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主后暗卫首席他揣崽跑路了》 第1章 雨夜孕夫 夜雨蒙蒙。 不远处药庐烛火晃动。 将斗笠往下压,黑铁面具遮掩下半张脸。玄色披风之下,腰带勒得极紧,侧边挂了把染血直刀。 子游途用力抹去血迹,披风晃动间,刀柄处刻的狼头显现出来。可是只这一个小动作,扯到肩膀伤口,连带小腹也疼起来。 再顾不得迟疑,他抬手覆上小腹,踏进了药庐。 小药庐口气尤其大,门牌上龙飞凤舞写了行字“第一神医时安客”。 里头只有一个大夫,一手撑头昏昏欲睡,想来就是那时安客了。 昏黄灯火不大亮,映照出这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面容普通到过眼即忘。 但子游途跟随锦王多年,与不少武林人士打过交道,当下看出来这人戴的是人皮面具。 不简单。 子游途转身欲走,时安客睁开眼,喊住他:“大侠,有何事?” “无事。” “你肩膀僵硬,该是有旧伤。”时安客自顾自说,“但是你应该不是为了这些来的,为什么?” 子游途没有回头,冷声道:“你的话,很多。” 时安客轻轻一笑:“你不说,我就把你的行踪……告诉刚刚来过的人。” 除了王爷,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子游途握住刀柄,扭头紧盯时安客:“他们查到这里了?” 时安客拉长声音:“嗯……” 子游途沉默片刻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好奇。” 直刀猛然出鞘,架在这不知好歹的人脖子上。 子游途冷冷警告:“如果你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放心吧,这乡里男人有个什么不举啊肉疮啊,我这一个字都不会说出来的。” 时安客不怕死地凑上前,惹得子游途不自觉将刀退回一点儿。 子游途厉声喝止:“别动!你找死吗?” “只找活。”时安客退后半步,“说吧,我决计认真对待每一个病人。” 收刀入鞘,子游途压低声音:“你这里有落胎药吗?” 时安客小心试探:“给娘子的?” “给我的。”子游途回答。 沉寂。 子游途也觉得荒唐,嗤笑一声:“不信?” “我为你把脉。” 按上子游途的腕子,蜡烛渐渐融化,火光晃动之下,时安客脸色愈发凝重。 那种严肃难以形容,不像觉得子游途在耍他,更多的是一种担忧。 等时安客收回手,那带着几分虚情的笑彻底淡下去:“真是喜脉,稀奇。”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动静。子游途起身远眺,只见倾盆大雨中,数盏提灯正在队列有序地行来。 是官兵。 意识到这一点,子游途收回目光,语气不善:“你通的风?” 时安客耸肩道:“之前没人来过,我诓你的。” 这话讲得理所应当,子游途没时间与他计较,欲翻窗而走,一只手生生拉住了他。 不同于刚刚的温和敲击,这次是不容驳回的拽回。 那只手的主人重新挂上虚幻的笑:“你走不掉的。” 子游途毫不犹豫摸刀:“那便杀出去。” “我有更好的办法。”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面具,子游途下意识去拦,却听时安客道,“你看出来我戴的是人皮面具了吧。” 此话一出,子游途了悟。 于是任由时安客扯下黑铁面具,露出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没什么变化。” 时安客点评一句,便将什么糊上去。 再看,那面如冠玉的脸,就这样泯然众人中了。 “他们知道你有身孕么?”时安客问。 “不知。”子游途不愿提到这个孩子,却还是答了,“男子本不能怀孕,我也不想让人知道。” “那就好。” 时安客揉-搓几下,竟让子游途的脸生出几分女相。子游途懂了他的意思,主动脱下披风和斗笠。 见状,时安客将他的外衣也脱下,只余中衣,往下看,那道隆起不太明显,摸上却可感到下腹微微发硬。 时安客解下子游途的头发,将人推到里屋榻上,再盖一层薄被。 若不是喉结,哪里看得出榻上人原本是个男子? 时安客忍不住多看一眼,递去一条丝巾和暖炉,再关上门,烧掉衣物,只留下那把刀,藏在房梁之上。 快速做完这一切,时安客再次坐在台前,身子歪斜,昏昏欲睡。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群官兵提灯而进,大声道:“官府查人!” 时安客起身,惊惶不已,连连行礼后躲在旁边,口中念道“官爷请”。 一行人翻箱倒柜寻半天,便要往里屋去。 时安客拢袖弓腰,给带头官兵塞银子:“刘官爷,我家娘子怀孕三月,恐不能见外男。” 