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的夏天》 第1章 什么?!我竟然是A! 炎炎夏日,坐落于老城区的宅院里只有一台老式的风扇“嘎吱嘎吱”地左右摇摆,晏鸣沙烦躁地扇了扇蒲扇,心思一动,冲楼下放着“咿咿呀呀”昆曲的阳台喊:“姥爷,我出去会儿啊!” 说完就噔噔噔下楼,经过二楼主卧的时候,听见姥爷说:“溜一圈回来了,就请个电工回来把空调修修,都热成什么样了!” “唉,好嘞!”晏鸣沙这样说着,却想着我记不记得到时候再说。顺道从电视机前的铁盒子里随便拿了几张纸钞。 晏鸣沙就这样跑出宅院,希望带起的风可以有一丝凉意。 可越跑越烦躁,就像裹了层面粉投入了滚烫的油锅。 一个字——热。 晏鸣沙买了两根牛奶味的棒冰,找处有树荫的花坛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看眼前的电工铺子。 晏鸣沙不算个脾气好的人,也总是和组里的人吵架,但放在平常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消一会儿便心平气和的了。可就是每年夏天,晏鸣沙总是觉得胸中无名火旺,都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就能摩擦出火花开始干架。 幼儿园时把一个和他抢玩具的小男生打得鼻血直流,小学时和高年级的在厕所发生肢体冲突自己被打得伤痕累累。 事后老师和姥爷问你不怕吗,高年级的打你? 晏鸣沙揉揉被打得青紫的右眼眶,说:“怕啊,就是忍不住。” 老师看向姥爷,姥爷解围:“这娃小时候就这样,气性上来就燥,欠抽!” 晏鸣沙眨巴眨巴眼睛,对老师说:“老师,我写检讨的话,能不能不让姥爷揍我了?” 检讨写了,被胖揍一顿也是免不了的。 老师又和姥爷说:“在第二性别分化前可能会有一定程度上的情绪不稳定,我建议您可以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检查结果是——Beta 晏鸣沙又被姥爷揍了一顿。 姥爷不信邪地又检查了几次,结果都是Beta。 “管好你的脾气,免得遇到Alpha的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姥爷警告他。 晏鸣沙点点头,有点心疼检查费,那花的是他自己的压岁钱。 全家都是Beta,怎么可能分化出来Alpha?检查这么多次就是多此一举。 晏鸣沙心里哭哭。 可后来高考体检的时候检测到他的激素水平不稳定,连老师都兴高采烈地陪他再去检测一次,看到底是不是分化成了Alpha。 “万一是Omega呢?”晏鸣沙看他们这样忍不住打击一下。 “别说丧气话。”班主任说,“如果是Alpha就好了,能报的专项就多了,还能加分,军校警校都可以低分录取。有生之年,我也是教到Alpha了!” 他越说越兴奋。 晏鸣沙眼皮都不抬,暗暗叹了口气。每年夏天他都会有激素不稳定的时候,他已经不抱期望了,要分化早就分化了。 结果一如从前。 班主任没好气的说:“竟然只是个Beta。” 晏鸣沙付了出租车费,抬头看大步流星离开的班主任,烦躁且无语地说:“搞得自己不是个Beta样的。” 反正就这样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夏天,直到上个月戏曲排演的时候因为走位和组员发生了口头冲突,组长给他批了一周的假,说:“鸣沙啊,都是成年人了,要学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嗯。”晏鸣沙敷衍地点点头就走了。 屋外阳光灿烂,晏鸣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五月份了。 竟然已经五月份了吗? 前久市里一直在下雨,气温不高不低。