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小废物》 1、第 1 章 废旧的仓库内灰尘遍布,老旧的灯泡每隔几秒钟就要闪烁一下,生锈的铁门被人用力推开,又被暴力地合上。直至男人走到自己身边,喻白还是能听见铁门的震颤声。 男人长相普通,全身上下唯一容易记住的就是那张过于夸张的国字脸,他蹲下身凑近了喻白,距离拉近,脸的轮廓愈发清晰。喻白还有些迷糊,被男人陡然凑近的脸给吓得直接清醒。 男人抓住喻白的后领,不可置信道:“这样你都能睡着?” 喻白被绑架到这里已经有两个小时了,四岁的小孩全程不哭不闹,他去外面走了一趟也没想着逃跑,竟然还能睡着,这孩子的心是有多大? 喻白认为自己不是个心大的人,他只是能很快适应新环境而已。 喻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18岁生日那天,喻白去买蛋糕的途中,被掉落的砖块砸中,意外死亡后来到了这个世界,他重生到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体里。 得知自己重生后,喻白就非常迅速地接受了这件事。 只是绑架而已,如果这个绑匪知道他背后靠山的真实身份的话,一定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淡定了。 仓库内的窗户全被封死,大门紧锁,绑匪料定一个四岁小孩无法逃出去,所以没有将喻白五花大绑起来,只将喻白的双手双脚锁住。 喻白还能活动,他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刚睡醒,声音比清醒时还要软糯:“叔叔,我好饿,有吃的吗?” “……” 绑匪实在想不明白,喻白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他不禁开始佩服起这个小孩的心理素质。 “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绑匪将原因归咎在了贫富差距上,越想越觉得不公平,迫切地想让这个小孩露出四岁小孩应该有的反应。 他狠狠掐住喻白的脸颊,小孩的皮肤白皙软嫩,轻轻一掐就能掐出红痕来,更别说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了。 喻白的脸迅速红肿了,但他不哭不闹,还是平静地望着绑匪,问了一样的话:“叔叔,我饿了,我可以吃饭吗?” 喻白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喜欢吃白米饭,如果有鸡腿就更好了。” 绑匪:“……”你还点起菜来了是吧? 头一次遇到这么‘叛逆’的绑架对象,绑匪有些挫败:“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吗?你被绑架了!你爸妈要是拿不出两亿的赎金,我就会杀了你!” 喻白“哦”了声,眨了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可是我饿了,不按时吃饭会得胃病的。” 他上辈子就有很严重的胃病,这辈子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了。 绑匪:“……” 喻白经常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注意不到周遭人的变化,他终于看到绑匪逐渐崩溃的脸。 喻白挠了挠小肚皮,细细回想绑匪的话,慢了半拍,才顺着绑匪的问题正经回答:“叔叔,在杀了我之前,你能先让我吃饱吗?吃饱了才能好好上路呀,我不想当饿死鬼。” 绑匪:“……” 绑匪彻底崩溃,他抓起架子上的一把铁锤,往地上狠狠一敲,他来这一下的目的是为了震慑住喻白,结果,他的手被震得发疼了,喻白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不害怕吗?” 如果你天天被一大群奇形怪状的异种纠缠,面对铁锤敲地板这种小把戏,你也会如此淡定。 “不害怕。”喻白诚实,还非常善解人意道,“叔叔你别敲了,你省点力气吧。” 绑匪:“……” 绑匪:“我真的会杀了你!” “好,我相信叔叔,但我还是建议你尽快放了我比较好,”喻白少年老成般叹了口气,“等他们找过来,你会很惨的。” 绑匪怒道:“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到底你是绑匪还是我是绑匪?” 为什么被要挟的人反而是他啊?! “叔叔,我没有威胁你,我是在提醒你。”喻白又按了按空瘪瘪的小肚皮,眸中带了几分渴盼,认真道,“你要是能给我点饭吃的话,他们等会会下手轻一点的。” 小孩脸颊上沾了泥灰都遮掩不住他的可爱,圆鼓鼓的脸颊上多了几道碍眼的红色指痕,杏眼大得出奇,黑眸清澈干净,透着几分天真无辜,就这么一眨不眨望着你,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松动。 绑匪确实心软了,他有些丧气道:“你等着,我去找找有没有米饭,但我不保证有鸡腿啊!” 喻白开心地露出一排小白牙,奶声奶气道:“谢谢叔叔。” “……”绑匪差点没绊倒自己。 绑匪刚拉开铁门,一阵劲风便从他脸颊旁吹过,风里似乎掺杂了隐形的刀片,瞬间就在他脸上割出了几道血痕。 绑匪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几只老鼠明目张胆地从他脚边窜过,将他团团围绕,巴掌大的老鼠在他眼前逐渐膨胀,每一只都足有半人高,睁大猩红双眼直勾勾地凝望过来,绑匪吓得尖叫出声。 巴掌大的老鼠不足为惧,但当它们和你一样高,拥有超越你的体型时,恐惧会以百倍增长。 老鼠们的尖牙还没有咬上绑匪,绑匪就吓得晕厥了过去。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倒下了?这家伙哪来的勇气绑架人啊?” 沉重的铁门被人一脚踹开,灯泡暗了一下又亮起,房间内多出了一个人。 男人身材颀长,黝黑的皮肤也遮挡不了英俊的相貌,锐利眉眼隐含杀气,瞪着脚边昏厥的人类。 银色齐肩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松松的小辫,牛仔夹克的纽扣只扣上了一半,随意一瞥,就能看见夹克外套里精壮结实的胸肌,浑身的懒散劲遮挡不住,再优越的皮囊都被这股不修边幅的劲给冲散了。 在看到端正坐在地板上的喻白时,喻礼才终于正经了起来,他快步奔到喻白身边,一把抱住了喻白,一米九的大高个哄起人来驾轻就熟:“宝宝没事吧?哥哥来迟了,让我们宝宝受惊了,是哥哥不对……” 喻礼爱健身,毫不夸张的说,他的胸肌练到了让许多平胸女孩子羡慕嫉妒恨的程度。 喻白预料到自家哥哥会有什么行动,却还是敌不过喻礼的速度,他的脑袋被强行按在了喻礼的胸膛中,喻礼里面什么都没穿,夹克衫大敞着,喻白的脸颊毫无阻碍地接触到了结实的胸肌。 喻白感觉自己埋在了一块半熟的年糕上,外面是软糯q弹的,压下去其实是硬的。 喻白的同桌女生特别喜欢黑皮大奶男人,上辈子的喻白无法理解同桌的喜好,这辈子拥有了一位黑皮大奶亲哥之后,他依旧无法理解这种喜好。 喻白从认识喻礼之后就有个心愿,希望喻礼不要总是这样抱他。 刚学会说话,喻白这辈子说的第一个字是“不”。 尽管他千方百计地拒绝喻礼窒息般的爱,但喻礼还是改不掉让他埋胸的习惯。 “不……” 喻礼太了解喻白了,喻白才说一个字就被他打断了:“宝宝不怕哦。” “不……” “哥哥下次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不……” “乖宝宝一定吓到了吧……” “……” 喻白不想说话了。 喻白的脸刚被绑匪掐疼了,疼痛的部位被不断挤压,他不想哭的,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涌了出来。 胸膛沾上了一片湿润,喻礼终于察觉到了喻白的异常,他抬起喻白的脸,这才发现喻白脸上的指痕。 喻礼的温柔迅速褪去,眉眼轻轻一皱就凶相毕露:“他做的?” 喻白点点小脑袋。 喻礼小心翼翼抚过那几道指痕,表情还是凶的,声音却异常温柔:“疼吗?哥哥帮你教训欺负你的混蛋!” “不疼。”喻白说了实话,“哥哥压着我我才疼的。” 喻礼:“……” - 喻白的家庭成员非常复杂,复杂到了能让脆弱的人直接猝死的程度。 重生的那天起,喻白就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大致信息—— 这是个异种、污染物和未知的神秘生物并存的世界,普通人能够平安的生存在这个世界,还要归功于维持世界秩序的异能者们。 在所有人看来,异种和污染物代表邪恶,而异能者们代表正义,前者是必须要抹除的存在。 喻白的秘密就与邪恶有关—— 他的父亲是旧世界的反派boss,曾亲手毁灭了旧世界,在与身为异种之王的母亲相识相恋后,重新建起了现在的新世界,夫妻恩爱,生活幸福美满,接连诞下了他们爱的结晶。 大哥是污染物之王,二姐拥有操控非人生物的能力。 连喻白家的宠物狗,都是某个s级邪恶副本中的终极boss。 而只有喻白,是强者家庭中唯一一个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算。 上辈子的喻白就运气很差,在生日那天被砖头砸死,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够被嘲笑一辈子了。 这辈子,喻白的运气更差了,作为重生的代价,喻白自出生起就被霉运笼罩。 喝个奶都能被呛到,说的就是喻白。 今天是喻白入学幼儿园的第一天,大哥二姐小心翼翼护送喻白到学校,还留下他们的手下跟着喻白,千防万防还是出了意外。 绑匪是食堂员工,在这家幼儿园干了三年,老实安分,谁都看不出他会做出绑架的事情,偏偏在喻白入学第一天就动了歪心思,趁着喻白落单时绑走了喻白。 绑匪有错,喻白觉得自己身上的倒霉buff也有问题,或许绑匪从前就有那个心思,刚好被他的buff给刺激了,才会瞄准了他。 喻礼在消灭完污染物作祟的痕迹之后才报了警,不出十分钟,警察就以惊人的速度赶了过来。 喻礼去跟警察谈话了,喻白坐在喻礼的车子里,车窗开了半扇透气,他啃着喻礼给他买的鸡腿饭团,时不时看向窗外。 绑匪将喻白绑到了他家的仓库里,这一带是老城区,周围都是筒子楼,一天之内发生了两件事,居民们都闻讯而来,七嘴八舌议论着这两件事。 喻白这才知道,在他被绑架的时候,这个小区内正有人在闹自杀。 女人在跳下楼前被人救下了,她的状态很不对劲,被救下后就坐在地上大哭不止,断断续续将自己的委屈诉说了出来,而女人四岁的儿子静静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真可怜,老公跟别的女人跑了,父母又相继去世,还生了个有病的孩子,这女人也真是命苦啊。” “你看那孩子一动不动的,好像不是他亲妈一样,怎么会有这么冷血的孩子呢?” 喻白顺着说话那人看得方向望去。 喻礼的车停在小区内,离上一个事件的地点很近,闹自杀的女人还坐在地上哭泣,人群之中,喻白看见了一个小孩的背影,看不太清楚。 他正要收回目光时,小孩忽然转过头来,黑沉沉的眸子穿过密集人群,直直落在了喻白脸上。 喻白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他从未在家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眼神,比他家的boss们还要冰冷凶狠。 喻白吓得浑身一颤,一大块鸡腿肉还未来得及嚼碎,呲溜一下滑入了喉管。 “咳——” 2、第 2 章 喻礼处理完事情回到车上后,喻白已经从车座换到了座椅底下,将自己缩成了小小一团,喻白今天一身白,在旧仓库里染脏了不少,粗略一扫,像极了一只在泥地里滚了一圈的白色小狗。 喻礼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将蜷缩成团的喻白捞入了怀里:“宝宝在跟哥哥玩捉迷藏吗?” 喻白:“……”不是。 喻白懒得同喻礼解释原因,因为喻礼认定了的事情,不管他解释多少遍,喻礼都只会固执己见。 那个小孩的眼神太可怕了,他不过是无意中与那小孩对视了一眼,那小孩就一直紧盯着他,似要将他看穿。 喻白从小就是个怂包,面对四岁小孩也怂,车窗关不上,他只能默默躲进了车椅底下,这样就能阻隔掉对方的视线了。 脸颊被轻轻碰了下,喻礼心疼道:“脸还疼吗?” “不疼啦!”喻白悄悄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闹自杀的女人已经回去了,小孩也跟着女人一同回去了,人潮陆续散去,落在喻白身上的压力骤减,他也终于有余力对抗起喻礼的亲近。 喻白躲过喻礼的手指,挣脱喻礼的怀抱就要往副驾爬去,腰被喻礼给搂住,喻礼不满道:“是哥哥没在第一时间来救宝宝,宝宝不喜欢哥哥了吗?” 喻白:“……” 提问,有一位重度弟控的哥哥该怎么办? 喻白思考了四年,最终选择了不去抵抗,逼着自己去接受这位幼稚的哥哥。 喻白缩回了逃脱出去的双手,反手抱住喻礼的脖子,在喻礼右脸上吧唧了一口,奶声奶气道:“没有生哥哥的气,我最喜欢哥哥啦。” 喻白第一次装嗲的时候还不能适应,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且能顺畅地说出他曾经觉得十分肉麻的话。 他话一落,就被喻礼一把抱住,喻礼激动道:“哥哥也好喜欢我们宝宝哦!” 喻白:“……” 喻白怀疑喻礼将他当成了哑铃,被喻礼抱在手中摇来荡去,在脑浆都快被喻礼给摇出来前,喻白急忙打了个哈欠:“哥哥,我想睡觉啦。” 喻白倒不是装睡,他是真的有些困了。 “宝宝困啦,哥哥这就带宝宝回家。”喻礼说得爽快,松开喻白的速度却极其缓慢。 车子行驶了没多久,喻白就睡着了,直到被喻礼抱着进家门后,他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掐断了灭世想法后,喻白的父亲喻临就为自己伪造了一个新身份:年轻的企业家。 喻临没有利用自己的能力蛊惑他人,他本就有优秀的经商头脑,靠着自身能力一步步做大,现如今已成为了a市有名的富豪。 这一片别墅区一共十套房子,全都是喻临的房产,而一家五口加一条狗只住在最里面的一栋别墅内。 之所以将周边的房子全部买下,是避免了与邻里接触的麻烦。 喻家除了喻白以外都是不稳定因素,人总有掉以轻心的时刻,若是被人发现他们的秘密就不好了。 事业还可以继续向上发展时,喻临却开始放缓节奏,将公司交给了儿女,陪着妻子周游世界。 算起来,喻白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这对夫妻了,父母原定会赶回来参加他的开学典礼,中途发生了些事,不得不取消这次计划,最后由喻礼和二姐喻谣陪着喻白参加这次典礼。 父母不在,喻白没觉得失落,因为,光应付一个喻礼就够他头疼的了,如果再多来几个,他一定会崩溃。 喻礼刚打开门,宠物狗丢丢就出现在了玄关处,吐着舌头,兴奋地绕着喻礼转了一圈,目光黏在喻礼怀中的喻白脸上,见喻白睁开了眼,纯白色的金毛眼睛发亮,冲喻白汪汪叫了两声。 有半人高的大狗发出了幼犬的声音,比喻白刻意装出来的声音还要嗲。 “丢丢,我回来啦。”喻白从喻礼怀中探出头,努力伸直小胳膊,摸了摸大狗的脑袋。 “汪汪!”:【欢迎回家!】 反派boss和异种之王的孩子终究不是普通人,除了自带霉运buff之外,喻白还拥有一个能力:他能倾听万物之声。 家里人都能听懂丢丢在说什么,喻白并不是特殊的那个,但比起普通人,喻白在这方面超越了他们太多。 喻白的困劲还没有散去,不怎么想说话,他冲丢丢笑了笑,大狗站了起来,拿脑袋顶了顶喻白的手心。 丢丢一直坚持一个想法:凡事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它想让喻白多摸摸它,那就努力创造机会,喻白不摸,它可以让喻白不得不摸它。 然而,不看眼色的家伙再一次捣乱。 喻礼将喻白的脑袋摁回了他怀里,哄道:“宝宝累了吧,哥哥带你去睡觉,今晚想听哪本睡前故事呢?” 白色金毛浑身炸毛,金色狗眼缩成竖状,怒瞪喻礼的背影。 “汪——”:【狡诈的家伙,你绝对是故意的!】 …… 喻白是个孤儿,他对上辈子的世界没什么留念,重生到这个世界后,他一次性就拥有了四个亲人,说不开心是假的。 喻白心底抵触家人对他的过分关心,但有时候也喜欢被他们当成小孩子来对待。 大概是为了弥补上辈子没能得到的,喻白对某些能拉近亲情关系的事情并不抵触,有时候还会主动配合。 比如,他很喜欢让家人给他读睡前故事。 “白雪公主……” 喻白只清醒了一半,刚沾上床就被睡意笼罩,喻礼的声音清润动听,讲起故事来特别有催眠效果,喻白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几个字。 今晚的睡前故事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喻白接触的第一个童话故事就是白雪公主,年幼的他曾羡慕过白雪公主,能够遇见善良的小矮人们。 喻白时常想,意外来到这里的他或许就是白雪公主,遇见了对他百般疼爱的家人们。 感情是相互的,家人对他这么好,他也要对他们更好。 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一个晚上,隔天清醒后,就又被果断掐灭了。 喻白是在沉重的压力中醒过来的,一睁眼还是一抹黑,日光从轻纱中泄进来,照亮了室内一角,借着这抹光亮,喻白才能分辨出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 他抬起酸麻的双手,试图将面前的胸膛给推开。 没了夹克衫的遮挡,这两块胸肌更具冲击力,还带着一股好闻的奶香味。 喻白清楚记得,刚认识喻礼时,喻礼身上还没这股奶味,照顾他久了,喻礼逐渐染上了这股味,且比每天喝奶的他还要浓重。 每次闻到这股气味,喻白都会想起同桌常念叨的“人妻”。 大哥身上的人妻感真的很重! 喻白晃了下小脑袋,把不该有的想法给甩了出去,他推了几次,都没办法推开面前这堵人肉墙,喻礼的呼吸均匀,没有被他的动作惊醒。 熟睡中的丢丢感觉到了喻白在动,盖在喻白肚子上的毛绒爪子收紧了些,一身厚实的软毛压了过来,压得喻白更加燥热。 三岁前,喻白都是跟家人一起睡的,父母兄姐轮换陪他,偶尔还会加上宠物狗丢丢。 自三岁后,喻礼就决心一个人住了,父母和二姐都尊重他的决定,唯独喻礼和丢丢不同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喻白阻止了几次,但每天还是在一人一狗的两面夹击中醒来。 喻白放弃了挣扎,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神逐渐空洞,脑中只剩下了两个字:好热。 躺了大半天,一人一狗还没有要醒来的打算,喻白终于受不了了,小嘴一张,“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喻礼和丢丢齐齐睁开了眼,还没清醒就先喊道—— “宝宝怎么了?” “汪汪汪?”:【崽崽怎么了?】 喻白小嘴一瘪,委屈道:“热,挤,呜呜呜……” 喻礼和丢丢互看彼此,这才发现对方的存在。 “谁让你上来睡觉的?回你的狗窝去!” “汪汪汪!”:【崽崽说了喜欢跟我一起睡,你过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自己一身毛会热到宝宝吗?” “汪!”:【你不知道你这么壮会挤到崽崽吗?】 一人一狗瞬间忘记了喻白的存在,开始了每日例行一次的骂战。 喻白四肢皆上阵,爬得比丢丢还要快,顺利从一人一狗的包围中脱困,他狠狠吐出一口气,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下床、换衣、洗漱,弄完后,一人一狗的骂战正进行到激烈之处。 喻白面无表情离开了卧室,走进厨房,熟练地搬出小凳子,站在灶台前,没多久便做好了三人份的早餐。 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喻礼的,还有一份是给还在熟睡的姐姐喻谣的。 卧室内的争吵声还没有停下,喻白就着这声音吃完了早餐,简单收拾了下,给丢丢的狗碗里倒了些狗粮,又回了一趟房间。 一人一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皆现出了自己的原形,缠抱在一起,你咬我我咬你,打得不可开交。 喻白背上自己的小书包,说了句“我去上学了”,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 喻白叹了口气,出门前,贴心地替两人带上了门。 …… 幼儿园有校车接送孩子上下学,喻白在指定的公交站台等了十分钟,等到了学校大巴。 这个年纪的小孩长得都很可爱,喻白在一众可爱的小孩中尤为突出,刚入校便引起了师生们的关注。 白瓷般的皮肤,微卷的栗色头发,圆润可爱的杏眼,单一个就十分好看,组合在一起更是完美,仿佛是从话本中走出来的小王子,让人挪不开眼。尤其是,喻白昨天还经历了绑架事件,这让人更加印象深刻。 喻白一上车就收获了全车人的关注,前排的小男孩拍拍身边的空座,热情招呼道:“我这里有位置,你坐我这吧!” 喻白也不扭捏,走了过去,在男孩身旁坐下。 刚一坐稳,男孩就伸出了手:“我叫陆米。” 喻白握住男孩的手:“喻白。” “我知道你的名字。”陆米嘿嘿一笑。 陆米脸颊圆润,笑起来格外憨厚,他的笑容有一种感染力,喻白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喻白对别人的视线非常敏感,斜后方突然投过来一抹视线,扎在了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往后看去。 这是最后一站,校车接下来会直接抵达学校,喻白上车时,座位几乎已经坐满了,后排只剩下了一个空位,落单的男孩孤零零坐在外侧,喻白这一眼,正好与男孩的视线相撞。 男孩冷冷盯着他,与昨夜的眼神如出一辙,仿佛潜藏在冰冷洞穴内的毒蛇,正嘶嘶吐着信子。 3、第 3 章 围绕着男孩半径一米的范围内寂静无声,看似是被其他孩子们孤立了,实际上是他散发的气场太过吓人,让人不自觉就想避而远之。 喻白有反思过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不应该惧怕一个小孩子。 心里是这样想的,实践起来却很难,喻白一秒都不敢多看,迅速收回了视线,袖子忽然被陆米拉住,陆米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很吓人对吧!” 喻白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陆米说的是谁,他还是不确定问:“你说谁?” “就路妄啊。”陆米想起什么,又道,“他昨天没来上学,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跟我都住一个小区,他妈疯疯癫癫的,他……” 陆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问题。” 喻白眉心微蹙,问道:“你怎么知道?” 陆米:“大家都这么说的。” 喻白又问:“大家是谁?” 其实不需要陆米再解释了,喻白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三四岁的小孩能懂什么呢?还不都是从大人那听来的。 陆米和路妄住的地方人员复杂,邻里紧挨着,哪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打开窗户就能知道,连陆米都知道这些事情,那那片区域的大部分人应该都知晓这件事。 喻白忽然有些心疼起路妄来,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路妄会露出这样的眼神了。 才四岁的孩子就经历了这么多,喻白以为自己从小是个孤儿就很可怜了,与路妄相比,他的处境要好上不少,至少他不是在闲言碎语中长大的。 “我奶奶让我少跟他来往,他真的很可怕……” 喻白打断了陆米的喋喋不休:“在背后说人坏话不好。” 陆米:“……” 喻白小脸绷紧,严肃道:“你也不了解他的真实情况不是吗?” 陆米:“可我奶奶……” 喻白再次打断:“你奶奶就真的了解吗?或许,你奶奶也是从别人那听说的呢。” “我、我奶奶才没有说别人坏话呢。”陆米说这话时已然没了底气。 喻白:“你奶奶跟你说了这些,就是在说人坏话,就算路妄家的事情是真的,那跟你们家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是他们家的事情,你们到处说他们家的事情,这样不好。” 陆米:“……” 喻白一本正经叙述自己的想法,在陆米看来,喻白是生气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严肃了。 这副模样的喻白好像个小大人,让陆米想起教训他时的爷爷。 这个年纪的小孩大多心理承受能力都不好,陆米“呜”得一声哭了起来,喻白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都被陆米的眼泪给堵了回去。 前座的老师听到了声响,忙问道:“陆米,你怎么哭了?” 老师不说还好,一说,陆米更加控制不住眼泪,嗓子放开,周围在说话的小朋友们齐齐闭上了嘴巴,一时之间,车内只剩下陆米的哭泣声。 老师赶忙上前安慰陆米,不管怎么哄劝,都无法撬出原因,老师只能看向喻白:“喻白,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老师的语气温和,没有一上来就责怪喻白,喻白心下稍安,将真相过滤了:“陆米刚才跟我聊起他的奶奶,陆米想他的奶奶了。” 老师恍然大悟,这是大部分刚上幼儿园的孩子都会经历的事情,离开亲人去往陌生环境,会害怕是正常的。 陆米哭得耳朵嗡嗡,听不清喻白到底说了什么,但他听清了“奶奶”二字,加上老师温柔的哄劝,他成功被喻白引导,车子到达学校了,他还在不停喊奶奶。 这件事算是成功地掩盖了过去。 班主任在车门口迎接孩子们,喻白坐在前排,是第一个下车的,奇怪的是,原本坐在后排的路妄紧跟着他下了车。 感受到熟悉的视线,喻白一回头就看到了路妄那张冰冷的脸,他吓得心脏一紧,差点平地摔之前,被人抓住胳膊,一把扯了回来。 班主任同样吓了一跳,蹲下身扶住喻白的手臂,焦急道:“没事吧?” 不怪班主任会紧张,喻白没有选择学费高昂的贵族幼儿园,而是选了离家最近的这所公立幼儿园,喻白是所有孩子中家境最殷实的,班主任自然对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更上心一些。 “我没事。”喻白笑了笑,转头看向路妄,小声道谢,“谢谢你。” 凑近了看,小孩的皮肤白皙细腻,栗色卷发在阳光照射下显出金色光芒,浓密卷曲的睫毛被阳光镀上金边,漆黑双瞳明亮纯澈,笑起来时,嘴角两颗小梨涡深深凹陷,衬得他更加可爱。 路妄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轻声道:“不用谢。” 这一瞬间,喻白对路妄改观了一些。 喻白忽然觉得自己很像陆米,因为表面就对路妄心生防备,他这样跟非议路妄家事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车子的人还没有下来,喻白不能傻站着堵别人的路,他往前走了两步,胳膊被扯了一下才发现,路妄还抓着他的手。 喻白动了下胳膊,路妄没有反应,他只能开口:“我站稳了哦。” 所以,你能不能放开我了? 路妄“哦”了声,松开了喻白,喻白笑道:“我们一起走吧。” 路妄眼神明亮了些,让喻白心生忌惮的冰冷驱散了一些,缓步跟上了喻白。 “我叫喻白。”喻白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校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路妄没有出声,学着喻白,指了指自己的校牌,阳光直晒,喻白看不太清,他凑近了些,路妄正好低下头,他的脑袋撞到了路妄的下巴。 “你没事吧?” 撞人的比被撞到的还要紧张,喻白着急忙慌按住路妄下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神色紧张:“疼吗?” 跟刀子划破皮肤相比,这点疼痛算不了什么,奇怪的是,在被小孩温暖的手指触碰后,竟泛起了丝丝疼痛。 路妄眼皮半垂,小声道:“疼。” 喻白:“对不起。” 路妄迟疑了下,才缓缓道:“没关系。” 喻白又帮路妄揉了会下巴,一班的学生全部下车了,旁边的车子也下来了不少学生,在拥挤之前,喻白终于收回了手,脸上的歉意还没有散去。 “对不起呀,我想看你的名字,没想到会撞到你……”喻白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赶紧道,“我们走吧。” 手突然被拉住,喻白一回头,手心里多了一块长方形的校牌,这下,他总算看清了校牌上的字——路妄。 原来是这两个字。 “我叫路妄。” 喻白:“我记住啦。” 路妄:“真的吗?” 喻白觉得路妄的问题有些奇怪,还是顺着路妄的话答道:“真的。” 路妄露出一抹笑,身上的阴沉气息锐减,终于有了四岁小孩的模样。 …… 小班的课业不多,重点在培养小孩们的兴趣爱好,上午的课程除了游戏就是游戏。 因为长相可爱,喻白颇受孩子们的欢迎,大家都想跟喻白一起玩,还上演了好几次‘争抢喻白’的游戏,喻白被孩子们东拉西扯,深刻怀疑自己被孩子们当成了玩具。 一群小孩在自己耳边不断喊叫,还对自己上下其手,若换做是别人,可能早就想逃离这里了,喻白的心态良好,还能扛得住。 喻白拥有前世的记忆,本可以跳级直接从小学开始读,但喻白不想这么高调和拼命,他是喜欢安于现状的,本质就是一条咸鱼。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上辈子的喻白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上过幼儿园,好不容易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想顺其自然的过,体验上辈子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陆米在被喻白教训过一顿后没有躲着喻白,缓过来之后又找上了喻白。 这时的喻白已经被好几个小朋友缠上了,陆米奋斗了一番,才终于争取到了跟喻白说话的机会。 陆米把握了好久的巧克力塞入喻白手中,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凑到喻白耳边小声道:“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我不该背后说人坏话的,对不起。” 喻白莫名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他将巧克力还给了陆米:“我没有生你的气哦,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喻白这是不打算原谅他吗? 呜,他被喻白讨厌了? 陆米的小身体一颤,仿佛受到了严重打击。 眼看陆米又要哭了,喻白刚想安慰,就见陆米用力吸了下鼻子,愤然起身,三两步跑到了角落的路妄面前。 路妄就没参与过游戏,独自坐在角落里看书,他像是没有发现陆米的靠近,目光专注地放在童话书上。 陆米努力咽下委屈,摊开手,掌中躺着一颗巧克力。 路妄抬眸,面无表情道:“有事?” 陆米嘴角下弯,眼睛霎时红了。 好凶! 呜,好想跑! 陆米憋住了眼泪,也制止了逃跑的举动,小心翼翼道:“我跟喻白说你的坏话了,喻白说我不该说你的坏话,喻白让我来跟、跟你道歉,对不起。” 看情况不对追过来的喻白:“……” 这孩子未免也太实诚了。 路妄坐的位置离他们那么远,陆米说话的声音又那么小,路妄怎么可能听得到呢? 只要陆米不说,路妄不可能知道他说了路妄的坏话,只要陆米诚心悔过,以后不再背后说路妄的坏话,这件事就可以翻篇了。 陆米偏偏主动揭了自己的老底,这大概就是小孩子独有的纯真吧,像他这种心思复杂的成年人,是绝对做不到这份实诚的。换做是他,肯定会将这件事瞒下,再见到路妄也不会觉得尴尬。 喻白对陆米生出了几分喜欢,看向陆米的目光不自觉柔和起来。 他终于能理解家长看待自家崽崽的感受了,喻家人看到他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路妄的视线直接略过陆米,落在不远处的喻白身上。 喻白一直在看陆米,仿佛他不存在似的。 陆米的双手都快举酸了,都没有得到路妄的回应,他吸了吸鼻子,再次鼓起勇气:“对不起,这块巧克力给你,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不要。”路妄冷冷道。 “……”陆米的眼泪终究没有憋住,唰唰唰滚落了下来。 喻白跑过来,一看就是要来安慰陆米的样子,路妄迅速拿走了陆米手中的巧克力,看向陆米的眼神愈发冰冷:“我收下了,你别哭了!” 这话不像是安慰,更像是警告,陆米身体一颤,眼泪流得更凶了。 喻白没听见路妄说了什么,掏出手帕帮陆米擦眼泪,问道:“怎么又哭了?” 陆米张口,被路妄先一步劫走了解释的机会。 路妄面露委屈,凶狠的语气软和下来,还带上了几丝哭腔:“你跟别人说我的坏话,说完了又要逼我原谅你,难道我连难过的机会都没有吗?” 说着说着,眼泪顺着面颊滑落了下来:“你想让我原谅你,我听你的原谅你,你们可以走了,我一个人待着就好,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都不想跟我玩,我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陆米瞪大双眼,眼泪都惊了回去。 他有逼路妄原谅他吗??? 4、第 4 章 路妄突如其来的眼泪着实吓到了喻白,初见路妄时,他就被路妄的眼神给吓得躲了起来,那时的他觉得,这个小孩一定不简单,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那天情况特殊,要不是从陆米那听说的,喻白也不知道,路妄其实生活在闲言碎语中,在家时能听到别人议论自己就算了,在学校还要面对同学的编排,被孤立。 长期这样下去,小孩会长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喻白突然开始心疼起路妄来。 “你……” 喻白的话被慌乱的陆米给抢走:“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我不逼你原谅我了,你想生我的气就生我的气,不原谅我就不原谅我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弟,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喻白无法理解陆米这小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能确认一点的是:这小孩有着超强的自我反省能力。 路妄仿佛没听见陆米说的话,头埋得越来越低,他比喻白和陆米要高半个头,即使低着头,喻白也能看见他的脸,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洒落,路妄哭得无声,正因为这样,才能感觉他内里积埋已久的委屈,看上去更加的可怜了。 陆米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他说了那么久都没办法止住路妄的眼泪,这下更加没办法哄好路妄了,慌乱之间,陆米下意识朝喻白投去求助的目光。 喻白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草莓糖,递到路妄面前:“吃块糖,别哭啦。” 喻白用的是大人哄孩子的语气,无奈小孩的声音天生就软糯,他自以为自己的语气很成熟,在旁人听来却像是在撒娇一样。 路妄抬起头,沾在睫毛上的泪水抖落下来,顺着面颊滑落,这模样着实有‘楚楚可怜’的味道。 喻白晃了晃手,问道:“你不喜欢吃糖吗?” 路妄哽咽道:“喜、喜欢的。” 喻白心脏一软,往路妄身前近了一步,抓起路妄的右手,草莓糖顺势落入路妄的手心中。 “草莓糖,酸酸甜甜的哦,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身上只有这种口味了,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明天我再给你带不同的口味。” 路妄:“明天还有?” 喻白抓住机会,顺势哄道:“你要是不哭的话,我明天就给你带。” 路妄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用行动回答了喻白的话。 喻白笑了笑,抓起手帕想帮路妄擦眼泪,又想到这手帕刚才给陆米用过了,他迅速收起手帕,掩饰自己的尴尬,又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路妄。 “用这个擦吧。” 路妄没有反应,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中,眼见着下巴上的泪水要滴落到衣服上,喻白赶紧捂住路妄的下巴,路妄没有抗拒,喻白也大胆了起来,顺便帮路妄将脸上的眼泪全部擦净。 等路妄的情绪缓和过来后,喻白指了指路妄手心中的草莓糖:“你要现在吃吗?” 路妄点点头,大概是手指沾了泪水的缘故,他撕了几次,都没能撕开包装纸。 喻白看不下去了,说了句“我帮你”,夺过糖果,一下就撕开了。 看到路妄湿漉漉的手指,喻白将糖果喂到了路妄嘴边,解释道:“你的手有水不方便。” 路妄眨了眨眼,低下头,叼住了糖果边缘,下一秒,糖果就被塞入了他口中,入口是酸的,含了没一会就尝到了甜味。 “好吃吗?”喻白问。 路妄点头,嗓音还含着哽咽:“好吃。” 软乎乎的声音,像极了一只被人欺负的小狗,喻白情不自禁想起了丢丢。 喻白是在三岁时捡到的丢丢,丢丢与喻白一样,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现在这个世界,不同的是,喻白是重生者,而丢丢是被那个世界驱逐后才被迫流落到这个世界的。 丢丢生存的世界是个无限副本世界,而丢丢是那个世界的终极boss,是所有玩家挑战的对象。 就像勇者和魔王的故事一样,魔王被勇者击败,失败的boss的结局只有一个:驱逐流放。 遇见丢丢是在一个雨天,喻白在客厅内听到了呜咽声,在花园里看见了蜷缩在花丛里的小狗。 那时的丢丢,就与现在的路妄一样。 那时的喻白想也不想就将丢丢捡了回来,路妄是人,喻白无法将路妄捡回来,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对这个可怜的小孩好一点。 …… 午饭的时候,喻白特意跟路妄坐在了一起。 幼儿园的孩子们不需要自己去窗口打饭,大家各自端着自己的碗勺,找好自己的位置坐下,老师会挨个给小朋友送饭。 只一上午的时间,还没有消耗掉小朋友们的热情,喻白还是大家眼中的香饽饽,大家都想坐到喻白旁边,但他们都很害怕路妄,犹豫再三,最后只有心大又开朗的陆米敢坐在路妄那一桌。 陆米是冲着喻白来的,一坐下来,小嘴就没停下来过。 喻白觉得自家哥哥就够话痨了,遇见陆米之后,第一话痨的位置毫不犹豫挪给了陆米。 在耳朵快出现嗡嗡声之前,老师终于走到了他们这一桌。 午餐很丰富,肉蛋蔬菜齐全,外加一碗蛋花汤,饭后还有小甜点。 孩子们大多数在家里就学会了自己吃饭,也有个别还没学会,需要老师们帮忙喂饭,喻白这一桌则不需要。 陆米吃饭时,嘴巴也没有消停过,一边吃着饭,一边继续聊着他觉得有趣的事情。 喻白一开始是耐心聆听的,渐渐的失去了耐心,到现在,陆米说什么都是点头附和,而路妄则是全程没有搭理过陆米,陆米也没看出两人的敷衍态度,越说越起劲,喻白佩服不已,见陆米喝完了蛋花汤,将自己那碗蛋花汤给了陆米。 喻白只是想让陆米解解渴,也暗示陆米可以稍微闭会嘴,陆米却误解了喻白的意思,感动得泪眼汪汪:“喻白,你对我真好!” 喻白有些心虚:“我也没做什么呀。” 陆米:“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能聊得这么开心的朋友呢!” 喻白:“……” 我们有在聊吗?好像是你一直在单向输出吧? 勺子撞击碗的清脆声音响起,陆米被声音吸引,与斜对面的路妄对望,只一眼,陆米就缩起脖子闭紧了嘴巴。 路妄满意地收回视线,将自己那碗蛋花汤推到喻白那边:“给你。” 喻白:“你不喝吗?” 路妄:“我不喜欢喝,你喝吧。” 喻白总感觉路妄在说谎。 小孩子一般都不讨厌蛋花汤吧,路妄给他的原因大概只有一个:路妄在照顾他。 喻白捧住碗,感激地看向路妄:“谢谢。” 路妄学着喻白,却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不客气。” 怕烫到小孩的喉管,汤是提前盛出来,放凉了些才给小孩们的,这会功夫,汤早就不烫了,喻白还是喝得小心翼翼。 这是喻白的习惯,他是猫舌头,不喜欢太烫的东西,又喜欢小口吃东西。 喻白的碗勺都是从家里带过来的,是母亲专门给他定制的,挑得喻白最喜欢的红色,红与白的碰撞,极度明显的色差,衬得他的皮肤如白瓷一般。 路妄无法挪开视线,第一次见到喻白,不是被喻白可爱的长相吸引。 在喻白看向他之前,他就注意到了喻白。 小小一团缩在座椅里,抱着比他的小手还要大的饭团,小口小口啃着,像一只白白软软的小猫咪。 大眼睛不断探出窗外,好奇地张望这个世界,看得到所有人,却唯独看不到他。 终于与这只小猫咪对上了视线,那一瞬间,心里诞生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情绪,从来没有过,也不会有人给他解释。 现在,路妄诞生出了与那时一样的情绪,那时不明白的东西,现在已经抓住了—— 他喜欢喻白看着他,这双漂亮的眼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太美妙了。 “你喜欢吃牛肉?” 喻白抬头,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今天的肉有牛肉和猪肉,喻白已经将牛肉吃完了,猪肉还剩下大半,答案很明显。 路妄指了指自己盘子里还没动过的牛肉:“我还没吃,你要吃吗?” 喻白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还有很多菜呢。” 路妄:“我们可以做交换,你把你的猪肉分给我,我把我的牛肉给你。” “可是我都吃到一半了……” “我不介意。”不给喻白再拒绝的机会,路妄直接端起盘子,将所有的牛肉都推到了喻白碗里,再端起喻白的盘子,把剩下的猪肉全都推进自己碗里。 肉和没吃完的米饭放在了一起,喻白想要拒绝都难了。 喻白有些感动,也有些开心,笑容都扩大了不少:“谢谢。” “不用谢。”路妄指了指喻白的碗,催促道,“吃吧。” 喻白继续吃着剩下的饭,今天的牛肉炖得很软烂,浸饱了番茄汁,完美虏获了喻白的嘴巴。 喻白做什么都很专注,吃饭时也不容易分心,他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更加没有注意到,路妄已经有很久没动过勺子了。 陆米坐在两人对面,将两人的互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很困惑,看人吃饭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路妄要一直盯着喻白呢? 难道,路妄是想吃喻白的饭吗? - 饭后消化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孩子们的午睡时间。 喻白通常是不睡午觉的,他乖乖听从老师的命令躺上了床,周围的小孩们挨个入睡,他还清醒着。 眼前忽然冒出一个脑袋,喻白吓了一跳,陆米冲他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你睡不着吗?” 喻白点点头,陆米凑了过来,与喻白紧挨在一起:“我也睡不着,喻白,我们聊天吧。” 喻白:“……”你的爱好是聊天吗? 喻白看了眼另一边的路妄,路妄闭着眼睛,胸膛缓缓起伏,看样子是睡着了。 喻白在看路妄,陆米也在看,他忽然感叹:“路妄要是能一直保持上午那个样子就好了。” 喻白:“哪个样子?” 陆米:“就哭呀,我觉得他哭得挺好看的。” 哭起来一点都不凶了,他也没那么怕路妄了。 “……”喻白困惑,“好看吗?” 看到一个人哭泣,会心疼,会疑惑,会想安慰,怎么都不该是陆米那种想法吧? 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人哭好看呢? “你不觉得路妄长得很好看吗?”陆米也不忘一碗水端平,“我觉得你也很好看哦。” 喻白没听见后半句夸奖,他被陆米前半句话给绕进去了。 他再次看向路妄。 喻白有脸盲症,今天能一眼就认出路妄,还要多亏路妄长了一双凶狠的眼睛,才能让他记忆深刻。 除去眼睛之外,路妄的外貌与普通小孩一样,也并不完全一样,比普通的小孩白了点,睫毛长了点,五官轮廓更明显一点。 喻白打量了会路妄才收起视线,问陆米:“路妄好看吗?” 陆米惊讶:“这还不好看吗?他一哭,我心都跟着软了!” 喻白:“……” 所以你才会上赶着跟路妄道歉吗? 他终于知道陆米反常的原因了,这小孩原来是个颜控啊。 喻白:“我觉得路妄长得很普通啊。” “……”陆米,“路妄要是听到了,会难过的。” 喻白:“普通不是什么坏事呀,我觉得普通就很好,让人很有安心感,我喜欢普普通通的。” 5、第 5 章 “普通是好事吗?”陆米挠挠小脑袋,细细端详喻白的脸,这时的他不知道‘凡尔赛’这个词,但就算知晓了,他也不会觉得喻白是在凡尔赛,因为喻白的表情太过认真,喻白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喻白:“我觉得是好事。” 陆米抱着自己的小抱枕,感叹道:“我要是长了你或路妄的脸,我一定会开心死的。” 喻白笑笑没有回应,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喜欢成为人群的焦点,在现在的陆米看来,只要长得好看就能被人喜欢。 “我这次可不是在说路妄的坏话哦,邻居们常说路妄妈妈和路妄长得很好看,可惜……”陆米捂住嘴巴,咕哝道,“对不起对不起,后面我不说了。” 可惜什么呢? 喻白自然能想到答案,他也不想讲这个话题:“睡觉吧。” 陆米“哦”了声,没有缩回自己的小床。 半晌后,喻白被盯得不自在起来,问陆米:“你不睡觉的话,也不要盯着我。” 陆米脸一红,终于滚回了自己的小床,听话地没再盯着喻白看了,说不想睡觉的家伙,没过几分钟就睡了过去,还打起了小呼噜。 喻白听得好笑,闭上眼睛,在小孩们的鼾声中渐渐酝酿出了睡意。 喻白这一觉没睡多久就被叫醒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能学会自己吃饭,但很多孩子还没有学会自己穿衣服,还需要老师们的帮助。 喻白醒来后就快速给自己穿好了衣服,老师们还在给其他孩子穿衣服,陆米正在跟他的裤子作战,捣鼓了大半天,才套上了一只脚。 初见陆米时,只靠第一印象,喻白觉得这是个独立自主的孩子,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陆米家境没有喻白好,但跟喻白一样,有一群溺爱他的家长们,这导致陆米快四岁了还没有学会穿衣服。 被好朋友看到自己的窘态了,陆米难得害羞了起来:“我、我会穿衣服的,就是刚来第一天,紧张……” 他暗暗在心中发誓,今天回家以后一定要学会穿衣服,等明天来学校了,他要给喻白展示全新的自己! 喻白憋着笑,没有戳穿小孩的谎言:“我知道哦,我也很紧张。” 陆米没看出喻白的谎言,嘿嘿傻笑道:“那我们是一样哦。” 不愧是他一眼就看中的人,他一定能跟喻白成为最好的朋友。 “哒”—— 沉闷声响吸引了喻白的注意,他回头就见路妄的腿以扭曲的姿势抵在了墙壁上,裤子挂在他的右脚上。 被他发现后,路妄表情尴尬,想躲又不知道躲去哪,只能仓皇解释:“我还没有睡够,没看仔细……” 这副狼狈姿态,跟初见时冷漠成熟的小孩完全不同,喻白心中那点对路妄的忌惮完全消除,还唾弃起了昨天的自己来。 路妄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他怎么会觉得路妄深不可测呢? “我也没有睡够呢。”喻白低下头,不去看路妄,给了路妄穿衣服的时间,然而,又一声闷响传来。 喻白惊得抬起头,就见路妄另一只腿也撞在了墙壁上。 两人面面相觑,都陷入了沉默中,这下,路妄找不到什么借口来解释这次意外了。 喻白小声试探:“我帮你吧?” “不用。”路妄突然清醒了过来,调整好身体,三两下就穿上了裤子。 前后不一,刚才迷糊莽撞的路妄仿佛只是喻白的错觉,但细细一想,喻白也不觉得奇怪了,生在那样的家庭,路妄的母亲应该很早就不管他了,路妄肯定很早就学会独立了。 喻白沉思之时,路妄忽然凑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像在窃窃私语:“我刚才只是还没有睡醒。” 路妄的脸涨得通红,再看路妄的眼睛,喻白无法在路妄眼里看到凶狠,之前的种种仿佛只是喻白的错觉。 眼前这个小孩像一只小老虎,习惯冲着陌生人露出自己的尖牙和利爪,实际上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坚强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喻白觉得这样的路妄很可爱,不自觉对路妄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他靠近了路妄,两人的肩膀只差一点就要挨在一起,学着路妄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可以自己穿衣服,你很厉害哦。” 哄孩子的语气,说出口后,没有想象中的别扭。 路妄直勾勾地盯着喻白嘴角的梨涡,情不自禁伸出手,戳了下那个浅坑。 喻白的笑容僵住,朝路妄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路妄:“可爱。” 喻白:“……” 喻白没少听到夸奖,这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小孩口中听到这样的夸奖,他脸一红,稍稍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了路妄的手指,不好意思道:“谢谢,你也很可爱。” …… 下午,喻白学了首早已烂熟于心的儿歌,又画了一幅画,离放学还有一个小时,孩子们又聚在一起玩游戏。 喻白还是成为了孩子们争相抢夺的‘玩具’,这次的游戏是扮家家。 喻白毫无意外地获得了王子的角色,而公主这个角色迟迟未定,女孩子们都想得到这个角色,因此上演了一场激烈的比拼。 “公主要漂漂亮亮的,我长得最漂亮,我最合适当公主了。” “公主也不非得要最漂亮的呀,也有可爱的公主呀!” “我妈说了,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公主也不只能靠外表,我会弹钢琴唱歌,你们会吗?” 一群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辩论着,喻白被围在中间,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很佩服这群小孩,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不会说这么多的话,别人说什么只顾附和,脑子压根不会转,更想不到如何反击别人的话了。 “喻白,你想让谁当你的公主?” 喻白本来被一群女生包围就够痛苦的了,陆米还来火上浇油。 喻白知道陆米是想帮他解围,但解围的方式选错了。 女生们立马被陆米的话带动,齐齐看向喻白。 “喻白,你选谁?” “喻白,你会选我对吧!” “喻白,我带了很好吃的小蛋糕哦,你要是选我当公主的话,我就把它送给你。” “喻白,你到底选谁!” 喻白:“……”他可以一个都不选吗? 人群中有一双视线非常炽热,喻白下意识看向那个方向,看到了人群外围的路妄,他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就突破了人群,抓住了路妄的手。 “我选他!” 话音一落,气氛立即安静了下来,视线焦点全都集中在了喻白和路妄身上。 这两人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全班都喜欢的小王子,一个是大家都不想来往的人,偏偏牵扯到了一起。 “喻白。”一个女孩拉住喻白的小手,试图将喻白扯离路妄身边,“他好凶的,你不要跟他玩了,你跟我们玩吧。” 小孩没有复杂的心思,他们只遵从本能,本能喜欢那个人,就想与那个人玩,本能讨厌那个人,就想远远躲着。喻白知道小女孩说这话不掺杂恶意,但无心之语最是伤人。 喻白下意识去看路妄,路妄脸色平静,仿佛没听到小女孩的话,也没感受到周围孩子们对他的抗拒。 这样的路妄,比流露情绪的路妄更让人心疼。 喻白挣脱了小女孩的手,两手紧握住路妄的手,站到了路妄身边:“我要跟他玩,我只要路妄当我的公主,你们不同意的话,那我也不要当王子了。” 话落,又是一场诡异的沉默。 喻白没让气氛僵持下去,再次开口:“其实我不想当王子的,你们换个人当王子吧,我的画还没有画完,我去画画了。” 喻白说完,拉着路妄走到了角落。 小孩们目送两人躲到角落,还没有反应过来,陆米举手大叫:“我是喻白最好的朋友,他的位置由我来接,我要当王子!” “凭什么啊!你一点都没王子的气质好嘛!” 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这场小风波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掀了过去。 路妄被喻白扯到椅子后才回过神来,他紧盯着喻白,轻声道:“你为什么选我?” 喻白松开路妄的手,笑道:“因为我想选你呀。”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路妄眉头轻轻皱了下:“我很凶的。” 喻白抬眸打量路妄,路妄静静凝视着他,没有被他失礼的眼神给击退,不光是他在审视路妄,路妄同样也在审视他。 “我不觉得你凶啊。”喻白挠了挠手指,心虚道,“一开始是觉得你挺凶的,但跟你相处后就不那么觉得了。” “真的吗?” 喻白发现,路妄很喜欢说这句话,似乎是想要从他这得到肯定的回答。 喻白也做出了肯定:“真的,我觉得你很好。” 路妄眼神闪烁了下,唇角缓缓勾起,笑容总算没那么僵硬了。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手指碰了下喻白的食指,喻白一愣,主动摊开掌心,问:“你要跟我牵手吗?” 路妄腼腆地点了点头,害羞的模样惹得喻白想笑,他努力忍住,将手往路妄那靠了靠:“给。” 路妄还是有些紧张,缓慢地握住了喻白的手,声音倒是很坚定:“我也觉得你很好。” …… 放学铃声还没有响起,喻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一班教室外,他手上拎了无数个袋子,全都是喻白爱吃的东西,也是送给喻白的赔罪礼。 喻礼跟丢丢吵完之后才发现喻白不见了,桌上放着做好的三明治,喻白的小书包也不见了,喻礼猜到喻白是一个人去等校车了。 那一刻晴天霹雳,喻礼抬手就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他的小宝宝昨天才经历了绑架事件,隔天还要一个人去上学,他怎么能对他的小宝宝疏忽至此? 喻礼醒悟过来想立即冲到喻白面前补救,理智拉住了他,让他忍到了现在。 一下午他都在商场里购物,绕了半个城市,才凑齐了这些东西。 喻礼一路上都在幻想,喻白看到这些东西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他的小宝宝那么善解人意,一定会原谅他的吧!也一定会扑过来抱住他,给他一个甜甜的吻! 再对他说:“最喜欢哥哥了。” 喻礼痴痴傻笑着,快速找到了喻白所在的班级。 一班的孩子们刚好在窗户边玩游戏,喻礼的视线被遮挡,在窗前张望了半天,都没找到他的小宝贝在哪里。 孩子们早就看到了喻礼,但沉迷在游戏中,没空搭理喻礼,他们也谨记着老师的话,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陆米最后还是没有成为王子,他分到了士兵的角色,没有多少戏份,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发呆了。 他看到了喻礼,大胆地推开了窗户,主动询问:“你是谁?” 喻礼弯下腰,笑容亲和:“喻白在吗?我是他的哥哥。” “你找喻白呀。”陆米往角落的方向一指,“他现在很忙呢,他在陪他的小公主。” 喻礼:“……” 喻礼:“???” 6、第 6 章 喻礼身高有一米九,一群小萝卜头们还阻挡不了他全部的视野,之所以迟迟找不到喻白,是因为喻白躲在了角落位置。没有陆米的帮助,喻礼还真没办法找到他的小宝宝。 喻白藏在了桌椅后,喻礼只能看到喻白的衣角和半个侧脸,而陆米口中的“小公主”,他是一点都没见着。 喻礼很想冲进去抱抱喻白,但现在还不是放学时间,他只能按捺着,问陆米:“小朋友,你能不能帮我喊喻白出来?” “不能哦。”陆米手里拿着一根金箍棒充当兵器,往地上一杵,一本正经道,“小王子要陪他的公主,你不许打扰他们。” 喻礼:“……”这小孩演戏还演上瘾了是吧?! 喻礼在窗边站了会,也大致了解这群小萝卜头们在玩什么,他指了指旁边一个男生:“他不是王子吗?” 陆米:“他是啊,但在我心中,喻白才更像小王子!” 喻礼穿过窗户握住陆米的手,赞同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两人对视一眼,友谊就此建立。 喻礼:“现在,你可以帮我叫喻白出来了吗?” 陆米还是坚持初心:“不可以哦,不能打扰王子和公主约会。” 喻礼:“……”就冲这股信念感,这孩子不去当演员属实是屈才了。 若放在平时,喻礼吼一下就能吸引喻白的注意,但他谨记着妹妹的叮嘱,不能给喻白添麻烦,免得喻白在学校不好混,他只能憋着。 好在,他来的时候,离放学时间还剩下十分钟了,与陆米僵持的这一会,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下课铃声一响,喻白总算从桌子底下冒出了头,朝窗外望去,喻礼眼睛一亮,朝喻白挥了挥手,做了个夸张的口型:宝宝! “……” 喻白在喻礼脸上看到过太多夸张的表情了,到如今还是会感叹,长了张好看的脸,不管做什么表情都不会觉得难看,但他还是希望喻礼能够善待一下这张脸的。 “路妄,我哥哥来接我了……”喻白想说“我先走了”,看到小孩失落的表情,突然心生不舍,他又蹲了回去,问路妄,“你要怎么回去?” 家长如果没来接小孩的话,学校安排了校车,由老师负责送孩子到家门口,喻白肯定,路妄一定是后者。 果不其然,路妄道:“我坐校车回去。” 喻白朝路妄伸出手:“那我陪你去校车那吧,我看着你上车,我再跟哥哥回家。” 路妄眼里重新有了光,牵住喻白的手:“好。” 喻白拎着早就收拾好的小书包,牵着路妄的手出了门,才迈出门,就收获了喻礼的热情拥抱。 “宝宝,哥哥来接你了,开不开心呀!” 窒息的拥抱,让人喘不过气来,喻白推了推喻礼的肩膀,不高兴道:“难受。” 喻礼闻言,立马放开了喻白,但没有完全放开,喻白还是被他圈在了怀里。 喻白没有计较这些,对喻礼介绍起了刚结交的朋友:“哥哥,他叫路妄,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哦。” 这就是陆米口中的小公主? 怎么是个男的? 喻礼双眸微眯,定格在喻白和路妄相牵的手上。 路妄不是喻白的第一个朋友,喻白很招人喜欢,每次出去玩都能结交不少朋友,这是第一次,才刚认识就跟人手牵手了,还牵得那么紧。 在有关喻白的事情上,喻礼总是很小心谨慎,他的第六感告诉他,眼前这个小孩没有外表看上去的单纯无害。 “你叫路妄是吗?我是喻白的哥哥喻礼,你可以叫我小礼哥哥哦,很高兴你跟我们家喻白成为朋友。”喻礼笑意盈盈,一边说着,一边将喻白的手从路妄手中抽出来。 喻礼没有用力,他也没想到路妄会抓得这么紧,拔了一下没有拔出来。 对路妄的忌惮更重了。 这小孩怎么回事,为什么抓着他宝宝的手不放? 这是朋友该做的事情吗?! “这位小朋友,我要带喻白回家了哦。” 所以,你可以放开我的宝宝了吗? 路妄身体一颤,喻白的手与他交握,自然能感觉到路妄的反常,他朝路妄看去,就见小孩低下头,长睫在眼睑下投出落寞的影子。 喻白心里不是滋味,替路妄做了解释:“哥哥,路妄的家人不来接他,我不放心他一个人,我要看着路妄坐上校车,还有,他叫路妄,不要叫他小朋友了。” 喻礼:“……”宝宝竟然帮着外人说话,宝宝果然生他的气了! 喻礼的气焰全散了,委屈巴巴看着喻白。 这一招用了太多次,喻白早就不吃了,他没有理会喻礼,抓紧了路妄的手,轻声细语道:“路妄,我们走吧。” 路妄点点头,脑袋一直低垂着,看样子还是没有从喻礼的排斥中缓过劲来。 