刘官爷不动声色,银子放进腰间,嘴上道:“谁知你是不是藏了反贼,搜!” 他进了屋,果然见一女子端着暖炉,垂头闭目,似乎是怕冷,喉间系了条丝巾。 至于那腰腹,仔细看,确实能看到微微隆起的弧度。 可是这女子,是否太健硕了些? 刘官爷心生疑惑,上前一步,那女子吓得一瑟缩,可怜见地望向时安客,那叫一个“顾盼生姿”。 见状,刘官爷在女子的肚子上按了一下,但见女子轻皱眉头,硬生生忍下登徒子的冒犯。 还是个性子烈的。 刘官爷默不作声收回手,确认是真怀孕,毫不在意道:“当今武林乱贼肆意妄为,易容这类邪术泛滥,夫人见谅。” 口中说着“夫人”,语气却毫不客气。 刘官爷心念一动,转头看向时安客,语气轻佻:“她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在你的户籍上?” 官兵搜人要按户籍来,可近年局势不好,流民骤增,户籍失去原作用,刘官爷不过是顺势一问。 当然,还带了些别的考量。 刘官爷扫过那女子身材,健硕而不失优美,即使面容普通,讨回去当婆娘也是好的。 “她唤哑娘,父母双亡,逃难而来,草民见她可怜便留下了。”时安客的谎话随口就来,“后来,互生情意,结为良缘。只是您也知道这世道……” “算了。” 刘官爷收回流连的目光,夺他人-妻这事传出去还是不好听,更何况这女人还怀了孕。 而且,这又是暖炉丝巾,又是小月份就让养着的,想来这草民是爱极了她。 草民一怒,流血五步,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刘官爷挥挥手,一行人匆匆离开。 夜雨中,马蹄嘶鸣声远去,直到彻底消失。 榻上的子游途撕下人皮面具,难得一笑:“时大夫好演技。” 他的笑一向浅,看不出多高兴。 但时安客是真心实意的开心,收了那副畏缩态,懒懒靠在里屋门边,调笑道:“不这样说,怕是你这孕夫要给人抢走了。” 子游途话题一转:“为什么要帮我?” 时安客眯眼敷衍:“男子怀孕,世间少有,我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子游途语言试探,“不怕我杀了你灭口?” “你不会。”时安客的指尖搭上他的脉搏,“我听说,皇家暗卫首席子游途知恩图报,不然怎么愿意为了恩师女儿,亲手杀了锦王殿下?” “……” 子游途倒不意外了。 这人浑身上下透露不简单的气息,能看出子游途的身份也不奇怪。 子游途等他开出条件:“你要我如何还你这份恩情?” 时安客却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安生养胎。” “我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如今没有堕掉,不过是忙于出逃。” 作为一个暗卫,子游途对腹中未成形的胎儿没什么感情,更何况这并非他本意。 时安客戳破他的幻想:“不可以,你这孩子已是逆天而行,堕胎药对你无用,如果用外力强行打掉只会出血而亡。” 这个答案…… 子游途蹙眉不语,忽而抬手,挥灭了烛灯。 “怎么?倒也不缺这点灯油费。”时安客声音幽幽,带了几分戏谑之意。 子游途闷声回应:“我困了。” 这便是同意了。 一阵床铺轻晃声传来,子游途躺下睡了。 “也不喝药……” 时安客暗叹真是个不省心的孕夫,转身去药房煎药。 他不急不慢,估算时间,熬药后半刻钟,果然听到屋里响动。 “唔……” 子游途趴在床头吐起来,一抹,满手红色。 好?,子游途侧躺捂住小腹,发丝黏在脸颊两侧,好生狼狈。 门口一盏小灯摇晃而来,寻光望去,黑乎乎的汤药放到眼前。 一摸碗身,微烫。 小灯放在一边,时安客拿上条凳子,坐到床边,吹温汤勺里的汤汁,再一勺一勺喂他。 苦涩到舌头发麻,子游途却默不作声慢慢饮尽。 随手放在旁边的丝巾被时安客拿起,擦掉他嘴角药渍,声音也如同热腾的药气徐徐钻进耳朵:“看来子首席不怕苦。” “如果你闻过一屋子腐骨气,就知道这不算什么。”子游途闭上眼,好像在说与他无关的事,“多谢。” “不谢,要还的。”时安客指尖压过他的唇,“做个好梦。” 脚步声远去,门虚虚掩上。 这句话并没有奏效。 子游途知道身在梦中,可他就跟梦中被捆缚的“子游途”一样,动弹不得。 一只金纹黑靴抬起子游途的下巴,他被迫撞进那双冰冷又故作深情的眼。 锦王齐未已,他的爱人,他的仇人,他的一生梦魇。 “真是不乖,又想跑哪里去?” 齐未已拍拍手,两个粗壮婆子上前灌药。 鱼腥气从喉咙蔓延到五脏六腑,冲击子游途的味蕾。 还没等子游途吐-出来,齐未已捏住他的下巴:“传闻鲛人未成年前无性别之分,成年后选择性别与所爱之人在一起。阿游,你爱我是不是?” 