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略》 第1章 第一章 嘭—— 巨大的开门声将喇叭里叮咚响的预备铃压了下去。 此时，班上同学几乎全都不受控地一哆嗦，提线木偶般同时抬起头来看向踹门而入的不速之客。 紧接着，又各自不约而同地低头，提着心吊着胆划拉手旁的学习机。 是自习课没错，成绩——成绩也没出啊。 “撂下你们手上的活儿，都给我抬头！”来人将一张试卷狠拍在讲台桌上，怒道。 此人正是直升部公认的霸王花，他们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谢雨。 刚入班时，还沉浸在初中生美好生活里的同学们，见着这位臭名昭著的谢霸王花，还天真以为是那些言论全是谣传诽谤。 此后，众人磨磨唧唧抬头不抬眼时总要谴责番自己当年的年少无知。 霸王花？食人花吧！ “成旭，” 谢雨脾气又大上几分。 完了，完了！ 成旭听见自己名字的一瞬间，哐当一声就要站起来，脑子里把几日该做的不该做的全想了个遍，一时没反应过来谢大人的后半句话。 “把你后面那位睡神给我拽起来。” 他此时保持着站了一半的鬼异姿势，不可思议地转头一撇，这才发现杭一宁这货居然还在趴桌子上睡。 大哥，你是真的牛。 他发自内心敬佩的同时，拿笔杆戳了两下那人的肩膀，完成叫醒任务后心安理得地坐回了位置。 没等睡神意识自然回拢全，谢雨一声中气十足的“站起来”就贴心地为他开了vip极速模式。 众人心里纷纷为这位睡神默哀。 一中为了保证学生的自主学习时间，严禁老师占用公共自习时间，就算有特殊情况调课最少也要提前一节课更新本周课表。 直接踹门而入，明目张胆视制度于不顾，可想而知谢雨这回得有多气愤。 “还直升1班呢，我带了三届就没你们这样的！” 谢雨作为一名思想先进的90后年轻老师，这还是她头回拿“你们是我教的最差的一届”骂他们。 “最后一道大题，考前花一节半课讲过母题的吧？四个班总平均分才两分，正答率百分之五！一节半课喂狗了我是？” 这次是直升班第一次跟大部队一块儿联考，虽然依旧是各判各的卷儿，但评分细则摆在那里，有出入也不会大到哪去，于是乎大家便全等着看这些从全市各大初中提前挑出来的，多学了半年的直升班天才们能考多高。 为此任课老师们一个赛一个压力山大。 “我拿到卷子时，还自以为是地松了口气！我往学习机上发的类题都没看是吧？都会了是吧？非逼着你们看是不是？好啊，放假也别想好过了，作业加十道类题。” 底下同学们自觉理亏，面对十道压轴题酷刑也没敢当年申冤一言半句。 就在大伙面无表情麻溜地收拾了桌面，准备接下来半节自习课直面酷刑时，谢雨又开了口。 她说：“杭一宁，你来跟大家说，你最后两道大题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大家纷纷扭过头去，只见睡神顶着呆毛，睡眼朦胧地吐出一个字儿：“略。” 人才，简直是人才。 —成旭发自内心的称赞。 谢雨没打算再浪费其他人的时间：“我简单点一遍这道题，你们照着答案下去自己再细扣，杭一宁等会儿跟我出来一趟。” 杭一宁对她讲的东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听话地等她讲完后从后门出来。 他若无其事地开门关门的同时还不忘用另一只手抓两下头发。 只可惜没能把睡烂的发型抓出风采。 他不甚高兴地皱了下眉头，吊儿郎当地跟着谢雨进了隔壁办公室。 一中这个校区去年才建成，无论是布局还是设施，放眼省内无人可比。 俩教室一个办公室的排布，大大降低了学生与老师间的沟通成本——出门右转就能挨骂。 杭一宁一进办公室，就收获了在场所有任课老师的目光。 离门口最近的是物理陈老师，他率先开口道：“小谢，生气上火不值当的。” 谢雨收了脾气，叹了口气说：“这帮孩子真让人不省心。” 杭一宁领导视察般跟几位老师无声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是来领骂的，赶忙谢雨瞪他之前，动作极速地两手一背，头一低靠边站在谢雨身旁忏悔。 谢雨坐回工位上，深呼吸了好几下后，才得以平静道：“给我个解释。” “你之前说过，就算是瞎写也不准空着。”杭一宁闷声道，明摆着自己都知道自己是歪理邪说，一派胡言。 谢雨气笑了：“你见过有数学答案写略的吗？” 杭一宁不说话了。 “平常跟老师插科打诨就算了，跟试卷还打上诨了？”拿着教案正要出门的语文宋老师，路过听见这句话，拍了他肩膀两下，语重心长中带着调侃。 杭一宁突然有些庆幸他没在语文卷子上写略。 不然，他的好“哥们”老宋估摸得使出看家绝学，将他从窗户中抡出十里远。 宋任飞，一个半道儿弃武从文的国家二级举重运动员。 谢雨脾气暴但去得也快，从来都对事儿不对人，现下她收了怒火，体恤道：“过段时间本部那边儿也就选科了。你要是真学得吃力，就考虑考虑调到本部去，他们进程会慢些。” 近两年新高考改革，实行三加一加二政策。又因志愿填报限制物化捆绑，多数学校为了求稳，仅开设大理（物化生），大文（历政地），物化政，物化生和物化地五类。 直升部本质上为的是培优，经学校老师调研得知：大理竞争力更强，故他们没选科一说，四个班默认大理。但往常年学着学着回本部学其他类的也不是没有，谢雨的话对跟不上趟儿的他而言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提议。 “学习是为了你自己，本部A的师资和直升不相上下，你回去好好想想，趁着假期也跟家长商量商量。” 杭一宁不自在地伸手挠头，说：“老师，你能——” 电话铃声此时突兀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请求。 “我不跟你家长说。”谢雨在接通电话前承诺道，随后挥手示意他离开。 最开始，杭一宁成绩下滑的时候说是自己有些跟不上进度，谢雨那是一点也不相信的，认为他那不过是在开脱。 她为此专门跟杭一宁家里联系求证，排除了一切诸如早恋，失恋等因素后，才终于无奈接受了他这一番说辞。 杭一宁家长虽说对他学习成绩下滑接受良好，但毕竟直升班的这帮孩子们个个从小就是家长老师眼里的“天之骄子”，若一下子变成糊弄试卷的“不良”学生，怕是再开明也得生气。 谢雨心里清楚杭一宁是什么货色，此事不过是他脑子抽筋心血来潮之举，便无心小题大做告他一状。 杭一宁给谢雨鞠了个四十五度躬，一溜烟儿功夫就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他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抽出来学习机，才刚刚翻出来已被其他作业通知刷到最底层的类题合集，就被一个突如其来飞过来的纸团吓了一跳。 不用想，定是成旭那家伙抛过来的。 杭一宁拆开那形状丑陋的纸团，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兄弟，怎么说？ 他拾起笔来，大笔一挥写了三个字，便扔了回去。 杭一宁边盯着学习机边在心里嘀咕。 十道类题，这得写到什么时候？ 笔被他捏着悬在空中滞了数几分钟后，“啪”一声应着下课铃被镇在了桌面上。 老子不会，写什么写？ 杭一宁茅塞顿开，心安理得往桌上一趴准备再来个回笼觉。 “哎哎，睡神，别睡呢！”成旭对这哥们的作风习以为常，即便没被搭理也不觉得怎么样，自顾自道，“你是真人才，被老谢骂的不轻吧？” 杭一宁从桌底下给了他一脚。 “大爷的。”成旭收了腿骂道，随后叹了口气好言相向，“老谢是不是劝你去本部了？你要不然就从了，虽然那边抢饭是困难点儿。” 身为他的舍友，又被谢雨找来了解过情况，成旭自然知情杭一宁“跟不上课”这一情况。 睡神听见这话儿才从桌面上抬起头来，给了成旭一个正脸，缓缓道：“你跟我走啊？” “那可不能，我爸妈得嘟囔死我。”成旭一口回绝了杭一宁的梦话，拍着胸脯说，“没事儿，兄弟我不能是你永远的舍友，但一定是你最好的舍友！” “那就少提。”