉了房子，拿着那些钱买下一个店面，带着被前妻拒绝抚养的儿子来到了清城这个小地方。 是的，买下了一个店面。这一系列像是想不开一样的举动，再加上足够有故事性的过往，自然成为了街坊邻居们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温言的父母一开始和其他街坊一样，担心那家人来这里不怀好意，人的本质是趋利避害，怎么会有人放弃原有的利益，选择白手起家？尤其是那家的大人，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身上掩盖不住的领导气质，以前必定也是公司的高层。小温言原本也很听父母的话，直到他那天实在没能忍住，去他们家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 店老板不在店里，他儿子金郁正坐在收银台后面看书。温言把水放在台面上。 “三块钱。”金郁抬起了头。但此时的温言却被金郁书上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你好啊，欢乐的精灵！”①温言看见书上诗句的开篇。虽然只有十岁的温言是不知道什么是雪莱，也不知道什么复杂的诗歌手法，在看见那诗时，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里只盘旋着一句话：好美。 他没忍住又瞟了几眼，金郁感觉到收银台前的人还没走，再一次抬起头来，却看见温言站在那里看着书上的诗句，呆呆地站在那里傻笑。 “咳。”金郁出了点声音提醒他。温言赶忙收回眼神，把兜里的三枚硬币放在桌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店门口走。 但是很快他又折返回来，挠着头，很不好意思地笑着问金郁：“那个……我可以问一下，你这本书叫什么名字吗？” 金郁觉得这个小孩还挺可爱坦率的，恰好自己对小孩总比对大人多了那么一些耐心。 “这个是雪莱诗集。”说完他对温言挑了下眉毛：“话说回来，你对现代诗感兴趣啊小孩，今年多大了？” 十岁的温言刚好是自尊心最强的年纪，听不得别人叫他小孩。于是他很认真地反驳他：“不许叫我小孩！你看着也没比我大多少！” 金郁似乎是被他的表情逗乐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啊？小朋友？我今年十二了，那你呢？你上二年级了吗？” 于是，“气死人”就成为了温言对金郁的第一印象。自己不过是没长开，居然能被嘲讽成这样。 但是气归气，极有自尊的十岁的温言小朋友还是一句句回答了：“我叫温言，而且，我已经十岁了，别以为你比我大多少呢。” 金郁觉得这个小孩越来越有意思了。脸都气得通红了还不忘记挽尊。但是逗归逗，把人气坏了可不好。他从收银台后面绕出来，拉着温言的手晃来晃去：“对不起，误会你了，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已经十岁了。这样吧，我给你赔礼道歉。” 然后，握着温言的手来了个三鞠躬。 作为当事人，温言实在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道歉语气诚恳但内容行为依旧气人的。 或许是看温言的表情明显是无语，金郁又拉着温言跑到门口的冰柜，拿出最贵的梦龙雪糕递给他：“我请你吃雪糕吧！就当交个朋友了。对了，我叫金郁。” 温言接过他的雪糕。从此一段友谊拉开帷幕。 温父温母平常要上班，班上的朋友一个两个每天都有补习班要上，但温言暑假又总是闲不住。现在交到了一个跟他一样清闲的朋友，自然是天天跑去楼下找金郁玩。 结果有一天过去，没见着金郁，反而遇见了他爸。 金昭旭缩在收银台的椅子上吞云吐雾，店里很暗也不开灯，阳光透过烟雾看到的只是灰暗的店面和空气中的尘埃。温言从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突然失效了。 他结结巴巴地问：“叔叔你好……那个，我，我来找金郁。”由于太紧张，他还不自觉地用手瞎比划。 金昭旭眯起眼，整个身子向前倾，端详着温言，嘟囔道：“啧，那小兔崽子社交能力挺强。这么快就有人找。” 接着又用正常音量对温言说：“他今天没空，你下次再来吧。”哪怕他知道温言肯定听到了说完这句话之后，里屋传来的越来越大的水声和瓷碗碰撞的声音，也坚持赶温言走。 温言也不是瞎子，这个店主的脸色和语气都不太对劲，明显是喝高了。他只好出了店门，心里默默为金郁祈祷。 祈祷明显没什么用处。 玻璃门刚关上，温言站在门外都能听见那个立刻响起来的吼声：“你再摔大声点呢！洗个碗搞那么大声把碗摔坏了你别用了！” 第二天再次见到金郁的时候，温言敏锐地注意到他穿了长袖，但他没多问。 