那时的子游途不懂什么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只会对他唯一的主子忠心耿耿。 他艰难咽下药:“我爱您。” “那就为本王生个孩子吧。”齐未已温柔抱住他,按压那平坦的小腹,“这里会孕育出我们的爱情。” 子游途跟了他这么久,知道他疯,但没想到他那么疯,忍不住提醒道:“殿下,男人不能怀孕。” “无妨,为你的寻来的鲛人海秘方,可以为你带来大海的神子。” 点点轻吻落在脸上,很痒。 齐未已缠他缠得紧,如同一条蟒蛇,低低哑哑道:“有了孩子,你就不会乱跑了。” 是吗? 子游途本以为这是爱,可到最后才明白,那不过爱意与信任消耗殆尽的丧钟。 他们之间,竟已经到了要用逆天而行的孩子绑住他的地步。 第2章 亡命之徒 “轰隆隆——” 子游途满头大汗,终于从噩梦里爬出来。 撑起身子,只见窗外风雨大作,雷火在远山上劈开一道白色口子。 脑子里一团糨糊,他哪里睡得着,只怕再睡下又陷入噩梦。 “咚咚。” 不知是不是错觉,敲门声响起。 子游途赤脚踩上地板,拉出一道门缝隙。 无人。 一阵“咕噜噜”声,像是什么被碰倒的声音。他眼力好,当即抓到小药瓶滚向角落的身影。 弯腰拾起,只见瓶身贴着一张小纸条:安神,伸手按上去,指腹蹭掉一圈墨汁。 墨迹未干,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写的。 回到榻上,子游途没有吃下药丸,握在手心里,捂热后竟舍不得松开。 说来也神奇,他本是心乱如麻,握住它却定下了心神。 子游途靠在床头,呼吸声平稳下来,下半夜无梦。 似乎有光照进来,有人将他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子游途慢慢睁眼,对上那张平凡的假脸,从长长苦夜中抽离而出。 他本欲说话,可晨吐却犯了。 时安客递来一块酸梅,子游途摆摆手,没有接。 现下孩子打不掉,生不下,只能说是用天真种下的苦果。 掩住眼底苦涩,子游途抬头,瞧着那满目含春的双眼,想了半天,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时大夫,这么早就过来?” “来看看我的病人如何。”时安客端来一碗药,“等你洗漱完,这药就不烫了。” 按照时安客的意思洗漱完,便见桌子上摆上一套旧衣服,针线痕迹醒目,这衣服是改过的。 是给子游途的,昨天那身衣服不能再用。展开这身旧衣,是挑不出错的蓝白布衣,料子柔软,形制宽松。 子游途到一边换上。 好在月份不算大,穿上这套衣服像是胖了些,几乎没人会想到男子怀孕这件奇事上去。 子游途理好头发,再用布条束起高马尾,看起来干净利落。 收拾完,子游途转过头,时安客正笑眯眯打量他。 不是令人厌恶的审视,也不是黏腻作呕的凝视,只是简单的“看”。 清清淡淡,倒像他这个人。 不多时,时安客开口道:“我昨天翻阅古籍,还真找到男孕的奇闻。” 子游途拨弄药勺:“鲛人海?” “正是。看这行……”时安客摊开书给他看,“鲛人海深处有奇水,可生孕囊,令雄体自孕。” “异闻录?”子游途看向书名,眉梢一挑,“志怪传闻,当真靠谱?” “靠不靠谱,你不是都知道了?” 时安客合上书,望向他的小腹,没有显怀,子游途并无实感,甚至他都不觉得肚子里揣了一个来自大海深处的孩子。 “行了,你休息一会儿,我们中午出发。”时安客道。 “出发?”子游途疑惑,“去哪里?” 时安客和盘托出:“哦,忘记告诉你了,有人正找我呢。” 就是这个“找”,肯定不是普通上的“找”,怕是和子游途差不多的处境。 “你也被追杀了?” 看到子游途的脸色,时安客忙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那你还让我跟着你养胎?” 时安客摊开手,丝毫不觉有问题:“不然呢?放眼天下,敢养你这胎的只有我这个亡命之徒了。” 这倒也没错,子游途本来过的就是刀尖起舞的日子,如今这条贼船是不得不上了。 若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杀掉便是。 子游途没有计较,简单提醒道:“如果出了事,我可不会帮你。” 让他与人共沉-沦,得看那人值不值得才行。 哪怕……哪怕是齐未已,他也亲手杀了不是么? 本以为时安客会有点儿不高兴,可他竟笑了:“好啊,那你要走得越远越好,决不要再回头。” 不像是阴阳怪气,倒像是真心的祝福。 怪了。 子游途不愿做他想,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时安客不在意,哼着小曲儿,收拾东西去。 晨时,大雨恰好停歇,难得的大晴天,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到了中午,时安客拉出一辆驴车,车轮上缠绕浸水的稻草绳。