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的弟弟攻略了》 1、第 1 章 正是七月流火的季节,最炎热的时候刚刚过去,残余的蝉鸣一声长过一声。 偶尔有微风拂过,路边的枝叶被吹得轻轻晃动,投下一地星星点点的细碎光斑。 慵懒又略显烦闷。 花明街的一条巷道此刻却显得很是热闹。 两拨人泾渭分明地各据一头,分别堵住了短巷的两边出口。 一拨人以一个个子高挑的男生为首。 他染了个花花绿绿的脑袋,身上衣服穿的吊儿郎当,嘴里嚼着口香糖,脸上满是不耐烦。 他身边的人高矮不一,脑袋更是百花齐放,染成什么色的都有,其中包括一颗蔫绿蔫绿的,像朵忘了放进冰箱的隔夜花椰菜。 另一边只站着一个人,是道纤细的身影,戴着棒球帽,帽子下的长发是时下最流行的雾霾粉,上身的棒球外套上缀满了叮叮当当的饰物,牛仔热裤,一双笔直修长、穿着黑色渔网袜的腿。 手里还斜斜拎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 是个女生。 她抬手推了一下帽檐,露出一张化了浓妆的脸,眼尾上挑,嘴唇暗红。 好看是好看,可惜俗气过了头,配上一身打扮,有些不伦不类。 她对着太阳眯了眯眼睛,又把目光转向对面的一群人,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你想干什么?老子时间宝贵。”对面的花脑袋更加不耐烦,上前了一步。 他一动,他旁边的小弟也跟着动,一齐向女生那边走了一步。 巷子本来就短,这一步差不多就走到半中了。 黑压压的一群人,全部都看着独自站在巷口的身影,目光不甚友善。 形单影只的秋冷:“……” 她默默咽了口口水,余光瞥了一眼身后。 没有任何人路过,除了蝉鸣,也没有任何声音。 也就是说哪怕她大喊,也不一定有人能赶来救她。 不过…… 秋冷尝试性的抬了抬腿。 轻轻松松抬起来了! 她没忍住原地蹦了两下。 天爷啊,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充满了力量。 跟她以前扶着横杆气喘吁吁才能走两步的虚弱状态比,简直可以说是身轻如燕。 秋冷没忍住鼻子一酸。 “操,你他妈有病啊。”花脑袋看着秋冷原地又蹦又跳,气不打一处来,整张脸阴沉下去,恶狠狠向前走过来。 你才有病。 秋冷看了他一眼。 一个大男人带着这么大一群小混混堵个姑娘,真够黑心的。 谴责归谴责,当务之急是先救救自己。 她掂了掂手里的钢管,生满铁锈的那端握在手里,在她手心硌了一道印子。 以她为零的打架经验,和现在没能驯服的四肢,拎着这东西就是给敌方送兵器。 她当机立断,一把把钢管甩飞,转身拔腿就跑。 余光里瞟到那群人愣了一愣,随即花脑袋周围的小混混就追着她来了,半秒都没停顿,反应很快。 身姿还都很矫健。 一看平时就没少干围追堵截的事。 她乍一跑起来有些不适应,对于一个常年病弱,大部分时间需要坐轮椅的人,奔跑显得过于超纲了。 秋冷一个趔趄,左脚尖在地上磕了一下,差点扑出去。 好不容易站稳,追上来的小混混们已经呼啦围过来,堵住了她逃跑的路。 秋冷:“……” 小混混们凶神恶煞,每一个看上去都不像是好东西。 她有些绝望,刚穿过来,身体还没适应呢人就没了。 但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她眼眸一抬,和其中一个小混混对视上了。 不知道是她的目光过于凌厉,还是过于视死如归,总之小混混被她一看,眼珠转了转,居然流露出一点迟疑,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震慑住了? 秋冷有些错愕。 气氛有些僵持。 这时候谁先眨眼谁气势就没了。 秋冷努力睁着眼睛。 半响,酸涩的眼眶里一颗眼泪顺着脸淌了下来。 输了。 完蛋。 秋冷心底叹了口气。 好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后面落单的小混混旋风般冲了出来,风风火火扒拉开围着秋冷的几个人,声音火爆:“又没堵住,让他给跑了!你们怎么回事突然就……” 他走近了看到秋冷,声音一滞。卡住了。 “你……” 你什么你,没想到还是把我堵到了吧。 秋冷生无可恋。 “……靠!!你怎么哭了!”小混混惨叫一声。 应着他一声大叫,其他小混混们像是这才回过神,手里钢管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凑上来惊慌失措的围住了秋冷。 “他妈的谁敢惹我们老大!” “老大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了!?” “肯定是因为我们让人跑了!老大对不起!” “那孙子躲得了今天躲不过明天,明天老子就把他打到医院去!” 老大? 叫谁呢? 秋冷整个人都很懵逼。 小混混们七嘴八舌还在嚎。 秋冷冷静下来,边听边理了理,才发现不是她被堵了,而是她作为老大带着小混混们来堵人。 被堵的自然就是那个已经逃出生天的花脑袋。 啊这。 秋冷十分不想承认他们口里的“老大”是自己。 就冲花脑袋那一身行头,还有她所谓的这帮“小弟”的样子,很难判断哪边是正义的。 怎么看都是狗咬狗。 天地良心,她循规蹈矩二十年,绝对是良民。 秋冷抹掉下巴上的眼泪,默默退后一步,转身就走。 小混混们很自然的跟了上来:“老大,我知道那小子家住哪,我们这就堵他去?” “操,你不早说,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还去? 秋冷真是服了。 花脑袋到底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 当然,看这群小混混唯她马首是瞻的样,不排除是她的仇怨。 