只是套上戏服会出点薄汗,晏鸣沙还以为只是累的。 正好天气气温不错,晏鸣沙已经计划好了要窝在家里速通音游上星。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尽管晏鸣沙放假的第一天阴云密布,看着还要下雨,第二天一早就又晴空万里,下午更是直飙35°高温,短信还发来黄色预警。 晏鸣沙气得怒火中烧,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摔烂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卡在游戏结算页面,SSS刚跳出来,屏幕就像抽风了样的闪了两下,接着三原色闪屏死机。 晏鸣沙一瞬间没了脾气,小心翼翼地用它磕了磕桌檐,见没反应,伸手扒开抽屉塞了进去。 没了好。 清净。 返璞归真。 真好。 晏鸣沙这样想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翻身看到书架上立着的古戏曲汇编,瞬间没了睡意。 他想出去透口气。 然后晏鸣沙就这样出现在了电工铺子前。 今日电工铺子里的俩老夫妻不在,门口老槐树下的石桌上也没人斗棋。 安静得这世界上除了蝉要死不死的叫声也没别的什么声音了。 倒是铺子里有个他不曾见过的人守店—— 脸白净净的,黑T锅盖头,嘴唇格外红艳。 晏鸣沙不由得想起前几天排演时组长和他说,情绪不好的时候要记得涂口红。 也是,晏鸣沙一情绪不好就嘴唇发白,不涂点口红看起来就气色特别不好,像是纵欲过度的面相。 今天他情绪也不好,会不会也是纯色煞白? 好奇心驱使下晏鸣沙抬手摸了摸嘴唇。 不小心沾上化在唇边的冰棒甜水,就想着和那铺子里的人要张纸套个近乎,结果当他看向那人时,那人咻地抬头盯着他。 晏鸣沙以为是他在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在一个无助的只能接受热浪气温的人的面前吃棒冰,所以想都没想就举起还没拆开的另一根棒冰说:“吃根棒冰不?” 那人不动。 晏鸣沙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起身走近,递过去,“天热,我还要找你修空调呢,就吃一根吧。” 谁知那人却往后一步,眉头紧皱,还抬手捂住了后颈,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晏鸣沙更以为他是热晕了,行为都不正常了,又走近一步,“吃嘛,没事的,算我请你的,不会讲价的。” 那人脸更红了,手颤抖着扶住工具架瞪他。 晏鸣沙心里苦,至于么这? 但是好像是第一次见有人生气还可以这么养眼。剧团里的名旦都没这本事。 还没等晏鸣沙说出下一句话,那人便咬牙切齿地说:“你们Alpha这群没脑子的东西,出门在外不会收敛信息素还不会喷阻隔剂吗?” “我?”晏鸣沙指向自己,“Alpha?” “不然这里还有谁?”那人更生气了。 “可我不是Alpha啊,我给你看我身份证,我第二性别是Beta,是真的。”晏鸣沙急了,就要去找身份证给他看。 “你别过来了!”那人又说,“我发情了。” “那岂不是很危险!”晏鸣沙说。在这公共场合,碰上个乱来的可就惨了。 “那你要不要先用抑制剂缓缓,我帮你看守着。”晏鸣沙提议。 “我没带,我是被……诱导发情的。”那人咬了咬唇,艰难地说出这难以启齿的话。 晏鸣沙沉思两秒,抬手拉下卷帘门。 [害羞](anti也不知道玉米笋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什么?!我竟然是A! 第2章 没有身份证为什么不能买药? “姐,没有身份证为什么不能买药啊?!!”晏鸣沙双手撑在柜台上,万分不解地看着收银台后抱手站着的药店营业员,发出凄厉的哀嚎。 话说回到刚才晏鸣沙拉下卷帘门,他转身就走。 