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藕花深处》 第1章 救场 溯光舟山是溯光洲最大最高的山。 传闻中神族在开辟天地之时,造出溯光舟悬停于空中来稳定天地间暴乱的灵气。自神族陨落,神力散于天地之间后,溯光舟也随之坠落大地。此后溯光舟经历漫长岁月,衍变成溯光舟山,并于山前塑造出溯光洲,孕育出人、妖两族。 舟山山脚,逦山中峰。 逦山的中峰峰顶平整,四周红枫环绕,火红的枫叶铺满地面,一年四季都用术法维持着这温暖惬意的氛围。 一座位于山顶正中,用通体金黄的淬鑫石砌出的高台正是烛夭台。烛夭台上刻满了大大小小的红枫纹路,此时正在进行三年一度的逦山君选拔比试。 烛夭台后方就是同样是用淬鑫石打造出的逦歌殿,大大小小的殿宇绕着烛夭台围成一个半圆,殿前的回廊上也刻满了枫叶纹路。 四大苑和各亭的苑主亭主等人正站在廊上凝神看着这场选拔比试,周围空地上也是乌泱泱地站满了许多已经能够化形成人来观看选拔的妖植们。 选拔采取车轮战比试,坚持到最后的则为本届夭烛台选拔的胜者,胜者能够成为这一届的逦山君。 作为逦山君能够参与逦山的管治,代表整个逦山,享有逦山上下最高的权力和最好的资源,这也给年轻一辈提供了一个修炼的好机会,同时也能够展现他们守护逦山的责任与担当。 所以这次来参与比试的都是四大苑中的佼佼者或是前几任有意再次继任的前山君。 选拔比试已接近尾声,竹主持正在宣布最后一场的名单。 “最后一场!梅苑,梅沅思,守擂,菊苑,菊丘,攻擂。”一道苍老雄浑的声音响彻全场,四周吵闹的交谈声瞬间安静。 身着苍青衣袍的老者,头顶用一段竹节盘起银发,眼角布满褶皱,一脸慈笑地对着台上身段修长,着一身暗梅色长袍,其上面绣了梅与雪的少年说道:“沅思啊,这是你的最后一场,也是最关键的一场比试,你前面妖力有所消耗,一定要小心,切莫可大意。” 少年用一支红梅簪挽起长发,他眉眼冷峻,但对老者晗首一笑时周身的气质又让人感到温和。梅沅思很是谦逊有礼对老者道:“嗯,放心吧竹桓叔,我心里有数。” 竹桓笑着点头,随即转头看向烛夭台右侧穿着如金菊一般垂挂着菊瓣的赭石长衫,头上插着一朵金菊的菊丘说:“小丘你尽力就好,就算输给了沅思,我想也不会有人会说你什么不是的哈哈。” 梅沅思的实力已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连胜八场,只差这最后一场。 菊丘咧嘴一笑道:“嘿嘿,您老放心吧,我定当全力以赴。” 竹桓连说了两个好,随后握着竹制的一枚令牌走到回廊前站定,对着令牌施了个法诀开启防护结界后便开口说:“我宣布,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双方便飞快地朝对方的位置奔去。 菊丘率先发动攻击,他双手汇聚妖力,抬手蓄力向梅沅思击去一掌。 见状梅沅思停下脚步,抬手凝聚妖力格挡下这一击。 梅沅思纹丝不动,菊丘却已被震退数步。看得出来他的妖力的确比菊丘的要深厚。 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高呼声,“梅沅思加把劲儿!梅沅思必赢!梅沅思!梅沅思!” 在离喧嚣不远处的廊柱前,有一个骨肉匀亭、身穿浅粉与荷叶青渐变纱裙的少女,裙子外面披着一件藕色轻纱,裙身上缀着好几朵不同恣态的荷花,裙摆处绣着荷祥纹,腰间挂着一个绣着荷花池香囊,此刻她正靠着黄棕色的惊坛柱。 少女头上盘着一个微微松散的低髻,乌黑清亮的发丝垂落腰际,两股灯笼辫从耳后绕于身前,玉制的藕粉荷花簪与碧青荷叶簪一左一右地插入发髻,几只银蝶流苏交织其中,辫尾系着两个俏皮的荷花铃,乖巧又不失灵动。 少女双手交叠在身前,下意识的搅动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石子,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似旁人那般激动的神色,饱满水润的唇上并无笑意,似乎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沉默,但那双如露珠般清澈的眼睛眸又总是富有生气。 此时天空日头正好,阳光轻轻洒下,落在檐下柱前的少女脸上,衬出她透亮玉白的面庞宁静又乖巧。 荷槿眼睛望向烛夭台的方向,看着像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比试,实则眼神根本没有聚焦。她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已经炸开锅了。 “这么久了还没有打完,多少有点废物了吧?” “好饿啊,也不知道师父跑哪去了,早知道让她给我带些清荷蜜露了。” “无聊啊无聊,所以师父说的到底准不准,那东西到底会不会来啊,我腰都酸了诶。” 荷槿此时无聊透顶,她从辰时起就已经站在这里看了一场有一场,最后这一场居然还打这么久,简直生无可恋。 于是荷槿将注意放在了身着梅纹长袍的梅沅思身上,他此时正双手凝结着一道法诀。 “饮霜。”梅沅思请冷的声音响起,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汇聚在他身前无数裹着冰霜的红梅。 “去。”梅沅思手向前一直指,身前的冰霜红梅便分散到四面八方极快地向菊丘飞去,并封住他的退路,若是菊丘无所动作定会被他扎成筛子。 “残菊秋曲!” 菊丘迅速反应施法幻化出一朵金菊,金菊的花瓣散开,在空中振动发出秋风般簌簌的声响,接着便向飞来的冰霜红梅打去。 被打中的红梅迅速枯萎落地,但有一部分部分还是打中菊丘,他堪堪躲避,脸上、身上都不可避免的挂了彩。 此时他们双方都已经消耗了不少,梅沅思在此之前已经连续打了好几场,虽有些疲态但还是显得从容淡定,反观菊丘那边受了伤就有一些狼狈了。 荷槿没想到这个梅沅思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啊 ,就是不知道…… “小木堇这是在烦恼些什么吗?”一道清亮柔和的声线从荷槿脑海中传来,犹如一湾清澈流水从心间淌过。 “诶呀你可算来了呀,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无聊……”荷槿将今早在心里吐槽的一系列话语都通过神识说给了脑海中的那道声音的主人。 正当荷槿说的起劲儿之时,台下的人群中却发出一阵惊恐的喊叫声。 “快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不好!” “那东西居然朝着台上去了!” “菊丘!快躲开啊!” 听到声响的荷槿回神朝台上看去,只见一团黑色的雾气中间不知包裹了什么,速度极快的冲向烛夭台,直接无视防护结界来到台上,随后便径直对菊丘发起攻击,刚受伤还来不及反应的菊丘就被黑气裹挟全身并被缠住脖子。 看着菊丘面露难受的神色,梅沅思没有过多思考就将攻击对准了那团包裹菊丘的黑雾。 梅沅思掌心汇聚妖力向黑雾打去,黑雾从菊丘身上被震散,他瞅准时间快速将菊丘拽到自己身后,菊丘满脸青紫,脖子上还留有一个齿印正从中往外渗血。 “无风雪!”梅沅思顾不了这些,看着已经重新凝聚的黑雾,他赶紧施展出梅苑独创之术。 就见烛夭台上顷刻间就飞扬起鹅毛般的红雪,红雪纷纷向着黑雾倾注而去,包裹住的瞬间就化为红梅花瓣将黑雾的行动冻结。 “都愣住干嘛啊,快去帮忙啊。”直到人群中有声音传来,大家才反应过来纷纷前往烛夭台。 “竹老,快将结界打开救人啊!” “是啊,赶紧把结界打开吧。” 听到这里,竹桓便将令牌拿出准备施法。 “不可。”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廊上传来。“我们大家都不清楚黑雾中的东西是何物,现下它只是被控制住了,贸然打开结界只怕会突生变故。” 是一个身着月白衣裙的女子,她周身的气质清雅婉约,裙领与袖口出皆用上好的月丝绣着白玉兰,乌发用玉簪简单盘一个云髻,额前几缕发丝自然垂落,如兰叶般飘逸。 兰苑苑主,兰絮。 “这……”就在竹桓犹豫不决时,台上传来了突兀“咔嚓”声。 冻结着黑雾的红梅骤然裂开,梅沅思眼中透露出不可思议,随后转身带着菊丘后撤。 “轰!”即使二人迅速撤退却也还是来不及,空气中庞大的灵气裹挟着炸开的红梅冲击着二人,两人被炸飞撞到结界上又重重地摔落在地。 梅沅思撑起身体捂着胸口吐了一大口血,他能感觉到自己断了好几根骨头,一旁还未从被缠侥的窒息中缓过来的菊丘早已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看着黑雾再次攻向两人的黑雾,结界内的梅沅思束手无策,此刻的他已经力竭,无力再施法。 结界外的竹桓仍在犹豫。 因为就在红梅炸开的刹那,天空中又涌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雾气,尖叫声与求救声此起彼伏,苑主与亭主们只能先去救人,无暇顾及台上的梅沅恩和菊丘。 尽管这样,人手还是不够,仍旧有几个被黑雾缠绕忍受不住室息的人倒下。 看着那团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雾,梅沅恩闭上眼睛,俨然一副准备迎接死亡到来的神情。 其实今天死在这里,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或许这一切就是命运吧,他要做的都已经完成了,但心中不免有一些放心不下雪莒…… 雪莒是他最小的妹妹,从小就爱黏着他,若是他真的死在这儿,雪莒肯定会很伤心。 “先不说了呀,该我上场啦!” 在看到一众大佬们都去人没人管高台上的两个倒霉蛋时,荷槿便迫不及待地对着脑海中的声音说,声线中是满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少女的翩然与清甜。 旋即,她转身蹬向柱子,借力凌空飞身朝着结界去,手中迅速结印,凝聚出妖力打向结界,结界瞬间破开出一道仅她能进入的口子,进入到烛夭台后那道口子又自行封上了。 “借寄·鲮鲤,旡圭掌。” 进入结界的荷槿在空中双手掐诀,施展出一道法术,随后右掌环绕着层层的金光,在黑雾就要裹挟住梅沅思时飞快地落在它身旁,迅速伸出右手紧紧攥住了黑雾中心包裹的东西—— 一个崎岖不平圆球,而黑雾也因为荷槿的动作不能向前。 预料之中因黑雾到来而掀起的风呼过脸颊,但却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与死亡。 为什么? 梅沅思猛地睁开双眼,就看到面前一个穿着藕青纱裙的女孩,单手掐着黑雾,随后将之向上方一甩,力量之大直接震碎了结界,黑雾也飞向了高空。 这道术法是荷槿的师父教给她的,利用法诀可以向一些熟知的妖兽借来他们独特的能力,化成自身的力量为己所用,能帮助某些较弱妖植弥补能力上的不足,但学起来有一些困难,能学成的人并多。 鲮鲤本身坚硬无比,化出的旡圭掌力量也就不凡,加之荷槿还向其中注入不少妖力,直接就使黑雾砸穿结界飞了出去。 不过也正如她意。 荷槿跟着黑雾飞身来到高空,只余下衣角被风吹起的猎猎声响。 梅沅思愣愣的望着那道飞向半空的身影,眼神聚焦在如荷花迎风舒展般飘舞的衣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荷槿到空中停住,下方的人们已经乱作一团,负责比试评比的亭主就在努力维持秩序,让大家不要惊慌乱跑;几位苑主朝着那些黑雾释放出妖力,强大的妖力将黑雾瞬间就震得四分五裂,给被缠绕的人几个喘息时间逃离,但没过多久又会重新凝聚去缠住下一个人。 