子游途知道,这是用来减震的。 那稻草绳显然是新缠的,不会是时安客为了平时舒适下的功夫。 只能是为了……他? 愣神之际,时安客看出子游途的长大,递来一只软枕:“路上颠簸,孕早期可得注意,稍有不慎便会滑胎。别人滑胎是失了孩子,你滑胎大概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我没那么脆弱。” 子游途对自己的身子有自信,前几日他轻功奔袭,也只是腹中胀痛,不觉得要紧。 “非也。”时安客见他满不在乎,正色道,“你昨日是遇见了我,不然有你受的。” 回想昨日,确实如此。 子游途也不想自讨苦吃,接过软枕:“多谢。” 上了车厢,里面摆着一把刀,用布条包好放在座位上。 驴车外传来时安客的声音:“那是把好刀,替你留下了。” 子游途沉默。 这把刀,他本想丢掉。 毕竟是暗卫营的佩刀,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时安客抱着一堆药材进到车厢内:“不喜欢?我听说你们刀客,对伴身多年的刀剑很有感情啊。” “伴身多年又如何?如果它对你产生危害,就该毫不犹豫丢掉。”子游途盯住刀身,“到时再换吧,世道太乱,还得用刀傍身。” 他看准刀柄刻印,用内力磨去。 时安客未知其意,下意识道:“这般狠心?” “是决心。”子游途把刀放到一边,“我不是留恋过往的人。” 到了此时,都不知说的是刀还是人了。 时安客咂摸不出来,继续搬东西放上车厢。 好半天,时安客擦过额头上的汗,手握绳子,挂上摇铜铃,熟练地坐上驴背。 车厢里是织物、药材与医书,锅碗瓢盆挂在车厢后,特意给子游途留了宽敞空间。 铜铃声响,驴车动起来,时安客抛过来一句话:“都不问要去哪里,不怕我把你拐跑?” 子游途直言:“你打不过我。” “也是。”时安客不觉得冒犯,“我们先走官道,到了东安山,再走土路。” 此处人烟稀少,走土路恐生事端。但过了东安山,只要不走偏僻小道,乡村的土路还是安全的。 离东安山越近,越接近锦州,锦王遇难不久,官道盘查只会更严格。 时安客不可能带子游途去锦州,只能往另一边土路走。 那么,目的地应该是…… 子游途给出答案:“我们去营州?” 时安客夸道:“子首席真是聪明,就是要去营州。” 营州是前朝王宫所在之地,一朝没落,多方争斗,最后是武林势力扎了根。 怎么也像是龙潭虎穴?子游途暗叹。 时安客解释道:“我师父在那里留了点东西,得去取一下。”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那子首席可要保护好我哦,我可是你唯一的贴身医师。” “……” 子游途懒得搭理他了。 驴车上了驿道,子游途坐在软垫上,靠着车壁,腹部隐有不适,却尚在接受范围内。 拉开车帘,子游途闭上眼睛,开口指挥:“往旁边开。” 时安客心有疑惑,没有多言,将车开进商道,停住。 尘土飞扬间,两名半铁面黑衣人策马奔过,手摇旗帜开路。 好在出发前他们戴了人皮面具,那群黑衣人匆匆扫了一眼,没有像刘官爷多事,任由毫不起眼的驴车停在旁边。 时安客伸长脖子一瞅,压低声音道:“锦王灵柩。” 一队人抬灵柩,往东安山的方向而去。 商道上,不远处的几人窃窃私语,子游途和时安客都有武功傍身,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就是锦王爷的天兵暗卫营,这精锐中的精锐,用来抬棺材,也是大材小用了。” “后面是锦王爷的灵柩啊。” “锦王爷真去了啊?前阵子只说是重伤。阿弥陀佛。” “嗐,听说就是子游途害的,锦王势力要洗牌咯。” “你说子游途?那条对锦王忠心耿耿的恶狗,这世道真是变天了……” “哎,我有个知情朋友,说是子游途爱上了锦王的未婚妻,这才……” 听到此处,时安客忍不住笑了,望向当事人:“你喜欢锦王未婚妻?这孩子谁的?” 子游途淡声回答:“王爷的。” 这个“王爷”只能是锦王齐未已,时安客怔住,却不意外:“果然是个疯子。” 子游途没有反驳,语气微涩:“可别人都说他是一等一的贤王。” 时安客反问:“那你觉得,他是吗?” 子游途沉默半?:“以前或许是,现在……呵。” 那边还在讨论子游途爱上准王妃怒杀锦王爷,但如果有人细究,会发现东安山是暗卫营所在之地。 准确来说,是子游途与齐未已互表心意的地方。 有一次齐未已身受重伤,子游途千里迢迢为他去药王谷求药救人。 齐未已醒来后迷糊说:“行之,以后我死了,定拉你陪葬。到时把我们都烧了,骨灰合在一处,撒到东安山上,至死也不分离。” 从这时看,齐未已的疯病已初见端倪。 