一直走到校车停靠的区域,喻白都没有松开路妄的手,该上车了,喻白才挣脱掉路妄的手,拍拍路妄肩膀:“路妄,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路妄终于抬起了头,紧紧凝视着喻白,就像是最后一眼,一秒分神都是他的损失。 喻礼额角青筋跳了又跳,上前搂住喻白,微笑道:“宝宝,跟你的朋友道别了吧,我们回家吧。” 喻白点点头,朝路妄挥了挥手,转身时,他瞥到了喻礼袋子里的东西,说了句“等等”。 喻白从袋子里掏出一袋糖果,小跑回路妄身边,将糖果塞进路妄怀里:“这是我最喜欢的糖,送给你。” 路妄看了眼粉色的糖果袋,袋子在喻白手中不超过三秒钟,他却能感觉到喻白的温度。 滚烫的,但一点都烫不到他。 “谢谢。” 喻白笑了笑:“我们是朋友了呀,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路妄眼神恍惚,低声道:“好,以后不会客气了。” “拜拜,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喻白回到喻礼身边,就被喻礼抱了起来,不给喻白继续拖延的机会,喻礼直接抱着人走了。 路妄走上校车,还是选择了后排,这一次,他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目送着喻白的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校车启动后,他才收回了目光。 很多孩子有家长来接,不像早晨时拥挤,车内还有许多空座,路妄周围空空荡荡,孩子们还是惧怕他,不敢离得他太近,全都聚拢到了前排。 路妄并不在意,晚霞落在玻璃上,照亮了他含笑的眉眼,他将喻白送的那袋糖果放置在身旁座椅里,小手紧抓着糖果袋,好像喻白还在他身边一样。 - 上车之后,喻白就收获了亲哥的道歉大礼包,喻礼买的东西不止手上这几个袋子,七座的车子,除了驾驶座和副驾,其余位置被各种礼物给填满了。 “宝宝,哥哥错了,哥哥不该让你一个人去等校车的,明天哥哥一定亲自送宝宝去学校。” 喻白早就料到了亲哥的不靠谱,所以才让姐姐给他报了校车,等喻礼和丢丢吵完再送他去上学,老师都要给他记上迟到黑名单了。 喻白不在意这种小事,明明被忘记的人是他,还要反过来安慰喻礼:“没事啦,我没有生哥哥的气。” 喻礼:“真的吗?” 喻白:“真的。” 喻礼悬着的心放下,试探道:“你很喜欢那个叫路妄的小孩吗?” 他家宝宝跟谁都玩得来,但喻白不是黏人的性格,这还是喻白头一次紧拉着一个小孩的手,还是由喻白主动的。这让喻礼不得不上心,在心里有了盘算,准备回去之后打探一下路妄的家庭情况。 只是交个朋友而已就上心成这样,在外人看来或许很夸张,但没办法,谁让喻白容易遇到些倒霉事情,喻礼不得不过度关心。 “哥哥你还记得昨天有人闹自杀吗?”喻白不答反问。 提起这个,喻礼又开始紧张,他怕那些事给喻白留下了心理阴影,不禁又忐忑起来:“宝宝怎么忽然提这个?” 喻白:“那个闹自杀的女人是路妄的妈妈。” 喻礼:“……” 喻白猜到喻礼要说什么,在喻礼开口前先说道:“路妄和他的妈妈不一样,路妄是个正常的小孩。” 喻白和路妄聊了一下午,从路妄那撬出了一些秘密—— 路妄的母亲隔三差五就要闹自杀,路妄会麻木是正常的,就像狼来了的故事,什么事情遭遇太多次之后都会无动于衷。 邻里说路妄冷血无情,不是路妄想要这样的,是现实逼得路妄不得不变成这样。 “路妄很可怜,我想对他好一点。” 喻礼是个感性的人,听了路妄的故事后,对路妄那点不满减少了大半,在确定路妄的故事是真实的之前,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心里还有算计,嘴上全都是好话:“好,哥哥支持你。” - 校车停靠在站点,班主任领着路妄进了小区,这是班主任第一次来路妄的家,脏乱的环境,破旧的房屋,光看路妄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说他生长在豪门都不夸张,很难相信,这小孩会居住在这种地方。 路妄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尽管班主任掩饰得很好,他还是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嫌弃。 “你家住在哪里?”班主任问。 “六楼。”路妄抬手指了个方向,脱落的墙皮外爬满了爬山虎,那是整栋楼唯一一处没有好好打理过的地方,任由植物野蛮生长,也能看出这间房间的主人有多么懒惰。 楼道内堆满了纸箱与空瓶,不知什么东西散发出的臭味弥漫了整座楼。 班主任的嫌弃已经装不下去了,还是强笑着道:“我送你上去吧?” 用了询问的语气,表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路妄笑道:“不用啦,我可以自己上去,老师,谢谢你送我回来。” 初见路妄时,班主任也被路妄身上不符合年龄的气质给震慑住了,她也了解过路妄的家庭情况,跟大部分人一样相信了那些事情,亲眼见到路妄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班主任没有生出同情来。 她带过太多学生了,见过太多与路妄同等处境的小孩,生活已经够不容易了,哪还有余力心疼别人呢。 路妄这样说,班主任也没再多说,她本来就不想上去。 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初秋的风刮在身上竟有种刺骨的冰冷感,班主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脏突突的跳,未知的恐惧袭来,让她迫不及待想逃离这个地方。 她匆匆与路妄道了别,不等路妄上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匆忙,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等出了小区后,她的心跳还是没有回归到正常频率。 班主任回头望去,整座小区被晚霞镀上了一层艳红色,刺目的色调让人极其不舒服,她不敢再看,慌忙跑上了校车。 本该是晚饭时间,这栋楼里却没有飘出饭菜的香味,路妄打开家门,女人如往常般躺在沙发里,她刚哭过一场,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及腰长发随意披散着,再美丽的外表都经不起长期的糟蹋。 如今的她已不像年轻时鲜活耀眼,形容憔悴,在一点点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力,路妄看得出,她已经快要枯死了。 “看什么看,回来了就赶紧给我去做饭,你想饿死我吗?” 一个酒瓶甩了过来,路妄不闪不避,酒瓶砸在墙上,飞溅的碎片刮伤了他的脸颊,血瞬间渗出,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神空洞地望着女人。 “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路妄知道自己与别的小孩不同,他从出生起就听得懂周围人说的话,能记住每一句话,每一件事。 出生半个月后,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呼喊了他的父亲,以为能够得到父亲喜悦的反馈,父亲却惊恐地看着他,将他摔在了地上。 从那之后,他选择了不开口,父母也当那次是他们出现了幻觉,但表面的平静还是维持不下去。 父亲出轨了,母亲在挽留数次后还是被迫接受了这段失败的婚姻,且沉溺在失败之中无法自拔,逐渐堕落。 路妄无法与人类正常相处,人类小孩都惧怕他,而被称之为‘邪恶’的污染物和异种却很喜欢他。 路妄的第一个朋友是一只污染物,被母亲发现后,他的污染物朋友被异能者消灭了,母亲替他瞒下了这个秘密,但将自己的失败归在了他的头上。 “因为你,你父亲才会跟我离婚的!” “路妄,我只有你了,你得陪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你必须听我的话,你必须得补偿我。” 直至母亲死亡前,路妄已经做好了被母亲纠缠到底的准备了,这个想法因为一个小孩的闯入而被打破了。 他想跟喻白做朋友,但喻白的哥哥不喜欢他。 如果喻白的哥哥知道他的家庭情况的话,会不会阻止喻白跟他来往呢? 夕阳被关在了门外,室内霎时被黑暗笼罩,路妄踩过满地的碎玻璃,走到女人身前。 “妈妈,我认识了一个人,我很喜欢他……” 所以…… 7、第 7 章 离家门口还有几米的距离,车子遭遇阻碍开始减速,望着窗外乌泱泱的人群,喻白和喻礼都早已习以为常。 围在别墅外的男人们非常有秩序地排成了一条长龙,无一不是手捧鲜花,打扮精致,像一只只开屏了的孔雀。他们全都是冲着喻谣来的。 喻家的基因太好,喻谣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从幼儿园开始就不缺追求者,甚至有追求者跨越好几个城市,只为了来见她一面。优胜劣汰之后留下的都是精英,但喻谣一个都瞧不上。 即使被拒绝了,这些疯狂的追求者们仍然不打算放弃。 只要喻谣回家,喻白每天都能在家门口看到形形色色的追求者。 “身材跟个萝卜似的还敢来追求我妹?回去锻炼个几年再说吧!” “你看那人化得是什么妆啊,那烟熏妆都快赶上国宝了,这种男人,谣谣怎么可能会喜欢!” “笑死,99朵玫瑰都好意思拿出手?丢不丢人啊!追求女孩子要有诚意好嘛,等加到999朵再来吧!” “……”喻白听着喻礼在身旁咬牙切齿,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没错,喻礼不仅是弟控,还是个无可救药的妹控。 二姐曾无数次向喻白感叹过,喻白的出现救了她一命,成年了还被兄长当成小孩抱在怀里是什么感受? 喻白光听就觉得无语又窒息,若不是喻礼是喻谣亲哥,这都可以算是性骚扰了。 无奈喻谣打不过喻礼,要是能打过的话,喻礼早就被她揍成猪头了。 “&*%#……” 眼看着喻礼自己把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喻白忙扯了扯喻礼的袖子,撒娇道:“哥哥,我想回家。” 喻礼立马停止了脏话输出,抱住喻白狠狠亲了一口,满是宠溺:“好,哥哥这就带我们宝宝回家~” 话落,车外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一群污染物不知从哪冒出来,蜂拥着朝追求者们涌来。 追求者们吓得失声尖叫,也有几个胆子大的,有几分力气的,不要命地与污染物搏斗,但人类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了污染物呢? 结果可想而知。 喻礼没让污染物太过放肆,在吓走所有污染物之后就停了手。 喻白趴在车窗边,看着那群人狼狈逃窜的背影,既无语又好笑。 喻礼将喻白的小脑袋掰了回来,含笑问:“怎么样,哥哥厉害吗?” 喻白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甜甜一笑:“厉害,哥哥最厉害啦~” 童音有一个好处,声音太软,听不出敷衍之意。 坏处就是,喻礼被甜到后,抱着他连亲了好几下。 喻白面无表情地擦掉脸上的口水,被喻礼抱进了家门。 丢丢能听到十几米外的动静声,以往,喻白还没进家门,丢丢就早早等在玄关迎接他了,今日,喻白没在玄关看见丢丢,转进客厅后,看到雪白的大狗被红衣女人当成了脚垫,在看到喻白时,丢丢立马朝喻白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女人姿态慵懒地窝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时尚杂志翻看,未穿鞋袜的白皙双脚踩在大狗身上,肤色竟比丢丢还要白上一个色号,听到动静声,她放下杂志,懒懒抬眸,朝喻白勾了勾手指:“宝宝,过来。” 喻白在电视上见过许多美艳动人的女明星,都没有一个有他二姐容色逼人的。 女人留着一头及腰的黑色大波浪,红色连衣裙衬得她肤白胜雪,又完美地勾勒出了她的身体线条,而有着这样完美身材的女人还长了张更加完美的脸,全身上下挑不出一个缺点,放在哪个时代都是祸国殃民的存在,这也是她能吸引那么多疯狂追求者的原因。 但那些追求者们不知道,这样看似完美的女人,其实是个生活白痴,还是个懒鬼。 “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穿这么暴露的衣服,要是被人看了去该怎么办?”喻礼抱着喻白走到沙发边,大方地将喻白放置在喻谣身边。 喻谣长臂一伸,将喻白揽入了怀里,身子一歪靠到了喻白瘦削的肩膀上,不耐烦道:“你好烦啊,爸妈都没你这么啰嗦,在你面前我都没有穿衣自由了。” 喻礼:“爸妈不啰嗦是因为他们常年不在家,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担起照顾你们的责任!” 喻谣翻了个白眼,冷笑道:“照顾我们?今天早上是谁做的早餐?是谁让宝宝一个人去坐校车的?” “……”喻礼眼神乱飘,底气全无,“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已经跟宝宝道歉了,宝宝也原谅我了,明天我一定送宝宝去上学!” 想起什么,喻礼忽然又找回了些底气:“不对啊,我没有跟你提过这件事,你怎么知道宝宝一个人去坐校车的?你早上是不是醒着?” 喻谣坦然承认:“是啊。” 喻礼火气上涌:“你既然醒着,怎么不送宝宝去学校?他还那么小,又成天霉运加身,要是出了意外该怎么办?他昨天才被人绑架诶!” 喻谣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以为我是你吗?在发生了那种事后,我肯定不会让宝宝一个人,我派了家伙盯着宝宝了,你又做了什么?” 喻礼:“……” 喻白被夹在中间,被吵得脑袋嗡嗡,在学校被吵得不得安生就算了,怎么在家里还是这样呢? 喻白很是无奈,他试着挣脱喻谣的怀抱,无奈喻谣搂得他太紧了,他跟沙发底下的丢丢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无奈。 眼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了,为了保住这个家,喻白掐了一把大腿,泪光浮现:“呜不要吵了!” 两人立马停止了内斗,开始安慰起喻白来。 “好好好,哥哥不吵了,宝宝别哭啊!” “看在宝宝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这个幼稚鬼吵架了。” 喻白被两个人紧紧拥抱着,哭也哭不好,他哼唧了一会就停止了眼泪,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两座大山’。 “我饿了。” 喻礼赶紧道:“宝宝等着,哥哥现在就去做饭。” 喻谣赖着不动,在喻白出生之前,她就是头号团宠,喻白出生后,她依然是家里的小公主,没人舍得让她做什么事情,家务活体力活都是由喻礼来做的。 喻礼也不觉得委屈,他很喜欢做这些事情,这也是喻白觉得喻礼很有人妻感的原因。 “姐姐,我去把书包放了。” 喻白找了借口想要离开喻谣的怀抱,喻谣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抬手将喻白的小书包丢给了丢丢,命令道:“你去放。” 丢丢抓住逃跑的机会,无视喻白哀怨的小眼神,叼着书包快速跑回了喻白房间,生怕慢一步就又会被喻谣抓回去当脚垫。 被亲姐抱着也没关系,前提是,这位亲姐不要对他又亲又咬就行。 喻白反应不及,被喻谣咬住了脸蛋,喻谣没使劲,牙齿只轻轻碾磨喻白的皮肤,这也足够让喻白感到头皮发麻了。 喻白离开孤儿院之后就没有接触过比他还小的孩子了,他不理解大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嘬小孩的脸蛋。 喻谣的解释是:“白白软软的,看着就很好咬的样子。” 喻谣向喻白形容了这种感觉:“就像在咬糯米糍一样。” 被人夸像甜品一样好吃,喻白应该感到开心的,前提是,对方没有真的将他当成甜品来咬。 只一会功夫,喻白的脸颊上就多出了好几个牙印,喻白适应良好,任由喻谣嘬他的脸蛋,盯着电视机发呆。 直到喻礼喊开饭了,他才得到解脱。 喻白有自己专用的小椅子,但这张椅子发挥的作用很少,喻白通常是坐在喻礼腿上吃饭的,还维持着婴儿时候的习惯。 喻白从两岁起就开始学习自己吃饭了,但直到四岁,依旧是喻礼帮他喂饭,喻白不是不会吃饭,是喻礼强硬要给他喂饭。 “啊,宝宝张嘴~” 喻白面无表情地吃下喻礼喂过来的食物,今晚的晚餐是蟹黄拌饭。 喻礼的厨艺很好,喻家也不缺钱,喻礼特意买了一箱大螃蟹,亲自挖出的蟹黄,蟹黄和米饭的比例是三比一,一口下去都感觉不到米粒的存在,上辈子的喻白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实现蟹黄自由。 吃到喜欢的食物,喻白也不再绷着自己,不需要喻礼哄劝,自己主动张开了嘴巴,一勺接一勺吃得非常开心,喻礼看得也很满足。 他的宝宝真可爱! 喻谣坐在两人对面,从上桌后就白眼不断,她觉得喻礼的行为太幼稚,却丝毫想不起来,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抱着喻白又啃又亲。 “咳——” 喻白忽然捂住嘴巴呛咳了起来,喻礼大惊失色,抱起喻白就要给喻白做急救,喻白抓住喻礼的手,艰难道:“哥哥我、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喻礼还是不放心。 喻白张大嘴巴给喻礼看,“啊”了两声,示意自己真的没事。 喻谣:“怎么又呛着了?” 之所以用“又”,是因为,这不是喻白第一次呛着了,从婴儿时期,喻白呛奶的次数就超过了普通孩子,喝十次奶有七次会被呛着,弄得全家人心惶惶,父母还专门带他去医院做了检查,最后查出来没事,家里人没能安心,反而对他更加上心了。 尽管喻白够小心谨慎的了,但还是防不住他的霉运buff。 倒霉久了,喻白偶尔会幸运一次。 就比如,喻白昨天刚经历了绑架事件,霉运buff的威力会缩减大半。 今天白天都平安无事,喻白以为自己能安稳度过这一天了,是他太低估自己的运气了。 接下来,喻礼提出帮喻白洗澡,喻白都没有拒绝,若放在往常,喻白是会拒绝的,但有了晚餐这件事后,喻白担心自己淋浴都会被水呛到,没办法,只能向亲哥求助了。 - 隔天,喻礼信守承诺,天还未亮就起床准备好了早餐,喻白也能多赖床一会。 洗漱时,喻白才看到右边颧骨处的伤口,他仔细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在学校时没有摔倒也没有磕碰,只有回家时被喻谣咬了几口…… “……” 想明白了,喻白陷入了深深的无语中。 小孩的皮肤很娇嫩,但也不会轻轻咬一下就留下伤口的。 喻白摸了摸伤口边缘,心头浮起不祥的预感,这是大事来临前的预兆。 一次绑架还不够,他又要迎来什么危险? 喻白捂住小脸,蹲在地上,为自己倒霉的命运哀嚎了一会。 …… 喻白倒没有因为不祥的预感就不上学了,四年来他领教了无数次霉运buff的威力,就算在家里,他也能被突然掉落的灯泡给砸中,那待在学校和待在家里也没什么区别了。 喻白没有表现出异常,与喻礼道别后,背着小书包进了学校,他比昨天要走得慢,每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地砖忽然塌陷。 经过校车停靠的区域,一班的孩子们正好从校车上下来,喻白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张望,孩子们陆续下车,喻白等了会,终于看见了一抹熟悉身影,他刚迈出一只脚就又缩了回来,迟迟不敢上前。 路妄在车上就看到了喻白,心里很想立即冲到喻白身边,却没有行动。 等人都走后他才下了车,想要冲向喻白的想法都在看到喻白退缩的脚步后破碎。 路妄怔在原地,心脏突突地跳。 喻白为什么往回退了? 是因为喻白的哥哥不喜欢他,跟喻白说了些什么。 所以,喻白也要远离他吗? 8、第 8 章 喻白在原地站了快十秒钟了,都没有等到路妄向他走过来,他发觉了路妄的异常,再看路妄的脸,心脏忽地一紧,也不在乎霉运buff缠身的事情,快速朝路妄奔去。 从看到脸上的伤口起,就注定了今天是不幸运的一天。 在距离路妄只有几步之遥时,没有凸起的石块,地面也没有水,喻白莫名其妙来了个平地摔。 周围人全都被这突发状况吸引了目光,喻白捂着鼻子爬起来,身前有阴影覆盖,路妄焦急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前。 “你没事……” “你的脸怎么了?” 路妄的话被截断,一双温暖的小手覆上他面颊,喻白的眼睛依旧明亮,他才能清楚看到这双眼里的担忧。 喻白小心翼翼抚过伤口边缘,路妄左脸上无端出现了一个伤口,跟他一样是在颧骨处,不同的是,这道伤痕有食指长,不是被咬出来的,一看就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给划出来的。 “你怎么会受伤呀?” 满含担忧的声音,轻柔的动作,都证明了喻白的关心不似作假,刚才那一摔,喻白的脸颊和鼻子都擦破了皮,比他的情况严重多了,喻白在意的却是他。 但这依旧无法驱散路妄心头的不安。 路妄没有表露自己的情绪,学着喻白,轻轻触碰喻白的脸颊:“你不痛吗?” 喻白早就习惯无缘无故多出来的伤口了,笑道:“不痛呀,你呢,痛不痛呀?” 路妄也早就习惯受伤了,哪怕母亲拿着刀子恐吓他,刀尖刺破他的皮肤,他也感觉不到恐惧和疼痛。 “我和妈妈吵架了。”路妄眉眼垂下,他的下睫毛很长,被泪水濡湿后清晰可见。 喻白看得心脏揪紧,下意识用安慰喻礼的方法,揉了揉路妄的脑袋,小心翼翼试探:“这是你妈妈弄出来的吗?” 路妄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是我不好,才会惹她生气,这是不小心弄出来的。” 喻白小眉头皱起,心下已有了猜测。 自己都受伤了还替母亲说话,这孩子是有多傻啊! “她是不是经常这样做?” 路妄身体颤了颤,又摇了摇头,这次没有回答,喻白的猜测变为了肯定。 他很生气,想替路妄教训那个过分的女人,但也只是想一想,毕竟他不能随意插手别人家的事情。 “喻白,你有受伤吗?”班主任隔老远看到喻白脸上的伤,也不管身边的学生了,三两步跑到喻白身边,扶起喻白,紧张地检查喻白身上的伤势。 最明显的是脸上的擦伤,其余的地方被衣服包裹看不清楚,班主任追问道:“身上哪里疼吗?” “老师我不疼。”喻白躲过班主任的手。 班主任转头看向路妄,表情严肃:“路妄,是你推得喻白吗?” 班主任没有看到喻白是如何摔跤的,不问缘由的指责惊呆了两个小孩。 “老师,不是……” 喻白想要解释,声音却被班主任给盖了过去:“你欺负卓函还不够,现在又来欺负喻白了是吗?” 喻白一脸茫然,卓函是谁? 班主任在说什么? 但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重点,喻白扯了扯班主任的袖子,焦急解释:“老师,路妄没有推我,是我自己没看路,不小心摔跤的。” 班主任有一瞬露出尴尬表情,又很快掩饰了过去,问起了重复的话题:“有哪里疼吗?” 喻白:“我不疼。” 疼的应该是路妄才对。 班主任还是不放心,牵着喻白的手往某个方向走:“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喻白转身拉住了发愣的路妄的手:“路妄也要处理。” 班主任和路妄皆是一愣。 路妄上车时,班主任就注意到了路妄脸上的伤口,她没有问路妄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无视了,此刻被喻白提起,她莫名感觉被一个小孩抓住了错处,浑身不自在起来。 路妄一直在观察班主任的反应,察觉到班主任的心思后开始退缩,挣脱掉喻白的手:“我不用处理了,伤口过几天就自己好了。” “不可以。”喻白抓回路妄的手,这次握得紧紧的,小脸板起,异常严肃,“受伤了就得治疗,你跟我一起!” 路妄下意识看了班主任一眼,被喻白捕捉到了,喻白也意识到路妄在意什么了,他甩掉了班主任的手,牵着路妄往医务室的方向走,一只手不够,另只手还挽住了路妄的胳膊,生怕路妄逃走了。 “对不起呀,我抓得你太紧了,会不会难受?”喻白反应过来松了力道,白皙小脸泛红,看着更加可爱了,任谁看到这张可爱的脸,都不会对他生气。 路妄眼也不眨地盯着喻白白里透粉的脸颊,想也不想便道:“不会。” 胳膊上还是压着一份沉甸甸的重量,路妄不觉得这是一份负担。 “妈妈,我认识了一个人,我很喜欢他……” 话还没有说完,又一个碎酒瓶砸过来,碎片在本就受伤的位置再次刮出新伤。 路妄麻木地望着愤怒不已的女人,女人表情狰狞,冲他撕心裂肺吼道:“我就不该让你上学的,我就猜到你的心野了,等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也要学你爸那样弃我而去?” 女人独自发疯了会,等冷静后又抱着伤痕累累的路妄不停道歉。 “妈妈错了,妈妈喝多了,妈妈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路妄擦去脸上的血痕,笑着对母亲说:“没关系哦,我没有生妈妈的气。” 女人抱着路妄哭泣:“小妄,你会不会觉得妈妈是负担?” 路妄保持微笑,稚嫩的声音含着安慰之意,说出了女人最想听的话:“不会哦,妈妈对我来说不是负担。” 属于喻白的热源传递过来,逐渐向四肢百骸蔓延。 在喻白看不见的时候,路妄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眼神却是冰冷的。 会哦,你已经成为了我的负担。 所以…… 为了我,你可不可以早点消失? - 医务室有老师在,喻白不方便询问,他也没找路妄询问,而是找到了爱八卦的陆米。 一班一共28个学生,喻白昨天只记住了陆米和路妄,还有缠着他的两个女生的名字,他是从陆米那得知,卓函跟他们一个班,在喻白主动辞演小王子之后,卓函接替了王子这个角色。 陆米还指给了喻白看,喻白对卓函这张脸没什么印象,唯独记得卓函的身材,他是班上最胖的男孩子。 “卓函以前跟我还有路妄一个小区的,半年前,卓函的爸爸做生意赚大钱了,就从我们小区搬出去了,他一直不喜欢路妄,总是带着小区的小孩们找路妄麻烦。” 聊起这段往事,陆米的声音越说越低,喻白听出了不对劲,故意板起脸:“欺负路妄的孩子中是不是也有你?” 陆米藏不住事,一吓唬就什么都招了:“我以前是站在卓函那边的,不过我没有对路妄做什么,但、但是也没有阻止卓函他们欺负路妄。” 陆米自觉有愧,满是歉意道:“对不起。” 喻白可不敢接受这声道歉,他也不能替路妄说一声“没关系”,他没有安慰陆米,而是岔开了话题:“然后呢?你继续说卓函的事情。” “哦哦哦好。”陆米又振奋了起来,继续说道,“卓函的爷爷奶奶还住在老小区里,昨天卓函回爷爷奶奶家了,早上他跟路妄在站台撞见了,我过来时就看到卓函在哭,路妄站着看着他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先不管两人因为什么吵了起来,可以确定的是,班主任不问缘由就将过错推在了路妄头上。 喻白刚才是装严肃,听完后,整张小脸是真的愁云密布了。 昨天,他几句话就把陆米说哭的时候,班主任第一时间没有责备他,他以为班主任是个公正严明的好老师,但实际上不是。班主任之所以没有责怪他,是因为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责怪他,因为他家有钱,就算他真的欺负了陆米,错也不在他。 主角换成路妄和卓函之后,家里有钱的卓函就成了受害方。 喻白握紧小拳头,气得身体不停颤抖。 上辈子的他也经历过这种事情,小学的数学老师是个势利眼,就算他每次考试都能拿到90以上的分数,数学老师还是不喜欢他,因为他没有家人,没有礼物讨数学老师的喜欢。 重生一次,他不会再经历这样的事,可看到别人正在经历这种事,仍会感同身受,替路妄生气。 午饭时,喻白还是主动跟路妄拼桌,每位小朋友的餐食都是一样的,今天有路妄喜欢的猪肉,喻白特意将自己这份猪肉分给了路妄。 路妄受宠若惊,想将肉还给喻白,被喻白坚决拒绝了:“我不喜欢猪肉,你喜欢,你替我多吃点。” 路妄将自己的鸡腿送给了喻白:“那你吃这个。” “我不要。”喻白不仅将路妄的鸡腿还给了路妄,还把自己那份鸡腿给了路妄,“我刚吃了小零食,吃不了那么多,你帮我吃了吧。” 担心路妄多想,喻白又道:“老师说不能浪费食物,如果被老师知道了,她会说我的,路妄,求求你,帮我吃了吧。” 喻白的眼睛本就大,此刻努力撑大到极限,专注地望着自己,每一次眨眼都会晃动一下路妄的心弦。 路妄贪恋这双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很想就这么盯着喻白看下去,理智告诉他得收回目光了。 他夹起喻白那只鸡腿咬了一口,下一秒就收获了喻白甜甜的笑:“好吃吗?” 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路妄也分辨不出食物是否好吃,在他看来,食物的作用就是填饱肚子,好不好吃重要吗? 喻白问起了,他下意识迎合:“好吃。” 他相信这个答案会让喻白满意,果不其然,喻白的笑容愈发灿烂:“好吃就吃完哦。” 路妄痴痴望着眼前的笑脸,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好。” 父亲在他出生不到一月就离家出走了,母亲从不管他是饿还是渴,如果不是他早熟,会自己照顾自己,他估计活不到现在。 他不奢望被人关心,但他奢望被喻白关心。 学校规定,吃完的餐盘需要放到指定区域,路妄端着他和喻白的空碗走到了回收区,恰好与卓函撞上了。 卓函冲他翻了个白眼,故意伸出左脚。 路妄本可以避开,却假装没有看到,连人带碗摔在了地上。 9、第 9 章 喧闹的餐厅霎时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回收区的两人身上。 喻白的反应极快,想也不想就跑到了路妄身边,扶起了路妄。 “有没有摔疼?” 路妄眉头紧蹙,明显是疼到说不出话的模样。 喻白又看向还没来得及收起笑容的卓函,冷声质问:“你为什么要绊倒路妄?” 卓函笑容凝固,矢口否认:“我没有。” “我看到了!”喻白气得身体颤抖,“你故意伸脚绊倒了路妄。” 陆米从人群中钻出,鼓起勇气附和道:“我、我也看到了。” 这话一出,卓函敏感地察觉到,周围人看向他的眼神陆续变了。 卓函就是抱着绊倒路妄的目的才伸出脚的,当看到路妄真的被他绊倒后,他又开始心慌了起来,这才意识到一件事:这里是学校不是爷爷奶奶的小区里,如果在小区里,他可以肆无忌惮欺负路妄,反正大家都不喜欢路妄,都会站在他这边的,但是在学校里,还有护着路妄的人。 “我没有,你胡说!”卓函大声否认,他以为只要气势足,声音够大就能让大家站在他这一边,却没有料到一件事,大家即使不站在路妄那边,也会站在喻白身边。 小孩子就是这样,会下意识选择有好感的那一方,从选定小王子这个角色就有了答案,喻白是被众人认定的小王子,而卓函拿出了一大袋糖果才成为了小王子,孩子们更喜欢谁,一目了然。 老师们听闻动静赶了过来,当老师问起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有小孩主动向老师解释了事情的前因经过。 一班的班主任看看卓函,又看看路妄,心头燥郁丛生。 带孩子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事情,这两个孩子早上时就吵了一架,怎么现在又起了争执? 班主任私心是站在卓函那边的,开学前一日,卓函的父母送了她不少礼物,希望她能好好照顾卓函,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卓函回去和父母打小报告,那她就不好跟卓函的父母交代了。 班主任心里不耐,面上堆满了笑容,走到两个小孩身边,一手牵一个,温声道:“路妄,你有没有事?我们先去医务室看一下吧。” 班主任说着就要拉路妄离开,喻白抓住了路妄的手,跟上了他们。 班主任表情一僵,微笑道:“喻白,你们回教室吧,这边由我来处理。” 看清了班主任的真面目后,喻白又怎么可能会被班主任忽悠住,让班主任带着路妄和卓函私下里解决,路妄还不得再受一次不公平对待? 喻白抱紧了路妄的手臂,担忧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老师,我担心路妄,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医务室。” “……”班主任按捺着烦躁,耐心劝说,“我会照顾好路妄的,你不用担心,喻白最乖了,你可以帮老师带他们回教室吗?” 一般小孩都会吃温声细语这一套的,喻白不是小孩,也不吃这一套。 他整个人都快黏在路妄身上,摆出一副死皮赖脸的样:“我就要跟着路妄!” 班主任:“……” 路妄胸腔内热乎乎的,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利用喻白的善良,如果哪一天喻白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气得跟他绝交。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想这样做,他喜欢喻白关心他,也极度需要喻白的关心。 “老师,我没有摔疼,不用去医务室了。”路妄回握住喻白的小手,淡淡道。 班主任放心了不少:“那就好,那我们回教室吧。” “等等。”喻白指着卓函,不高兴道,“老师,卓函故意绊倒了路妄,卓函还没有跟路妄道歉呢。” 卓函的心才稍稍安定,一被点名就心虚了起来,他朝班主任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爸妈说了,在学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向班主任求助,班主任会帮他的。 小孩们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卓函的目光尤其热烈,当着师生们的面,班主任没办法不当一回事,她拍拍卓函肩膀:“卓函,喻白说的是真的吗?” 卓函:“我没有。” “他说谎,路妄走得好好的,他忽然伸出脚绊倒了路妄!”一个小孩站了出来,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就站在他们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小孩发声了,其他目睹经过的小孩们也勇敢站了出来:“我也看到了,是卓函故意绊倒路妄的!” “我妈妈说了,做了错事就要道歉,卓函必须要给路妄道歉!” “卓函为什么不道歉?是因为他有很多糖果,所以才可以不用道歉吗?” 童言无忌,小孩子说的话却也是最扎心的。 班主任还没有表态,卓函先扛不住压力,哭了出来:“对不起……” 喻白却不肯善罢甘休:“你在跟谁说对不起?” 卓函看向喻白,只一会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跟路妄说、说对不起。” 喻白严肃道:“那你好好跟路妄说,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不要看着我说。” 卓函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谁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重话,头一次被一个同龄的小孩教训了,哪怕喻白凶起来时是可爱的,也吓到了卓函。 卓函看向路妄,哽咽道:“对不起。” 喻白不依不饶:“你下次还会这样做吗?” 卓函:“我、我不会了,呜原谅我。” 喻白拉着路妄转身就走,留下懵逼的众人。 等走到了无人的区域后,喻白高涨的情绪才慢慢降下,他松开了路妄的手臂,后知后觉羞愧道:“对不起,我任性了。” 路妄扫了眼喻白垂在身侧的手,忽视掉掌心中的空落感,不解道:“你有任性吗?” “我没给你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拉你走了。”喻白越说越不好意思,“我不小心代入了你,如果被欺负的人是我的话,我不会接受卓函的道歉的,我肯定转身就走了。” 事实是,他真的拉着路妄走了。 “我代入得太深,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喻白越想越觉得愧疚,提议道,“要不,我们回去再跟卓函聊聊?” “没关系。”路妄无所谓道,“我不想跟卓函说话。”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别人说了对不起后就一定要说没关系,这是大部分人的认知。 路妄和喻白的想法一样,有些对不起是不能被原谅的,哪怕这次事情是他主导的,他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卓函的道歉,却不想就这么轻轻松松原谅卓函。 路妄抓住喻白的手,深深凝视着喻白:“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喻白没想太多,听到路妄这么说还觉得挺开心,这是他重生后交到的第一个真心朋友。 喻白握紧路妄的手,笑出了两颗小梨涡。 开心了没多久,他想起了陆米的话,问路妄:“你早上跟卓函吵架了?” 路妄猜到喻白是从陆米那听说的,就陆米那大嘴巴,肯定将事情的细节全都说给了喻白听。 路妄表情落寞,吞吞吐吐道:“他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没有理他,他自己没看路摔了,我不高兴,没有扶他……” “路妄,我搬到了大房子里哦,我爸爸每个星期都会给我买小蛋糕和玩具呢,你爸爸去哪了呀,怎么都不管你们?” “这个周末我邀请了好多人来我家做客,你也来吧,你一定没有吃过小蛋糕吧,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分你一点吧,刚好我那还有很多不要的玩具,你想要的话,只要你求我,我就把它们都给你。” 路妄自动无视了卓函的声音,可还是挡不住的聒噪,一只石子大小的污染物从地缝中钻出,绊倒了卓函。 卓函的声音没有停下,反而更加聒噪了。 校车刚好开了过来,陆米也出现在他们身后,污染物缩回了地缝里,他冷眼看着卓函哭泣的模样,一声不吭地迎接班主任毫无缘由的一顿指责。 卓函被班主任护在了怀里,而他成了众矢之的。 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啊。 “卓函自己摔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还想故意绊倒你,他也太过分了吧!”喻白义愤填膺,拍了拍路妄的背,满脸心疼,“没关系,以后我会罩着你,我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了。” 路妄将脸埋在了喻白的肩膀上。 瘦削,一看就没什么力气,却拥有强大的力量,让他下意识相信,喻白说的是真的。 路妄伸出双臂,搂紧了喻白的腰。 约定好了哦。 10、第 10 章 幼儿园的放学铃声响起的瞬间,喻礼准时出现在了一班教室外,当看到喻白牵着路妄的手向他走来时,喻礼的笑容顷刻间凝固,阴沉着脸看向两个小孩紧握的手。 两人的手牵得太紧了,存在感强烈到让喻礼忽略了喻白脸上的擦伤。 “哥哥。”小孩独有的软糯声音唤醒了喻礼的理智,他强撑笑容,一把将喻白抱入怀中。 喻礼想借用拥抱将两个小孩的手分开,没想到路妄会握得那么紧,喻白整个身体都被他纳入怀了,还剩一只右手落在路妄那。 仗着喻白看不到,喻礼给了路妄一个警告的眼神,路妄眨了眨眼,眼里全是清澈的愚蠢,丝毫没有get到他的意思。 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懂他的暗示? 喻礼双眼微眯,僵笑道:“宝宝,快跟你的同学道个别吧,我们要回家啦。” 喻白从喻礼怀抱中挣脱,纠正道:“哥哥,路妄是我的朋友。” 喻礼:“好好好,哥哥记性太差了,没认出这位朋友呢,哥哥会尽力记住的,宝宝快跟你的朋友道别吧。” 喻白不知道喻礼有没有脸盲症,但他有,喻礼多少也会有些吧,不然只隔了一天,喻礼怎么可能会忘记路妄呢? 喻白没有纠结这一点,在喻礼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握紧了路妄的手:“哥哥,我想让路妄住我们家,可以吗?” 喻礼:“……” 喻礼惊叫出声:“你说什么!” 喻礼无法再掩饰对路妄的敌意了,他将喻白扯回了自己怀里,上手分开了两个小孩紧密相牵的手,像恶龙守护珍贵财宝似的紧紧抱着喻白。 “宝宝,他有自己的家,干嘛要来我们家住啊?” 毫不掩饰的态度让喻白明白了什么,看到路妄失落的眉眼,喻白心里一揪,小眉头也跟着揪了起来。 “哥哥,路妄的妈妈对路妄不好,”喻白指了指路妄脸上的纱布,“他妈妈还没有消气,路妄晚上回家后,他妈妈肯定又要骂他了。” 说骂都是轻的,有可能又在路妄脸上制造出伤口来。 经喻白提醒,喻礼这才注意到喻白脸上也有擦伤,他急忙捧住喻白的脸,心疼道:“你的脸怎么了?是谁弄的?哥哥现在就去教训他!” 角落处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喻白敏感地察觉到了,抬手搂住喻礼的脖子,撒娇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跤弄得啦,班上的同学都对我很好哦,没人会欺负我。” 喻礼的情绪被安抚下来,即将冒头的污染物们也缩回了角落里,喻白悄悄松了口气。 路妄余光扫过墙角,一只黑色壁虎正在往墙缝内钻,他目光扫过去时,剩下半截尾巴还没有藏好。 再次看向喻礼时,多了几分警惕。 喻白的哥哥不是普通人,所以才会发现他和普通小孩的不同之处。 事情有些棘手了呢。 喻白由着喻礼揉搓他的脸好一会才开口:“哥哥,今晚可以让路妄住我们家吗?” 喻礼以为装傻就能将这事盖过去,没成想他的小宝贝会这么执着,喻礼心里纠结,不由看向路妄。 喻礼活了26年,见过无数人类小孩,不夸张的说,路妄是他见过的小孩中长得最好看的,哪怕弟控的他都觉得,喻白在路妄面前都要稍逊一筹。 人总是会对好看的东西宽容几分的,可自见路妄第一眼起,喻礼就无法用正常的态度对待这个小孩,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小孩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单纯无害,美丽的东西背后总是暗藏危险。 明知有危险,提前规避是最好的办法,这向来是喻礼的处事方针,可喻白不是喻礼。 喻礼很想让喻白跟路妄直接断了联系,但他这样做会让喻白讨厌他,所以,他只能假装迎合喻白,找机会再从路妄那下手好了。 “宝宝,路妄的妈妈就算对路妄不好,但她终究还是路妄的家长,你们有没有征求过路妄妈妈的同意?” 路妄母亲对路妄不闻不问,同不同意重要吗? 喻白在心里吐槽,但也知道喻礼说得不无道理,路妄的监护权还在路母手里,如果路母找上门来,他们沾了麻烦是小事,就怕路妄又要被路母给教训一顿了。 喻白转头看向路妄,路妄冲他笑了笑:“喻白,我不去你家住了,校车马上要出发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路妄说完松开了喻白的手,转身就走。 喻白更加揪心了,他再次挣脱了喻礼的怀抱,小跑着抓住路妄的手:“我跟你回家。” 喻礼瞳孔放大,差点就要吼出来了! 宝宝在路妄和他之间选择了路妄!!! 路妄一怔:“你要来我家住吗?” 喻白摇摇头:“我陪你回家,征得你妈妈的同意后再带你回我家,我们说好了的,你今晚要在我家住,我还要给你看我最喜欢的童话书呢。” “可是……”路妄扫了眼失魂落魄的喻礼,犹豫道,“你哥哥好像不喜欢我。” 路妄声音很轻,还是被喻礼给听到了。 这小子还是有几分眼力劲的,懂得知难而退,喻礼总算对路妄有了一分好感。 喻白:“我哥哥喜不喜欢你不重要,我喜欢你就够了呀。” 喻礼:“……” 路妄眼里有微光浮动,他的两只手都被喻白握住,软糯的声音响在耳畔,融入心田。 “路妄,我想跟你回家。” - 喻白不是第一次来这片小区了,当时在晚上,灯光不太明亮,看不清周围环境,第二次来,他才知道路妄住在怎样的地方。 殷红的夕阳给破旧的楼房增添了一股诡异的血色,一踏入这个小区,喻白就涌上不舒服的感觉。 不是经历过绑架事件留下的心理阴影,这个小区的每一个地方,每个人投来的目光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三人刚走到路妄居住的楼栋前,一个中年妇女从二楼探出了头,大声喊道:“路妄你终于回来了,你赶紧去劝劝你妈吧,她又开始闹了。” 路妄满脸麻木,低低“哦”了声,松开了喻白的手缓步上楼。 前一秒还笑着的小孩,只转瞬而已就变得阴郁沉闷,变回了喻白初见时的路妄。 喻礼也发觉了路妄的异常:“他这是怎么了?” 喻白冲喻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喻礼去追路妄。 路母隔三差五就要闹自杀,邻居们早就习以为常,以前还会一群人来劝说,在耐心被消耗殆尽后,只剩下零星几个人还会拉住路母,这几个人也不是出于好心,只是不想被人以为是冷血无情的人罢了。 “路妄妈妈,路妄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抛下他一个人呢?” “不是我要抛下他,是他要抛下我!”女人衣衫凌乱,许久未打理的头发打结成了一团,狰狞的面容吓退了上来劝说的男人。 有人看到了路妄,像是看到了救世主般,急忙扯住路妄的手,将他推到了路母身边。 “路妄妈妈,路妄回来了。” 路母一看见路妄,忽地收起了狰狞的表情,她缩回了探出阳台外的半个身体,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回来了有什么用,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这里,他说要离开我,我对他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连他也要离开我?”路母蜷缩身体,羸弱的模样和刚才的疯癫形成了强烈对比,消瘦过后的脸依旧美丽,哭泣的样子让不少人心碎。 有人推了下路妄的后背,劝说道:“路妄,你妈都哭了,你怎么还不去安慰她?” 路妄的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被人推了才往前行进了一步,他面无表情望着哭泣的女人,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般看着这一切。 “这孩子可真冷血啊。” 喻白终于爬上了六楼,走廊内站满了人,他听到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那晚一样的声音。 视线穿过层层阻碍,落在了路妄冰冷的侧脸上,阴沉的气息,麻木的眼神,也和那晚如出一辙。 那晚的喻白不明原因,选择了躲避。 在了解原因之后,他毫不犹豫钻入了人群之中… 11、第 11 章 看到路妄,喻白总会想起曾经的自己,小学那几年他过得很不开心,数学老师的嫌贫爱富让他变得自卑,同学们犯错会下意识将错误推给他,因为他没有依靠。 某次,同桌弄丢了班费,因为害怕被老师批评,对老师说了谎。 “是喻白偷了大家的班费。” 老师和同学们不问缘由就相信了同桌的话。 隔天,同桌在课本里找到了班费。 真相被澄清了,但只有寥寥几人向喻白道了歉,从那次过后,喻白就渐渐不爱说话,没了梦想没了追求,在他看来,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完一生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老天爷却给了他重生的机会,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和那么好的亲人。 那为什么路妄不能拥有这些呢? 路妄没他幸运,无法拥有重头再来的机会,那他可以为路妄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路妄被孤立时,坚定站在路妄身边,握紧路妄的手也好。 “路妄才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呢!”喻白比同龄孩子要瘦小许多,站在路妄身边更显纤细,白白软软的小孩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喻白看向还在哭泣的路母,一脸天真道:“路妄在学校经常提到他的妈妈哦,放学后我想邀请他来我家玩,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他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待在家,他要回家陪着妈妈。” 周遭的人都听愣了,连路妄本人也听愣了,只有他知道,喻白在说谎。 他惊讶的不是喻白为什么要说谎,而是,喻白说起谎来像模像样,要不是他知情,他也会被喻白给忽悠进去。 “路妄看到好吃的会想起他妈妈,他想将好吃的肉留着带回家给他妈妈吃,但老师不允许,路妄只能放弃了,路妄只是嘴上不会说,但实际上他很牵挂他的妈妈的!” 走廊内一时间只剩下喻白的声音,路母也停止了哭泣,怔怔望着路妄。 喻白忽然板起了小脸,扫视周围人一圈,不高兴道:“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路妄还是小孩子,你们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说那些话呢,就算背后说也不行呀,你们又不是天天跟路妄待在一起,又能了解路妄什么呢,你们做大人的,这么欺负一个小孩真的好吗?” 成年人天生就对小孩子有几分容忍度,关键是喻白长得可爱,声音又甜又软,大家愿意倾听他的声音,下意识就被他的话给套了进去。 “路妄妈妈,我知道路妄脸上的伤是你弄的,路妄没有主动跟我说,是我逼他跟我说的,路妄没有说你一句坏话,你为什么要跟大家说路妄的坏话呢,路妄难道不是你的小孩吗?”喻白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来。 他最会装哭了,这时候流泪是最好的选择。 路妄的母亲哭一哭就能赢得众人的同情,那小孩子的眼泪不是更能博得同情吗? 喻白猜得没错,之前还替路母说话的人逐渐倒向了路妄这一边。 “原来他这么替他妈着想啊,我误会他了。” “想想也是,他才四岁而已,正是依赖母亲的年纪,怎么可能对他妈无动于衷呢,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喻礼等喻白说完了才走到喻白身边,弯腰搂住两个小孩的肩膀,微笑道:“我是这个小孩的家长,接下来的事情由我处理,谢谢大家的关心,都散了吧。” 亲和的笑容和温柔的语气一下就打动了众人的心,一些人本就不想管路家的事情,见有人接了这烫手山芋,他们看完了好戏也就走了。 没一会,走廊就变得空旷,只剩下了两个大人和两个小孩。 路母还在落泪,只是从有声变为了无声,以往她做出这副模样,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有几分动容,上来安慰她。喻礼没有表面看上去的温和好忽悠,冷冷看着路母哭泣,路母抬眼的瞬间,他嗤笑出声:“哭够了吗?” 路母一愣,喻礼继续道:“还没有表演够的话,你可以继续表演,但这两个孩子不能陪你在外面吹冷风,我先带他们进去了。” “你什么意思!”路母声音尖利,已然没了刚才的温声细语。 “听不懂吗?”喻礼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会被你忽悠我可不会,这种把戏我见多了,是不会上当的。” 喻白:“……” 喻白情不自禁回忆起了往事,他忽悠喻礼时,最常用的便是这一招。 喻礼难道早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只是故意装作被他骗到的样子? 喻白汗毛倒竖,忽然害怕起来。 难道他重生的秘密其实也被发现了?只是喻家人一直装作不知道,配合他演戏? “你在说什么?我耍什么把戏了。”路母擦掉脸上的泪水,怒瞪着喻礼。 喻礼冷笑:“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闹事,不就是想让他们同情你吗?” 路母:“我没有!” 喻礼:“你真的爱你的孩子吗?你不过是利用你的孩子来赚取他们的同情心,他们愚蠢,才会被你这拙劣的演技给欺骗了。” “我爱不爱我的孩子关你屁事!”路母恼羞成怒,愤然起身,就要冲过来抓回路妄,喻礼搂住了路妄的肩膀,轻轻一转就避开了路母,路母膝盖跪地,疼得又落了两行眼泪下来。 “路妄,你现在是帮着外人来欺负你妈了是吗?” 路妄表情麻木,好像不管女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他都可以做到这副表情。 在旁人看来,他是冷血无情,在喻礼和喻白看来,这是长期遭受折磨之后形成的无动于衷。 女人一声接一声的诘问不断,路妄还没有崩溃,喻礼先受不了了,他指着路妄脸颊上的纱布,质问道:“你看到这是什么了吗?这是谁弄出来的你不清楚吗?” 来路家的路上,喻礼从喻白那听说了路妄的事情,再亲眼看到路妄遭遇的事情,原先对路妄的不满全都转化为了心疼。 就像喻白了解的,喻礼是个感性的人,最见不得这种事情。 他也不会见谁遇到困难就帮谁,路妄是喻白在意的人,所以他才愿意出手帮助。 “路妄不是你的孩子吗?你有把他当成过你的孩子吗?” 喻白能够理解喻礼的激动,喻礼爱他的家人,所以才不能理解路母为什么会对路妄这样。 路母眼里闪过心虚,态度却仍强硬:“你又懂什么?他对我冷漠,我为什么又要对他好呢?” 知道跟女人说不清楚,喻礼也不想跟路母进行无谓的口舌之辩。 “你的状态不好,把路妄交给你我不放心,路妄今晚在我们家住……” “凭什么,他是我儿子,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住在哪里?” 喻礼先前有多不想让路妄住在自己家,现在就有多迫切想带路妄离开这个混乱的环境。 “凭什么?”喻礼冷嗤道,“就凭你家暴路妄这一点,我就可以代路妄教训你。” 喻礼的气势震慑住了路母,趁着路母还没有反应过来,喻礼抱起两个小孩就往楼下走,等路母想起来去追的时候,已经不见三人的影子了。 喻礼难得让喻白和路妄待在了一起,将两个小孩安置在车后座后,喻礼没有急着去驾驶座。 他直愣愣盯着路妄,似要将路妄给看穿。 路妄不明所以,喻礼忽然倾身向前抱住了他,声音隐含哽咽:“你这都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啊!” 路妄:“……” 12、第 12 章 除了父母和喻白之外,路妄从没有跟别人有过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对方在刚才之前还对他没什么好态度,只在见过他母亲之后,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喻礼眼眶通红,不停诉说路妄有多可怜。 路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很是不解,在被喻礼一番话洗脑之后,连他这个当事人都要认为自己很可怜了。 喻白看不下去了,探过身拍了拍喻礼的胳膊,提醒道:“哥哥,你这样路妄会不舒服的。” 喻礼反应过来松开了路妄,连声道歉:“我激动了,有没有弄疼你?” 路妄:“……” 先前满脸写着‘讨厌他’的喻礼和现在的喻礼真的是一个人吗? 喻白看出了路妄的困惑,他没急着解释,而是又拍了下喻礼的手:“哥哥你快点开车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好好好,哥哥这就去开车。”喻礼丝毫不觉得自家弟弟将他当成了司机,乐呵呵地松开了路妄,转身就去前排了。 车子启动后,喻白才凑到路妄耳边小声道:“我哥哥是个感性的人,他最见不得这种事情了,你放心吧,等他了解你之后,他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他不需要喻礼的喜欢,只要喻白喜欢他就够了。 他也不觉得喻礼在了解真实的他后会喜欢上他。 路妄将心思埋在心里,用点头来附和喻白的话。 喻白的话多了起来,似乎是为了消除路妄的不安,让路妄没空思考母亲的事情。 路妄一直以为喻白笑起来时才会露出两颗小梨涡,原来,喻白说话时,那两颗梨涡也会偶然浮现。 若隐若现,时不时地刺挠一下他的心,他情不自禁抬起手,戳了下喻白的嘴角。 喻白的声音戛然而止,呆滞地望着路妄。 光戳还不够,路妄轻轻按了下喻白嘴角,感受那浅坑的弧度,笑道:“可爱。” 喻白:“……” 路妄总是突然夸他一下,被一个小孩夸奖本该是开心的,喻白却有些不好意思,偏头躲过了路妄的手指,捂着被碰过的地方,支吾道:“你、你也很可爱。” 喻礼开着车,隔几秒就要看后视镜一次,他从剧烈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再看路妄心情非常复杂。 他是心疼路妄的遭遇的,但看着路妄跟宝贝弟弟这么亲近,还是会吃味。 喻白看不出来,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路妄那眼睛恨不得长在喻白身上,他知道他弟弟可爱,但也不用这么盯着吧? 喻礼倒不会觉得路妄对喻白有除朋友以外的感情,路妄会这么黏着喻白,还不是因为喻白太善良太可爱了,如果他是路妄,他巴不得整天跟在喻白身边,做喻白最好的朋友。 想是这样想,醋还是要吃的。 车子驶入停车库,喻礼先行下车,替喻白拉开了后座车门,和往常一样将喻白抱下了车,喻白落地后,他又探身进车内,朝路妄伸出手。 路妄怔住,呆呆看着喻礼。 喻礼有些不自在,别扭道:“看什么看呀,你不想下车吗?” 路妄很想说“我可以自己下车”,但看喻礼态度坚持,他直觉要是拒绝了喻礼,他今天就别想进喻家的门了。 路妄硬着头皮往前挪了点,下一秒就被喻礼扯住胳膊,落入了喻礼的怀抱中。 也就两秒不到的功夫,他就站在了地上,被喻礼抱着的感觉太奇怪了,无法抑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路妄下意识去牵喻白的手,紧握住温暖的小手的瞬间,那种不适感才渐渐消退。 喻白晃了晃两人紧握的手,笑道:“不要紧张,我爸妈出去旅游了,不在家,我还有个姐姐,她人很好哦,你不需要担心。” 喻白以为自己是担心见到喻白的父母才会紧张,路妄觉得好笑,将秘密埋在了心底,顺着喻白的意思点了点头,又往喻白身边靠了靠,胳膊紧贴着喻白的胳膊,紧密相贴,才能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他这一举动让喻白越发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喻白干脆搂住了路妄的胳膊:“这样会好一点吗?” 路妄又点了下头,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这一点头,路妄的下巴直接抵在了喻白的肩膀上。 两人皆是一愣,路妄看向喻白,就在他以为喻白要躲开他时,喻白抬起了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要怕哦,我会陪着你的。” 还是哄孩子的语气,路妄有些沉醉,紧靠着喻白的肩膀不肯挪开。 喻礼从后备箱拎出了几个袋子,关好车门,就见两个小孩紧挨在一起,他眼神哀怨,语气里藏不住的醋味:“好了,我们先回家吧。” 喻父的产业由喻礼和喻谣一起打理,喻家的情况不适合请保姆,喻礼包揽了家务活,公司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由喻谣来处理。喻谣今天还在公司里加班,只剩下丢丢看家。 丢丢如往常般,在看到喻白的瞬间就朝喻白扑了上来,比喻白还高的大狗贴着喻白蹭了蹭。 “痒。”喻白笑了两声,松开路妄的手,抱着大狗的脑袋就是一顿摸,“丢丢别舔。” 丢丢听话地缩回了舌头,改用脑袋蹭蹭喻白的脸颊,身侧投过来一道冰冷视线,丢丢立即停下动作,朝路妄看去。 对视的瞬间,丢丢浑身的软毛炸开,冲着路妄就是一顿乱嚎,叫得喻白和喻礼都愣住了。 丢丢只会在喻礼面前暴露凶悍的一面,除此之外呈现的都是温顺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对除了喻礼以外的人吼得这么大声。 “丢丢。”喻白捂住丢丢的嘴巴,命令道,“不许叫。” 以往,只要喻白一声命令,丢丢就会立马照做,但现在,喻白都上手捂嘴了,还是没能止住暴怒的大狗。 喻白看看丢丢,又看看被吓得缩到他背后的路妄,一时间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想直接问丢丢怎么了,又担心自己的能力被路妄发现,引得路妄更加恐慌。 喻礼扔下袋子,上手拍了下丢丢的脑袋:“别叫了!” “汪汪汪!”:【这小子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喻礼勾住丢丢的脖子,将丢丢扯离了喻白身边。 “我和它好好谈谈,你们先进去吧。” 喻礼朝两个小孩挥挥手,说完就拉着丢丢去了外面。 