杭一宁留下几个字儿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成旭自认语文成绩一百三十加，理解能力那是杠杠的，对所有听不懂的话都归结为是对方有病。所以，即便不知道杭一宁这大少爷又在摆什么臭脸，也不会费心去想。人一走，就无缝转换刷题模式。 杭大少爷出了教学楼后，漫无目的地瞎转悠。 不多时，灵光一现。 今天周四，下节课依旧是自习。 既如此，不如去本部瞧瞧。 他顺着指示牌摸索到了本部高一的教学楼。一路又从A视察到C，最终自己给C评了个优胜奖。 正当他心满意足大功告成准备回巢的时候，一道雄厚的中年男声从背后呵止住了他：“站住，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自习课时间想溜出去干啥呢？” 大意了。 他是真没想起来，自习课按理是有老师巡查的。 怪只怪直升部学生太自律了，老师总拿规矩当摆设…… 杭一宁扭过身来，正巧看到有个穿着薄校服外套的短碎盖男生往这边走了没两步便想也不想地扭头原路返回。 呦！ 一看就也是打算溜出去的好孩子，他眼一亮，手一指立马拉人下水：“老师，他也翘自习。” 第2章 第二章 杭一宁虽然近视，但向来不爱戴眼镜。 那被他拉下水的兄弟转过身来时，他也就看了个模模糊糊。 瘦高个儿，被寻仇的话能打过。 等人走近了，跟巡查老师唠上了，他才看清这人模样。 “张主任。” “你在这儿做什么？” 杭一宁第一反应是这位瘦高个儿没远看那么瘦，长得倒挺帅，声音也不赖。第二反应是今天点儿真背，撞到谁不好撞到位主任。 “我来1111找试卷。” 瞎扯，四个幺分明在东面，你往西走个鬼。 “见着我了不好意思从这边过？”张主任鄙弃道。 傻子，编还不编—— “绕一圈儿多废时，赶紧去吧。”只见张主任笑得特仁慈，摆摆手让他走了。 啥？这大椭圆楼，绕一圈儿？不是，老张你…… 杭一宁心里一个劲儿吐槽着还不忘跟在大帅哥后面偷偷溜走。 “哎，你走什么？！” “主任，我也拿试卷！”杭一宁也不管借口假得拙劣了，直接照搬。 张主任见他没有回来的趋势，直接上前几步拎着他领子给他揪了回来。 大帅哥听见动静，只冷冷回头看了一眼，就冷漠无情地走了。 见死不救啊！ “哪个班儿的？叫什么？”张主任刚才的仁慈样儿荡然全无，严肃道。 “主任，他拿试卷我也拿试卷，为什么不留他？”杭一宁不平道。 “你要真是去拿试卷，刚紧张什么？”张主任瞥了他一眼，说罢拿出手机对着他脸就拍了一张，三两下发到了年级群里，“站着别动，等你班主任来赎你。” 杭一宁此时想以头抢地，直接一命呜呼了。 贴脸丑照年级群发！ 不活了！ 张主任见他一脸菜色，以为他是后悔了害怕了，便教育道：“好好的自习不上，还想不想考个好大学了？不用心学习，光琢磨怎么旷课了，对自己一点不负责任……” 杭一宁拿手绝活就是应付人，他依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时不时点头应和，最后待唠叨王终于偃旗息鼓的时候，开口问：“刚才那个学生学习很好么？” “边宗奕，之前没见过总听说过吧？” 这新校区建的跟大肚子螃蟹一样，广场是用连廊连着扇形楼围成的，旁边则是椭圆楼螃蟹腿。本部高一在西北角，而直升部则是单独占着东南角几座方方正正的楼。两个地方可谓是千里迢迢，遥遥相望，消息几乎不互相流通，因此他还真没听说过这号人。 编综艺？学习很好的艺术生吗？ 张主任的电话响得挺及时，正好打断了他拿着边宗奕作引子的进一步教育。 “直升的学生啊，哦行，我知道了。”他上下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杭一宁，“我让他回去。” “回去找你们刘主任。” “啊？”刘主任不是日理万机么？怎么比谢雨得到消息及时？ “啊什么啊？” “我错了，我这就去。”杭一宁识趣地又是鞠躬又是认错的，赶忙把这茬揭了过去，生怕一罪二罚。 直升部一共才十二个班，所以整个部不再分级，共享一个主任。刘主任今年带高三，忙得很，也就开学放学能见着个人影儿。 杭一宁先去了办公室找谢雨认错，顺带着问了句刘主任办公室在哪。 “不用去了。”谢雨叹了口气，鼠标还在上下滑动审着课件，“回去上课吧。” “对不起老师。”杭一宁知道这是谢雨替他给刘主任道过歉了，十分不好意思地说。 杭一宁回班时，物理老师已经激情四射地讲了半道物理大题。 他像模像样地翻出试卷，跟着写了两个步骤。 不过装了没一会儿就不干“正事儿”了——他想起了谢雨罚的十道类题。 于是靠着在正课胆大包天地开大差，在最后一节课下课铃敲响之前他竟完工了这份艰巨的任务。 成旭回到宿舍看见他已经躺床上睡大觉时，见怪不怪。 等到熬夜奋战到半夜爬上床时，瞅着对面睡得酣香的杭一宁，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家伙怎么心能这么大？ —— “走？”成旭收拾好书包后扭头问。 杭一宁抱臂靠在椅背上，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他说：“走。” “你不带书啊？”成旭跟着他出了教室，震惊道。 “不带，写完了。” “……”成旭没话儿说了。 俩人拉着行李箱，在校门口附近的公交车站牌旁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打上车。 “也不知道市政怎么规划的，学校和医院面对面建一块儿。”成旭看着打车软件上当前路段堵车的提示，抱怨道。 “能举报么？”杭一宁等的也不耐烦了，本来按小时放的假就不充裕，还是大中午放的假，连口饭都没能让人吃上。这估摸下午三点能到家就不错了。 他扫了一旁的各个摊位，把行李箱托付给了成旭，找了个人少的摊儿买了俩煎饼果子。 煎饼卖相挺不错，于是俩人大啃了一口。 随后不约而同地扭过头相视一眼，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心多吃了两口才扔到垃圾桶里。 怪不得人少呢。 但好在，他们终于坐上了车。 “师傅，到世纪华庭，然后中间在七中停一下。”成旭有些晕车，霸占副驾的同时，自然也包揽了跟师傅沟通的工作。 “哎，你有咱们学校表白墙吗？”杭一宁从背后戳了他肩膀一下，问。 “可以有。”成旭扭过头来，好奇问，“你要这干啥？在本部转角遇到爱了？” “去你的，我找人道个歉。”杭一宁解释说。 成旭哦了一声，没多久就把表白墙账号推给了他。 杭一宁点开置顶，粗略扫了眼流程，就点开聊天框编辑了几个字儿，发了过去。 【N：找人，本部高一bianzongyi，不匿。】 表白墙也不知道是谁闲的没事运营的，几乎是秒回。 【AAA洛一表白墙：边宗奕？】 找他的人很多么？杭一宁带着疑问去翻了翻之前的帖子。 好啊，十个有八个找他的。 这么受欢迎，那估计找不到了。 他只好回复【改留言，边宗奕昨天那事儿对不住，不匿。】 看不见就看不见吧，反正最后这家伙也没受罚。 不过，他凭什么这么受欢迎？这学校里学习好的帅哥又不是独他一个。 到了家门口，他都还对这事儿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续上：/转账】 【续上：你找边宗奕啊原来？】 杭一宁用一只手打字回复，另一只手打开家门。 【N：认识？】 【续上：单方面认识，在墙上挺有名儿的，据说是本部的月考第一，甩第二名20多分。】 月考断层第一？怪不得那主任对他好呢。 两点四十五，家里没人，只有猫。 他抱起在地上喵喵叫的布偶，径直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预制菜盒饭，扔微波炉里叮了一下。 都说这玩意儿不健康，但他们家却觉得总比饿了又不愿意做饭的时候吃泡面强，所以冰箱里一直屯着几份。 填饱肚子后，他洗了澡直接换上睡衣，把行李箱摊开在地面上，把里面装的衣物分门别类地喂给了洗衣机。 “杭一宁！说了多少遍了行李箱收好收好，又摊开摆客厅中央？” “妈，你回来了。”杭一宁连忙应声把地上的行李箱往墙角推了两脚。 他妈姓徐，单名一个好字。早些年当过老师，后来辞职和她闺蜜合伙经营做了个服装品牌。干到现在，也算小有名气。 “收起来能累死是吗？”