时安客的感叹把子游途拉回来:“我没想到你会杀他。” “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子游途会真的下手。 没想到,齐未已还记得那个承诺。 到底是爱,还是不爱?还是爱极了爱子游途的自己呢? “不重要了。”子游从车窗探出手,接过满天纸花,目送那灵柩远去东安山, 一切恩怨,就此勾销。 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要再见了。 齐某人不需要追夫火葬场,快进到直接进火葬场吧/大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亡命之徒 第3章 过故人棺 过了许久,驴车碾过纸钱,气氛沉寂,时安客宽慰道:“子首席,心情抑郁对孩子不好。” “没有心情不好。”子游途说。 “你这嘴啊,比你的刀还硬。”时安客转了个话题,“要进土路了,你的肚子也会好受点儿。” 官道平坦且坚实,驴车晃动得厉害。但在土路上,地面软和,驴车进行缓慢,坐起来反而舒适些。 连绵大雨浇灌之下,土路松软,驴车行走更慢,加上清路等待的时间,是赶不到下一个歇脚点了。 “到不了桑镇了。”时安客见太阳将要落山,“那里有赶集回来的人!你待在车里等我回来。” 还没反应过来,时安客已没影了。 不是跑,是轻功。 还是绝佳的轻功,便是未怀孕的子游途也比不上。 子游途心底警惕更多几分,这人在他面前也不装一下么? 风声阵阵,子游途竖起耳朵,掀开车帘子。 一人携刀而立,黑铁面具上,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夹杂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解。 见到子游途,这人忙往暗处躲,却听到子游途唤道:“既和,跟踪之术不是你这么用的。” “师父,您怎么可以这么做?” 既和上前几步,摘下面具,清朗中透出少年气。 揭开面具,是表示身份,在官道的一瞥,既和能认出来子游途,子游途也能认出来他。 面对徒弟的质问,子游途反问:“我做什么了?” “协助宁姑娘出逃,还杀了王爷。”既和满脸不解,“王爷是我们的主子,更是您的……” 他咬牙说下去:“更是您的心上人。十几年的情分,您怎么杀了他?” 子游途神色不变。 他不怪既和的责备,毕竟既和这孩子的身份特殊。 齐未已未封王时,为博得先帝关注,主动请缨前去剿蛊窟。 子游途作为一个籍籍无名的暗卫,在这次行动中初展头角,在被救出的孩子里选中既和,收作弟子悉心培养。 齐未已是有名的贤公子,不仅对既和多加照拂,还允许既和与子游途一起做他的贴身暗卫。 时日渐久,既和对子游途和齐未已,生出如同再生父母般的情感。 既和性子单纯,算是为数不多知道子游途和齐未己内在关系的人,对二人的感情多是羡慕与祝福。 可现在告诉他,子游途亲手杀了齐未已,他怎么能相信?怎么能接受? 既和小心翼翼上前,双手放在车窗上:“师父,您有什么苦衷?” “我累了。”子游途本以为已经不在意的事,可再提起来,心里依旧是密密麻麻的疼,“于私,他答应联姻,是对准王妃和我的不尊重;于公,他囚禁宁姑娘另有所图,是对百姓的不管不顾。” 子游途给了齐未已几分面子,没有说出齐未已囚宁绘清,是为了制作蛊毒意图谋反。 只是谋反的话,子游途会为齐未已出生入死,只为了他们的理想—— 坐庙堂之高,怀天下万民 可齐未已还要用寻常百姓做蛊毒的试验品,加以三年囚禁折磨,失望叠加,压垮子游途的最后一根心弦。 子游途终于看清了他。 那如玉的贤公子,他誓死追随的心上人,早就死在权欲织成的网里了。 子游途眼神逐渐清明:“我杀他,是成全我自己,也是成全从前的齐未己。你能明白吗?” “我不太明白,但……”既和的心终究是偏向子游途的,“师父,我相信你。” 得到了答案,既和戴上面具:“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有人对药王谷下了江湖追杀令。” “整座药王谷?” “是。现在药王谷弟子都躲起来了。” 既和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但宁绘清是子游途师父的独女,也是药王谷的首席弟子。 如今宁绘清才从锦王府脱险,回到药王谷又要被追杀?还真是时运不济。 子游途追问:“为什么追杀?” 既和摇头:“不知道。” “谁接了?” “也不知道” 子游途不想掺和江湖事,可宁绘清的事不能不管。 但现在…… 子游途抚上小腹,只道他已是自身难保。 既和注意到他的动作:“师父,你胖了?” “不是胖了。”子游途苦笑,“罢了,这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叔告诉我的。”