晏鸣沙又咂摸着就这么走了不太好,秉持着助人为乐的想法,陆续光顾了几家临近的药店,但都一无所获。 毕竟这种直供AO的药品,一般人是用不到的。况且这世界上还是B人居多,一般药店是不会进购这种特殊群体药物的。 晏鸣沙光顾的最后一家药店的营业员看着他火烧着眉毛了的急,温馨提示他老城区外两条街的人民路上有大型综合药店,里面就有他要的特殊药品。 一出门晏鸣沙就见公交车来了,还没看是几路车便挤着上去,上去才扒开老奶奶们的背篓问这趟车到不到人民路。 有个大爷回他:“到啊,人民路终站啊。” 又有大妈看到他满头大汗的,打趣道:“咋了,媳妇要生了?这么着急。”市医院紧邻着人民路。 “是啊,刚去下面摆了会儿龙门阵就误了时间。”晏鸣沙也笑着说。 “这不老晏他孙子吗?”大妈中有人认出他。 “欸对唉!”有人赞同。 “老晏他孙子你不是在市剧院上班吗?怎么工作日还跟我们老人挤公交啊?”有人问。 “休假休假,领导看我太累了。”晏鸣沙插科打诨地打算蒙混过去。 谁知道还能有人认出他来啊。 “老晏他孙子在市剧院上班?好工作啊!”有人说。 “市剧院上班?结婚了没?”有人问。 “老晏他孙子几岁了?有没有对象啊?” “老晏他孙子啊,有没有中意的人啊,阿姨帮你说媒去,打包票的。” …… 幸好,没人在意他为什么休假。 但是这些大爷大妈替人终身大事着想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乌泱乌泱地闹了一路,公交车还没停稳晏鸣沙就冲下车,脑袋嗡嗡地响,实在是禁不住这些大爷大妈口舌的折腾。 转头见到药店就在不远处,撒开腿丫子就跑。 大爷大妈们晃晃悠悠下了车,不见了人影。 “欸老晏他孙子,东边儿的王姑娘不错,要不要……”大妈没见到人,“这人怎么不见了?” “冲市医院去了。”有大爷眼尖。 “欸他是不是说他老婆要生了?” “哪能呢!结婚宴都没办呢。” “说不定是没请你呢。” “那要是要生了怎么还坐公交呢?” 大爷大妈们齐齐冲市医院的方向啐了一口——抠门儿! “啪嗒”晏鸣沙扒开药店的磁吸隔断帘,整个人撞进弥漫冷气的空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哆嗦一下,径直走向收银台,问:“您好,请问你们这里有抑制剂吗?贴的、喝的、注射的都可以。” “有的,贴的要热敷还是冰敷? “喝的只有糖浆了——乙酰氨基酚黄糖浆和普通抑制糖浆。 “注射的不能报销医保,这里只有这几个厂家的,氯美辛家的昨天最后一盒被买走了。”营业员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听得晏鸣沙着急,又不得不听完——Beta是没有上生理课的,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天方夜谭。 “什么药效最快?”晏鸣沙问。 “那自然是注射的。”营业员说,“氯美辛的是最好的,副作用小,过敏原少。” “氯美辛不是没了吗?”晏鸣沙疑惑。 “是啊,回答你的问题啊。”营业员说,“你可以等的话,下周一有进货,最低可以打六折。” “……算了,都拿一些吧。”晏鸣沙掏出银行卡。 拿出银行卡不容易啊,在这个扫码的时代,晏鸣沙上一次拿出银行卡还是大学领奖学金的时候。 递了银行卡,营业员手还伸着。 “?”晏鸣沙。 “身份证呢?”营业员问。 “啊?”晏鸣沙。 “没身份证无法买药,特殊药品需要AO身份证明。”营业员解释。 “你刚刚怎么不说?”晏鸣沙问。 “这是常识吧……你不会是Beta吧?”营业员打量着问他。 “Beta怎么了!……”晏鸣沙说完原地转了一圈,告诉自己现在不是纠结性别歧视的时候。 “姐,没有身份证为什么不能买药啊?!!”晏鸣沙双手撑在柜台上,万分不解地看着收银台后抱手站着的药店营业员,发出凄厉的哀嚎。 “这是卫生部的规定,随意使用抑制剂会对AO性别的人群的身体健康造成严重影响。”营业员说。 “很紧急吗?”营业员问。 “对啊。”晏鸣沙咬着后槽牙控制自己不生气。 这不显而易见吗姐姐,谁没事买抑制剂啊?!! “留个联系方式,”营业员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两支抑制剂放在桌上,“这是抑制剂。”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刻就说这是紧急情况,不过你是Beta不知道也正常。”营业员说。 见晏鸣沙不动,营业员催到,“不是很紧急吗?快去啊,你付不了钱,必须要身份证。” 晏鸣沙看了眼营业员,攥起两支抑制剂就跑。 “是氯美辛的吗?”电工铺子那人被突然亮起的光晃醒,“其他的抑制剂我都不能用。” “我不知道,应该不是吧她说氯美辛没了。”晏鸣沙翻来覆去找厂家名。 “是的。”那人接过抑制剂,拔掉栓塞扎在后颈发红的腺体上。 热死了,一定是这鬼天气的原因。看到红肿的腺体晏鸣沙没来由地咽了口口水,扯起领口扇风。 打了抑制剂,那人脸上的红晕明显消下去很多。 他清清嗓子,说:“谢谢,但是如果你下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最好就是帮他们拨通紧急电话,医院和家人会为他们想办法的,不用去药店买抑制剂。” “……你怎么……”不早说,晏鸣沙把后半句话咽下去,怪他自己没问。 “不过还是谢谢你,”那人无力地扯起嘴角,突然的发情还是让他的状态不太好。 “……你说你不是Alpha?”那人突然想起是谁诱发这样的局面,定定看向晏鸣沙。 “对啊,一定是你搞错了。”晏鸣沙为自己叫苦。 “可能吧。”那人低头想了想说。发情热才过,脑子嗡嗡地不好使。 “我叫项澄,还是谢谢你。”那人说。 “你怎么一天谢谢谢的,”晏鸣沙被逗笑了,“我是晏鸣沙,叫我晏哥就好。” 空调稳定地传出嗡嗡声,晏鸣沙躺在床上划拉手机。 联系人项澄发来信息—— [项澄]:空调也可以,但我觉得冷风机更适合老年人。 晏鸣沙调整一下睡姿,回复:OK 往上翻,第一条聊天内容是晏鸣沙发的—— [世首帅]:感谢大神修好的空调和手机[跪][撒花][撒花] [项澄]:我还是觉得你是Alpha [世首帅]:??? [项澄]:记得贴阻隔贴,我放你抽屉里了 [项澄]:抽屉的滑轮坏了,我给你换了一个 晏鸣沙这才支起半边身体,够着拉开抽屉,艰难地摸了摸,捞出一包膏药式包装的药贴。 拿到眼前借月光看清楚上面的字——Alpha专用阻隔剂 旁边有个绿色小芽的商标,项澄的话在耳边响起,“氯美辛的商标是绿色草芽,看这个就知道了。而且药店备用的应急药一般都是氯美辛。” 晏鸣沙出于好奇撕开一片闻闻,没有味道。 不知道AO闻这个阻隔贴会不会有味道?也不知道AO信息素问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那信息素真的会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是什么水蜜桃、玫瑰、雪松……味的吗? 晏鸣沙不解,晏鸣沙睡着。 阻隔贴是定情信物(bushi)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没有身份证为什么不能买药? 第3章 有对象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先跟姥爷说说 “嘎吱” 大门被推开,开门的人似乎有些惊讶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出声问:“宝?你还在家吗?” 项澄闻言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刚拆下来的模型零件,拉开虚掩的卧室门,说:“嗯,妈,想留一晚上。” “要不要吃点水果,今天单位一起买的。”