徐女士白了他一眼，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明儿回去？” “嗯，下午走。” “晚上吃炸酱面吧。”徐好看着冰箱里的食材，用陈述句询问。 杭一宁接过徐好拿出来的蒜苔和肉，帮着把打卤的提前工作做了。又掐着时间在他爸回来时，将面出了锅。 “爸妈，我之前提过，我准备转到本部C去。” “你想好了就行，我跟你妈不干涉你。”杭敬又舀了一勺酱淋在面上，“这回酱有点淡了。” “我去拿点盐。”杭一宁起身离桌。 要说心大，没人比得上他爸妈。从小就放养他，啥也不多过问，只要问就是你自己决定就行。 杭一宁为此还控诉过：“你们不管我，就不怕我干什么伤天害理地事儿？” 杭敬说：“三岁看老，你从小听话懂事，不会伤天害理。” 有几分道理，但不多。 徐好说：“你自己有数，要是真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这个家你也就甭回来了。” 家里的大小碗筷在之前都归他洗，等他一住宿，他爸妈立即往家里添了台洗碗机。 头次住宿回家时在厨房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杭一宁气得要死。 后来，每次放假回来吃完饭收拾碗筷时，都想感谢它。 感谢洗碗机同志节约假期时长。 他躺在床上，把在学校欠下的各种外界信息囫囵吞枣地获取了个遍。 一不小心，就熬了个通宵。 还有8个小时就要回学校了，好想死。 虽然洛襄一中作为高考卷王大省的省重点，但其实各项制度根本没外界传的那么离谱，管得也不算严。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学校待着很无聊，一点青春气氛也没有感觉出来，跟小说里描写的高中生活简直两模两样。 本部比直升部好很多，本部C最为活跃。 所以，去他的高考只有一次，我的青春还只有一次呢。 本部C老子来定了。 “你说你想去哪？”谢雨向他再次确认道。 “本部C，我觉得总比去了A又不适应再往下调，有脸。” 谢雨打开手机翻了翻群聊天记录，又问：“边宗奕认识吗？” “嗯？怎么了？”这跟他没关系吧。 “你跟他商量好的？本部C咋被你们俩大佛相中了？” 第3章 第三章 “啊？”杭一宁疑惑道，“他去什么C？” “啥？边宗奕要去本部C？”成旭听到杭一宁的转述也是一惊。 “雨姐是这么说的。”杭一宁往嘴里塞了块儿糖醋里脊，“哦对了，我也去C。” “啊？！你也去C？你俩勾搭上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卫生纸来，把嘴里那块儿苦掉牙的肉吐了出来，这才口齿伶俐地骂：“去你的，人都没搭理我。话说，咱们食堂换厨师了？糖醋里脊也能做成苦的，神奇。” 成旭狐疑地从他碗里夹走一块儿，咬了一小口就吐了：“糖熬久了吧可能。” “那还是勾兑番茄酱吧，我再也不说它不正宗了。” 杭一宁把糖醋里脊扒拉到一边，吃了几口底下没沾苦汤的白米饭，就撂下了筷子，他说：“我去小食堂买个饼，先走了。” 小食堂是开在食堂一层外的小窗口，里面主要卖水果，饭点儿也会卖些咸瓤烧饼，好吃且裹腹。平常想剩出来时间去洗个澡洗个头时，大家都爱去那里买个烧饼。 据说本部的小食堂还会卖红烧肉馅的包子，特别好吃以至于供不应求，特别难抢。 洛一规定扣分满六分记过，滚回家反省外加每月一检讨，检讨三个月，再犯直接劝退。 总分十二分，一年一清零。 虽然边走路边进食（简称走食）抓到会被扣分。但杭一宁还是啃了一口手里的烧饼，心想改日一定尝尝那包子到底有多好吃。 突然，胃传来一阵绞痛。 草，糖醋里脊你害我。 杭一宁屈着腰把煎饼纸袋扔到了垃圾桶里，也顾不上管垃圾桶脏不脏，手肘撑在了上面。 他身上不一会儿浮了一层冷汗。 “同学。”他抓水里浮木般，直接伸手拽上了过路人的校服衣摆，“可不可以送我去医务室？” 他说完这句话时差点跪在地上，幸好那人捞了他一把。 “边……宗奕？”他来这边干什么？ 大帅哥没理他，问：“医务室在哪？” “往后直走，到头右拐。”杭一宁有气无力地回。 医务室最后没去成，他俩在半路被老师撞见，遂直接一步到位去了对面医院。 他在急诊大厅吊上液后，打眼一看，嚯！好几个眼熟的。又乐观地暗自庆幸上自己只吃了半块儿。 话说这玩意威力怎么能这么惊人。 杭一宁想起来他身旁还有个从头到尾说了不超过二十个字儿的人，不好意思道：“谢谢你啊，那什么，你要不先走？” 边宗奕抬头看了眼吊瓶，看了看远处正忙着照顾其他同学的老师，又回眼看向了他，问：“你自己能回去？” 杭一宁感知了一下胃，摇摇头：“好像不行。” 边宗奕没作声，只扭回了头。 有些尴尬，杭一宁心想。 他此时全然丧失了再补一句“麻烦你了，对不住你”的机遇，只能这么尴尬的坐着。 没有手机的时间，是那么的难捱，难捱到他都想写几道数学题来缓解一下。 “边宗奕，你看表白墙么？”杭一宁实在是无趣的要命，对着大冰块儿自来熟道。 边宗奕出奇的冷漠：“不看。” “上次拉你下水，我还在上面为这事儿跟你道歉来着。”杭一宁跟这家伙实在没有什么交际，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攀谈，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个么没下茬的话茬。 “不用。”边宗奕说。 “听说你也要去本部C？为什么啊？” 这个总有的聊吧？ “没为什么，想去就去了。” 此时，随从老师忙里偷闲走过来问：“你没事儿吧？” “没多大事儿，幸好吃的不多。”杭一宁微微一笑道。等那老师坐在了旁边的空位上，他又开口问：“老师，这咋回事儿啊？” “害，食堂刚买的番茄酱混进去了一批过期的，也没人发现。可把学生和老师都折腾坏了。” 合着还是番茄酱勾兑的。 那老师看看他看看边宗奕，眯眼问：“你俩认识啊？” “刚认识。” 杭一宁用脚想都知道下句话是啥——“我还以为你俩商量好的要去本部C呢，你俩的申请一交上去可让我们这些老师好一顿分析。” 他尴尬地看了眼身旁的冰块，笑着说：“我哪有那么万众瞩目？沾了边学神光了这是。” 边宗奕没理会他的吹捧，不知道在愣什么神儿。 随从老师待了没一会儿叮嘱了他两句就又忙里忙外去了。 杭一宁无聊地扭过身来，特好奇地问：“学神，你不会是在脑子里背书吧？不无聊吗？” “是，很无聊。”边宗奕十分实诚道。 杭一宁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开诚布公说：“那咱俩聊会儿。” “聊什么？”边宗奕扭头看向他。 爱八卦爱吃瓜的小杭记者不见外问：“有女朋友吗？” “没有，你有？” “没有。我还以为你这么受欢迎，会有呢。”杭一宁一脸失望道，“前女友也没有吗？” “没有，早恋不好。” “行吧，那聊些别的，你今天来直升部干什么？” 经过杭一宁的不懈努力，他被边宗奕搀回宿舍时，二人已经从刚认识发展成了知道对方幼儿园在哪上的——“刚”认识。 边宗奕之前一直在隔壁县级市上学，所以他不认识也没听说过那学校。 “没事儿了吧？”舍友们听见门响声时，一边写题一边用言语迎接他。 “没事了，没事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杭一宁拿起牙刷杯，冲进了洗手间。 成旭在外面问：“送你回来那是谁啊？” “边宗奕。” “谁？”三个舍友异口同声道。 “边宗奕突然间闻名到直升部了？”杭一宁咬着牙刷，从洗手间探出来一个脑袋。 “联考大榜放出来了，哪个老师来上课都得说两句：这回第一是本部的边宗奕。”成旭解释完又调侃道“你俩这是同学提前会晤了？” “缘分，没办法。”杭一宁口齿不清道。 成旭感叹道：“别说，他还真挺帅。” 杭一宁吐出漱口水，在洗手间内大声问：“有我帅？” “你帅，你帅。” 他和边宗奕的缘分得发展一段儿。他俩被安排在一个班儿的概率几乎是百分百。一个区的班级虽说是平行班，但实质上也会有那么一个出类拔萃的重点培养班。 到了分班那日，杭一宁从谢雨那里拿到分班信息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边宗奕的名字。 