来烛夭台观看比试的人很多,苑主们又不好施展过于强大的妖术,万一伤到人就得不偿失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这些黑雾似乎在吸食血液,每个被解救出来的人脖子上都有一道齿印在往外渗血,那些已经吸食了血液的黑雾开始凝聚出一丝丝的红色雾气,并且缠绕在人身上时更加紧固。 再这么拖下去肯定不行,但现在没人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这实在是让他们有些头疼。 几乎没人注意到半空中那个藕青纱裙的少女。 荷槿面色平静如常的看着下方场景,双手结印,幻化出一颗荷蕊黄的妖元置于掌心,随后凝神掐诀。 “洛水,引渡。”一道法诀以妖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去,在触碰到那些黑雾时化作夏荷池中的洛水将其从人们的身上剥离裹挟并困于水圆中。 被裹在水圈中的一团团黑雾不断挣扎,但随着清风拂来的一阵沁人的荷香后,黑雾都归于了平静,接着便被洛水带着飘向空中的荷槿,一起被吸入她的妖元之中,底下的人都人们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连四位苑长也难掩眼中惊色。 当所有的洛水回归妖元时,这颗通透铜绿的妖元绽开来形成一朵夏日潋滟盛开的荷花。 “凝华。”妖元位于荷花的花心,被层叠如云的花瓣所包围,荷槿正有条不紊的按着步骤进行施法,自妖元到花瓣的周围都散发着一圈圈的白光。 “归附。”两刻钟后,荷槿施完最后一道法诀结束了净化。 荷花的花瓣合上融进妖元之中,荷槿从中拿出一颗黑色圆球后,便将妖元收回。 此刻荷槿面无血色、双唇苍白,瞧着就是妖力与神识消耗过大造成的。 荷槿缓缓从半空中落地,甫一落地,一群人全都围了上来,对着荷槿就是各种关怀和称赞。 小提示: 1.妖力灵力等词是分类的,但如法诀咒印经脉这类词是通用的[奶茶] 2.因为本文设定妖化形后就与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写一些妖的时候也用“人”来代指了。[摊手] 3.本文的私设比较多,看不下去的小伙伴不要勉强[狗头叼玫瑰] 4.有坑或者需要补充不合理的地方大家记得提醒我呀[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救场 第2章 一个秘密 逦山自形成以来就是属于妖植的地界,除了山上妖植们自己培育的后代,以往的各个苑主还与前几代逦山君共同商议下令,广纳从溯光洲各地而来的妖植,为他们提供庇护之所。 逦山分为春、夏、秋、冬四座山陵和中间的一座中峰。 四座山陵分别是兰苑、竹苑、菊苑、梅苑分别对应掌管,中峰则是作为每一届逦山君的居所。 此时中峰的选拔比试上,众人刚度过一场窒息的劫难,但幸好只是有人受伤,并无人因此丧命。 “可有伤到哪里?要不如先去殿内修养一会儿?”竹锋问道。 荷槿听到声音后抬眼看向竹锋,男人身着青白渐变长袍,衣摆与高挽的墨发都缀着几片玲珑翡翠竹叶,清濯利落的脸上那双疏朗而锋利的眼中正透出担忧之色。 荷槿想起主持选拔比试的都是由地位最高的梅、兰、竹、菊四个苑轮流安排,往下的各亭、栏、栅都是没有资格的。 今年刚好是到了竹苑,而面前之人正是竹苑苑主竹锋。 “并无大碍,我过一会便可恢复,有劳竹苑主挂心。”荷槿颔首行礼,清灵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种对陌生人的疏离感。 “你用的可是洛水的净仟之术?我听闻呀,此术也算是夏荷池的独创秘法,有清除和净化瘴气的效果呢。” 一双素手从身后绕到肩上搭着,一道慵懒略带些娇媚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从耳边传来,带着秋日金菊的醇厚香气。 荷槿微微侧身躲开菊月芊的碰触,对着身着秋香长裙,用一根檀棕的发丝编着头发的女子颔首道:“如菊苑主所说,正是净仟术。” “想要习得此术可不容易,你这小姑娘看这年纪不大,想来修为不深,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用的了这净仟术的?”菊月芊见状也不恼,将手收回后缓缓开口。 “菊苑主不是说净仟术是夏荷独创的秘法吗,既是秘法,使用起来便与修为的关系不大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并不是一直侍在夏荷池的,所学之术都是师父所授,许是因为她教的方法有所不同的缘故吧。” “你师父?” “我师父是卞萝居的。” “那个疯女人啊。”菊月芊轻笑一声,“那你就是她徒弟荷槿吧,难怪呢,只是没想到这净仟术竟对也这奇怪的黑雾有作用。” “小槿,能否将你净化之后的东西与我看看?”清冷的声音自人群后方传来,犹如寒风吹过虬枝般透出一股凌利。 所有人不约而同向后方看去,并自觉地避让出一条路。 人群退向两侧,露出走来之人的身形。她周身仿佛笼罩着寒山的雾气,身着素雅灰紫的梅花纹纱袍,银丝在衣纱袍上勾勒出遒劲的梅枝,将发鬟结于脑后,盘绕成垂鬟分肖髻用红珊梅花钗固定,几缕发尾垂于肩侧,点翠梅花钿点缀其中,眉眼如经霜的梅花,沉静中自有千均之力。 “梅姐姐来了。”菊月芊莞尔一笑,走到女人身旁。 好家伙,这是除开受伤的人,在场的各位大佬都朝自己凑过来了啊。 “梅姨。”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梅忆清,荷槿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 不仅因为她是梅苑苑主,更是因为在这逦山上帮助她们师徒二人最多的就是梅忆清。 记得还小的那会儿,她们师徒二人因为一个不能修炼还整日神神癫癫,一个化形后就成了灵妖导致修炼根基极差,就遭受到过不少的排挤和轻蔑,甚至有人认为是二人血脉不纯,提出要求把她们师徒从夏荷池除名给赶出去。 梅忆清多次出面帮她们解围,并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把二人接到冬陵梅苑,提供了不少的修练资源。 荷槿曾问过她,为何不顾众人的劝阻也要帮她们师徒?而梅沅清只回了一句话:“我在赌”。 想不通缘由,也不明白她在赌什么。 荷槿只知道梅姨是在暴雨中为年幼的自己撑起了一把伞的人,是她除师父之外要报答的第二人。 荷槿拿出黑雾被净化后留下的那颗黑色圆球,黑球悬在掌心之上。 众人眼睛都盯着那黑球,只见黑球外边还包裹着一小层浅淡的雾气,它转动着,随后雾气散去,露出了一双爬满血丝犹如深渊般全部漆黑的眼瞳,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双眼之下是一张长着獠牙的嘴,不停地发出嘎巴嘎巴声响,看着可憎又可怖。 这下荷槿知道为什么当时她抓住这个球的时候感觉坑坑洼洼的了。 “这、这这到底是个鬼东西啊!” “好恶心,怎么还会长脸啊。” “就是啊,这到底是哪里来鬼怪,从来没见过啊。” 众人面露惊恐之色,随后七嘴八舌地发自己的疑惑。 “你们可有人知晓这是何物?”兰絮从梅忆清身后走来,那双对兰叶眉微微皱起,却不减身上清幽温和的气质。 “这莫不是谁的妖元变的,跑出来吃人啦?!一看就不是什……” “是怨魔。”菊月芊打趣的玩笑话还没说完,荷槿就开口打断说道。 众人听闻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是怨魔这呢?它不是只在传闻中才有吗?”有人问道。 “就是怨魔。” “怨魔是世间怨念的衍生,通身由黑色的邪气所包裹,以吸人的血髓灵魂为食,因而会缠上人的脖子。” “这黑球,就是怨魔的魔核,只有摧毁它才能消灭掉怨魔。” “由于怨魔外身都是这种会影响人心神的邪气,所以要精准的找出魔核击碎就会有些困难,况且将这些邪气打散了它也会很快凝聚起来。”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邪气,与瘴气有所相似,都会对心神产生影响,所以我的净仟术才能对它有用。” “不过吸食了血髓灵魂的怨魔,魔核会渐渐地转化成血色,怨念会加深,邪气也会有所增强,到时候再想用净仟术对其净化可就有些难了。” 面对围着自己的四位境界比自己高的苑主,荷槿脸上并无惧意,反而更加从容镇静地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啊,没想到传闻中的怨魔竟是真存在的。” “是啊,这居然真的是怨魔,那我们以后是不是的是不是都不安全了啊。” “哎呦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荷槿话音刚落,众人就开始讨论起来,对今后的日子都充满了担忧。 “我听那些个人传的传说都没你讲的仔细,你是如何得知的?”听完荷槿的话后,菊月芊便朝着她看过来。 面对她散漫而又带着审视都目光,荷槿面色如常,淡定地回看她,说:“是几天前,我帮着师父打扫卞萝居时,无意中发现一本无名书,我当时好奇,于是就翻看了这本书,上面的内容的正是有关怨魔的记载。” “如此巧合,那这本书如今在何处?”竹锋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我只知道后来书都被师收起来了,我并不知具体在何处。”荷槿微微垂头,似是在回想。 * 三天前,卞萝居。 一个身着粉霰锦绶藕丝缎裙女人,头发随意散开,懒洋洋地侧卧在窗前的美人榻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拿着一个月果啃着。榻前有一个离云紫木矮桌,桌上正摆着几瓶清荷蜜露。 桌前有两级矮小的台阶,阶下屋内宽阔,两侧立着几根锤藕廉柱,柱后摆放着各种修炼的书籍和法器,还有一些比如……《小娘子放心飞,夫君永相随》之类让人有些难以启齿的话本。 除比之外屋内还杂七杂八地放了不少东西,看着倒有些像是来大甩卖的了。 此时正值夏季,阴光明媚,荷槿穿着冰釉烟水百荷裙走进屋内。 屋外有一圈荷花水渠,屋中四面都开着窗,晌午的风吹过水渠带起涟漪,又吹进窗内扬起珊瑚窗纱,轻拂起荷槿的裙摆,水光荡漾在窗纱上,她就仿佛与周围的水波熏风融为一体,动静皆成画意。 看着荷槿走近之后,荷棂便坐了起来转为倚靠着美人榻,荷槿在她身旁自然地坐下。 “这大中午地您不午睡把我叫来有何贵干啊?” “我说你这个丫头啊,怎么对师父说话就不知道客气点呢?”荷棂的声音温婉清晰略带娇憨,又有十分的亲和力,就如同是那些世家大族中的贵女小姐。 荷棂伸出空的那只手戳了戳荷槿的额头。 “哎呀。”荷槿捂着额头夸张地叫了一声。 “话话师父您这会儿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她将手将下后稍正经了些问。 “真聪明,被阿槿说中了呀。” 这不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吗。 荷槿心里想着,就听见荷棂的声音再度响起。 “阿槿,靠过来些,为师告诉你个秘密。” 来了来了,她就知道,每次这种时候师父找她过来就是要跟她“讲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每次都让她很难评。 荷棂用手半掩着唇,说:“三天后,烛夭台,就在选拔比试上,我看见怨魔了!就是好几百年前出现过的怨魔,你去给我走一趟。” 荷槿:…… 荷槿心里冷笑两声,果然,又是让我去给你的“秘密”踩坑。她眨了两下眼,朝荷棂露出一个“死亡微笑”,开口道:“师父,我怀疑您这是没睡醒,梦到哪句说哪句吧。” “没有啊,我跟你说我现在就很清醒。” “呵,是么?