夏天去了又来，便利店头顶的凤凰树一年赛一年繁茂，那年火红的凤凰花开得比哪年都盛。 两个人并排坐在街边的小台阶上，金郁把手里攥着的糖递给温言，糖纸上还残留着掌心的温度。糖有点酸，黏腻的口感在嘴里挥之不去。 一时间两人静默无言。 还是金郁先开了口，嘴像是被糖黏住了般，说话含糊不清：“那个……你家可以收留我一个晚上吗……” “你说啥？”温言头一回见到金郁说话这么害羞。 “我可以去你家住一晚吗！”金郁如同豁出去了一般喊道。但耳朵的红晕越发明显，甚至蔓延到整个脖子了。 温言愣了愣：“应该是可以的吧。不过为什么这么说？” 金郁坐在街边纠结了很久，温言就陪他坐着，等待一个答复。 “你知道我是从明城搬来的吧，知道为什么吗？”他最后这样说，脚边满是吃剩的糖纸。温言摇摇头。 金郁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关于小时候的故事。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家会走到破裂的那个地步，并不完全是那个骗子的错。” “我爸太自以为是了。虽然我那时候也才十岁十一岁左右，但我不是瞎子。我能看出我爸的保守，固执，自以为是。我妈经常和他因为一点决策而吵架，我也不止一次看见他趁我妈不在家把方案改掉。造成现在这个局面，也是他自作自受吧。” “我十一岁那年矛盾最多也最大。他们为了一点机会常常工作到昼夜颠倒，把我一个人留在乱七八糟的家里，让我一个人过夜。你懂吗？日子一长，就越来越寂寞，越来越厌恶一个人的黑夜。”金郁一边回忆，一边把下巴架到抱着的胳膊上。 “我爸这两天去外地了，他没告诉我去哪，但我猜他明天应该就会回来。”他终于把前因后果解释完了。 “所以，我能去你家暂住一晚嘛？”金郁不自觉地用上了有些可怜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嗯……我猜你应该不会介意和我睡一张床的吧？” 他们把糖纸揣进兜里，并肩回了温言家。 温言父母虽然之前受街坊邻居的那些话的影响，对金郁家有点偏见，但是听完他们家的苦衷之后，很热情地给他拿了一套被褥。 “那个……你今天会很难受吗？”晚上温言躺在床上，突然问金郁，“今天在我们面前把心底的伤疤揭开，应该不好受吧。” 金郁愣了愣，笑了一下。 “没事，都多久前的事了。好着呢。” 没过两天金郁找温言玩，带了一大兜的玻璃碎片。 “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两个人蹲在午后空无一人的街边，金郁拿出一块玻璃碎片，在地上一点点把棱角磨平。 温言嗦着棒棒糖看着他的动作：“这是要做啥？” “你听。”他把两块磨好的玻璃分别绑在带来的绳子上，拎在手上，风一吹，玻璃片碰撞，发出清越的声。 “好好听。”温言满脸惊喜。 “我想用这些做个风铃，你愿意帮我吗？”金郁指着地板上的碎片。 他们蹲在凤凰树下的街边，用玻璃碎片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最终温言拿着不规则的风铃成品起身，心满意足地端详时，头顶有花瓣落下，不知是何时掉在头上的。 风起铃响。 他们把风铃挂在了曲色便利店门口的位置。从此温言在那个沉闷，让人昏昏欲睡的夏日午后，耳朵里多出了一道清越的声音，心底又多添了几分幸福。 翁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自然不会知道这样多的细节，大概是偷看过温言的记忆，了解过那样的往事，却无法详细说明。温言随着一件件往事的描述，脑内浮现了过往的种种细节。这样想来，顾影那晚不就是明知自己都不记得了，把以前讲过的故事再讲一遍出来吗？可惜自己榆木脑袋，从未联系到从前。 他突然感觉很不爽。自己和顾影的过往，翁茗又有什么资格去知情？哪怕是神，也不能对普通人的事有这样的知情权吧！他不想让翁茗讲下去了。但翁茗一从来不会看人脸色，二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三也不知道温言全都想起来了。 直到四个人走到了属于温言的那个柜子。翁茗拉开柜子里标着名字的抽屉，却发现本该在其中的记忆荡然无存。 “你……都想起来了？”顾影和翁茗都看见了柜子的情况，愣了一下，随后是异口同声。 “都想起来了。”温言轻声道。 标题与①选自雪莱的?致云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教给我一半，你的心 第17章 十八岁记忆 略微昏暗的环境下，人的表情变化也明显了不少。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谈谈了。”