一门之隔还能听到犬吠声,喻白有些尴尬,对路妄解释道:“丢丢怕生,等它习惯了你就好了。” 路妄整个人都趴在了喻白的背上,神情蔫蔫:“它是不是不欢迎我?我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路妄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喻白一转头就能看到路妄失落的表情,他连忙道:“是我邀请你来我家的,我会好好跟丢丢说的,让它下次不要吼你。” 路妄抱紧了喻白,几乎要将喻白嵌进他怀里。 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喻白的右脸,那上面还有丢丢舔后留下的痕迹,他抬起手,抚过那处位置、 喻白疑惑:“怎么了?” “有口水,我帮你擦擦。” “我来就好。”喻白用袖子囫囵擦了擦,“还有吗?” 喻白脸上已经没了口水,路妄还是摸了摸喻白的脸颊:“这里还有,还是我来吧。” 喻白“哦”了声,主动扬起小脸:“那就麻烦你了。” 路妄笑了:“不麻烦。” 我很乐意哦。 13、第 13 章 丢丢还没被拉远就开始嚎道:【你难道没感觉出他有问题吗?】 喻礼沉默不言,一人一狗走到了花园的凉亭内,喻礼才开了口:“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出来了。” 丢丢的身体被喻礼按住,一时间没办法挣脱,激动道:【那你怎么还放心让崽崽跟他待在一起?】 这话如果放在昨天,喻礼一定会跟丢丢的意见相合,阻止喻白跟路妄来往。 初见路妄时,他被两人过好的关系给迷惑了,等冷静下来后,他就察觉到了路妄的不对劲,这小孩身上满是污染物的气息。 他能辨认出,路妄没有被污染物寄生,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是与污染物朝夕相处之后留下的痕迹。 今天,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路妄的处境,他不止在观察路妄,也在观察路母,还在观察周围所有人。 “那孩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母亲。” 丢丢闻言停止了挣扎:【怎么回事?】 喻礼眼帘微垂,生出几分悲悯:“那孩子的母亲被污染物给寄生了。” 丢丢反应平静:【你有办法把污染物剥离出来吗?】 喻礼是污染物之王,能够让污染物听令于他,这事对喻礼来说并不棘手。 但丢丢失算了。 喻礼摇头叹息:“快要完全融合了,那女人已经没救了。” 污染物喜欢寄生在人或动物身上,完全融合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被融合的人会变异成异种,等待它们的只有被清除的命运。监察处就负责处理这些事情,一旦有人被污染物寄生,监察处就会派人处理,而路母到了快变异前都还没被人发现异常,这太奇怪了。 喻礼不禁怀疑:“监察处那些家伙都是吃白饭的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她被污染物给寄生了?” 丢丢还是无法与喻礼心平气和的相处,一有机会就要刺喻礼两句:【那你怎么不管好你的臣子们,让它们不要为非作歹?】 喻礼:“……” 如果可以,喻礼也希望世界和平,污染物不要污染这个世界,但他的能力没有大到可以在同一时间控制所有的污染物,污染物祸乱世界的情况还在持续不断发生。 喻礼早就认清自己不是救世主,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他人。 被丢丢嘲讽了,喻礼立马嘲讽了回去:“你想说我能力不足就直说呗,你最有能力了,那怎么还会被驱逐到这个世界呢?” 丢丢:“……” 两人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吵到口干舌燥了才纷纷闭了嘴。 丢丢缓了会后再次开口,语气终于平和了些:【那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喻礼见过路妄后就派人调查了路妄的家庭背景,在见到路母之前,喻礼只知道路妄是个身世可怜的小孩,在确认路母已经被污染物寄生之后,喻礼才真正开始心疼起路妄来,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对路妄改变态度的原因。 他带路妄回家,有一半原因是喻白,另一半则是,路妄的母亲随时都会变异,他不忍路妄看到自己母亲变得面目全非的样子。 “能怎么处理?”喻礼自问自答,“这种事只能交给监察处来处理。” 他们私自处理是犯法,还会被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 “我会找个时间跟那个孩子说的,让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丢丢:【这之后呢?你准备怎么安置这个孩子?】 这个问题不该喻礼这个外人来解决,自然有人会来接手路妄。 这件事是监察处的失职,在消灭路母之后,路妄会获得一大笔的抚恤金和补贴,足够路妄活到成年。 喻礼没有回答丢丢的问题,他现在忧心的是,该如何跟路妄说这件事呢? 路妄的父亲在两年前就因车祸去世了,母亲一走,路妄就成了孤儿,才四岁的孩子就要承受这些,喻礼光想想就又心疼起路妄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 丢丢:【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为人着想的时候。】 喻礼脸色铁青,揪住狗头:“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是非要逼我动手是吗?” 丢丢咬住喻礼的手,逼得喻礼不得不松手,它得意地笑了笑:【你开不了口的话那就我来说呗。】 喻礼闻言也不在乎手上的牙印了:【你要怎么说?】 丢丢转身冲进了房子内。 …… 喻礼和丢丢走后,喻白就带着路妄参观了他的家,在楼下随意转了一圈,喻白就领着路妄去了他的房间。 家人隔三差五就会给喻白买玩具,有的拆开玩了两次就被放在了一边,有的则是连包装都还没拆开。 喻白打开柜子,指着堆满整个柜子的玩具:“路妄,你有喜欢的吗?”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对玩具着迷,路妄却对任何玩具都不感兴趣,看到喻白兴奋的脸,路妄不想让喻白失望,装出了羡慕的表情,随手指了个玩具。 喻白拿出那个玩具,塞入路妄手中:“送给你。” 路妄一愣:“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喜欢啊。”喻白理所当然道,“我们是好朋友,我想把好的东西分享给我的好朋友。” 路妄心口一热,他看也没看他随意挑选的玩具,双眼专注地望着喻白,仿佛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般。 “要拆开吗?”喻白问。 路妄点点头,后知后觉补上:“谢谢。” “你又客气了。”喻白拍了下路妄的手,“下次再这么客气,我会用力打的哦。” 路妄:“好。” 打吧,多用力都没有关系,只要是喻白给予的,就算疼痛也是开心的。 玩具还没有拆开,丢丢顶开门冲了进来,径直跑到路妄身边,围着路妄转了一圈,鼻子不停抽动,努力嗅闻路妄身上的气味。 路妄吓了一跳,抱住了喻白。 丢丢撞了上来,将两人都撞到了柜子上。 喻白被路妄牢牢护在怀里,没被撞痛,他听到了路妄的轻哼声。 “丢丢,给我坐下!”喻白厉声呵斥,丢丢立即安分了下来,吐着舌头,朝喻白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 丢丢平时就爱与喻白小打小闹,喻白被撞疼了也不会生丢丢的气,这回不一样,被撞疼的是路妄。 怎么能让客人受伤呢? 而且路妄本来就受伤了。 “丢丢,快跟路妄道歉!” 丢丢听话地冲路妄汪汪叫了两声:【对不起。】 喻白紧蹙的小眉头舒展开来,同路妄解释道:“丢丢跟你说对不起。” 不等路妄开口,丢丢又叫了两声:【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的对吧?】 喻白茫然看向丢丢,想问丢丢是什么意思,又无法在路妄面前暴露自己的秘密。 丢丢紧盯着路妄,再次开口,说了一样的话:【你听得懂的对吧!】 这次不是问句,而是肯定了。 喻礼会被路妄忽悠过去,它可不会,它的嗅觉比喻礼要敏锐,能够闻到喻礼无法闻到的气味。 喻礼身上有浓重的污染物气味,这小孩身上的污染物气味比喻礼还要浓烈,这绝对不是单纯与污染物朝夕相处有的结果。 这小孩有问题,他要当着喻白的面揭穿这小孩的真面目。 至于喻礼在意的问题,它才不在乎,它在意的只有喻白的安危。 【不要装傻了。】 路妄像是没听到丢丢的话,轻轻嘶了两声,喻白的注意力顷刻被转移,搂住路妄的胳膊,问道:“这里撞疼了吗?” “撞到了,但不疼。”路妄笑了笑。 喻白紧张道:“怎么会不疼呢,我都听到你的吸气声了。” 路妄往喻白怀里缩了缩,小声道:“你家狗狗似乎不喜欢我,它为什么一直冲我叫呢?它是不是不欢迎我,我还是不该来这吧。” 喻白闻言瞪了丢丢一眼,命令道:“丢丢你出去。” 丢丢:“……” 【我有话要说,这小子……】 “路妄是我的客人,你不能对我的客人不礼貌!” 喻白气鼓鼓地推着比他高大的大狗,试图将丢丢推出门外。 白色金毛呜咽了两声,大叫道:【这小子的妈妈被污染物给寄生了,他妈就要变异了!】 喻白的动作猛然僵住,丢丢紧盯着路妄的一举一动,路妄还是那副表情,像是真的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与它对视,还无辜地眨了眨眼。 丢丢傻眼了。 是它猜错了? 这家伙真的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吗? 14、第 14 章 丢丢这声吼没有说动路妄,反倒把喻白给惊住了,喻白反应过来,也不想着赶丢丢出去了,追问道:“你说什么?” 他连要在路妄面前隐藏自己能力的事情都忘了,丢丢一心只想着揭穿路妄的真面目,也忘记了这件事。 【我说,他妈妈被污染物给寄生了,随时都会变异。】 喻白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喻礼看出来的。】 喻白咽了下喉咙,喻礼的消息百分百可靠,谁都没有污染物之王了解污染物,喻礼说是,那就真的是。 喻白回头,路妄还站在原地,察觉到他的目光,冲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像在问他“怎么了”。 喻白不知道该如何对路妄开口,尽管路妄的母亲对路妄不好,但这件事也足以打击到路妄了。 “路妄,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路妄走到喻白身前,弯腰去找喻白埋起来的脸:“如果你说不出口的话就不说了,我不想看到你为难。” 喻白胸口蓦地一疼,明明受伤的是路妄,路妄还要来关心他。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丢丢无法接受,它还是认为路妄有问题:【这小子一定是装的,我闻到他身上有污染物的气味,他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简单!】 喻白将嚎叫不停的大狗推出了门外:“我有话要跟路妄说,你要是来打扰我们的话,我会生气的!” 喻白说完重重关上了门,巨大的关门声终于让丢丢冷静下来,它对着门板呜呜叫了两声,还在坚持:【他就是有问题,崽崽你不要被他给骗了,他还那么小就深不可测,以后怎么得了啊!呜呜崽崽不理我了,崽崽要生我的气了……】 门唰得打开,丢丢立马停止了呜咽,喻白板着小脸,严肃道:“给我回你的窝,不许在门前乱叫了,也不许说我朋友的坏话。” 丢丢可怜兮兮地垂下狗头,这招对喻白失了效,喻白态度坚决,警告道:“你还不走?” 【我走我走,崽崽不要生我的气!】 丢丢四肢狂奔,话音还没落下,就消失在了走廊里。 喻白长吁一口气,重新关上门,有了丢丢打岔,再次面对路妄时,他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 喻白抓住路妄的手,深吸一口气:“路妄,我要跟你说件不好的事情,如果你难受的话一定要跟我说,我会想办法安慰你的。” 路妄错愕:“什么事?” 喻白将丢丢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了路妄听,说的过程中,他紧盯着路妄的脸,等待着路妄做出他不想看到的反应。 随着真相曝露,路妄脸上只余下震惊了,喻白说完又等了会,都没等到路妄的一句回应,路妄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般,僵硬在原地,连眨眼的频率都变慢了。 “路妄,你没事吧?”喻白早就猜到会有这种结果,可亲眼看到时还是会感觉揪心。 他捧住路妄的脸颊,轻声安慰:“我也很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去接受了,你不是一个人哦,我会陪着你的,不要害怕。” 喻白最懂得孤儿的感受,他不希望他的好朋友也体会那样的感受。 路妄的眼睛撑到极限,眼泪终于憋不住从眼眶中滚落,喻白掏出手帕,替小孩擦去眼泪,柔声哄道:“哭吧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我要变成一个人了。” “才不会!”喻白将路妄的脑袋按在他肩膀上,用瘦小的身躯承载路妄的重量,一下又一下拍着路妄的背,“还有我呀,你才不会是一个人呢。” 路妄哽咽道:“你……会陪着我吗?” 喻白:“当然会呀,我刚才就说了,我会陪着你的。” 路妄:“多久?” 喻白:“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路妄满足地闭上眼睛,也不在乎会不会弄脏喻白的衣服了,将脸埋进了喻白怀里,声音闷闷的:“好,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我不食言。” 此刻的路妄极度缺乏安全感,喻白将能想到的哄人方法都给用上了,才哄得路妄停止了眼泪。 路妄只哭了一会眼睛就肿了,喻白推开路妄:“你眼睛肿了,我去拿冰毛巾帮你消消肿。” “不要。”路妄搂住喻白的腰,将喻白重新扯回了他身边,这次不是喻白抱着他,而是他将喻白圈在自己怀里,“你不要走。” 喻白乖乖不动,连忙道:“我不是要走,你的眼睛肿了,明天起来会不舒服的,还是拿冰毛巾敷一下吧?” 路妄猛摇头:“不舒服就不舒服吧,我只想跟你待着,喻白,你陪陪我好吗?” 初见时那个眼神阴狠到吓人的小孩早已从喻白的记忆中抹除,只剩下了可怜,让人心疼的印象。 喻白回抱住路妄,轻轻拍打路妄后背:“好,我不走,我陪着你。” 这些话,喻白刚才就说过无数次了,但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让脆弱的小孩安心下来,喻白也没有不耐烦,他明白,现在的路妄最需要的是陪伴。 “一直站着不会累吗?”喻白小声哄道,“路妄,我们去床上躺着吧。” 路妄的身体颤了颤,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喻白。 喻白以为路妄还在担心他是在找借口要离开,不禁笑道:“我们一起去好吗?我陪你一起躺着。” 路妄这才点了头,喻白忽然有了种带孩子的错觉,他被路妄紧紧拥抱着,走一步都很困难,他也没有让路妄松开他,带着路妄缓慢挪到了床边。 艰难地躺到床上后,喻白狠狠吐出一口气,身侧又靠过来熟悉的热源,路妄又抱紧了他。 小孩眼眶通红望着他,声音还残余哽咽:“我是不是让你累了?” 喻白:“没有呀。” 路妄:“我听到你呼气了。” 喻白:“……” 他还活着,活着当然会呼气啊。 路妄眼眸湿润,小心翼翼问:“我给你造成负担了吗?” 陆米说路妄哭起来很让人心碎,那时的喻白还觉得陆米的说法很荒唐,此刻的喻白和陆米心灵共通,赞同了陆米的说法,路妄哭泣的模样真的会让人心软。 “没有哦,你这样我只会心疼你,才不会觉得你是负担呢。” “真的吗?” “真的!”喻白神色正经,“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我相信。” 喻白笑了起来,摸了摸路妄湿润的脸颊:“难受就对我说吧,我会认真听的,也会认真安慰你的。” 路妄的脑袋扎入喻白肩窝,缓缓摇了摇,喻白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再出声,陡然安静下来,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喻白在这份平和温馨的气氛中睡了过去。 身边人的呼吸均匀起伏,眼睛紧闭着,一看就是睡熟了的模样,路妄枕在喻白身侧,专注地凝视着喻白的睡颜,距离一点点拉近,他的额头抵上喻白的额头,满足呢喃。 “从今以后,我的世界只剩下你了,约定好了,你要永远陪着我哦。” 15、第 15 章 喻礼紧跟着丢丢的脚步追进了别墅内,在喻白和丢丢起争执时,他没有上前打扰,等到丢丢蔫巴巴回到自己的窝后,他才出现在了丢丢面前。 “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吗?我都说了,有问题的是那个孩子的母亲,不是那个孩子,你当着喻白的面说那孩子的坏话,喻白当然会生气。”喻礼嘲讽道。 丢丢没了往常的活力,被喻礼怼了也无动于衷:【可我就是觉得他有问题,你相信我的鼻子吗?】 喻礼:“不相信。” 丢丢:【……】 好,那它没必要跟喻礼多费口舌了。 丢丢不是人类,没有人类的感情,能够爱护喻白不伤害喻白已经实属难得,想让丢丢委婉地告诉路妄真相,那是不可能的。 喻礼没办法指责丢丢的不是,看到丢丢没精打采的样子总觉得很没劲。 他从抽屉里抓出几包肉干,撕开了倒入丢丢的狗碗里。 丢丢抬眼,震惊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肤色替喻礼遮盖了羞臊,他不自在道:“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喻白这会忙着陪他朋友呢,肯定不记得给你添粮食了,我这是帮喻白给你喂饭。” 丢丢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变天了。】 喻礼气得将肉干丢到丢丢头上:“爱吃不吃,下次别指望我给你添粮!” 喻礼推开喻白房门后,便看到两个小孩头挨着头,皆熟睡了。 喻礼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替两个小孩盖上了被子,他特地关注了路妄好几眼,看到小孩眼角的红,便明白路妄肯定哭了。 听完那样的消息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喻礼再也没办法用初见路妄时的态度对待路妄了,既然喻白这么喜欢路妄,那他可以替喻白做点什么呢? …… 喻礼在厨房待了一个小时,做出了三人份的晚餐,做好后,他又去了一趟喻白的房间,叫醒了还在熟睡的两个小孩。 “先吃饭,吃完再睡。” 喻白没有起床气,但一旦熟睡就不容易醒来,他翻了个身,晃掉喻礼的手,为了不让喻礼打扰他,一个劲地往路妄怀里缩。几下蹭动就蹭醒了路妄,一醒来就被喻白黏着,路妄的心情很好,没有在喻礼面前表现出来。 “喻白,你别往路妄怀里钻了,路妄要被你弄疼了。” 路妄连忙道:“不疼的。” 他说的很快,喻白还是清醒了,从他怀中钻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愧疚:“我没有弄疼你吧?” 路妄压下心头失望,笑道:“没有,一点都不疼。” 你想赖多久就多久。 喻礼拍拍喻白的小屁股,催促两人:“好了,醒了就快起来吧,饭菜要凉了。” 晚餐的气氛没有想象中的沉默,路妄面色正常,看着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但通红的眼角暴露了他曾经伤心过的事实。喻白拼了命的将好吃的东西塞到路妄碗里,光塞还不够,还不停说好话哄着路妄,俨然将路妄当成了他的孩子般来哄劝。 喻礼嫉妒得红了眼睛,又心疼喻白忙着照顾路妄顾不到自己,他不停给喻白夹菜,哄着喻白多吃点,三人的互动滑稽搞笑,丢丢看得连连翻白眼,对路妄的警惕仍未解除,自喻白出现后,它就趴到了喻白脚边,以防路妄突然变坏欺负了它的崽崽。 丢丢想多了,一顿饭风平浪静,喻礼没急着去收拾碗,忽然正经神色看向路妄。 “路妄,我打算联系监察处处理你妈妈的事情,你同意吗?” 不同意也没有用,发现污染物或异种就要及时举报,是每一位公民必须做的事情,谁都无法承担私自隐瞒的后果。 喻礼想了很多种办法,都没办法抑制路母的异变,放任路妄继续跟路母相处,受伤害的只会是路妄。 作为旁观者,喻礼思考得很清楚,他担心的是路妄舍不得他的母亲。 喻白骗居民的那些话,喻礼同样也相信了,他坚信路妄很爱他的母亲,只是嘴笨又不会表达,才会被人连番误会。所以在同路妄讲这些话时,喻礼格外谨慎,用词都是斟酌过后才说出来的。 他跟路妄讲明了污染物和异种,还有继续放任路母不管的后果,讲述的过程中,路妄安安静静的,没有插话,等他讲完后,路妄闭了闭眼睛,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心。 “小礼哥哥,我妈妈就交给你处理了,我……没关系的。” 怎么可能没关系呢? 喻礼虽然是家里的团欺,但从小到大过得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不敢想象,如果与路妄对换,他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能肯定的是,他绝对做不到像路妄这般平静。 对路妄除了心疼之外,还多了几分敬佩。 喻礼绕到路妄身前,用力抱住了路妄:“别担心,我会帮你的,我和喻白会陪你一起挺过这次难关的。” 路妄还是无法适应与喻礼亲密接触,全身再次起了鸡皮疙瘩,他强忍着不去推开喻礼,好在喻礼没有抱他太久,兀自感伤了会后又提起了正事。 “路妄,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你的父亲在两年前因车祸去世了,你妈妈走后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喻礼在提起这件事时内心非常煎熬,他觉得说出这番残忍话的自己也变得残忍了起来。 路妄的反应还是很平静,这多少给了喻礼一些安慰,他的眸光柔和起来,温声道:“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吧,让喻白陪着你,你愿意吗?” 路妄点点头,垂下的脑袋没有再抬起来过,不知道在想什么,喻白见状握住了路妄的小手,凑到路妄耳边道:“路妄,你住我的房间吧,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路妄的眼里终于有了些亮光,脑袋倾斜,靠在了喻白肩膀上,低低应道:“好。” 喻白很好,喻白的哥哥也很好,不好的是他,他隐瞒了他们很多事—— 父亲离开家后母亲就陷入了黑暗中,没人想要帮助他们,他也不想要帮助。 在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后,像是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母亲彻底放弃了对生活的追求,就在这期间,母亲被污染物给寄生了,那时的他也知道该通知监察处的人来处理母亲,他还能因此逃脱母亲的虐待,但他没有这么做。 如果母亲也离开了,那他今后就真的孤零零一个人了,所以他必须要抓住母亲,哪怕母亲对他疾言厉色,对他拳打脚踢,只要母亲还活在这世上,他就不是孤单一人。 他需要陪伴。 强烈的意志操控了母亲体内的污染物,延缓了母亲变异的速度,让母亲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他知道,母亲总有一天会变得面目全非,然后消失,在这期间,他需要找到能接替母亲,一直陪伴他的人。 他找到了。 所以,他终于解除了对污染物的控制。 在路妄短暂的四年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对他好过,唯一为他做的好事,就是在喻白和喻礼面前,帮他证实了‘他有多可怜’这件事。 他利用了喻家人的同情心,但那又怎么样? 他的目的达到就够了。 喻白答应他,会永远跟他在一起。 一想到这句承诺,路妄就会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在喻白爬上床前,他迅速收起了笑容,喻白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刚洗过澡的脸颊红扑扑的,让人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喻白在他身边躺下,朝他张开双臂。 他故作不知:“嗯?” 喻白:“要抱抱吗?”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喻礼都是这么做的,被喻礼抱上一会心情就好多了,他想对路妄尝试这个办法。 路妄心脏乱跳,很想立即扑进喻白怀里,但他选择了矜持,缓慢地往喻白怀里钻。 喻白比他心急,主动往他那挪了挪,手臂一伸揽住他的肩膀,像抱孩子般将他压入了自己怀里。 喻白顺着路妄的后背,软糯的声音学着大人的语气:“睡吧睡吧。” 路妄在这阵安抚中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背上的小手停下了动作,头顶响起喻白清浅的呼吸声。 路妄没有睡,他盯了喻白一整个晚上。 这是喻白与他做下约定的第一天,他不想错过这个美好时刻,抱着这块珍宝,怎么都看不够。 16、第 16 章 喻礼出于谨慎,又找路妄沟通了一次,得到路妄肯定的答复之后,喻礼全权接手了路妄母亲的事情。 喻白不知道过程如何,只知道喻礼这几天非常忙,忙得都见不到人影了,而他的二姐喻谣闲了下来,从喻礼那接手了照顾他们的任务。 说是喻谣照顾他们,不如说是他们照顾喻谣。 喻谣对待工作雷厉风行,却是个生活白痴。 喻白喜欢赖床,今天是周六,他计划好了要在床上赖到九点钟,七点不到,他就被轰隆隆的巨响给惊醒了。 路妄也被闹醒,两人顶着相同的表情面面相觑。 “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你继续睡吧。”路妄知道喻白的计划,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扶着喻白重新躺下。 喻白说了声“好”,刚闭上眼就睁开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抓住就要下床的路妄的手:“你不要去,我去就好!” 喻白的反应过激,路妄疑惑道:“你怎么那么激动?” 喻白不知道如何解释,尴尬笑了笑,一边下床,一边打哈哈道:“我早上都是这样的,你再躺一会吧,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你一定不要下楼哦。” 路妄:“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吗?” 喻白摆摆手:“不用,估计是我姐姐又把厨房给炸了,她好面子,不想被别人看到她的缺点,你别下来,等我收拾好了会来叫你的,你要是无聊就玩玩具,我房间里的东西你随便拿……” 路妄:“好,我等你,哪里也不去。” 总算打消了路妄的好奇心,喻白穿上裤子就往楼下冲,跟他想的一样,喻谣真的把厨房给炸了。 喻白赶到时,红衣女人正坐在中岛台上,指挥着身边一群污染物们替她清理厨房,污染物喜欢吞噬,如同饕餮一样,不管什么东西它们都能吞下,在喻谣有意控制下,污染物没将厨房吞没,它们所过之处,原本脏污的地方变得干净。 喻白避开了地板上无数只污染物,艰难地走到喻谣身边:“姐姐。” 喻谣立马收起了懒散劲,表情有些不自然:“今天不上学,怎么醒得那么早?” 这话属实是明知故问了。 喻白满脸无奈,没有指出喻谣的错事给喻谣难堪:“姐姐,都让你不要做饭了,等我睡醒了我来做,你工作那么辛苦,多休息一下啦。” 小孩的声音软乎乎的,说的话又十分熨帖,喻谣的心脏被萌得一颤一颤,不由分说抱起了喻白,贴着喻白脸颊就是一顿蹭:“姐姐也想为我们宝宝做点什么嘛。” 喻白:“……” 你多做几次,这个小区就要被你给摧毁了。 喻白指着地板上一群污染物,委婉劝说:“下次真要做的话,让它们来做吧。” “不要。”喻谣果断拒绝,“我难得空闲下来,也想为我们宝宝做点什么,宝宝还没有吃过我亲手做的饭呢。” 喻白:“……” 喻谣有四年的时间准备,到如今都还没能做出一顿像样的饭来,在她没有摘掉‘厨房杀手’这个称号前,喻白是吃不上这顿饭了,但即使喻谣做出来了,他也不敢吃。喻谣的厨艺,可是连身为终极boss的喻父都望而退却的。 喻白还是没忍心打击喻谣的积极心,敷衍道:“那你继续加油。” “我们宝宝最好了。”喻谣开心地咬了口喻白的脸颊。 力道不重,喻白已经习以为常了,被喻谣当玩具玩了会,污染物们也收拾好了厨房,喻白才想起路妄来。 “我去喊路妄下来,他应该饿了。” 喻谣:“那我给你们做三明治。” “不要!”喻白按住喻谣蠢蠢欲动的双手,语重心长道,“姐姐,你去沙发躺着吧,做饭这种小事还劳烦不到你。” 喻谣:“可是……” 喻白:“喻家家规,家务活由男人来做!” 喻谣被小孩严肃的表情给逗笑,抱住喻白又啃了几口。 喻白:“……” 能不能不要总是咬他的脸?当他的脸是磨牙棒吗?! - 自踏入喻家的第一秒,路妄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污染物的气味,知道喻礼不是常人,喻家会存在这种气味也不足为怪了。 昨晚,他终于见到了喻白的姐姐,和喻白说的一样,是个明艳动人的大美人,他以为喻谣也会像喻礼、丢丢一样对他持有排斥态度,却不料,喻谣对他非常热情,不打招呼就抱住了他。 喻白的解释是:“我姐姐有皮肤饥渴症,她喜欢跟人贴贴,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直接拒绝,她会收敛的。” 当着喻家人的面,路妄当然没有拒绝,虽然不喜欢与除了喻白之外的人有亲密接触,但只要喻白高兴,他就可以忍耐。 也多亏了这次亲密接触,路妄发现了喻谣身上也沾染了污染物的气味。 喻家人可真有趣,与他一样,和污染物们朝夕共处。 路妄没有揭穿这个秘密,因为,他不觉得他与喻家人是同类,如果暴露了这个秘密,喻白就会发现他并不单纯,他不想让喻白失望,所以,他只能尽力隐瞒这个秘密。 而喻白也对他隐瞒了很多秘密,喻白不想他知道喻家人的不寻常,他也当做不知。 他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故意说去楼下看看,只是想让喻白多跟他说说话,喻白不知道自己慌张的表情有多可爱。 路妄躺在喻白的床上,呼吸之间尽是喻白的气味,这令他非常满足。 他是个入侵者,侵入喻白的世界,并想要占为己有。 走廊内响起脚步声,路妄翻身坐起,微笑迎接喻白,他的笑容在看到喻白脸上的牙印时迅速消失。 路妄跳下床,三两步就赶到了喻白身前,想要碰碰喻白的脸,又怕弄疼了喻白,举着手不知所措。 在他出声前,喻白先解释了:“我姐姐咬的,她很喜欢这样。” 喻白已经习惯了,路妄刚来肯定还不能习惯,他嘿嘿一笑:“不痛哦。” 路妄眉头都皱在了一块:“都咬出牙印了。” 路妄不禁想起前两天喻白脸上的伤,那也是被喻谣给咬出来的,喻谣都看到喻白受伤了,为什么不能收敛一点呢?皮肤饥渴症有严重到咬人的程度吗? 喻白拉扯了下脸皮,再次解释:“我的皮肤嫩,轻轻一碰就容易受伤。” 这话非常自恋,喻白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见路妄还是绷着脸,抓着路妄的手晃了几下:“真的没事哦。” 喻谣是喻白的姐姐,下嘴肯定有分寸,喻白都说没事了,他再继续不依不饶就说不过去了。 他不是喻家人,没有资格教训喻白的姐姐。 路妄忽然开始心浮气躁,一个又一个糟糕的想法不断冒出来—— 为什么他没有资格呢? 他该怎么做才能有这个资格呢? 17、第 17 章 “我姐姐厨艺不好,今天的早饭由我来做,我们吃三明治可以吗?我最拿手的就是这个了。”喻白说了半天都没有得到路妄的回应,再看路妄,明显是还在纠结刚才的事情。 喻白倾身靠近,戳了下路妄脸颊:“路妄,你还是很在意我姐姐的事情吗?” 路妄下意识抓住了喻白的手指,回神后摇了下头:“没有。” “骗人,你就是很在意。” 路妄抿了下唇,小声道:“我在意也没有用。” “为什么会没用?”喻白,“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呀。” 被这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注视着,路妄无法说出违心话,他将心中想法道了出来:“我没有资格说你姐姐不对。” “你有呀,你可以以朋友的身份跟我姐姐说,让她少咬我几口。”喻白搓了搓脸蛋。 喻谣控制了力道,无奈霉运buff不想让他好过,他能做的就是尽力减少喻谣咬他的次数。 他说了无数遍都没用,说不定,喻谣会碍于面子听路妄的劝呢? “真的可以吗?” “当然呀。”喻白撞了下路妄的肩膀,似要将路妄的烦恼给撞碎,“就当我拜托你,你跟我姐姐说说吧,让她放过我的脸。” 喻白撞得不是他的肩膀,而是他的心脏,路妄有些飘飘然。 喻白怎么能这么好呢? …… 喻谣谨记弟弟的叮嘱,没有再炸一次厨房,在路妄下楼前,她让污染物藏了起来,再见路妄,她和昨天一样,热情地抱住了路妄。 不管是被喻谣抱还是被喻礼抱,都让路妄极度不适,但他都忍了下来。 “睡得好吗?”喻谣没有松开路妄,反而将路妄抱到了沙发上。 路妄:“……” 喻白的姐姐是将他当成了抱枕吗? 喻白昨晚就给路妄打了预防针,路妄怎么都没想到,过了一夜后,喻谣对他还是这般热情。 与同性接触的次数寥寥无几,更别提与异性接触了。 与母亲的拥抱不同,路妄从喻谣那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不适感逐渐被驱散,缓缓点头,算是回答。 喻白原本想帮路妄解围,路妄没有朝他投来求助信号,他放下心来,对两人说:“我去做三明治了。” “我陪你。”路妄急于摆脱喻谣,还没说完就从喻谣手臂中逃了出来,抓住喻白的袖子,生怕喻白不带上他。 喻白领着路妄进入厨房后才笑了出来:“我姐姐让你紧张了吗?” 路妄脑子有些乱,声音还是清晰的:“被她抱着很奇怪。” “哪里奇怪?” 路妄脸颊发红:“我从来没被女……女性这样抱过。” “我也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喻白凑近了些,细细打量路妄通红的脸,打趣道,“不要喜欢上我姐姐哦,你跟她的年龄不合适,而且,她的追求者太多啦,你现在排队的话,估计要从x国开始排起。” “……”路妄,“我不会喜欢你姐姐的。” 我喜欢的是你! “好啦,我开玩笑的嘛,现在不紧张了吧。”喻白笑了笑。 路妄嘴角牵起:“不紧张了。” 喻白:“我说的没错吧,我姐姐肯定会欢迎你的,我爸爸妈妈也会欢迎你的,所以你不用紧张。” 而且,喻礼也已经改变了态度,路妄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 厨房门口冒出了一个狗头,丢丢瞪着路妄,在心里咬牙切齿:它可没有接受这小子呢! 丢丢昨晚没在自己的狗窝睡觉,它睡在了喻白的房门前,担心喻白会遭遇不测,它一整晚都没睡着。 担心的事情没发生,丢丢还是没有消除对路妄的戒心。 它转头就找上了喻谣,问了它曾对喻礼说过的问题:【你不觉得那小孩有问题吗?】 喻谣磨着自己的指甲,闻言思考了会,懒洋洋道:“有啊。” 丢丢眼睛一亮,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战友,就听喻谣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比喻白还要漂亮的小孩呢。” 丢丢:【……】 喻谣自己就长得好看,她还是个颜控,患有重度皮肤饥渴症,却只对她看得上眼的东西解渴。 丢丢明白了喻谣会对路妄态度热情的原因,它有些不高兴:【崽崽比他好看太多了好吗,你还是崽崽的亲姐姐吗,你怎么光替外人说话?】 喻谣:“我说的是实话呀,这话我也敢当着宝宝的面说,宝宝不会在意的。” 一人一狗对颜值问题争论了一番,最后还是坚定自己的意见。 察觉重点歪了,丢丢赶紧抓了回来:【那小孩身上有很浓的污染物气味。】 “我听喻礼说了,路妄的妈妈被污染物寄生很久了,路妄每天跟她待在一起,会染上味道不奇怪。” 丢丢:【那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没被污染物给寄生吗?】 喻谣磨指甲的手一顿,丢丢抓住了希望:【你也觉得很奇怪吧!】 “污染物也具有审美能力吗?”喻谣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不想伤害那么漂亮的小孩。” 丢丢:【……】 我说你这个颜控真的够了! - 路妄三个月就学会走路了,七个月就能跑带跳的,一岁就学会做简单的食物,大部分家长都不会让四岁小孩进厨房,路母不觉得这事不正常,路妄不及时给她做饭,还会遭到她的训斥。 路妄也不觉得自己做饭有什么不正常,情况换到喻白身上,路妄就觉得不正常了。 看到喻白熟练地踩上小板凳,点火架锅,路妄的眼皮连跳了好几下,上前拦住了喻白。 他一心放在喻白脸上的牙印时,没有听到喻白说了些什么,喻白说早餐吃三明治,他只以为是半成品,加热一下就好了。他没料到是要喻白亲自来做。 “怎么啦?”喻白不明所以。 路妄:“为什么是你做饭?” 喻白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做饭呀,总不能让我姐姐做饭吧。” “家里就她一个大人,你一个小孩靠近灶台多危险!” “……”被一个小孩教育了,喻白有些羞耻,也明白了路妄的反常,同路妄解释了原因。 路妄短暂的无语过后,夺过了喻白手中的锅铲:“我来做吧。” 喻白好奇:“你会?” 路妄站上小板凳,重新开火,在锅里倒了些油,油热后立马打了三个鸡蛋。 他的动作丝毫不显慌乱,明显是做过无数次才能锻炼出来的熟练度。 喻白的惊讶逐渐消失,心底也有了答案—— 这不是很明显吗,路母连自己的形象都不在意,又怎么会管路妄的死活呢。 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喻白还是试探问:“你在家的时候,都是你来做饭吗?” 路妄:“嗯。” 喻白不开心了。 他占据了一个小孩的壳子,但拥有22岁的灵魂,他做这些没什么奇怪的,可路妄是真真实实的4岁小孩,在还会哭闹的年纪就提早学会了这些,越深入了解路妄,他就越是心疼路妄。 路母消失了,留给路妄的伤害无法抹除。 路妄煎好了三明治所需要的食材,才发觉喻白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喻白站在他身后,似乎盯了他很久。 一股悲伤袭向了路妄,路妄莫名能感应到喻白的想法。 被喻白心疼是好事,但他不想喻白一直为他消耗心神,他拿起面包袋:“鸡蛋和午餐肉都煎好了,你想怎么放?” 两人合力组装好了三明治,丢丢和喻谣的谈话也暂告一段落。 吃完早餐,喻白和丢丢去花园里浇花了,路妄终于找到了跟喻谣单独说话的机会,他躲过了喻谣伸来的手:“喻白姐姐,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咬喻白了?” 没抱到路妄,喻谣有些遗憾,反问道:“为什么?” 喻白的脸都被你咬伤了。 路妄没说出心底话,借用了喻白的话,委婉道:“喻白的皮肤太娇嫩……” “就是因为他的脸嫩我才想咬的。”喻谣没有接收到路妄的意思,回味那感觉,她捂住发红的脸,竟开始沉醉,“像糯米糍一样白白软软的,你不想咬吗?” 路妄一愣:“我不想。” “是吗?”喻谣唇角微勾,“可我怎么觉得你很想咬呢?” 路妄否认:“我没有。” 喻谣:“我咬喻白脸的时候,你第一时间流露的不是愤怒也不是心疼,而是渴望,你真的不想咬一下吗?” 路妄:“……” 18、第 18 章 喻白特意带着丢丢去了花园,就是为了给路妄制造单独谈话的机会,路妄与喻谣的谈话比他想得要快,他连一小块花圃的水都没浇完,路妄就过来了。 丢丢咬着水管,在另一边浇水,看到路妄它就想奔过来,被喻白一个眼神暗示,丢丢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叼回水管,继续浇它的花,眼睛落在喻白和路妄身上,牢牢盯着。 喻白凑近了路妄,小声询问:“你和我姐姐谈得怎么样了?” ——你真的不想咬一下吗? ——你也很想咬对吧! 喻谣的声音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喻白的脸放大在他眼前,在阳光下能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白里透粉,像水蜜桃似的,让人有想咬上一口的冲动,他隐约理解了喻谣的心情。 他也很想咬一口试试,想知道,喻谣会上瘾的原因。 “路妄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姐姐跟你说了不好听的话?” 吃饭时还好好的,不过和喻谣聊了几分钟而已就变得魂不守舍的了。 “没有,”路妄只眨眼之间就隐藏了混乱的心思,眉眼垂下,有些低落,“我没有说动你姐姐。” 喻白早料到了这种结果,不在意道:“没关系啦,我早就习惯了。” 路妄:“我之后再找机会跟你姐姐说说。” 等他把这复杂的情绪给整理清楚,等他有反驳喻谣的底气了再去跟喻谣好好谈谈。 “我估计你还是会失败,我姐这人不好说动,你还是放弃吧。”喻白笑得很甜,却是一副少年老成的口气。 组合在一起不叫人感觉突兀,路妄呆呆看着喻白,莫名觉得,喻白这副模样也十分可爱。 说话时脸颊一鼓一鼓的,十分招他喜欢,也加深了想咬一口的欲望。 路妄仓皇低下头,本来就混乱的心思乱成了一团麻花,他现在急于找点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帮你浇花吧。” “好呀。”喻白没有察觉到路妄的异样,闻言把手中的水管给了路妄,转身又去拿了根水管,去了另一片花圃继续浇水。 …… 喻礼的办事效率很快,不出两天,路母的事情便被处理好了,路妄全程没有参与,也没有见证他母亲死亡的那一刻。 路母的丧礼也是由喻礼办的,路妄请了三天的丧假,这三天,喻白只有在晚上和早上时才能看见路妄,路妄还是睡在喻白的房间,路妄表现得非常平静,似乎在上次就把眼泪给流尽了,喻白也没有问些不该问的问题,他能为路妄做的只有陪伴。 不知道是不是喻白的错觉,他总觉得路妄这几天有在躲着他,不是明目张胆的躲避,而是暗搓搓的躲避他。 之前还不觉得,被路妄冷待之后才发现,之前的路妄很喜欢抱着他,牵他的手。 这三天,路妄一次都没有主动牵过他的手,更别提抱他了。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又不是情侣,哪有天天抱抱牵手的,但与之前的热情对比过后,喻白有了巨大的落差感。 喻白按捺着没说,想等路母的丧礼结束后,再找合适的机会跟路妄好好谈谈,但他一直没等到这个机会。 丧假结束,路妄重新回幼儿园上学了,路母的死亡引起了许多的变化,最大的变化是,一班的孩子们不再畏惧路妄了,这还要多亏陆米的大肆宣传。 一班的孩子们都知道了路妄母亲被污染物寄生的事情,他们刚听说时是害怕的,听到路妄这几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后,对路妄的恐惧逐渐转化成了心疼。 “听说路妄妈妈从来不给路妄做饭吃。” “啊,那路妄吃什么啊?” “路妄饿了就捡垃圾吃。” “跟我家楼下的流浪猫一样,他好可怜啊……” “……” 喻白听着小孩子们的讨论声,越听越无语,事情怎么就衍变成这样了? 路妄再饿,也不至于去捡垃圾吃吧! 喻白找到了始作俑者质问,陆米听完笑弯了腰,眼见着喻白的目光变得不善,他才收起了嬉皮笑脸:“我没有说路妄捡垃圾吃,我只说路妄妈妈不给路妄饭吃,是他们自己脑补的,传成这样也不是我的错呀,我只是想帮路妄说几句好话,谁知道他们会脑补成这样……” 陆米觉得喻白很成熟,面对喻白时总是很安分老实,这次却非常的有底气。 他指了指教室内,得意道:“这也不是坏事嘛,他们之前有多躲着路妄,你也知道的,他们现在都围着路妄打转,这还不好吗?” 小孩子比成年人容易教育,只要好好教育就能引导到正确方向,喻白不解的是,之前对路妄避如蛇蝎的那几个小孩怎么会轻易就喜欢上路妄呢? “他们也不是真的不喜欢路妄啦。”陆米说,“大家都觉得路妄长得好看,但路妄总是板着脸,看上去很凶的样子,他们才不敢靠近路妄,而且……” 陆米心虚起来:“他们跟以前的我一样,相信路妄对他妈妈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不想跟路妄一起玩的。” 现在误会澄清了,他们自然愿意跟路妄一起玩了。 “小竹还想让路妄当她的小王子呢!”陆米浑身冒起酸味。 小竹是一班最漂亮的女孩子,也是陆米的同桌,陆米自上学第一天起就对小竹一见钟情了,无奈小竹看不上他,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先是喻白,现在又是路妄,这两人还都是他的朋友。 陆米隔窗望着小竹的背影,哭唧唧道:“我长得也不难看呀,我奶奶说我是最可爱的小孩呢。” 喻白:“……” 夸你可爱而不是好看,就证明你只能可爱了。 喻白没有将实话说出口,敷衍地安慰了陆米几句。 陆米还在哼哼唧唧:“呜喻白,你能不能帮我去打探打探,路妄到底喜不喜欢小竹呀?” 喻白一愣,抬头看向教室内。 之前,他走到哪路妄就会跟到哪,路妄的身边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了,而如今,路妄身边有一群人簇拥。 那个叫小竹的女孩子坐在路妄身边的椅子里,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路妄,一看就是很喜欢路妄的样子。 而路妄还是面无表情,与从前相比没什么变化,但周围的小孩们都不害怕他了。 喻白没来由的有些难受,好像他养的萝卜被人给抢走了一样。 明明是他先发现的这颗萝卜,小心翼翼精心照料,然后一群人终于发现了这颗萝卜的好,将他这个饲主给赶走了。 萝卜没有心,也忘记了他这个饲主。 “喻白,你怎么不理我呀?” 半天都没得到喻白的回应,陆米擦干净眼角的泪,便见喻白一脸阴沉,比曾经的路妄还要吓人。 陆米吓得打了个哭嗝,战战兢兢道:“我我我是不是说了不好听的话?喻白,你、你生我气了?” 喻白冷声道:“没有。” 陆米:“……” 你的话语好冰冷,这还不叫生气吗? 一群小孩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路妄都充耳不闻。 “路妄,周六是我的生日,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吧。”小竹大胆地牵住路妄的手,试图让路妄注意她。 触碰的瞬间,路妄就甩掉了女孩的手,面无表情道:“不去。” 他的目光扫过窗外的喻白,他有好几天没有牵喻白的手了,残留在手上属于喻白的最后触感也被小竹给抹去了,这让他的心情无比沉重。 他好想牵喻白的手,可是一碰到喻白,就忍不住盯着喻白的脸瞧,忍不住想起喻白姐姐说的那些话。 好想咬。 他变得好奇怪。 19、第 19 章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一班的小朋友们又玩起了扮家家的游戏,喻白强烈拒绝当王子后,也不再有人打喻白的主意,转而将目光落在了路妄身上。 “路妄,你来当小王子吧。” “那我要当公主。” “你上次已经当过公主了,这次该轮到我了。” “谁规定了公主不能当很多次呀!” 路妄的处境与喻白轮换了,他体会到了喻白当初的痛苦,他的目光转了一圈,在角落发现了喻白,陆米毫无意外地出现在了喻白身边。 路妄眼神一凛,这几天,他有意减少与喻白近距离接触的次数,他一不在,陆米就凑到了喻白身边,他每看喻白一眼,总能在喻白身边发现陆米的身影,这让他非常不快。 “路妄,你选择谁来当你的公主?”小竹推了路妄一下,小女孩长得水灵可爱,她也知道自己的优势,该怎么做才能让别人更喜欢她,但用在别人身上百试百灵的方法到了路妄这却失了效。 和刚才一样,路妄果断避开了她的手,态度冷淡:“我不当王子,也不想玩这个游戏,你们玩吧。” 连续被拒绝多次,小竹的自尊心受挫,转头就开始掉起眼泪来。 不止陆米喜欢小竹,班上有很多男生都喜欢小竹,见他们心中的小公主哭了,一个接一个上前安慰。 路妄趁这机会离开了包围圈,他还没走远,听到了身后的窃窃私语。 “有什么了不起的呀,都说他可怜,他哪里可怜了,大家都围着他转还不够,他还想怎么样呀!” “要不是小竹愿意跟他说话,我才不想搭理他呢!” “讨厌他,捡垃圾的小孩!” 上一秒说喜欢你的人,下一秒就能翻脸无情,路妄早就习惯了这种事。 从周围的人对他改变态度起,路妄就没将它当真,因为他心底知道,这些人能那么快速对他改变态度,也会因为一些小事再次讨厌他。 唯一不变的只有喻白。 喻白背对着路妄他们,低头画着未完成的画,陆米的声音没有盖过身后的脚步声,他余光捕捉到了路妄的身影,不像以往那般,转头热情迎接路妄。 直至路妄走到他身边了,他依旧装出认真作画的样子。 喻白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幼稚,他一个拥有22岁灵魂的大人,不该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的,他应该包容路妄。 路妄能被同学们喜欢,他应该感到开心的,可他无法压抑心里的难受。 路妄不是没察觉到喻白的反常,他也有想过喻白不理他的原因:喻白发觉了他的小心思,所以害怕他,开始躲避他了? 路妄不敢去证实答案,假装没发觉喻白的回避,凑到喻白身边:“你在画什么?” a4纸被一只硕大的萝卜给占据,喻白正在给这只萝卜上色,橙色为主色,萝卜的中心部分又上了粉红黄三种颜色,喻白拿起一只绿笔,路妄以为喻白是要给萝卜叶上色,就见喻白又往已经堆满颜色的中心位置上了绿色。 路妄:“……” 跟他印象中的萝卜完全不像。 喻白生着闷气,却也不会不搭理人,路妄问了他也就说了,只是语气没了平时的温和:“你看不出来吗?” 路妄:“看出来了。” 喻白:“看出什么了?” 路妄:“你画的是萝卜。” 喻白又问:“好看吗?” 路妄不假思索道:“好看。” 这话一落,喻白终于看向了路妄,路妄既开心又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抓紧了,冲喻白露出一抹笑。 喻白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又升了起来。 陆米说路妄好看,喻白一直看不出来路妄有哪里好看的,他觉得人长得都是差不多的,前不久他确认了一件事—— 路妄笑起来是好看的。 萝卜好看才有被人喜欢的资本,所以才叫花心萝卜。 “你怎么不陪他们玩了?”喻白问。 路妄:“我不想当王子。” 喻白:“那你也可以当骑士呀。” 路妄:“我也不想当骑士。” 喻白:“那你还可以当大臣啊。” 那么多人喜欢路妄,总不可能给路妄一个路人角色吧,那样太浪费了。 “我不想跟他们玩。”路妄又往喻白身边靠近了些,两人的肩膀即将挨上之前停止了,他凝视着喻白的侧颜,认真道,“我只想跟你玩。” 这话说得太好听了,若放在之前,喻白肯定很开心,他现在也是有几分开心的,但更多的还是不爽。 “是吗,几分钟前你还跟他们一起玩呢。”喻白话出口后就后悔了,他真是越活越幼稚了,怎么还跟一个小孩怄气上了。 喻白连忙改口:“我知道啦。” 路妄:“我跟他们一起玩,你不开心吗?” 喻白:“我没有不开心呀,你想跟谁玩是你的自由。” 这话一听就像是在赌气。 路妄有些无措,他没有哄过人,不知道该如何哄人,母亲生气了,他都是冷眼旁观,从未有过焦灼的情绪。 喻白生气了,他只想立刻哄喻白开心,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又凑近了一些,将两人的距离化为零,手臂才碰上喻白的手臂,就被喻白给躲开了。 喻白拿起一根画笔继续作画,路妄难受得不行。 喻白又在躲他了? 为什么要躲他,是害怕他了吗? “喻白,你害怕我了吗?” 被倒打一耙,喻白有些生气,一见路妄慌乱无措的表情又悄然熄火了,心跟着软了下来,语气也柔缓了不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路妄眼里闪过惊喜:“你不害怕我吗?” 眼前情绪转换自如的家伙哪里还是那个冷漠可怕的路妄。 喻白剩下那点气都没了:“我不害怕你。” 路妄:“可你躲我了。” 喻白:“……” 又来倒打一耙了,真正躲的人到底是谁啊? 喻白不是个会将心事憋在肚子里的人,路妄既然已经找到他跟前了,他也没有继续隐瞒的道理。 “不是我在躲你,是你在躲我!” 路妄怔住,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喻白反常的真正原因。 他自以为表现得很正常,还是被喻白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喻白放下画笔,转身面对路妄,神色正经:“路妄,你这几天为什么要躲我?” 路妄呼吸乱了,他该跟喻白说出真正的原因吗? 喻白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喻白抓住路妄的手,不让路妄有再躲避他的机会:“你是讨厌我了吗?你有了其他好朋友,就不想跟我玩了?” “不是!”路妄立即否认。 “那是为什么?” 路妄眉眼低垂,避开了喻白的目光,蔫巴巴道:“我怕我说了你会讨厌我。” 喻白自认自己的灵魂比路妄大了18岁,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复杂心思? 他不觉得路妄的原因会可怕到让他讨厌路妄的程度。 “你说吧,我不会讨厌你。” 路妄眼神闪烁,还在犹豫,喻白又强调了一遍:“真的不会讨厌你,我很喜欢你。” 这五个字给了路妄勇气,路妄深吸口气,缓缓道:“我、我想咬你。” 喻白:“……” 喻白:“???” 20、第 20 章 喻白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怎么都没想到这种离谱的答案。 路妄在想什么啊? 只瞬间而已,喻白的脑袋就乱成了一锅粥,又很快在纷乱的思绪中抓住了一条线索—— 路妄是在跟喻谣谈完话后才反常的,路妄没有说动喻谣不要咬他,反倒被喻谣给洗脑了?! 这个想法刚浮现的瞬间,喻白就下意识肯定了。 路妄说完后便在观察喻白的反应,看着喻白纠结的表情,他的心悬在半空,愈发紧张了。 他的想法很糟糕吧,喻白果然不会接受的。 路妄开始后悔,他不该跟喻白说出真心话的。 喻白会不会讨厌他,会不会从此就不理他了? “你……”喻白想好的话都在看到路妄慌乱无措的表情时咽了回去。 他原本是想问路妄,是不是被喻谣给洗脑了,但见路妄这副表情,那话就怎么都问不出口了。 路妄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呢? 很明显,他就是被喻谣给洗脑了。 喻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路妄改变想法,眼见着路妄的眼眶开始红了,他想也不想便道:“你想咬就咬吧。” 话音一落,他跟路妄都怔住了。 路妄反应倒是快,问他:“真的吗?” 喻白硬着头皮点了下头,路妄又追问道:“真的吗?” “……”喻白,“真的。” 路妄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下来,眼眶早已红透,积聚已久的眼泪无法倒流回去,啪嗒滚落了下来。 喻白:“……”他这样说,怎么反倒哭了?难道他不该这样说吗? 喻白掏出手帕递给路妄,路妄没有接,脑袋低垂着,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不停洒落。 “我以为你已经讨厌我了。” 喻白困惑:“我为什么会讨厌你?” 路妄:“因为……我的想法很糟糕。” 喻白一瞬明白了原因,不禁笑了起来:“不会啊,我不觉得你的想法很糟糕。” 路妄抬起头,呆呆望着喻白,眼神传达的讯息十分明显:你说的是真的吗? 喻白:“我会骗你吗?” 他说的也是实话,想法糟糕的不是路妄,而是喻谣,他回去该好好跟他姐谈谈了。 路妄摇摇头,喻白抬手帮路妄擦去脸上的泪水,路妄乖乖任由他动作,泪水被擦净了,眼角脸颊还留着哭过的痕迹,令喻白动容,一同残留的还有眼里未能消退的担忧。 一看便知,路妄还在担心。 喻白主动将脸凑到路妄面前,问道:“你要咬吗?” 路妄没反应过来:“什么?” 喻白努了努嘴,佯装不高兴:“不是你说想咬我的吗?我现在愿意给你咬了,你不想咬吗?” 想! 当然想! 白嫩的脸颊在他眼前晃了好几天了,他总忍不住偷偷去看喻白的脸,只有在喻白睡着后才能肆无忌惮地盯着看,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放下担忧。 而现在,在喻白清醒的状态下,他能够肆无忌惮地盯着喻白,喻白还主动让他咬了。 他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路妄重重抿了下唇,这样还不够,又舔了下嘴唇,确定唇上没有脏污后,才缓缓靠近喻白。 路妄很紧张,喻白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能坦然接受被喻谣咬,被一个小孩子咬,他莫名就紧张起来,还有几分羞耻。 路妄的嘴唇即将贴上他的脸颊前,喻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按住路妄的肩膀,说了句“等一下”。 路妄满是困惑,顺着喻白的目光看去,陆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愕的在两人脸上来回打转,猛然被两人看着,陆米慌张地抓起画笔,喃喃念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是来画画的,对,我要画画……”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了两个亲吻的小人。 喻白:“……” 路妄:“……” 喻白轻咳了两声,再看路妄时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压低声音道:“现在不方便,回去给你咬。” 路妄以为自己被喻白给拒绝了,虽然有些失落,但他并不想强迫喻白做不想做的事情。 听到喻白这么说,心情不禁雀跃起来,颤声道:“好。” - 喻谣公司有急事要处理,喻礼昨天去隔壁市出差了,喻谣特意派了助理来接两个小孩回家。 黑色卡宴停在道路旁,混入一堆来接小孩的车流中,离校门口有些距离,可大部分人就是会将目光落在它身上。 卓函的爸爸有了点小钱后买了辆二十几万的车子,逢人便炫耀,耳濡目染下,卓函也总是跟身边人提起他爸爸的爱车。 他炫耀的最多的对象是路妄—— “路妄,你应该没有坐过这么好的车吧?” “路妄,你爸爸有过这么好的车吗?哦我忘记了,你爸爸早就跟人跑了。” 路妄住在喻白家的事情不是秘密,有传言,路妄可能要被喻白家收养了。 一班的小朋友们都知道喻白家里很有钱,路妄要是真的被喻白家收养了,路妄也会成为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卓函初听这个消息的时候就非常难受,曾经嘲讽过路妄的话都成了回旋镖,狠狠扎在他身上。 这几天,路妄都是坐喻白家的豪车来上学的,放学也是坐那辆车回家,而他爸爸只有在不忙的时候才能来接他。 “卓函,你今天还是坐校车吗?” “你不是说你家很有钱吗?为什么还每天跟我们一起挤校车呀?你爸爸为什么不请司机来接你呢?” “对呀,喻白的哥哥姐姐不能来接他,都会让司机来接他的,你爸爸是请不起吗?” “好羡慕路妄呀,早知道我也跟喻白打好关系了,还能坐那么漂亮的车子。” 孩子们说这些话时不带恶意,他们之所以会这么说,都是因为卓函天天在他们耳边炫耀,他们只是单纯疑惑,可落在卓函耳里就变成句句带着刺,扎得他心里难受。 曾经欺负的对象即将成为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这让他怎么平衡呢? 喻白和路妄说开了,两人重新黏在了一块,喻白牵着路妄的手走到自家的车子旁,助理替他们拉开了后座车门,喻白先上车,路妄的目光扫向卓函,又快速收了起来,坐进了车子里。 一上车,他的胳膊就被喻白给抱住了,喻白凑到他耳边小声咕哝:“别理卓函,他们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喻白经过时听到了那群小孩的议论声,他们没有说路妄的坏话,刀子刺向的是卓函。 喻白没有为此感到开心,也没有因为那群小孩间接替路妄报了仇而感到畅快,他只希望路妄不要受到那些声音的影响。 路妄心里暖融融的,即使喻白不说,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的,能让他放在心上的只有喻白。 