那您说说我去了能干嘛,传闻里说怨魔那叫个个都很厉害呐,什么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啊,您是准备让我去了多添一具尸体吗?还不如通知大家伙的赶紧跑呢。” “才不是呢阿槿,你理解错了,这根本不用让大家跑,你去直接就灭掉怨魔,拯救大家就好了呀。” 人言否?! “我?!”荷槿略带激动地抬手指着自己,“您让我去?好,不说我现在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废材,从化形到现在,连扩海境都还没能突破上,就算我拿我现在化境的实力去,也不可能打得过连传闻中的九大上尊都打不过的怨魔吧。” “我估计到了归臻境的梅姨去也得够呛,我说您可真是异想天开呢。”荷槿撇撇嘴说道。 几百年前怨魔横空出世,其实力强悍无人能敌,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就连当时溯光洲仅有的九位劫境上尊都无法与之抗衡,最终还是九位上尊祭出神魂,请出昭和上神才镇压住怨魔。 明明他们就只差一个机缘便可飞升,着实令人为之惋惜。 溯光洲总共有入心境、沉斋境、扩海境、无心境、诸逍境、化境、归臻境、劫境八个境界,人与妖境界划分亦是相同。 因为外人无法直接探查出他人的真实境界,只能借用一些特定的法器,而荷槿还属于是灵妖,其他人眼中的她根本没啥修炼前途,所以荷棂就对外隐瞒了荷槿的真实修为,连梅忆清也不知道,就导致她现在在别人口中就是个只有沉斋境的小可怜。 荷棂拉过荷槿的手说:“不一样的阿槿,虽然我不知道这次这些怨魔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今年的选拔比试上,但我可以肯定,比试上的这些绝不是数百年前到处肆虐祸害人的怨魔,它们弱多了,你一个人就能够搞定” 荷槿皱眉问道:“那不会暴露吗?当初还是您要隐藏我的修为,不让任何人知道呢。” 荷槿想起以前有些委屈,在别人还在沉斋境时,她早就上了扩海境,领先一大群人,但师父不让她对外展露,她在夏荷池常常会被人嘲笑是连基础的入心境都到不了的小废物,不过她也能理解师父的用心,毕竟要是她真的能修炼那才叫人奇怪呢。 “怎么会,你的之前净仟术练得怎么样?” “早就已经会了。” “那不就得了。”荷棂凑近她低声说:“我告诉你啊,这种怨魔呢比较低级,它的邪气与那瘴气其实大差不差的……”荷棂将关于怨魔的告诉她,还与她说了到时候对上怨魔该怎样做。 “很简单叭,到时候你去烛夭台,直接就在那儿等着好了。”荷勾唇扬起一个欢快的笑。 “对了,正好也能借着这次机把和田玉搞到手,你可是说好要帮我的啊。” “这是肯定的。只不过师父你打算怎么拿到和田玉?” “这个不用你管,你只用记得我交代你的就行,为师自有妙计。” 都这样了荷槿还能说啥呢,耸耸肩吧。 “行吧行吧,我都听你的。” * 所以哪有什么书不书的,不过是把锅甩给荷棂,借此机会把她坑回来罢了。 起初一大早就赶来烛夭台等了半天的荷槿是有些许怀疑的但不过不多。 之前师父也是会时不时的跟她说起这样的“秘密”,还连带着坑了她好几回呢,虽然她后来又以别的方式坑了回去,那时候荷棂气的直接大骂她是“小肚婆”,但不过无一例外的是这些“秘密”都被实现了。 虽然这次的“秘密”有些离谱了,但荷槿还是选择相信师父说的话。 所以在她看到台上的梅沅思时,荷槿就忍不住去想,这个小子若是对上师父口中的怨魔胜算能有多少,但显然,若是没有她那就是为零了。 “你先将魔核交予我吧。”许久没开口的梅忆清说道。 低头沉思的荷槿这才回神将手中的魔核递给了梅忆清。“大家稍安勿躁,不必恐慌,我稍后便着手查明此事。” “也好,要尽快查明才是,到时候我们几个都会派出人手帮忙的。”一旁的竹锋点头附和梅忆清。 菊月芊听了也开口道:“那是自然。”她抬手掩唇轻笑,“不过这位荷槿姑娘算得上是立了大功呢,大家伙不得给点什么表示表示?” 荷槿眼神显现出惊讶,抬眼看向她,再缓缓扫过眼前的众人,露出犹豫之色。 当然,她是故意的。 果然,另一边的兰絮看见她的神色后便开口说道:“这确实是你的功劳,你是我们的大家的功臣,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她温柔的声音是在场的人听了心下都放松不了。 “对啊,你救了我们这么多人,只要我们能给的起的,你说我们就一定给。” “就是就是,要不是你,我们在场的也没人知道怎么消灭掉怨魔,所以你放心开口就行。”人群中有人就站出来说道。 “我……” “各位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把这逦山君之位给我槿儿坐坐如何?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拒绝的吧。” 轻柔温婉的女声从半空中传来,待她落地之后,众人这才看清楚来者之人。 小提示: 由于作者写的速度较慢,加上还在学校,所以不是日更哦,可能2到3天一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一个秘密 第3章 不再等 这疯女人总算是舍得来了。 在看清人群后方之人后,菊月芊轻轻挑眉,盯着荷棂在心中腹诽着。 “师父。”荷槿抬眼看向荷棂。 她就说为什么师父不和她一道来烛夭台,原来是等着闹这一出啊。 荷棂来到荷槿身旁站定。 “各位也说了,我家阿槿是功臣,是各位的救命恩人。如此,让她做这逦山君,想来也不是什么过分之事吧。”话落,荷棂勾唇朝众人露起一个得体的笑容。 不是吧,来真的? 荷槿悄悄瞥了一眼自己师父,心里忍不住吐槽,我自己都只敢装装样子,然后朝他们要块和田玉就完事儿了;结果您到好,上来就直接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还不能拆您的台,真是出场即王炸,简直离谱啊! 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收是肯定收不回来的。 大家望向荷棂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只感到匪夷所思。 这还不过分? 那可是多少人都垂涎的位子啊,不仅是因为能拥有的权力之大,还是因为在这个位置的人可以明里暗里的享用到不少好资源呢! 每一届继任的逦山君都是来自四苑的天骄,怎么能够如此随便地给一个小姑娘昵?何况这姑娘看上去除了知晓怨魔以外,似乎、好像,也没多历害吧。 “这怎么能行!那可是多少人都敬仰的逦山君!”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荷槿姑娘,她是夏荷池的那个灵妖!” “啊,居然是她,以她的实力怎么说也不能够胜任的吧。”一些认出荷槿的人于是就站出来说道。 “各位苑主,这位荷槿姑娘既是灵妖,修为尚且又低浅,这山君之位恐怕是不太适合她。”几个有些权势的人也站出来表示不赞同。 “各位这是想反悔么?”荷棂再次开口道,声音却冷了几分。 “是棂夫人吧?我们到不是要反悔的意思,只是让她这么一个小姑娘继任逦山君属实有些不妥当,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们。”认出荷棂身份的柳亭管司站出来说道。 柳管司心想这女人怎么跑这儿来发疯了,认识她的人都清楚她疯癫起来的做派,那可是一点情理都不讲的,况且她的来头还不小呢。 其实他心里也些犯怵,不敢直接对上这个神经不正常的荷棂,耐何这是逦山君啊,他们柳亭的人都到不了这个位子,凭什么让荷亭的人先,而且还是个灵妖! 荷棂轻笑两声,“我不能理解,这有哪里不妥了?你们说她修为低,那当时也没见你们这几个修为高的想出了应对的法子。” “而且夏荷池的净仟术本就难习,更何况,阿槿用的这道净仟之术可是我改过的。” “简直胡闹!” 只听竹桓吼了一声,场上的人都静声了,接着就听他说:“逦山君的选拔向来都是从四苑里决出,绝没有让给外人的道理。何况这最后一场若不是怨魔的出现,沅思早就胜了,这逦山君理应该……” “我认为棂夫人说的不错。”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梅忆清,在这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梅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菊月芊有些吃惊地看向梅忆清,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同意那疯女人离谱的言论。 梅忆清没有理会她,继续开口道:“选拔的初衷,就是要帮选出有能力去带领逦山众人的山君。沅思确实很出众,但也得讲究一个服众,敢问在场的诸位,有谁不承认荷槿救了大家的事实?” 众人听后都闭上了嘴,他们确实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要说能力,不管她是不是灵妖,她既能净化得了数百年前曾出现过的怨魔,那就证明她不比沅思差。”梅忆清冷冽有力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可这对沅思不公平啊!”竹桓再次说道。 “你大可以去问问他的想法。” 话音刚落,就见梅沅思被人搀扶着走进人群巾。 “我没异议,我认为这山君之位她比我更能坐得。” “哎,沅思你……”竹桓先是看了一眼梅沅思,随后又转身向梅忆清开口,道:“可是梅苑主,恕老夫直言,这每任的逦山君都是出自四苑,没有让一个外来的小丫头坐上的道理啊。” “那就让她做这个先例。”梅忆清说着朝荷槿看去一眼。 “还有,荷槿是我亲自从夏荷池接回来的,如何不算我梅苑的人了?” 听到这里,荷槿不由得睁大了双眼看向梅忆清。 梅姨竟愿意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有什么是值得她如此帮我的? “况且,逦山可从没有规定什么人选只能从我们四苑中决出,只不过是往届参加最多的是我们四苑的人,胜出者也来自四苑,大家心里便都默认成这样罢了。” “所以我在此宣布,从现在起,荷槿继任为我逦山此届的逦山君,择日举行继任大典。” “即日起,从下届选拔比试开始,凡是有能力有意愿的人,不论出处,均可参与,能者居之。” 众人听后纷纷激动地讨论起来,有的甚至还高声地表示同意,全然忘记刚才是如何出言反对的了。 “既如此,老夫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随后竹桓转身面向众人:“此届选拔比试结果已出,大家该处理伤势的快去处理,该干嘛的干嘛,都散了吧,回去记得为继任大典做好准备。” “那我们大家回去吧。” “那就走吧。” 随着竹桓话落,众人便接二连三的散去了。 “老夫也先告退了。” “梅姐姐你也是,做决定之前也不跟我们几个商量商量,可真让我们好一阵措手不及啊。”菊月芊抬手做出扶额之势。 “忆清,那我也先回去了。”兰絮没什么表情地说完,然后便径直离开了。 “你做的决定,还真是让我们不好插手啊。”竹锋说完就紧跟兰絮之后离开了。 “那梅姐姐我也走了啊。” 随着众人的离开,只剩三人还在烛夭台。 梅忆清率先开口到:“你也带着小槿回去吧,好好准备准备后日的继任大典。” 荷棂垂眸一笑,“那就多谢苑主给我们师徒这个面子了,承你的恩情,我与阿槿便回去了。” “多谢梅姨。” 待荷槿行了礼后,荷棂便带着她走了。 * 卞萝居 广红樱三角梅盛开在小径的两侧,二人往前走了没多久,就拐弯到了卞萝居的廊桥上,桥下是蜿蜒环绕的荷花水渠。 荷棂在走在前面,荷槿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面,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您为何要这么做?” 荷棂仍向前走着,“怎么做?不过是让他们把该你得的给你而已。” “何况这样不是才更好拿和田玉么?” “可是师父,我直接开口要不是更简单吗?他们又不是不会给我。” 听到这话,荷棂脚步一顿,回头似是有些疑惑的看着荷槿,捏了捏她的脸,说:“阿槿你是不是傻了?逦山君诶!大好的前程呢。” 她说完便转头继续向前走。 荷槿只觉得一脸懵,这哪来的前程啊?何况以前师父不是最瞧不上这种大出风头的事儿了吗,还叫自己多学学她“人淡如菊”的高尚情操,怎么今日又不同了? 见荷棂走远,荷槿赶忙迈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内。 卞萝居不算大,但师徒二人都有一个单独的院子,只不过二人寻常都会待在正堂屋。 “可是师父,您不是最不喜这种会麻烦的事情了吗?为何又想着让我去做这逦山君?”刚到屋内荷槿就开口问道。 “不对阿槿,你这么说就搞错了,这要麻烦也麻烦的是你,跟为师我无关啊。” …… 荷槿一时无语凝噎。 “开个玩笑嘛,你快来,坐下我细细跟你说。” 荷槿走到矮桌前的软垫坐下,面对着荷棂,就听她开口说道:“我查过了,和田玉就放在逦歌殿的藏室中,这藏室只能由持有天合章的人能打开,而这个章呢,就只有四位苑主与逦山君才能够有,所以为师这才叫你去做这个山君呀。” “那我直接朝他们要和田玉不是也行吗?还能省去不少事儿呢。” “咦?你往日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会倒成了个榆木脑袋?” “你想啊,你要是做了这逦山君,除了能拿到和田玉之外,还能搞到不少的好东西呢。” “你再看,”荷棂说着就拉着她往下方的屋内看去,“就咱俩屋里这堆破烂,哪是能跟逦歌殿的宝贝比的。” “再说了,那老贼之前中过招,就他那性子,怎么可能对和田玉没有防备?况且过去了这么多年,估计他早就找出解毒的法子了。”说到这里,荷棂眼里划过一丝狠戾,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不过就算他能解开,我也准备了别的东西给他。”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到时候呢,你就多带些法器什么的防身,以保万无一失,为师也就更能安心了。” 荷棂脸上浮显出一丝雀跃。 她已经等了11年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荷槿有些哑然,她师父看起来好像真疯了。 不对,其实她本来就疯了,从她收自己为徒之前就已经疯了。 “师父,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值得您这么去做?” “傻阿槿,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 “他杀了我最爱的人和最爱我的人,也杀了我。” “您这不还是没告诉我吗,行嘛,我也不多过问您的事,我已经明白了,我会好好准备后日的大典的。”荷槿心中虽有些抵触师父做的这个决定,但终究还是要按照师父说的来做。 荷棂握住了她的手,脸上神情不似以往那般有生气,开口说:“只有你能帮我了阿槿,让那个人好好的活了这么多年,我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我已经不想再等了,你知道的……” 荷槿回握住师父的手,“您放心,我当初既然答应了您,就不会反悔。”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回吧阿槿,今日你也累着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那徒儿告退了。”荷槿起身往屋外走去。 不过刚跨过门槛,她就回头朝屋内一挥手,所有的窗瞬间大开,不停的朝屋里灌风。 随后她便转身走了。 她同意了可不代表心里就乐意。 “你这般性子,倒还真是像以前的我,不愿叫自己吃亏啊。” 荷槿刚走到自己的小院门口,就听一个欢快的声音传来,:“阿槿姐姐回来啦!” 原本靠着院门的小姑娘,在看到荷槿之后就高兴朝她跑来。 “怎么跑来外面等我了?”荷槿牵着她走进院子。 “我来等你用晚膳,我都做好了的,你还没吃饭吧?” “没呢没呢。” 檀溪听后便高兴地迈着步子先她一步打开房门,将她迎进房间。 房门正对着一张金丝楠木圆桌,圆桌上摆放着檀溪做好的饭菜。 即使是化形的妖植,也不太能接受的了荤菜,于是桌上的菜肴都是蜜露糕点之类的。 荷槿拉过一只圆凳在桌旁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吃起来。 檀溪比她小上三岁,是师父在她化形的第四年收来给她做伴的小侍妖。 檀溪坐在她旁边,看她在吃糕点,就开口问道:“阿槿姐姐,你今天去的选拔比试好玩儿吗?” “一般一般吧。”荷槿一只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答到。 “那……那你能跟我讲讲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荷槿一看她这期待的表情,就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你是想问梅沅思吧?” 檀溪一听,耳根子瞬间就红了,赶忙埋下头,“才没有呢,阿槿姐姐你可别乱说。” “你瞧你,”荷槿顿了一下,接着就说:“哎,他啊,今天好像受了伤呢。”其实她想说的是人都快死了,但顾及到小姑娘的心情,还是没打算说出来。 “啊?他怎么会受伤呢?沅思少主可是梅苑里最厉害的人了,我见过他出手的,怎么还能被别人伤到呢?”檀溪一听,不自觉地就拧起眉,面露担忧之色。 荷槿心里不屑地想,那是你没见过我出手,就他,还都不一定能撑得过我三招呢。 “没人伤他,是因为怨魔。” “什么!!”檀溪一听,猛地抬头看向荷槿,“那不是传闻吗?阿槿姐姐你可别开玩笑吓唬我,如果是真的,那沅思少主他不会……” 想到这里,檀溪用双手捂住嘴,满脸惊慌,起身就欲朝屋外走去。 “不行我得去看看。” “哎呀你做什么去?赶紧回来。”荷槿见她要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给拉回来。 “你急什么呀小溪,我还没说完呢。你放心吧,他死不了,就受了一点小伤。” “真的吗阿槿姐姐?” “不然呢,他可是我救的。” “那可太好了,你真是吓死我了。” 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吓你什么了?分明是你把自己给吓住了。” 檀溪听了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那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好啦好啦,我有些累了,小溪你先回去吧。”荷槿打了哈欠说道。 “好,那阿槿姐姐我走了。” “去吧去吧。” 荷槿见檀溪走后,就走进了右手边的沐浴间。 绕过屏风,她来到浴桶旁放好水,简单的沐浴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随后去到书房。 书房在圆桌后面的里屋,中间放着一道秋景屏风。 荷槿来到桌案前坐下,此时外面已经天黑,她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月色,开始思考大典的事。 大典在后日举行,到时候她得一早就去,要走的流程就不少,还有天合章的交接仪式,到时候师父都不一定出席,不巧的是那天还是十五,还真是麻烦的就只有她一个…… 荷槿想着想着,困意就袭上来,开始昏昏欲睡,她索性就趴在了桌子上。 脑海中的画面明明灭灭飘乎不定,最终定格在一个灯光刺眼的房间内。 这是一个四面白墙的的房间,里面陈设简单,一张小床、一个挂衣服的架子和一张老式木书桌,书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沓稿纸。 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荷槿看见了那个穿着发白的睡衣躺在床上的女孩,女孩的容貌跟荷槿很像,此时她正眨看水灵的眼睛,微微笑着望向天花。 “木堇木堇,你今天中午是去干嘛了呀?那么着急就走了。”白日里脑海中那道清灵的声音这会儿再度传来。 “是你呀玉堇。”荷槿听到那道声音后清醒了一些,便开口说道。 “午时那会我去救人了,师父说会有怨魔出现,我那会看到它们来了,就去了,还救了好多人呢。”荷槿坐起靠着椅子说。 “不愧是你,就是很强啊。不过什么是怨魔啊?”女孩眨巴着眼问道。 “你等我到床上同你说。” 荷槿揉着眼睛往外走去。 她从秋景屏风后走出,再绕过圆桌,向左走进了寝屋。 她一猛子就扑到了被襦上,用金丝天蚕吐出的丝做的,很软和,荷槿翻了个身,随后把怨魔的事向玉堇说了。 ps:刚开始写文笔不是很好,可能会写的有点啰嗦,见谅见谅[眼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不再等 第4章 玉堇 “那你没受伤吧?听着怪吓人的。”玉堇有些担忧地问。 “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儿,只是其他人有受伤而已。” “还有一件事我想想就来气,我当时净化掉怨魔后,师父她不就来了吗?结果她上来就开口让我去做逦山君,我当的都惊了,这样离谱的话也就她老人家能说出口了。” 玉堇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你…你也是有够倒霉的……” “哎,玉堇你就别笑话我了,我现在可闹心了。” “现下梅姨也同意要让我继任山君,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这个位子很不错,可我其实一点都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而且后日正好就是月中,到时候要处理好多麻烦的事情啊。” 玉堇止住了笑,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那要不……你到时候悄悄的跑掉呢?” “这可不兴,到时候师父怪罪我该如何?”荷槿有些愕然她会这么跟自己说。 “还有你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嗯…三好学生么?怎么还教我做起坏事了?” “我这不给你想办法嘛。” “罢了罢了,我还是自个儿想吧。”荷槿艾艾的叹了口气。 “对了木堇,我今天绘画征稿拿了一等奖!” “这么厉害!还得是你呀三、好、学、生。” 说完这话,两个女孩不约而同的笑出来了。 “不说了不说了,我明天还得早起,我就先睡啦。” “好。” “那晚安啦木堇!” 荷槿听着这些其怪的词,她想起玉堇之前也说过好多这样的话,自己偏偏还都给记了下来,就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 “玉堇晚安。” 