翁茗率先冷静下来，对温言道。 温言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的记忆刺激了，昏暗的光线下仔细一看，会发现他眼尾有些泛红：“和你有什么好谈的？偷人记忆的小偷。”他讽刺道。 翁茗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笑出了声。“神是很公正的。至于让你忘记那些过往记忆，我想顾影先生会比我更清楚操作的细节。” 温言把头转向顾影，似乎是想要一个解释。哪怕顾影只说了一个“不”字，他也会坚定的相信这一切是翁茗干的。 但是顾影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真的是你吗？” “是我。”顾影听到温言的声音，终于抬起头来，承认道，“你想问什么都可以。我都会回答的。” “既然你都那么说了。为什么？”他开门见山。 “记得我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那些往事，抹去了另一位主角的存在留在你记忆里也一样美好，你不用记得我，在你身边和你经历那些事情的人都值得是一个更好的人。忘记我，你就看不见别人童年的潮湿，你还是那个父母宠爱，朋友簇拥的温言。”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你到底为什么会那么想啊！”温言听得气愤，没忍住对顾影大吼。回声在狭隘的过道里回荡。 “顾影，不，金郁，你现在给我听好了。我的人生是我自己去经历的，我想记得谁，忘记谁，那是我的意愿，不是你自以为是就能把你自己擅自从我的世界里强行摘除的，懂吗？你就算一而再再而三地抹去它，你也不能否认它存在过！那些过往不是随随便便换一个人就能替代的。只有你。知道吗？只有你。故事是演绎出来的，任何一段经历都不能缺少原本的主角。因为每一段共同的记忆都是我们缔造出来的。” “那些年在凤凰花树下吃过的糖，读过的诗，听过的喧嚣，难道是能轻易带过的吗？我现在告诉你，那是我人生里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就是死也忘不掉。” 顾影一直站在那里听他的输出，一句辩解也不说。 温言终于稍微平静下来了：“好，现在第二个问题。我以前来过银行吧。” “是。” “什么时候？” “你十八岁那年。” 那年温言的父母车祸出事，留温言一人在人世间无依无靠。 温言一下子受到极大的打击，日日夜夜慌乱焦虑，加上快高考的关键节点，好不容易睡着了竟意外去了银行。 刚好是顾影接待的他。那时候顾影已经染了头发了，温言完全联想不到小时候的毒舌竹马和那个“比他稍大两岁的温和男青年”是同一个人。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别将近五年了。 顾影很有礼貌地带着他在银行转了转，浔也是那个时候知道顾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到底是谁了。 十八岁的记忆很模糊，几乎都是顾影现在告诉他的。 “打开那个柜子。”顾影指着写着温言名字的柜子的一个抽屉。 温言有些好奇地照做了。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个密封的透明罐子，盖子上写了顾影的名字。不是金郁，是顾影。以前的温言意识里从来没有把顾影和金郁当同一个人，这大概就是有两个罐子的原因吧。 “拿出来。”温言把罐子拿出来，可以很清晰地看见，罐子里有一小团淡蓝色的记忆微微跳动着。 这时候温言发现另外一边，那个标着金郁的罐子上，出现了写着金郁名字的盖子，但“金郁”二字正在慢慢变淡。手上的罐子的分量似乎更沉了一点。 “合二为一了吗……”顾影也将这个过程看得清楚，若有所思。他接着说：“把罐子打开吧。” 温言拧开盖子。淡蓝的记忆团跳到半空，随即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温言脑袋里多出了另一段被抹除的记忆。 “这个或许能回答你的大部分问题。”顾影说。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那一天，温言上课时被班主任叫了出去。班主任手里还拿着手机，一脸凝重地让他回家一趟，而且给他开了好几天的请假条。他头一回看到平日里随和好相处的班主任露出这样一份表情，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老师？有什么急事吗？” “唔……是有急事。你先赶紧回家，有什么事晚些再说吧……”记忆里班主任的话支支吾吾，又因隔了好几年的回顾而模糊不清。 