既和宽慰他,“师父您放心,暗卫营现在是师叔在管,一切都好着呢。” 子游途只有一个师弟,就是东郭蒲,性格温柔,为人可靠,子游途对他一向放心。 他松了口气:“你跟着东郭好好学,一年后,如果我还活着,就来见你。” 既和一下子紧张起来:“什么?您是不是中毒了?” 子游途摇头不语,看了眼天色:“快回去吧。” 僵持无果,既和恋恋不舍,运轻功离开。 太阳彻底沉下去,时安客踏叶归来,怀中抱着几匹布:“裹腹带,试试。” 子游途眼里难得闪过迷惑:“做什么?” “固定胎位,还有以后做准备,如果不想被看出来,六个月份前裹腹比较好。”时安客跟他解释,“你这般身材,装作女子实在太惹人怀疑,还是藏起来吧。” 没想到怀孕有这么多讲究,子游途又是在通缉状态下赶路,又是不同寻常的男子妊娠,这讲究就更多了。 子游途应下,时安客上车,眉开眼笑道:“试试,不合身我就去赶明天的早市,给你买新的。” 这么上心,好像他才是子游途腹中胎儿的父亲。 子游途丢开这个奇怪的想法,应答道:“好。” 寻常的裹腹带只是块布,但时安客手里这条不同,内里还缝了一层棉,省得裹久了就发疼。 子游途一件件脱下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 时安客慌张移开目光,手忙脚乱从胸膛下方开始缠绕。 缠一圈便往下推压一分,缠到胯骨处再往上,如此反复缠绕几圈,在右腰侧打了个结,算是完毕。 他的手法温柔细致,加上子游途胎儿月份小,不需要缠太紧,只作固定之用。 子游途深呼吸几口气,慢慢适应。 时安客平稳呼吸:“看来很合适。” 子游途心思全然不在此处,反而问:“我是不是可以用武功了?” 时安客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 “之前不敢做太大动作,现在这样,可以用武功了吧?” “已经过了三个月,可以是可以了,但你得注意着点儿,命是你自己的。” 子游途一怔。 命是他自己的? 自从当了暗卫以来,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这种话。 “暗卫的命是主子的。” 连齐未己都这样觉得,理所应当把子游途当作他的所有物。 “怎么不说话了?”时安客没有察觉到那句客套话有什么,“你也别嫌我啰唆,我行医多年,见多了不把自己的命放心上的,惹得亲朋伤心。” “我无牵无挂,不会有人伤心。” “那可不一定。”时安客定定地注视他,“我会啊。” 子游途迟疑:“你……” “对啊。”时安客拍拍他的肩膀,“我这样贴身精心照料,你要是还能没命,那不是砸了我天下第一神医的招牌吗?” 子游途别过脸去,冷笑:“没有的东西怎么砸?” “笑了?那就好。”时安客解开裹腹带,“别板着张脸。” 缠裹腹带时,子游途浑然不觉,可现在一圈圈拆下来,竟有种别人在褪下他的里衣的错觉。 这里,现在是他最脆弱的部-位。 连呼吸都缓慢下来,子游途紧盯那双拆布的手,终于忍不住了:“我来吧。” 时安客抬头,看他耳尖泛红,既觉得新鲜又觉得可爱,松了手:“好,拆布就让给你吧。不过缠布还得让我来。” 子游途拆了布穿好衣服,坐到原本的位置上。 “今天我们就在驴车上睡。”时安客笑语盈盈,“子首席不介意和我共处一室吧?” “不介意。” 训练时,子游途常和十几个男人睡大通铺,后来齐未已来了,不愿他和别人有身体接触的可能,便给他单独安排房间。 可在子游途的意识里,和男子同睡没有什么。 所以,子游途立刻给时安客让出一点儿位置。 时安客没急着睡觉,在车里点上油灯:“有心事?” “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郁结于心这也算病啊,尤其是孕妇……夫,到时候影响到生产怎么办?” “时大夫倒是有信心,药王谷谷主已逝,我这腹中胎儿,能不能生下来都另说。” 男子怀孕逆天而行,生产更是险中之险,连女子都是走一趟鬼门关,更何况不具备生产条件的男子呢? 齐未己本做了万全准备,欲请药王谷谷主来剖腹取子,可谷主前不久毫无预兆离世,又到哪里再去找一位神医呢? 所以,子游途才会对既和说“一年之后如果我活着”这种话。 他不抱希望,只当将养苟活几个月。 时安客没有接话,掀开帘子,撑起身子往外探,脸上尽是喜色:“看,萤火虫!” 首发三章。接下来都是日更,忘记了会补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过故人棺 第4章 流萤夜话 水洼边堆积的腐草里,散发沉闷潮湿的土腥气,草根互相纠缠、溃烂,宛若大地的一块疮疤。 可就在这块疮疤之上,点点幽绿忽明忽暗。 “《礼记》有言,腐草为萤。”时安客温声开口,把子游途的思绪拽回来,“是不是很好看?” 