没有声音再传来,荷槿一看,玉堇已经睡着了。 不过荷槿现下已经是没什么睡意了,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想起她还是朵小荷花的时候,那会儿在夏荷池,大家都说她周身萦绕的灵气浓郁,看着就是天资极佳,将来必成大器。 当时的她也听到了这些话,虽然不懂,但每次看到来看她的这些人,个个都有说有笑的,她大概知道大家应该是喜欢她的。 于是她更努力修炼,想着能够早点化形。 可当她真正化形后,现实却与想象的截然不同。 她记得那日,那日她化形的确比其他人要早。当时艳阳高照,池中突然卷起水浪,狂风呼啸,逦山的种鸟全都在这时飞往夏荷池,周遭的灵气尽数朝她汇聚。 大家都兴奋跑来观看,激动的讨论这从没出现过异象,都说这是福昭,都说她是百年难遇的天之骄子…… 事实上呢? 大家后来都是一副吃了苍蝇般的神情,全都欲言又止地看向那朵娇嫩的荷花中心,看向那个刚化形完成、只有**岁模样大小的女孩。 有人直接就开口说道:“不是吧,搞半天就是来给我看这个的?真晦气,白激动一场。” 不少人都对着这个女孩露出嫌恶的表情,甚至包括那些平常总是标榜自己德高望重的人。还有人毫不留情地开口嘲笑荷亭闹了这么大动静,居然就出了这么个废物。 面对这些,荷槿只是愣愣的看着,她不明白怎么她化形后大家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一切都只因她是灵妖。是妖族最瞧不上的灵妖。 何为灵妖? 天赋最差的废物罢了。 这也是荷槿听过的最多的话了。 灵妖的妖脉混乱细小,化形之时便会带动周身灵气、妖气全都杂乱不堪。而其中参杂的灵脉,就使得妖脉不完整,也会使妖元将灵气转化而来妖气几乎储存不了多少,不能被更好的利用,虽有一点灵脉,却是没有灵力的,因此修炼极具困难。 灵妖虽很少出现,但其参杂的灵脉会被大家认作是血脉不纯,如此,瞧不上甚至是讨厌灵妖的人就有许多。 而她作为灵妖,师父也是个废人,这也是后来夏荷池的有些人,想要将她和师父除名后赶出去的原因。 不过呢,那些爱嚼舌根子、明里暗里的瞧不上她们的人,后来可都倒了大霉。 当然是她干的,她又不是什么大好人。 她废物,只是外人口中的废物。 夏荷池位于夏陵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天地灵气富郁,生长在这里的荷花数不胜数,还都被荷亭的夫人、长老们所照料着,待化形后便可被冠以族姓,在夏荷池进行修炼,若有意者也可在其中收几个徒弟加以培养。 可她化形时却没有这些,有的只是不少人嫌恶的眼光。 后来大家带着这种目光走了,留她一人呆呆地在那儿。 没人想去管一只灵妖怎么样。 但却有一个素衫身影走进了她的余光里。 荷棂在其他人都散开后款步而来。 她走到荷槿身前开口问道:“你可愿跟着我走?” 荷棂带走了她。 回到住所,荷棂给她披上身新衣裳,弯腰问她可愿拜自己为师? 但荷槿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就在荷棂要以为她是个哑巴时,她定定的看向了荷棂,随后用力的点了点脑袋。 荷棂见状弯眼笑了笑,温柔缱绻,随后微微直起身子说:“那好,从现在起,你名荷槿,是我荷棂的徒弟,现下便随我去宗堂那儿冠名。” 荷棂带着她来到宗堂后表面来意,荷亭主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反倒是底下来看热闹的人个个都震惊于荷棂收了灵妖做徒弟的事,可谓是废物跟废物凑一家了啊。 于是有很多人不同意让荷槿冠在宗堂冠名一事。 但后来荷棂作势要放火烧掉宗族簿,亭主便松口同意了。 不过荷棂也不是善茬,大家都知她是个疯子,那么欺辱过她的她自然也会讨回来。 于是走之前她随意找了个由头,带着荷槿把宗堂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后来的荷槿也是把她师父这点学得有过之无不及。 荷槿想到这些竟觉得有些好笑。 想起小时候,她又不自主地想到了玉堇。 彼时是她化形的第二年。 师父待她虽是严厉,却也是最亲的人。不过她有时感觉内心空落落的,她没有什么能说话的朋友。 跟她同龄的都默认她只是个“不能修炼”、“低贱”的灵妖,所以在外面旁人都会有意无意的忽视她。 因此荷槿除了师父以外常常都是一个人。 除开修炼外,她为了给自己找些事做,不让自己变得无所事事,便经常在脑子里模访师父话本上写的那些东西,编一些“小故事”,然后想象出一个“朋友”给她讲自己的“故事”。 她拥有的第一个真正的朋友,便是在一个寻常夜晚。 那夜她照常练功到戌时,刚到亥时便歇下了。 刚入睡没过多久便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她睡得并不稳当。 在梦里她听到了许多声音,有雨声与雷声、有争吵声,还有…很细微的啜泣声。四周黑漆漆的,她只能听到声音,她不知道是谁在哭。 是她吗?又或是谁? 荷槿感到疑惑,便开口朝着黑暗问了一句:“你是我吗?” 那哭声的主人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声吓倒了,带着惊恐的颤音小声地开了口:“是、是谁?” 荷槿更疑惑了,是个女孩的声音,但似乎不是她自己吧?那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你为什么哭?” 女孩听后怔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哭的更厉害了。 “我、我爸爸妈妈他们都不想要我了呜呜……” 爸爸妈妈?是指爹娘吗? “这有什么可哭的,我生来就没爹娘。” 女孩止住了哭泣,竟然有人比她还可怜吗? “你别伤心……”女孩吸了吸鼻子说道,她突然觉得比起自己,这个没有父母的孩子更需要安慰吧。 荷槿不懂怎么她刚刚还在哭,现在就安慰起自己来了? “我又没哭,你反倒来安慰我做甚?” “我只是觉得你比我更可怜……”女孩声音小小的问着。 “若要说我可怜,光这个可不够,我还有更可怜的呢。” 于是荷槿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把自己化形以来听到的看到的,一股脑地都说了一遍,似乎她真的找到了她想象的“朋友”。 女孩静静地听荷槿说着,对她口中的什么化形、灵妖、修炼一脸懵,这不是电视剧才有的吗?真的有这样的世界吗? 不过她听起来真的好可怜,于是女孩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换荷槿懵了。 “啊,我吗?”怎么突然问起我的名字来了? “我叫荷槿。” “这么巧吗?我也叫何瑾!” 两人同时震惊了,怎么会连名字都一样! “那你是哪个瑾字?我是玉字旁的瑾。” “嗯…我的名字是师父取的,她说这是木槿花的槿。” “好,那我就叫你木堇吧。” “那我便唤你玉堇。” 玉堇脸上终于绽开笑意,好奇地问荷槿:“那你是荷花仙子吗?一定很美很美。” “什么仙子,我就是个谁都瞧不上的灵妖罢了。不过师父已经给我找到修炼的法子了。” “这样啊,那你也一定很漂亮。” 于是木堇与玉堇两个人都像发现了什么很神奇的事,兴奋不已的聊起来。 从此,她们二人成了对方在这寂寂暗夜中互诉的依靠。 玉堇跟她说她爸爸妈妈想要离婚,但都不想带着她,于是就吵起来了,所以她才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从那以后,荷槿几乎每晚睡觉都会梦到黑漆漆的四周,听到奇怪声音,还可以喊出玉堇跟她聊天。 一开始她还觉得奇怪,这真的不是梦么? 不过她很快就忘了,每晚都期待着入睡后能和玉堇说说话。 玉堇跟她讲了很多她从没听过的东西,她也跟玉堇说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比如她是怎么赤手空拳地揍了说她坏话的人、又是怎么悄悄使法术让讨厌的人照看的药园里的草药全都死掉、又是怎么让整天都拉着个臭脸的五长老当众出丑的…… 除开这些,玉堇还总跟她一些奇奇怪怪的词,逗得她笑个不停,她都怕从梦里给自己笑醒了。 时间一天天的走,荷槿慢慢地长大,玉堇也长大了,不过她们之间的联系从没断过,甚至还越来越深。 就在檀溪来的那年,也就是她化形的第四年。正巧在那年,她突破到了扩海境,于是她惊奇地发现,自己有时不用睡觉,也能在一些发呆想玉堇的时候和她联系上。 后来她问玉堇,玉堇告诉她,她都是只有回到自己房间后才能听到她声音。 荷槿心下了然,也许是这个房间藏着什么玄机,才能使她们二人建立联系。 随着荷槿修炼的进升,她在去年到达化境。 这是修炼的一道大槛,将来能否获得机缘飞升,就看你能否突破诸逍境升到化境。 也就是她升境那晚,入梦后看到的不再是一片暗色,而是清晰的看到了,看到那个她跟自己描述过很多次的房间,看到那个坐在旧书桌前的少女。 少女跟自己很相像,穿着一身蓝色校服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些什么,脸上神情有些落寞。 荷槿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见到玉堇,一时怔愣地看着玉堇。 玉堇似是察觉到什么,唇角弯起一抹笑意,“来了怎么不说话?” “你…这是画的什么?”荷槿回过神问她。 “我在画学校的手抄报,主题是《和家人》。” 话音刚落,玉堇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画画?” 荷槿张了张嘴,随后说:“你平常只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玉堇点了点头,“对呀,要不是你跟我说了你那里发生的好多事,我都要以为你是个鬼呢。” “那你这会儿也是只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错啊,而且我发现好像只有我自己能听到。” “玉堇,我看得见你了。”荷槿缓缓开口说道。 “啊?!” “你看不见我吗?” “没看见呀,你在哪儿呢?”玉堇转头左右环视着房间内。 “好吧,或许你真的看不见我。不过…好像我也看不见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是能看见了,但…应该也只能看见你的房间。” 玉堇听后没觉得这有什么,反而很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把自己的画作分享给木堇看了。 但玉堇转眼看到桌上的画,眼中还是不住的失落。 “过两天是我十七岁生日,到时候只有木堇能陪我了。” “他们…还是分开了?”荷槿一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们上个月就去办离婚了,昨天已经拿到证了。我被判给了妈妈,爸爸早就收拾东西离开,但妈妈也去找她的新男友了,以后这个房子里应该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玉堇的父母早就想离婚,却因为她迟迟没离,这几年来他们几乎一见面就吵架,不怎么会管玉堇,衣食住行大部分都是她自己解决,荷槿跟她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离了也好,本来就不适合,没必要非要凑在一起,不然还是在拖累你呢。你也别伤心,过几日的生日我陪你。” “好。” 不过从这晚以后,荷槿只要想,就能够看见这个房间,若是玉堇也在,那她便可以去找她聊天。 * 翌日天刚亮,荷槿便起了个大早,跟着师父出门去专门的市店挑选明日大典的衣服了。 昨晚她东想西想的,硬是越想越精神,导致快三更天了才睡着,今早起来就像打了霜的茄子似的。 她今日随意穿了一件乌金罗裙,与师父并排走在街上,脸上和师父一样蒙着条白巾面纱。 周边都是早市上热闹的叫卖声,荷槿这儿瞅瞅那儿瞧瞧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打了个哈欠,随后偏头问道:“师父,我们一定要来这么早吗?” 这会刚过卯时,天也才将亮。 “这是自然,难不成你想给自己睡成一头猪?” “……大可不必。” 没过多久,荷棂带着她朝着市集东边,拐进一条行人稀少的小巷。 小巷有些长,出来之后往前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座装修奢华的云锦庄,周围也是大大小小的精美的铺子。 走近云锦庄,只见招牌写着“晨曦衣庄”的字样,大门上挂着一个“勿扰”的红木牌子。 荷槿心中呵笑一声,这开铺子的不揽客人就算了,还叫旁人“勿扰”?这店家会做生意吗? 不过荷槿脸上不显,荷棂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拿出一个红木令牌,随后捏诀施法。 令牌随着施展的法术,飞到了红木牌子上方,嵌入了牌子上的一个凹槽。 接着牌子翻转,上面现出“请进”二字。 还真是有点东西啊。 荷槿跟着师父进到庄楼后,才明白为什么要“勿扰”了。 楼里的各种装饰皆是难得一见的上乘之货,不仅奢华极致,还塑造出诗情画意之感,楼内水池边上随便一颗石子就价值千金,逦歌殿跟这些比起来就略显寒酸了。 四周还展出了各式各样精工华美的衣裙绸缎。 这架势瞧着就不是一般人能的来进的啊。 二人从大厅的圆梯上了二楼,楼道口有一个女侍接待。 “二位随我来,我家主子已经在前面等着了。” 第5章 晨曦衣庄 女侍妖领着二人穿过红木走廊来到尽头的一间包厢。 门打开,二人被迎了进去。 “二位可算是来了,快快请坐。” 坐在主位上的紫衣女子看见师徒二人后,便笑着迎了上去。 荷棂微微垂头致意,随后带着荷槿落座。 “让颜庄主久等了。” “那倒不是,但是呢,棂夫人也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一天就只在天亮这两个时辰接客,再晚一会可就得关门了。”颜薇笑着说道,随后坐回原位。 好了,这下荷槿也知道为什么要起这么早了。 她打量着周围的陈设,是跟楼下精贵的装饰不同,这是一间更偏向文人雅客喜爱的房间。 眼前的花梨木桌上就只摆着一只青瓷水盂和几盏茶水,四壁上挂着几副字画。一股混合着陈墨、沉香与旧纸的冷香扑面而来,一旁的博山炉中正往外冒着缕缕白雾。 再看向主位上的女子,只是一身素朴的紫衣,与这家衣庄华美的风格截然不同。 不过这会荷槿在知道这家店是颜薇开的后,她就明白了。只是她之前没想起来这回事。 颜薇是整个逦山最大的衣商,她以为人定制精妙华贵的衣裙在逦山出名,她经手的衣裳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整个夏陵的市集,几乎有一半都是她的商铺。 不过跟她的做工风格相反,她本人却独爱素雅清幽之风气。 但让人更惊讶的是,她并不是妖,而是来自溯光洲四大国之一的南泗的人族,不过她却能取得四大苑主和每任山君的信赖,在这逦山上做生意。 要知道,如今的人妖两族,表面上虽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在洲与舟山的的交接地带,还能看到两族的往来,但背后却总是因为上古遗留的种种问题,似有剑拔弩张的微妙之势。 想要进颜薇的衣庄买衣裙,可不光光是是有钱就能够的,还得有衣庄的凭令。每家衣庄的凭令都不同,就像这家晨曦衣庄,是一块红木令牌。 而凭令的数量有限,想要得到它,除开一部分有权势有地位的能获得外,剩下的全凭颜薇的心情。 荷槿没想到自家师父还有如此本事,竟能拿的到颜薇的凭令,还能得到她本人的亲自接待。 “我来此是为了给我徒儿荷槿取参加大典的衣裳。”荷棂抿了一口茶后说道。 “早就听闻棂夫人的徒弟,在选拔比试上以一己之力救了在场的所有人,被梅苑主定为这届的逦山君呢。” 说着她便起身,走到荷槿面前,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今日一见,不但是众人口中的‘剑胆琴心’,还是个倾城的美人胚子呢。” 荷槿不冷不热地看着颜薇。 颜薇松开荷槿,轻轻笑了笑,“那便随奴家来吧。” 说罢,颜薇挥袖转身走向门外。 荷槿二人起身跟在颜薇身后。 出了包厢,三人向右走进了另一边廊道,没多久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颜薇回头朝着二人开口:“奴家早已应梅苑主的意思将衣裳做好,只等二位过来试试合不合身了。” 随后颜薇施法才将房门打开,领着两人进去了。 进到房间后门便关上了,周围光线暗淡,不大看得清房里的东西。 颜薇挥手点亮四周的灯,房内的景象便随着亮光呈现在荷槿眼中。 一件做工无比精细的华服正置于房内正中,美的令人震撼,周围的小桌上则是摆满了各种钗环首饰。 在荷槿眼中,它更像一道美丽而沉重的锁链。 华服的外裙上多是用的玄纁二色,山河纹盘踞下摆,云霞纹萦绕肩头,仿佛将亘古天象都披覆于身。 中衣如雪,其上的素纱禪衣如笼于晨雾中的远山,朦胧了所有鲜明的轮廓,而在那件玄衣纁裳正服上,绣有的十二章纹正随光影隐现。 不得不说这衣服看起来还真是有格调啊。 颜薇将华服取下,将荷槿带到房内隔间穿试。 荷槿将面纱取下,准备换上这套华服。 过了好一会她才从里面走出来。 华服很隆重,腰间束以锦带玉组,悬挂的彩绶与双佩,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越而节制的琅玷之声。 荷棂仔细瞧着她,这衣服看起来的确很合身,而且因为荷槿在外人面前不太爱笑,这时她身上沉着安静的气质倒刚好能衬出华服的庄重之感。 荷棂心下很满意。 但荷槿不太喜欢这件衣服,因为它实在是太重了。 “瞧瞧,瞧瞧,我就说你是个有天分的,这一身简直就如同那‘九天仙女下瑶池’呢!” 颜薇打荷槿出来后脸上的笑意是更深了,绕着她不停的看来看去。 “颜庄主谬赞了。”荷槿轻轻笑着道。 颜薇眼里笑意不减,看着她是越看越欣喜,“不愧是要做山君的人,到时候你再带上这些配饰,都不知道会美成什么样儿,我可真是越发期待明日的大典了。” 颜薇说完转头看向荷棂,“棂夫人,您回去可得给您这徒弟好好打扮打扮啊。” 荷棂方才看着荷槿,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人,一时走了神。 这么看起来,真是有一些像她啊。 听到颜薇的声音后荷棂回过神来,会心一笑说道:“这是自然,有劳颜庄主费心了。” * 卞萝居 此时正晌午,荷槿刚回卞萝居没多久,颜薇就差人把华服和首饰送了过来。 那件华服被荷槿摆在寝屋的正中,她正左右摆弄着它和玉堇聊天。 “嗯…这衣服吧,它是有黑有红有黄,然后中衣是白色的,你能懂的吧玉堇?” 荷槿观察了一圈后跟玉堇说出了她的结论。 “让我想想…”玉堇用笔撑着下巴,略微思考了会便在纸上动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玉堇便再次开口:“木堇你来看看这颜色是这样搭配的么?”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你画的这简直也太还原,太像了吧。” 荷槿一看,不由得鼓起掌来,“玉堇你的画技太厉害了,可以说是入神了呀!” 玉堇画纸上呈现出来的与荷槿房中的华服入目有九分相似,颜色、配饰的搭配都是恰到好处的和谐。 玉堇轻轻弯唇,眼里有明显的笑意,“没有没有,我只是按照我平常见到的礼服样式来画的,颜色也是按我想象的来搭配,而且都是随便画画的而已。” “哎呀,跟我你还谦虚什么呀,承认吧 ,你上辈子肯定出生在书画大家,这画工我是真的自叹不如。” “你总是这么夸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的了。” “我这是真心的,天地可鉴啊!” 于是荷槿就这么捯饬着这件华服,和玉堇闲聊了一晌午。 快到未时,玉堇要去上学了才跟荷槿道了别。 不多时,檀溪端着午膳进来找荷槿。 “阿槿姐姐,我跟你说,今日刚过食时,沅思少主来找我了!那会儿你和主子还未回来呢。” 荷槿刚一坐下,檀溪便兴高采烈地说。 “他为何事来找你?” “他叫我帮忙把这个带给你。”檀溪说着,便拿出一个的青瓷药瓶。 “他跟我是这里面是凝神丹,对神识的的损耗有大补益,他为了答谢你,告诉我务必要把这药带给你。” 檀溪说完便把药瓶塞进荷槿手里。 荷槿拿起药瓶端详着。 感情是来找她的啊。 “对神识有大益处?” “没错,沅思少主是这这么说的。”檀溪双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别提有高兴了。 “那给你吧我用不着这个。” 荷槿把手中的药瓶扔回给檀溪。 “这怎么行,沅思少主可是特意嘱咐我要把它给你的。” “你这左一个沅思少主右一个沅思少主的,你跟他什么关系呀?”荷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道。 “就、就……”这话可给檀溪问住了,她眼神转悠一圈,就了半天也没就出个名堂来。 见她如此荷槿忍不住笑了笑,:“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呢是真用不着这个药,我也没受什么伤,消耗的那点神识早就补回来了,这药你就拿着吧。” “真的吗?可是……” 见她还在迟疑,荷槿直接就说道:“我真的用不着,这药给你才能发挥它的价值。对了,你可否找个空闲,代我去看看你的沅思少主的伤怎么样了?” 檀溪一听,两眼瞬间就亮了,“好啊好啊,我正好没事做,阿槿姐姐我等你用完膳就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荷槿笑着低头夹起一块糕点。 小姑娘的心思太好猜,都写在了脸上,跟梅沅思说了几句话就高兴地不行。 饭后檀溪便去找梅沅思了。 荷槿看天色还早,于是就到院子里练习最近刚参悟的‘万象星枢引’。 万象星枢引是到达化境以上才能催动的天阶法术。 法术一共分为初阶、中阶、高阶、天阶和极阶。天阶和极阶法术不管是妖力还是灵力都可以催动,但对施法者的修为悟性,和与法术的契合度要求都极高。 万象星枢引作为天阶法术要想掌握并不容易。 其核心是借“星枢”,即星辰运转之力,牵引天地间的万象灵气为己所用,关键在于“星枢”的定位——需施法者在识海中观想星辰轨迹,锁定某颗与自身妖力或灵力契合的“枢星”,再以自身修为为“引绳” ,将枢星的星辰之力与天地间的万象灵气串联,形成如星轨般循环的法力场。 由此便可施展出兼具攻击、控场、辅助的三重核心效果。 若是参悟学会了此法,那便能随时随地的施展,不需要在有星辰出现时才能使用。 荷槿的悟性其实根本不像他人说的那么差,师父教给她的各种法术咒诀她总是学的很快,不仅是只有适合荷亭的法术,还包括其他各亭各苑的独门秘法,她都偷偷摸摸地学得差不多了。 在学习能力这方面,就连师父也比不过她。 师父教的她学,师父不教的她也学。 在这些年里,除了学逦山上的各种法术,她也学了隔壁照泞原各族妖兽的法术。 荷棂甚至还教她习一些人族里不用灵力的法术,还包括了一些禁术,无一例外的她全都学会了。 荷棂对此也是颇为满意。 