路妄小心翼翼将头埋在喻白肩膀上,喻白被路妄的发丝蹭得有些痒,笑道:“怎么啦?” 路妄小声道:“我刚才和卓函对视了,然后就想起了他对我说的话。” 喻白拍着路妄的背,隔窗瞪了眼卓函:“他都是在放屁,你别听他的。” 喻白在心里叹气,让一个小孩做到不放在心上果然很难。 路妄的双臂圈住了喻白的腰,脸颊在喻白肩膀上蹭了蹭:“好,我听你的,以后他们说的话我都不放在心上。” 喻白奖励般摸了摸路妄的脑袋:“真乖。” 路妄眨了眨眼,想问喻白:听话有奖励吗? 心底有个声音立马给出了回答:当然有! 21、第 21 章 助理将两个小孩送到家后就离开了,早在喻白和路妄到家之前,就有人送了晚餐过来。 大人都不在家,丢丢对喻白的看守更加紧密了,像是喻白的小尾巴一样,喻白到哪他就跟到哪,路妄每次开口它都要插嘴,将排斥态度表现在了明面上。 路妄的话再次被打断后,路妄没有难受,喻白先替路妄难受了。 喻白抓住大狗的尾巴,将丢丢拖到了角落教育:“丢丢!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不能对我的朋友不礼貌。” 致命的尾巴被扯住,丢丢非但没有挣扎,反倒将尾巴缠在了喻白的手腕上,吐着舌头讨好地笑:【可我就是不喜欢他!】 倒是诚实,喜欢与不喜欢都明明白白袒露出来。 喻白很是无奈:“路妄哪点不招你喜欢了?他也没对你做很过分的事情吧?” 丢丢:【我就是对他没什么好感。】 “你还是觉得路妄身上有问题吗?” 喻白跟丢丢解释了无数遍,路妄身上的气味来源于路妄的妈妈,自路母死后,路妄身上再也没了污染物的气味,可这仍旧不能打消丢丢的怀疑。 【呜,崽崽不相信我的话吗?】 喻白:“……” 丢丢都打出这张牌了,喻白也不能不接,他摸了摸丢丢的狗头,语气温和:“我相信丢丢哦。” 丢丢刚欣喜起来,喻白又紧接着道:“但我也相信我的好朋友。” 丢丢:【……】 喻白:“你们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路妄对你不坏吧,他还将鸡腿分给你了。” 尽管丢丢没吃就是了。 丢丢脑袋一偏,咕哝道:【我就是不喜欢他!】 喻白心知再聊多久都没办法聊出一个结果来,他也放弃与丢丢争辩,转身去找路妄了。 这会功夫,路妄已经将碗筷给洗了,喻白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客人,不用做这些的,会有人来收拾的。” 路妄擦干净手,笑道:“我想帮你的忙。” 路妄这样,喻白愈发觉得丢丢敌视的态度过分了,他拉着路妄去了楼上。 喻礼他们不在家的时候,都是丢丢陪着喻白玩的,现在则是喻白陪着路妄,路母的葬礼已经结束了,喻白还是想尽办法哄路妄开心,玩具零食全都分享给了路妄,还将喻礼给他定制的小蛋糕也送给了路妄。 为了不让喻白多吃坏了牙齿,蛋糕只有巴掌大,正好能填饱一个小孩的胃。 紫色的蓝莓蛋糕,是喻白最爱的酸甜口。 路妄将蛋糕还给了喻白,喻白疑惑:“你不爱吃蛋糕吗?” 路妄:“这是你的。” 喻白豪爽道:“我送你了呀。” 路妄:“你喜欢,你吃。” 喻白:“那我们分着吃吧。” 这个蛋糕实在太小,一人两口就吃完了,分着吃就当尝尝味道了。 路妄态度坚持:“我不吃,都是你的。” 喻白见状也不再坚持,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堆零食塞入路妄怀里:“那你吃这个。” 路妄看也不看这堆零食,眼睛黏在了喻白脸上,喻白被盯得渐渐奇怪起来,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路妄的手指在塑料袋上不停抠挠,抠出了一连串的声响。 “你、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喻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路妄的脸唰得一下红了,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整张脸,喻白忽然明白了,他的脸仿佛也被路妄传染了般,肉眼可见的红透了。 “算、算数的。” 不就是被小孩子咬一口吗,他干嘛扭扭捏捏的? 喻白快搞不懂自己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深吸口气,如同壮士断腕般凑到路妄面前,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你咬吧!” 喻白以为路妄多少会矜持一下,却没猜到,在他话音落下后,路妄直接咬住了他的脸颊。 力道很轻,与喻谣咬他的感觉不同,喻白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因为路妄只咬了一下就松开了。 小孩满脸通红,不住跟他道歉:“对不起,咬疼你了吧。” 喻白:“……” 路妄这样,喻白反而不紧张了,他摸了摸被咬得地方,“噗嗤”笑了出来:“不疼哦,是我让你咬的,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路妄:“我怕咬疼你。” 喻白眸光柔和,哄孩子似的重复道:“不疼哦。” 路妄抿了下唇,手指又抠了几下塑料袋:“那、那我可以再咬你一下吗?” 喻白:“……”你还咬上瘾了是吧? 路妄慌张解释道:“你姐姐说的没错,真的很软。” 喻白:“……” 路妄抠起了自己的手指:“我刚才只碰了一下,还没尝到味道。” 喻白:“……”人肉能有什么味道? 喻白的思路忽然歪了一下:他今天有没有流汗?应该不咸吧? 路妄频频打量喻白,喻白表情纠结,似乎被他的话给冲击到了,他不由忐忑起来:“喻白,你生气了吗?” 喻白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我没生气。” 路妄:“那,我能再咬你一下吗?” “……” 反正都被咬过了,喻白也不再扭捏,大方地将脸送到了路妄嘴边:“咬吧咬吧,要是不好吃可不能怪我。” 路妄被这俏皮的话给逗笑,这次有了喻白的保证,他不再心急,缓缓张口,缓缓咬住了喻白的脸颊。 很软,像一块柔软的小蛋糕,他不爱吃甜食,却对喻白的脸颊上了瘾。 “嘬”—— 响亮的声音惊到了两人,喻白震惊地望着路妄。 路妄尴尬地捂住嘴,声音从掌心中传出来,听着闷闷的:“我、我……”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声音,他刚才不是用咬的,而是用吸的,就像吸杯底的珍珠一样。 喻白摸了摸脸颊,指腹沾上了一抹湿滑,他在意的不是路妄的口水,而是—— 他的脸真的有那么好吸吗? 他都想尝尝看自己的脸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破僵局。 挠门声忽然响起,喻白反应迅速地站起身,刚打开门,丢丢便扎进了他怀里,大狗的尾巴拖着喻白的背部,没让喻白跌倒。喻白还没站稳,走廊内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宝宝,哥哥回来了哦~” 喻礼原定明天才能回来,大概是思弟心切,他提前一天处理完工作赶了回来,还带回了一堆礼物,不仅是喻白的,还有路妄一份。 路妄收到礼物时有些受宠若惊,紧接着便生出愧疚来。 就在刚才,他咬了喻白两口,若是喻礼知道了,肯定后悔给他带礼物吧。 喻礼和喻白亲热了一会,等热情劲稍微降下来点后才提起了正事:“路妄,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路妄的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攥紧了。 喻礼发现他咬了喻白吗? 喻礼又要变回初见他时的态度了吗? 喻礼:“监察处的队长想要收养你,你愿意的话,我们找个时间跟他见一面?” 22、第 22 章 路妄的身体瞬间僵硬,想过无数种可能,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件事,在喻家待得太开心,以至于忘记了,他迟早有一天是要离开喻家的,他只是暂住在这里,而不是永久定居。 “监察处的队长?”喻白好奇,“他很厉害吗?” 这显然是废话,如果不厉害的话,又怎么可能当上队长呢? 喻礼对喻白永远都有耐心,微笑解释:“很厉害哦,不过肯定没哥哥厉害啦。” 要不然,喻礼也不会安然无恙出现在这里了,这说明那位队长没有看穿喻礼的真实身份。 但毕竟喻礼是污染物之王,想要看穿很难,路妄被普通人收养,还不如被监察处队长收养,这样,路妄就不用面临被污染物袭击的危险了。 喻白真心为路妄感到开心:“路妄,你愿意和那位队长见一见吗?” 路妄神色晦暗,他无法向喻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能隐瞒自己的感受,说出喻白最想听的:“好呀。” 喻白忽然踮脚,陡然拉近的距离让路妄没空去思考那些烦恼的事情。 “路妄,你是不愿意吗?” 他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他没有任性的权利,也没有脸皮赖在喻家不走。 路妄扯起一抹笑:“我愿意的。” 喻白:“可我看你好像很不开心。” 路妄抿了下唇:“我、我只是想到不能跟你待在一起了就有点难过。” 喻白“噗嗤”笑了:“上学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待在一起了呀,周末我们也可以出来一起玩呀。” 小孩子的想法就是这么单纯,以为分开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过,这也是小孩子的可爱之处。 喻白摸了摸路妄的脑袋,温声哄道:“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待在你身边,所以不要害怕,只见一见而已,如果你不喜欢那位队长的话,我们再换别的监护人就好了。” 路妄像是被安抚住了般,紧锁的眉头悄然松开,笑容也真挚了不少,他微微低头,方便喻白摸他的头。 “好,我听你的。” 只要喻白高兴,他都听喻白的。 - 周六下午,路妄跟着喻礼去了一家甜品店,喻白不想待在家里,跟着两人一起去了。、 监察处的队长名叫唐惟,能力出众,才30岁就当上了队长,妻子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怀孕,两人在结婚前就打算领养一个小孩,看中路妄的不是唐惟,而是唐惟的妻子汪茹。 今天,汪茹陪着唐惟一同过来,两人来时买了许多玩具,见到路妄时都有些紧张,唐惟日常面对的都是污染物和异种,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跟小孩相处过了,面对路妄时还有些手足无措,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反倒是汪茹表现得淡定自若,一直引导着话题,同路妄说了很多。 喻白坐在路妄身边,两人的手藏在桌下,自出门到现在,路妄就没有松开过他的手,随着汪茹越聊越多,握着他的手也越握越紧。喻白感觉到了路妄的紧张,因此,即使被路妄捏得痛了,他也没有提醒路妄松开他。 喻白还在孤儿院时,曾被无数对夫妻看中过,但到最后,那些人都选择了其他小孩,因为喻白表现得不够自然,不够聪明。渐渐的,喻白也放弃了拥有一个完整家庭的愿望。 时隔这么久,喻白还能记得当初的那种感受。 紧张、忐忑、期盼。 他想,此刻的路妄一定跟他是同样的心情。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唐惟扶着妻子起身,汪茹说了句“等等”,走到路妄身前蹲下。 她笑着塞给路妄一包糖果,眉目温柔,柔声道:“我和叔叔都很喜欢你哦,我们非常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小孩,你回去好好考虑,我们等你。” 路妄再次握紧了喻白的手,在女人温柔的注视下,缓缓点了下头。 唐惟和汪茹走了,喻礼装了大半天,总算有了喘气的机会,他一把搂住两个小孩,夹在俩小孩的脑袋中间,一边脸颊贴一个,使劲地蹭了蹭。 “哥哥今天心情好,带你们去吃大餐,你们想吃什么随便开口,哥哥买单!” 喻白“哇哦”了声,给足了喻礼想要的情绪价值,哄得喻礼开怀大笑。 “路妄,你想吃什么?” 话题突然抛到了自己身上,路妄回过神来,勉强笑道:“喻白想吃什么,我就想吃什么。” 喻礼蹭了蹭路妄的脸颊,由衷感叹:“你还真是喜欢我们宝宝呢。” “嗯。”路妄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以此来避开喻礼的贴脸攻击,肯定道,“我很喜欢喻白。” 喻白也给到了路妄同等的情绪价值:“我也很喜欢路妄哦。” …… 唐惟和汪茹给了路妄一周的思考时间,在答案出来前,路妄照旧住在喻白家里。 喻礼、喻谣和喻白都没有要催路妄的意思,唯独丢丢兴奋得不行,每天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路妄能早日离开这个家。 喻家人没有催自己,先着急的反倒是路妄,距离期限越近他越是焦灼。 早在同那对夫妻见面的当天,路妄就有了答案—— 唐惟家境富裕,又有监察处队长这个身份,汪茹也是个温柔好相处的人,对其他孤儿来说,不会再有更好的选择了,若换做是他们,巴不得当天就跟这对夫妻回家了。 路妄已经决定被这对夫妻给领养了,他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跟喻白再多待几天。 他不知道这次离开后,下次要等多久才能与喻白天天待在一起,所以,他硬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天才给出了结果。 “我同意。” 路妄这话一出,丢丢激动地围着餐桌转了好几圈,汪汪叫着:【终于把你小子给熬走了,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餐厅内除路妄以外都能听懂丢丢在说什么,就算路妄听不懂,但谁都能看出丢丢兴奋的原因。 喻谣抬脚绊倒了丢丢,喻礼给了丢丢一个眼刀,连喻白也给了丢丢一记警告的眼神。 “我调查过你未来养父母的家庭背景,他们家里人都和和气气的,你去那边一定不会受苦。” 话不要说的太绝对! 喻谣冲喻礼做了这句口型,转头对路妄说:“在那里待得不好就回来这里,我们会欢迎你的。” 如果她的眼睛不痴痴黏在路妄脸上的话,这番话说得还挺让人感动的。 喻白什么都没有说,这几天他已经同路妄说了很多话了,再说就重复了,他相信路妄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路妄微笑着,一一回应了他们的话,表现得非常正常。 又是周六,唐惟和汪茹亲自登门来接路妄去往新家。 从老小区搬到喻家时,路妄总共就带了两套衣服,还都是洗得发白了的,不同的是,那时的路妄包里没有一件玩具,这次再搬家,路妄的包里鼓鼓囊囊的,塞满了喻白送给他的玩具零食。 喻白还觉得不够,想要再往里塞的时候,被路妄给制止了。 喻白想的是路妄今后会来他家做客,到时候再让路妄拿回去就是。 路妄则想的是,喻白这样做是在赶他走,今后这个地方不再欢迎他了。 这一周,喻白同路妄说了很多好听话,路妄当时相信了,转头又开始胡思乱想,心事与情绪酝酿到现在,诞生出了‘喻白不要他了’的想法。 “路妄,我们学校见哦。” 喻白的笑容刺痛了路妄的眼睛,喻白爽快地放开他的手更加令他难受。 路妄走出两步又转身走回了喻白面前。 喻白眨了眨眼,问:“你还有什么忘记带的吗?” 路妄低头,在喻白右脸上咬了一口,不等喻白反应过来,飞快跑远了。 喻白:“……” 23、第 23 章 路妄刚离开时,喻白还有些不习惯,吃到好吃的,做什么都会想起路妄,这种不习惯没有维持太久,只一天而已,喻白就适应了路妄不在他身边这件事。 不能怪喻白无情,而是喻白早早就看淡了分别这件事,就算此时与某个人交情颇深,他与那人总有要分离的那一日,所以在初相识时,喻白就做好了分离的准备。 他和路妄在一个班里,往后还有三年的日子要过,不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总会见面的。 喻白想得很开,路妄的心境却与他完全不同…… 周一上学时,喻白没有见到路妄,他找到了班主任,班主任同他说:“路妄生病了。” 班主任早在周末时就收到了路妄被领养的消息,也知道了领养人的身份,从前一提到路妄就懒得多说的人,难得多说了几句。 “路妄的养母告诉我,路妄去新家的第一天就病倒了……” 喻白很不喜欢班主任区别对待孩子们,但也没有借用家里的权势强行换掉班主任,人是复杂的,他没理由要求班主任品性善良,加上班主任没对路妄做太过分的事情,他过于干涉不太好。 喻白跟班主任说了声“谢谢”,沮丧地离开了办公室。 陆米等在办公室外,一见到喻白就迎上前:“怎么样?” 喻白:“路妄生病了。” 陆米:“好好的怎么会生病呢?星期五的时候我还看他活蹦乱跳的。” 喻白:“……”路妄像是会活蹦乱跳的人吗? 喻白没有纠结这件事,心思都被陆米前半句话给套住了。 陆米说得对,路妄离开前看着挺健康的,怎么一到新家就病倒了呢? 听班主任说,不是普通的感冒,不然也不会病到下不了床,路妄到底生了什么病? 这一下午,喻白都在想路妄的事,越想越深,不禁想,路妄要是还住在他家就好了,路妄待在他家吃得饱穿得暖,离开他家后就变成这样了。 又不禁想,是不是他把霉运沾染给了路妄,才导致路妄一病不起的? 第二天,路妄还是没来学校。 第三天,路妄依旧没来学校。 第四天,不需要打听,喻白直觉路妄的病还是没有好。 陆米一来教室就本能往喻白那走,看到喻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时吓了一跳:“喻白,你被家暴了?” 喻白:“……” 陆米这一喊吸引了周围小朋友的注意,喻白进来时戴了口罩,这会脱掉了口罩,他们才看到喻白脸上的伤口,小朋友们纷纷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送上了关心。 “喻白,你的脸怎么了?” “喻白,你真的被家暴了?” 喻白:“……” 在谣言传播之前,喻白及时解释道:“没人打我,这是我不小心摔的。” 众人:“……” 到底怎么摔才会摔出这样的效果啊?喻白这一看就不止摔了一次的样子。 喻白:“真的是我自己摔的。” 陆米和喻白相处的最多,也见过喻白的哥哥姐姐,知道他们对喻白有多好,他信了喻白的解释,又冒出了一个脑洞。 他拉着喻白到了角落,悄悄问喻白:“你是太想路妄了,所以才不看路摔的?” 喻白:“……” 陆米嘟嘴,满嘴酸味:“你要是有喜欢路妄的十分之一喜欢我就好了,我可真羡慕路妄啊。” 喻白:“……”你这小脑瓜都在想些什么? 不管喻白解释多少遍,小朋友们都不相信喻白的解释,直到亲眼见证喻白接连平地摔三次后,他们才终于相信喻白的话了。 陆米陪着喻白去了医务室,等校医帮喻白处理了手背上的擦伤后才感叹道:“喻白,你如果去碰瓷的话,你的演技绝对逼真。” “……”喻白看了眼自己的伤口,也叹了口气。 这几天他过得太好,差点把他的霉运buff给忘记了,霉运buff是不会轻轻松松就放过他的。 昨晚他只是在花园里散步而已,就一连摔了两次,弄得全家人心惶惶,要不是他坚持,喻礼都不愿意让他来学校了,今早喻礼还是亲自送他进教室的呢。 离开了喻礼的怀抱,没有人保护,喻白又新添了几道伤口,还都是在明显的位置,他都能想到喻礼看到后那鬼哭狼嚎的模样了。 受伤无数次,喻白早就习以为常,他疑惑的是,前阵子霉运buff为什么一直没有找上他。 谁愿意一直倒霉呢?喻白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霉运buff隔三差五就会找上他,每次间隔都不会超过三天,而这一次,霉运buff迟了一周才找上了他,这太奇怪了。 喻白相信自己的倒霉程度,不认为是自己最近运气变好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运气好的人不是他,而是路妄,跟路妄待在一起,霉运buff才找不上他。 这也只是喻白的猜测,在未被证实之前,喻白不想那么快就下结论。 - 直到周五放学,喻白都没有见到路妄,放学之前他又找班主任打听了一次,班主任的回答还是一样。 “路妄感冒还没有好。” 喻白垂头耷脑地跟着队伍走出了校门,衣领忽然被一扯,喻白还没回头就听到了卓函的声音。 “喻白,你明天来我家玩吧!” 喻白本来跟卓函没什么恩怨的,因为路妄的事情,他才不喜欢卓函,平时见了面不打招呼,就全当陌生人,他也没想过去针对卓函替路妄讨回公道,没想到卓函会找上他。 卓函的语气太过热络,仿佛他们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 喻白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去你家?” 喻白更想说,我们一点都不熟。 卓函:“我爸给我买了新出的积木,我们一起拼积木吧。” 这小孩是听不懂他的话了,他的拒绝已经很明显了,卓函还是用两人很熟的语气同他说话,提到自己爸爸时颇有几分得意,说后半句话则带上了几分趾高气扬和施舍的意味。 除了他之外,一班家境最好的就是卓函了,这小孩肯定从小到大习惯了被人捧着,没人告诉他,他的态度有多讨厌。 一想到卓函曾经也是这么跟路妄说话的,喻白就心生恼火,语气也变得不善:“我不想去你家。” 卓函惊讶:“为什么?你不喜欢拼积木吗?那我家还有小火车和机器人呢,他们想玩我都不给他们玩,我可以给你玩。” “我不管你家有什么,反正我不会去你家。” 卓函遭受打击,想到什么,问道:“是因为路妄吗?我听老师说了,路妄生病好几天了,你不要跟路妄玩了,他就是个瘟神,克爸克妈还克自……” 卓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喻白给扑倒了,拳头砸在他脸上,疼得大哭出声。 24、第 24 章 “这事也不完全是我们宝……喻白的错,你也知道,喻白和路妄是朋友,听到别人说自己朋友的坏话,难免会冲动,就算路妄不是喻白的朋友,这位小朋友乱说同学的坏话就是对的了吗?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么教育他的……” 办公室里,班主任只说了几句话,话语权便被喻礼给抢走了,喻礼刚开始还算温和,说到后来就不知道‘收敛’是什么东西,阴阳怪气的话张口就来。 若换做其他人,卓父早就与人对上了,无奈面前站着的是他千方百计都想要讨好的人,只能忍气吞声受着了。沉默还不行,他还要在喻礼面前表态。 卓父连连应和喻礼的话,抬手就给儿子一个巴掌:“我和他妈都忙工作,疏忽了对他的教育,今后我们会好好教育他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班主任看得目瞪口呆,她无需说什么,这场风波就被化解了。 喻白从进门后就盯着地板发呆,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没为卓函的事而烦忧,也不觉得揍了卓函是件大事。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此刻他正代入路妄,思考如果是路妄面临这样的情况,路妄该是怎样的心情。 越想越难受,在卓父命令卓函来他跟前道歉时,他对卓函没有半分好脸色。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路妄。”喻白说。 卓函不是陆米,陆米会自我反思主动向路妄道歉,而卓函不会,就算这次过后卓函跟路妄道歉了,也是被逼无奈,卓函还是会瞧不起路妄。 想到这,喻白忽然不想再见到卓函了,他无视了卓家父子讨好的笑脸,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喻礼见状,招呼都顾不得打,赶紧追了过去,刚出门,就见喻白面朝地趴在了地板上,左脚的鞋子正好甩到了他跟前。 喻礼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忙上前扶起了喻白。喻白的旧伤还没有好,额头又增添了新伤。 喻礼眸色幽深,对着摔疼他弟弟的地板就是一顿踩:“谁让你欺负我弟弟的。” 喻白:“……”幼稚了啊哥。 有喻礼这顿打岔,喻白的心情总算好了些,他主动缩进喻礼怀中,小脑袋蔫巴巴地靠在了喻礼肩膀上。 “哥哥都替你出气了,怎么还不高兴?那哥哥再替你出出气?”喻礼打趣道。 “不关地板的事,是我倒霉。” 喻礼:“我不管,你走得好好的,它突然绊倒了你,那就是它的错。” 喻白:“……” 喻礼抱起喻白,轻轻撞了下喻白的脑袋:“走,哥哥带你回家。” 喻白搂紧了喻礼的脖子,等走出幼儿园了才问:“哥哥,你不生气吗?” 喻礼明知故问:“我生什么气?” 喻白:“我打了人。” 喻礼轻笑:“那是他该打,不过,你下次就不要亲自动手了,回头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教训他们。”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只心疼喻白的手。 能被喻白亲自出手教训,也算那小孩几世修来的福气! 喻白被喻礼给逗笑,不过片刻又愁云密布起来:“哥哥,我想去看望路妄,他从被接走那天就开始生病,到现在都没好,我很担心他。” 喻礼欣然答应:“好,明天哥哥带你去看看他,他见到了你,病肯定马上就好了。” 喻白无奈一笑,当他是什么灵丹妙药吗?哪有见一面就能好的? 隔天,喻礼没能陪喻白一起去看望路妄,他临时接到工作要去出差,喻谣也在公司,两人都没时间,最后,喻礼叫了助理过来,让助理陪同喻白,保险起见,喻礼还叫了一群污染物暗中跟随。 喻白昨晚就收拾好了一堆送给路妄的玩具,这些玩具都是新的,买来就没有拆封过,除了玩具,他还装了不少糖果零食,只要是小朋友会喜欢的,他都塞上了,这些东西堆满了后备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搬家去路妄那呢。 唐惟今天有工作,汪茹在家,喻白上门前联系了汪茹,几日不见,女人还是如记忆中的温柔婉约,她热情地迎接了喻白,聊了没两句,就领着喻白去了二楼。 小夫妻的房子是老式的独栋房,外部看着很有年代感,内里看着十分温馨,一看就是才装修不久,墙壁重新粉刷过,家具都是崭新的。虽没有喻家那般富丽堂皇,但对比路妄曾经居住的地方要好出百倍。 “先戴上这个吧,那孩子怕传染给你,一开始还不想你来的,但他实在想你……”汪茹一边说着,一边替喻白戴上了口罩。 一门之隔,路妄就在里面,汪茹这番话触动了喻白的心,眉眼间的乌云撤去,有了放晴的迹象。 “路妄,喻白来了。”汪茹敲了几下门,“我开门了哦。” 窗帘全部拉开,屋内光线充足,窗户开了半扇透气,屋内没有异味,小床上鼓起一个蓝色的小山包,从喻白这个角度,没法看到路妄的脸。 汪茹推了下喻白,微笑道:“我还有些东西没有收拾完,先去楼下了,你们有事就叫我。” 喻白说了声“好”,等汪茹走后,才踏进了屋内,直到他走到床边,路妄都没有抬起头来。 凑近了,喻白依然无法看到路妄的脸,因为路妄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喻白来时怀着几分忐忑,此刻忐忑又扩大了无数倍。 上次与路妄分别,两人算是不欢而散,喻白再愚钝都明白,路妄咬他脸不是因为喜欢,而是生气。 “路妄。”喻白轻声呼唤,被子动了两下,像是在回应他,可他要的不是这种回应。 “我带了很多玩具和零食哦,全部都送给你,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这次被子没动,似乎对他这番话无动于衷。 喻白轻扯了下被子,继续道:“你没来学校,知道你生病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还是没有回应,喻白有些无奈,他倒不会因此对路妄置气,他一个成年人,还是能包容小孩子的脾气的。 再说,他也不觉得路妄这样有什么问题,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路妄临走前那一咬,花了几天的时间才明白过来—— 路妄一定是觉得被他抛弃了。 他没有看出路妄的不对劲,还开开心心的送路妄走,路妄会生气是自然的。 喻白又说了几句,都没有得到路妄的回应,他沮丧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想见到我,那我就先走了,路妄,我们学校见,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喻白刚一转身,手腕就被人扣住了,一股大力将他往后拖,他的后背撞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路妄焦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又要去哪里?” 25-30 第25章 因为喜欢你呀 “又?”喻白不解道, “为什么要用这个字,我之前有去哪里吗?” 路妄抿了抿唇,一时之间思绪纷杂, 却无法将自己的心事说给喻白听。 自从得知有人要领养自己后,他就开始不安了, 但没有在喻白面前表露出来。 他与亲生母亲相处四年也无法建立感情, 他不觉得自己能够跟毫无血缘关系的父母经营好感情。 为了照顾到喻家人的心情, 他才不得不答应领养的事情。 令他难过的是,喻白没怎么犹豫就送走了他, 还对他笑得十分灿烂,好像很迫切地希望他快点离开喻家。 路妄从来不会让情绪主导自己太久,他是第一次尝到了失落、难过的滋味。 或许是太难过的原因, 来新家的当天他就生病了。生病的时候,他总是反复想起喻白送走他时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耀眼,这次却有些刺眼。 喻白趴回到路妄的小床上,支着腮打量心事重重的路妄, 轻声道:“路妄, 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想跟我说话吗?” “没有。”路妄抬起头, 对上喻白的目光时又偏开了头。 喻白撇了撇嘴,甩开路妄的手, 一边起身一边道:“既然你不想跟我说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没有不想跟你说话。”路妄急忙抓回了喻白的手。 喻白的力气没有他大, 他两只手都用上了,上半身紧紧贴着喻白的手臂,不管喻白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摆脱他的禁锢。 他急切解释道:“你来看我, 我很高兴,只是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不是不想跟你说话的意思。” 喻白不像路妄想的剧烈挣扎,他连挣扎的想法都没有,听了路妄的话后,他眼里闪过狡黠,还故作不高兴道:“你一点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看我。” 路妄立马撑起身,往喻白脸前凑:“我现在看你了。” 喻白终于看清了路妄的脸,因为营养不良,路妄的脸色十分的苍白,在喻家待了几天后,他的气色好了不少,这会,白皙小脸烧成了番茄红,却依旧能窥见其下的苍白脆弱。亮而有神的眼睛没了光,仿佛油尽灯枯一般。 才几天而已,路妄怎么就成这样了? “你的养父母对你好吗?”喻白跟那对夫妻见过两面,那对夫妻都是温柔好脾气的人,但只是表面,仅仅两次,不足以让他看清那对夫妻的真面目。 有些相处了一辈子的人,到最后都不知道对方的真面目,更何况是两面之缘呢。 路妄:“他们对我挺好的。” 喻白没有怀疑路妄的话,小孩子的话比大人要有可信度,而且他是相信路妄的。 “那你为什么会生病呢?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吗?” 路妄面颊愈发通红,喻白注意到了,往他跟前凑:“不愿意跟我说吗?” “就是你说的原因。”路妄支支吾吾道。 喻白虽然没有火眼金睛,但对付小孩子还是有一套的,他能看出路妄在说谎,真相绝对不是路妄说的那么简单。 路妄继续躲闪喻白的靠近,拿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颊,刚遮住,就被喻白扯了下来。 “为什么遮住脸?”喻白问。 路妄:“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喻白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口罩:“我戴着口罩,而且,你只是发烧,不会传染的。” 路妄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喻白不依不饶:“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吗?” 连日来的高烧似乎将路妄烧成了结巴,让他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喻白鼓起腮帮子,气呼呼道:“不想说就算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手腕被紧紧抓住,背后贴上滚烫的面颊,身后传来路妄焦急的声音:“因为太想你了。” 喻白:“……” 喻白来的时候有想过这个可能,但刚冒出头就被他掐灭了,因为这太自恋了,哪有人会因为想念一个人就病成这样的? 事实摆在面前,当事人也承认了,喻白在沉默之中逐渐红了脸。 刚才面对路妄还挺有底气的,现在反而成了一只小鹌鹑,不敢面对对方脸的人成了他。 “你、你想我的话,你来学校不就好了。” 话说出口就没那么羞耻了,路妄贴着喻白后背,像是赖上了喻白,脸颊轻轻蹭过柔软布料,脸上浮起满足:“我也想去学校,但我当晚就生病了,没办法去学校。” 喻白:“……”所以,路妄刚跟他分开就思念成疾了? 喻白倒是没有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小孩子能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呢,小孩子最珍视友谊,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罕见。 喻白为自己交到一个好朋友感到高兴,心想着,以后一定要对路妄再好一点。 他整理好情绪,转过身抱住路妄的脑袋,跟揉弄家里的小熊玩偶似的,轻轻抚摸路妄的头发。 “我知道啦,你想见我,我不就来看你了吗。”喻白努努嘴,“这么久没见你,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呢。” “我怎么会生你气呢。”路妄诚实道。 不是生气,是难过。但喻白主动来探望他了,他就一点都不难过了。 两人说开了,望着彼此的眼睛笑了起来。 喻白跟路妄说了会话,终于想起了被他扔在地板上的小背包,他跟路妄说了声,跳下床去捡背包。 背包装了太多东西,他拎得累,进门后就随手丢在了地板上。 临近冬季,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今天又降温了,喻白怕感冒,出门时特意多穿了一件毛衣,在开了暖气的房间里,喻白却感受到了诡异的寒冷。 离房门口越近,温度就越冷。 背包离房门只有几步之遥,房门并没有关紧,留了一条三指宽的小缝,喻白抬头时,有什么东西从门外一闪而过,他停下脚步,怔怔望着那条缝。 走廊内空无一物,那道黑影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见惯了新奇事物的喻白不觉得这是错觉,他抽动下鼻子,无奈的是,他无法像丢丢一样闻到污染物的气味,除了拥有聆听万物之声的能力,他就是个普通人,算上霉运BUFF的话,他连普通人都不如。 路妄的视线不离喻白,见他突然不动了,不禁疑惑:“喻白,你怎么了?” 担心会吓到路妄,喻白隐瞒了这件事,给了路妄一个安心的眼神,捡起背包时,顺带把房门给关上了。 他三两步跑回到床边,将满背包的东西倒在了床上。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玩具零食哗啦啦掉落,转眼间就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喻白不是第一次这么大手笔了,住在喻家的那段时间,喻白每天都会送给他零食玩具,有好玩的好吃的,喻白都会给他准备一份。 即使他现在不住在喻家了,这种待遇依然没有消失。 路妄深深凝望喻白,零食玩具的吸引力都比不上喻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话憋了许久,终于问出了口。 喻白歪了下小脑袋,反问道:“我不能对你好吗?” “可以。”喻白的回答算不上正面回答,路妄没再追问,不知道答案也没有关系,只要喻白能永远这样对他就好了。 “因为喜欢你呀。” 路妄一怔,喻白那双圆润杏眼弯出了月牙般的弧度,明明是背着光的,眼里却好似有亿万星辰在闪烁。 喻白以为路妄没听清,又说了一遍:“因为喜欢你呀,所以就想对你好。” 这份喜欢之中还掺杂了心疼和怜悯,这就没必要如实跟路妄说了。 眼前伸过来一只小手,不由分说地摘掉了他的口罩,喻白任由路妄的手在他脸上作乱,朝路妄眨了眨眼,打趣道:“你不怕传染给我了?” 路妄将喻白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才恋恋不舍地帮喻白将口罩戴了回去。 “不继续看了吗?”喻白抓住路妄要缩回去的手,看着路妄通红的耳朵,亮晶晶的眼里写满了狡黠。 他忽然发现,逗弄路妄还挺有趣的,怪不得大人们都喜欢逗弄小孩,他现在才体会到了这种乐趣。 “……”路妄佯装正经,语气也是,“怕传染给你。” 这个借口真是好用。 喻白鼓鼓腮帮子,打消了继续逗弄路妄的想法- 和喜欢的人共处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喻白回过神来时,天色早已变暗。 喻礼的电话恰在此时打了过来,一接通,电话那端就响起喻礼的大嗓门:“宝宝,哥哥刚结束工作,哥哥现在就来接你哦。” 小手被路妄紧握着,喻白感觉到了路妄的不舍,想起刚才那件怪异的事情,喻白想了想,对喻礼说:“哥哥,我能不能在路妄家住一晚呀?” 喻礼的呼吸声加重:“宝宝有家,为什么非要住在别人家,哥哥想了宝宝一天呢,宝宝都不想哥哥吗?” 虽然心疼路妄的遭遇,但他家宝宝跟外人那么好,还是会让喻礼大喝一壶。 喻白:“……”我说你这个弟控真的够了! 喻白心里这样想,嗓音却愈发黏糊:“哥哥,路妄生病了好可怜的,我想陪陪他嘛,哥哥就让我在路妄家住一晚吧,求求你了……” 喻礼实在没法抗住弟弟的撒娇攻势,坚持没多久就败下阵来:“好吧,那只能住一晚哦。” 喻白:“哥哥,你既然有空了,那能不能把丢丢送过来陪我们呀?” 喻礼:“……” 喻礼:“你说你要谁?” 喻白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喻礼咬牙切齿:“丢丢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喻白:“不是。” 回答的很快,却没能让喻礼满意,喻礼愤怒又委屈道:“如果我和丢丢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喻白:“……”—— 作者有话说:幼稚了啊哥! 第26章 是可以被包容的 喻礼已经不是第一次问如此幼稚的问题了, 喻白起初还不知道如何正确哄好喻礼,给了违心的回答,立马就被喻礼给识破了, 迎接他的是铺天盖地,密不透风的哥哥式关爱。 喻白吸取了那次的教训, 从那以后开始蜕变。 “我谁都不救。”奶呼呼的声音, 说的却是特别残酷的话。 这回答却令喻礼非常满意, 他还是故意装委屈:“为什么?宝宝不在意哥哥吗?” 喻白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语气丝毫未变:“因为哥哥和丢丢都很厉害呀, 你们可以自己上来。” 喻礼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如果喻白真的跳下水救人,他还不得心疼死。他这样说, 只不过是想听到弟弟用甜腻的声音同他撒娇罢了。 “都?”喻礼揪住这个重点,佯装不满,“所以,在你心里,一只狗都比我厉害是吗?” 喻白:“……” 喻白第N次为他以后的未来大嫂感到无奈, 也不知道以后谁能收了这个爱作又爱无理取闹的大哥。 “怎么会, 在我心里,当然是哥哥最厉害啦……”喻白又哄了半天, 才终于哄得喻礼松了口,喻礼跟他说, 待会就会让人把丢丢送过来。 喻白挂断电话后狠狠吐出一口气,抬起小手摸了把脸, 将脸上隐形的狼狈给抹去。 喻白跟喻礼通话时,路妄全程安安静静坐在喻白身边,将喻白的反应全都看在眼底, 他对喻白的哥哥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在喻家的时候,路妄就知道喻礼是个弟控了,那时候喻礼还懂得在他在场的时候稍稍收敛一下,现在完全是放飞自我了。 “你哥哥一直都这个样子吗?”路妄问。 “是呀。”喻白无奈般又叹了口气。 “我哥哥对家里人都好,我没出生前,我姐姐是他重点关照的目标。”喻白笑了笑,“我姐姐常常跟我说,她很感谢我的出生,让她能摆脱哥哥窒息的爱。” 路妄:“你要是不喜欢,直接跟你哥哥说不就好了,他那么爱你,会听你话的吧?” 虽然对喻礼的弟控行为感到无奈,但喻白心底是不讨厌这样的喻礼的,顶多就是累了些。 他也不是没跟喻礼提过,每次都被喻礼打哈哈过去了,他也知道了,在某些事情上,喻礼会让步,这件事上,喻礼绝对不会让步。 “我也不是不喜欢。”喻白说,“我哥哥闹起来就需要我哄,有时候我愿意哄我哥哥,有时候我懒得哄,不想哄的时候就会觉得心累。” 路妄没接喻白的话,他在思考喻白的话。 喻白用“窒息”来形容喻礼的爱,这个词不是什么好词,和爱捆绑在一起,让爱也变味了。他以为喻白是讨厌喻礼这份爱的,原来不是。 原来,在喻白这里,“窒息”也是可以被包容的。 …… 路妄的烧还没有退,喻白叮嘱路妄好好躺着,自己下楼跟汪茹提要在这里留宿的事情。 他这属于先斩后奏了,也是本能觉得,汪茹一定会同意他在这里住一晚。 如他所猜测的,当他提出留宿时,汪茹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女人脸上浮起喜悦的笑容,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开心,连眼角的细纹都压不住。 “路妄来这几天就病了几天,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他好好交流感情。”汪茹说着说着流露出几丝哀伤,“我看得出那孩子很孤单,你能来陪他,阿姨替他谢谢你。” “不用谢哦。”喻白声音甜软,“路妄是我的好朋友,我会经常来陪他的。” 汪茹又笑开了:“马上到饭点了,阿姨要准备晚餐,你喜欢吃什么,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做。” 喻白:“我不挑食,阿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汪茹越看喻白越是喜欢,情不自禁放软了声音:“那你家小狗喜欢吃什么?阿姨提前准备好。” “阿姨,你不用准备啦,我哥哥会送狗粮过来。” 小孩说话时,嘴角的两颗小梨涡压不住,汪茹经不住诱惑,伸手捏了捏小孩的脸颊,触感细腻柔软,像豆腐,又不像豆腐那般一捏就碎。 喻白不是第一次被除家人以外的人捏了,他长得可爱,有时候自己照镜子也会自恋一把,也不怪那些人会喜欢捏他的脸。 喻白没有避开汪茹,汪茹捏了几下就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苍白脸上泛起几分薄红,不知道该如何跟眼前的小孩解释。 喻白善解人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阿姨,我回楼上陪路妄了。” “好,你去吧。”- 喻白再次上楼的时候格外的小心,前不久感受过的阴风再次向他袭来,这次从背后席卷,风从裤脚灌入,无形的力道紧紧抓住了他的左脚脚腕。 喻白急忙抓住了扶手,这才避免被这股力道拖下楼,他惊得出了一脑门的汗,强自镇定往身后看去。 方才在门缝中窥见的那道黑影并不是他的错觉,那道一闪而逝的黑影此刻正趴在他脚边,黑影的形状如同一颗黑色皮球,从圆球中延伸出的一团黑影化为了一只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脚。 若是初来这个世界,喻白一定会被吓到,但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四年,且身边都不是普通人,他早就习惯莫名出现的怪现象了。 这东西不像污染物,也不像进化后的异种,更像是恐怖片中经常出现的魂灵。 饶是喻白胆子大,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呼吸短暂骤停。 没被控制住的小手探进领口,抓出了一根红线。 喻白从出生后就被霉运buff缠身,家里人担心稍不注意他就会死掉,专门请熟人做了这根红线。它能帮喻白抵挡大部分来自外力的伤害,红线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比如摔跤坑碰却是无法避免的。 喻白拿出红线的下一秒,束缚住他左脚的黑手立即缩回了球里,喻白紧盯着那颗黑球,眼睁睁看着它滚下楼梯,滚过转角消失不见。 他调整好呼吸,扶着扶手站了起来。 一般小孩遇见这种事情一定会吓得哇哇大哭,或者去找大人,喻白拥有22年的灵魂,虽然刚被吓到,但他还是大着胆子走向了黑影消失的方向。 走廊只有一个转角,喻白走到一楼楼梯口就停下了脚步,左边通向厨房,右边则是客厅,他不知道黑影钻去了哪里。 “喻白。”身旁响起温柔的女声。 喻白转头,汪茹不知何时出现在餐厅门口,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柔和的微笑,赤红晚霞透过餐厅窗户洒在她身上,将她苍白的皮肤染上血红颜色,也将她身上温婉的气质削减了大半。 “你不是说要陪路妄吗,怎么还站在这里?”汪茹从赤红的光影中走出来,太过刺目的红色消失后,她脸上仍旧残留诡异的苍白。 喻白这时候才注意到,汪茹的气色很不好,之前那两次见面,汪茹用妆容掩盖了糟糕的面色,这会他突然登门,汪茹还来不及收拾,才露出了疲态。 “我是要去的。”喻白盯着汪茹的脸,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阿姨,你身体不舒服吗?” 汪茹怔了下,笑道:“阿姨没有不舒服。” 喻白抿了抿唇,还想再问些什么,房子外忽然响起了两声响亮的犬吠,喻白眼睛一亮:“阿姨,我家狗狗过来了。” 喻白一路小跑到大门前,身后的影子不紧不慢跟着他,门开的一瞬间,如血般的残阳洒了他满身,丢丢像枚小炮/弹似的冲向他,又在靠近他之前及时停止脚步,人立而起,高大身影将他笼罩。 喻白抱住丢丢,将小脸埋进丢丢柔软温暖的肚皮里,这才获得了几分安全感。 喻礼还没停好车,丢丢就从车窗钻了出去,他刚从车上下来,一人一狗就已经抱得密不可分了。 喻礼重重甩上门,快步赶到喻白身边,臭着脸拉开了丢丢。 碍于有外人在场,丢丢没有跟喻礼发生争执,做回了一只听主人话的宠物狗,安静地趴在喻白脚边,它抽动鼻子,粗大的尾巴卷上喻白左脚。 “小茹姐,我弟弟和我家宠物狗给你添麻烦了。”喻礼一边将喻白往自己怀里带,一边同汪茹说着客气话。 “不麻烦的。”汪茹笑得和颜悦色,“唐惟经常出任务,家里就我一个人,多几个人还热闹些。” 喻礼:“路妄的病好些了吗?” 汪茹叹了口气:“还在发烧,那孩子装着太多心事了,喻白来看他,他才好了点。” 话题又转回到喻白身上,汪茹弯腰摸了摸喻白脑袋:“喻白,小妄很喜欢你,阿姨也很喜欢你哦,你要是有空,能多来我们家做客,阿姨跟小妄都会很高兴的。” 喻白置身在喻礼温暖的怀抱中,被黑影袭击过的左脚此刻被丢丢的尾巴牢牢抱着,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几分寒凉。 他深深凝望汪茹,将满腹心事压了下去,甜甜一笑:“好的阿姨,我有空就会来找路妄玩,路妄也可以来我家玩,我们都很欢迎路妄哦。” 喻礼不动声色地审视汪茹,在汪茹看过来前收回了目光。 这栋房子只有两层,二楼有许多个房间,右边靠窗的主卧是夫妻俩的房间,除去主卧还有三间客卧,其中一间现在给了路妄住。 汪茹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喻白和丢丢今晚住那个房间吧。” 喻白拒绝:“不用了阿姨,我跟路妄睡一起就好。” “可是小妄发烧了……”汪茹犹豫,虽说发烧不会传染,但小孩子抵抗力差,万一生病了就糟糕了。 喻礼永远将弟弟放在第一位,闻言也劝道:“小茹姐说得对,宝宝,你还是跟路妄分开睡吧,你醒了后再陪他不就好了?” 路妄房间内响起重物落地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喻白一惊,从喻礼怀中挣脱,直奔路妄房间。 原本好好躺在床上的路妄以倒挂的姿势挂在小床上,脑袋垂在地板上,表情十分痛苦。 这绝对不是睡相不好能弄出来的姿势。 喻白来不及思考太多,赶忙上前想扶起路妄,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路妄的重量,他使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抬起路妄的脑袋,而随着他的动作,路妄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喻白隐约意识到,他的行为不是在帮路妄,反而加剧了路妄的痛苦,他转头冲赶来的喻礼大喊道:“哥哥,快来帮我。” 喻白遇到的那些阻碍没有落到喻礼身上,喻礼轻而易举地将路妄扶回了床上。 汪茹姗姗来迟,焦急地凑到床边,摸摸路妄汗湿的额头,担忧道:“小妄,你有没有事?” 路妄避开了汪茹的手,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下,又很快镇静下来,可还是被喻白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惊惧。 第27章 谁家宝宝那么香那么软呀…… 喻白上前, 不动声色地隔开了路妄和汪茹的接触,路妄面对他时全然没有面对汪茹时的抵触,身体下意识靠向他, 将脑袋枕在了他肩膀上。 汪茹一怔,苦笑了下, 压下难受, 柔声问道:“小妄, 你没事吧?” 路妄摇了摇头,声音虚弱:“我没事。” 喻礼不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从这对母子的互动就能看出,这段时间,他们不仅没有交心, 还闹得比陌生人还要生疏。 喻礼不适应太过尴尬的气氛,代替怔忡的汪茹询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从床上栽下来了呢?” 路妄面对他时倒显得更加自然:“我刚才在睡觉,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脚,等我清醒后, 我就掉下去了。” “有东西抓住了你的脚?”喻礼蹙眉, “你看到那东西的样子了吗?” 路妄摇摇头:“我只看到了一个影子,还没看清, 它就消失了。” 丢丢跑到床边,冲着路妄的右脚叫了两声:【宝宝, 他的脚有问题。】 喻白立马掀开路妄的裤脚,路妄的右脚脚腕果然多了一道和他一样的红色痕迹。 原以为这道黑影是被他的霉运buff吸引才缠上了他, 没料到它还缠上了路妄。 汪茹惊叫了声,凑到喻白身边,仔细检查起路妄的伤口, 口里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道伤口没给路妄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反倒刺激到了汪茹。 在场众人都发觉了她的异样,喻礼上前按住汪茹的肩膀,将汪茹扶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喻礼很会哄孩子,同样也知道如何安抚受刺激的成年人,在他耐心的安抚下,汪茹才勉强恢复了冷静。 确定汪茹状态恢复正常后,喻礼才抓准时机追问道:“小茹姐,你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看汪茹方才的反应,汪茹以前肯定撞见过类似的情况。 汪茹面色颓唐:“在小妄之前,我和我丈夫曾经收养过一个孩子,刚来家里时都还好好的,我和我丈夫都没有苛待过他,但没过多久,他身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伤痕。” 汪茹捂着脸,嗓音带上了哽咽:“福利院的院长定时来看望孩子,发现了他身上的伤痕,我们和院长打了许久的官司,直到半年前才证明这些伤痕不是我和我丈夫弄出来的。” 喻礼:“你们是如何澄清的?” “是污染物作祟。”汪茹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那段时间的回忆对她来说十分糟糕,从她痛苦的表情就能看出。 “我丈夫是监察处的队长,他很快就发现家里出现了污染物,清除干净后,这栋房子闲置了半年,确定房子里没有异物后,我们才又搬了回来。”汪茹看向路妄,面上多了几分愧疚,“我以为没问题了,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了,才又生出了领养孩子的想法,可我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情,还连累了小妄。” 喻白握紧路妄的手,在汪茹看过来的时候,路妄整个脑袋都埋在了他肩膀上,似乎不打算面对汪茹,喻白无法判断汪茹是否在说谎。 “唐惟什么时候下班?”喻礼问。 如果汪茹不在场,喻礼可以直接出马处理这件事,碍于汪茹在,这件事只能让监察处的人来处理。 汪茹:“他出差去了,要下周才能回来。” “那我直接叫监察处的人过来检查下吧。”喻礼说这话时紧盯着汪茹的面色,汪茹闻言果断答应,没有一丝抗拒。 喻礼暂时压下疑虑,拨通了监察处的电话。 电话挂断没多久,监察处的人就到了,为首的年轻男人名叫凌风,是唐惟的下属,听说唐惟家出事的事情,主动请缨,他一来就关心了汪茹两句,才看向房间内的其他人。 汪茹收拾好情绪,跟凌风介绍了喻礼等人。 几人寒暄了几句,凌风带着下属开始在房子内四处搜查。 监察处有专门探测污染物的仪器,它们可以精准检测出污染物的躲藏地点。 喻白丝毫不担心这些仪器会识破喻礼的身份。仪器可以检测污染物,却无法检测出污染物之王,就算喻礼大摇大摆进出监察处,也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搜查的过程并不复杂,也不耗费时间,不出半个小时就有了结果。 凌风等人在地下室里找到了污染物并就地消除。 “没事了。”凌风语气轻松,“我们在地下室布了结界,不出明天,污染物的气味会彻底散干净,唐哥不在本市,嫂子要是有事的话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有难我一定会帮。” “谢谢你。”污染物消失的好消息让汪茹恢复回了原本的模样,她想留凌风几人在家吃饭,被凌风婉拒了。 送走凌风等人,汪茹重新回到路妄的房间,她站在路妄床边,温柔的笑容里包含了几分愧疚:“小妄,妈妈没有发现异常,才害得你受伤,对不起,妈妈以后不会再那么疏忽了。” 这期间,路妄一直躺在喻白怀里,过去那么久了,他似乎仍在害怕,听见汪茹的声音,他的身体小幅度颤抖了下,才缓慢抬起了脑袋。 “不怪你。”路妄语气轻飘飘的,避开了汪茹充满愧疚的眼神。 即使污染物已经解决了,这对母子的关系依旧生疏的过分。 汪茹知道不能太心急的道理,经历过一次失败的领养后,过了半年她才再次鼓起勇气领养孩子。 在领养路妄之前她就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太急躁,有血缘关系的家庭尚且不能和睦相处,更何况是毫无血缘的家庭呢。 路妄前几年受了太多苦,她应该用更多的耐心去对待这个可怜的孩子的。 汪茹想开了,释然地笑了笑,同喻白道:“喻白,麻烦你陪路妄玩一会,阿姨先去做饭了。” 喻白举起小手挥了挥:“不麻烦的,我很乐意陪路妄玩。” 汪茹前脚刚走,丢丢迫不及待跳上床,毛茸茸的脑袋挤开路妄那碍事的脑袋,阴阳怪气“汪”了几声。 别以为它看不出来,这家伙就是爱装。 它家宝宝也受了一样的伤,也没见它家宝宝哭天喊地,疼痛成这样。 都是宝宝,真是天差地别,还是它家宝宝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丢丢刚将狗脑袋靠到喻白肩膀上,就被喻白无情地推开,喻白板起小脸教训道:“丢丢下去,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你不能随便跳上别人的床,你都把路妄的被子给踩脏了。” 喻白的话像刀子般剜在丢丢的心脏上,丢丢“呜呜”了两声,听话地跳下床,抬起前爪,露出粉色肉垫。 呜呜:【不脏不脏,宝宝你看,我出来时洗过澡的。】 “可你刚才在地上踩过了。”喻白没有被丢丢轻易忽悠过去,“你别忽略我的重点,重点是,这里是路妄的家,不是我们的家,你不能随随便便上路妄的床。” 嗷呜呜——!!! 丢丢想不出反驳的话,发出的几声犬吠,喻白也听不懂。 路妄适时出声:“没关系,它想上来就上来吧,我无所谓。” 喻白:“不行,路妄,你这样会惯坏丢丢的。” 丢丢:“……”臭小子,你还装! 路妄看了眼丢丢,笑了笑:“丢丢是你最重要的宠物,你重要的,就是我重要的。” 喻白很是感动,还是忍不住教育了丢丢几句:“丢丢你看,路妄对你多好呀,你不要再欺负路妄了,你们要和平相处哦。” 嗷呜呜:【不要,我才不要跟这个爱装的小子和平相处呢!】 喻白绷紧脸,命令道:“丢丢!” 呜~【我知道了嘛,宝宝说什么就是什么,宝宝别生气!】 谁能替它发声? 谁能帮它揭穿这家伙的真面目? 丢丢朝喻礼投去一个信赖的眼神,喻礼非但没有接收到,还在它心口补了一刀:“宝宝说得对,丢丢,你不要太任性了!来别人家做客,要有做客的样子!” 丢丢:“……”蠢货! 长着一张精明脸,怎么就那么蠢呢!迟早被人给忽悠瘸了!!! 刚才不方便问,喻白这时候才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惑:“路妄,你之前有见过那只污染物吗?” 路妄点点头:“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我就看见它了。” 丢丢和喻礼停下了争吵,齐齐看向路妄,喻白追问:“它对你做了什么?” 路妄:“那时候它没有攻击我,但汪……妈妈想要靠近我的时候,它就会突然出现在汪妈妈身后,它好像不希望我离汪妈妈太近。” “所以,你是因为那只污染物,才会躲着汪阿姨的吗?” 路妄犹豫了下,缓缓点头。 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 他没办法与除喻白以外的人产生亲密接触,汪茹对他不错,至少比他的亲生母亲对他要好,可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接受汪茹。 他想待在喻白身边,回到喻白的家,却无法将任性的话说出口,这份小心思会给喻白带来极大的负担。 “那只污染物已经消失了,你不用担心了。”喻白握住路妄的小手,轻声安抚道,“换一个新家肯定会不适应的,咱们慢慢来,有不舒服的地方千万别憋着,你不方便跟汪阿姨开口的话,你就告诉我。” 路妄眼睫微垂,还是没藏住自己的小心思:“可我有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你又不在我的身边。 喻白笑道:“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呀,我不是把手机号给你了吗?” 路妄没有手机,他可以找汪茹借手机给喻白打电话,但前提是,他要有勇气跟汪茹开口。 喻白没有想到这一点,路妄也没有说,他不想让喻白为难,将忧愁咽回肚子里,终于挂起了笑容:“好,有事我就找你。” 说话间,路妄不动声色拉近了与喻白的距离,脑袋即将靠到喻白肩膀上前,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顶开了。 侧头对上一双漆黑愤怒的眼睛,丢丢龇出一嘴尖牙,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警告声。 嗷呜呜:【我知道我家宝宝可爱,但你不能一直缠着我家宝宝,人与人之间得有一段正常的社交距离,你不懂我就教你!况且,你不是生病了吗,这么缠着别人家健康可爱的宝宝真的好吗?我宝要是生病了该怎么办?】 喻白:“……”你说那么多,路妄也听不懂啦。 丢丢不管,继续喋喋不休地犬吠着,顶开路妄后,将自己的狗头挤入喻白怀里,撒娇般蹭了蹭。 嗷呜呜:【宝宝的怀抱香香软软的~】 喻白:“……” 明知道路妄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丢丢还是没有停止炫耀:【这是谁家宝宝呀?哎哟,是我家的,谁家宝宝那么香那么软呀?