他俩还被分在了一个宿舍。 杭一宁好说歹说使了浑身解数跟食堂大爷撒娇才借出了三轮车。 他托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吹着小曲儿，潇洒地开着“敞篷车”到了本部宿舍楼下。 虽然楼里都配有电梯，但是一般人根本挤不上去。所以那些因为换班换宿舍背着行李和书来回跑、来回上下楼、出了满头大汗的同学们，看见那贴着食堂标志的三轮车，均是先一愣后是一傻：居然还可以这样？食堂大爷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杭一宁在他们羡慕的眼神中，不得吹灰之力地把行李卸了下来，又三两下装到行李推车上，轻轻松松拉着上了楼。 他看着忙碌的同学们，心说：学校也是真吝啬，换班也得趁着体活换。 洛襄一中两周一小假，一月一大假。每个单周四下午会给同学们两节课的体育活动时间，这时候宿舍也会开门，大家通常会趁着这个时间去洗衣服。 今天换完班能剩下十来分钟喘喘气儿都不错。 还洗个蛋的衣服。 上床下桌四人间已成为过去，杭一宁来到了上床下铺六人间。 他到的比别人都晚，没得挑，只能睡正冲门口的上铺。 跟他床铺头尾相连的3号床铺上整齐地铺着学校统一定做的蓝黄相间极品床单，但没枕头也没褥子。 这我该朝哪头睡啊？ 算了，晚上回来再说。 杭一宁随便安顿好床铺后，骑着三轮把死沉死沉的书运到了新班里。 班里没几人，也没剩几个座位。 杭一宁扫视了全场，最终把书放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里。 右边已经有人拿一个书包占下了，那书包毋庸置疑是个男生的。 他把三轮还给大爷后，不紧不慢挪回了本部。 最终安排好一切到班时，离体活时间结束还有十分钟。 班里人坐得也差不多齐全了。 杭一宁推开后门，看见了他同桌的后脑勺。 有点眼熟。 再一走近，他看清了那人。 “新同桌，缘分啊。”杭一宁从背后拍了那人肩膀一下，才坐回自己位置上。 “你叫什么？” “……” 他那天跟这家伙聊半天居然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他想了想，发现好像真的没有。 我去。 “杭一宁。”他尴尬地说，然后收拾起了自己那些摆在桌子上，窗台上和地上的书。 “边宗奕。” 边宗奕桌子上收拾的很干净，只有一本习题册。 “下节数学课？”杭一宁收拾完书问。 “没课表，应该是班会吧。” 没课表？本部效率不行啊。 “你就这么点儿书吗？”杭一宁没看到边宗奕桌下有收纳箱之类的东西，好奇道。 “外面柜子里放着一部分。” 叮—— 上课铃儿准时敲响，新班主任也准时到了班，把杭一宁那句近在嘴边的“不麻烦吗”逼回了肚子里。 后来到正式上课他才得到答案——这家伙自己写自己的从来不听课，当然用不着天天倒腾一堆书。 新班主任是个带着方框眼镜有些胖但不秃头的中年男老师。 “我是咱们C1班的班主任，姓胡，教物理。”胡老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 胡杰，191***001。 “手机号建议你们背过。自我介绍这个环节，跳过行吧？” 自我介绍无非说自己叫什么，喜欢什么，没什么心意，也没多少人真能因为自我介绍记住几个人。 大家十分赞同：“行。” “我先讲讲我对学生的要求，然后咱们直接临时班委竞选，完事儿愿意自己跟周边同学唠两句熟悉熟悉得了。” 第4章 第四章 规章制度说来说去不过那么几样，几乎是所有老师老生常谈的东西，所以底下学生们看起来认真听，实则魂都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最后一点，我跟各科老师商量过了，纸质版的题目前对你们来说绰绰有余，学习机待会儿下课最后一排同学帮忙收上来。” 大家刚到新班，挑位置的时候不管跟原班的同学熟不熟也愿意报团坐在一块儿。 一听见要交学习机上去，叽叽喳喳就开始聊小话。 “活页外面电子班牌上也能看，自己有能耐写自助的，自己来找我申请拿回。”胡杰听着下面吵吵闹闹也没生气，补充说。 自助就是学习机上发放的额外题库。活页是专门放作文素材，时事新闻的一个板块，早些年是印出来每周一发跟报纸差不多，每张上都有编码的资料。后来变成电子版虽取了个雅名儿，但老师们都仍习惯叫它“活页”。 有一个男生这时举手问：“老师，那咱们平时小测都让老师们手评不费力吗？也看不出来正答率啊！” 胡杰呵呵一笑，从讲台桌下搬出一个纸箱，他说：“你们运气好，我从1111翻出来一箱还能用的答题器，咱学校买的资质也还没到期，小测用这个足矣。” 还一唱一和上了，刚那男生不会是个捧哏托儿吧？ 杭一宁对此事反应不大，不是因为他能去把学习机要回来，而是因为他之前尝试改过学习机的程序，没料到那东西防火系统竟做的一绝，不仅没玩上俄罗斯方块儿，还为此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份检讨书。 整整两千字，他憋了一晚上才堪堪水完。 他不懂这帮人在哀嚎些什么，俄罗斯方块儿又不好玩。 紧接着是班委竞选，说是竞选其实更像清仓大甩卖。只要举手大概率就能当，基本都不白来。 班长是位个头挺高的女生，叫吕少薇。捧哏哥名叫林晨飞，数学课代表。 其他的，杭一宁就没怎么留意了。 “同桌，你怎么不当班委？”杭一宁屈指敲了两下边宗奕的课桌，问。 边宗奕回：“没兴趣。” “待会儿我起来收学习机，你直接别交就行。”杭一宁从书包里拿出学习机，用袖子擦了下屏幕，打开扫了眼活页板块儿最新连载的小说，心满意足地关了机。 “你要交上去？” “对啊。”杭一宁无所谓道。 这个回答无疑引来了前桌俩人的半个回头。 “嗨，我叫杭一宁。”杭一宁才不管前桌那是什么表情，统一认为是交友的腼腆，他大咧咧笑着介绍自己的同时还帮冰块儿也做了介绍，“这位，边宗奕。” “久仰久仰。”俩前桌尴尬道。 杭一宁笑着等他们说自己叫什么名儿。 左前桌朋友反过神来说：“哦，我叫王昊。” “李宇哲。” “王昊不是本地人吧？”杭一宁听他说话一股说不上来的味儿。 “半个吧，小时候在南方长大的，口音学杂了。”王昊一笑，“你俩之前就认识啊？我当时听说有俩能人非C不来，还以为假的呢。” “打幼儿园就认识。”杭一宁瞎诌道。 边宗奕被他这信手拈来的假话惊得手差点在纸上划飞一道。 “怪不得。”李宇哲似懂非懂点点头说。 边宗奕摇摇头没去理杭一宁。 若是他此时扭头便能看到阳光正好从窗外撒在杭一宁笑得特开心的脸上，两颗虎牙一闪一闪的若隐若现。 反应慢半拍的李宇哲问：“那你俩怎么没一起去直升啊？” 杭一宁这才实诚道：“骗你们的，其实我跟他也才认识没几天。” “是。”边宗奕好心应和道。 王昊追问道：“那为什么来C啊？” 杭一宁没回答，拿手背碰了下边宗奕的胳膊，示意他解释。 边宗奕还是那句话：“没为什么，想来就来了。” “嗯对。”杭一宁心满意足。 “行吧，反正学神在哪都是学神。”王昊非常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我可当不住。”杭一宁难得谦虚了一瞬，“哎对了，这边儿食堂在哪啊？” “从后门出去一直直走就是。”李宇哲回答说。 杭一宁点点头：“谢了。” 前桌兄弟可能单方面觉得他们之间有代沟，没起头聊几句就扭回去了。 “边学神，一起吃个晚饭怎样？”杭一宁只好再来折磨他同桌。 他也就是凭借之前的仅有的两次交集，看准了边学神脾气好又聪明才会如此。要是换作别人，他可不敢这样，毕竟照他这么一会儿打扰一下一会儿又打扰一下，一道题思路得被扰乱成麻花，他估摸早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行。” “我请你吃，你有什么忌口吗？”杭一宁凑过去看边宗奕写得是什么题。 一道圆锥曲线大题，难度还不小。 他的自主学习进程居然比直升还快。 边宗奕推开他的脑袋说：“不用，没有，你安生点儿。” “哦。不过，我还有最后一带二个问题，你睡3号床？枕头和被子呢？朝哪睡？” “柜子里，都行。” 怎么什么也往柜子里塞？