但是荷棂还是要将她的修为隐匿,避免节外生枝,反正这逦山上也没见得有人会神阶法术天眼咒,只要荷槿不出手暴露实力,基本上没人会看得出她的真实修为。 日暮时分,荷棂来找荷槿,见她在练习法术,便未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在院门口看着。 荷槿又一次运转完万象星枢引后,似有所感,便转头望向院门,这才看见站在那儿的师父。 “师父您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荷槿停下手上的动作,迈步朝荷棂走去。 “您在这儿站着做什么?跟我进屋里去吧。” 荷槿扶着她手,欲带着她往前走去。 “无事,我来只是找你说几句话。”荷棂没动,轻轻我住荷槿的手开口说道。 “阿槿这法术练得如何了?” “已经很熟了。” “那便好。早前我交代你的可都记住了?明日大典你要走点心,有不少人等着挑你的错头。” “我知道的师父,而且不就是大典上的那些仪式吗?我都看了好几届了,早就熟悉了。” “来,这个你带着。”荷棂说着便拿出一个晶莹透亮的绯色吊坠递给荷槿。 “师父这是何物?” “漱玉血坠,危及时刻可保你平安。” 吊坠被轻轻置于荷槿掌中,坠身是由一块绯玉雕刻而成,触之如冰,隐约间还能看见玉内细如发丝的血色纹路。 “你将其注入妖力后戴上,明日在大典上它能够保护你。” “师父的意思是,明日的大典会发生意外?” “难道您又看见怨魔了?” 荷槿对师父说的“秘密”已经没有质疑了。 “这倒不是,我只是有些忧心你的安危,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行,那我听师父的。”荷槿把吊坠收起来后说道。 见状,随后荷棂开口说:“天色不早了,练这么久也会累,阿槿随我去用膳可好?” 荷槿爽快应下,“那师父我们走吧。” 师徒两人漫步在广红樱梅道上,朝着正堂方向走去。 第6章 大典 晨曦初破时,彤云如织覆紫宸,霞光自东方天枢倾泻而下。 风过逦歌殿,如奏妙音之章;漫山藤萝自中峰四周攀援而上,藤蔓缀满晨露,折射晨光化作七彩星点,如天地撒下的碎玉,只待那抹身影前来。 荷槿踏阶而来,束起的高髻上,步摇金簪垂珠,轻颤若流苏,随每一次颔首,都荡开一圈环佩交响的涟漪。她身着十二章纹袆衣,玄?底色上绣着万象山河,古桑的柔丝自肩头绕至裙摆,束腰处坠的木槿彩绶与玉佩交织,随着步伐轻晃。 其头上的万蕊凤冠,缀满了盛开的瑕玉牡丹与铃兰,冠顶立着一只由花瓣拼接而成的凤凰,冠檐垂落着细小的垂丝海棠花枝,微风拂过,轻扫她如黛的眉眼。 荷槿走至峰顶,随着《繁生颂》的奏响,烛夭台两旁种的木棉花绽放开来,殷红花瓣随风飘落,竟在空中拼出“凤驭苍灵”四字,风过林海,松涛与花叶簌簌相和。 台下众人早已到齐,荷槿披着霞光走上烛夭台。即使有人心里不服气,此刻也得朝她俯身行礼。 烛夭台的正中,已经放置好仪式所用的祭坛。 祭坛的中央是巨大的苍灵鼎。 鼎身由粗壮的藤蔓缠绕而成,藤蔓的缝隙间点缀着各色的灵花异草,有散发着微光的蓝色幽昙,也有闪烁着金色斑点的赤色鹃花,每一株都蕴含着浓郁的灵气。 鼎上立着一朵由灵木雕刻而成的山茶,据说逦山的第一代先祖便是山茶妖。 其上还刻有繁复的符文,这些符文闪烁着绿光,与鼎身花草的光芒相互呼应。 台下人群讨论声不断。 但当梅忆清带着象征山君之位的天合章走上台,所有人便停下了说话,凝神看向烛夭台。 仪式要开始了。 各位大能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就位,四位苑主站在烛夭台的右侧。 梅忆清呈上天合章,诵完开场祷词,荷槿便拿着它走向苍灵鼎。 天合章是由灵髓晶木制成,这是一种生长在逦山禁地深处的神木,万年才会形成一小块结晶,它质地温润,散发着柔和的绿光,蕴含着强大的生命之力。 其边上环绕着七彩琉璃藤,此藤生长在春陵的七彩灵泉旁,吸收了泉水的精华,藤身呈现出七种绚丽的色彩。 与四苑苑主所持有的不同,这块天合章上镶嵌的不是普通的玉石,而是碧血玉。 此玉相传是上古妖族先祖每一代的精血所化而成,颜色犹如碧绿的鲜血,能为逦山带来庇佑。 荷槿走至鼎前停下,将天合章用法力送入鼎中。 随后按照惯例,调动妖力,双手于胸前结成“万物生印”,一道道光絮自掌心飞出,融入鼎中。 “万物生印”会带有施展者的神识印记,待天合章于苍灵鼎中融合了神识印记,便会有灵泽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最后大家一同完成宣誓祷告,此次继任大典也算进入尾声了。 随着“万物生印”的完成,苍灵鼎异象陡生——强大的妖气以它为中心迅速扩散到整个中峰乃至逦山,鼎身缠绕的藤蔓骤然疯长,突破鼎口向上盘旋,瞬间织成一道半透明的“灵藤穹顶”,穹顶之上,无数细小的光粒汇聚成星辰般的光点,每个光点都对应着一枚逦山妖植灵种的轮廓。 与此同时,祭坛四周的地面裂开细密的纹路,通体雪白的“月华兰”破土而出,花苞在呼吸间绽放,汇聚出淡蓝色的光晕,光晕中竟浮现出第一代逦山君的的虚影,以及历代先祖的妖力印记。 虚影缓缓抬起手,而后与其他印记纷纷化作碧色荧光,萦绕在荷槿周身。 众人都惊呼不已,连连惊叹这是何种奇象! 荷槿自己都蒙了,不是吧,怎么到她这儿就不一样了,以前也没瞧见有这个环节啊。 “这是…什么?”菊月芊看向她的方向,不自主向前迈了半步。 其他三位苑主并未开口,但同样也是不解。 荷槿盯着周围的荧光,下意识地抬手想要碰触。 接触到荧光的瞬间,它们齐齐上升至天际,碧色的光彩遮掩了逦山的天空,如极光般绚丽,远在舟山和洲的交界地带也能瞧见这绮丽的一幕。 当荧光都布满天空后,便如一场星雨瀑布倾泻而下,轻柔地落在逦山每个人的身上。 人们感受到落在身上的星雨正滋养着体内的妖脉,纷纷惊叹不已,个个的脸上都流露出欣喜。 梅忆清伸出手接住这些星雨,缓缓开口道:“这是先祖赐福。” “逦山古史上记载过的先祖赐福仅有四次,已经几百年未曾出现过了,没想到,小槿她竟能获得赐福。” 梅忆清脸上带着隐隐的激动,不似以往的清冷。 “据说这先祖赐福,不以修为高低作标准,只讲究一个奇妙的‘缘’字。”兰絮在一旁说道。 菊月芊扶了扶头上的花簪,轻轻笑道:“荷槿这姑娘能得到先祖的赐福,看来是个有福气的。” “说明棂夫人教徒有方,荷槿虽是灵妖,却也有过人之处。”兰絮接过话来。 “也是,那个疯女人还是多少有点儿本事在身上的。” 台下的荷棂听着周围人们雀跃的欢呼,抬头看着这满天的碧色星雨,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 她的感觉没错,今日大典上果然有事要发生,不过却是件好事。 台上的荷槿隐约听到了苑主们的谈话,自己如今竟这般有实力了么,还能有幸获得先祖的赐福? 当星雨结束后,沐浴在其中的人们意犹未尽,久久未能回神。先前还有一些平日瞧不起荷槿而不服气的人,现在也都把这些抛之脑后了。 这时,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大家开始共同诵念《护灵誓》,请求能给逦山生灵带来福泽。 誓言结束后,就见诵出的那些誓词竟化作灵光融入苍灵鼎,鼎身藤蔓再次生长,缠绕在灵木茶花上,织出“万族同心”的图案。 荷槿有些吃惊,转头看向众人。 却见下方的众人纷纷朝着她行以最高朝拜礼,喊声如潮水般涌来,“君上永护苍灵!万灵长青!” 荷槿心下有些震惊于这等场面,面上却泰然自若,微微向着众人一颔首,说道:“诸位快请起,不必对我多礼,是大家的心意才换来苍灵鼎的福泽。” 随后荷槿立下心道誓约,在任期间不得做出有损逦山利益的任何事,否则即刻身陨道消。 众人全都在为荷槿呐喊着。 待四位苑主上前念出最后的祷词后,大家的情绪也稍稍降了些,仪式就快要结束了。 荷槿之后走下烛夭台,在大家的簇拥下来到逦歌殿。 到了殿前众人才停下,荷槿向在场的人微微颔首致意,便走了进去。其余人若没有山君的同意便不可随意进出逦歌殿。 按照以往的习俗,梅苑主既说荷槿是梅苑的人,那么此次大典的宴席便就设在了冬陵。 没过多久人们便都去赴宴了,只余下安排好的侍妖跟在荷槿身后一同进去。 逦歌殿恢宏大气,殿宇众多,殿内也随处可见枫叶刻印,不同的是,殿内分为四个区域,分别布局着四季之景。 虽然是作为一个半成品荷妖,但荷槿自然还是选择要去夏景,于是她按照天合章的指示来到了晴光轩。 轩殿坐落于东边开阔处,四周植着大片向日葵与蜀葵,盛夏氛围里,花盘追着日光舒展,金红交映的花浪从殿门一直铺向远处的回廊,风过处便有细碎花影投在朱红廊柱上,晃动摇曳。轩殿前是一方白玉铺就的月台,正午日光倾泻而下,玉面反射着清透的光泽,竟不觉得灼人,反倒似有淡淡凉意漫开。 殿内并未繁复铺陈,梁柱皆染以浅杏色漆,衬得空间格外敞亮。正中悬着一盏琉璃灯,灯壁绘着晴日远山图,日光从雕花窗棂透进来,与灯影交叠,在玉砖地铺就的冰裂纹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两侧靠墙设着紫檀木长榻,榻上铺着月白色细麻软垫,边缘绣着缠枝莲纹,榻旁立着青瓷大缸,缸中养着几尾红鲤,水面浮着几片圆叶,偶有阳光落进缸里,鱼影与叶影便在缸壁上轻轻晃动。 正中处摆着一张楠木书案,案上置着玉砚与竹制笔搁,旁边放着几卷的诗卷,案头还立着一只白瓷瓶,插着几枝刚折的紫薇,花瓣带着日光的温度,淡淡的紫晕在明亮的殿内显得格外柔和。空气中都浮动着阳光晒过的草木香,让人一踏入便觉心胸开阔,恰似被盛夏晴光温柔拥住。 荷槿的东西一早就置办齐全。她往里走进寝殿换下这身隆重的华服,她的腰和肩简直要酸死了。 换了一身水蓝的纱裙,荷槿唤来候在殿外的女侍妖,此时已经巳时末了,她一早起来就在忙活,还没来的及吃口东西,于是便让女侍妖去备些吃食来。 不一会儿她的早膳便被端了进来,与以往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样式多了许多。 荷槿边吃边找玉堇说话,恰巧今日是玉堇的休沐日,这会她也才起床。 “玉堇你怎的才起床啊,今早可算是累着我了。” “今天不是不用上学嘛,我就赖了会床。今天怎么样?顺利吗?” “出大事啦!” “什么大事?!你不会被人给打了吧?” 荷槿咽下一口桃糕说:“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有人打得了我,事情是这样的……” “所以我也没做什么呀,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得了先祖赐福,难不成是因为我修为比别人高?那也不可能呀,论修为应该是梅姨的高才对,但也没听说梅姨有得过赐福。” 荷槿放下筷子,用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 “那个木堇,你想想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和别人不同的地方?”玉堇试探着开口说道。 听了她这话,荷槿思索了会开口:“我好像除了是灵妖以外,也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了呀。不过灵妖的话修为都低,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木堇你再想想别的。” “嗯…我虽然是灵妖,但是我能修炼,是因为师父给我的璧铛珠,所以,是因为我师父?” “哎呀不是,如果是因为你师父,那赐福怎么不给她?你再想想,比如说……” “比如说?” “我呢?” “噢对啊!应该是因为你才对,只有我能跟你说话呀。” 荷槿一拍桌子,顿时恍然大悟。 “玉堇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一旁的女侍妖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君上可是有饭菜不合胃口?” “啊?” 荷槿听见说话声音才反应过来殿中还有人。 于是她解释道:“没有没有,饭菜挺合适的,我方才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而已。” “对了,把这些都撤下去吧,我吃饱了。等会你们也不用进来候着,该干嘛的干嘛,若没要紧事不用进来叫我,我要去休息会。” “是,君上。”不一会女侍妖们撤下菜肴退了出去。 之后荷槿跟玉堇打了声招呼后,便进寝殿去补觉了。 睡了一会,就有侍妖来通报说是棂夫人来见。 她让师父直接来晴光轩找她。 一见面荷棂便笑着开口道:“我就说这逦山君阿槿你担得起吧。” “师父你别打趣我了,您这会不去宴席来找我做何?” “想你了便来看看你都不成?”说着荷棂朝还守在殿内的几个侍妖看了一眼。 荷槿立马会意,朝着几人说:“你们先下去吧,顺便把门带上。” 侍妖退下后,荷棂转身坐下。荷槿走到一旁倒了杯茶递给师父。 “也不见您平常有多想我呀。” “少跟为师贫嘴,我来是有东西给你的。” “又给我?这次又是什么好宝贝?” 荷棂从储物法器中拿出一个木匣,递给她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是……”荷槿打开木匣,发现里面是两本法籍,她拿出来看了看,“四相归元法。” “您是要给我学这个?” “没错,学了这门术法,等你拿着和田玉下山时,也不易引起什么注意,到时候你便好脱身了。这可是为师精挑细选从那么多本禁术里选的最适合的一本。” “……又是禁术。” “师父,您让我学的禁术可是没少让我吃苦。而且,这禁术需要灵脉吧?您觉得我是能学的?” “徒儿莫慌,为师相信你,况且你不是有灵脉的么?这可是我选的最合适最轻松最好学的一本了,以你的能力保准能很快学会,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就好。”荷棂轻点下巴示意道。 荷槿听完后把法籍放回木匣,“那就听您的吧。” “不过今儿是月中,你待在这逦歌殿会不会多有不便?不然便跟我回卞萝居吧。” “无碍的师父,我早就能适应了,就不回去了。” “也好,免得落人口舌。” “那师父您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 “这倒不必了,我习惯了卞萝居,还是住那儿舒坦些。这样也好锻炼锻炼你一个人能自主独立。” 荷槿认为自己已经够独立了。至少在一个人住这方面还是没问题的。 荷棂喝下最后一口茶,起身对荷槿道:“我就先回去了,阿槿你可得快些修炼法术啊。” “知道啦师父。” “我走了。” “师父慢走。”荷槿送她至门口,朝她挥挥手看她离去。 眼见天色还早,荷槿便来到书案前坐下看起了那两本法籍。 四相归元法,对修炼者的神识掌控要求颇高,若对神识的操控不够精准,极易遭受强大的反噬。 练成后,便可分化出一个与自身一模一样的虚影,虚影由自己的神识所控制,能够完美继承自己分离出去的法力,一次最多可分化四个虚影。 在分化虚影期间,自身身形可被其法术带来的效果所隐匿,直至虚影分化完全分化完成,并且虚影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但在操控虚影时会暂时切断与主体的联系,而且若是有修士也会此法,便能够对你的虚影进行夺舍,从而干扰你的神识甚至使神识受损。 不过这些对荷槿来说都是小事儿,关于神识这方面的修炼,她打小就在练了。这四相归元法只是费点时间便能会了。 荷槿看着看着,发现好像不对啊,怎么有了‘四相’的修炼方法,却没有‘归元’的? 她感觉有些奇怪,便往后翻到法籍的最后几页,只有寥寥几字关于‘归元’的介绍。 呵呵,原来师父给她的就不是全的啊。 但这可难不倒她,她自己琢磨琢磨也就出来了。 夜幕降临,荷槿用过晚膳后来到浴房。这会儿逦山上下仍旧笙歌不断。 她将几大桶冰块全都倒进了浴池。 这么大的浴池,除了在夏荷池那会儿以外,她还没泡过呢。 准确来说,她这不是泡,是想把自己给冻住。 荷槿用手试了试水温,冰冷刺骨,但对她来说刚刚好。 荷槿缓缓坐进浴池。今日是月中,自太阳落山后,她全身所有的经脉包括神识便开始刺痛不止,此刻唯有泡在冰水里才能缓解这种又刺又麻的疼痛。 她将整个人都浸没在池底。 荷槿刚跟着师父的头一年,因为修行的缺陷吃了不少亏。 同龄的人没一个愿意跟她玩,甚者有为了找乐子专门去欺负她的。 但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有上门来找她茬的,也是直接上去跟人打起来了。 别人骂她她也骂回去,打她她也照样还手,用手抓、用嘴咬什么招式都用过,但奈何几乎没什么妖力,就没打赢过,还挂着满身伤地回去。 荷棂每次见到都带着她去讨个公道,但一个‘大废人’加上一个‘小废人’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好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师徒二人一出现就总会受到排挤,那时荷槿总认为是因为自己这个灵妖才连累了师父。 荷槿性子直,偏偏跟人起冲突后喜欢硬刚,但又干不过。 于是荷棂就教她要学会耐得住性子,藏得住心思,别人欺你辱你,你还回去的方法不是只有一种,要学会变通,让他们以十倍百倍的代价还回来。 “就比如我,上次去找欺负你的那什么茜她师父理论,表面上是不是咱们没争过她们吃亏了?但你可知那老太婆后来为什么修炼遭反噬了吗?” 荷槿眨巴眼懵懂的说:“是因为她遭天谴了吗师父?” 荷棂听了一笑,“天谴这东西是最没用的了。要怪就怪那老太婆太贪心了。 “她不是在修炼豫寿诀想多活几年么?我就故意拿着刚开的那盆变种藤壶花在她面前晃了两圈,她果然来朝我把这花要走了。” “人们只知这花闻了有滋养经脉之效,却不知它与寿元这类的法术最为相冲,偏偏这老太婆那徒弟平日就爱泡花茶,这花指定是给她泡了茶拿去给老太婆喝了,才这导致她遭受反噬。” “若是平常闻闻也就罢了,没多大影响,偏偏她给喝了下去,真是自己造孽。” “你再看看她叫她的人查了多久了,也没见查的出什么名堂来,都只当这老太婆是老了不中用了。” “所以我叫你要跟为师学学,多长几个心眼子,别只想着怎么去打赢别人。” 自哪以后,荷槿开始学着去伪装自己,慢慢的就成了在外面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谁都不理,有来找她麻烦就绕开,绕不开就先忍着,反正到后面都是他们的下场更惨。 直到化形第二年年底山庆那夜,荷槿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中没去参加庆典,师父这时便寻过来问她:“阿槿想不想跟别人一样的修炼?。” 她当然想了,若是正面能压得过别人,她才不想多去废其他的心思,她很想像别人一样能修炼,可不想一辈子都当个‘忍者’。 于是荷槿坚定的朝师父点头,“我想。” “我法子帮你修炼,不过你可答应为师一件事情?” “师父你只管说,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那好,不过这个过程你可能会很疼,你可愿?” “我愿。” “那为师现在便将这璧铛珠给你,助你修炼。” 荷棂拿出一颗珀色透明的金玉圆珠,其上被她刻上了繁杂的法术契纹,她双手结印,唤醒上面的契纹。 随着契纹的亮起,璧铛珠被打入荷槿体内,很快融进胸腔的妖元。 随之而来的是从神识至全身经脉传来的火烧与雷击般的刺痛,四肢百骸骤然有一种麻痹感传来,导致荷槿控制不住自己身体,朝着一旁栽倒过去。 荷棂连忙扶住她,她死死咬住嘴唇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荷棂轻拍着她的肩,“阿槿,你要坚持住,有些路是有代价的,一旦选择便不能回头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冒险一试,你别怪罪师父。” 璧铛珠融入妖元后便立马开始运作,将荷槿全身的妖脉扩充数倍,压过其中杂糅的灵脉,让其得以和妖元完整的连通,从而可吸收灵气转化为妖气进行修炼。 不过这个过程确是痛苦万分,不仅要忍受经脉扩充之苦,还要承受璧铛珠的融入对神识来的冲击。 整个过程一直持续到天亮,荷棂也在这儿陪了她一夜。 刺痛稍稍有所好转,荷槿便急不可耐地尝试运气,发现真的能够完整地转化出妖气来修练了,苍白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高兴。 自那以后,荷槿终于可以如常人一般修炼了。 不过刚开始的两年,由于璧铛珠带来的副作用导致她的经脉和神识每晚都在刺痛着,她不得已将自己泡进冰水才能有所缓解,一直持续至白天疼痛才会自行消退。 后来随着荷槿修为的不断提升,夜晚疼痛的发作次数也慢慢减少了。从每晚都要忍受的疼痛,到后来的隔三五天才会发作,再到如今的固定在月初和月中才发作,并且程度也有了减轻。 荷槿泡在水中,直到快憋不住气了才浮上来。她全身冰冷,入体的寒气减少了刺痛带来的麻痹。 如今已经好多了,这点痛如果不泡冰水的话忍忍也就过去了。 璧铛珠的副作用总是在天黑后才开始发作,日出后便好了。 这让她不经想起玉堇说过的,太阳能? 荷槿笑了笑,其实像他们这类妖,生长和修炼确实都需要阳光的力量,难道璧铛珠也需要阳光吗?不过她也不知道。 * 翌日天刚亮,荷槿在浴池泡了一夜,回到寝殿后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又去补了个觉。 她一醒便来找玉堇。 “你昨晚没事儿吧木堇?”玉堇有些担忧地问她。 “这能有什么的,一直都是这样我早就习惯了,况且如今可比以前好太多了。”她耸耸肩答到。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好像还没吃早饭吧?快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那行,我先去去用膳。” 自大典之后,一连几天荷槿都悠哉悠哉的。吃完饭就睡觉,睡醒了就等玉堇回来找她聊天。 其余手机就用来练习四相归元法,现在的她修炼起这类禁术也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术法她一个接着一个,早就在许多个不眠不休的日夜给学会了。 更遑论她已经到达化境,这对她来说可谓是信手拈来。 小提示: 四相归元法的原理类似于第五人格梦之女巫的玩法[摊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大典 第7章 第 7 章 这日天蒙蒙亮,鲜少有人来往的中峰却突兀的传来争吵声。 “晨会就应该改在巳时,清晨湿寒气如此之重,我上个月花瓣都冻掉两根了!” “不对不对,应该在午时,正午太阳多好多舒适啊,你说的巳时太早了根本不合理!” “我不管,就该在巳时。” “午时才对。” “巳时!” “午时!” 在中峰遍地的枫林里,这两道争吵声在安静的林中格外突出。 玫瑰妖云卷与葵妖茗阳因为晨会的设定吵了起来,一旁还有埋着头没说话的苔藓妖丝棉。 云卷不赞同茗阳认为晨会该开在午时,不肯让步,于是说:“那行,反正咱们也到中峰了,敢不敢去找君上评评理!?” 茗阳也,“去就去,谁怕谁!” * 荷槿侧卧在桌前摇着一把小扇,休闲的看着从师父那儿顺来的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