哎呦,又是我家的……】 喻白捂住发红的小脸,被这只大狗说得面红耳赤。 路妄面无表情盯着喻白怀里的大狗,藏在被子下的小手紧握成拳。 我家…… 我家…… 为什么喻白不能是他家的呢? 第28章 宝宝不怕 喻白宠丢丢, 平日里顶多嘴上训斥丢丢几句,从来不会对丢丢动手,喻礼的方式粗暴又简单, 一个拳头下去,丢丢的注意力立马从喻白转移到了他身上。 一人一狗一言不合又吵上了, 喻白抹掉被丢丢捂出来的热汗, 长舒了口气, 没有要上去劝架的意思。这种事时常发生,他要是每次都去劝的话, 还不把自己给累死。 但是不管也不行,路妄还在生病,任由一人一狗继续吵下去, 路妄的病没好,脑子先被吵炸了。 喻白跳下床,走到喻礼和丢丢面前,指着房门,小奶音干净清脆, 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你们要吵就出去吵, 不要在这里影响病人休息。” 喻礼和丢丢立马闭了嘴,让他们出去, 他们宁愿待在房间里“和平相处”。 …… 晚餐是番茄牛腩饭,喻礼给丢丢带了狗粮, 汪茹还是特意盛了一小碗饭给丢丢吃。 许多狗喜欢吃人类的食物,丢丢不是普通的狗, 比起人类的食物,它更喜欢吃狗粮,它没有拒绝汪茹的心意, 三两口就将食物吃干净了。 舔干净嘴巴后,它仰起头,冲汪茹软软叫了两声。 汪茹惊喜道:“你还要吃吗?” 喻白赶忙制止:“阿姨,丢丢最近在减肥,它说它不吃了,它是在向你表达感谢呢。” 这个世界不算风平浪静,但喻家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丢丢来到喻家后少数的运动就是陪喻白饭后散步,吃完就睡,养出了一身的肥膘,考虑到健康问题,喻白才不得不逼着丢丢减肥,丢丢也欣然配合。 丢丢附和般“汪呜呜”了两声,惹得汪茹连连轻笑,忍不住摸了丢丢的脑袋几下。 “丢丢真可爱。” 丢丢的原型不是狗,还是无限世界BOSS的时候,它可以幻化成人们心底最恐惧的东西,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同的模样。 失去一半力量来到这个世界,丢丢不得不采取自保手段,变成大部分人类都能接受的形态。当了几年的狗,丢丢倒是没有忘记自己先前的身份,它很不喜欢被除了喻白以外的人摸脑袋。 见汪茹似乎摸上瘾了,丢丢躲开汪茹的手,小跑到空座位前,冲汪茹叫了两声。 汪茹疑惑,喻白解释道:“阿姨,丢丢让你坐下吃饭呢。” 汪茹喜笑颜开:“好。” 汪茹坐到了路妄身边,顺手夹起一块牛腩放入路妄碗里:“小妄,你多吃点。” 路妄没有出声,轻点了下脑袋。 如果喻白他们没有来,这顿晚饭会异常沉默,路妄和汪茹都很感谢喻白几人的到来,缓减了他们的尴尬。 喻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汪茹这里也没有,这顿饭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喻礼开启话题,他是个非常风趣幽默的人,只短短时间,就给汪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此,当喻礼提出今晚在这里留宿的时候,汪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喻白倒不觉得诧异,喻礼送丢丢过来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个可能。 “洗完碗,我把客房收拾出来。”汪茹说。 喻礼拦住汪茹:“我来洗碗,小茹姐你去收拾客房吧。” 汪茹:“怎么能让客人来做这种事呢。” “我突然说要在这里住,还麻烦你给我收拾房间,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做吧。”喻礼一边说,一边戴上围裙,“我们家的家务活都是我做的,你不让我洗,是担心我洗的不干净吗?” “没有没有。” 喻礼笑道:“既然不担心,那就交给我吧。” 汪茹见喻礼态度坚持,也不再劝阻,果断地去楼上收拾房间。 喻白见状,拉着路妄跟了上去。 客卧的装修布局和路妄房间一模一样,家里很少有客人来过夜,客房长期没有打理,积了不少灰。喻白刚踏进房间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和污染物带来的感觉不同,却同样让喻白瘆得慌。 喻白忍不住瑟缩了下,丢丢立马凑了过来,圆润身体覆盖过来,帮喻白驱散寒冷。 路妄也贴近喻白,小声问:“冷吗?” 喻白撞了下路妄的手臂,嘴角的梨涡漾开:“现在不冷了。” 路妄紧盯着那两颗小梨涡,手臂紧挨住喻白的手臂,两人之间再也没了空隙。 两面夹击下,喻白再也感觉不到寒冷了,他抬头看向汪茹,好奇地问:“阿姨,你们家怎么有那么多房间呀。” 汪茹在婚前就得知自己无法怀孕,这种情况的小夫妻,照理说只会准备一个客卧,但这个家却准备了三个客卧。 汪茹笑笑:“我和唐叔叔都很喜欢小孩,在结婚前就决定多收养几个小孩,所以才提前准备了这么多房间……” 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汪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喻白猜出汪茹想到了什么,他不再提这个话题,小跑到汪茹身边,伸手要拿扫把:“阿姨,我帮你。” 汪茹从悲伤回忆中抽离出来,忙抢回了扫把,笑道:“不用不用,房间脏,你们离远点,小妄身体不舒服,喻白,你帮阿姨陪着小妄好不好?” 喻白看了眼路妄苍白的面色,打消了帮忙的想法:“好吧,那我先和路妄回房间了。” “去吧。”汪茹轻轻推了把喻白,叮嘱道,“走慢点。” 两个小孩并排行走在走廊内并不拥挤,强行挤入一条膘肥体壮的大狗后,行走就有些困难了。喻白念叨了几句,丢丢还是坚持占在他跟路妄中间,非要跟他们并排行走。 丢丢不是非要跟喻白走在一起,它是在防路妄。偏偏路妄也不肯认输,不打算退让半步。 喻白又一次被丢丢顶了一下,这次直接顶到了门板上,房门发出剧烈震颤,喻白倒地时正好贴着门缝,一股寒意自门缝飘出,裹挟着难闻的气味扑了他满脸。 喻白呛咳了两声,丢丢立即窜到他身边,狗脑袋撑起了他半个身体。 汪呜呜:【宝宝没事吧!】 “你说有没有事?”喻白说几个字就咳几下,佯装生气地拍了下丢丢脑袋。 丢丢吐出舌头,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 喻白当然知道丢丢不是故意的,他拍了两下就消气了,接住路妄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还没站稳,脸颊就被路妄捧住,路妄从头到脚将他扫视了一遍,光看不够,还掀开他的衣服,似乎要检查个仔细。 冰冷的小手刚碰触到皮肤,喻白就抖了好几下,他按住路妄的手,红着脸道:“我没受伤。” 路妄小眉头紧蹙,不放心道:“你这里砸到了。” 喻白无奈,主动拉开衣服,露出白皙肚皮:“你看,是不是没事?” 路妄绕着喻白转了一圈,从肚皮检查到后背,确定喻白身上没有一道伤痕后才放下心来。 头顶响起喻白的轻笑声,路妄循声望去,对上喻白戏谑的眼神,他小脸忽地涨红,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支吾着解释道:“我…不是……” 他本来就不爱说话,害羞之下,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喻白没他想得那么多,拉好衣服,扶起路妄,两只小手快速上移,圈住路妄的脖子,脸颊贴上路妄的脸颊蹭了蹭。 “路妄,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我很开心喔。”大概是蹭动的原因,他的声音格外黏糊,像柔软又甜腻的棉花糖,刚接触时几乎感觉不到,被缠上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地侵入身体里,等意识到早已来不及了,只能被动地享受他带来的甜蜜滋味,还想渴求更多。 丢丢咬牙切齿地催促道:【宝宝,我们回去吧,这小子还在发烧呢,这里这么冷,你也不想这小子病情加重吧。】 喻白立即松开了路妄,牵着路妄的小手往房间走。 吃饭的时候,路妄看似已经恢复正常了,但没过多久又发起了烧,刚躺下没多久,路妄就沉沉睡了过去。 喻白替路妄掖好被子,坐在床边没有离开,他的手还被路妄紧紧抓着,就算想走,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挣脱。 丢丢趴在喻白脚边,看似懒散,如狼般的眼眸充满警惕。 路妄睡着了,喻白刻意压低了声音:“那个房间有股奇怪的味道,你闻到了吗?” 丢丢点点脑袋,喻白不确定道:“是污染物的气味吗?” 普通人只能闻到低级污染物的气味,越高级的污染物越会隐藏自己的气息,这也是普通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高级污染物袭击的原因之一。 喻白的嗅觉跟普通人一样,连他都能闻到污染物的气味,说明那只污染物的等级并不高,但他问出口的时候还在犹豫。因为,这股气味跟他以往闻到的低级污染物的气味不同。 丢丢挪动了几下,圆滚滚的身体贴上喻白小腿,低声道:【不是污染物的气味,是死人的味道。】 喻白诧异:“死人的味道?” 丢丢更加用力地贴紧喻白小腿,要不是喻白命令它不准上床,它早就跳上床抱紧喻白了。 汪汪:【宝宝不怕。】 喻白有些好笑:“我不怕。” 他只是觉得这个家太奇怪了,先是污染物又是死人。 “你知道那人死了多久吗?”喻白问。 丢丢能力再强,也没办法精准确定时间,它遗憾道:【很久了,具体什么时候死的我不知道。】 从踏进这个房子后,接二连三的怪异事情弄得喻白无法淡定,知道隔壁房间死过人后,他还是不可避免的一阵心悸。 这个家似乎藏着许多秘密,路妄一来就病到现在,其实不是身体抵抗力差的原因?是这个家的奇怪东西在针对路妄? 丢丢察觉到了喻白的不安,安慰道:【宝宝别怕,你想,路妄的养父母在这里住了那么久都没出什么事,路妄也不会出事的,那对夫妻怎么看都不是坏人,况且,唐惟是监察处的队长呀,他既然决定收养路妄,肯定不会伤害路妄的。】 喻白琢磨了一番,觉得丢丢说的话在理,他抱住丢丢的脑袋蹭了蹭,才获取了几分安心。 …… 喻白答应要陪路妄一起睡觉,尽管路妄已经睡着了,喻白还是没有食言,洗漱完就躺到了路妄身边,丢丢乖觉地趴在他床边的地板上,狗尾巴缠上他的手腕,在睡梦中给予他安全感。 喻白装了很多心事,他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但闭上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温暖柔软的被子,路妄和丢丢的陪伴,这些东西在睡着后全都消失不见。 他在黑暗中听到了细微的婴儿啼哭声,声音逐渐扩大,将他从睡梦中吵醒。 没开灯的房间,借着窗外的稀薄月光,依稀可见熟悉的天花板,他下意识握紧了丢丢的尾巴,触手却是一片冰冷。 他惊愕地望过去,对上一双漆黑不见眼白的双眼。 第29章 找到你了 喻白很爱看恐怖片, 上辈子的他几乎断绝了社交,闲暇时候就窝在家里,将大部分恐怖片都看了个遍。 眼前的小孩很像他曾看过的某部恐怖片里的鬼婴, 皮肤惨白中透着点微青色,眼睛很大, 黑色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 直勾勾望着你的时候, 直盯得你头皮发麻,四肢僵硬。 小鬼取代了丢丢的位置, 静静趴伏在喻白的床头,喻白吞咽了下口水,不敢有任何动作, 只静静回望鬼婴。 低级污染物不能变化形态,人类能想象出的最恶心的东西就是它们的模样,而高级污染物可以自由变化形态,S级以上的污染物拥有人类智慧,它们大多数时候会幻化成人类最亲近的动物去接近人类, 用可怜的姿态博取人类的同情再出手。 喻白刚捡到丢丢的时候, 父母曾担心丢丢是高级污染物变成的,就连能操控污染物的喻礼短时间内也无法判断出丢丢的真实身份, 喻白却可以。 他听到了丢丢的心声,感知到丢丢并不是污染物, 且不会伤害他们,这才收养了这只可怜的大狗。 这个世界有污染物和异种, 那有鬼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喻白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四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东西。万物之声的能力帮喻白规避了许多危险, 此刻,喻白用心去聆听眼前突然出现的鬼婴的心声,想辨别出这只鬼婴是不是污染物化成的,却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杂音。 “妈妈……不……要……” 鬼婴没有张口,婴儿的低泣声却清晰地传入喻白心底,似乎是借用这些声音来堵住喻白的能力。 鬼婴传递过来的温度愈来愈低,被鬼婴抓住的左手似要冻结成冰。 就在喻白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耳边响起路妄沙哑的声音:“跑。” 喻白不知道路妄是怎么做到的,在路妄话音落下后,他的左手就摆脱了鬼婴的掌控,他被路妄拖下了床,快要落地时跌入路妄的怀抱中。 两人同岁,路妄虽然比他高了一点,但在喻白看来,营养不良的路妄是绝对抱不起他的,他显然小看了路妄,路妄单手就能抱着他跑,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开门。 喻白为路妄的力气惊讶之时,鬼婴反应过来追了上来,人的速度哪里能比得上鬼婴的速度,两人没跑出多远,就被鬼婴给拦住了。 路妄的脚被鬼婴抓住,喻白趴在路妄身上,眼睁睁看着鬼婴顺着路妄的脚爬了上来,眨眼间便窜到他的眼前,黑洞洞的眼睛深深凝望他,喻白莫名在这双眼里看到了几丝委屈。 委屈? 喻白觉得自己一定出现了幻觉。 “妈妈……” “玩……” “一起玩……” 喻白怔忡间,路妄摆脱了鬼婴的束缚,带着他继续往前跑,但他们的逃窜只是一场没有生路的游戏。 丢丢和喻礼不见了,他们被关进鬼婴制造的结界之中,他跟路妄都是普通人,他们只能祈求喻礼和丢丢能发现并找到他们。 路妄带着他没跑出多远,再一次被鬼婴追赶上来,喻白感应到什么,按住路妄肩膀:“路妄你等等。” 路妄听话地停止了脚步,侧头看向他。 喻白与鬼婴对视,试探道:“你想跟我们一起玩?” 他话落,看到鬼婴缓缓张开了口:“玩。” 喻白高悬的心落了一点,鬼婴愿意跟他们玩,就证明它现在还不想杀掉他们,他们可以拖延时间等到喻礼的救援。 “你想玩什么?”喻白放柔了声音。 鬼婴眼皮颤动,嘴角咧开,喻白看到了它口腔内黑色的舌头与两颗小小的门牙。 它估计是在刚长牙的阶段就死了。想到这,喻白没来由的有些难过。 “捉迷藏。”鬼婴说。 “你当鬼吗?”喻白说完就有些好笑,问一只鬼这个问题,听着也的确很好笑。 鬼婴没有品出这一点,点了点头。 感觉出鬼婴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喻白的胆子大了一点,指着一旁的墙壁道:“那你面对墙壁,闭上眼睛,给我们十分钟的躲藏时间。” 房子就那么点大,根本用不了十分钟,鬼婴没有发觉喻白的小心思,配合地飘到了墙壁边,乖乖闭上眼睛。 “一、二、三……”稚嫩的童音带着阴森的气息,听得喻白心肝发颤。 喻白拍拍路妄肩膀,示意路妄放他下来,落地后,他才发觉他的双腿有些发软,好在还有走路的力气。 “还是让我抱你吧。”路妄不放心道。 “没关系。”喻白冲路妄笑了笑,走廊内没有开灯,他在黑暗中握紧了路妄的手,轻声道,“我们找地方躲起来。” 路妄回握住他的手:“好。” …… 喻白第一个想到的躲藏地点是喻礼的房间,他想知道,鬼婴是不是真的布下了结界。 时间不等人,他快速跑到喻礼房门前,按下了门把手。 喻礼睡觉没有锁门的习惯,这扇门却被锁住了,喻白冒着被鬼婴发现的风险,喊了喻礼几声,都没有得到喻礼的回应。 走廊另一头,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依旧能清楚听见鬼婴的倒计时声。 还剩下七分钟,看似还剩下很多时间,对喻白来说却是所剩无几。 路妄说:“门打不开,我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吧?” 喻白点点头,又试着去开汪茹的房门,汪茹房间也上了锁。 路妄:“去楼下?” “好。” 然而,通往楼下的楼梯被不知名的力量给摧毁了,楼下比走廊还要黑暗,走廊内至少还有微薄的月光,如果就这样踩下去,也不知道会掉进哪个空间里。 喻白不敢尝试,他想回去路妄的房间,但这条路势必要与鬼婴擦肩而过,鬼婴一定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根本不需要怎么寻找,倒计时结束后就会直奔路妄的房间。那样,他争取到的拖延战术就失了效。 路妄指了指最后一个空置的客房:“试试看这个房间?” 喻白犹豫了下,还是按下了门把手,跟刚才两次不同,这扇本该紧锁的房门一按就打开了。 喻白没有推动,门把手似乎是它的开关,按下后,房门就无风自动缓缓敞开,像是邀请。 一股阴风扑面而来,白色窗帘被月光照得发出淡淡荧光,几缕月光从窗帘的镂空处钻出,投射在地板上,替他们照亮了前方道路。 这个房间跟路妄的房间几乎是一比一复刻,家具的颜色和摆放位置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清醒着,喻白一定会认为这就是路妄的房间。 “496、497……” 数字已逼近五百,时间所剩无几,想再换个地方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能选的路只有这一条。 喻白不再犹豫,拉着路妄进了房间,尽管知道这对鬼婴无用,但他还是反锁了房门,能拖一会是一会。 “躲衣柜里吧。”路妄拉着喻白就要往衣柜走,被喻白拦住了。 房间里的家具不多,能躲藏的位置更少,大部分人都会想到躲在衣柜里,为了尽可能拖延时间,他们不能躲衣柜。 喻白的视线扫视房内一圈,指了指床底下:“我们躲那里。” 路妄什么都听喻白的,喻白一说,他想也不想就拉着喻白去了床边。 他率先蹲下身,看了眼床底下。 “都是灰尘。” 当下情况,哪有功夫管干不干净的问题,喻白按住路妄的脑袋,将路妄推进床底下,等路妄进去后,他也弯腰爬了进去。 床底空间狭小,若是两个大人的话,一定挤得难受,两个小孩躺在一起还有些空余,喻白还是缩进了路妄怀里,努力寻求一些安全感。 直到这时他才有功夫注意路妄,路妄本就病着,带着他跑了一路,路妄出了一身的汗,额头烫得厉害,身体也是。 喻白感觉自己置身在一个火炉旁,他担忧地抚摸路妄汗湿的面颊,小声道:“路妄,你还好吗?” 路妄声音沙哑得厉害,还在安慰他:“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 喻白想起了曾在网上看到过的案例,有小孩因为发高烧烧坏了脑子。 路妄的体温高的不正常,喻白很担心那种事情会发生在路妄身上,他忽然一点都不害怕被鬼婴给抓到了,他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路妄。 他不断在心底呼喊丢丢和喻礼的名字,希望他们能尽快发现情况不对。 “600——”一墙之隔,鬼婴的声音依旧无比清晰。 倒计时结束,喻白的呼吸跟着骤停,身体也跟着僵硬,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声都会被鬼婴听了去。 单纯观赏恐怖片和身临其境地体验恐怖片是不同的心情,刚看见鬼婴的时候,喻白是有些害怕的,他的恐惧不安随着时间消退,这要多亏了包裹住他的热源。 喻白的脸颊紧贴着路妄胸口,在极度的安静之中,淡然的表情开始碎裂。 他听不到路妄的心跳声。 “怎么了?”头顶响起路妄的声音,这证明他的听力是正常的。 喻白的动作像是放慢了几倍,缓慢地抬起头,与此同时,路妄也低下了头,他的额头与路妄的额头撞在一起。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不仅路妄出了一身的汗,他也出了不少汗,额发被汗水打湿分散在两侧,他的额头毫无阻碍的与路妄的额头相贴。 刚碰上,他就感受到了灼烫的温度,但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眼前这双漆黑深邃,看不见一丁点白的眼里。 覆在他腰上的手臂明明是纤细的,压制他的力道却十分骇人。 路妄一字一顿道:“找、到、你、了。” 第30章 你要陪我一直玩哦 喻白的心脏几乎骤停, 床底昏暗,过近的距离还是能依稀看见路妄那张脸,模样依旧是路妄的, 但从路妄嘴里吐出的声音却是鬼婴的。 喻白在瞬间内脑补了许多画面,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方向:路妄被鬼婴给附身了?! 正当他要肯定之时, 床板传来震动声, 喻白下意识往床板看去, 遮挡住月光的云层恰好撤去,借着些微月光, 喻白看见了床板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手印,手的形状来自于一个小孩。 缠着他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鬼婴的声音近在耳畔:“大哥哥, 我抓到你了,作为奖励,你要陪我一直玩哦。” 喻白全身出汗,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他用力推开“路妄”, 想往床外钻, 脑袋刚探出,他的左脚就被“路妄”抓住, 难以想象的力道将他往后拽去,拽回了“路妄”身边。 “大哥哥不想陪我玩了吗?” “为什么?” “呜呜……为什么都不愿意陪我玩……为什么……” 小孩哭得很惨, 但哭泣声中夹带的阴森气息让容易心软的喻白也无法动容。 “路妄”整个人缠了过来,将他紧紧包裹在“路妄”的怀中, 喻白这才意识到,路妄没有他以为的瘦弱,至少, 路妄能够圈抱住他。 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喻白心态一直都很不错,不管面对怎样的困境,都能快速调整过来,他用了很短的时间恢复了淡定,即使被鬼婴缠着,面对鬼婴刻意制造出的恐怖氛围,他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他盯着遍布红手印的床板发呆,双眼逐渐空洞,躁动不安的心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如果今天就要死,那他再怎么挣扎反抗都无用,还不如平静地面对死亡。 耳边依旧充斥着鬼婴连绵不绝的啼哭声,鬼婴见喻白不搭理自己,哭得愈发大声,小手开始不规矩地在喻白身上摸来摸去,似乎想让喻白理理它。 “大哥哥,我们一起玩啊……” “为什么不陪我玩!”这一招没用,鬼婴又采取了恐吓方法,突然暴怒,“我不要没用的玩具,我会杀了你。” 喻白的应对方法是闭紧眼睛,只要看不见,恐惧就会消减大半,况且,他本来就不害怕鬼婴。 鬼婴的恐吓跟‘小孩子要不到棒棒糖就无理取闹’一样,在喻白看来多了几分滑稽可笑。 如果鬼婴真的想要杀了他,早在他反抗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他还能正常呼吸,证明鬼婴没有要杀他的想法。所以,他更没有必要害怕对方。 鬼婴折腾了大半天,喻白都不愿意搭理它,他吸了吸鼻子,“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这样子,倒有了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模样。 哭泣声中蓦然闯入一声撕裂声,紧接着又响起了玻璃的碎裂声,随着这些声音落下,一道光陡然闯入,直照在喻白紧闭的眼皮上。 “宝宝!” “汪汪!” 喻礼和丢丢的声音同时响起,喻白被光刺得睁不开眼,凭本能抓住了朝他扑来的喻礼和丢丢。 刺目的光淡去,喻白才缓缓睁开眼,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室内黑暗,眼前是喻礼和丢丢担心的脸,一人一狗将喻白抱得透不过气来,担忧的话落进喻白双耳,他都不知道该先听谁的话了。 他没有推开喻礼和丢丢,努力从缝隙中窥探这个房间,然而,这点缝隙也被路妄给挡住。 路妄脸上同样挂着相同的担忧,他原本也想上前抱住喻白的,但位置都被抢走了,只能不尴不尬地站在一旁,对上喻白投来的视线,他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喻白抬起小手,将缝隙扩大,勉强露出小脸,冲路妄做了个口型:我没事。 喻礼和丢丢抱了喻白大半天,才终于释放完了担忧,喻白仍旧被他们缠着,倒不像方才那般窒息,他终于有机会看清房间内的布局,确定他置身在路妄的房间里,也有了说话的机会。 “我被一个小孩抓进了结界里……”喻白慢条斯理的将遭遇的事情说给几人听。 喻礼眉头紧锁,等喻白说完后,怒气冲冲地望向一言不发的汪茹:“汪小姐,请你告诉我们,这个屋子到底发生过什么?” 汪茹是被丢丢吵醒的,她循着狗叫声找到路妄的房间,喻礼早就赶了过来,看到陷入梦魇中的喻白后,她的脑袋就一片空白,直到现在也处在恍惚之中,被喻礼质问,她也一头雾水。 “我、我不知道。”汪茹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你不知道?”喻礼语气冰冷,他待人还算温和,事情只要跟喻白牵扯上,他就没了好脾气,“我弟弟差点被你家的怪东西给弄死,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要不是他今晚留宿在这里,要不是喻白有先见之明叫了丢丢过来,他可爱善良,天真单纯的弟弟就要稀里糊涂的没了! 没了!!! 汪茹被喻礼的态度吓得一懵,神情恍惚,话在嘴里转了几圈,还是那几句:“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你之前收养的小孩不就遇到过相同的事情?”喻礼咄咄逼人,“要早知道你们家发生过那种事情,我绝对不会让路妄来你们家。” “汪汪!”丢丢难得跟喻礼站在同一阵营,暴怒着冲汪茹叫了几声。 汪茹浑身一颤,似是被喻礼的话和丢丢的叫声给刺激到了。 喻白拍拍狗头,又握住喻礼的手捏了捏,小声道:“哥哥,你说的太严重了,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别人的话,喻礼斟酌再三后还不一定会相信,喻白的话,喻礼不需要思考就会本能相信。 尽管喻白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汪茹真的不知情,但喻礼立马认可了喻白的话,稍稍收敛了火气,对待汪茹时不再咄咄逼人,但也没有刚来时的温和。 “你不知道,你丈夫也不知道吗?” “汪汪!”【就是就是!】 汪茹:“他不知道。” “汪汪!”【你骗小孩呢!】 喻礼冷笑:“他是监察处的队长,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那他是怎么当上这个队长的?” 汪茹一怔。很显然,她听进去了喻礼的话,开始回忆过往,没多久就给出了一个让人失望的结果。 “他经常出差,很少待在家里,监察处的人说了,那东西藏得很好,他、他没发现是正常的。”汪茹极力为自己的丈夫辩解。 喻礼没有耐心与她周旋:“你的解释没有用,让你的丈夫过来跟我们解释。”- 唐惟在隔壁市出差,接到监察处的通知,得知发生了什么,他马不停蹄赶回了家里。 唐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监察处的人早在三个小时前就过来了,来的依旧是唐惟的下属凌风,他带人将屋子里里外外又搜查了一遍,连那间上锁的屋子都检查过了,都没发现鬼婴的踪迹。 这是当然的,监察处的处理对象是污染物,从没有处理过灵异事件。 凌风得知喻白的遭遇后大吃一惊,知道这件事棘手,还是象征性的做了处理。唐惟一来,他立马把事情转述给了唐惟听。 奔波了一路,唐惟面色疲倦,听说这件事后,脸上的疲态又加深了几分。 “你嫂子呢?” 凌风:“嫂子受了刺激,在房间里休息,我让人在旁看着,不会有事的。” 唐惟点了点头,他不再耽搁,推开了路妄的房门。 喻白等人后半夜都没有睡,路妄下半夜又发起了高烧,不得不在床上躺着,他这一觉睡的也不安稳,喻白一直在旁陪着他。 只熬了几个小时,喻白眼下就冒出了青黑,喻礼几次劝他去睡觉,他也想睡,但害怕一入梦就又遇见那只鬼婴,只能硬熬着。 喻礼看得心疼不已,唐惟自然而然成了他的发泄目标。 喻礼径直冲到唐惟面前,他比唐惟高了半个头,也比唐惟健硕,还没开口就让人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唐惟扫视房间内的其余人,轻声道:“去楼下谈吧。” 当着孩子面谈这种事不好,多少都会给孩子们带来不好的影响,喻礼却不在意这些。 喻家的教育就是不避讳,他们溺爱喻白,却不会自以为是的将喻白关在保护罩里,为他阻挡所有伤害。正因为喻白比普通人更容易遇到危险,他们才更要喻白勇敢面对,经历的越多,日后遇到危险也能及时应对,这也是喻白多次遇到危险能够平安活下来的原因。 至于路妄,喻礼理所当然将路妄归入他们的阵营中,路妄跟污染物母亲生活了那么多年,他不觉得路妄连面对这种事情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这里谈。”喻礼态度强硬,唐惟还想再劝,都被喻礼给堵了回来。 唐惟叹了口气,沉声道:“我和小茹结婚之前有过一个孩子,那孩子陪了我们十个月零六天就去世了。” “什么原因?”喻礼问。 “他发了高烧,那天我刚好不在家,小茹发现的时候送他去了医院,但没有抢救回来。”唐惟咬紧下唇,平静的外表被唇上突然多出来的鲜红给打破。 屋子内静悄悄的,喻礼没再出声,唐惟缓了缓,继续道:“小茹接受不了这件事,几次自杀都被我拦下,我试过领养,但小茹只想要回我们的孩子,我只好想出了另一个方法。” 喻礼早些年周游世界,多年累积下来的阅历让他立马猜到了一种可能,不可置信道:“你把你的孩子做成了鬼婴?” 唐惟依旧面色平静,往常精明锐利的双目静得仿佛一潭死水:“没错。” 30-40 第31章 只想待在喻白身边 鬼婴并不是想要就能制作的, 它的诞生势必要牺牲一些东西,喻礼对这禁术并不了解,但还清楚记得听来的一件事, 某位制造鬼婴的人,最后被献祭给了鬼婴。 献祭只是好听的说法, 实则那人被鬼婴给吞噬了。 “你知道后果吗?”喻礼紧盯着唐惟, 试图通过唐惟的表情判定唐惟有没有在说谎。 唐惟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我知道。” 喻礼嗤道:“你如果被反噬了, 你妻子被你扔下后,她会怎么想?” “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唐惟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龟裂, 他长叹了口气,这使得他的疲惫加重,“孩子死后, 小茹不停在找孩子,医生说,她很有可能情绪崩溃,我救不了她,唯一能救她的只有我们死去的孩子。” 唐惟笑道:“只要她能好好活着,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喻礼是个感性的人, 但他没有为唐惟和汪茹的故事而有所动容,在他看来, 这是最愚蠢的方法。看结果就知道,汪茹不知道鬼婴的存在, 说明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喻礼将自己的猜测点了出来,唐惟无奈道:“是出了问题, 就在我将我们的孩子带回来之前,小茹因为刺激过大失忆了,孩子来了就无法送走, 失忆后的小茹过得比以前更加开心,我不希望小茹知道以前的事情,隐瞒下了孩子的秘密,将它封印在了地下室内。” 唐惟是凌风崇拜的人,自唐惟吐露秘密后,凌风就陷入了呆滞当中,用不可置信的目光审视着往日无比敬重的上司。 唐惟冲凌风苦笑了下,继续道:“我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小茹的状态调整好之后,我们从孤儿院领养回一个孩子,没想到,那个孩子会引发鬼婴的嫉妒心,它引诱那个孩子揭开了封印……” 之后发生的事情,汪茹都已经交代了。 喻礼回头看向床上的两个孩子,重点落在路妄身上,路妄有着超出同年龄段孩子的冷静,这本该是好事,喻礼却无端生出点难受来。 “你明知道这个隐形炸/药的存在,为什么还要继续领养孩子?”喻礼诘问道。 唐惟看了路妄一眼就快速收回了目光。发生这种事情,他对路妄是愧疚的。 “这半年来没发生过异样,它没有再出来过,我以为问题已经解决了。”唐惟撩开左边的袖子,露出满是伤痕的小臂,“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拿我的血安抚它,我以为没问题的。” “你以为?”喻礼对他的伤势无动于衷,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的“以为”能够改变两个孩子受到伤害的事实吗? 喻礼:“我会找你的上级谈话的。” 唐惟料到喻礼会这么做,没做任何反抗。 “我会配合你们接受调查,但我有一个请求。”唐惟说,“请不要让小茹知道这件事。” 喻礼转过脸,一言不发,就在唐惟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冷冷“嗯”了声。 唐惟松了口气,缓慢走到床边,终于又鼓起勇气看向路妄:“对不起小妄,叔叔阿姨很喜欢你,是真的想要收养你。” 只是这背后夹杂了他的一份不能对任何人诉说的私心。 他会选定路妄的最主要原因是,路妄的心态和心理承受能力超越了绝大多数小孩,能与污染物母亲相处几年,这哪里会是普通小孩呢? 他抱着一丝隐秘的希望和期待,哪怕鬼婴再次出现,路妄也能跟它和平相处。 “叔叔对不起你……” 喻白小脸冰冷,他很少这样过,像是被喻礼给附身了一样,一张口就吐出咄咄逼人的味道:“对不起有用吗?” 唐惟一怔,喻白握紧了路妄的小手,声音冻结成冰,少了几分软糯:“叔叔,我不否认你喜欢路妄,但你敢说自己没有利用路妄吗?” 唐惟哑口无言,无法反驳喻白的话,他没料到喻白会如此聪明,喻礼都还没猜出他的私心,这个小孩却先猜出来了。 喻白不肯放过唐惟,直言道:“你们既然收养了路妄,那路妄就是你们的小孩了,你真的没想过路妄有可能会受到伤害吗?” 唐惟嘴唇微动,面对喻礼时,他能够维持淡定,面对两个小孩,他却无法说出一句违心话:“我想过。” 他又迅速辩解道:“我用我的血喂养它,我以为没事的。” “你以为?”喻白的语气与喻礼如出一辙,就连表情也与喻礼一模一样,没人会怀疑这两人不是亲兄弟。 唐惟肩膀塌下,轻声道:“隐瞒了这件事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愿意小妄受到伤害,小茹太想要一个孩子了,我承认我把小妄当成了救命稻草,我想着,若是鬼婴再次出现,小妄说不定能跟它好好相处。” 喻白靠着路妄,小小的身体盖住路妄,试图将路妄庇护在他怀抱中,但他低估了自己的身板,与其说是他在庇护路妄,不如说他是压着路妄。 路妄接收着喻白的关怀,对唐惟的话无动于衷。 唐惟看出了路妄的态度,也知道说再多都已无济于事,他又跟路妄说了声“对不起”,走回到凌风身边,对面色尴尬的下属下达最后一个命令:“走吧。” 凌风押送过无数罪犯,还是第一次押送自己的上司回总局接受调查。 他不好评判这件事,毕竟唐惟没有恶意,但唐惟的做法还是伤害到了两个小孩。 凌风带着唐惟离开的时候,汪茹并不知情,陪着汪茹的女警说,汪茹还在睡觉。 喻礼原本想跟凌风他们一起去监察局,但不放心两个孩子,打算先送孩子们回家再赶过去。 反应过来自己太独断了,喻礼问路妄:“路妄,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吗?” 路妄迷茫道:“不留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呢?” 喻礼眼里闪过一抹心疼,温声道:“你可以去我们家。” 路妄错愕:“去你们家?” 喻白搂紧路妄的胳膊,顺着喻礼的话道:“是啊,路妄,你就待在我们家吧,我们家肯定比这里要好。” 他们家虽说也存在不少隐患,但比起唐惟家要安全的多,至少,有他家几个BOSS镇场,没有东西敢伤害路妄。 丢丢“嗷呜呜”了两声,勉勉强强道:【看在这小子那么可怜的份上,我也同意他住在我们家,但是宝宝你不能只关注他忽略了我!】不然它要闹的! 路妄表情几番变幻,仍不确定道:“我、我能待多久?” 喻白愣了愣,喻礼冲上前抱住路妄,心疼不已:“你想住多久就多久。” 可怜的孩子,母亲刚去世就被他们送走,原以为是个靠谱人家,却没料到会遭受二次伤害,这件事一定给这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喻礼自顾自脑补出了一段故事,给路妄本就凄惨的经历又增添了一份悲剧色彩。 从前有多排斥路妄,如今就有多心疼路妄。 他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愧疚,之前的他虽然心疼路妄,但没有想过收养路妄,担心路妄会剥夺了弟弟的关注,所以一听说监察处的队长愿意收养路妄,就迫不及待的将路妄送走。 路妄被喻礼抱得险些喘不过气来,他没有要推开喻礼的意思,用眼神询问喻白:真的可以吗? 喻白反问道:“你不想来我们家吗?” “我想的。”路妄毫不犹豫回答,神情又有些落寞,“我只是怕给你们添麻烦。” 不待喻白开口,喻礼立即作出回应:“怎么会是麻烦呢,我、喻白、喻谣都很欢迎你,丢丢也是。” 丢丢:“……”请不要替它发声,它有说它很欢迎吗? 丢丢还是配合地叫了两声,勉勉强强算是欢迎。 路妄眼里有泪光闪烁,眼泪刚从眼眶滚出就被喻白的手帕擦去,喻白摸了摸路妄的脸颊,柔声道:“路妄,欢迎你来我们家。” 路妄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破涕为笑,握紧了喻白伸过来的小手。 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晚上,他就见到了鬼婴,鬼婴没有要伤害他,只想他陪它一起玩。 路妄操控污染物堵住了鬼婴,只要他想,鬼婴永远都没办法接近他。他也可以如唐惟所希望的,跟鬼婴和平相处。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不喜欢这个家,也不想满足唐惟的期待,对他来说,唐惟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唐惟有自己的私心,他也有他的私心。 纠结、煎熬了那么久,他还是想回到喻白身边。 也只想待在喻白身边。 突然的高烧让他生出了一个计划,烧刚退,他趁着汪茹不在的时候吹了会冷风,反复多次,故意延长了病情,等待喻白主动登门。 …… 喻礼跟汪茹打了声招呼,唐惟拜托他们保密,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汪茹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喻礼没有跟汪茹提发生了什么,汪茹也没有问,她的神情始终都是恍惚的,听说喻礼要接路妄走的时候,她犹豫了会就点了头。 直到路妄被喻礼带走,汪茹也没有出来送一送路妄。 喻礼想,汪茹肯定知道了些什么,但那也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喻礼坐在副驾驶,后排有很大的空间,两个小孩加一只大狗都还能再坐下一个人。路妄一上车后就紧靠着喻白,将不安完全袒露。 喻白感觉出路妄的焦虑不安,搂住路妄的肩膀,轻声安抚:“你不用再害怕了。” 路妄“嗯”了声,脑袋枕进喻白的肩窝里,闭上眼睛,将愧疚都关在了眼睛之中。 他做了一件对不起喻白的事情。 这几天,鬼婴屡次接近他,都被他操控的污染物隔绝,鬼婴伤害不了他,反倒被他牵制,他也从鬼婴那得知了唐惟的秘密。 为了揭穿唐惟的私心,他在确保喻白不会受到严重伤害的情况下,放任鬼婴去骚扰喻白。从初见喻白那天起他就知道,喻白不是普通小孩,早就见惯了奇怪事情的喻白不会被鬼婴给吓到,所以才敢放手去做。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本该是开心的,心里却填满了不安与愧疚。 他利用了喻白的善良,如果喻白,喻家人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一定不会收留他。 “你的脚还痛吗?”路妄问。 喻白:“不痛呀。” 路妄让鬼婴也在他脚上留下了相同的痕迹,鬼婴那点力道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可他不知道喻白会不会感觉疼痛。 他抬起头,仔细观察喻白表情,再次询问:“真的不痛吗?” “不痛。”喻白笑得爽朗,“比丢丢咬我一口可轻太多了。” 丢丢:“汪!” 【我才不会咬痛宝宝呢,呜,宝宝在污蔑我!】 路妄深深凝望喻白,语气认真:“不会再让你痛了。” 他会用一辈子来赎这一次的罪。 他会变得强大,保护喻白不再受到伤害。 第32章 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回到喻家已经天黑, 喻家灯火通明,车库里闲置了几个月的车位被一辆红色跑车占据。 这辆跑车是母亲符夏的爱车,它的出现说明符夏已经归家, 跟符夏形影不离的喻临肯定也一块回来了。 喻白惊喜道:“爸爸妈妈回来了。” 喻礼愁眉不展,怪腔怪调道:“消失那么久, 宝宝开学都没时间回来, 这时候知道回来了?怎么不干脆消失一辈子呢?” 喻礼和父母没有矛盾, 作为长子,他背负的压力太多, 提早感受到了父母的不靠谱,对父母多少还是有几句怨言的。 即将要见到喻白的爸爸妈妈了,路妄非常紧张, 他还没适应与喻礼、喻谣相处,又要面对喻白的父母,他很怕自己表现不好,会被喻白的父母嫌弃,到时候, 不管他耍多少心机, 他都没办法待在喻家。 喻白察觉路妄的担忧,牵住路妄的小手, 笑着安抚:“不要怕,我爸妈都是很好的人, 他们知道你的事情。” 路妄诧异:“知道我的事情?” “是啊。”喻白道,“我跟他们打电话的时候说过你的事情, 他们也同意你住在我们家。” 得知喻白父母的态度,路妄还是紧张:“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喻白总觉得路妄的态度很奇怪,路妄的样子像是丑媳妇羞于见到未来的公公婆婆似的。 “这个我不知道哦。”喻白没给出肯定的回答, 他一向喜欢说实话,“得等他们见了你才知道。” 说完实话,他也不忘添几句安心的话:“不过我猜,他们会喜欢你的。” 喻白拉着路妄往房子里走,小手轻拍路妄手背,没有停下安抚。 丢丢提前冲到门口,帮喻白撞开了门,两个小孩刚跨入房子,一抹红色身影就从后逼近,红影从身后抱住了喻白,路妄侧头,看见了一张与喻白有六七分相似的脸。 来人比喻白高出一个头,她留着一头栗色短发,微卷的发尾拖住满是婴儿肥的小脸,眉眼轮廓与喻白极其相似,不同的是,她的瞳孔是墨绿色的。 “宝宝,好久不见,妈妈很想你,你有没有想妈妈啊?”女孩嗓音稚嫩甜腻,笑起来时,唇角显现出两颗梨涡。 若不是她自称“妈妈”,路妄会将对方错认成喻白的另一个姐姐。 喻白从未见过这位母亲的真实模样,符夏消失一段时间后就会转换另一副面貌出现在他面前,上次是美艳动人的大美人,上上次是头花发白的老奶奶,令他最印象深刻的是一只如仓鼠般大小的五彩异种。 喻白早早就适应了母亲频繁转换的身份,也能在第一时间认出符夏来,但路妄没法适应。 符夏这次的身份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女孩,这就尴尬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跟路妄坦白母亲的身份,但不说清楚的话,也不知道路妄会不会怀疑他爸是个恋童癖。 “我很想你哦。”喻白在符夏怀里转了个圈,热情地拥抱自己的母亲,实则回答的心不在焉,他在思考,该如何让路妄觉得‘他母亲是个小女孩’这件事非常正常。 “你就是路妄吧。”符夏靠在喻白肩膀上,含笑望着怔忡的路妄。 路妄回过神来,语无伦次道:“姐……阿……您、您好。” 符夏被他可爱的反应逗笑了:“我是喻白的妈妈,你叫我阿姨就好,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喊我妈妈。” 路妄的担忧消退了不少,他抿了抿唇,小声道:“阿姨。” 他知道,直接喊妈妈,能够快速融入喻家,符夏也会更喜欢他,但他不愿意喊符夏妈妈。总觉得,如果喊符夏妈妈了的话,那他就真的要跟喻白成为亲兄弟了。 不是不想跟喻白做兄弟,而是,他用了卑鄙的方法留在喻家,不能再抢占喻白的母亲了。 符夏一点也不介意路妄的称呼,伸手摸了摸路妄脑袋:“别紧张,你的情况,喻白都跟我说了,安心留在这里吧。” 说到底,路妄还是个小孩,有再多的心机也不可能时时伪装,他在符夏面前流露的都是真情实感,符夏能感知他所有的情绪,因为真实,所以才会理解包容。 路妄想象中的艰难困境都没有发生,他很顺利地进入了喻家,也很轻而易举地被喻白的父母接受。他们愿意收养他,但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特殊情况,他的户口会挂在他们的一个朋友那。 能被喻家收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路妄哪敢有一丝怨言。 在餐厅坐下后,他还有种不真实感,抬头看向对面的符夏和喻临时,仍恍恍惚惚的。 喻临年纪看着跟喻礼一般大,很难相信他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他的外表再怎么英俊,跟此刻的符夏坐在一起还是有股违和感,如果两人是父女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喻白绞尽脑汁跟路妄说话,不让路妄的注意力落在对面身份违和的夫妻上,这对夫妻不知他的苦恼,还旁若无人的在他们面前秀恩爱,谈起了他们相爱的经过。 喻白开智时就听过不下十遍父母的爱情故事,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秘密,他们特地修改了一些内容,为路妄做了一个全新版本。 路妄听得很认真,注意力倒是没有落在符夏和喻临不般配的外形上。 喻礼没有喻白那样的忍耐力,忍耐了十几分钟,耐心终于到达极限,他白了夫妻俩一眼:“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能不能闭上嘴,让人好好吃顿饭?” 符夏笑容一收,嘴角往下瘪,转头扎进喻临怀中,嘤嘤哭了起来:“爸爸你看你儿子,他凶我!” 喻礼:“……” 喻临瞪着喻礼,不悦道:“我跟你妈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你能不能给我们点好脸色?” 喻礼按住嘴角向上扯,笑容扭曲,语气仍旧抹不去的阴阳怪气:“你也知道你们好不容易回家啊,既然好不容易回趟家,那请你们拿出做父母的样子,能不能正常一点?” 喻礼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路妄,试图让喻临和符夏明白,他俩的样子在旁人看来非常不正常。他们习惯了可以理解,但路妄是个正常人。 喻临接受到了喻礼的眼神暗示,像是才发现这一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中。 路妄不知道符夏是怎么做到的,在符夏脱离喻临怀抱后,原本稚嫩的小女孩摇身一变成了与喻临年纪相仿的女人,她的五官是等比例长大,路妄隐约在她身上看到了喻谣的影子。 符夏将碎发挽到耳后,笑容依旧甜美:“路妄,有些事情,阿姨想跟你说清楚。” 符夏指了指自己:“我的真实身份是异种女王。” 她又指了指身边的喻临:“我的丈夫曾经摧毁了旧世界,如今的新世界是他创造的。” 喻白:“……” 喻礼:“……” 餐厅内落针可闻,谁都没有料到符夏会打出一记直球,她的攻势还没有停下,将喻礼和喻谣的身份也一并坦白了。 提到喻白时,符夏轻轻叹了口气:“小白是个普通人。” 她这声叹息,不是因为喻白是个普通人,她担忧的是:“小白从小霉运缠身,喝个水能呛到,走个路都会摔跤……” 喻白:“……” 喻白听着符夏把他的老底都给掀了,不禁脸颊涨红。 喻白明白符夏的用意,没有打断符夏,默默观察路妄的反应,路妄眼睛大睁着,似乎被他家的特殊情况给吓到了,仔细观察又能看出,路妄没有要逃离这里的想法。 喻白伸出手,握住桌下路妄的手,同时凑到路妄耳边:“路妄,你害怕吗?” 路妄舔舔干涩的嘴唇,摇摇头:“不怕。” 说完,他回握住了喻白的手,以此来证明他是真的不害怕。 符夏听见了,却还是道:“小妄,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们可以给你安排到正常的家庭里。” “不要。”路妄想也不想就拒绝,太过焦急,都破了音,“我、我想留在这里,我不害怕。” 路妄的回答令符夏满意一笑,直到这会,她才真的接纳了路妄。 …… 路妄在喻白的父母面前表现得十分拘谨,连大气都不敢喘。 喻白看出了路妄的拘束,吃完饭后,就拉着路妄去了后花园透气,丢丢甩着尾巴跟了上来,喻白说了几次,它还是像块怎么都甩不掉的牛皮糖,紧紧跟着两人。 路妄在丢丢面前倒是不再紧张,喻白劝了几次就放弃了,由着丢丢跟着他们。 花园内种了几棵枫树,树身上缠满了灯带,小灯泡的光芒汇聚在一起,照得花园亮如白昼。 喻白牵着路妄的手行走在光带间,丢丢漫步在他们前面,替他们遮挡冬夜肆虐的寒风。 “我爸妈会喜欢你的,我说对了吧。”喻白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路妄,嘴角漾起笑,露出了两颗小梨涡。 路妄轻轻“嗯”了声,喻白的眸底映入了璀璨灯光,亮晶晶的,让他无法挪开视线。 喻白:“所以,你不用那么紧张,放轻松。” 路妄:“好,听你的。” 丢丢甩甩尾巴,从鼻腔内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这对话怪里怪气的,跟安慰刚嫁进来的小媳妇似的。 丢丢又呸呸了两声,把不该有的想法呸了出去。 它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它家宝宝才不会娶路妄呢,路妄没车没房还没钱,还要它家宝宝救济,这样的条件,怎么能配得上它家宝宝呢? 大狗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它就像个恶毒婆婆,对新媳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连头发丝都能挑出不满意来。 也不知道两个小孩聊到了什么,等大狗将注意力放回到身后,就听路妄又用上了让它牙痒痒的可怜语气。 “喻白,我、我还是有些害怕,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作者有话说:丢丢:我呸! 明天倒v,前面看过的宝宝不要买了哦[抱抱] 第33章 我都会为你实现 深夜十一点, 正是入睡的好时间,白色大狗还在孜孜不倦地挠着喻白房门。 “嗷呜呜——” 【宝宝有了路妄就不要我了呜呜呜——】 喻白被吵得没办法,拉开门, 怒斥道:“丢丢,回你的窝睡觉。” 丢丢立马缠了上来, 大尾巴勾住喻白小腿:【不嘛不嘛, 我想跟宝宝一起睡。】 喻白不是嫌弃丢丢, 丢丢可以随意上他的床,但他不想跟丢丢睡在一起, 丢丢的睡相太差了,总是压得他出一身的汗。 “别撒娇,我明天再陪你玩。” 丢丢绕过喻白, 看向床上安静乖巧的路妄,在心底冷嗤:就会装乖! 【宝宝愿意跟路妄睡觉,都不愿意跟我睡嘛……】 “别装可怜。”喻白揪住丢丢的耳朵,下了逐客令,“你要是再不听话, 我这几天都不搭理你了。” 幼稚的话却能唬住这只大狗, 丢丢最后一次挣扎了下,见喻白始终无动于衷, 它只好放弃,蔫巴巴道:【那宝宝去睡觉吧, 有事要喊我哦,我就睡在你门口。】 它看似妥协, 实则还在偷偷的卖惨,睡门口可跟睡狗窝不一样。 喻白哪会看不出丢丢在装可怜,他板起小脸, 严肃命令:“回你的窝睡觉。” 丢丢:“嗷呜……” 喻白:“你不乖。” 大狗吠了一声,胖乎乎的身体一转,垂着伤心的尾巴慢腾腾挪回了自己的窝,背影看着十分可怜,喻白却不为所动,跟丢丢相处了那么久,他怎么会看不出丢丢的伎俩呢。 若放在以往,丢丢都做到这份上了,喻白肯定会心软,让丢丢留宿在他房中,但今晚有路妄在,喻白不敢这样做。 这一人一狗关系不和,随时都能吵起来,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丢丢为什么会讨厌路妄。 喻白关上门,回到床边,冲路妄笑了笑:“丢丢太黏我了,吵到你睡觉了吧。” “不会。”路妄伸手扶了喻白一把,待喻白躺好后,他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喻白身边。 喻白望过来时,他面上爬过几丝羞怯,却没有远离喻白,直言道:“我想跟你挨着睡,可以吗?” 做了之后再问可不可以,说明他打从一开始就想这么做,也认定喻白会同意他的请求。 喻白对路妄自带好感和滤镜,路妄对他的亲近和喜欢他都能接收到,自然而然就将路妄归入好朋友的阵营中。喻白对朋友非常包容,因为这些原因,他能轻易看穿丢丢的把戏,却没办法识破路妄的伪装。 喻白以为路妄还在为唐家的事情忧愁,正如喻礼说的,路妄的母亲刚去世不久,就又遇到这种事情,这孩子真的太倒霉,也太可怜了。 路妄肯依赖他是好事,目前,路妄能依赖的也只有他了,喻白不忍心推开这个可怜的孩子。 两人的手臂已经紧贴,喻白还是往路妄身边挤了挤,两人的鼻息交融在一起,彼此铸就的温暖驱散了寒冷。 喻白侧躺着,他在看着路妄,路妄也在看着他,无声对望良久,喻白忽然开口:“路妄,你难受吗?” 路妄知道喻白问的是什么,母亲去世,难不难受? 养父怀抱私心才收养他,难不难受? 不难受。 为什么要难受呢? “有点难受。”路妄说。 喻白仰起头,两人的鼻尖快要贴上,被子下的手环住了路妄的腰,他轻声承诺道:“难受就难受吧,我会陪着你渡过这些难关。” “如果我一直难受该怎么办?”路妄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喻白对他那么好,他不该索求太多,可他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渴望,控制不住向喻白索取的心。 喻白不懂眼前人有多纠结,几乎不做思考就给出了回答:“那就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难受了为止。” 喻白想的很简单,路妄已经是他们家的人了,他跟路妄才四岁,距离成年还有十几年,这么多时间,足够他抚平路妄内心的创伤了。以后会如何,谁也不知道,说不定,在他们的陪伴下,路妄很快就会变得积极乐观。 “那就这样说好了。”路妄嘴角勾起,连日来的阴霾被笑意驱散,他终于露出了孩童般天真的笑颜- 趁着周末,喻临和符夏带着路妄去办了领养手续,路妄的户口还没迁进唐惟家,正好省去了许多麻烦。 他们回到家时,在车库里撞见了刚归家的喻礼。 喻礼一大早就去了监察局,身为污染物的他,本该避开这种危险的地方的,但他非但不避,还明目张胆的在监察局进进出出。 一是为了路妄的事情,路妄受了刺激,由喻礼代替路妄接受调查。 二是为了探查监察局,与监察局的一些人打好关系,更方便他在人类社会中隐藏身份。 “哥哥,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喻白给喻礼倒了杯橙汁,亲自送到喻礼手上。 喻礼一口气喝了半杯,放下杯子后一把拉过喻白,使劲揉了揉喻白的脑袋:“宝宝真乖。” 对喻白进行了一番夸奖,他才回答了喻白的问题:“都处理好了。” 他看向喻白身后的路妄,笑道:“路妄的户口弄好了吗?” “弄好了。”路妄怯生生道,相处了几天,他在除喻白以外的喻家人面前依旧表现得非常拘谨。 一半是真紧张,一半是装的。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了,欢迎你。”喻礼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块手表,抓起路妄的手,替路妄戴上。 这块手表全身漆黑,连表盘和表盘上的数字也是黑色的,只有时针分针秒针是鲜红色。 路妄对这块奇特的手表生出好奇,喻礼解释道:“这块手表能够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召唤出污染物保护你。” “我也有块一样的哦。”喻白举起左手,他手上绑着一块通体雪白的手表,与路妄那块形状一样,只不过,他的是白色的,路妄是黑色的。 路妄很喜欢这份礼物,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拥有和喻白相同的东西。 “路妄,这几天我们会帮你做训练哦。”喻白和家人商量了下,决定帮路妄做污染物、异种训练。 虽说路妄跟污染物母亲共处了几年,但因为是自己的母亲,且那时的路妄并不知道母亲已经被污染物感染,所以才没有害怕。面对其他污染物或异种,路妄或许会害怕,他们得慢慢帮路妄克服恐惧。 路妄点点头:“我会认真训练的。” 说完他又看向喻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喻礼察觉到了,问他:“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路妄:“唐叔叔和汪阿姨……他们怎么样了?” 喻礼笑容淡了几分:“监察处暂时撤去了唐惟的职务,给他放了半年长假,汪茹恢复了记忆,唐惟打算趁着休假带她出去散散心。” “那只鬼婴呢?”喻白追问道。 喻礼:“被监察处收走了。” 喻白:“他们会杀死它吗?” 喻礼:“不知道。” 喻白沉默,喻礼捏了捏他紧绷的小脸,调侃道:“怎么,难不成你跟它处出了感情,舍不得它被杀死?” “不是。”喻白抓住喻礼的手,无法将心里的感受清楚表达出来,“我能感觉的出来,它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它只是想让我陪它玩,或许,它本来就没有要作恶的意思,它只是太孤单了。” 喻礼知道弟弟善良,叹息了声,敲了弟弟额头一下:“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和路妄脚上的伤还没有好,怎么还心疼起罪魁祸首来了。” 喻白捂住额头,撇撇嘴:“我不是心疼它,我只是实话实说。” 不过,喻白也的确忘记了脚上的伤痕,因为不痛,所以很快就被他遗忘了。这也印证了,鬼婴没有真的想伤害他的意思。 喻礼神情严肃:“你应该庆幸它没有伤害你,但你要知道,在你之前,它伤害过路妄,还伤害过另一个孩子。” 喻礼这些天同步跟进了这件事,有些事情,他不想跟两个小孩说,但见喻白天真到这个份上,有些话他就不得不说了。 “鬼婴生来就带着恶,很难感化它,唐惟也是事后才知道这件事,他曾经想过让汪茹知道鬼婴的事情,但他压不住鬼婴,无法让鬼婴变成一个正常孩子和汪茹相处,所以他才不得不封印鬼婴。” 汪茹恢复记忆后,苦苦哀求监察局的人把她的孩子还给她,监察局的人给过机会,让汪茹和鬼婴单独相处过一次,结果很糟糕,汪茹差点被鬼婴夺去了心神,沦为鬼婴的操控物。 喻白听完满脸震惊,只从喻礼口中听说,他没办法想象那个画面,也没办法将喻礼口中作恶多端的鬼婴和与他玩捉迷藏的鬼婴放在一起。 他很混乱,也知道光凭说的,没办法让喻礼相信,鬼婴真的没有要伤害他的想法。 难道,在鬼婴眼里,他是比较特殊的那个吗? 喻礼狠狠揉弄喻白肉乎乎的小脸,告诫道:“事情已经结束了,唐惟和汪茹都已经接受了结果,你就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 他喜欢喻白的善良,又不希望喻白太过善良,心软容易铸就大错。 喻白的脸颊被喻礼揪着,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知道啦。” “我去做饭了。”喻礼又揉了会才放开喻白,起身去了厨房。 喻白捂着通红的脸颊,冲喻礼的背影噘了下嘴。 路妄靠过来,戳了下他的颧骨:“痛吗?” “不痛。”喻白摊开手,露出发红的小脸,“哥哥没用力气。” 喻白皮肤白皙细腻,稍用点力气就会弄出红痕,看着很吓人。 路妄相信喻白的话,却还是心疼不已,手指抚过喻白脸颊,光抚摸不够,他又低头朝喻白的脸上吹了几口气。 温热的风拂过面颊,喻白被路妄的举动逗笑:“我没有受伤啦,真的不痛哦。” 路妄眼眸微垂,眼下拢出两团沉重阴影:“鬼婴吓唬你的时候,你害怕吗?” 这问题,路妄之前就问过一遍,喻白也如实回答了,这会再问,喻白觉得奇怪:“路妄,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当然在意,因为他利用鬼婴吓唬了喻白。 原以为这件事会立即翻篇,没料到,喻白很在意鬼婴的事情。 “不是我在意,是你很在意那只鬼婴。” “我只是觉得很遗憾。”喻白纠结良久,也斟酌了很久,缓缓道出了心里想法,“汪阿姨失去了自己的小孩,她思念自己的孩子没有错,唐叔叔为了汪阿姨,用自己的血肉制造了鬼婴,我觉得他也没有做错,鬼婴既然已经出现了,他们一家三口本应该团聚的,弄成这样,我觉得很遗憾。” 路妄一言不发,默默思考喻白的话。 “哥哥说的没有错,既然鬼婴没办法压制,那将它封印是最好的结果。” 路妄忽然发问:“如果结果像你说的那样,你会高兴吗?” “当然高兴呀,我喜欢童话故事般的结局。”喻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他承认,喻礼对他的评价是正确的,他有时候的确太天真,想法太过简单。 上辈子的他父母早逝,不曾感受过完整温暖的家庭,即使在这个世界拥有了幸福的家庭,疼爱他的家人,他仍旧没有忘记上辈子的记忆,看到别人家庭不幸,也会跟着难过。 他会忍不住想,既然孤独无依的他也能得到幸福,那为什么别人不可以呢? 喻白笑了笑:“算了,不提这件事了,反正跟我们没有关系。” …… 喻家给路妄单独准备了一个房间,就在喻白隔壁,路妄今晚没有缠着喻白。 万籁俱寂之时,路妄睁开了眼睛,落地窗的窗帘没有关上,一抹瘦小身影在月光照亮的地板上爬过,缓缓爬上了路妄的床。 路妄坐起身,揪住鬼婴的后颈,在喻家人面前的羞怯内敛消失无踪,漆黑深邃的双眼宛若恶鬼,紧锁住了鬼婴。 明明是人,他周身却散发出比鬼婴还要阴冷的气息。 鬼婴双眼大睁,遍布黑色的瞳孔里流散出恐惧,他原本想张口大叫,揪住他后颈的手用了力,咽喉也被狠狠掐住。 “闭嘴。” 鬼婴无法违抗路妄的命令,乖乖闭了嘴。 路妄的食指在早就准备好的小刀上划过,锋利的刀身割破他的指腹,渗出的鲜血被他涂抹在了鬼婴额头上。 鬼婴想尖叫,却被路妄压制住无法开口。 路妄语气森冷,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回你父母身边,从今往后,不许再作恶。” 鬼婴的不甘随着额头印记一块消退,它的双眼慢慢有了眼白,眼神恢复了清明,路妄松开它,它一声招呼不打便急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路妄望着还在渗血的指尖,冰冷的面庞渐渐有了温度。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为你实现。 第34章 他是喻白的人 幼儿园的课程对喻白这个成年人来说太过简单, 他提出请假在家陪着路妄的时候,家里人都没有反对。以喻家对他的溺爱程度,哪怕他说一辈子都不想上学, 家人都会同意。 喻白陪路妄在家休息了三天,路妄总算适应了新环境, 也从连续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路妄时机把握的也很好, 调整过来后就打算重新去上学。 幼儿园的孩子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老师只跟他们说,路妄和喻白生病了。两人再次来到学校, 收到了同学们热情的关怀。 陆米等问候的人群都散了,才走到喻白身边,他的关怀不比其他人少:“喻白, 路妄,你们身体好点了吗?” 如果没有好,家里人哪会同意他们来学校上课呢?自己生病不算大事,要是传染给了其他小朋友就糟糕了。 喻白却觉得陆米的废话很是窝心,笑道:“已经好了。” “那就好。”陆米噘了噘嘴, “你们不在, 都没人陪我玩,我快无聊死了。” 喻白:“没人陪你玩?” 陆米的人缘非常好, 开学没多久,就跟班级里绝大数同学打好了关系, 没人陪陆米玩,喻白是打死都不肯相信的。 陆米顶着通红的脸直言道:“我就喜欢跟你们玩嘛。” 喻白大笑出声, 忍不住捏了捏陆米的脸颊,他忘记自己也是个小孩,用大人的身份逗弄陆米。 “有多喜欢?” 陆米脸颊更红:“哎呀, 我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还要我说出来吗?” 路妄看不下去,听到走廊内传来的脚步声,班主任的身影还没出现,他急忙提醒:“老师来了。” 陆米不再缠着喻白,快速跑回了自己座位。 喻白端正坐好,身边的影子晃动了几下,路妄的手肘轻轻蹭上了他的手肘。 喻白怎么都不会想到,初见时待人冰冷疏离的小孩,如今会变得极其黏人,而且只黏着他。或许是他在路妄最彷徨无助的时候陪伴了路妄,路妄才会那么黏着他。 喻白倒是不讨厌路妄的黏人,比起他的家人,路妄的黏人只能算是轻度,他都能忍受喻礼和丢丢那样的黏人方式,自然而然就能接受路妄。 他的手肘抵上路妄的,趁老师不注意,侧头看了眼路妄,在他看过去之前,路妄就在看他了。 最近,路妄总爱盯着他,喻白觉得疑惑,问路妄,路妄红着脸低下头,支支吾吾同他解释:“你、你很可爱,我忍不住想看……” 喻白觉得这个样子的路妄才更可爱,他朝路妄眨了眨眼,嘴角漾起笑,路妄的嘴角也小幅度地扬了起来,一只手垂落桌下,捏住了他的衣角。 喻白:“……” 连上课也要黏着他,这真是…… “卓函家里有事,请一周的假……” 班主任说了什么,两人谁都没有听到,幼儿园的课程对于小朋友来说既有趣又好玩,喻白和路妄却都有些索然无味,挨过了枯燥的上午,吃饭时,陆米挤到了他们身边,一脸神秘兮兮地分享了最近的八卦。 陆米说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很能唠,嘴巴又碎,连他同桌把胡萝卜和洋葱都挑出来这种小事也能说上一说。 饶是耐心很好的喻白,听多了也会厌倦,他没有打断陆米,只把陆米当成了个会移动的电台。 “你们知道卓函家的事吗?” 总算有个还算感兴趣的话题,喻白问:“什么事?” “这事还是我听我奶奶说的,你上次跟我说了那番话后,我回去也跟我奶奶说了一遍,我奶奶只是爱八卦了点,其实她心不坏的……”陆米说了一大堆没用的废话,就是不提重点。 喻白嘴角抽了抽,很是无奈:“你别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已经改正了,也没有觉得你奶奶很坏。” 陆米这才放心,笑出了一排小白牙,终于说起了正事:“上周六晚上,卓函爸爸从自家楼上摔下来,当天晚上就住了院,前天,卓函也从楼上摔下来,他摔倒的位置跟他爸一模一样,昨天,卓函妈妈去给他们送饭的时候,差点出车祸,人没事,但也摔得不轻,我奶奶说,他们平日做了太多坏事所以才倒了大霉。” 喻白小眉头紧蹙,这该是多大的霉才会接二连三遇到这种怪事,就算是被霉运BUFF缠身的他也不会连续倒霉成这样,卓函一家遭遇的可都是危及生命的事情。 “真的只是倒霉吗?”路妄难得同陆米说话,他的想法与喻白一致。 陆米:“我也不知道,不过,卓函的爷爷奶奶昨天请了道士来家里驱邪。” 上辈子的喻白不信鬼神之说,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个想法随着见识瓦解,尤其是在遇见过鬼婴之后,他对神神鬼鬼的事情愈发感兴趣。 “结果如何?”喻白问。 陆米摇头:“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奶奶说去那边凑热闹,等我回家问过我奶奶,明天再告诉你们。” 喻白:“……” 他记得,卓函一家已经搬出了那片小区吧?专门跑那么远去凑热闹,陆米的奶奶也真是一位人物。 陆米看出喻白对卓家的事情感兴趣,话匣子彻底打开,把听来的一股脑说了。 “卓函他家以前很穷的,他爸爸中了大奖后,他们家才成了暴发户,没过多久,他们老家的房子拆迁了,他家变得更加有钱了,我奶奶说,卓函爸爸工作能力不行,也没有经营头脑,年轻时做什么赔什么,最近几年,卓函爸爸不知道哪来的逆天运气,才积累了如今的财富。” 说到这,陆米左右环顾,确定没人偷听他说话,他才继续说道:“我奶奶说,卓函爸爸是用了歪门邪道才暴富的,心术不正总会遭到反噬,他家现在的情况就叫做还债。” 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喻白不好随意评判这件事,卓家的事情与他们无关,听到曾经刁难过路妄的人遇了难,他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喻白偷偷瞥了路妄一眼,路妄神情平静,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对卓函这个人更加不感兴趣。 既然路妄无动于衷,喻白也不想聊这件事了,他转换了个话题,陆米立马被他带偏,将卓家的事情抛之脑后。 …… 喻白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翻篇,放学时,他跟路妄在校门口遇见了卓函。 卓函脑袋上缠着厚厚一圈绷带,右手打了石膏,他走路不方便,是被他妈妈搀扶过来的。 卓函这副模样太惹眼,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以往最爱面子的他却顾不了那么多,急急拦住要走的路妄。 “路妄,我有话要跟你说。”卓函急得嗓音都喊破了。 路妄脚步顿住,转身回望追过来的卓函和卓母。 卓母面色憔悴,额角贴着一块巴掌大的医用纱布,如陆米所说,她的确受了伤。 “路妄……” 不等女人把话说完,喻白就护在了路妄身前,仰起小脸,警惕地望着陌生女人。 卓母讪笑解释:“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和小函过来,是来向路妄道歉的。” “道歉?”喻白疑惑。 卓母按着卓函脑袋,两人一起给路妄鞠躬致歉,卓母道:“小函之前不懂事,跟路妄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都怪我们没教育好孩子,才会把他教成这样,小函现在诚心改过了,路妄,你能原谅小函吗?” 两人分明是来道歉的,脸上虽有歉意,但不多,更多的是焦虑不安,似乎急于得到路妄的谅解,应该说,路妄的谅解对他们来说是救命药。 喻白转头看向路妄。 路妄仍旧面无表情,在他看过来时才有了几丝情绪波动。 “路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坏话了,你能不能原谅我?”卓函急得掉眼泪,声音满含哽咽,听着相当可怜。 路妄淡淡道:“我原谅你们了。” 他说完就拉着喻白往车子走,身后再次响起卓函的声音:“路妄,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路妄脚步未停,也没有回应卓函的问题。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卓函顾不了那么多,甩开卓母,上前扯住路妄的手,他的脚受了伤,跑了几步就感觉钻心的疼,站不稳,直接往路妄身上跌去。他的身体才碰到路妄肩膀,就被路妄无情地推开,他跌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路妄。 正是放学点,学校门口满是学生和来接孩子的家长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不明就里的人一看这种情况,会下意识认为路妄在欺负卓函。 喻白扫视周围一圈,快速将卓函扶了起来,他不是好心,而是不想让大家误会路妄。 回忆陆米中午时说的话,喻白隐约猜到卓函为什么要跟路妄道歉,却对卓函的转变高兴不起来。 他感觉不到卓函的真心,卓函若是真的诚心道歉,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下道歉,路妄面皮薄,顶不住压力轻易就原谅了卓函,这是变相的道德绑架! 现在又闹出了这样的事,要是路妄又被人误解了该怎么办? “小函,你有没有事,摔疼了没有?”卓母心疼儿子,一边说着,一边朝路妄投去厌恶的目光。 喻白看看态度大变的卓母,又看向面无表情的路妄。 路妄孤零零站着,像被众人隔绝在外,没有他关心的路妄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孤单,可以被人随意的欺负。 要是卓家没遇到那些倒霉事,卓母肯定不懂收敛是什么,一定不会只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路妄。 喻白心头涌起无名火,再次挡在路妄身前,气势汹汹地回瞪卓母,大声道:“阿姨,你不是说卓函欺负了路妄,你带卓函过来,是来向路妄道歉的吗?” 卓母被点醒,立马掩去了对路妄的厌恶,喻白却不肯放过她:“卓函欺负了路妄那么多次,你们只一句对不起就能抹除伤害了吗?” 周围投来的视线令卓母面皮涨红,卓母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这次来是诚心跟路妄道歉的,我知道口头说很没有诚意,路妄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补偿他。” “不用,我不需要补偿。”路妄轻描淡写道,“我已经原谅你们了,你们别再纠缠我们了。” 喻礼的助理远远就瞧见两个孩子被人堵住了,他好不容易破开车流,开到了两个小孩身边,不等他下车帮忙开门,路妄就打开了车后门,将喻白扶了上去。 他动作很快,还是被赶上来的卓母挡住了车门,卓母没了方才的强势,苦苦哀求道:“路妄,求求你,帮帮我们好不好?” 喻白越过路妄,将卓母的手推开,怒气冲冲道:“不好。” 卓母一愣,分神间,被喻白掰开了手指,喻白用力关上车门,降下车窗,冷冷道:“卓函妈妈,道歉不是这么道的,你不是来道歉,你是来逼迫路妄不得不原谅你们,路妄脾气软,不代表他就很好欺负,路妄现在是我家的人,你和卓函要是敢继续欺负路妄,我们不会答应。” “小李,开车!” 这语气跟暴怒时的喻礼如出一辙,美中不足的是,喻白的声音太软了,但不影响气势,助理小李缩了缩脖子,听话地往前开。 卓母想追,但两只脚怎么赶得上四个轮子,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轿车驶远,满心懊悔。 车开出去很远了,喻白还在生气。路妄眼也不眨地凝望着他,心里泛起一个又一个甜蜜的泡泡。 喻白好几次挡在了他身前。 喻白还说,他是喻白的人。 从今以后,他就是喻白的人!—— 作者有话说:喻白:我家的人!我家的人!我家的人! 路妄:我的人!我的人!我的人! 喻白:……你只挑你想听的是吗??? 第35章 笨蛋才会上当呢 喻白一向沉稳, 卓函和卓母这次真的把他给激怒了,车开了多久,他就输出了多久, 小嘴几乎没有停下,把卓函和卓母挨个骂了好几遍。 说是骂, 但他说的最多的是“太过分了”这句话, 他尽量避免跟人发生冲突, 从小到大一直没有改变过怂包属性,受了欺负也只有挨欺负的份, 当场不知道如何发作,回去后把自己关在家里偷偷掉眼泪,刻苦锻炼骂人技术, 到最后说的还是这几句没什么气势的话,顶多再加上一句“混蛋”。 路妄听着听着就听出了不对劲来,也发现了喻白这一惹人怜爱的地方。 能让好脾气的喻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值得吗? 路妄悄无声息地贴近喻白,双臂自然地环住喻白的腰, 喻白对他的小动作早就习以为常, 他蹬鼻子上脸,又将下巴抵在喻白肩膀上, 喻白仍旧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 他就这样凝望了喻白一路,时不时附和喻白两句。 到家后, 喻白总算停止了重复性的输出,一进门就冲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喻谣今天休假在家, 她跟着喻白来到厨房,例行一次地捏了捏弟弟软乎乎的脸颊肉。 “谁惹我们宝宝生气了?” 喻白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放下杯子, 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喻谣眯了眯眼:“一周之内连遇三场祸事?” 喻白:“应该不止三次,那三次是比较严重的,陆米说了太多,有的我没记住。” 喻谣看向路妄,眼神莫测:“你原谅他们了?” 知道喻家人的真实身份后,路妄没对这家人生出忌惮和畏惧,倒是多了几分警惕。喻家人愿意向他坦诚自己的身份,路妄却不敢将自己的秘密说给喻家人听。 比起喻礼,路妄更加忌惮喻谣,直觉告诉他,稍有不慎,喻谣就会看穿他的秘密。 此刻,直觉再次上线,让他说了实话:“我没有原谅他们。” 喻谣笑了:“为什么?” 路妄的双手紧握成拳,紧张地捏出了一手的汗。 与喻白相处愈久,他愈发察觉自己不是个正常人,他的许多观念与喻白不同。他认定喻白是善良的,因此,与喻白相反的他就是丑恶的。 有些话,他无法如实同喻白说,喻白的反应和喻谣的表情告诉他,这次说实话没有关系。 他没有犹豫多久,还是选择如实交代:“他们对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不想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们。” 喻谣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鼓励道:“你说的没错,不要相信什么以德报怨,谁欺负你,你就要讨回来,不要轻易原谅他们。” 路妄瞳孔猛缩,颤声道:“可以这样吗?” 喻谣和喻白都以为他是因为胆怯才颤抖,但实际上,他是在兴奋,因为心底的想法与喻谣同步而兴奋。这是不是说明,他不是完全丑恶的,他也是可以被喻白的家人认可的? “当然可以啊。”喻白按住路妄肩膀,试图让路妄停止颤抖,“你就应该那么做。” 路妄:“可是,卓函和他妈妈好像很需要我的原谅?” “他们当然需要。”喻谣嗤道,“有种异种以吸食人的贪欲为生,刚开始的它还在幼年期,蛰伏在目标体内,它会完成宿主的心愿,扩大宿主的贪婪,以此作为它的养料,等被寄生的宿主再也无法给它提供养料,它会挣脱宿主的躯壳,去寻找新的寄生目标。” 喻白不解道:“这跟求得路妄的原谅有什么关系?” 喻谣:“当异种脱离躯壳后,被寄生的宿主会死掉,除了杀死那只异种之外,还有个方法能够消灭那只异种,还清之前的罪孽。” 喻白更加困惑:“既然是异种,那么找监察局的人帮忙清除异种不就好了?” 喻谣摸了摸弟弟圆乎乎的脑袋,笑道:“他不敢找监察局的人帮忙,就说明他做了许多不能被监察局知道的亏心事。” 到底是什么事情,会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喻白猜不到,也不想浪费脑细胞去猜测,他只希望卓函一家别再缠着路妄了。 说到底,这件事与路妄无关,卓函欺负了路妄,还要路妄来救他们,这也太…… 喻白来来去去,还是只能用“太过分了”四个字形容卓函一家- 喻白的希望还是落空了,他的霉运buff似乎传染给了路妄,他越不希望路妄面对什么,那些事情就越要缠上路妄。 隔天上午,喻白和路妄又在校门口遇见了卓函和卓母,卓函是幼儿园的学生,两人自然能够进入学校,喻白和路妄想躲都躲不了,被他们堵在了走廊内。 这两人回去后应该反思过,今天的态度与昨天截然不同,但说的还是如出一辙的话。 “路妄,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吧。” “小妄,阿姨昨天态度不对,这是给你的礼物,请你一定要收下。” 卓母将一袋子玩具零食递给路妄,路妄没有要接的意思,她心急不已,想将东西强行塞入路妄手里,被喻白给拦下了。 “阿姨,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也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要是再逼路妄原谅你们,我就把你们家的事情举报给监察局。”喻白一本正经时很能唬人,“我哥哥在监察局有认识的人,刚好,他前阵子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我让我哥哥顺带帮你们一起处理了如何?” 卓母表情一变,她不再纠缠路妄,拉着卓函往校外走,临走前,还是将那袋礼物扔在了地上,怎么处理,就是路妄的事情了。 喻白看着散落一地的零食玩具,有些无语,问路妄:“这些东西你要吗?” 路妄摇摇头:“他们下次再来找我的时候,我会还给他们。” 路妄和喻白都笃定,卓母和卓函不会轻易放弃,果不其然,放学时,他们又在校门口见到了卓母和卓函。两人这次又换了一副面孔,开始装可怜卖惨。 若是换成其他人,喻白说不定会心软,他拉着路妄逃进了车里,透过车窗望向车后失落的两道身影,心里滋味一言难尽。 一连好几天,喻白都在同样的地方见到了卓函和卓母,他对这两人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到佩服。 第四天的时候,他发现了两人身上的变化,卓母的伤原本比卓函要轻,不过一夜而已,卓母的脖子上就缠了一圈绷带,她没有用衣领或围巾遮掩,喻白猜到了她的用意,她是故意露出来好让他们发现,激发他们的同情心。 这种小把戏,笨蛋才会上当呢! 对这件事沉默了好几天的路妄忽然发声:“如果帮他们的话,会不会很麻烦?” 喻白一愣,反应过来路妄想做什么,他不可置信道:“你要帮他们?” “我不是帮他们。”路妄淡淡道,“我只是帮我自己,这件事解决了,他们就不会来纠缠我们了。” 笨蛋! 喻白抬手捂住路妄的脸,与路妄对视良久,无奈叹气:“路妄,你这么善良,以后肯定还会被人欺负的。” 路妄按住喻白的手,蹭了蹭喻白掌心,满是依恋:“不是还有你护着我吗,我知道,只要有你在,就不会有人欺负我。” 路妄的举动像一只正在向主人撒娇的小狗,仔细看他的眼睛,他眼里流露的全部都是对他的依恋。喻白不由心脏发软,默许了路妄的举动,还有路妄的话。 既然将路妄带回来了,那他肯定要对路妄负责的,他会保护路妄的。 “你真的决定好帮他们?”喻白又确认了一遍。 路妄反问道:“会给你们添麻烦吗?” “不会。”喻白相当笃定,“对我姐姐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 喻礼只有操控污染物的能力,而喻谣不仅能够操控污染物,还能控制异种,卓家的事情正好在喻谣的能力范围之内,喻谣出马,很轻松就能解决这桩事。 决定要帮卓家后,再次见到卓母和卓函,喻白脸色比前几天还要难看,不爽道:“你们回去吧,我姐姐会去你们家帮你们处理这件事,我们得先说好,这件事解决后,你们就别再缠着我们了,你们要是反悔,我就去监察局举报你们!” 卓母连日的纠缠只是想求得路妄的原谅,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她欣喜之余不免担忧道:“你姐姐真的能帮我们解决麻烦?” 喻白语气凶恶:“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就算了,也省的我姐姐白跑一趟。” “我相信,我相信……”卓母连连说了好几遍,俨然将喻白他们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等着吧。”喻白丢下这句话就拉着路妄离开- 喻白想去卓家凑热闹,但顾忌自己的倒霉buff,他不想牵连路妄,只能在家等候喻谣。 喻谣的办事效率很高,她傍晚去的卓家,不出三个小时就回来了。 她出门时穿着一身鲜艳红裙,回来后,裙子的颜色比出去前深了几个色号,嘴唇也比往日更加鲜艳,神情满是餍足。 喻谣一直不肯让喻白见识她的本事,喻白偶然一次撞见喻谣处理不听话的异种,这才知道,喻谣为什么要隐瞒他。喻谣的方式简单又粗暴,直接将那只不安分的异种给生吞了。 喻白的心理承受能力良好,很快速就接受了喻谣的处理方式。 他小步跑到喻谣跟前,将湿纸巾递给喻谣,乖巧道:“姐姐,你处理好了?” “嗯。”喻谣嗓音慵懒,蹲下身抱住了喻白,原本平坦的小腹鼓起,在蹲下后变得十分明显,“下次有这种事情可以叫我,我很乐意帮你们处理这种事。” 喻白:“……”- 卓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一切重归平静,过去了一周,卓函还是没来学校上学,他们倒是没再来纠缠路妄。 日子一天天流逝,直到再次从班主任口中听到“卓函”的名字,喻白才又想起了这个小孩。班主任遗憾地告诉大家,卓函转学了。 “我听我奶奶说,卓函家里的怪异事消失了,但家里的钱全都赔光了。”陆米说的起劲,连最爱的排骨都没心啃了,“不知道是谁向监察局举报,卓函的爸爸被监察局的人带走调查,他们在卓函家的地下室找到了很多脏东西。” 喻白:“脏东西?” 陆米:“我奶奶说,那些脏东西可以让卓函爸爸变得很有钱。” 喻白立马懂了,陆米口中的脏东西是异种。 喻谣做事不会那么马虎,她肯定将所有异种全部吞噬了,为什么卓家还会有异种出现? 他转念就想到了答案,异种抹除了,却无法抹除卓父的贪念,卓父没什么本事,一旦没钱了,本就使用过歪门邪道的他肯定还会抱着侥幸心理再试一次。 喻白嗤笑,卓家是打定主意,等异种再次发作,再次央求他们帮忙?脸皮可真是够厚的。 喻白无端发笑吓到了陆米,排骨从筷子上掉落,陆米倒抽了口气:“喻白,你、你笑的好阴森,你、你不会也被脏东西附体了吧?” “是啊,我被脏东西附体了,待会就要吃了你!”喻白龇牙咧嘴,用力将五官皱在一起。 陆米到底年纪小,喻白又装得太好,他被喻白唬住,吓得跑远了,逃跑前还不忘端走他最爱的小排骨。 喻白笑得乐不可支,脸颊忽然被戳了一下,他一转头,路妄的手指陷进了他的梨涡中。 路妄最近很喜欢戳他的脸,力道适中,喻白不觉得反感,放纵路妄的行为,他眨眨眼,开始了今日的教育:“你帮了卓函一家,麻烦解决后,他们非但没想过来跟你道谢,还继续做坏事,要是再遇到麻烦,他们肯定又会来纠缠你了,好人没好报,这就是心软的后果……” 自从路妄决定帮卓家后,喻白每天都要跟路妄念叨几遍“太过善良”的后果。 他完全将路妄当成了以德报怨的傻白甜,脑补出了许多不好的事情。 他这一点跟喻礼一模一样,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喻白说的话基本都是重复的,路妄听了无数遍都不觉得腻烦,反而希望喻白能够多多教育他。因为关心他,在意他,喻白才会教育他,不管喻白说多少次,他都会认真聆听。 喻白:“善良可以,但不要太善良了,知道了吗?” 路妄微笑:“我知道了。” 认定路妄是个傻白甜后,路妄的笑容在喻白看来也是单纯无害的。 喻白对眼前这个天真单纯的家伙没辙,捏了捏路妄的手指,第不知道多少次郑重承诺道:“在你能够自强独立之前,我会盯着你的。” 我会盯着你,我会保护你。 路妄嘴角高高扬起,透露出这个年纪孩子应该有的稚气:“嗯。” 可是,他不想学会自强独立。 他想永远当喻白心里的傻白甜。 第36章 哥哥给你吹吹 时间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一年, 喻白成功混入了同年龄段的小孩当中,没被人发觉自己的真实年纪。 大概是装小孩装习惯了,喻白有时候也会忘记自己是个成年人, 做事说话都像个真正的小孩。他倒是没觉得不适应,有时候反应过来会害羞一下, 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这一年, 路妄改变了很多, 不像刚来喻家时的那般拘谨,也不再一味地压制自己的情绪, 不喜欢的会直言,与新家人相处的非常愉快。 只有一点没有改变,他还是喜欢黏着喻白, 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若不是长得不一样,很多人都会认为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哪怕是孪生兄弟,也没有他们那般的腻乎。 今天是幼儿园一年一次的运动会, 运动不是喻白的强项, 在同学们的怂恿下,他报了个100米赛跑。 考虑到孩子们的体力问题和安全问题, 运动会的项目进行了严格的筛选,留下了不算难的项目。 喻白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是个成年人, 跟一群幼儿园的小孩拼智力,他绝对能吊打这群小孩们, 那体力上应该也不会输给他们。 枪响后,参赛者陆续飞奔向前,一百米的距离, 小孩子要花费成年人几倍的时间跑到终点,喻白自信满满冲了出去,才跑了两步就摔在了地上。 围观帮忙喊加油的孩子们有默契地收了加油声,匪夷所思地望向地上的喻白。 塑胶跑道干干净净,地上没有石子或障碍物,他们的小脑瓜怎么都想不明白,喻白是怎么摔倒的? 喻白这一跤摔得不重,他咬牙爬起来继续往前跑,然而,刚往前迈了一步,他又表演了一个平地摔。 围观的孩子们更加看不懂了。 刚才没摔疼,这次是脸朝地摔下去的,脸颊与塑胶跑道摩擦过,喻白脑袋中闪过了火花飞溅的画面,他感觉自己的脸皮似乎被硬生生撕下了一层,疼得他再也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符夏和喻临前阵子又去国外度假了,喻谣要出差,陪孩子参加运动会的机会自然而然落到了喻礼那。喻礼站在家长观赛区,举着相机拍摄喻白,眼看着喻白摔得爬不起来了,他再也坐不住,不顾比赛还没有结束,冲进了跑道。 “宝宝,你没事吧。”喻礼刚说完就看见喻白被磨得发红的左脸,颧骨处擦出了两道伤口,正在往外渗血。 “哥哥我没事。”喻白抬手想摸摸疼痛的地方,被喻礼按住了手。 这叫没事? 喻礼真想炸了伤害他弟弟的跑道,他心疼不已,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抱着喻白往医务室走。 孩子们面面相觑,等喻礼走后才发出疑惑声。 “喻白生病了吗?好好的怎么会摔跤?” “他要是生病就不会来参加比赛了,我猜他肯定是没睡醒,我没睡醒的时候也摔倒过好几次呢。” “喻白的哥哥好帅呀,我也想被这么帅的哥哥抱!” “这种时候就不要发花痴了好不好?”- 校医给喻白做了细致的处理,洗干净脸上的血污后,喻白脸上仍旧留着几道擦伤,看着没有那么严重了。 校医说了好几遍没事,喻礼的担忧还是不减,抱着喻白一个劲地哄。 “宝宝痛不痛呀,哥哥给你吹吹。” “都怪那个该死的跑道,我明天就捐钱让校长把跑道重修了!” “呜,我们宝宝真可怜,既然受伤了,那就在家休息到伤好为止吧。” 喻白:“……” 喻礼爱小题大做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喻白很是无奈:“哥哥,老师说了没有问题啦,只是小伤,你别说的那么严重。” “不严重?”喻礼挑高眉毛,“我弟弟都这样了,还不严重吗?” 喻白:“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伤到脚,不用在家休息,可以正常上课的。” 喻礼夸奖道:“我们宝宝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宝宝。” 喻白:“……”不,幼儿园的课程对他来说枯燥又无聊,他只是不想在家被喻礼当成瓷娃娃那般对待,再被喻礼哄几句,他真的要融入五岁年龄段了。 喻礼抱着喻白轻轻摇晃,话语里的欣慰掩藏不住:“谁家宝宝那么乖呀,是我们家宝宝呢~” 喻白:“……” 被晃了几下,喻白开始犯困,他猜到一定是喻礼干的,也猜到喻礼这么做的用意。 喻礼相信小孩子多睡觉,身体会更加健康,睡着后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喻白在喻礼的哄睡声中睡了过去,他没能发现,他睡着后,喻礼的笑容逐渐淡去,被阴鸷取代。 喻白这一年来平安顺遂,让他们忘记喻白曾被霉运缠身,他们以为霉运彻底离喻白远去了,没想到只过了一年,它又缠上了喻白。 他们轮流陪在喻白身边,即使有事不能陪着喻白,也会叫下属紧盯着喻白的安全,喻白这期间都没有受过伤,那东西究竟是怎么缠上喻白的,又为什么要缠上喻白? 医务室的门被人推开,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飘了进来,一直到床边才停下。 路妄刚结束自己的运动项目,又跑了一路,脸上满是汗,汗水落进眼睛里也不在意,只死死盯着床上睡颜恬静的喻白。 “他没事。”喻礼收起了满身戾气,笑着安抚路妄。 路妄:“怎么受伤的?” 喻礼:“不小心摔倒了。” 这一年的相处,喻礼彻底抛下了对路妄的防备,将路妄视作自己第二个亲弟弟。他们对路妄公布了自己的身份,有些事就没必要瞒着路妄了。 “宝宝生下来就很倒霉,喝个奶都会呛到,你还记得吧?” 路妄点点头,立马想到:“喻白又开始倒霉了?” 喻礼叹气:“我还不能确定,这段时间得仔细看着点他,我怕一个不注意他就会出事。” 路妄认真道:“我会看着他的。” 喻家给路妄准备的房间,路妄就没有住过几次,他都是跟喻白一起睡觉的。除了上厕所洗澡的时候,他几乎跟喻白形影不离。 这次运动会,他被迫多参加了几个比赛,不得不与喻白分开,没想到,只跟喻白分开了半个小时,喻白就出事了。 路妄知道这件事不该怪他,可还是忍不住将错误怪在自己头上。 如果他没有跟喻白分开,喻白是不是就不会摔跤呢? …… 喻白这一觉睡到了傍晚,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天花板,他立马就明白,他已经回家了。 一只手贴上了他面颊,小心翼翼地在他伤口边缘徘徊。 喻白一转头,就对上路妄担忧的眼眸。 “还痛吗?” “路妄。” 两人同时出声,声音交融在一起,都听清了对方在说什么。 喻白爽朗一笑:“不痛哦。” 血色残阳染红了路妄面颊,这张稚嫩脸上多出了几丝不该属于他的煞气。 喻白眨了眨眼,再看向路妄时,那份感觉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路妄的脸色依然很不好,眉头都快拧成了死结,喻白抚平了几次都没有用,刚抚平就又皱在了一起。 喻白好笑道:“现在就开始皱眉,长大了你这里会留下川字,会变得不好看哦。” 路妄:“我不需要好看。” 喻白戳了下路妄眉心,佯装生气道:“你不好看了我就不理你了。” 路妄知道喻白的审美有问题,喻白并不在意对方是丑是美,所以他也无需在意。喻白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他继续皱眉头罢了。 路妄抓住喻白的手,在自己的眉心抚了抚,这次,他的眉头总算不皱着了。 “我听你的话,你别不理我。” 路妄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可怜,喻白立即就心软了,他往路妄身边靠了靠,也抓住了路妄的手,将没受伤的另一边脸颊放置进路妄手心里,软声道:“我骗你的,我不会不理你的。” 路妄笑了笑,手指下移,轻轻蹭过喻白的伤口:“痛吗?” “不痛。” “骗人。” 喻白妥协:“好吧,是有一点痛啦,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路妄:“你曾经说过你有霉运buff,那东西又找上你了?” “我也不知道。”喻白回想摔跤前的记忆,他有好久没碰见过倒霉事了,都快忘记被霉运缠身的记忆了。 “是有点像。”喻白不怎么确定道。 路妄:“有办法清除它吗?” “没有。”喻白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放着不管也没事的。” 路妄不赞同道:“怎么会没事呢,今天只是擦破了脸,明天是不是要摔断腿?” 刚说完,路妄就打了自己的嘴巴几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我知道。”喻白抓住路妄的手,阻止了路妄的自虐行为。 “在遇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倒霉多少次了,早就习惯了,所以无所谓,哥哥他们肯定会密切关注我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让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不要担心,喻白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看路妄的表情就知道,路妄显然没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路妄沉思良久,再次开口,语气无比坚定:“我也会好好看着你的。” …… 喻礼还是小题大做了一次,喻白拗不过喻礼,在家休息了两天。 脸上的擦伤开始结痂,说明伤口正在慢慢痊愈,家里人却对这一情况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最为严重的是重度颜控的喻谣,每次看到喻白的脸就是一阵叹息,她不张口,喻白都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宝宝不漂亮了”,“我家宝宝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美貌呢”。 喻谣嘴上这样说,倒没有嫌弃满脸伤疤的喻白。 喻礼这两天没去公司上班,工作全在家里处理,定时定点给喻白准备三餐,还贴心地送上了哄睡服务。 丢丢同样紧守着喻白,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刺激它的神经,连带着刺激到了喻白,只两天而已,喻白感觉自己快神经衰弱了。 最夸张的要属路妄,路妄从前就爱黏着他,自从他受伤后,路妄的黏人指数上升了好几倍,连洗澡都要跟他一起洗,就差没扶着他上厕所了。 喻白在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过了两天,第三天晚上终于爆发了。 今晚喻礼陪着喻白睡觉,喻白睡着后,丢丢偷偷爬上了他的床,睡在了他身侧。 喻礼和丢丢的睡相差得难分伯仲,喻白被捂出了一身的汗,伤口在结痂,本就痒得难受,被一人一狗这么弄,他在睡梦中难受地哭了出来。 喻礼和丢丢被他惊醒,他们不懂他的痛苦,还一个劲凑上来想安慰他。 喻白清醒后推开了他们,气呼呼地下了床,指着要跟上来的一人一狗,命令道:“我要上厕所,你们不许跟着我。” 上厕所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想喘一口气。 喻礼担忧道:“宝宝我怕你出事,还是让我扶着你吧。” 丢丢:【对啊对啊。】 “上个厕所而已,能出什么事?”喻白凶巴巴道,“你们不许跟着我!” 喻礼和丢丢没法,只能远远看着喻白走进浴室,门刚关上,浴室内就响起喻白的惨叫声。 第37章 感觉你们不像朋友 周末, 陆米放弃了游乐园之行,在妈妈的陪同下去了第一医院探望住院的喻白。 喻白摔伤住院了快一周,喻白不来幼儿园, 路妄也不想来,两个小伙伴都不在, 他无聊的紧, 也想念的紧。 没见到喻白之前, 陆米脑补了许多—— 比如,喻白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比如,喻白疼得大哭不止,在床上备受煎熬;再比如, 喻白瘦得不成人形…… 看见好端端的喻白,陆米还有些惊讶:“喻白,你没事啊。” 路妄一个眼刀扫过来,陆米吓得噤若寒蝉。今天陪护的是路妄,如果是喻礼或者丢丢的话, 陆米可不会好好站在这里, 肯定要受到一波语言轰炸。 陆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连打了自己嘴巴几下, 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伤到住院了吗, 我以为你伤的很严重。” “是挺严重的。”喻白指了指没被被子盖住的左腿,他的左腿打了石膏, 石膏颜色与被子相近,陆米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陆米“嘶”了声:“这么严重?你以后还能走路吗?” 路妄:“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陆米是个心直口快的小孩,喻白不觉得这些话难听, 他按住路妄的手,答道:“等石膏拆了就可以走路了。” 来的路上,陆米买了喻白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和一束鲜花,他将礼物递给喻白,喻白笑着接过:“谢谢你呀。” 陆米的妈妈知道儿子要跟小伙伴聊很久,她跟陆米约好了来接的时间就离开了。 陆米拖来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他小心翼翼碰了碰坚硬的石膏:“你是怎么弄成现在这样的呀?” 喻白刚进浴室就滑倒了,地板上没有水,想也知道,一定是霉运buff在作祟。 “不小心滑倒了。” 陆米:“运动会的时候你也摔倒了,也是不小心的吗?” 路妄:“难不成还是故意的?” 谁会傻到自己给自己摔出一身的伤? 陆米缩了下脖子,委屈道:“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嘛。” 喻白给了路妄一个眼神暗示,路妄偏开头,面色比他还要难看。 自他受伤后,路妄的脾气就大了不少,刚来喻家的时候,路妄还不敢跟喻礼大声说话,他受伤的事情触动了路妄的神经,路妄将错误怪在了喻礼头上,最近也敢跟喻礼呛声了。 喻礼不觉得路妄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反而觉得路妄说的挺对,是他没有看好喻白,才会让喻白受伤的。喻礼自知理亏,也任由路妄说他,几番纵容下,路妄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喻白知道路妄是在关心自己,也没跟路妄说多余的话,转头就跟陆米聊起了天。 这么久没见面,陆米积攒了一箩筐的话,除了喘气和喝水之外就没停下来过。 若放在往常,喻白只能坚持十分钟,在医院躺了一周,每天不是看电视就是看喻礼和丢丢鸡飞狗跳,陆米的话痨对他来说也不算煎熬了。 喻白住院期间没吃过一顿医院的饭,一日三餐都由喻礼的助理给他送饭。周末医院人多,车子在楼下堵了十几分钟,路妄怕喻白饿着,叮嘱陆米好好看着喻白,自己则下楼去取饭。 来回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路妄回到病房,就见喻白捂着嘴巴神色痛苦,陆米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喊着喻白的名字。 路妄心里一紧,快步上前:“怎么了?” 喻白放下手,吐出殷红的舌头:“咬到舌头了。” 路妄:“怎么会咬到舌头呢?” 陆米举起手里的水杯,替喻白解释:“喻白说他口渴,我给他倒了杯水,他喝了一口就咬到了舌头。” 路妄沉默,陆米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有多离谱。 只听说过有人吃东西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喝个水也能咬到舌头的。 陆米不禁想到一个可能:“喻白,你的嘴巴是不是有问题呀?要不要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路妄:“他嘴巴没有问题。” 路妄严肃的样子有些吓人,陆米有再多的疑惑也不敢说出口了,他坐回到了椅子里,看路妄娴熟地架起床上小桌子,将饭盒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喻白住院一周就喝了一周的大骨汤,今天的汤依旧是大骨汤,喻白两眼一黑,即使刷过牙,他嘴里仍然有大骨汤的味道,感觉再喝几次,他就要被大骨汤给腌入味了。 喻白拿着勺子不断搅拌骨汤,就是不喝一口。 路妄:“不饿吗?” “我不想喝这个。”喻白努了努嘴,还伸出一截小舌头,“我舌头刚被咬过呢,喝太烫的会痛。” 路妄:“那就冷冷再喝?” 喻白放弃了拐弯抹角,直言道:“我不想喝这个,我想喝冰奶茶。” 大部分家长的认知是,冬天就不该喝冰的,会弄伤肠胃,路妄虽然不是喻白的家长,但在耳濡目染下渐渐朝喻礼靠拢。 “天气冷,喝冰的不好。” 喻白:“可是我舌头好痛,喝热的会烫到舌头的。” 路妄犹豫,手指被喻白抓住晃了两下,喻白放软了本就软糯的声音:“路妄,我想喝冰奶茶。” 当小孩那么多年,喻白的撒娇技术还有待精进,主要是,不需要他如何撒娇,只要他说两句软话,家里人就会答应他的所有要求。 路妄也是,喻白一发出甜腻的声音,他就放弃了原则:“好吧,但是只能要去冰的。” “去冰的也可以。”喻白笑出了一双月牙眼,“陆米,你想喝什么,让路妄给你带。” 陆米也不客气,等路妄离开后,他开始打量起喻白来,喻白被他盯得难受,问道:“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陆米:“路妄对你好好哦。” 喻白打趣道:“难道我对他不好吗?” “也好啊。”陆米挠挠头,“就是觉得,你们的相处方式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陆米:“感觉你们不像朋友,像……” 陆米瞅着喻白的面色,还是决定将心底话说出口:“像夫妻。” 喻白:“……” 陆米:“我妈妈前段时间生病住院的时候,我爸爸就是这么照顾我妈妈的,路妄跟我爸爸一样,还比我爸爸照顾的更好呢。” 喻白被陆米天真的想法给整无语了,他揉了揉鼻梁,轻声道:“路妄很早之前就独立了,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妈妈……” 路妄的体贴和熟练是正常的,但路妄这个年纪就会做那么多事是不正常的,每次想到这一点,喻白都会更心疼路妄几分。 陆米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愧疚道:“对不起啊,我说这话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喻白笑了笑,伸手去拿柜子上的糖果罐,打算拿这个哄哄陆米,手指刚碰上糖果罐的盖子,只听身下传来嘎吱声。 “喻白——!!!”- 路妄拎着奶茶,愕然地站在病房门口,不过是去买个奶茶而已,喻白就又受伤了。 刚才是咬到舌头,这次是从床上摔下来,陆米在第一时间叫了医生过来,医生正在检查喻白的脚,路妄死死盯着喻白,连眼睛都不敢眨,似乎眨一下眼睛,喻白就会消失不见。 陆米退到了路妄身边,他亲眼看见喻白是怎么摔下来的,比路妄遭受的刺激更大。 陆米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喻白是趴在床边的话,他可以相信喻白是不小心摔下来的,但喻白是在床中心摔下来,这也太诡异了? 陆米不得不想到一种可能。 “路妄,你说,喻白是不是中邪了啊?还有那么多的位置,喻白怎么会摔下来呢?” 路妄想反驳陆米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接连发生在喻白身上的事的确可以用中邪来概括。 路妄没有回答他,陆米愈发相信这一种可能:“路妄,你要不要跟喻白的家里人说一下,让他们请人过来驱驱邪?” “怎么驱邪?”路妄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喻白身上移开,看向陆米。 陆米:“你还记得卓函吗?卓函家出事的时候不是请了很有名的道士来驱邪吗?道士去他家没多久,他家就没再出过事。” 就是破产了。 路妄:“你是不是忘记了,卓函家是因为卓函的父亲偷偷养了污染物,跟道士没有关系。” 陆米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喻白之所以那么倒霉,是因为污染物?” 路妄:“……”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喻礼第一个就要远离喻白了。 路妄不想跟陆米多费口舌,见医生帮喻白盖好了被子,他急忙走了过去。 “他没事,还好没伤到受伤的那只脚,不过得注意着点,别让他再摔了。” 医生的话没能让路妄放心,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喻白苍白的面颊。 “路妄,我没事啦。”喻白语气轻松,他仍旧心有余悸,但没有表现出来,还在尽力安抚路妄,“我的奶茶呢?” 路妄将奶茶重重放在柜子上,像是在跟它置气:“我不会再帮你买奶茶了。” 喻白有些委屈:“为什么!” 路妄:“如果我不去买奶茶,你就不会摔下来了。” 喻白:“跟奶茶没有关系吧,就算你不买,我也有可能会摔下来啊。” 路妄:“我在你身边的话,至少会接住你。” 被情绪主导的两人争执不休,说出口的话都没有经过思考,旁听的陆米却将两人的话听了个仔细,认真思量,如同醍醐灌醒般大叫出声:“我知道了!” 喻白和路妄齐齐收声,看向陆米。 陆米:“喻白,你有没有发现,只要路妄离开你后,你就会出事?” 第38章 我还是喻白最重要的人…… 这种事情在喻白看来非常离谱, 路妄是什么逆天运气,能够冲散他的倒霉buff? 他下意识想要否认,但还是受了陆米话的影响, 忍不住去思考与路妄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一年来,他没有再遇到过倒霉事, 这些天接连倒霉, 似乎都是因为路妄不在他身边的缘故?想的越深, 越无法否认这种可能。 陆米:“你们也觉得我说的很对吧。” 不光喻白不相信,路妄也下意识否定这个答案。 从小被父母灌输自己是个灾星, 又怎么可能会帮喻白挡住伤害呢? 但心底里又渴望着这种可能,他希望帮助喻白,成为有用的人。 喻白:“我们做个实验吧。” 光在这里想是没有用的, 还不如用实际操作证明这个想法。 陆米好奇道:“什么实验呀?” 喻白:“路妄你再出去一趟。” “不行。”路妄神色一凛,“要是真出意外了怎么办?” 第一次是咬到舌头,第二次就从床上摔下来了,第三次…… 如果陆米的想法是真的,他不敢想象后果, 也不愿意喻白承受那样的后果。 “可是, 不实验的话就无法印证我们的猜测了呀。”喻白语气轻松,“我也不是第一次倒霉了, 倒霉多了就习惯了,你放心, 我还没遇到过危及生命的事情。” 陆米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惊讶得张大嘴巴。 路妄被喻白轻飘飘的语气给弄得心火直冒:“危及生命?之前没有遇到, 你怎么就知道下次不会遇到?” 他不敢拿喻白的命来赌。 认识路妄这么久,这是路妄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喻白被吼得一愣, 杏眼大睁,无辜又委屈地看着路妄。 路妄吼完就后悔了,他抓住喻白的手,放软了声音:“喻白,我没有凶你,我只是不喜欢你用那种语气说话,感觉你好像随时都会离开一样。” 喻白的确做好了随时都会离开的准备,他是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不确定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再睁开眼会不会又去了另一个世界,加上他有霉运buff,随时都能丧命,所以他早早就接受了自己会莫名其妙死亡的心理准备。 喻白看得很开,家里人虽然时时护着他,但抗衡不了他的霉运buff,也与他一样想开了。这还是头一次,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口中听到这番感动的话。 尤其是,路妄的情况非常特殊,如果他死了,联系路妄和喻家的纽带会不会断开呢? 他想,喻家人肯定会继续收养路妄的,但路妄肯定会伤心很长时间。 “路妄,我说话不好听,你不要放在心上。”喻白使劲挤出笑容,往常这样的笑容很容易就能攻陷路妄,这次却失效了。 他的手被路妄握得紧紧的,路妄用了很大的力气,他感觉到了疼痛。 “路妄?” 路妄回过神来,放松了力道,小心翼翼将喻白拉过来,圈入怀里。 “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 路妄看似已经平静下来,声音却在颤抖。 喻白靠着路妄的胸膛,能听见胸腔下剧烈跳动的心脏,超出了正常范围的心跳声提醒着他,路妄仍旧在害怕。 喻白搂住路妄的腰,脸颊在路妄胸口蹭了蹭,软乎乎道:“不会说啦。” …… 陆米离开不久,喻礼就过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丢丢。 喻礼一推开房间,就见路妄躺在喻白的床上,紧紧缠抱住喻白。 路妄本就比喻白高壮,这一年在喻家的精心照顾下,以前的他只比喻白高半个头,现在快要超过一个脑袋了。 路妄将喻白藏入自己怀里,又有被子的掩盖,喻礼差点没发现喻白。 他掀开被子,找到被藏起来的喻白,语气里透着点酸味:“跟你的小妄哥哥感情那么好啊,腿断了还不忘缠着人家。” 喻白:“……” 不是他缠着路妄,是路妄缠着他! 还有,他腿没有断! 丢丢也叫了两声,声音里充斥着和喻礼如出一辙的酸味。 自路妄加入他们家后,它在喻白心目中的地位可谓是一低再低,以前虽然也是排在末尾,但怎么说也排在第五,现在多了个路妄,它就成了老六! 它才不想当老六呢! 丢丢醋劲上头,咬住路妄的裤腿,试图将路妄扯离喻白身边。 以它的本事,能够一下就拉开路妄,但顾忌到被路妄死死抱着的喻白,它只用了一成力气,路妄抱得太紧,它拽了几下还是没能拽开路妄,反倒得到喻白的一顿训斥。 “丢丢,你别咬路妄了。” 丢丢立即松开路妄的裤脚,发出如同小猫咪般的咿呜声:【我没有咬路妄,我咬的是路妄的裤子。】 喻白:“那你也不能乱咬呀,这是不对的。” 丢丢为自己辩解:【宝宝受伤了,得静养,他抱着你是不让你好好休息。】 提起这个,喻白的无奈加重,他说完那些话后,路妄就成这样了。 他似乎成了路妄心爱的玩偶,路妄将他看得很紧,好像稍不注意,他就会消失一样。 路妄很听他的话,以往他说什么,路妄都会听,受到刺激后的路妄变得不听话了,他说了几遍,路妄都不肯放开他,他没办法了,也不忍心苛责路妄,只能由着路妄抱他。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喻礼看出了端倪,“刚才护士跟我说,你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 喻白笑笑:“我没事哦,是霉运又找上了我。” 喻礼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也猜到路妄为什么会如此反常。 他跟丢丢不同,反倒很赞成路妄这么守着喻白,只要喻白不受到伤害,宝贝弟弟被其他人黏着就黏着吧。 喻礼亲自检查了喻白的脚,确定喻白没有增加新的伤口后才放了点心。 “哥哥,今天陆米来探望我,他说……”喻白将陆米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喻礼听,同时将路妄拒绝配合他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喻礼神情变换,目光在两个小孩脸上逡巡,纠结良久才道:“试试看吧。” 沉默的路妄猛地抬起头:“不行。” 喻礼:“路妄,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有我和丢丢看着,喻白能出什么事?” 路妄指了指喻白的左脚,意思不言而喻。 喻礼面上爬过几丝尴尬:“我……我那时候不知道霉运又找上了喻白,要是早知道的话,我肯定时刻看紧他。” 喻白扯了扯路妄衣袖,软声道:“路妄,我们就再试一次吧,如果你是我的护身符的话,以后你就好好看着我。” 这句话成功引诱了路妄,他的坚持开始松动:“那你们要好好看着他哦,不要再让他受伤了。” 路妄只有在对待喻白的事情上才会如此小心谨慎,还敢跟喻礼叫板。 事关喻白,喻礼生不起丁点气来,还想着法的给路妄吃一颗定心丸:“你放心吧。” 路妄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病房,按照先前的轨迹,出了住院楼。 喻白咬到舌头的时候,他正在医院后门取餐,他在原先的位置站了三分钟,紧握在手中的手机有了动静。 “你回来吧。” 路妄无法通过喻礼的声音分辨喻白有没有出事,他奔跑着回到病房,喻白还是躺在床上,表情却很痛苦。 “怎么了?”路妄茫然道。 喻白的双手使劲按着腹部,疼痛随着路妄的出现缓缓消失,他愣愣看着路妄,惊叹道:“路妄,你真神了!” 路妄:“?” 喻白摸了摸肚子,既惊讶又惊喜。 喻礼帮他避开了有可能发生的意外,连同丢丢压住了他的双手双脚,不能动弹就不会无缘无故从床上摔下来,不吃东西就不会咬到舌头。 但他的小腹莫名疼了起来,在路妄出现后,莫名其妙的绞痛又莫名其妙消失了。 这下,喻白万分确定,路妄就是他的护身符。 喻白的遭遇,连见多识广的喻礼都感到不可思议,要不是理智尚存,他很想让喻白和路妄再试验几次,好祛除仅剩的疑虑。 喻白很倒霉,难得幸运一次,就捡回来了一个能护他周全的宝贝。 “路妄。”喻白朝傻站着的路妄招招手,又拍拍身边的空位,“你快过来。” 喻白的举动和招呼丢丢过来时一模一样,路妄仿佛被丢丢附身了一般,一听到喻白的召唤,就迫不及待走了过去。 他还没靠近床边,喻白比他还要着急,拉了他一把,他跌在了床上,立马就被喻白抱住。 喻白靠在路妄不算结实的肩膀上,黏糊糊道:“路妄,你现在是我的护身符了,你可要好好看着我哦,我也会牢牢跟着你的。” 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字敲打在路妄心间,路妄小心翼翼拥抱住喻白,附耳道:“嗯。” 回应很轻,诺言却极重- 喻白不是个爱黏人的性格,缠了他四年的霉运buff终于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他一高兴,直到出院之前都缠着路妄不放,黏劲比路妄还要过分,喻礼有时候也会看不下去,让喻白给路妄一个喘气的机会,实则是想把宝贝弟弟的注意力再抢夺回来。 喻白的黏人对路妄来说是好事,喻白住院这段期间是他前五年人生中过得最幸福的一段日子,然而,幸福在喻白出院后不久就消失了。 喻白伤好后自然要回学校上课,学校可不像医院,能够允许两个孩子公然的搂搂抱抱。 喻白热情消退,恢复到了往日的相处模式,他没有冷待路妄,但在路妄看来,这跟被喻白打入冷宫没有区别。 已经尝过了被喻白黏着的滋味,喻白忽然不黏他了,这种落差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有多难受。 喻白不黏他,就换成他去黏喻白。 喻白长得可爱,性格又好,在幼儿园里颇受欢迎,班上大部分小孩都想跟喻白成为好朋友。喻白生病后,孩子们对喻白又多了一个印象:喻白很脆弱,需要小心保护。 他们没有因为这一点就避开喻白,反而更喜欢缠着喻白,有些小孩还将喻白当成洋娃娃般照顾。 路妄有好几次被孩子们挤到了外围,只能眼睁睁看着喻白被孩子们包围,而他想尽办法也挤不进去。 路妄着急又无措,很担心他的位置会被其他人给取代。 喻白的后桌谢慕长得十分清秀,如果不是喻白和路妄,他绝对会成为这个班级的小王子。 谢慕和他的外表一样单纯干净,没因为最受欢迎的位置被抢走了嫉恨喻白和路妄,反而很喜欢跟喻白一起玩。 谢慕总说:“我跟喻白家世相当,颜值相当,是注定要做朋友的。” 谢慕说这些话没有恶意,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也付诸于行动,只要看见喻白,就会想方设法地跟喻白套近乎。 喻白喜欢可爱乖巧的孩子,陆米虽然可爱但太聒噪了,路妄很好但早早就失去了孩童的天真,谢慕恰恰好就符合了喻白喜欢的标准,谢慕亲近他,他也回以同样的善意。 这些天,喻白一有空就会跟谢慕待在一起,两人关系拉近后,谢慕还邀请喻白周末的时候去他家做客,喻白有时候也会请谢慕来家里玩。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喻白又被谢慕拉去一起玩篮球了,路妄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旁观,没有要上去打扰的意思。 陆米见路妄孤零零一个人,凑过来同路妄说话:“路妄,你不跟喻白他们一起打篮球吗?” 路妄面无表情,眼里藏着阴鸷:“不去。” “再拖下去,谢慕就要成为喻白最好的朋友了,你不着急吗?”陆米没有要拱火的意思,他的随口一说却在路妄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路妄却反常地笑了,他回答陆米,又像是在给自己洗脑:“没关系,喻白晚上还是要跟我一起睡觉,我还是喻白最重要的人。” 陆米觉得路妄的话很奇怪,挠了挠头,半晌后才琢磨出不对劲来。 路妄这话说的,好像个容忍丈夫在外面偷腥的卑微妻子? 第39章 我们一直绑着吧 喻白上周去了谢慕家做客, 这周,谢慕造访了喻家。 喻白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房间,还和喻礼一起做了小蛋糕, 放在冰箱里,等着好朋友上门的时候一块品尝。 装小孩太久, 又跟小孩玩了太久, 喻白完美地融入了同年龄段的孩子当中, 又或许是谢慕比同年龄的小孩要成熟太多的原因,跟谢慕相处时, 喻白没感觉到别扭,更加没有装嫩的感觉。 跟陆米待在一起的时候,喻白要陪陆米玩陆米喜欢的玩具, 看入迷喜欢的动画片,还要听陆米的碎碎念。 谢慕的兴趣爱好与陆米不同,他不喜欢动画片,喜欢看纪录片,他不喜欢小孩的玩具, 喜欢篮球, 足球和网球…… 这些恰恰好也是喻白喜欢的,两人因此才能玩到一块去。 “路妄呢?”谢慕坐下后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到,一直黏在喻白身边的路妄不见人影。 喻白:“他在隔壁房间。” 谢慕:“他不跟我们一起玩吗?” 喻白笑笑:“路妄也有自己的事情啦。” “他能有什么事?”谢慕下意识道, “他最大的事不是陪着你吗?” 喻白一愣:“陪着我?” 谢慕放下叉子,擦了擦嘴角的奶油:“是啊, 路妄平时不是最爱黏着你吗,我感觉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围着你打转,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其他爱好了。” 