子游途依旧面无表情:“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夏天乡下里有的是。” 那冷硬面具裂开了一道缝隙,比如说,嘴角轻轻勾起的弧度。 怕是连子游途自己都没发觉。 时安客作势放下帘子,子游途忙伸手挡住,而后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故意的。 子游途缩回手:“闷。” “嗯,闷。”时安客支起布帘,“喜欢可以多看看。” “谁说我喜欢了?”子游途倒没有骗人,他一向不待见脆弱的东西,“流萤易逝,我不喜欢。” “好看不就行了?”时安客懒得去纠结,“我喜欢。明明它们那么微小,还在黑夜里发光。” 子游途不语,目光落在舞动的流萤身上,没有再反驳。 是挺好看的。 其实他和齐未已本质是一类人吧,面对抓不住的美好事物,都想拼命去得到。 于是齐未已害怕失去,子游途害怕开始。 时安客无奈苦笑:“我的子大首席,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高兴吗?” “为什么?” “因为情绪是会传染的啊!我想让你高兴,所以我肯定也要高兴。”时安客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看你那样子,害我长吁短叹的……” 时安客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啊,我身体不好,你要是害我愁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子游途哑然。 他很少接触时安客这种人,温柔底下一身江湖气,滔滔大江载落花般,随意地在天地间流淌。 时安客见他还是不说话,主动凑上前:“你说句话吧。” 子游途理顺他的话,问:“你身体不好?” 话题猛然转到时安客身上。 时安客一时嘴快,就这么把重要的事说出去了。 但这祖宗总算肯说几句正常的话了,时安客轻拍一下嘴唇,抓住机会道:“就当你在关心我了。” “嗯。” “我这病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总好不全,但是我呀该吃吃该喝喝,日日赛神仙,你说神不神奇,根本没啥事。” 他这话夸张,且意有所指。 子游途却想到了别处去:“那你是久病成医?” 时安客摆摆手:“说什么呢?我有师父的,学的都是正经医术。” “嗯……”子游途拉长语调,“会武功,有师门,正经医术,你是药王谷弟子?” “不是。”时安客快速否认,“我和药王谷没有关系。” “那你师父是谁?” “世外高人。” 时安客不想说,子游途也不勉强:“知道我为什么问吗?” “因为你关心我嘛。”时安客抬眸轻笑,“我都懂,子首席你就是不太会说话……” 子游途截断他的话:“有人对药王谷下了追杀令。” “……” 时安客身子一僵。 好不容易唤回心神,时安客紧紧盯着子游途,喉咙干涩,生生挤出两个字:“是谁?” “不知道。”子游途平静地瞧过去,“你不是说,你和药王谷没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就不能关心吗?” 时安客声音拔高,可子游途依旧那副样子,没什么表情,静静地看着他。 他自知失控,稳下声音:“以前有关系,现在没了。” 子游途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说。 时安客一脸颓然,都说医者不自医,他常劝人放下,开心过活。 可他却放不下,不仅放不下,对人启齿都难。 时安客就这么想,子游途就这么等,等到时安客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被逐出师门了。” 声音很低。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块腐烂的草根,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溃烂下去,还故作坦然和潇洒。 时安客抬起眼,子游途脸上却没有别的神色。 悲悯,嫌恶,或者是恐惧,统统没有。 子游途只是说:“那是他们的损失。” 这话有点儿莫名其妙,但时安客咂摸着,子游途是在安慰他? “那倒也没有。”时安客稳下心神道,“是我的问题。” 子游途点头:“不是。” 两个简单的“不是”字,时安客耐不住了:“你不问问为什么吗?也可能是我学艺不精,或者行医不端呢?” 现在时安客还是子游途的贴身医师,如果真是他说的那样子,子游途只怕会死于非命。 子游途却觉好笑,强调道:“我觉得不是。” “可我都被逐出师门了。” “直觉。”