杭一宁不解。 不过，很快他就又懂了。 这家伙一直坐班学习到快熄灯，回来后往桌子前一坐，小台灯一打就是刷题，早上当然起不来，又不想叠被，就直接把被子枕头往柜子里塞。 也就是仗着柜子足够大。柜子但凡小点他都不能这么特立独行。 此外，边宗奕说自己没忌口纯粹瞎扯，杭一宁后来看着他吃了一周的兰州拉面！ “你是少数民族吗？”杭一宁看着他面前的绿碗再次问。 “不是。”边宗奕跟他熟络起来后，话儿虽然多了不少，但还是热衷于问什么答什么。 杭一宁继续问：“你真没忌口？” “没。” 兰州拉面救过你的命吗？ 边大学神的榆木脑袋终于在这句没啊后灵光了起来，他缓缓道：“习惯吃了。” 行吧。 “不会吃腻吗？”杭一宁看着他吃了一周都快看腻了。 “不会，腻了就再换一家。” 杭一宁有理由怀疑道：“你假期在家不会也吃兰州拉面吧？” “不会。” “不信。”杭一宁下意识反驳道，而后觉得尴尬，不该这么说，就又开口弥补说，“以后我吃什么你吃什么行不行，营养得均衡啊学神。” 边宗奕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好。” “你真没忌口？”杭一宁自个儿挑食的很，一点儿不信别人什么也爱吃。 “没。” “那咱们明天吃芹菜炒肉。” 谁知杭一宁还真当场拆对了台，边宗奕半晌后改口称：“不吃芹菜。” 杭一宁如获大胜，喜上眉梢，连着调侃了好几天边大学神死鸭子嘴硬。 本部C的同学就是比直升有活人气儿，才刚不过一周，他能叫出来名字的都比在直升待了半年记住的多。 杭一宁从办公室取回手机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把班里周边同学的Q加了个遍。又想起来他还没加边宗奕，赶忙从抽屉里翻找之前让他写的那张纸条。 “哎，边宗奕！”他瞟见边宗奕背着书包刚从办公室出来，经过后门就要走，赶忙冲出去叫住了他。 “快快快，让我加你个Q。”今儿成旭他妈妈来接他俩，已经到门口了，成旭刚打了个电话催他出来，杭一宁不由得着急说。 边宗奕划开手机把二维码放在了他镜头底下。 “行行行，拜拜。”他按下添加键，回到座位上赶忙把抽屉简单收拾了一下，着急忙慌地下楼拽起行李箱就往大门口赶。 但他对本部C还是不够熟，本想着走捷径，谁知却不小心走岔了道儿。 最后总算紧赶慢赶走出了校门，他按量了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还好没耽搁太久。 不过，成旭家车长啥样来着？这些车为什么都长一个样？ 没等他辨别出不同，成旭妈妈就鸣响笛示意了。 “李姨好。”杭一宁低头跟成旭妈妈打招呼。 成旭他妈带着副墨镜，特飒气地说：“一宁好。” 杭一宁连忙把行李箱塞到后备箱里，拉开后座门准备入座，却被里面坐者的另一个人惊住了。 “边宗奕？！” “别愣着了，赶紧上车。”成旭妈妈催促道。 “阿姨，你们认识啊？”杭一宁纳闷，成旭可一点不像之前就认识边宗奕的样子。 李阿姨解释说：“我不是刚在外地出差回来啊，在那边有个同事也是咱们洛襄的，一聊才知道孩子跟成旭一个学校，来接你们多捎带一个不是一个。家都在一条线儿上，你们以后打车回来也能一块儿。” “这样啊，那敢情好。”杭一宁刚捉急没给边宗奕备注，他这时才得闲打开手机，把他那六个点儿毫无美感可言的昵称改成了备注：边大学神。 有点像正大光明的牌匾，杭一宁自我感觉这备注简直宇宙无敌好。若是边宗奕能把这个傻兮兮大白狗的头像换了就更好了。 他欣赏了一会儿，觉得不够，贱兮兮地把手机递到边宗奕眼前。 挑眉让他看。 边宗奕看了，但没理他。 杭一宁了然：这是在让我滚。 没眼光。 成旭从后镜看了眼他俩，说：“我刚还跟我妈说呢，你俩确实有点缘分在身上。” “哎是，我俩现在还是同桌呢。”杭一宁拿着手机浏览着空间刚更新的一大堆新内容，一心二用道。 他的新同学们发的动态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怎么样，本部C的生活。”成旭晕车不敢玩手机，无趣地问。 杭一宁灭了手机，不是特别满意地评价说：“虽然也不怎么样，但终归比直升好一点点。” 亿点点。 成旭妈妈八卦地插话问：“那有没有见到好看的新同学啊？” “女神没碰到，男神倒是碰到一位。” “小边啊？那确实能算个男神。”李姨笑着打趣，“不过，我觉得比小宁你差一点点。就是可惜我家成旭长残了。” “妈！”成旭不平道，“你夸他就夸他，贬低我做什么？” 成旭虽称不上帅，但人长得十分周正，一张很耐看的脸，真算不上长残。 只能说李姨对他要求有点高。 “你也帅，你最帅！”李姨改口称。 杭一宁听着俩母子逗乐，扫了眼窗外，发现都快到家了。 “你家也这么远么？” 李姨率边宗奕先一步回答说：“他待会儿跟着回我们家吃一顿。” 杭一宁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儿，没头没尾的，他看向边宗奕，心想：他不会是自己一个人住吧？ 第5章 第五章 他拿起手机敲开了边宗奕的小窗，犹豫了半天也没敢问。 这问出来多少有点冒昧。 没等他犹豫出结果，导航给了他答案：已到达目的地附近。 杭一宁把手机塞到了书包外兜里，谢过李姨后，下了车。 他上电梯时突然想起刚才，好像没刷到过边宗奕的动态。于是背手去摸书包里的手机，想要点进边大学神的主页一探究竟。 谁知，崩殂在开局了，手机丢了。 不是，草，我手机呢？ 现在都快要入冬了，外面秋风吹起来冷得要命。但他只能原路返回去寻找他亲爱的手机。 不应该啊，要是掉了那么大个动静我能听不见？刚过来也没碰见几个人啊，总不至于这么幸运就碰上神偷了吧。 他一直寻到门口都没寻到，刚准备放弃打道回府，就听见一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杭一宁，你手机掉车座底下了。”他同桌如是说到。 “啊，幸好没丢。你快走吧，帮我跟李姨道个歉，耽搁你们回家了。”杭一宁尴尬地拿过手机，有些不自在地说。 他居然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好丢人，比考倒一还丢人得多。 杭一宁忏悔了一路，发誓再也不把手机乱塞一通。然后心安理得地点开了边大学神的空间。 满心欢喜得到了一片空白。 居然有人能忍住不发动态？！ 【N：你不发动态啊？】 石沉大海，没人回复。 等他跟他爸妈吃完饭侃完家常后还是没回。 叮。 杭一宁迅速拿起手机，点开了Q。 一个名叫【C1驾驶证你值得拥有】的新群聊映入眼帘。 群里面一水儿的【/表情包龙图hi】，他跟着点了个加一。 人数49，还差一个。 边宗奕这是互联网失踪人口啊？ 他上一秒刚吐槽完，下一秒就收到了失踪人口的平安信儿。班群里的人数也变成了50。 【边大学神：没什么可发的。】 意料之中，多余一问。 【N：你是去轮了趟回么？】 【边大学神：？】 【N：回消息真及时。】 【边大学神正在输入中】 杭一宁笑瘫在了床上，乐呵呵等着看他最后会发什么过来。 【边大学神：不怎么看信息，抱歉。】 他这一个“抱歉”反给杭一宁干愣了。 杭一宁赶忙敲字儿。 【N：我就开个玩笑，不用道歉。】 【边大学神：嗯。】 不对不应该啊，边宗奕虽然看起来高冷还呆吧，但其实人特好玩儿。他在学校也没少跟边宗奕开玩笑打唇枪，怎么今天回复的这么没劲儿？还有点可怜兮兮的？ 杭一宁想了想，还是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喂，你怎么了？” “不应该我问你吗，怎么了？”边宗奕淡淡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更显得没感情了。 “你没事那我挂了。”杭一宁识趣道。 边宗奕那边突然静了一会儿。 “喂？卡了？” “别挂。”这回倒能听出来感情了，有点伤心。 杭一宁作为一个没有证儿但自诩专业的心理辅导大师，正想着怎么开度他时，边宗奕的下一句话，打了他个措不及防。 “我没去轮回，但我妈去了。” 什么？ “我……”杭一宁在虚空中给了自己一巴掌，苦涩道，“阿姨……你节哀。” 边宗奕轻“嗯”了一声。 “你现在在哪？”杭一宁不安道。 “成旭家。”边宗奕的声音回归了平淡，却让杭一宁听出了些万念俱灰的感觉，“我姐在外地，家里没其他人了。” “那你……我……”杭一宁头回这么手足无措言不达意过。 他虽然看小说看的多，但人生百态生离死别还真没切身接受过，无法感同身受地认识到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更遑论开导别人。 他一通电话还不如不打。 边宗奕见他支支吾吾的，于是自言自语说：“意外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发生在我妈身上也不算稀奇。我只是难免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没有大的问题。” 这还是他认识边宗奕以来头回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字，可居然是因为…… “对不起。”杭一宁说。 “谢谢你。”边宗奕回道。 挂断电话后，杭一宁坐在电竞转椅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后关灯趴床上一整晚也没睡着，他无意识地翻来覆去想边宗奕。 他顶着黑眼圈，一大清早给成旭拨了个电话。 “大假，早上六点给我打电话？你没疯吧？”成旭骂道。 小假熬夜大假补觉，可以算是他们洛一学子们约定成俗的作息。成旭骂他可以称得上有理有据。 “边宗奕他……” 成旭过了两秒后说：“你知道了啊？” “嗯。” “工伤致死，单位抚恤金赔偿金都在走流程。他姐也还是个学生，我妈跟他妈交情不算浅，本来说让他以后放假都来我家呢，多添双筷子的事儿，但他不乐意。我妈准备再劝劝他。”成旭简单交代了一下他知道的部分。 杭一宁叹了口气。 “我一旁听者当时猛一听说这事儿都觉得难过，他估摸心里不好受的很，又不爱说话，吃完饭说要回家，我妈特怕他想不开，劝半天才让他在我家住了一晚上。” 杭一宁记得昨天边宗奕自己说的那段话，说：“他想的应该还挺开的。” “那最好不过了。世事无常啊谁能料到这档子事儿。”成旭感叹道。 返校第一天，边宗奕没回来，错失了一次周测一骑绝尘的机会。 第二天也没来。 第三天才姗姗来迟。 “恭迎边大学神回朝。”杭一宁拱手道。 “平身吧。” 杭一宁拍了拍桌子上摞起来的试卷，说：“这都是你欠的债。” “欠着吧。”边宗奕把那些试卷叠起来扔进了桌兜里。 看起来心情应该平复差不多了。 “边宗奕，老班让你回来后去找他一趟。”吕少薇看到空位上有了人，赶忙过来传达说。 本部这边也不知道是从哪继承下来的风气，同学们均热衷于称自己班的班主任为老班。 “好。”边宗奕把东西安置妥当后去了办公室。 杭一宁这两天因为同桌不在无聊的很，跟着俩前桌天天不好好上自习，要么下五子棋要么打扑克的。 “三缺一来不来？”王昊又发出了邀请。 “去外面，我跟你们打。”胡杰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边宗奕后面从后门进了班，一下抓了俩现行。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杭一宁耸肩一笑，就那么坐在那里目送两位道友一步三回头地外出送人头。 “你都不知道这帮人多能折腾。”杭一宁笑着跟边宗奕说，他这两天也才见识到了这群人多会玩儿。 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老旧答题器都能改成俄罗斯方块儿。 这C可真是来对了，三年下来能看不少乐子，少几十年老。 “哦对了，下周开始篮球联赛，你参加吗？”杭一宁做了几道题后，想到了这茬，在草稿纸纸上写上这句话，推到了边宗奕眼前。 边宗奕扫了眼那句话，在下面写：不会打。 杭一宁的字是小时候被家里逼着上书法班练出来的，看起来很清秀的字体。而边宗奕的字儿是自成一派的江湖体，潇洒不拘。俩字儿凑一块儿有种别样的对撞美。 杭一宁把这张草稿纸单独撕下来夹在了书里。 不会打就不会打吧，反正是四对四，一个理科班应该不至于凑不齐四个人。 更何况洛一举办这场惯例赛的出发点，是想让大家尽快融入新班级，赢还是输没区别。 最后落定下来的上场名单是：杭一宁、林晨飞、刘展硕、王嘉鸣。 这刘展硕是杭一宁的下铺，长得高高壮壮的，是位一看就健康的愣头青。王嘉鸣据说初中是练田径的，因为学习成绩也不赖，家里考量再三最后还是让他回归了文化生行列。 也不知道是体育部哪个老师出的主意，第一场比赛让兄弟班互打。 兄弟班基本都是同一套老师带出来的学生，互打跟内讧也没什么区别了。 有老师替同学们往体育部反应说赛制不合适，结果得到的回答只有句：对子班亦敌亦友，咋不合适？ C2班的同学可能是热血漫看多了，课间竟然跑过来下战书。 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动挡早晚全面替代手动挡！” “滚你妈的。”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 紧接着班里炸了锅般骂C2脑残。 C2来的代表一见这架势，连忙抱头鼠窜打道回府了。 原本打算比赛第二友谊第一的临时男篮组，此时被激得只想立刻把C2打趴下。 杭一宁直接站了起来，拍向身旁边宗奕肩膀，超大声地请求道：“边大学神，快给咱们班也想个能气死人的slogan！” 全班人都被他这么一举吸引了注意力，不少人跟着鼓动起来。 边宗奕把杭一宁拽了下来，无奈说“我想想。” 杭一宁看着他没出声，用嘴型说：“不用想。” 他其实根本没指望边宗奕这位十好学生能想出什么嘲讽语，不过是想通过这么一动静缓解一下大家被那贱嗖嗖战书气得够呛的氛围。 虽然学校有室内球馆，办不办球赛不需要看气候。但在这个季节磕一下碰一下，难受得很，可不能真到场上杀红了眼。他们嘲讽，那便也嘲讽回去就行，该友谊第一那还是得友谊第一。 不过，该怎么嘲讽还真是个难事儿。半节自习下来，他都没半点儿头绪。 李宇哲这时往后挪了挪椅子，低声说：“世永1吊打中2病。怎么样？” 嚯，可以啊。反正隔壁一群中二病，也没骂错。 杭一宁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下了课，他就立马带着这句话去隔壁阴阳怪气了一番。 可能是因为他长的帅吧，隔壁骂他可比刚才自己班骂他们的时候气势弱多了。 “杭一宁。” 第6章 第六章 “胡，胡老师。” 真他妈幸运啊，预备铃怎么没响？！ 胡杰背着小蜜蜂手里拿着课本在门口问：“怎么着，你来替我上课啊？” “不敢不敢，我不能误人子弟，这就走。”杭一宁边往外退边说。 他们班这节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是个刚从名校招来的毕业生，讲的挺好，就是还略有些生涩。 不过就算讲得老练，估计也不影响他的好同桌左手边摆着英语报纸，右手边放着物理习题册。 “来，杭一宁。”高老师一眼看中了迟到的他，“你讲一下C篇阅读第四题。” 本部C平日里做的题难度都一般，含金量也一般，所以杭一宁一般写完就扔，从不攒着。他无奈只能抢来边宗奕的报纸，扫了眼题干就自信开口：“这题让根据文本选错误选项，应该选C，C选项说鲸鱼死后会排放二氧化碳……” 杭一宁有点懵，他对这题没半分印象，也看不懂边宗奕在旁边写的“主被”是什么东西。 他放低了翻译语速，背地里紧急求救学神帮忙。 边大学神虽然忙着刷物理题，但还能一心二用，极为可靠地给他指了两处划线句子。 杭一宁鹦鹉学舌般把边宗奕的话讲了出来：“自然死亡和非自然死亡情况不同，C混淆了两种情况。” 高老师点点头，让他坐了下来。 他坐下后仔细看了看那两处划线句和题干句非常细微的区别，不由得感叹：这题居然考这么细。 杭一宁翻到封面，想看看这是哪套被他没写的神卷。 高考模拟试题。 这还是C部吗？ “这报纸什么时候留的？”杭一宁歪过头低声问。 “上节自习。” 嗯？ 杭一宁赶忙搜寻，最后在暖气片内侧发现了这份报纸。 他低头把报纸扯了出来。 