喻白:“……” 谢慕最不应该说这种话, 这段时间,他比路妄还要黏着喻白,对喻白关注的多了,自然而然就能发现路妄对喻白的不同之处。 “你想多了吧。”喻白犹豫道,“路妄喜欢画画,喜欢打篮球,喜欢骑自行车……” 喻白掰着手指头数,试着找出路妄的爱好,他很快就数满了一只手,也变相地否定了谢慕的说法。 谢慕毕竟还是个小孩,就算察觉到路妄对待喻白很不一样,但没有去深究,就算深究了,以他现在的阅历,也无法弄明白路妄的心情。 “原来路妄喜欢这么多东西呀。”谢慕惊讶道,“他和我们的爱好一样诶,他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玩……” 喻白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使路妄紧贴着墙壁也无法窥听到隔壁房间的交谈声,路妄也没打算这么做。 在喻白邀请谢慕进房间的时候,他就悄悄操控一只黄豆大小的污染物潜伏进了喻白房间,两人的对话通过污染物传递给了路妄。 路妄坐在沙发里,呆呆望着对面墙壁,像是想要通过墙壁看到对面人的身影。 喻白有邀请过他去喻白房间,谢慕也朝他投来了善意,他可以加入喻白和谢慕之中,成为三人小队,但他又为什么要加入呢? 是他先来的,原本只有他跟喻白的二人世界,是谢慕突然闯入的,谢慕凭什么装出一副大方的样子,邀请他加入谢慕跟喻白的世界呢? “喻白,路妄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他看我的眼神好凶。” “你想多啦,路妄看谁都是这样的。” “可他看你就不一样。” “那当然啦。”喻白理所当然道,“我是路妄的家人,路妄对我自然是不一样的。” 谢慕欣慰一笑:“你们感情可真好。” 虚伪。 路妄嗤道。 …… 傍晚,谢慕的妈妈过来接走了谢慕,直到谢慕离开后,路妄都没有出来见谢慕一面。 经过谢慕的提醒,喻白才发觉路妄的怪异之处,他送走谢慕后,立即上楼找路妄。 房门敲响没多久,房门就被路妄打开了,夕阳洒满整个房间,将蓝白色调的房间染得通红一片。 路妄背对着夕阳光,未开灯的走廊内光线有限,路妄的一半面庞沉没在阴影中,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吓人。 喻白被吓了一跳,下一瞬,温和的笑容就在路妄脸上扑开,驱散了那些会令喻白害怕的东西。 喻白再看路妄时,方才的恐惧感已抓不住了,他迈入路妄房间,同时牵住了路妄的手。 “路妄,你下午都在房间里做什么呀?” 路妄:“拼拼图。” 书桌上堆积着许多拼图碎片,这张拼图很大,路妄只拼了三分之一。 “你不觉得无聊吗?”喻白抬起头,凝视路妄。 路妄反问道:“为什么会无聊?” 喻白:“你最近都不爱跟我一起玩了。” 路妄终究是没有绷住,流露了几分真实情绪:“你不是在陪谢慕玩吗,我过去会打扰你们的。” 喻白察觉到什么,踮起脚,凑近了去观察路妄的神色。 路妄偏开头,难得躲开了喻白的亲近。 路妄躲,喻白就追,路妄再躲,喻白再追,几番下来喻白累得够呛。 也不知道路妄是怎么长的,营养稍微跟上一点后就如雨后的春笋般迅速窜高,现如今已经比他高出一个头了,他看路妄的时候需要仰着头,姿势保持太久,脖子自然受不了。 喻白垂下脑袋,捂着发疼的后颈,呜咽了两声:“好痛。” 路妄立马就不躲了,探身过来想检查喻白的脖子,刚一靠近就被喻白抓住了衣领。 喻白忽地仰起头,冲他甜甜一笑:“抓到你了,看你还躲不躲。” 橙红的夕阳洒入喻白的眼里,让本就明亮的双眼变得更加璀璨耀眼,路妄不禁看愣了,呆呆道:“我没想躲你。” 喻白噘了下小嘴:“还没有呢,你数数看,你刚才躲了我几次?” 路妄:“……” 喻白扯了扯路妄衣领,问道:“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呢?” 路妄还是沉默,喻白隐隐有了猜测,试探道:“路妄,你是不是吃醋了?” 对面的人忽然颤抖了一下,虽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但身体反应已经给出了回应。 上辈子的喻白没有几个朋友,因此不能体会朋友被抢走的心酸感觉,但代入路妄思考之后,喻白有些能理解路妄的心情了。 路妄是觉得他跟谢慕成为好朋友之后,就不会再跟路妄一起玩了吗? 小孩子才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路妄看着成熟,也就是个小屁孩。 路妄这难得一见的样子让喻白大开眼见,他仔细打量路妄,越看,越觉得这样子的路妄还挺可爱的。 “路妄,我以后还会交很多很多朋友哦,即使我有了很多朋友,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喻白捧住路妄的脸,一字一字无比认真,“你是我最最最重要的家人。” 路妄眼眶湿润,嗓音莫名哽咽:“你没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喻白好笑道,“我从来没想过把你推远,你也不要将自己推远,你跟陆米相处的不是很好吗?你也可以试着跟谢慕好好相处,如果相处不来的话那就算啦,但你要记住,我跟别人一起玩的时候,从没有想过把你抛下哦。” 路妄缓缓点头,圈住喻白的腰,低头将脸埋在喻白肩膀上。这样的他变得更加可怜,像是个急需要安慰的小孩。 喻白第一次尝到了父爱泛滥的滋味,他回抱住路妄,又抬手摸了摸路妄脑袋,轻哄道:“不要想那么多了,也不要自己憋着,以后有心事要跟我说哦,说出来,我们才能及时解决问题。” 路妄闷闷“嗯”了声,忽然说了句非常幼稚的话:“在你心里,我、陆米和谢慕,谁更重要?” 喻白噗嗤笑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路妄竟然也会说这种话,路妄是受了喻礼的影响吗? 路妄摇摇喻白,抬起头,执拗地望着喻白,好像喻白不给他一个答案,就不会放走喻白。 喻白:“你最重要。” 泪珠从路妄的左眼中滚落,垂直滑过面颊,这一滴眼泪落得十分漂亮。 喻白常听周围的人说,路妄长得很好看,他却没有那样的认知,他分辨不出美丑,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差不多的。这一瞬间,他忽然认同了那些人的说法,路妄是挺好看的,尤其是哭泣的模样。 喻白不忍心破坏这条漂亮的泪痕,也不忍心路妄继续哭泣,他抚摸路妄脑袋,将柔顺的头发揉得一团乱,哄了许久,才勉强将路妄哄好。 路妄情绪很淡,很难有大情绪的时候,但一难过起来就很难哄。喻白算是领教了这个特殊的路妄,想着以后绝对不能让路妄伤心了,路妄一伤心,折腾的还是他。 喻白以为成功将路妄哄好了,其实没有。 路妄又开启了黏人模式,他走哪就跟到哪,这倒是没什么,但就连他洗澡都要跟着,这就太过分了。 喻白站在浴室门口,不让路妄进去,严肃着一张小脸:“路妄,我要洗澡。” “我知道你要洗澡,我不跟你一起洗,我就看着你。”路妄一本正经说话,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喻白被一个小孩说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能进来!” “为什么?” 喻白被拱出了火,怒声道:“你不知道我会害羞吗!” 路妄一愣:“之前我们一起去泡温泉的时候,你也没有害羞啊?” 那能一样吗? 泡温泉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穿着一条内裤,就跟游泳一样,当然不会害羞,洗澡可是要全部脱光的! 虽说他一个成年人,被一个小孩看光了也没什么,但一想到看他的人是路妄就满身别扭。 “反正我就是不让你进去,你不听我的话了?” 路妄唇角下压,虽心有不甘但还是选择听喻白的话:“我听你的。” 他蔫巴巴地低下头,两人过大的身高差距摆着,即使他将脑袋垂下,喻白还是能看到他落寞的神情,通红的眼眶。 喻白的心忽然刺痛了几下,决心在动摇,原则还是没有被击垮。 路妄小声道:“我不陪在你的身边,我怕你会受伤。” 喻白大受感动,选择退让一步:“要不,我们在手上绑一根绳子把,只要我们还连接着,说不定我就不会倒霉呢?” 路妄:“这样有用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喻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根红绳。 他将绳子绑在了自己手腕上,另一端则绑住了路妄手腕。 “好了我进去了,你在这里等我吧。”喻白说完就关上了浴室门,红绳很结实,没有被门夹断。 路妄盯着手腕上的红色,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后,他才抬起手,小心翼翼触碰了下红绳。 “喻白。” 浴室里响起喻白的声音:“怎么啦?” 路妄:“喻白。” 喻白:“嗯?” 路妄嘴角缓缓勾起,又喊了一遍:“喻白。” “你有话就说啊。”墙壁过滤了喻白原本的音色,还是能听出喻白的郁闷。 “这个方法很有用。” “那当然,也不看看这是谁想的办法。”喻白尾音高扬,得意掩藏不住。 “我们一直绑着吧。” “好啊。” 路妄眉眼都浸了笑意,抓紧手中的红绳。 约定好了,就不能再松开了—— 作者有话说:崽崽期结束啦,开启时间大法 第40章 让路妄一个人独守空闺…… 在有了路妄这个护身符后, 喻白才真正有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这是他上辈子不敢奢望的事情。不管多少岁,家里人从未减少对他的疼爱, 同样的,他们对路妄也万分疼爱。 喻白从小就没什么远大志向, 家里人也没对他抱有丝毫期望, 只希望他能快快乐乐, 平安长大,在家里人的纵容下, 喻白被养废了。 喻白总用“废物”来调侃自己,他不会因为自己没用就产生自卑焦虑的情绪,也不会跟其他人攀比, 时光荏苒,喻白熬过了艰难的高三,在放飞了一整个暑假后,再次回归了校园生活。 九月开学季,喻白成为了一个大学生, 他就读的不是名校, 也不是野鸡大学。 高三这一年,喻白狠狠争了口气, 从全班吊车尾爬到了中间位置,高考时超常发挥, 才考入了这所大学,可给家里人争了面子。 尽管在喻白看来, 他的成绩没什么好吹嘘的,但家里人还是大摆宴席,邀请亲朋好友来给喻白庆祝。要不是喻白极力阻止, 这场宴席可以从七月摆到开学前一天。 开学那一日,家里人又想兴师动众送喻白去学校,再次遭到了喻白的强烈阻拦,好说歹说,才让家里人消停下来,将他低调地送入学校。 …… 大学食堂每到饭点就人满为患,老师拖堂了五分钟,喻白赶到食堂的时候,每个窗口都挤满了人,好在,两个伙伴帮他抢占了位置,也提前帮他点好了饭。 陆米将大虾分给喻白,问道:“喻白,你家人这周不在家,你还要回家住吗?” 喻白今早起迟了,匆忙赶到教室才没有错过点名,却错过了吃早餐的时间,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坐下就只顾着往嘴里送饭。他开不了口,点点脑袋算是回答陆米的问题。 “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要不你来我家住吧。”谢慕说。 幼儿园毕业后,陆米去了公立小学,喻白、路妄和谢慕则去了私立学校,谢慕读完小学就去了国外,直到高三才回国并考入了现在这所大学。 几人聚少离多,但没有断开过联系,最后一起考入了同一所学校,专业不同,但在谢慕的安排下,三人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宿舍。 “不了,路妄这周会回家,我要是去你家了,他就一个人了。” 陆米:“真难得啊,算起来,我快两个月没见到他了,他都在做些什么啊?” 别说陆米,身为路妄家人的他也有半个月没见到路妄了,提起这个,喻白就有些不高兴。 从幼儿园到初中,喻白和路妄都一直形影不离,喻白以为他跟路妄的这段关系要维持很长时间,至少等到大学毕业后才会分道扬镳,却不想,路妄在高一那年加入了监察局。 污染物刚爆发的前几年,许多人先后觉醒了异能,当时只有异能者才能杀死污染物,人们研制出了能够杀死污染物的武器后,现如今,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只要持有武器,也能杀死污染物。 监察局这些年陆续招揽了许多有能力的普通人,最低年龄为16岁。路妄刚满16岁就选择报名了监察局每年一度的考核,并且通过了层层考核,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监察局。 路妄不是唯一一个16岁就加入监察局的,却是这之中最优秀的。 监察局每天都要进行高强度的训练,这代表他们需要牺牲休息时间,年纪小的新人们无法正常去上学,但监察局会安排老师给他们授课,考试及格后同样能得到毕业证书。 自路妄考入监察局后,就与喻白聚少离多,没有路妄在身边时刻守护,霉运Buff倒也没有影响到喻白。 符夏和喻临周游世界,在喻白12岁那年,终于在某个小国找到了能够压制霉运的方法,他们将咒术刻印进红绳中,红绳绑缚着喻白和路妄,人的肉眼无法看见这一根红绳,红绳也不会限制喻白和路妄的距离,无论两人各自去到哪里,红绳也不会断开。 没了限制后,两人不用再时时刻刻绑在一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路妄还是时刻不离喻白,直到16岁那年,他主动拉开了与喻白的距离。 回忆过往,喻白心情沉重,声音也闷闷的:“他能做什么呢,不就是训练,出任务吗?” 谢慕:“我还是不明白,路妄那么黏你,怎么舍得跟你分开那么长时间呢?” 喻白身边的人都能看出路妄有多黏喻白,就连喻白都没有想到,最先离开的会是路妄。 喻白嘴里忽然没了滋味,放下筷子,冷哼道:“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是翅膀长硬了,学会飞翔了呗。” 其实这也是好事。 换位思考,路妄对喻家来说始终是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喻家人不会这么想,心思敏感的路妄就不知道会不会多想了。 监察局的工作辛苦了些,但工资待遇都很好,退休之后还有福利,喻白能理解路妄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了。 喻白拿起筷子继续刨饭,谢慕和陆米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喻白心情不好。 陆米勾住喻白肩膀,打趣道:“路妄爱飞就让他飞,他想离开你,你也别管他,让他一个人待着呗,我跟你都去谢慕家住,让路妄一个人独守空闺。” 喻白呛住:“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陆米嘿嘿一笑:“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啦。” 差不多? 是差远了好吧! “你去谢慕家住吧,我就不去了。”喻白想了想,还是不忍心撇下路妄。 他囫囵刨完最后几口饭,掏出手机看了几眼。 最近污染物和异种频繁惹事,路妄刚升职,比以往更加忙碌,原本每周能回家一次,现在是人影也见不着了。路妄不回来,但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向他报备行程,有空就聊会天。 一上午了,路妄都没有给他发消息,连每天准时的早安都没了。 喻白有些郁闷,走出食堂的时候,他没注意脚下,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好在陆米和谢慕拉了他一把,才帮他避开了危险。 喻白猛拍胸口,许久没有过的心悸感窜了上来,陌生又熟悉。 “走路专心点啊,这要摔下去,还不把你这张漂亮的脸蛋给弄花啊!”陆米后怕不已,掀开遮住喻白眼睛的刘海,摸了摸吓得出汗的额头。 喻白回神后隔开陆米的手,轻笑了下:“我没事。” “还说没事呢,我心脏都快吓出来了。”谢慕看看喻白这头碍事的刘海,第n遍提议道,“喻白,你把你的刘海剪了吧。” 喻白这刘海,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都把喻白那双漂亮的眼睛给挡住了,加上喻白平时喜欢低头走路,很多人看见他这幅样子,都认定他是个畏畏缩缩的人,开学快一个月了,喻白也没有认识新的朋友。 谢慕前几年一直待在国外,却还记得小时候的喻白有多开朗活泼,人缘有多好,哪像现在,将自己塑造成了让人避而远之的形象。 两人隔着手机交流,谢慕不了解喻白的真实情况,他是回国后才知道喻白变化有多大的。 喻白还如同他记忆中一样漂亮,却无缘无故把这份美丽掩藏了起来,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喻白的家人体贴温柔,对喻白极好,喻白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呢? 他问了喻白好多次,喻白都不肯告诉他真实原因,他也放弃追问了,只是每次看见喻白,都想拿把剪刀帮喻白理个发。 喻白:“不剪,我觉得我这发型挺好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谢慕无奈:“遮住眼睛就不难受吗?” “不难受呀。”喻白扬了扬下巴,“就算遮住了,我也能看清你脸上的毛孔。” 谢慕:“……” 喻白铁了心的要把这个发型焊死在自己脑袋上了,他就算说几百遍也没有用,算了! “那你走路注意着点啊。” “知道啦。”- 下午依旧满课,喻白听得昏昏欲睡,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老师不管无心上课的学生们,没人搭理喻白,喻白这一觉睡得却并不安稳。 时隔许久,他又梦到了初二那年的一桩事—— 他似乎天生就比较倒霉,哪怕克制了霉运Buff后,依旧没有幸运多少。 初二某一天,他在放学路上被人绑架了,这次的绑匪比之前的绑匪要凶恶几倍,喻白老实听话,还是被绑匪扭断了胳膊。 他从绑匪疯狂的行为中猜到,这个绑匪图的不是喻家的钱,似乎是以他的痛苦为养料,他越痛苦,绑匪就越快乐。 和之前的绑架事件一样,这件事很快就得到了解决,不出两个小时,他就被喻礼救下,时间虽短,但他也受了两个小时的折磨。 喻白感知到,随着他的年龄增长,霉运也在增长,迟早有一天,会连路妄也压制不住。 那次事件过去了两天后,喻白从喻礼那得知,绑匪不是人,是一只进化后,拥有人类智慧的异种,它的目的是抢夺喻白的气运。 喻家人都不明白,喻白哪来的好气运能被异种争夺呢? 只有喻白明白原因,却不敢说出真相。 他是异世之魂,在这个世界享受了上辈子不该有的美好人生,他能抢占这个位置,其他东西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霉运缠身,是极容易被取代的。 从那之后,喻白就学会了低调做人,越低调,就越不会吸引善妒的异种,这才平平安安活到了现在。 噩梦笼罩住喻白,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然紧紧锁着。 惊惧不安中,突然有温热的东西触在了他眉心,轻柔地替他碾平皱痕。 喻白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睛也缓缓睁开。 座无虚席的教室变得空荡,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没有叫醒喻白,临走前还关掉了教室内的灯,昏暗的教室被窗外投射进来的晚霞照亮,身形高大的少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替他挡住了直射过来的光线。 “路妄。”喻白还没清醒,却先认出了少年的身份,呼唤的同时,身体下意识往路妄贴近,脑袋靠在了路妄的手臂上。 手臂上的金属臂环冰到了喻白,他打了个哆嗦,被冰到的位置立马覆上一只滚烫的大掌,瞬间驱散了寒凉。 昨晚熬了个通宵,睡了一下午还是困倦,这一下没能刺激醒喻白,他再次靠着路妄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路妄静静站了许久,等到最后一点余晖没入地平线后,才伸手拨开了喻白的刘海,用喻白清醒时从不敢露出的贪婪眼神,细细描摹喻白每一处轮廓。《 》 40-49 第41章 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教室内被黑暗笼罩, 所有不能言说的心思在黑暗中都可以得以释放。 路妄再也无法忍受只能看着喻白,他的手指从喻白的额头开始,滑至喻白的嘴角, 还没来得及描摹喻白优美的唇形,喻白的嘤咛声就将他从幻梦中拽了出来。 喻白这场噩梦来势汹涌, 未免持续得太久了。 他拖住喻白的脑袋, 没有灯光照明, 双眼也能在黑暗中看清喻白的脸,喻白的红唇微张, 又一声嘤咛从唇缝中溢出,这次化为了呜咽。 路妄眸色暗下,黑雾缭绕在他身侧, 杀气显现。 一只蠕虫般的污染物从喻白衣袖中钻出,黑色身体完美隐入黑暗,想悄悄离去,却在刚冒出头的时候就被路妄捉住。 它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就被路妄徒手捏碎,路妄的手心中燃起黑色火焰, 瞬间就将它的尸体燃烧成灰。 灰烬消散, 喻白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眼中再也没了迷茫, 在看见路妄的第一时间便清醒了过来。 “路妄。” 阴森的面庞瞬间爬满温柔,连同嗓音也变得温柔似水:“宝宝。” 喻白眨了眨眼:“你怎么在这?我……是在哪里?” 污染物消失后, 路灯终于照进未开灯的教室内,喻白借着这点光亮看清了周围, 发现他还置身在教室里,周围的学生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我睡了那么久?”喻白被自己吓到了。 “是污染物催眠了你。”路妄没有隐瞒,“不过是一只低级污染物, 只有嗜睡的效果。” 喻白抖了抖,一头扎进路妄怀里,从路妄身上寻求一些安全感。 路妄立即搂住他,顺抚他的后背,温声询问:“害怕?” 喻家人虽然与污染物和异种紧密相连,但他们无法操控所有污染物和异种,就算可以,作为曾经的反派boss,喻家人也不会好心到帮人类消除同类。 那些无法被喻家人掌控的污染物和异种不停危害人间,也会趁喻白不注意袭击喻白,喻白并没有因为是喻家人就受到污染物和异种的优待。 喻白不害怕它们,他之所以惊惧不安地躲在路妄怀里,是因为方才那场噩梦。 “路妄,我做噩梦了。” “梦到什么了?” “你还记得初二那年,我被绑架的事情吗?” 路妄动作一顿,气息微乱:“记得。” 被救出来后,喻白因为惊吓过度,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每次都会身临其境的再经历一遍当时的痛苦,以至于逼着自己不要睡觉,。 符夏查出来,喻白的身体里潜藏了许多只高级污染物,是它们促使喻白做噩梦,这种污染物的能力是在梦中杀人,在人最无防备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有些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它们只能通过制造梦境杀人,最弱小的人类,只要保持清醒都能踩死它们,如此弱小还能被列为高级污染物,是因为它们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人类,就连嗅觉敏锐的丢丢和喻礼都未能及时发现。 符夏发现的时候,它们还在潜伏期,若是再晚一点,喻白就要小命不保了。 “我好久没梦到那时候的事了。”喻白的额头抵着路妄的手背,心有余悸道,“还好你过来找我了,不然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会的。”路妄的吻落在喻白发顶,“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喻白和路妄一个住在学校一个住在监察局的寝室里,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家,喻礼和喻谣经常出差,父母更是常年不见踪影,只有丢丢留在家里看家。 丢丢独自在家待了两天,每天盯着日历数喻白回家的时间,一听到车子进入车库的声音,它迫不及待窜到了车库内,围着喻白转了好几圈。 喻白早已不是小孩了,如今的他个子176,身体也比小时候壮实了不少,但在丢丢眼里,他始终是个小孩。丢丢的大尾巴还是能在他纤细的手臂上环绕好几圈。 【宝宝,可想死我了,呜呜呜你不知道喻礼他们有多过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他们不知道我会害怕吗,他们都不担心我会遭遇什么意外吗!】 喻白:“……”比起你,我反而更担心上门找事的东西。 丢丢年纪越大越爱撒娇,兴许也有分离太久的缘故,喻白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成天陪伴丢丢,上大学后,喻白有四五天不在家里住,他给丢丢找了许多玩伴,丢丢也始终想着他,比以前更爱同他撒娇。 喻白撸撸狗头,陪丢丢玩了会,丢丢才暂时消停下来。 “喻白,你去洗个手,可以吃饭了。”路妄走过来,边说边揽住喻白的腰,不动声色地将喻白和丢丢分离开来。 回到家已经七点半了,现在做饭太迟了,两人在回来途中点了外卖,这会才全部送齐。 喻白洗干净手在沙发边坐下,路妄提前打开了电视,调出了他想看的综艺节目,外卖盒全部都拆开了,路妄特意将他喜欢吃的东西摆放在他面前,奶茶插好了吸管,放在他伸手就能够得到的位置。 喻白接过路妄递来的筷子,饥肠辘辘的他没着急吃饭,而是盯着路妄看了一眼又一眼。 路妄16岁后就不再与他朝夕相处,对他的喜好还是了解的非常透彻,他都怀疑路妄在他肚子里藏了一只蛔虫,不然,路妄怎么会那么了解他呢? 路妄:“先吃饭,等你吃饱了,你想看我多久我都会给你看的。” 喻白:“……” 喻白脸颊涨红,扭过脸:“谁要看你了。” 身侧响起路妄的轻笑声:“你没看我,是我想看你。” 喻白:“……” 半个月不见,再次见到路妄,喻白总有些别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路妄的关系变得尴尬起来,无法像小时候那般跟路妄自然相处,这都源于路妄日渐不对劲的眼神。 “汪汪!”丢丢感知到了喻白的情绪,冲路妄叫了两声。 这十几年足够它降低对路妄的防备了,但它的心始终向着喻白,还是看路妄很不顺眼,一有机会就挑衅路妄几句。 路妄还是懒得理会丢丢,给喻白夹了一筷子菜,催促喻白快点吃。 饭菜的香味没能盖住奇怪的味道,丢丢鼻子抽动,循着气味凑到了路妄身边,锁定了路妄的右手。 【你手上怎么有高级污染物的气味?】 路妄淡淡道:“喻白被污染物偷袭了,我处理了它,当然有污染物的味道。” 丢丢惊叫了声,大脑袋在喻白身上一拱一拱:【宝宝,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喻白无所谓地笑笑:“我这不是没事吗。” 丢丢愤怒不已:【没事也要说啊!我会担心你的!】 喻白:“我不告诉你,你就不会知道我被污染物袭击了,也就不会担心了。” 【不管你有没有被污染物袭击,我都会牵挂你的。】丢丢抽了抽鼻子,又开始鬼哭狼嚎上了,【宝宝不在家的日子,我真的太寂寞了,呜呜呜我也想跟宝宝一起去上学。】 “那可不行哦,我的同学都是人类,要是知道你能说话,他们肯定会把你当成异种处置的。” 丢丢:【可我想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嘛!】 喻白放下筷子,捧住狗脑袋揉搓了几下:“我放假的时候就回来了呀,你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打视频电话。” 丢丢嗷呜呜了两声,趁机钻入喻白怀里撒娇,故意发出黏糊糊的声音,好让喻白多安慰安慰它。喻白心知肚明,还是遂了丢丢的心愿。 三分钟,五分钟…… 十分钟过去,路妄揪住丢丢的耳朵,将丢丢拖出了喻白怀抱。 “汪!”【干什么!干什么呀!能不要打扰我跟我家宝宝亲热吗!】 路妄:“喻白还饿着呢,你好歹心疼下喻白的肚子。” 丢丢自知理亏,偷觑了喻白几眼,软软哼了两声:【好嘛,宝宝先吃,等会我们再一起玩呀。】 他又补上了一句:【不带路妄!】 喻白:“……” 丢丢和路妄不是第一天不对付了,这么久以来,喻白早已麻木,也没了规劝的心思。 丢丢安静了没几分钟又开始躁动,它没有立即发作,等到喻白放下筷子后才发难:【不对啊,我记得高级污染物很难清除的,以你的实力,是怎么消除那只高级污染物的?】 喻白一怔,他压根没有想到这一点。 路妄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监察局的,起初在监察局混得风生水起,原以为是个少年天才,一片坦途,监察局所有人都对他报以极大的期望,相信他能成为监察局最年轻的队长,却没料到会在半途受挫。 一次外出任务,路妄被S级异种袭击,虽然击败了异种,但却废了半身的能力,他17岁就能上前线与S级异种抗衡,现在只能处理一些低等级的污染物。 很多人替他惋惜,每每看到他都会叹一句可惜。 从天才沦为一个普通人,喻白知道这是路妄心里的痛,所以尽力遗忘这件事,不在路妄面前提起,他都忘记了,路妄早就不是那个天才少年了,路妄又是怎么消灭高级污染物的呢? 面对一人一狗投来的好奇目光,路妄平静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黑色硬币。 “这是我前阵子出任务捡到的,它能帮我抵挡污染物的攻击,还能延缓污染物的进攻速度,我趁着那只高级污染物动作迟缓的时候杀死了它。” 梦境污染物只要被找到真身就不堪一击,喻白没再怀疑,抓起硬币查看。 硬币通体纯黑,正中刻了一道银色蛇纹,不细看看不出来。 “这东西那么厉害呀。”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 路妄:“你要是喜欢可以拿去。” 喻白猛摇头,将硬币塞回路妄手中:“这是你的战利品,我怎么能拿呢。” 路妄笑道:“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喻白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路妄是大众审美中的帅哥,用陆米的夸张话来说是神颜,陆米和谢慕都夸路妄长得好看,喻白却看不出来,他有脸盲症,审美还有问题,他评价不来路妄的颜值,只有一点是被他坚定认可的,路妄笑起来很好看,含笑时像极了狡黠的狐狸。 明明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长得那么好看了,好看到他这个有审美问题的人都觉得好看的程度。 “我才不要呢,你经常出任务,要是遇到高级污染物怎么办,这个还可以保护你。”喻白将硬币塞回路妄口袋,抽出手时,手指带出来一块黄色手帕。 手帕落在地毯上,边角上用白线绣着一只五官扭曲的小狗。 这是他的手帕,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怎么会在路妄这里? 第42章 真正属于我 这块手帕是喻白小学上手工课时做的, 手帕的布料是从商店买的,边角的小狗绣花是他绣的,很显然, 他想绣丢丢,最后勉强能看出是个小狗, 至于五官, 丢丢本狗表示非常喜欢。 喻白也挺喜欢的, 他很珍惜第一个手工艺品,一直用到现在, 可前阵子,这块手帕怎么都找不到了,没想到会出现在路妄这里。 “我的手帕怎么会在你这里?”喻白捡起手帕看了又看, 这么丑的绣花只有他能绣出来,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一模一样的手帕了。 路妄愣了下,似是才想起这件事:“上个月我们出去露营的时候,你的手帕落在我的车上了,我也是之后才发现的, 最近太忙没时间回来, 原本想今天给你的,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这样啊, 那我就拿回去了。”喻白没想太多,手帕是干净的, 还能闻到路妄惯用的皂角香,想来路妄一定帮他清洗过, 他用手帕擦了擦嘴,随手丢在了茶几上。 路妄抓起手帕,轻声道:“我洗衣服的时候顺便帮你一起洗了吧。” 喻白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干了后放我房间桌上就行。” 路妄:“嗯。” …… 在家里人无条件的溺爱之下,喻白没有养出骄纵脾气来,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还是会做的,当他认识到自己做什么都不行,想帮忙反而是在添乱后,就不再去捣乱了。 他变得“懒惰”之后,他的一部分家务活全由路妄承包了。 扫地拖地,整理房间,做饭洗碗,路妄都能做得很好,就连衣服也洗得非常干净,喻白却不能理解路妄。 看着路妄又一次拿走了他的脏衣服准备去手洗的时候,喻白拦住了路妄:“衣服放在洗衣机里洗不就好了?” 路妄还是之前的那套说辞:“有些污渍,机洗洗不干净。” 喻白:“你每次都是手洗,难道每次衣服上都有污渍吗?” 路妄:“我还是觉得手洗比机洗要干净。” 喻白无奈:“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样的想法,洗衣机就该被淘汰了。” 路妄笑笑:“它不能洗衣服,还可以用来脱水。” 喻白:“还是机洗吧,我都成年了,总让你给我洗衣服,多不好意思啊。” 路妄忙碌的时候,喻白总是将脏衣服累积到一块,再一起丢进洗衣机里洗。路妄每次回来都要帮他洗衣服,他劝了几次都没有用,也不知道路妄为什么那么热衷给他手洗衣服呢? “我们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再好的关系也不能让你给我洗衣服呀。”喻白红着脸,从一堆脏衣服中抽出自己的内裤。 刚抽出一点就被路妄拽拉回去,路妄拍了下他的脑袋:“丢丢不是让你陪它玩吗,你去陪丢丢玩一会。” 喻白:“……” 路妄态度坚持,喻白懒得再劝,捂着通红的脸跑远了。 路妄爱洗就洗吧,路妄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解放双手的好处,他不觉得路妄能给他洗一辈子衣服。与其在这白费口舌,还不如路妄自己想开。 大学宿舍里有洗衣机,不过是公用的,喻白不喜欢跟那么多人共用一件东西,所以,他会将几天的衣服攒一起,等回家的时候再一起清洗。 路妄将脏衣服丢进水里浸泡,他从口袋里拿出喻白那块手帕,喻白的嘴巴很干净,刚才擦了嘴,手帕上没有留下任何脏污。 这块手帕在他这待了快一个月,每天都会被他拿出来反复观摩,他熟知手帕的每一处花纹,也知道喻白用哪个位置擦了嘴。 路妄低头,近乎虔诚地亲吻喻白嘴唇接触过的位置。 “宝宝……” 镜中人的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眼里满是贪婪渴求。 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属于我呢? 他抬起头,看清了自己丑陋的面庞,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可这样的我,值得拥有你吗?- 丢丢独自看家的这两天没怎么睡,喻白陪它玩了会,它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在喻白的哄睡声中睡了过去。喻白又陪酣睡的大狗待了会,才上楼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时,路妄不知何时进的他房间,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一份文件,他神情严肃,好像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 喻白擦着头发,走到路妄身边:“遇到麻烦了?” “不是我,是你。”路妄将文件递了过来,“你爸妈准备给你介绍对象。” 喻白:“……” 喻白扔掉毛巾,接过文件翻看,厚厚的文件夹里装满了相亲对象的资料和照片。 喻白草草看了前几个人的资料,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精英人士,符夏和喻临的要求极高,也难为他们在高要求的加持下还能找出这么多优质对象。 喻白却丝毫提不起兴趣,他才18岁,刚成年就被拉去相亲,这算什么事啊? 路妄紧盯喻白面色,拼命压抑内心情绪,佯装淡然道:“你要去相亲吗?” “我相什么亲!”喻白将文件夹丢远,“我又不认识他们。” 路妄:“所以才叫相亲啊,两个陌生人从不认识到认识总要有个过程。” 喻白怒瞪路妄:“你也赞成我去相亲吗?” 路妄握住喻白手腕,微一使力,喻白就被他拽入了怀中。 两人小时候就爱黏在一起,这个习惯到现在都没有改变,太熟悉彼此的体温和怀抱,即使成年后,也能毫无顾忌地贴在一起。 喻白坐在路妄大腿上,这次的他很不安分,在路妄怀里扭来扭去,腮帮子因为愤怒而鼓起。 路妄一只手箍住喻白的腰,一只手捧住喻白一边脸,轻声道:“你知道的,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喻白立马停止了扭动,乖乖缩进路妄怀里,气呼呼道:“他们干嘛那么着急把我塞给别人呀!” 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人都心知肚明。 随着年岁渐长,喻白再次开始倒霉,喻家人不可能守护喻白一辈子,他们需要找个有能力的人陪伴在喻白身边,帮喻白抵挡霉运buff的攻击。 符夏和喻临挑选的人,自然都是对喻白有利用价值的,他们不是人类,想法都很粗暴简单,这场联姻最重要的不是情爱,而是守住自己的性命,命都没了,还能计较情情爱爱吗? 喻白能理解符夏和喻临的想法,理解不代表认同。 “你没来之前,我遇到过那么多倒霉事,不也活得好好的,怎么就非得找个对象才能活下去呢?” 路妄掀开喻白的袖子,瞬间眸色深邃。 上次见面,喻白手臂上还没有伤痕的,不过半月不见,喻白的右臂上就多出了两道伤痕,看着像是被小刀划出来的,伤口不深,却足够让路妄在意。 “你之前能活下来,是因为霉运还没到能够影响你的程度,现在不同了,它已经开始危及你的生命了。” 喻白想要反驳,路妄提醒道:“你别忘记,你刚被污染物给袭击过。” 喻白面色苍白,无力反驳:“可我也不能随便找个人捆绑一辈子吧,就算我愿意,对方也不会愿意吧。” 他们一定会愿意的。 路妄在心底这样说。 喻白的头发还没有干,湿发被抓到脑后,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五官与小时候相似,长大后,所有优点都被扩大,组合在一起后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就算朝夕相处十几年,路妄也看不腻,怎么会腻呢,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喻白身边,像恶龙守护它的财宝一般守着喻白。 路妄能肯定,不管谁见了这张脸,都会忍不住心动。 喻白什么事情都会跟他说,当喻白提出想要低调的时候,路妄不假思索就站在了喻白这一边,还帮喻白出了主意。他怀着私心,让喻白遮掩了自己的容貌,这样,即使他不在喻白身边,也不会有苍蝇来骚扰喻白。 路妄的手指在喻白眼尾上轻轻一按,指尖不经意间剐蹭到喻白的睫毛。 喻白抖动了几下睫毛,仰起无辜的小脸,呆呆道:“痒。” 嘴里反抗,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这像是默许他继续对喻白做出更过分的行为。 路妄的指尖又按了按喻白高挺的鼻梁,喻白被路妄连番的动作弄懵了,终于舍得制止路妄的动作,抓住路妄的手指,不解道:“路妄,你做什么呀?” “你不想跟他们捆绑一辈子的话……”永无止息的渴望将黑眸变得浓稠深邃,搂住喻白腰的胳膊收紧,路妄的声音莫名变得沙哑,“那你,想不想跟我捆绑一辈子?” 喻白怔住:“跟你?” 路妄:“我们一起长大,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与其跟陌生人捆一辈子,你不如选择最了解的我,而且,我也能帮你抵挡霉运不是吗?” 符夏和喻临帮喻白挑选相亲对象的时候压根没有想到路妄,喻白也没有想过。 他们早就将路妄当成自己的家人,哪怕没有血缘关系,路妄也作为亲人和他们相处了十几年,他们下意识就将路妄从相亲候选名单中排除了。 亲人怎么能在一起呢? 亲人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一辈子呢? 喻白转念又想到,哪怕路妄今后娶妻生子了,他也可以和路妄一直在一起呀,只要路妄的对象同意他加入这个家庭,他就可以避开霉运了。 “这样也不是不行。”除了重生的事情,喻白对路妄是知无不言,他想到什么,便都同路妄说了。 “那你以后找对象就麻烦了,还要顾忌我的问题……” 喻白自顾自说着,全然没发现身边人的表情一变再变,覆在腰上的手臂再一次收紧,路妄用了令他窒息般的力量紧紧抱住了他,他的下巴被路妄的掌心拖住,被迫仰起头直视路妄。 “除了你,我不会找别的对象。” 第43章 谁是更有利的那一方…… “什么意思?”喻白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路妄,你该不会是要报恩吧?” 路妄:“……” 暧昧的气氛被喻白轻而易举地打破,路妄很是无奈:“你怎么会这么想?” “影视剧里不是很多这样的情节吗?”喻白越说越来劲, “你是因为报恩才不得不跟我在一起的。” 路妄:“如果只是为了报恩,我没必要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报恩有很多种方法, 不一定要选这个方法。” 喻白一噎, 弱声道:“那……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喻白的脑袋刚垂下就被路妄抬起,路妄掐着他的下巴, 力道不重,他却无法摆脱路妄的控制,眼神四处乱飘, 就是不敢跟路妄对视。 “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想当你的对象。” 低沉沙哑的声音落入喻白耳里,像有一把小锤子用力敲击他的心脏,让他心跳失衡, 心脏莫名揪紧。 路妄偏偏不放过他, 追着他的目光,硬要逼他与路妄对视。 喻白躲了几下躲不过去, 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看看, 那么喜欢看,那你就看吧, 看够了记得通知我一声。” 路妄笑了:“我要是永远都看不够呢?” 喻白睁开眼,怒气冲冲道:“你想让我当一辈子瞎子呢!” “这样也挺好。”路妄戳了下喻白鼓起的腮帮子,嗓音含笑, “瞎了不方便走路,你上哪我都可以抱着你。” “……我才不要当瞎子呢,也不要你抱。”意识到自己现在就置身在路妄怀抱中,喻白连忙想要逃出去,身体却早已被路妄控制住了。 路妄再一次捧住他的脸,让他不得不看向路妄。 “宝宝,你不打算回应我的告白吗?” 路妄平时都用大名来呼唤他,偶尔情绪激动时会喊他“宝宝”,这个称呼从喻家人口中吐出来一点都不奇怪,却被路妄赋予了特殊的魔力。 喻白耳根发烫,想躲躲不了,他也不是个喜欢躲避的性格,躲不了,那就只能面对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路妄:“不知道,等意识到的时候才知道,我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喻白整张脸都烧红了,结结巴巴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路妄:“初二,你被绑架后不久。” 喻白瞪圆眼睛:“这么早?看不出来,你还会早恋呀。” “我为什么不能早恋?”路妄轻笑,眸光异常温柔,“你那么好,我会喜欢上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喻白:“……” 喻白想捂脸,又想到自己的窘样还是会被路妄看去,他干脆捂住了路妄的眼睛。 路妄好笑道:“所以,你会给我一个正面回答吗?” 喻白全身都泛起了红,哪哪都是滚烫的,唯独脑子还保持清醒,清醒的知道,此刻的自己没办法回答路妄的问题,在回答路妄之前,他还想从路妄这获悉几个答案。 “你之所以加入监察局,是因为我吗?” “嗯。” 喻白心情复杂,更加不明白路妄这么做的用意了:“你既然喜欢我,那又怎么舍得离开我呢?” 话刚落,路妄就低低笑了起来,喻白后知后觉觉出这话有些问题,说这话的他好像个自恋狂。路妄喜欢他,不代表路妄不舍得跟他分开,他都还没回应路妄的告白,怎么站在路妄对象的角度追究起路妄来了呢。 喻白用力推了路妄的肩膀一下,羞恼道:“别笑了,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反正我绝对不是在质问你。” 两只手都被路妄抓住,遮住路妄的手被拉开,路妄双眼微弯,笑意流露,他第一次在这双眼里看到浓烈的爱意。听见路妄说喜欢他,他还有种不真实感,这下,他无法再否定路妄的喜欢。 所有炽热爱意都在这双眼里。 喻白忽然有些口干舌燥,情不自禁抿了好几下嘴唇。 “我是舍不得离开你,但如果不成长起来的话,今后的我绝对没办法保护你……” 他不希望喻白再遭遇危险,不想看到喻白满身伤痕,意识到自己喜欢喻白之后,这种感情更加强烈,他想要拥有保护喻白的力量,加入监察局是最好的选择。 “分离只是短暂的,我想要的是永远跟你在一起。” “可就是因为加入监察局,你才失去了大部分能力。”喻白再次破坏了暧昧气氛,他知道此情此景不应该说这些不好听的话,但还是要面对现实,“如果没有加入监察局的话,你不会受伤。” 不会成为陨落的天才,不会被人怜悯同情。 “真要这么说的话,如果我没有加入监察局,也不会挖掘出那么多的能力,我失去的都是我在监察局得到的。”路妄说的轻松,还坦然一笑,“至少,我还保留了知识,现在的我比从前的我更懂得如何保护你。” 路妄的笑刺痛了喻白的眼睛,他还记得路妄刚受伤那段时间有多消沉,那会的路妄展露了从未有过的脆弱,一刻也离不开他。就在他差点以为路妄要彻底废了时,路妄从伤痛中走了出来。 现在的路妄早就忘记了那件事,阴霾似乎早已一扫而空,但喻白知道,路妄只是擅长忍耐而已,路妄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掩藏了起来。 “我……”喻白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揭开路妄的伤疤。 路妄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决,柔声引导:“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喻白反握住路妄的手,小心翼翼道:“我知道这话肯定会让你伤心,但我还是想说。” 路妄:“你说。” 喻白:“你失去了一半的力量,现在是可以压制我的霉运,保护我,但今后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万一以后你压制不住了呢?” 路妄:“……” “这种情况要是真的发生,爸妈以后肯定还是要找一个能保护我的对象,我们到时候怎么办呢?离婚吗?离婚之后,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相处吗?再见面多尴尬呀。”喻白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一想到这种情况真的会发生,他就两眼一黑,脑袋都开始痛了。 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是从一开始就避开这个问题,不跟路妄在一起是最好的结果。 路妄揉了揉眉心,无奈笑了。 深情告白,浪漫仪式对喻白完全不奏效,喻白拥有破坏所有浪漫的能力,可这样的喻白还是那么可爱,他喜欢喻白的单纯,也喜欢喻白总是为他考虑。 “你都想的那么长远了吗?” 喻白:“这不是应该的吗?” 路妄:“你会这么想,是不是说明,你是可以接受跟我在一起的?” 喻白:“……”比起我,你想的好像更深一点吧? 路妄:“你说的问题我早就考虑过了,你不用担心我的能力压制不了你的霉运。” 喻白讶异:“你有办法?” 路妄:“有。” 喻白:“什么办法?” 路妄忽然哑声,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喻白推了他两下,催促道:“你说呀。” 这个方法似乎很难以启齿,路妄嘴唇开开合合,半晌才一字一字吐露:“亲密接触。” 喻白身体僵硬,脑子也僵硬了几秒,他呼吸加重,不可置信道:“这是什么办法?” “我没有骗你。”路妄道。 “我当然知道你没在骗我啦,谁都会骗我,你绝对不会骗我的。”喻白眼里充斥着对路妄的信任。 与路妄初识至现在,他从没有怀疑过路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相信路妄,可能一开始就对路妄有了可怜的印象,下意识就会心疼路妄,这种感觉一直保留到现在。 路妄眼神闪烁,缓缓靠近喻白,下巴抵在喻白肩膀上。刚才强硬的让喻白看着他,现在反而不敢直视喻白的眼睛。 “这个问题如果能解决的话,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喻白看向被他随手丢到一边的相亲册。 虽然不认同父母让他跟一个陌生人捆绑一辈子的想法,但有一点他还是认同的,命都没了还想着谈情说爱?他又不是为了一个人就可以舍弃生命的恋爱脑。 好不容易拥有第二次人生,还是如此幸福的人生,他享受了十几年也还没有满足,他才刚成年,人生一半都没有走过,他不想英年早逝。 路妄说得对,与其跟不认识的人同床异梦过下半辈子,还不如跟知根知底的路妄在一起。他不想跟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如果是路妄的话,他是可以接受的。 “路妄,我是挺喜欢你的,可是,我的感情跟你的感情不一样。”想归想,喻白还是解不了这个心结,“我不想利用你的感情。” 路妄直起身,眼神专注地凝视喻白:“要是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呢?”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不管这份感情是不是夹杂着利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行。 喻白困惑不已,他没有爱过谁,无法理解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是什么感觉,但一想到路妄喜欢他,而他不喜欢路妄,他就会下意识心疼路妄。 喻白犹犹豫豫,心中的天平不断摇摆,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路妄脑袋低垂,额发和睫毛一同耷拉下来,制出落寞的影子:“喻白,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喻白连忙否定:“我哪有喜欢的人,你别胡说。” 路妄:“那你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喻白:“这对你不公平。” 路妄:“哪有什么不公平?” 喻白:“这场利益交换,有利的是我。” “你说错了,有利的是我。” 喻白懵了,唇角被温热的指腹抵住,路妄的手指在他下唇滑过,眼神仿佛粘稠的蛛丝般粘覆住他,牢牢锁住他。 “从小到大我都在保护你,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被我护着,只是被我保护而已,我却得到了喜欢的人的身体,你说,谁是更有利的那一方?” 喻白:“……” 喜欢的人的身体? 路妄没说什么污言秽语,语气也很正常,简单一番话,却令他的体温再度升高。 “身、身体?”喻白语无伦次,“你想做什么?” 路妄:“我不是说了吗,我的能力虽然大不如前,但只要亲密接触就能将我的力量输送进你身体里。” 喻白:“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吗?” “这是最有效的方法。”路妄拿起相亲册,翻开其中最优秀的一个人的资料,“这人能力卓绝,的确能够帮你抵挡一阵子的霉运,但总有被榨干的一天,到时候,你还是得通过亲密接触才能获得这人的力量。” 喻白:“……” 榨干?他难不成是台榨汁机??? 路妄将势在必得收敛,抬头时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哀求道:“喻白,你想好了吗?选我,还是选他们?” 摇晃的天平终于下坠,喻白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结:“选你。” 第44章 我又想亲你了 路妄似是没想到这个结果, 又似是被巨大的惊喜给砸中了,愣了数秒后,脸上才绽开喜悦的笑容, 扔掉册子,用力抱住喻白。 他仍旧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恍惚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喻白只有在做决定的时候才会纠结犹豫, 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 说出口的话, 喻白不想收回,他捧住路妄的脸, 亲了口路妄脸颊,反问道:“你说是不是真的?” 一波又一波的惊喜砸得路妄眼冒金星,他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喻白, 好像第一次认识喻白,跟个一见钟情的毛头小子似的,怎么都看不够。 得知路妄喜欢自己后,喻白无法再用平常心去看待路妄。路妄的眼神太过炽热,他总有种要被路妄吞吃入腹的错觉。 “你、你这是什么反应啊。”喻白推了路妄一下, “我都亲了你, 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诚意吗?” “我相信。”路妄抓住喻白的手腕,目光灼灼, 铿锵有力道,“我相信。” 喻白将左半边脸颊凑了过去:“既然相信的话, 你就没有一点表示吗?” 喻白的表达方式总是热烈又直白,路妄以为喻白知道他的心意后会退缩逃避, 最好的结果是,喻白还是像从前那般与他相处,但都没有, 喻白比他还要勇敢,选择主动靠近他。 路妄一直在尽力压抑自己的渴望,可滚烫的呼吸还是从唇缝中流泻,喷洒在娇嫩的皮肤上。喻白惊讶地望过来,他狼狈地捂住喻白的眼睛,将发烫的嘴唇轻贴上喻白面颊。 柔软细腻,好像稍微重一点就能摧毁它。 路妄吻得小心翼翼,都害怕自己过高的体温会烫到喻白。 不是第一次亲吻喻白面颊,却是第一次这般的轻柔小心,这个吻很短暂,分开后,他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喻白面颊莫名烧红,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吻,还是因为他的体温传染给了喻白。 两人默默对视了半晌,最后还是喻白先开口:“这样就可以了吗?” 路妄:“嗯?” 喻白:“你不是说亲密接触可以把你的力量给我吗,亲脸可以吗?” 路妄:“……” 喻白的灵魂能力加起来已有36岁了,但他始终保持着稚子般的纯真,从没经历过情爱,也没有春心萌动的时刻,大部分人在青春期躁动时爱看的东西他也没怎么看过,因此,他第一个想到的方式是亲脸颊。 有了喻白做对比,路妄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有多坏,他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愧疚吗? 是有一点,但比起能够得到喻白,这点愧疚根本算不了什么。 “亲脸是没有用的。”路妄哑声道。 “你的嗓子好哑,是不舒服吗?”喻白摸了摸路妄的喉结,手指刚触碰,突出明显的喉结就连连滚动了数下。 喻白指尖有些痒,无端心慌起来:“我去给你拿喉糖。” 还没来得及转身,两只手腕都被路妄握住,被强硬地拽了回来。 “亲脸是没有用的。”路妄再次强调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路妄让他有些心慌,喻白眼睛乱眨,结巴道:“那、那要怎么做?” 路妄:“可以亲嘴吗?” 喻白:“……” 路妄弯下腰,将两人的身高差距归零,浓稠如黑夜般的双眸里似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宝宝,可以亲嘴吗?” 喻白受不了路妄喊他宝宝,这个称呼会令他心慌。 现下,路妄不仅喊他宝宝,还说出了那样的话,他下意识往后退,却发现,他的退路早就被路妄给堵死了。 路妄步步逼近,声音温柔的要命:“宝宝,可以吗?” 温柔之下藏着难以挣脱的陷阱,喻白隐约意识到了,却还是没能摆脱路妄的引诱。 “可……可以。” 话还没落下,路妄就迫不及待吻了过来。 还是小心翼翼地触碰,这次却暗含了试探的意味,路妄睁着眼睛,亲吻喻白的同时,也在观察喻白的反应。 喻白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睫毛不住抖动,时不时蹭过他的下眼睑。 真是可爱,像只不懂得反抗的柔弱兔子。 路妄眸底漫起笑意,得到满意的结果后,他不再试探,也不再小心翼翼,唇肉碾磨过喻白的唇肉,趁着喻白放松防备之时,舌尖轻而易举地撬开喻白的唇缝,攻陷最柔软的位置。 唇舌相触之间有丝丝电流传导了过来,令喻白头皮发麻,身体止不住地颤栗,只片刻功夫他就被剥夺了力气,软倒在路妄怀里。 他仰着头,脑袋被路妄的掌心拖着,嘴唇被迫张开,接受路妄凶狠的掠夺。 口水的分泌速度加快,被路妄贪婪地吸食了大半,还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吞咽不下的,沿着嘴角流下,很快就打湿了下巴,在滴落到衣领上前,又被路妄的手指抹去。 漫长的吻终于结束,路妄的舌头退出的下一秒,喻白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还远远不够,呼吸被掠夺一空,脑袋也被搅乱,路妄都已经离开了,他的嘴巴还是合不拢,大张着,拼命攫取新鲜空气。 路妄抬起沾满晶莹水液的手指,低声笑了起来:“宝宝怎么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流口水?都把我的手指给打湿了。” 喻白:“……” 喻白的脑子迟滞,短时间内无法想出反驳路妄的话,只能睁大眼睛瞪着路妄,用眼神表达不满。殊不知,他这幅样子毫无气势,在路妄看来,区别只有可爱和更可爱。 路妄笑了会,将湿漉漉的手指送进嘴里,当着喻白的面,舔干净手指上的口水。 这是,他的口水! 喻白本就通红的脸红得滴血,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这样?” 路妄:“我怎么样?” 喻白恍惚:“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他的印象中,路妄有可怜的一面,无助的一面,坚强果敢的一面,就是没有……喻白在混乱中找出一个词,浪荡。 “那时候我不敢向你表露心意,当然不能让你看见我这一面。”要是把人给吓跑了该怎么办?尽管现在还是吓住了喻白,可他已经不想在喻白面前收敛心思了。 他可以装出温柔善良的一面给喻白看,唯独不想掩藏对喻白的渴望。 路妄抱住喻白,深深嗅闻喻白的气味,声音喑哑:“我喜欢你,想要你,想跟喜欢的人亲密接触,这难道也是错的吗?” 喻白想反驳,却找不出理由来反驳,路妄只是喜欢他,想要亲近他,又有什么错呢?更何况他已经答应跟路妄在一起了。 “宝宝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路妄眼神哀伤,脑袋低垂,像只被主人训斥的可怜大狗。 喻白心软了:“我没说不喜欢。” 路妄:“那你的意思是喜欢了?” 喻白大声反驳:“我也没说我喜欢!” 路妄:“那以后我还能这样做吗?” 喻白隐约猜到了路妄的意思,还是问道:“做什么?” “亲你。”路妄的眼睛黏稠地粘在喻白嘴唇上,似乎觉得眼神暗示还不够,他伸出指尖,揉了揉喻白被吻得红肿的嘴唇。 喻白头顶都快冒烟了,他拍开路妄的手,路妄没有追过来,眼睛却还粘在他脸上,盯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的力量有输送进我身体里吗?”喻白转移话题,扭了扭发软的身体,“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路妄:“没有感觉吗?可我亲你的时候,你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喻白:“……” 喻白用仅剩的力气狠狠踩了路妄一脚,路妄连声讨饶,认真回答了喻白的问题:“有的,光说我没办法向你证明,但你可以放心,短时间内,不会有污染物找你的麻烦。” 