母亲笑了笑,水果放在茶几上,边缘有些破损的皮质挎包斜斜倚在沙发扶手上。 项澄点点头,走过去拿起挎包挂在玄关处的衣架钩上。 洗手间里传来水声,是母亲在洗手。 “今天你爸还在加班,东边新城区那里也不知道哪里的线路出了问题,断水断电的,民众投诉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母亲甩甩手,接过剥好的枇杷。 “可你不是怀城街道的吗?”项澄又拿起一个枇杷,蹲在垃圾桶旁。 “是啊,但他们断水断电一天了,病急乱投医,又是临近的街道政府就打过来了。”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着项澄说。 “哦……新城区好像还都是高层居民楼规划,那确实紧急。”项澄思索了一下说到。 “所以你爸就被派去加班抢险了。”母亲抽了张纸,从袋子里拿出个枇杷开始剥。 “以后我也会这样……”项澄嘟囔着。 “你看你又来,从报了志愿那天开始就这样,一说到跟电力有关的事就这样。”母亲埋怨道。 “实话而已。”项澄厌厌地说。 “但能在电网中上班不是很好吗?有稳定的工作总比起早贪黑地好。”母亲说。 “可老爸现在不就是在加班吗?难道不也是起早贪黑?”项澄说着就抽了张纸,擦干净手起身准备离开。 “今天周天晚上不是有周见面吗?你怎么请假了?”母亲后知后觉儿子今晚在家的不对劲。 “不想去就不去了。”项澄丧气地说。 这是他上大学以来第一次请假,发给辅导员信息时还如觉幻梦,但是他太难受了,发情期的痛苦不是一针抑制剂就能抑制住的。 况且他还在发情热后去给晏鸣沙修空调,又沾上了晏鸣沙“并不存在”的信息素。 “发生什么事了?有事一定要跟妈妈说啊宝贝,爸爸妈妈可以陪你一起解决的。”母亲有些担心,起身对项澄说。 “就……”项澄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事,妈妈在这里呢。”母亲牵着他的手坐下。 “我上周不是发情期过了吗?就没带抑制剂就去帮爷爷守店了。然后……”项澄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不自在地抠着手心。 “是……又发情了?”母亲小心地问。 “嗯……”项澄点点头。 “可能是累的,发情期都不规律了。”母亲安慰地拍拍他的背。 “然后有人帮我买了抑制剂。”项澄见母亲没有多想,接着说。 “那要好好感谢人家啊。”母亲说。 “嗯嗯。”项澄点点头。 “那去好好休息会儿吧,宝贝,上个大学比高中还辛苦。”母亲说。 “只是前久是期中考,所以才有点忙。”项澄站起身,觉得还是得为自己其实比较松的大学生活辩解一下。 “还以为你会说是电气专业就是这么忙呢。”母亲笑着说。 “工科都差不多。”项澄皱了皱眉,不想再聊专业这个话题了,“爷爷奶奶他们老年社团活动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但奶奶不是昨天才给你发了在海边的照片吗?”母亲又去洗手了。 “嗯。”哗哗的水声让项澄听不清,“老爸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跟他说我想他了。” 说完关上卧室门。 项澄躺在床上脑袋放空睡不着。 项澄的爷爷奶奶年轻时都在电网上班,是单位介绍认识的,是那个时代很恩爱的一对AO。退休后老两口开了个电工铺子,他们的儿子也进入电网系统工作,也就是项澄的父亲。 与热爱电力的父亲不同,项澄更爱机械模型。 母亲在政府部门上班。可能因为自己是Beta,害怕儿子遭受和她一样的性别歧视,从小严格教育项澄要好好学习。 项澄也不负所望金榜题名,妥协母亲报了电气专业。可他到了AO众多的重点高校才发现,这个社会对Omega才是最不公平的。 资源倾斜和资格评定,Alpha都是一位,然后是Beta,最后才是Omega。 “因为你最终都是要结婚生子的,资源没必要找你们倾斜。”