高老师此时已飞速讲完了后面的题，她说：“报纸跟高三的送混了，我就讲这几道。其他的题你们不会基本都是因为词汇不达标，下去自己把生词查出来背过。” 吓我一跳，还以为做梦回直升了呢。 杭一宁把报纸铺平在桌面上，闷头答了半节课。 “有答案吗？” 边宗奕把自己的试卷又给了他。 “全对啊？”他那试卷上分明没有半点红色墨水。 “不然呢。”边宗奕平静地说着让人难以接受的话。随后看了杭一宁一眼，拿着他那保温杯接水去了。 杭一宁的攀比心一下上来了，他撇了撇嘴，不服气地对着答案，最后与自己划上去的两道斜红杠面面相觑。 行，学神，你厉害。 “边宗奕，明天篮球赛你得来看。”杭一宁下课后要求。 “看不懂。”边宗奕放下笔，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道。 杭一宁义正言辞道：“班集体活动，你可不能不来。而且你既然都下凡来C了，怎么能不食点儿烟火气？” 你不来怎么看我多厉害。 “行吧。” 体育馆儿开着空调，十分暖和。他们几个上场的男生，把黑色的校服冲锋衣脱下来扔在看台上，套上号码衫就在一旁做起了准备活动。 两个班现在相看两厌，眼神都像是要吃了对面一样。 杭一宁头发本就略长，现在已经有些遮眼了，他只好去小超市买了个灰色发带把头发帘全箍了上去。 “C2必胜！” “C1必胜！” 看台上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吵的不可开交。 初赛裁判就是带班的体育老师，远在体育部办公，自是不知道他们俩班的梁子，还乐呵呵地觉得气氛好，吆喝着比赛选手下看台来到场地上。 杭一宁一个跃身，从看台上直接跳了下来。 还十分不要脸地扭头跟C2的同学们挥了挥手，企图使用美人计攻下敌后阵营。 杭一宁是控球后卫，把控整个比赛的节奏。 “王嘉鸣！”林晨飞照计行事。 一个声东击西，杭一宁拿下本场第一个3分投射。 “哇！”C1的同学们见进球后，直接站了起来鼓掌相贺。 王昊手作喇叭状喊了句：“杭一宁牛逼！” 对面儿开局就失利三分，心态直接炸了，进攻一下子猛烈了起来。 “C2加油！” “C1必胜！” 毕竟是学生之间的业务比赛，规则卡的并不死。 两边零零碎碎不该有的肢体碰撞和动作裁判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草，劲儿真大。 杭一宁胳膊肘被人撞了一下。他转胳膊的动作被看台上的同学们看的一清二楚。 “C2咋还攻击人呢，要不要脸。”吕少薇身旁的女生吐槽说。 边宗奕就坐在她俩身后，听见这句话立马收了魂儿将目光放到了场上杭一宁的胳膊上。 “C1倒打一耙什么呢。”旁边C2的同学显然也听见了这句抱怨，怼了回来。 若不是吕少薇拉住了身旁已起了身的女生，今天看台上指不定还得有一场自由搏击。 边宗奕想起这位女生是谁了——他们班团支书陈璐。 场上比分紧紧咬着不分高下，赛况十分焦灼。 杭一宁立刻调整了节奏，逮着对面猛但不细的进攻漏洞打。 C2撞了一次还不行，冲着杭一宁撞了第二次。 裁判一声哨响：“C2犯规。” 嘶。 杭一宁胳膊肘被撞了两次，正疼得厉害。 体育老师提示道：“比分来到12:12，剩余1分钟。” 他抬手揉了揉，只能咬牙撑着。 边宗奕看了眼他，转身离开了看台。 球权现在在C2手中。 这最后一分可谓是至关重要，两方各就各位，都虎视眈眈地压着腰看向对面。 看台上的加油声也更响烈了，都快让人分不清到底哪边喊的是1哪边喊的是2。 倒计时 5 4 C1杭一宁夺得球权。 3 2 “哇！”看台上的C1同学在杭一宁入球的一瞬间欢呼雀跃起来。 刘展硕离杭一宁最近，三两步过去抱起了他。 “草，疼！”杭一宁倒吸一口凉气儿。 刘展硕赶忙松开胳膊。 “牛啊，哥们。”林晨飞竖着大拇指就过来了。 “都牛，都牛。”杭一宁别过胳膊，看着已经红肿的胳膊肘，应和道。 王嘉鸣关心说：“没事吧？C2下手还挺狠。” 看台上的同学也凑了过来，跟着七嘴八舌。 “没事吧？” “肿这么厉害。” “C2一群傻x。” “去医务室看看吧还是。” “没事没事。”杭一宁打住了他们，画风一转疑惑道，“我不帅吗难道？怎么也没人给我送瓶水啊？” 惹得周围人哄堂大笑，一边夸他帅，一边找水。 “杭哥要水呢，水呢？” “水水水……” 杭一宁把发带扯了下来，笑过后才想起来没见着他好同桌。 怎么还能中途跑了？ “边宗奕呢？” 有人回答说：“他快结束的时候走了，可能去卫生间了吧？” “哎，那那那，来了。”朝着门口站着的王昊，指向门口的人影说。 边宗奕拎着瓶矿泉水走了过来。 “边大学神，你没看到我力挽狂澜真是……” 没等他说完，边宗奕就把矿泉水瓶贴上了杭一宁的胳膊肘。 “嘶……” 好冰。 杭一宁这才看见那矿泉水在暖和的室内冒着冷气儿。 “哪来这么凉的水？” 超市冰柜不都停了啊，这天儿凉也凉不到把常温水短时间整成零下的啊。 “掺了点医务室冷柜里的干冰。” 原来如此。 杭一宁左手按住瓶身想要接过水来，但边宗奕却拎着瓶口把水拿远了。 “嗯？” “药。”边宗奕摊开手，把手里的药膏递给了他。 杭一宁笑了，他抬头对着其他人，半带炫耀半带调侃说：“还是我同桌好，你们连水都不知道给我递一个。” “这不留着机会让你同桌英雄救美呢。干冰水，也不是不能喝啊。”陈璐开玩笑说。 吕少薇轻轻推了把陈璐，将水绕过她递了过去说：“给给给，水。” “还是班长好，谢谢班长。”杭一宁接过水笑着说，“璐姐，干冰水就留给你了啊。” 大伙闹过后，三五结对往教室走。路上见了垂头丧气的C2同学，还时不时拔高声音强调两句赢的是C1。 “赢了是吧？少显摆点儿，兄弟班低头不见抬头见呢，让人一回来就告状说你们，好意思吗？”胡杰头上课来了第一句就是如此。 C2中二病就算了，还属告状精的原来。 “都收收心，翻开书咱们接着上节课没讲完的讲。” 刚激烈运动完，兴奋完，哪有那么容易收心，一节课下来胡杰提醒了他们n回集中注意力。 下课后叹着气走了。 “边宗奕，你没看到最后，真的可惜。”杭一宁替他遗憾说。 “不可惜。” “可惜。” “行，可惜。”边宗奕无奈随他说。 “我最后那个球，简直帅炸了……”杭一宁噼里啪啦讲了半个课间。 李宇哲和王昊一边听着杭一宁说，一边听着右手边的林晨飞说。 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啊？”杭一宁不悦。 王昊转过头来，笑得一抽一抽地说：“林晨飞说……说自己……” 王昊和李宇哲俩人断断续续缝缝补补才把林晨飞的话复述了个完全。 “你都不知道，C2那个女生从下了比赛就盯着我，我刚去交作业还encounter了她，她一步三回头地看我。我的爱情终于要来了，我下课还要去encounter她。” 居然能有人比他还自恋。 杭一宁也笑了：“我不会在你们眼里也这么好笑吧？” “那没有，你毕竟是真帅。”李宇哲回答说。 “同桌，你说呢？”杭一宁不知足，向边宗奕求证道。 第7章 第七章 “嗯，你帅。” 满意了。 不过，C1也没笑多久，他们在第三场惜败。联赛只有前三能拿到集体荣誉证书，于是整场比赛下来，他们班只有林晨飞同学收获满满——喜获encounter哥的美称。 “你明天和我们一起回家吧。”杭一宁盖上笔帽说。 边宗奕摇头拒绝。 杭一宁补充说：“各回各家，不绑你去成旭家。” 边宗奕没回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放假前的晚自习下课，大家基本都会跑去给家里人打电话，杭一宁今日也不例外。 此前他和成旭在一起，一个人打电话问明天有没有人来接就足够。现如今分开了，只能俩人都往回打个电话问问。 因为若是没人来接，自己打车回去，出了校门需要往西南方向走。有人来接，则需要往北走。若是南辕北辙，少说得多等上半个小时。 杭一宁走前无声拍了拍边宗奕的肩膀，走出了教室。 电话机子装在宿舍楼外围墙，扇形连廊柱子上以及中心综合楼一层内侧。 宿舍楼和连廊不用想，人非常之多。而中心综合楼一层因为熄大灯早，光线较暗，离宿舍又远，晚上自然就没什么人。 杭一宁哼着小曲，拿着个小灯慢悠悠地往中心楼走。 综合楼一层是用来开公开课的多媒体阶梯教室，往上各层分别是物化生实验室以及微机室。 