子游途垂眸,“再说,我就这一条命,你想拿去便拿去。” 时安客看他这样子,赌气般道:“再说这种话我就不治了,看谁敢收你。” 子游途摇摇头:“是我说错了。我还有事没做,劳烦时大夫帮我几个月。” 这番话是服软,却毫无诚意,明确表白是把时安客当工具使,时安客知道子游途这性子,笑道:“那你就好好养胎。” “好。” 子游途偏过头去,盯着窗外流萤,眼神微动。 时安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带上几分笑意。 过了一会儿,时安客拉下布帘:“夜深露重,别着凉了。” “明白。”子游途声音淡淡,“在外行车不便,我们轮流守夜。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子游途早年常在外为齐未已办事,对野外露宿信手拈来。尤其是在夜晚乡外车上,保不齐遇到行事不轨之人,轮流守夜更能保障安全。 再算时间,明天清晨出发,下午就能赶到桑镇。时安客作为驾车人,下半夜得睡好。 时安客明白其中关窍,没有推辞:“你先睡,子时我叫你。” 子游途和衣而睡,他睡时极安静,连呼吸声都浅到几不可闻。 时安客盯了子游途许久,为他盖上衣物:“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目光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流连,慢悠悠往下移,从紧抿的唇、明显的喉结,再到和周身气质完全不合的孕肚。 梦中人无意识将手搭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双用来握刀护主的手修长有力,有浅疤,也有薄茧,现在却护着那本不该存在的孩子。 时安客看得痴了,指尖划过子游途的手背。 这双手曾经没有这么多疤,从前时安客送给他的祛疤药,想必子游途也没有用。 时安客的目光骤然停住。 子游途经常无意摩挲的腕骨上方两寸,环着一道浅白色的勒痕,边缘皮肤微微隆起,像是不规则的沟-壑。 那不是疤痕,而是常年佩戴锁链留下的痕迹。 “锁链?”时安客恍然大悟,声音哽住,“他竟这样对你……” 尽管囚鸟拼尽全力冲出牢笼,依旧带着不可磨灭的旧伤。 在身上,在心上。 终究是情字害人,病入膏肓。 到了子时,时安客轻轻唤醒梦中人。 子游途迅速睁眼起身,只见时安客已别过脸,眼睛上遮了块布,说是要睡得舒服。 奇奇怪怪。 “那你点灯做什么……” 子游途想去吹灭油灯,却摸到一瓶药膏,显然是外用的,再细看,上头写了两个字“祛疤”。 打开,清香扑鼻。 子游途看了一眼旁边的时安客,心下有了几分考量:“多谢。” 时安客没有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吹灭油灯,车内陷入黑暗。 青蛙咕呱咕呱叫嚷着,应和时安客的呼吸声,子游途不觉得聒噪,那些烦恼随风悠扬飘去。 他靠了一会儿,打开瓶子,将祛疤药一点点涂在裸-露的皮肤上。 除了脸,基本抹了个遍,他身上伤疤太多,根本记不住具体-位置。 他不在意这些疤痕,可既然要隐藏身份跑路,这么多伤疤恐怕会令人起疑,那可就坏事了。 子游途深以为时安客有心了,却不知若是时安客知道子游途这样想,怕是要当场心碎。 这夜平安过去。 早晨,子游途捂嘴晨吐,他别过脸,不想让时安客看到。 时安客照常递过来一颗酸梅子,这回子游途迟疑一会儿,接过,吃下去。 简单吃了些干粮,时安客为子游途缠好裹腹布,再给拿出安胎药丸:“比不上现熬的,将就一下。” 虽是这样说,子游途吃完好受了不少。 时安客闻到他身上淡淡药香,挑眉问:“用了?” 子游途如实道:“用了一-大半。” 时安客噎住:“你到底受了多少伤?” “记不清。”子游途看了眼药瓶,“这药很贵吗?” “不贵,我自己调的。”时安客神色复杂,“我只是没想到,你的伤那么多。” “做皇子暗卫,受伤是家常便饭,没死算命大。”子游途收好药瓶,“不过在我死之前,会还你药钱的。” “不要你还。” “为什么?” “因为我医者仁心行吧?子大首席。” 时安客气结,不欲和这块木头辩论,掀开车前布帘,摇起铜铃驾车去。 子游途有了裹腹带,时安客放心下来,驾车速度快了不少。 如此午时便到了桑镇。 铜铃声渐停,子游途知道,要在这里停车歇脚了。 明:下一章我们的小时大夫要露脸,小游你期待吗?(搓手 子游途:……不期待。 明:耳朵红了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流萤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