开学时开了个关于Omega学员规划的讲座,有位领导这么说。 项澄很生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要和性别过不去。 男女会有对立,第二性别还会有歧视。 以前他在家这边上学并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可能也是因为这边Beta的含量更高。 项澄没和母亲说过,怕她会更伤心。 本来母亲就很伤心他是个Omega。 “只是个Beta也好啊。”母亲说。 昏昏沉沉地,项澄感觉自己又来了发情热,意识模糊地喝了半瓶抑制剂糖浆。 卧室门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好像是老爸回来了。 “修完了?”窸窸窣窣应该是老爸脱下了外套挂在衣架钩上。 “嗯,还有几处小梁他们交班去排查了。”哗哗的水声是老爸在洗手。 “宝贝说想你了,一周才回来一次都不见你。”声音渐小,父母的卧室门关上了。 爸妈都还是那么喜欢洗手,项澄想。 其实项澄也喜欢洗手,这算不算一种遗传? 抑制剂糖浆还是那么难喝,项澄想找点水顺顺又没有力气起床。 晏鸣沙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来着?发情热下项澄没来由地想。 是薄荷味的吗?还是青柠味的?应该还有冰激凌的吧?问起来凉凉的,甜甜的。项澄想。 第二天项澄起得很早,赶最早那地铁回学校了。 正午时分,晏鸣沙迷迷糊糊地摸起枕头底下的手机。 手机亮屏显示1:01。 晏鸣沙把手机又塞回去,闭上眼挣扎了一下才坐起来。 抓抓头发,挠了挠后颈,麻溜地起身洗漱去了。 穿戴整齐了正打算出去闲逛,就被把收音机挪到客厅里的姥爷喊住了。 “要去哪儿这是?”姥爷睁开半阖着的眼。 “晨跑。”晏鸣沙说着跳了两下。 “哼!”姥爷闻言吹了下鼻子。 “再晚点起,午饭也不用吃了,直接吃晚饭得了。”姥爷毫不留情。 “姥爷说的是,说的是。”晏鸣沙回应到,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鼻子。 这是他一贯心虚的表现。 “唉!你后脖颈怎么红红的?”姥爷突然改口,用蒲扇指着他。 “应该是冲凉的时候搓狠了。”晏鸣沙不自在地摸摸后颈,今早起来的时候确实后颈发痒多抓了几下,没想到竟然这么明显。 “别背着我在外面乱搞啊。”姥爷收回蒲扇,阖上眼轻轻晃悠摇椅。 “……怎么了吗?”晏鸣沙觉得姥爷这话不对劲。 “没,咋爷俩是不是好久没下过棋了,来一局?把电视机底下那个棋盘拿过来。”姥爷闭着眼对晏鸣沙吩咐到。 “……”晏鸣沙觉得这老头子不太正常,不太正常。 放平日里晏鸣沙只要没蹬鼻子上脸,姥爷半句话都不会多说,早放他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晏鸣沙坚信。 所以晏鸣沙决定走中庸路线,对于反常的老头,你不能输得明显,更不能剑走偏锋,一定要艰难取胜,免得棋还没下完他端着架子来事训人了。 当晏鸣沙想吃兵压姥爷的马时,姥爷说:“有事一定要和家里人说啊。” 晏鸣沙的手顿了顿,不知该不该下,思量着偏移了点方向。 “特别是感情上的事啊。”姥爷说。 晏鸣沙自信的吃了姥爷的兵。 感情上能有什么事,自己凭本事母胎solo二十多年。晏鸣沙想。 “如果啊……”姥爷看到自己被中车将军了,顺顺山羊胡咋摸着说道。 “有对象这件事还是应该先跟姥爷说说。”姥爷说,“姥爷还能帮你参谋参谋,少走弯路。” “……”晏鸣沙满头黑线。 早餐店里 “要有中意的,一定要和大娘说,大娘帮你拉红线。打包票的。”大娘端来小面时对晏鸣沙说。 晏鸣沙:原来是你们啊,我姥爷不会一大早上的在这早点铺里和你们唠我昨天说的话吧? 