还有地下一层，入口总封着，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杭一宁没一会儿就绕到了楼梯口。 空机子！ 可惜楼梯上还坐着一个人。 这里是拐角，没窗，光线更暗上几分。杭一宁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在安全通道的绿光下，隐约看见了那人手里握着的烟。 “你用吗？”他出于礼貌询问道。 那人的手不知为何明显往下落了一下。 这手，怎么有些眼熟。 杭一宁没听到回答，便说：“你不用，那我用了哈？” 紧接着慢慢走向了电话机。 这一走近，他就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手眼熟了。 “我去，边宗奕。”他没忍住惊道。 离这边有个三四米，正打电话的同学，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远远抛过来一个看不清的眼神。 “小声点。”边宗奕说。 杭一宁惊得把他来这儿是要打电话都忘了，一脸震惊地坐到边宗奕身旁，也不说话，就那么瞠目结舌地盯着他看。 边宗奕被他盯得不自在，没多久主动开口说：“你不是要打电话吗？” “哦，对。”杭一宁起身插卡，跟家里通上了电话。 “我爸明天来接咱们三个。” “嗯。” “你，不是你……”杭一宁难以置信，他开来回回确认了八百遍眼前的是边宗奕，边大学神，边好学生，而他手里也确实是烟。 “你居然抽烟？！” “嗯。” “你之前还说早恋不好，我一直以为你是绝无仅有难得的好学生呢，结果背地里抽烟？难道抽烟就好吗？”此情此景简直超出了杭一宁的想象。 “不好，习惯了。”边宗奕掐灭了烟。 “你不会每天晚上躲这里吸烟吧？”不怕被抓吗？ 他们宿舍总共六个人，第一个回到宿舍的大概率是杭一宁，而最后一个回宿舍的绝对是边宗奕。 “没。”边宗奕按亮了电子表，示意他该走了。 杭一宁一路上问了他许多问题。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初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打算戒吗？多伤肺啊好学生！” “在戒。” 无论如何，边大学神在他心里的形象，今晚崩得渣都不剩。 他都开始怀疑边宗奕是不是背地里抽烟喝酒打群架样样都干。 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到杭一宁一晚上没睡着。 “边宗奕，我恨你。”他顶着黑眼圈，在早读的朗朗背书声中愤恨道。 这次是小假啊，他这样回去还怎么熬大夜！ 边宗奕不知道他在恨什么，不以为然地没理他。 杭一宁也一上午没搭理他。 encounter哥自恋归自恋，细致入微的观察力还真无人能敌。发作业下来时，就察觉出他俩人间气氛微妙。走到李宇哲他们身边就问：“后边俩人怎么了？” “不知道。”李宇哲回。 王昊“害”了一声说：“早读我听见杭一宁说什么恨他，闹着玩呢估计。” 杭一宁在后面光明正大地托腮听，还好心纠正说：“我真的恨他。” encounter哥溜之大吉，李宇哲低头看题，而王昊胆大包天地轻飘飘“哦”了声。 ……行吧。 下课铃响后，杭一宁拽着他仇家就走。好好的结伴同行硬整出干架的模样。 “这边，那辆。”杭一宁带着他找自己车。 “小边是吧？”杭敬见二人落座后看向后座的边宗奕说。 “叔叔好。” “怪不得成旭妈妈说呢，长得就是帅哈。” 杭一宁接话道：“还是年级第一的好学生呢。” 就是爱抽点小烟罢了。 “一会儿都去我家吃饭吧，今儿家里炖了排骨。”杭敬等成旭来了后，对他俩说。 “好啊，我可馋叔你做的这一口了。”成旭嘴快应了下来。 边宗奕不好拒绝，在杭一宁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杭敬做的一手好菜，拿出去那是能直接标价卖的水平。 就连边宗奕这位对饮食不在乎的低味觉仙人，今日都多吃了一碗米饭。 “不然你俩甭回去了今儿，一共才放一天假，在我家住一晚上，明儿一起回学校得了。”杭一宁提议道。 “当年买家具，你妈还说往客房放上下铺没必要，这不就用上了。”杭敬添砖加瓦道。 成旭又舀了块排骨说：“反正不跟杭一宁挤一张床怎么都好。” “什么意思你？” 边宗奕又被三个人轻而易举杀猪盘式架了起来。 三人吃过饭后下楼把行李箱从地下停车场解救了出来。 杭一宁和成旭俩人近在咫尺却一人握着一个手机，特放心地跟在边宗奕身后走，噼里啪啦地打字在Q上聊，半点儿不看路。 【续上：总这么忽悠他也不是个事儿啊。】 【N：先这样吧。】 【续上：其实咱们也不算小了，自己一个人住也没啥吧？】 【N：可能也许大概，不过肯定还是有人看着好。】 他自己一个人住，没人看着，万一抽烟喝酒打架混夜店去怎么办？ 【续上：他姐才大二，他也没个其他亲戚啥的，让来我们家他又不是很愿意，难办。】 【N：难办。】 话说，他姐不会叫编话剧吧？ “边宗奕，你姐叫什么名字啊？”杭一宁证实问。 “边宁恩，怎么了？” “没事儿。” 比编话剧好听。 客房一年到头用不上几次，所以房间里放了一面墙的通顶展示柜，放着书和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物件。 “我爸喜欢这些弄这些东西，基本都是他自己做的。”杭一宁介绍说。 还有一面墙上用细麻绳挂着照片。 成旭托边宗奕的福，头回来他家留宿，他看着墙上杭一宁的各种照片，惊讶道：“你居然会这么多东西。” 吉他，钢琴，架子鼓，街舞…… “那是，改日给你们露一手。”杭一宁打着哈欠说，“我去给你们找一次性日用品。” 杭一宁把东西找到扔在桌子上，一个扑身躺在了下铺床上。 床靠窗一侧坐着的还有边宗奕。 “你们洗澡去吧，正好把身上衣服换下来洗了。我睡了，你们洗完再叫我。” “你回屋睡你床不行啊？咋还来跟人抢床睡？”成旭转过转椅问。 杭一宁意识已经模糊了，语焉不详道：“怕你俩尴尬啊。” “你睡了我俩就不尴尬了？” 杭一宁在瞬间内进入了梦想。 好牛逼的能力，成旭自打跟他认识以来，每每见他睡觉都忍不住羡慕。 估计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杭一宁梦见边宗奕叼着烟，拿着半拉玻璃酒瓶跟一帮子□□血拼。 一个打七个。 脸上挂着血，竟然还有点帅。 他醒来后看见看着床柱子安安静静刷手机的边宗奕，居然觉得有点奇怪。 明明是梦里奇怪吧。 到了晚上他还是回了自己屋里，把床完完整整让给了边宗奕。 但边宗奕不识好歹，凌晨两点在成旭带着耳机大杀特杀时，溜出了屋门。 他在入户门前站了许久后，手放到门把手上压了下去。 门推开后，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客厅的灯也跟着亮了。 “等会儿，我陪你。”杭一宁打着哈欠说。 起夜的徐好女士正巧撞见他俩出门，发问：“大半夜干什么去啊？” “妈，他睡不着，我陪他下去转转。” 徐好女士没多问，叮嘱了句穿多点儿，就摆摆手放他俩走了。 外面天寒地冻的，他俩出去待了不过两分钟就冻得待不下去。 最后，俩人在地下停车场找了个台阶坐下了。 “烟瘾犯了？” “嗯。”边宗奕实诚道。 “还说没有每天，照你这样，何年何月能戒掉啊？”杭一宁叹了口气，又贴心地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我去买瓶水。” 他不知道一根烟需要抽多久，所以拿不住时间，拎着酒回来时，边宗奕手上的烟还剩半根。 杭一宁把酒递给了他说：“不好意思啊，我又浪费你半根烟。” 边宗奕单手接过易拉罐，四指捏住瓶身，食指不费吹灰之力地拉开了环儿。 “还挺熟练，没少喝吧？” 边宗奕依旧没回话，猛往自己嘴里灌酒。 “好学生深夜爆改不良少年，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杭一宁在线起标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