回家等待他的是两具棺材和拟好赔偿合同的肇事车主。还有那个被他父母从车轮底救下的小姑娘的一家人。 两天前还笑着送他出门的人突然间再也不说话了，温言大脑被突然间涌来情绪冲垮，几张请假条捏在手心成了一团废纸。 二十四岁的温言像旁观者，像过客一样走马灯似的看着十七岁的自己。 下一幕是顾影坐在登记处的前台后面，坐姿随意，漫不经心道：“名字？” “温言。” 于是面前那位蓝发的青年抬起了头。似乎是微斜的刘海挡住了一点视野，也可能是睫毛刚好进了眼睛，他用力眨了眨眼，把十七岁头一回站到登记处的温言看得更清楚了。 温言还记得当时顾影站起来，对那个原本带他来登记处的人说了些话：“……辛苦你了，接下来我代你班吧……两个晚上而已没事的……”记忆里身旁面容不清的指路人换成了蓝发明媚的顾影。 温言的噩梦持续了很久很久。他和顾影每一晚都见面，而两人原本以为仅仅一两晚的交集，也慢慢演变成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温言想起来了。高考那三天，顾影带他去找浔，让浔给他安排个睡觉的地方。 “高考生？”桌边变回人形的浔散发着冷冷的气质，右耳坠着的铜钱闪着冰冷的光芒，看起来整个人都很不好惹。 “楼上自己挑。我就不奉陪了。”浔把头一昂，示意随便他们折腾。 就算是那三天，温言也去了银行。一是心里依旧对那件事心存恐惧，乃至念念不忘，成为心结；二是银行科技没那样发达，不能像现在这样至少延迟个一两天。 不过当时顾影居然记挂着自己高考，怕他到银行这边折腾会导致白天影响发挥，特地找了浔要房间给他睡觉。 “你不睡吗？” “这不是在睡梦中么？我清醒着呢，祝高考顺利。”他给他关上了灯。 还有那天七月二十七。温言实在没有心情过生日，拒绝了所有朋友的邀约，一个人在家呆着。他窝在沙发上发呆想事情，不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那个时候是下午，顾影不在，他却撞见了遛弯的浔。 “啊……浔老板。”他低下头，略有些拘谨地向浔打招呼。 “是你啊。” “你知道顾影在哪吗？平常他都在这等我。” “他还没来呢，晚上他才会来。”猫咪顺着温言的手爬上他的肩膀，用爪子拍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先回去吧。”于是现实里温言猛的睁开了眼。 或许是中午的时候顾影头一回不在，那天晚上他翻来覆去很晚才静下心入睡。好在一进去就看见顾影站在自己面前。 “生日快乐。”蓝发的青年张开双臂拥抱他，“成年了是不？恭喜。” 顾影说要送他一个成年礼。他们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不同于之前看到的银行面貌，这里看上去很繁华，人来人往，像是真正的人间。 “这里是银行最古老的区域。是逝者在鼓起往前走的勇气之前的一个避风港。”他虽未明说，但是话语间已经透露了一切。 他带着温言站在了一处复式小楼前。顾影示意温言敲响了一楼的门。一对夫妻打开了门，满脸微笑，慈祥地看着呆滞在原地的温言。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小言……”最后是夫妻中的妻子先开了口，但声音出口的瞬间，两行清泪从眼角涌出，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 温言看着仍是记忆中的那副模样的父母，有些激动，又有些惶恐喊道：“爸！妈！” 一家三口在房里叙了好一会旧。顾影在附近静静地等待。却没想到温母提到了他：“话说回来，这一切都得感谢小郁……小影啊。要不是他，我们也没机会再见面了。”温母笑眯眯地冲顾影眨了一下眼睛。“辛苦你啦。” 顾影身形一怔，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没事，都是我该做的。” 最后他们站起身，对温言说：“成年快乐啊小言。以后就是大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吃点，多锻炼，少生病。我们也要走了。” “你们要去哪？”温言心里虽然有些预感，但还是那样着急忙慌地问道。 “往生。”声音随“砰”的一声关闭的小楼大门一起被隔绝在房外，之留温言顾影两人站在寂静空荡的长廊里。 “顾影，他们走了。”半晌廊厅里传来温言闷闷的声音。 力竭中…… 心理委员呢?我不得劲?我浑身难受?我写完死掉了?心理委员呢? 我发誓下一章一定会发糖（滑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十八岁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