玉米笋姥爷:是的,我不仅说了,我还义愤填膺,恨铁不成钢[愤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有对象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先跟姥爷说说 第4章 你说的能和你做的一样就好了 晏鸣沙现在很烦躁,原因是宣传委让他把下个月小组的规划做出来,还有上个月的财报。 晏鸣沙想当作看不到,闭眼腿一蹬就算了,他才不写他本职工作外的部分,何况他还在休假中。 十分钟后,委员没看到他的回复,通了电话,问他:“没看到我的消息吗?” “……没看到,我现在在瑞名市体检,怎么了委员?”晏鸣沙噎了一下,如实道来。 “报表发你了,上头催得紧。”委员说。 “我没带电脑。”晏鸣沙准备装死装到底。 “怎么会不带电脑呢?你去体检为什么不带电脑?”委员有些咄咄逼人。 “……?”脑子没病吧,晏鸣沙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能得你。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委员愣了一下,接着又开始输出,“你休假前我就说要做了,怎么到现在还等着我去做?” 我也不懂啊,你的工作为什么要安排给我。 你不是记得我正在休假呢吗?还来这里催催催,催我工作。 晏鸣沙满腹牢骚都呼之欲出。 “你知不知道最近市里活动很多,我根本忙不过来,大周天好不容易休息,结果我还要跑来加班!”委员又说。 是了,你现在又记得今天是周天了,原来不是工作日啊。 晏鸣沙打了个哈欠,“委员真是对不住,今天我体检真的走不开,我可能明天回来了才有时间,就只能辛苦辛苦您了。” 对面沉默了一下,随后接着“嘟嘟”的盲音。 “请37号患者晏鸣沙到6楼604诊室候诊。”机械女音传来,拖动晏鸣沙走向诊室。 “第一次抽腺液吗?”护士夹起浸透碘伏的棉花轻轻擦拭晏鸣沙的后颈,看了下检验申请单,问道。 “那先给你打一针麻醉吧——小胡——37号麻醉。”护士说。 “会很疼吗?”晏鸣沙没骨气地问。 “嗯,一般第一次抽腺液都要打麻醉,防止自体过激保护而攻击医护人员,或者激素紊乱,腺体移位。”麻醉师来了,这么说。 “哦”晏鸣沙。 “麻醉过后会很疼,建议留院观察五个小时。”麻醉师又说。 晏鸣沙趴在手术床上,看不见,也听不见。 好像没发生什么,护士就对他说可以起来了。 “记得后颈不要沾水,不要用手触碰,建议留院观察五小时。”护士又提醒正要摸摸后颈的晏鸣沙。 晏鸣沙尴尬地摸了下鼻子,点点头拿上计时手环走出诊室,坐到几乎是14、15岁青少年的等候室中。 要说这晏鸣沙原本是没想着趁休假来体检的。就算来体检至多也是眼耳鼻喉内外科,不会来信息素与腺体研究科的。 可是那天和姥爷下了棋后,身体就开始不得劲儿。 说不上来的难受。 起初是干呕、后颈瘙痒和全身燥热。 过两天就是断断续续发低烧,后颈有囊肿肿大。 去医院看了看,医生建议去省会瑞名做一个详细的体检,这边的仪器精度较低可能诊断结果有误。 “但可以确定的是,你现在应该是一个Alpha。”医生说。 “刘叔,你跟我姥爷也是好关系,你能不能先别把这件事告诉他。”晏鸣沙勉强笑着对正在签字的医生说。 “可以。”医生说,“病人的个人信息我们不会随意外泄的。” 就这样,晏鸣沙骗姥爷说是单位要求体检,要根据身体情况和能力来分配任务。他想测得更精确些,便起身前往邻市。 周遭的小孩都联机打游戏,晏鸣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 不是晏鸣沙不爱打游戏,只是他觉得已经过了玩多人对战游戏的时候。他现在应该沉迷于音游。 但是当他准备打开手机上上分时,他对面坐着的一个小孩旋转了下手中的平板,手指飞跃,完美地结束游戏。 这小孩玩的是和晏鸣沙同款的音游,还打得比晏鸣沙好。好面爱装(bushi)的晏鸣沙一下就露怯了,他好歹也是有十多年的游戏年龄,游戏怎么还能没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玩得好?! 