喻白:“可以持续多久呢?” “这个我不清楚。”路妄笑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每天接一次吻。” 喻白:“……” 喻白又踩了路妄一脚,羞恼道:“路妄!” 路妄立马变回了可怜大狗模式,老实道歉:“我错了。” …… 答应和路妄在一起的当天,喻白就将这个消息公布了,家里人都在外地,他是在家族群中分享的这个消息。 群里瞬间就炸开了。 符夏和喻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给两人各发了一个大红包表示祝福。 喻谣询问了很多遍,两人是否是真心在一起的,得到了确切的结果后,她接受了这件事,也给两人包了个大红包。 喻礼还没有消化完宝贝弟弟跟路妄在一起这件事,连发了好几个崩溃的表情包。 【喻礼:你俩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怎么一点苗头都没有呢?】 【喻礼:前阵子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们趁我出差不在家就好上了?】 【喻礼:@喻白,宝宝,你才刚成年啊,这么着急谈恋爱真的好吗?你还是个孩子啊!】 喻礼的消息刷了满屏,最后还是喻谣看不下去,禁言了喻礼,群里这才重归安静。 喻礼没法在群里发消息,转头就给喻白打了电话,喻白被迫听喻礼鬼哭狼嚎了一个小时,好歹算是哄住了喻礼。 “我还是觉得你太早谈恋爱不好,路妄虽然很可靠,但你也不要太早交给他了,知道了吗!”喻礼临挂断前还在喋喋不休,这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喻白无奈一笑,也不知道第几次重复道:“我知道啦。” 喻白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楼下花园的彩灯,路妄悄无声息地靠近,从后拥抱住他。 喻白在窗户上发现了路妄的倒影,却没有要闪躲的意思。 两人没在一起前,路妄就经常这么抱着他,这一次的拥抱跟之前不同,喻白能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 玻璃倒映出两人的身影,他与路妄的影子对视,又狼狈地挪开了目光,就连倒影都不敢直视。余光捕捉到影子的动作,路妄的鼻尖蹭过他的脖子,滚烫的呼吸烫着他的皮肤,激起一阵阵的颤栗。 “宝宝……”低沉的嗓音中含着无数缱绻,清晰的爱意从唇缝中溢出,通过声音与动作,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他。 “宝宝……” 路妄贴着他的耳朵呢喃,喻白的耳朵都要烫化了,他咬了下唇,害羞地回应路妄:“嗯?” 路妄:“喜欢你。” 喻白:“……” 身边的人总说路妄的感情太内敛了,就连喻白都觉得,路妄是个不懂得表达感情的人。 现在看来,他的认知是错误的。 路妄哪里不懂得表达感情了,他可太懂了! “宝宝,我又想亲你了。” 喻白:“……” 路妄用上了让他无法拒绝的哀求语气:“可以吗?” 喻白闭了闭眼,挣扎许久,还是不争气地“嗯”了声。 玻璃上,两人的身影交融在一起,合二为一,密不可分。 第45章 我只对你一心一意 周末两天, 喻白哪都没去,跟路妄在家赖了两天,周日傍晚, 他才在路妄的护送下回了学校。 路妄待会要直接回监察局了,最近任务多, 喻白又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路妄。 一想到要与路妄分离那么久, 两人关系转变带来的别扭感都减少了许多。 “你下周末能正常放假吗?” 两人站在枫树下, 枫叶早已落光,路灯从不怎么密集的树杈投射下来, 照亮了喻白的面庞,以及喻白眼里没有遮掩的期待。 “我现在还不知道。”路妄笑了笑,“你想要我陪你?” 喻白点了点头, 脸颊微红,嗫嚅道:“分开那么久,我肯定会想你的呀。” 两人的关系改变让喻白不知所措过,但他不是个爱逃避的性格,既然决定与路妄在一起, 他就不会再拒绝路妄。 他在试着接受这段变质的关系, 想通过亲密接触试探自己的心意,想知道, 他是否喜欢路妄?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个时间段,正是学生回校的高峰期, 宿舍楼下来往的学生众多,路妄还不确定喻白是否要向他的朋友们公开他们的关系, 他抑制住了拥抱喻白的冲动,佯装淡定道:“我也会想你的。” 喻白撇了撇嘴,对路妄的反应很不满意:“就这样?” 路妄一时半会没明白喻白的意思, 呆呆反问:“你还想怎么样?” 喻白眉头紧蹙,捶了路妄手臂一下,气呼呼道:“路妄,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原来还有渣男属性啊!” “我怎么就是渣男了。”路妄好笑。 喻白:“你现在这样子就像个渣男。” 路妄总算反应过来,抓住喻白的手捏了捏,轻声道:“你怎么说都好,但我只对你一心一意。” “花言巧语。”喻白轻哼了声,似是对路妄的情话很不屑,但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很喜欢的秘密。 路妄轻揉着喻白的手,柔声道:“我很想抱你,但我怕别人看见了会非议你。” “为什么要非议我?”喻白无法理解路妄的想法,“大学里有很多同性情侣,我就是个不起眼的人,哪会值得别人浪费时间非议我呢?” 路妄心绪沸腾,声音略含激动:“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抱你?” 不用顾忌别人的目光,最重要的是,喻白愿意接受他,还主动索取他的亲近。 “当然可以了。”喻白说完就圈住了路妄的腰,脸颊贴着路妄的胸膛蹭了蹭,“你那么忙,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趁着还能见面的时候多抱抱,我说的不对吗?” “对的。”路妄用力回抱喻白,唇在喻白额头落下一个又一个亲吻,跟校园里许多依依不舍的小情侣那般难分难舍。 两人又拉拉扯扯了一会才不得不分开,路妄目送着喻白上楼后才离开。 喻白刚进宿舍就被陆米和谢慕围困住了,他被两人按坐在椅子里,被迫接受两人的质问。 “你跟路妄是怎么回事?”两人异口同声道。 喻白:“你们看到了?” 谢慕:“废话,你跟他那么高调地抱在一起,瞎子才看不到。” 喻白挠了挠脸,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我和路妄在一起了。” 谢慕:“……” 陆米:“……” 喻白:“路妄说喜欢我,想跟我试试,我就答应他了。” 十几年的时间,足够喻白跟这两个小伙伴交心了,除了重生和喻家人的身份这两件事,能说的不能说的他都说给了两个伙伴听,包括自己被霉运纠缠的事。 陆米和谢慕听得目瞪口呆,喻白诉说的过程中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离谱,正常人都不会理解他的想法的,但没想到的是,两个小伙伴在震惊过后就接受了这件事。 这下换喻白懵了:“你们接受了?” 陆米:“为什么不接受?这是你的决定,作为朋友,我们当然会支持你呀。” 喻白:“……” 喻白看向谢慕,谢慕表情认真,说的话跟陆米大差不差:“喻白,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不是,”喻白茫然不解,“你们怎么就这么轻易接受了?” 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让两个伙伴接受他的渣男行为。 “如果换做其他人,我肯定会觉得那人是个对感情不负责任的渣男,你不一样!”陆米嘿嘿笑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品性,我们还不了解吗?” 谢慕:“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觉得,你跟路妄迟早都会在一起的。” 喻白:“为什么?” 谢慕:“你俩的关系好的不像正常朋友。” 喻白:“……” 陆米猛猛点头,也认可了谢慕的话:“你跟路妄好的不像兄弟。” 喻白:“……是这样吗?” 陆米:“你想想看,喻礼哥不在家好几天,你有思念他到生气难受过吗?” 被陆米点醒,喻白才意识到,他对喻礼从没有到过思念成疾的程度。 谢慕紧跟着道:“前阵子,路妄说好会回来,又因为临时收到了任务没能回来,你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呢。” 喻白:“……” 陆米:“你还天天跟路妄打电话,比热恋中的小情侣还要腻歪。” 谢慕:“就是啊,你俩都认识十几年了,感情还好到天天都要打视频电话,你不觉得你们的关系很有问题吗?” 喻白:“……” 这么一想,他跟路妄的关系从很早以前就变质了,只是路妄藏得太好,他又没发觉。 “恭喜你们了,你俩知根知底的,你要是跟别人在一起,我还不放心呢,跟路妄在一起,我就放心了。”陆米拍拍喻白肩膀。 谢慕也赶紧送上了真挚的祝福:“恭喜恭喜,有路妄在,我就不担心你哪天走个路都会摔死自己了。” 喻白:“……”我谢谢你们啊- 喻白吃完饭后才回的学校,陆米和谢慕还没有吃饭,他陪着两人去校外的餐馆吃饭。 有路妄帮喻白抵挡霉运攻击,两人还是如平常那般将喻白架在中间,免得喻白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饭吃到一半,陆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路妄不是受过伤吗,他的能力,能帮你挡住霉运吗?” 提到这个,喻白脸颊瞬间爆红,支吾道:“可以的。” 喻白说可以,陆米也就没有怀疑,聊到这件事,难免想起伤心事,他叹息了声:“路妄真是可惜了,如果没有受伤,说不定他现在早就当上了队长。” 这个话题不算是禁忌,路妄都已经释然了,喻白也不会替路妄感到可惜。 “我倒觉得,这反而是件好事。”喻白说,“普普通通就挺好。” 喻白早就习惯了低调生活,在此之前,他没有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是怎样的人,现在想来,路妄就很合适。 他习惯普通,喜欢普通,普普通通,没有光芒加身的路妄就是最好的伴侣。 陆米和谢慕对视了一眼,纷纷笑了:“路妄普通?” 喻白:“难道不是吗?” 谢慕:“路妄那张脸就注定了他不会普通,你很久没跟路妄一起上学了,是不是忘记了,从小学到初中,路妄拿到的情书就没有断过?路妄要是正常上学的话,跟他告白的人肯定络绎不绝。” 喻白一怔,他的确忘记了这件事。 他跟路妄自高中起就不在一个学校读书,现在的他对感情还是迟钝的,更别提高中前的他了。那时的路妄品学皆优,撞见别人跟路妄告白,他下意识认为‘别人会喜欢路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自路妄受伤以后,他渐渐将路妄当成普通人看待,早就忘记,路妄曾经是多么优秀的人。 “路妄的能力虽然变弱了,但他还有一张脸可以打啊。”陆米说着说着掀开喻白的刘海,打量起喻白的脸来,“跟你比起来还差一点,不过够用了。” 陆米是个颜控,他不止一次评价喻白跟路妄的颜值,在陆米看来,喻白跟路妄是好看的,在喻白看来,他跟路妄没有什么特别的。 陆米每次提起这个话题,喻白都会思考一次,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一致,他和路妄一点都不特殊- 吃完饭,喻白又陪着两人在操场里散步消食,他们回到宿舍不久,隔壁寝室的几个人过来窜门。 开学一个月,喻白没认识新朋友,这几个人都是来找陆米和谢慕聊天打游戏的,喻白太低调,他们没想过跟喻白深入交流的想法,之前都是打个招呼就没声了,今天却对喻白格外热情。 “喻白,傍晚时跟你在楼下搂搂抱抱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喻白点头,坦然地承认了路妄的身份:“对。” 他的回答没有消灭他们的好奇心,反而点燃了他们的热情。 “我看那人穿着监察局的制服,他是监察局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想不到,你竟然会跟那样的帅哥谈恋爱。” 陆米越听越不爽,推了最后说话的男生一把:“怎么说话的,我们喻白一点都不差好嘛,路妄跟他谈恋爱还赚到了呢!” 男生名叫庄远,他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什么问题,笑呵呵道:“原来他叫路妄啊,名字还挺好听。” 庄远再次看向喻白,请求道:“喻白,你能不能把你的男朋友介绍给我啊?” 喻白还没反应过来,陆米和谢慕的脸色齐齐黑了。 庄远是个花花公子,刚开学就换了三个对象,传言他没有忌讳也没有道德,只要是他看中的目标,哪怕对方有对象了也会想方设法撬过来。 庄远平时不常来他们宿舍窜门,他们跟庄远的关系只到认识的程度,庄远进门的时候,他们没想过赶庄远出去,现在都生出了撵庄远出门的想法。 当着正牌男朋友的面就想撬墙角,什么人啊! 陆米是个急性子,也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他指着门口道:“喻白不会给你的!我们宿舍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庄远是个没脸没皮的,被这样说了仍旧笑的出来,他不理会陆米,只专心对付喻白,他觉得喻白是个好欺负的,恐吓一下就能让喻白服软。 “喻白,你看看你这样子,再看看你男朋友,你觉得你俩般配吗?” “般不般配不是由你说了算的。”一向沉稳的谢慕都被庄远拱出了火,他揪住庄远的手臂,将庄远拉出了门外。 留下的几个男生跟庄远一个宿舍的,被庄远那么一闹,他们也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这里了,跟陆米和喻白道了别,尴尬地躲回了自己宿舍。 宿舍楼隔音不好,他们离开前关上了门,喻白还是能听到庄远和谢慕的对峙声。 陆米搂住喻白肩膀,试图吸引喻白注意:“你别听庄远瞎说,你刚才就应该掀开你这头碍事的头发给庄远看,他见了你这张脸肯定自惭形秽,没脸再说那种话。” 喻白笑笑:“无所谓,我不在意他说什么。” 庄远的话压根没在他心上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他全当庄远在放屁。 喻白以为这只是一段小插曲,但接连数天,庄远像只赶不走的苍蝇缠着他,非要从他这里要到路妄的联系方式。 陆米和谢慕在的时候,两人会帮他挡住庄远,不管用多么难听的言语羞辱庄远都不能让庄远知难而退。 闹了好几天,脾气好的喻白终于被庄远闹出了一身火,好在,明天就是周末了,他可以在家清净两天。 路妄这周末又有了假期,两人约定好在校门口见面,喻白一下课就直奔校门口,远远就瞧见树下一抹熟悉身影,他的笑容在看见路妄身旁的庄远时消失。 第46章 给我个吻吧 “路妄。”喻白像归林的倦鸟般直直投入路妄的怀抱。 路妄还没看清人影, 听见喻白的声音就下意识张开了手臂,喻白很轻,直直撞过来也没有影响他半分, 他紧紧拥抱住喻白,半张脸埋入喻白肩窝, 用力嗅闻令他安心的气味。 庄远被无视了也不气恼, 他含笑望着两个抱在一起的人, 毫无眼色地戳破了甜蜜的气氛:“喻白,路妄一直不肯给我他的联系方式, 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呀,我只是想跟他交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想跟你认识。”路妄冷冷扫来, “不要再缠着喻白。” 路妄放下话,抱着喻白往路边停靠的车子走,庄远没有追上来,他站在原地,静静注视两人离开的背影, 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临上车前, 喻白往庄远那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 总觉得,此刻的庄远跟平时很不一样, 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视线忽然被一只大掌盖住,喻白仰头, 他的视线被路妄操控,眼里只能被迫填满路妄的身影。 “不要看他,看着我。” 喻白迟钝的脑子忽然上线, 他仔细审视着这个截然不同的路妄,不确定道:“路妄,你在吃醋吗?” 路妄替喻白系好安全带,他的手臂没有抽离,身体反而压向喻白,坦然承认:“嗯。” 正经中带着点暧昧的气氛被喻白的轻笑声打断:“你搞错了吧,庄远看上了你,想要跟你认识,不应该我要吃醋吗?” “那你会吃醋吗?”路妄定定望着喻白,眼里流露出几分期待。 喻白一噎,回忆这几天被庄远纠缠的经历,他缓缓道:“是有点吃醋的,但是不多。” 连编造好话给他听都做不到,非常诚实,路妄没觉得失落,他就喜欢喻白的坦诚。 “有一点也很好。”路妄亲了亲喻白额头,呢喃道,“至少比没有好,这说明你还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校门口人来人往,喻白推了路妄一下,红着脸道:“快开车。” …… 回到家后,路妄拎着路上买回来的食材进了厨房,喻白跟了进来,站在他旁边看他做事,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他也想帮,但他一出手就是添乱,与其给路妄添麻烦,还不如安静待着,什么都不做的好。 路妄一边清洗蔬菜,一边漫不经心道:“他纠缠了你多久?” 喻白想了想:“从周一开始的。” “那么久?”路妄皱眉,“你怎么不告诉我?” 喻白:“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让你记住他,我说了就是在帮他,没什么好说的,他过个几天就会消停了。” “的确会消停。” “你说什么?” “没什么。”路妄轻笑,忽然将脸靠了过去,“我嘴角沾了水,你帮我擦擦。” 喻白:“……”- 周末傍晚,路妄依旧送喻白回了学校,他们在宿舍楼下碰见了庄远,庄远看见了他们,却不像之前那般厚着脸皮凑过来与他们说话,反而神色慌张地跑进了宿舍楼里。 喻白:“这人好奇怪。” 路妄淡淡道:“管他奇不奇怪,只要他不纠缠你就够了。” “你说的也对,那我先上去了。” 喻白的手腕被握住,路妄俯身过来,轻笑道:“接下来有好几天不能见面,给我个吻吧,让我这几天好受些。” 喻白:“……” 周末两天他们还是哪里都没有去,这两天两人几乎密不可分,他似乎被路妄当成了洋娃娃,走哪里都被路妄抱着,路妄借着学习和帮助他的名义跟他接了无数次吻,他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都亲了那么多次,怎么还亲不够呢? 喻白耳根红透,两只手都被路妄拽着,他明白,在目的达成之前,路妄不打算放过他。 喻白往前一靠,嘴唇重重撞在路妄脸上:“这样好了吧?” 路妄想要的其实是接吻,但心里知晓,让喻白在大庭广众下亲他,已经突破了喻白的极限,他要是再要求更多,喻白肯定会恼羞成怒。 “好了。”路妄点到即止,摸了摸喻白脑袋,“上去吧,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喻白红着脸跑上了楼,好在,这次没有人调侃他。 …… 深夜,熄灯前吵闹的宿舍楼陷入了寂静之中,喻白从睡梦中惊醒,吵醒他的水流声在清醒后变得尤为清晰。 谢慕和陆米还在安睡,两人的呼吸声在寂静夜里有些吵闹,却无法盖过愈来愈清晰的流水声。这声音是从浴室里传来的。 喻白无法装听不到,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借着光亮摸索到浴室。 浴室的镜子很大,一进浴室便能看到自己的身影,喻白被镜子中自己的倒影吓了一跳,他平复气息后看向声源处,水龙头不知道被谁打开,已蓄积了一池子的水,多余的水沿着盥洗台落下,打湿了地板。 喻白眉头紧锁,上前关闭了水龙头,又将塞子拔出,满池子的水流下了管道。 深夜气温较低,冷风从缝隙中灌入,喻白连连打了好几个寒噤,搓搓手臂,钻回了被窝里。 他躺下好几分钟了,水落入管道的声音没有停下过,他正感到疑惑,熟悉的流水声再次响起,喻白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宿舍就三个人,谢慕和陆米都在睡觉,他又没有梦游的毛病,是谁打开了水龙头? 喻白的床铺靠近浴室,他缓缓从被窝中探出头,往浴室看去,这一眼,让他的心脏差点骤停。 浴室门口站着一道黑色身影,喻白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对方全身上下都是漆黑的,唯独一双眼睛是赤红的,在他望过去之前,这双眼睛就在凝视他了。 许久没有碰见过诡异的事情,喻白的胆量丝毫不减,小时候碰见鬼婴的时候他就没有害怕过,现在更不会害怕眼前的东西。他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喻礼说过,遇到这种东西时必须淡定,不要搭理他,你越在意他,他就越会纠缠你,只要不理会就好了。 喻白忽然想到了路妄,也想到,要不是有路妄帮助,那东西不可能只是远远看着他,它肯定会扑上来撕咬他,就像路妄没出现之前,他还没有受到路妄保护时的那般。 喻白心大,他在战战兢兢中依旧睡了过去。 六点不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这声惊叫过后又接连响起尖叫声,来自不同人。 尖叫声来自喻白对面的寝室,谢慕和陆米都被吵醒,恍恍惚惚道:“怎么了?” 在他们醒来前,喻白已经打开了宿舍门,他站在宿舍门口,看向对面敞开的宿舍。 走廊内渐渐聚集被尖叫声吸引而来的学生们,看见屋内场景,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对面宿舍三人衣衫不整地跌坐在染血的地板上,他们惊恐地望着挂在房间正中的庄远,庄远是上吊而死的,鲜血从眼耳口鼻中渗出,他的血液几乎渗透了整个宿舍地板,却还有源源不断的鲜血往下滴落。 …… 宿舍楼晚上十一点就熄灯了,唯一的出口被锁着,没有人撬动的痕迹,袭击庄远的只有宿舍楼的人,跟庄远住同一宿舍楼的学生们都放了假,被带去审问调查。 喻礼接到消息匆匆从隔壁省赶了回来,他到的时候,喻白所在的寝室三人早已接受完调查,亲眼看到庄远的惨状,时隔了五个小时,他们依旧无法平静下来。 喻白还算淡定,微笑着同喻礼打了招呼。 喻礼来时就从助理那听说了整件事的经过,他没急着问话,先带三人去了附近的咖啡店,给每人点了一杯咖啡和蛋糕压压惊。 “他肯定是遭了报应,谁让他人品太差。” 谢慕给陆米喂了一块蛋糕,强行堵住陆米的嘴:“人都死了,少说点吧。” “警察那边有结果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喻礼问。 “是污染物。”看见庄远的死相后,喻白的眉头就没有松展过。 在审讯室时,喻白无法向警察说明昨晚那件诡异的事情,现在能毫无保留地说给喻礼他们听。 喻礼:“你的意思是,你昨晚见到的那个东西是庄远?” 喻白:“我没看见它的脸,但它的身形和庄远很像。” 有一件事他没有说,他最近没有遇到过怪事,唯一苦恼的就是庄远的纠缠,庄远死后,这个苦恼也随之消失了。 谢慕:“如果是庄远的话,他为什么要找上你?” “他就是脑子有病。”陆米气愤道,“活着的时候对你纠缠不休,死了还不想放过你,他到底想怎样?我真怀疑他喜欢的是你而不是路妄,他就是随便找个理由好纠缠你。” 喻白怔住。 喻礼还不知道这件事,抓着陆米一番盘问,陆米将大致经过说了一遍,喻礼气得咬牙切齿:“死得好。” 陆米:“我也觉得。” 要是被办案的警察听到,这两人肯定要被请去喝一壶了。 喻礼骂了庄远一会,见喻白神色不对,他识趣地停止了对庄远的输出,搂住喻白肩膀摇了摇:“不说这个人了,反正跟你们没有关系,剩下的事情让警察去调查就好了,你们也不要太在意。” 陆米苦笑道:“我也想不在意啊,他的宿舍就在我们对面,每次经过都不得不想起他。” “不然就换个宿舍吧。” 喻白没加入他们的对话,他掏出手机给路妄发了条消息:【庄远死了。】 他掐的时间点正好,路妄没在忙,很快就回复了他:【是嘛,你终于不用被他纠缠了。】 喻白手指紧握,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被他忽略的一些事。 每次遇到麻烦他都会第一个找路妄倾诉,没多久,缠上他的麻烦就莫名其妙被解决了。 第47章 那时候的路妄就很会掩藏…… 和路妄朝夕相处那么久, 喻白不可能察觉不到路妄的异常,路妄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哪怕是拥有上辈子灵魂的喻白, 也在路妄的衬托下显出了几分幼稚。 但过于成熟带来的异常并没有让喻白感到奇怪,每个人的性格不同, 他一个异世灵魂还经常装小孩呢, 他不能要求路妄应该拥有正常年龄的幼稚。 现在想想, 很多事情都有怪异之处,只是那时候的他没有留意。 …… 庄远不是被人杀的, 警察调查一番,最后请监察局的人来处理这件事,他们在宿舍楼里找出了袭击庄远的污染物, 宿舍楼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学生们才重新住了回去。 时隔三天,喻白三人又回到了寝室里,庄远住过的寝室搬空了,大门上还贴了禁止进入的符咒, 至少有半年时间, 这间寝室都不能再住人。 谁都不想靠近这间出事的寝室,事发后, 离这间寝室近的学生们都申请换宿舍,但大家都有一样的想法, 他们的申请没被通过。 监察局的人已经彻底清扫了整幢楼,门上贴着禁止符, 每个人又都领到了一张监察局特制的护身符,几重保险措施下,学校自然可以驳回学生们的申请表。 谢慕和陆米原本也想递交申请表的, 听说大家的申请都被驳回后,他们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门窗紧闭,宿舍内虽然没有暖气,但还是比外面要温暖的。陆米身体强壮,个位数的天气里,即使穿着单薄也不感觉冷,今天他穿了毛衣羽绒服,还是感觉冷。 谢慕被他叫的头疼,拿起一包纸巾丢在他身上:“别叫了,你要是冷就去洗澡。” 陆米脸色发黑,连连摇头:“那我更不敢了,我可还记得喻白在浴室里撞鬼的事情呢,万一我也撞见了呢。” 谢慕扫了神情平静的喻白一眼,见喻白没事,才接着陆米的话道:“那你就开着浴室门洗澡。” 陆米扭了扭身体:“那多不好意思啊,虽然我们都是男的,但被你们看光了我也会害羞的。” 谢慕忍无可忍,上前揪住陆米衣领,将陆米拖进了浴室里。 “你洗,你要是害怕就留条门缝,放心吧,就你这身材,我们看了还怕脏眼睛呢!” “过分了,你怎么说话的!” 喻白没有加入谢慕和陆米的话题中,最近这几天他总是神游天外,喻礼他们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问了几次都没有从他嘴里撬出答案来,索性也不问了。 喻白第一个洗完澡,早早就躺进了被窝里,牺牲了太多脑细胞思考问题,到现在都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喻白渐渐开始犯困,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又是深夜,又是被熟悉的水流声给惊醒。 喻白这次学乖了,没再下床去关闭水龙头,那东西不甘心放过他,水流声扩大,就近在耳边,冰冷的气息缓缓靠近,逼得喻白不得不睁开眼。 雪白的天花板被黑色覆盖,仔细一看,那不是黑色,而是红色,因为光线太差所以才看成了黑色。 喻白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一张惨白的脸蓦然放大在他眼前,曾远远见过的赤红双目死死瞪着他,从眼耳口鼻流出来的血滴落在他脸上。 算起来,他与路妄分开了五天,路妄留在他身上的力量会随着时间削弱,这一点,路妄没有欺骗他。 “你想做什么?”喻白抓紧了被单,眼也不眨地凝视眼前的东西,看似冷静,但一张口就暴露了紊乱的呼吸,“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庄远那张狰狞的面庞化为了黑雾,朝着喻白扑面而来,喻白下意识闭紧双眼,想象中的痛楚没有袭来,他的脑中多出了几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应该说,这是庄远的记忆—— 迎新会上,一群人打闹,不小心洒了喻白一身的水,喻白说了没关系,一个人回了宿舍换衣服,上楼时,他与庄远擦肩而过。 头发被水打湿,喻白嫌难受,将刘海抓到了头顶,那一次擦身而过,喻白没有记住庄远,庄远却记住了喻白。 喻白置身在庄远的记忆中,被迫知晓庄远对他的心思,庄远如何一遍又一遍地肖想他。 就在喻白恶心的即将呕吐前,画面终于有了变化—— 一张秀气的脸忽然出现在喻白眼前,喻白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男生是谁,一个熟悉的名字唤醒了他的记忆。 “卓函?”庄远拧眉,“这是你的真名?你为什么要改名?” 秀气男生流着泪,倾诉道:“我亲生父母死后,我在孤儿院待了一段时间,最后被人收养,从此改名换姓。”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卓函哽咽道:“我想帮我爸妈报仇,当年要不是有人举报,我家也不会沦落到那种境地,我爸妈也不会因为没钱惨死。” 庄远对卓函的哭诉生不出半点怜悯之心,还有点不耐烦:“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帮你报仇?” “我知道你看上了喻白,你不知道,喻白有个非亲生的哥哥,名叫路妄,他可护着喻白了,有路妄在,你绝对接近不了喻白。” 卓函跪在庄远脚边,拉着庄远的裤子,哀求道:“举报我爸爸的就是路妄,如果不是路妄,我爸妈现在还好好的,我想帮我爸妈报仇,但我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对付路妄,庄哥,我只能靠你了……” 时隔十几年,喻白依然记得卓函这个人,因为他曾经欺负过路妄,哪怕已经忘记了卓函的面貌,卓函对路妄做过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卓函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养父母一开始对他不错,自从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就对他疏远了,卓函早早辍学去外地打工,认识了一堆狐朋狗友,前阵子在酒吧与庄远搅和上了,心甘情愿被庄远包养,不经意间从庄远那听说了喻白的名字后,卓函开始频繁打听喻白和路妄的消息。 卓函这十几年来日日夜夜都记恨着路妄,暗中关注路妄的所有动向,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对付不了被喻家保护的路妄,只能远远旁观,默默痛恨。 遇见庄远,得知庄远对喻白有意思后,他才开始打起了利用庄远去对付路妄的主意。 庄远假装喜欢路妄,实际上用这一借口不断接近喻白,这一主意是卓函出的,他在用这个方法恶心路妄,也在用这个方法逼得路妄不得不出手。 喻白挣脱了梦境束缚,睁开眼时,天花板恢复了白色,空气里满是消毒水的气味。 “宝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喻礼的脸乍然出现在眼前,额头覆上一只熟悉的手掌,轻柔的帮他抚去害怕和难受。 “哥哥?”喻白开口后才知道自己声音有多沙哑,“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在喻礼的搀扶下坐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是医院?我怎么会在这里?” 喻礼脸色糟糕,压抑过后,语气还是能听出担忧来:“你被梦境污染物给缠上了,好在谢慕发现的及时,通知了我。” 梦境污染物?又是它。 想起了梦中的画面,喻白抓住喻礼手臂,焦急道:“哥哥,路妄呢?” 喻礼欲言又止,在喻白的注视下还是开了口:“有人举报,驱使污染物袭击庄远的人是路妄,监察局的人在路妄身上发现了污染物留下的痕迹,路妄暂时被撤去了职务,还在接受调查。” “举报的人是卓函吗?” 喻礼诧异:“你怎么知道?” 喻白渐渐冷静下来:“庄远被那只污染物同化了,他刚才找上我,让我做了好几场梦……” 听完喻白简单描述的那几场梦,喻礼心惊不已:“可是,卓函为什么要报复路妄?” 喻白隐去了路妄举报卓父的事情,尽管喻礼有可能会从事后的调查结果得知这件事,但他还是下意识就替路妄隐瞒了这个秘密。 那时候路妄才几岁? 心地善良,被打都不会还手的路妄怎么可能会去举报卓函的爸爸? 可卓函在梦中的表现不似作假,卓函也没必要对庄远说谎,所以,卓函说的一定是真的。 喻白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以为的天真善良的路妄其实也有不为人所知的一面,最重要的是,那时候路妄才四岁。 那时候的路妄就很会掩藏,那现在呢?- 审讯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路妄双手被铐住,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他的样子不像是来接受审问的,更像是来审问犯人的。 路妄当初的能力有目共睹,当初监察局所有人都在关注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除了这一年刚进入监察局的新人,没有人不认识路妄。 得知路妄跟庄远的死有牵扯,许多人都无法相信,来审问路妄的是监察局的几个老人,几番审讯下来,路妄的回答都无懈可击,他们最后不得不报出卓函的名字。 “你还记得卓函吧?” 路妄沉默良久,似乎在回忆这人是谁,最后无奈道:“不记得。” “他当初跟你住在同一所小区……”审讯员缓缓叙述,慢慢撬开路妄的记忆。 路妄“啊”了声:“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过去那么久,我差点忘记他是谁了。” “你记得就好,卓函已经交代,是他唆使庄远接近你跟喻白,目的是为了报复你。” “报复?” “卓函说,当初是你举报的他爸爸。”审讯员紧盯着路妄每一个表情变化,似是想从中看出路妄的破绽,他语气沉重,语速缓慢,“卓函曾经看到过你驱使污染物,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操控污染物杀死庄远。” 第48章 你喜欢怎样的我都无所谓…… “我驱使污染物?他什么时候看到的?有证据吗?” 光从路妄的表情根本无法窥见路妄的内心, 审讯员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有些离谱,他们无法想象一个四岁孩子会有那样的心机。路妄如果能够操控污染物的话,那么早在筛选的时候他就被监察局列入重点防范的名单中了。 关于路妄可以操控污染物这件事, 卓函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卓函说, 他小时候曾经见过路妄驱使污染物伤害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谁又能辨别真假呢?还不是由着卓函随便说。 但卓函提交上来的‘路妄举报卓父’的证据非常充分, 卓函这十几年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他在收集这件事的证据。 路妄依旧无动于衷,似乎不管遇到什么难题他都可以淡然处之, 审讯员的问题他对答如流,且滴水不漏。 突破不了僵局之时,喻礼和喻白过来接走了路妄。 离开监察局后, 三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他们从未这么沉默过,向来充当气氛组的喻礼只说了几句话就闭上了嘴。 喻礼来的路上,肚子里就聚着一团火,喻白拜托他将举报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为的是保路妄出来, 他追问的时候,喻白没跟他解释原因, 只一个劲地央求他。 喻礼哪里能抗住弟弟的央求,虽然有些不高兴, 但还是照喻白的话去做了。 他召唤出了一只污染物帮他开车,透过后视镜观察车后座的动静, 头一次,视线离开了喻白,牢牢钉在路妄脸上。 “说吧, 你藏了什么秘密。” 纸包不住火,现在狡辩也没有用。 路灯照亮了路妄苍白的脸,路妄声音很哑,轻声道:“举报卓函爸爸的人是我。” 虽然早就知道真相,但听到路妄承认后,喻礼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举报?” “卓函说了喻白的坏话。”路妄说完咬紧下唇,咬合处泛起一道白,有血渗了出来。 喻礼霎时就心软了:“卓函不好,但你一个孩子,也不能那样做啊,你不高兴可以跟我说,我来做!” 路妄:“那时候你不喜欢我,我没办法跟你说。” 喻礼噎住,面上爬过几丝尴尬:“我、我那时候的确不喜欢你,但我现在很喜欢你。” 路妄:“我知道。” 路妄的出发点是好的,换做是喻礼,如果有人敢欺负到喻白头上,他做的可能比路妄还要过分。 再想想,只是举报而已,卓父要是没做坏事,能被举报成功吗? 路妄做的是好事啊! 这样想,喻礼没那么生气了,想到另一件事,继续追问道:“那污染物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你可以操控污染物?” 路妄:“跟你们待一起久了,慢慢就会了,只会一点点,我没有操控污染物伤害过卓函。” 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喻礼还是本能偏向路妄的,路妄这样说,喻礼也就相信了,但还是教育了路妄一路。 路妄乖乖听训,态度非常好,他时不时看向身旁沉默不发的喻白,从小心窥探到明目张胆,喻白却始终不肯施舍给他一眼,一路都是面无表情,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回到家后,路妄追着喻白上了楼,眼看着喻白进了自己房间,他急忙抓住喻白的手腕:“喻白。” 喻白甩开路妄的手,淡淡道:“你进来吧,关上门,我有话要问你。” 喻礼以家人为重心,可以被家人轻易忽悠,喻白不会,喻白不同寻常的反应提醒了路妄,喻白生气了。 喻白坐进了沙发,捞过一个抱枕抱入怀里,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行为。 喻白不需要他的拥抱,抱枕却能代替他,给予喻白安全感,他已经被喻白逐出了信任范围。 路妄表情颓然,不需要喻白询问,他就交代了:“我没有跟喻礼哥说谎,你相信吗?” “我相信。”喻白将下巴抵在抱枕上,眉头微微皱起,困惑道,“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为什么要说?”路妄反问,“你现在都不能接受,当初我要是跟你说了,你会接受吗?” 喻白:“你是没有跟哥哥说谎,但你没有说全对不对?你从什么时候能够操控污染物的?” 话落后有长达十几秒的沉默,路妄的沉默证明了喻白的猜想。 “你小时候曾经操控污染物伤害过卓函,对不对?” 路妄:“我不想跟你说谎。” 那就是了。 路妄:“他欺负我,我为什么不能还回去?” “我赞成你的想法。” 喻白的回答出乎了路妄的意料,他上前想拥抱喻白,却被喻白伸手隔开。 喻白的面色还是紧绷的,看向他的目光没了往日的温柔和信赖:“但我不喜欢被欺骗,我以为我已经看透了你,其实没有,我以为我们彼此知根知底,所以才会选择你,但你从一开始就对我隐藏了许多秘密,甚至,我不知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是不是真实的。” “是真实的。”路妄急切地抓住喻白的手,他失去了往日的镇定,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却找不到证明的方法。 他从未在喻白这收获失望的情绪,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在此刻真实发生了,第一次尝到了心痛如绞的感觉。 “喻白,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路妄满是无措,眼神哀伤,以往只要他露出这幅面孔,喻白就会心软,现在的他却无法打动喻白。 喻白:“所以你就可以把我当成傻子一样欺骗吗?你想要我的喜欢,可你不愿意把真正的你展现给我看,就算我会喜欢你,但我喜欢的也只是虚假的你,你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可以。” 喻白一怔,路妄莫名笑了起来,坚定道:“可以。” 不知所措的人换成了喻白,路妄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他不再乖乖听从喻白的命令,强势地往前逼近,将喻白揽入怀里后,吐出长长的叹息。 “只要你能喜欢我,你喜欢怎样的我都无所谓,我会尽力去扮演好你会喜欢的人设,只要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就够了。” 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路妄的真面目,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路妄。 喻白用力推开路妄,路妄还想来抱他,被他厉声打断:“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思考会。” 路妄可怜兮兮道:“宝宝,你要赶我走吗?” 喻白气笑了:“之前你装得那么好,现在是一点都不装了?” 路妄:“你不喜欢我这样,那我变回之前的样子好不好?” 喻白没有接路妄这话,疲惫道:“你先让我一个人静静,我脑子很乱。” 路妄凝视喻白良久,最终还是选择听从喻白的话,他松开喻白,将掉落的抱枕重新放入喻白怀中,柔声叮嘱:“有事就叫我。” 喻白没有回应,路妄缓慢关上门,离开喻白的视线,他眼里的不甘全部化为了愤怒,漆黑的双眸如同一潭死水,死水之下有暗潮涌动- 喻白昨晚熬了一个通宵,清晨时才迷迷糊糊睡下,没睡多久就被喻礼喊醒。 “卓函死了。” 喻白瞬间清醒,疑惑道:“怎么死的?” “被污染物杀死的。” 喻白:“路妄呢?” 喻礼叹息:“刚被监察局的人带回去调查了。” 喻白追问道:“路妄昨晚没在家吗?” “在家。”喻礼拨开喻白的乱发。 喻白冷静下来,能够操控污染物的人不需要出面就能悄无声息地将人杀死,即使路妄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房门,他也有办法杀死卓函。 昨晚才从监察局出来,今天又被抓进去了,但这一次,喻礼和喻白还没想到保释的方法,路妄就自己回来了。 喻白不知道路妄用了什么方法澄清了自己的嫌疑,他没有找路妄谈话,最后是从喻礼口中得知的结果。 经过监察局调查,卓函是自杀的,卓函故意引诱污染物杀死自己,目的是为了栽赃嫁祸路妄。卓函早就有了轻生的念头,他也知道这个方法很有可能会被识破,但还是想在死前拉一把路妄,哪怕恶心到路妄也可以。 这件事没花几天就处理干净了,监察局中能够操控污染物的异能者不少,这一点并没有影响到路妄,在调查清楚后恢复了路妄的职位。 路妄在喻家待了十几年,家里人都被路妄的演技欺骗,不需要路妄怎么绞尽脑汁地编造谎言,他们本能就相信路妄不会作恶,包括平时百般刁难路妄的丢丢。 家里人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对待路妄,除了喻白。 自那天发生争执后,喻白就单方面跟路妄陷入了冷战之中。 因为卓函那件事的缘故,路妄难得有了假期,休假期间,他不是缠着喻白就是缠着喻白。 喻白在家的时候,他无孔不入地包围喻白,不管喻白怎么赶他都不走。喻白去上学他也跟着,陪喻白一起上课,厚着脸皮进入喻白宿舍,片刻都离不开喻白。 从前被路妄黏着的时候,喻白还感觉不到路妄有多黏人,直到现在才大开眼见。 都说距离产生美,喻白算是认可了这句话,如果他没有生气,他是很乐意被路妄缠着的,可无奈他还在气头上,他想冷静思考,路妄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 喻白照例在周末晚上赶回寝室,路妄还是送他回来,要跟他一起回寝室。 他们宿舍是四人寝,目前只住了三个人,剩下一个空床位可以给路妄住,路妄也是这么打算的,路妄这次过来还拎了一个行李箱,想就知道他想搬进来。 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是不能在宿舍里留宿的,因为发生了污染物袭击人的事件,路妄以公谋私,搬出监察局的身份,以后续调查的名义成功忽悠了辅导员。 这幢宿舍楼的学生们得知路妄的身份后,都恨不得把路妄捧着,有些人还想让路妄住他们寝室,好让路妄就近保护他们。 路妄一进宿舍就开始收拾喻白隔壁的空床位,路妄跟谢慕陆米的关系比不上喻白,也还算聊得来,两人都挺欢迎路妄的加入。 陆米兴冲冲地帮路妄收拾行李,谢慕走到一脸郁闷的喻白身边,低声问:“你跟路妄怎么了?” 喻白:“没什么。” “还没什么呢!你俩一点都不像刚在一起的样子,吵架啦?” 喻白闷闷“嗯”了声,看向路妄,路妄正好看了过来,视线碰撞,路妄露出一个笑。 喻白耳根一热,偏开头,冷冷哼了声。 谢慕看看一脸失落的路妄,又看看傲娇的喻白,愈发好奇:“你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喻白还是一样的回答。 只不过是发现,路妄除了隐藏自己的真面目之外,还隐藏了一个大秘密。 第49章 你可以接受这样的我吗 这个世界有坏人就有恶人, 有反派Boss就有正义的勇士。 喻白一直认为,他的父亲喻临是这个世界的反派Boss,喻临已经金盆洗手, 不会再摧毁这个亲手创造的新世界了。 世界意识却不容许喻临有退缩的想法,它无法抹除喻临, 只能在人群之中挑选新的目标, 而路妄就是世界意识挑选的新一任反派。 在被庄远和卓函先后袭击过后, 喻白脑中多出了这一段记忆,起初他无法相信, 但在看清路妄的真面目之后,他不得不相信—— 跟他朝夕相处,一同长大的竹马一点都不普通, 他的竹马是这个世界的反派Boss。 认识到这一点,喻白又想到,如果路妄是反派Boss的话,路妄怎么可能会从天才沦为普通人呢?路妄又欺骗了他,路妄到底同他说了多少谎? 路妄只在这里小住, 带的东西不多, 在陆米的帮助下,他很快就收拾完了东西, 陆米和谢慕弄好了就去食堂吃饭了,寝室内只剩下了喻白和路妄。 路妄拖了张椅子, 在喻白身边坐下,喻白瞪了他一眼, 却没有开口赶人。 路妄轻笑:“好怀念啊,上高中前,我们都是住在一起的。” 喻白嘲讽:“你如果不去监察局的话, 我们可以一直住在一起。” “我想保护你,所以不得不去。”这话,路妄说了许多遍,再说几次都不会不耐烦。 问话的喻白反而有些恼怒:“所以,你为什么要去监察局。” 路妄:“我不是早跟你解释过了吗?” 喻白嗤道:“那你现在怎么混成这样?这不是背离了你的初衷吗?” 路妄没有回应,目光交汇,一时沉默。 “你知道了。”路妄语气肯定。 喻白:“我知道什么了?” 路妄伸手去抓喻白的手,被喻白躲开,手心的空荡感令他不适,他唇角微勾,露出一丝苦笑:“我没有受伤,我是装的。” 果然如此。 喻白整张脸被愤怒盈满,绵软的嗓音都充满了愤怒:“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进入监察局是为了成长,但我发现你并不喜欢英雄。” 喻白怔住,发愣间,被路妄找到了空隙,他的手被路妄抓住,路妄的五指强势地插入他的指缝,强行与他十指相扣。 “你喜欢低调,喜欢简单普通的生活,对吗?” 喻白:“对。” 路妄:“你的择偶目标也是普通就好,对吗?” 喻白无法否认,路妄将他完全看穿了,但他还是无法理解路妄的脑回路:“就因为我的想法,所以你才把自己塑造成了普通人?” “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那我的人生就没了意义。” 喻白心脏揪紧,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都指向了明确的一点—— 他为路妄这番话动容。 喻白的手臂被路妄拉扯,一个不留神,他就落入了路妄怀抱,腰被有力的手臂圈住,路妄的指腹按压他身上某处敏/感点,他的身体瞬间发软,被迫坐到了路妄腿上,下坠时,他的双臂下意识勾住路妄的脖子。 虽然还在生气,但他的身体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本能依赖着路妄。 下巴被路妄掐住,喻白低头去咬路妄手指,路妄没有躲闪,还将手指主动送入他嘴里。 喻白原本是想咬重一点,让路妄痛的,下口的时候还是心软了,只在路妄指腹上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牙印。 他吐出了路妄的手指,路妄当着他的面,将手指上晶莹的口水全部舔去。 喻白面颊瞬间爆红:“你不嫌恶心吗?” “这是你的口水,我怎么会嫌恶心呢。”路妄的眼里流露出浓烈的不满足,按着他后背的手在施力。 喻白按住路妄的肩膀,却无法抵抗路妄的力量,眼看着路妄的嘴唇越逼越近,他闭上眼睛,路妄的唇没有落在他的嘴唇上。 额头覆上柔软的触感,只亲了一下便撤离。 喻白缓缓睁开眼,在路妄眼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倒影。 路妄轻抚他的脸颊,柔声道:“我不会再在你面前伪装了,你想看见真实的我,我会让你看,所以,你可以接受这样的我吗?” 喻白哑然,一时半会不知道作何回应,路妄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你慢慢思考吧,我等你的回答。”- 路妄的外形太高调,没过多久,学校大半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帅哥在追求喻白,这令想要低调的喻白十分苦恼。 喻白从初中那场绑架事件之后就变为了一个小透明,上大学一个多月了,同班同学甚至不记得他的名字,他的努力被路妄轻易就摧毁了。不管走到哪里,他都能收获别人的目光,那些关注都是冲着路妄来的。 “喻白配不上路妄?真搞笑,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都嫉妒成什么样子了!我还说路妄配不上喻白呢!”这是陆米第n次对着手机发飙了。 自从路妄备受关注后,喻白的名字也被传得众人皆知,渐渐有不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说的最多的就是“喻白和路妄一点都不般配”。 喻白本人无所谓,他的朋友们都在为他愤愤不平。 谢慕拨开喻白那碍事的刘海,真诚建议道:“喻白,你换个发型吧,那群柠檬精要是看见你这张脸,肯定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 “不换。” 谢慕看向路妄,恼火道:“头发是喻白的,他有换发型权利,你凭什么帮喻白发声?” 路妄推开谢慕的手,将喻白揽入怀里,还是那句话:“不换。” 谢慕无法理解路妄在想什么,看向一言不发的喻白:“喻白,你倒是说句话啊。” 喻白:“不用换,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谢慕:“……” 谢慕真怀疑喻白被路妄给pua了,换做是他,要有喻白这么好看的对象,肯定天天在朋友圈晒照秀恩爱,哪会藏着掖着?他都开始怀疑,路妄是不是真心喜欢喻白了。 谢慕为喻白着急,这一天,路妄接到任务出去了,谢慕可算是找到机会,路妄刚出门,他就拉着喻白去了常去的理发店。 谢慕一路上神秘兮兮的,喻白到了店里才知道谢慕要做什么,他想拒绝,被谢慕按着坐进了椅子里。 谢慕也是最近才知道,喻白之所以遮住脸是为了低调。 谢慕无法理解喻白的脑回路,若放在之前,他不理解但会尊重,但放在现在,他没办法赞同喻白的想法。 “有路妄在,你就别想低调过生活了,现在学校哪个人不认识你啊?你还遮着干什么!剪了你做事都方便不少。” 谢慕循循善诱,很快就忽悠住了喻白,趁喻白还没想起拒绝的时候,谢慕给理发师使了个眼色,一剪刀下去,遮住眼睛的头发被剪断,喻白想撤回都来不及。 ……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路妄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处理完了,饶是这样,回到学校也已经是傍晚了,他给喻白发的消息始终没有回信,喻白三人也不在宿舍里。 路妄走到阳台上,拿起手机准备给喻白打电话,手指还没按下去,余光捕捉到了楼下一抹熟悉身影。 喻白还是穿着白天那身衣服,长款的白色羽绒服裹住身体,却依然能窥见臃肿衣服下的身体有多纤细,衣服和身体都没有变化,唯一变化的是,那头遮住大半张脸的头发消失了。 路妄的视力很好,站在三楼也能看清喻白那张昳丽动人的脸,夕阳余晖洒落在柔软的头发上,将那本就带着点金色的发丝镀上一层金光。 只改变了发型而已,他就成为了人群的焦点,来往的学生们无一不向他投去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每个人的眼里都流露出了惊艳之色。 握紧栏杆的指节发白,暖色调的夕阳包围了路妄,却无法驱散周身一点点泄露的寒意。 他亲眼看着喻白长大,又怎么会不知道喻白有多耀眼迷人。 正因为太清楚喻白有多好,所以才想方设法地藏住那份美好。 只有他能看见并拥有喻白的美好,谁都不能跟他抢喻白,喻白是他的。 他只属于喻白,那喻白为什么不能只属于他呢?《 》 【全文完】 第50章 全 文 完 喜欢你 放置在桌上的手机不断有新消息进来, 屏幕刚暗下没多久就亮起。 路妄站在桌子前,垂眸静静凝望手机,浴室门被打开的瞬间, 他收起了冰冷暴戾,抬头时已然挂起了温和的微笑。 喻白没被突然出现的路妄吓到, 他走到路妄身边, 将干毛巾递给路妄, 路妄接过的同时将他拉坐到沙发里,从后圈住他, 替他擦起头发来。 两人这个动作做过太多次,早已习以为常,他们似乎早已忘记他们还在冷战之中。最近这几天, 喻白不再抗拒路妄的接近,慢慢回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但喻白对路妄明显没有从前热情了。 路妄心知肚明,才更加着急,尤其是, 自大家看清喻白的真面目后, 他的危机感更重了。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喻白拿起手机, 不过一个小时没看手机,就收到了十几条好友申请。 从前对他爱答不理的人突然幡然醒悟, 在同一时间知道了他的好,前赴后继的想与他认识, 喻白只感觉疲惫。 喻白对自己和他人的容貌没有确切的认知,通过身边人的描述大概知道,他这张脸超越了大众审美认知, 在别人眼里,他是好看的,所以那些人才会想认识他。 就因为一张脸,他才会被人关注。 “你要加他们吗?”路妄阴冷的声音在耳畔飘荡,醋味怎么都掩藏不住。 “不加。”喻白当着路妄的面拒绝了所有好友申请,他拒绝的越多,覆在他腰上的手臂就收得越紧。 喻白不想做会让路妄吃醋的事情,哪怕他还在生路妄的气,他也不想因为别人的事情让路妄伤心。 路妄却犹不满足,胸膛贴了过来,将喻白紧紧桎梏在自己怀中,温柔的声音里暗含威胁:“宝宝,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喻白回眸凝视路妄,不高兴道:“路妄,你在威胁我吗?” 路妄立马露出可怜的表情,转换的太快,令喻白咋舌:“别装可怜。” 他现在总算能分辨出路妄是真可怜还是装可怜了,路妄说不会再对他隐藏真面目,就真的不会了。如果路妄想,喻白肯定,路妄还是能施展精湛的演技欺骗他。 “好,你说不装我就不装。”路妄用额头抵住喻白的额头,表情恢复了正常,语气还是透出几分可怜来,“宝宝,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喻白没有抗拒路妄的拥抱,也没有避开路妄的眼睛,他的眼神出奇的平静,好像对所有的事都失去了兴趣,包括和路妄置气这件事。 喻白没来由再次想起初二那次的绑架事件,他被绑架过无数次,那次是头一次受那么重的伤,家人看到他的惨状后大发雷霆,他养伤的那段期间发生了许多怪异的事情。 污染物和异种频繁暴动,伤害他的那只污染物下场用凄惨来形容都是轻的。 他渐渐意识到,这些突然发生的怪异事都是因他的家人而起,他们很在乎他,在乎到他受一点伤就会生出可怕的想法。 如果有人伤害他,下场就会像那只污染物一样。 他花费了一番功夫安抚住躁动的家人们,那之后没再发生离奇的怪异事件,他也明白了,他的平安关乎到这个世界能不能和平。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世界和平最重要的一把钥匙,只要他永远不打开关着恶兽们的牢门,这群恶兽就不会出来危害人间。从那以后,他学会了低调,不让自己受伤,也不让别人伤害自己。 现如今,路妄成为了这个世界新一任反派,路妄对他的珍视他再清楚不过。 “路妄,如果我不跟你在一起,你会怎么样?” 路妄唇角勾起,笑意扩散:“怎么会呢?我们从很早以前就捆绑在一起了。” 手腕被路妄抓住,提醒着喻白,他们被隐形的丝线捆绑着,那根丝线从来就没有断开过。 “那如果有一天我发生意外死掉了呢?” 路妄呼吸乱了,捧住喻白的脸,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会去你灵魂存在的世界找你。” 既是承诺,也是为自己戴上沉重的枷锁。 喻白没再追问,他已经知道答案。 近墨者黑,被喻家人养大的路妄跟喻家人一样,甚至比喻家人还要极端。 如果路妄不高兴了,他会摧毁这个世界,和喻临一样,再创造一个新世界,有他存在的世界。而会让路妄不高兴的事情是什么呢? “知道你有很多秘密瞒着我的时候,我是生气的。”喻白的脸颊蹭过路妄掌心,不再隐藏自己的眷恋和信赖,“这么多天过去,我已经想清楚了,也不生气了。” 时隔很久,喻白再次对他主动,路妄激动之下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小心翼翼道:“你真的不生气了?” 刚才还那么强势,转眼就变成了一只可怜的小狗。 “卓函的目的看似是想要诬陷你,实际上是想让我对你心生芥蒂。” 卓函想要路妄失去最重要的人,就像路妄间接让卓函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一样。 喻白看得明白,又怎么可能中了卓函的计谋。 路妄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你是不想中了卓函的圈套,所以才不得不假装原谅我吗?” 喻白从没见路妄如此患得患失过,不禁笑了起来:“我没有那么幼稚,为了跟一个早已死去的人赌气,强迫自己不生气。” “你是真的原谅我了?”路妄还是惴惴不安,他太在乎喻白了,同样在乎喻白的心情。 “嗯,原谅你了。” 他当初很轻易就接受了喻家人特殊的身份,现在同样也能接受路妄的身份转变,尽管一开始无法适应路妄的多副面孔,但现在也能适应了。他还要感谢卓函,让他明白了,不管路妄的真面目是怎样的,他都接受。 路妄喜欢他,他也喜欢路妄。 “路妄。”喻白轻声呼唤,嗓音里满含眷恋,“我真的不生气了。” 路妄像是一个气球,随着他话音落下,全身的气都放掉了,如同失而复得般,轻柔又小心地拥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宝宝,对不起。” 喻白凑到路妄耳边,学着路妄的语气,一字一字道:“喜欢你。” 喻白抬眸欣赏路妄呆滞的脸,静静等待路妄的反应,眼见着路妄的眼眶湿润了,他先坐不住了。 “路妄,你不高兴吗?”喻白抬手想帮路妄擦掉眼泪,被路妄抓住了手。 眼泪自眼眶中滚落,毫无阻碍地滑过面庞,落在喻白的手背。 在发觉路妄的眼睛是好看的后,喻白又发现,路妄哭泣的时候也是好看的。 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感,提醒着喻白,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路妄,喜欢到,不忍心看到路妄哭泣。 “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你都会喜欢我吗?” “会。”喻白坚定道。 温热的唇覆上喻白嘴唇,这个吻一开始是轻柔的,喻白能感觉到路妄的极尽克制,路妄小心翼翼地碰触他,害怕自己的疯狂会吓到他。 渐渐的,喻白不再满足只是浅尝辄止,在路妄撤离的下一秒,他主动吻了过去,破开路妄的唇缝,想象中的强势掠夺还没有执行,就被路妄反客为主,剥夺了主导权。 气息和思考皆被路妄掠夺,喻白沉溺在路妄编织的甜蜜陷阱中,放弃了反抗,也放弃了逃脱。 随着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直至变得密不可分,连接他们的红绳从无形变为了有形。 从此之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