所以晏鸣沙就塞回手机,扭头专心看着右手边的小孩联机打游戏。 这叫藏拙,藏拙!! 计时手环的时间走得格外慢,晏鸣沙都数到一百了,时间还没从3:31跳到3:32。 时间在没有多巴胺的刺激下会变得非常漫长,晏鸣沙在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合理性。 想着去楼梯间透透气,晏鸣沙松了松已经坐僵了的躯体勉强站起来,环伺周围的小孩们,终于知道以前姥爷把自己从游戏机前揪耳朵拎起来的心情了——晏鸣沙现在也想这么干。 心中默念不归我管不归我管,快速走出等候室。 “你不提永远没人动,分配了分工,交上来ai的文字连删都不删一下就发上来了,PPT永远都是不会做的,稻谷的会员永远都是没有的,PPT的排版永远都是一坨屎的,就算要求了要脱稿上去讲也永远都是念PPT的,写了稿子是不看的,PPT永远是我做的,演讲永远是擅长演讲的人来讲的……” 晏鸣沙进了楼梯间找到个舒服的角落站着靠着,就听到有人平静地不断地飞快地说话。 等晏鸣沙意识到自己在偷听时已经听得差不多了。 抻出头一看,是一个高个子帅哥在楼梯拐弯的平台上打电话。 他原本是盯着楼梯间的明窗不动的,突然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偏了下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帅哥又简单回复了两句,结束吐槽,冲晏鸣沙打了下招呼:“晏……哥,好久不见。” 晏鸣沙这才认出这人是那个突然发情,然后自己为他绕山绕水买了抑制剂的人。 “项澄?”晏鸣沙有点忘了那人叫什么名字了,试探着说。 “嗯。”项澄点点头。 “还没好吗?上次的……事。”晏鸣沙还是不太能泰然自若地说出那两个字。 “早就好了,今天来体检。”项澄笑了笑。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项澄手上,晏鸣沙盯着那一点不断晃动的光出神,等到人站在眼前了才发现。 “怎么了?”项澄问。 “……”晏鸣沙不知道自己如果说在盯着人家手看会不会被说变态,就换了个话题,“大学小组作业真的很难搞啊。” “是啊,组员总是拖拖拖,都是Alpha怎么行动力比我一个Omega还差?”项澄知道自己说的话被人听到了,觉得也没什么,事实而已,又笑了笑。 “行动力还能和性别挂钩吗?这是个人的性格问题吧。”晏鸣沙半开玩笑地说。 “大家都这么认为就这样喽。”项澄开玩笑地回道。 “我都出学校体检了,组员还想拜托我帮他弄弄他那部分,说是要到截止日期了写不完了不想拖累我们。”项澄无奈笑了笑,“我刚还和我朋友吐槽呢。” “不好意思啊。”晏鸣沙心虚地向别处看,“偷听你说话了。” “没事。”项澄摆摆手,“你又不认识我组员,而且这是事实。” 晏鸣沙被项澄坦然的样子逗笑,就像那天明明难受得脸色发白,一听晏鸣沙原本是来请人来修家里的空调的,就二话不说拎包去给晏鸣沙修好了。完事了还坦然地说:“明天没人,你明天修这钱就不是我的了。” 有种掉进钱眼里愣头青的傻气。 现在看来是清澈,独属于大学生的清澈。 “我也是都来省会体检了,不是我分管领导的领导还想给我派工作。”晏鸣沙苦笑。 俩人对视,同病相怜啊兄弟!!! “要是他们说得能和做的一样就好了。”项澄叹了口气。 “要是他们说的能自己做就好了。”晏鸣沙叹了口气。 俩人对视,同病相怜啊兄弟!!! 忽然项澄说:“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的,好甜啊。” “我……?”晏鸣沙问。 然后反手拉起项澄的手就往急症室跑。 哥们儿,不要在抽完腺液的时候发情呀!!! 你怎么可以见到我就发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