见她不发话,小混混们吆喝归吆喝,却一个也没敢走,老老实实跟在她后面。 “老大,你要去哪?”看她不像是要去继续堵人,其中一个小混混斗胆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秋冷也很彷徨,她才刚穿,上一秒还躺在病床上和爸妈做了告别,下一秒就好手好脚的成为了不良少年头目,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为了不让小弟们发现老大被换了芯子,她努力板起脸。 还好小混混们都很懂事,会自问自答。 问话的小混混“啧”了一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我这个记性,老大今天要去学校嘛!为了堵这小子追到这来,差点忘了。” 另一个也“啧”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多好的日子,本来想让禹盛也沾沾喜气,他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禹盛,应该就是那个跑掉的花脑袋了。 我去学校是个大好的日子? 怎么我这个不良少女是一年到头都不去学校吗?偶尔去一次,他们还要堵着对家去报喜。 这都是什么脑回路的混混? 秋冷头上问号排了一排,一边目不斜视的走路,一边在心里疯狂捋剧情。 她意识弥留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很多杂乱的信息,知道自己穿到了一本看过的里,不过穿过来的时间点很早,原主正在读高中,故事还没有开始。 正式剧情会从女主读大三的那个暑假开始的,她在实习的时候认识了男主,从此走上了一条“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绝世虐恋之路。 而秋冷是男女主感情里的搅屎棍,前半本书被骂最多的角色。 她就像每一个恶毒女配一样疯狂的爱着男主,没有理由制造理由也要给女主下绊子,最后果不其然被男主收拾了,下线的时候大快人心。 恕她直言,就算作为旁观的读者,她也不喜欢男主那种霸道总裁式的控制狂。 真要说喜欢的话,还是女主那个早死的白月光更让她欣赏。 虽然那位白月光只在女主的回忆里短暂地出现过几次。 一提到禹盛,小混混们不屑的咂舌声响成一片。 “个狗东西嚣张很久了,多次来校门口挑衅我们!” “就是,要不是鬼头李最近都在校门口执勤,他从校门口过一次我削他一次!” “现在好了,老大要退学了!谁怕谁!” “老大退学了就不用忍受鬼头李了,我也想退学……” “你敢退学你爸能把你打成一截一截的你信不信?” 等等? 秋冷捕捉到关键词,脚步一顿。 你们刚刚说谁要退学?? 差点撞到她的小混混趔趄了一下,怂怂的看着猛甩头回来盯着他的秋冷:“老大?怎么了……?” “我为什么要退学?”她已经是不良少女了,不能再成为失学少女。 “你说不想读了,读书太累。”小混混抓了抓自己的绿毛脑袋,有些不确定,“前几天手续差不多走完了,今天说是去退档啊?” 秋冷两眼一黑。 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不读书能干什么。 小混混很贴心的补充:“老大,你不是说有一家什么公司要签你吗,等你不用去学校了就直接去签约,所以才急着办退学。” “什么公司?”秋冷都懒得伪装自己的一无所知了。 还好,小混混自动把她的语气补全为反问句,拿出了谦逊的答题态度:“叫什么我给忘了,你之前还跟我们说呢,总之……反正去了就能当网红,赚大钱!” 网红…… 秋冷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一水儿的大牌a货高仿。 难怪要退学。 她不仅是个不良少女,还是个虚荣心爆棚的不良少女。 2、第 2 章 与花明街隔了两条街的市一中。 高三八班的班主任李俊生走进保卫室,跟门卫打了声招呼,朝校门外看了看。 “李老师看谁?你老婆今天来接你下班?”门卫大叔打趣道。 “她出差去了。”李俊生不苟言笑,语气倒是很温和,清瘦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我等我们班学生,今天来提档,退学那个。” “哦。”门卫点了点头,了然的样子,“那个啊。” 李俊生点了点头,表情垮下去一截,又朝校门外张望了一眼,有些无奈。 门卫大叔看着他这个样子,内心不禁有些唏嘘。 六年前李俊生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他作为县上选调的特招教师,刚来那年就代表选□□师上台发言,文质彬彬又意气风发,是一个怀揣梦想而来的青年。 几年时间,已经被学生磨成这个样子了。 理想主义往往很容易被现实击败。 大概是今天的风太温和,吹得人莫名有些伤感。 门卫大叔抹了抹鼻子,窗外冷不丁窜起来一个东西,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谁!” 窗外静了静,一个清脆的声音礼貌地说:“门卫大叔,我迟到了,麻烦给我开个门。” “我们班的。”李俊生听出来人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又好像不是……” 秋冷说话会这么礼貌?除非他见鬼了。 门卫打开值班室侧门,见鬼的秋冷就顶着自己时髦的灰粉色头发走了进来,礼貌地对门卫道谢。 门卫大叔半天才认出来这是每周都爬学校的后墙逃学,还蹲在墙上鄙视他腿脚慢逮不到人的问题学生,三年八班最让人头疼的不良少女。 三年八班本来就是全年级垫底的班级,而秋冷让这个班的糟心程度又加了一个level。 她那句礼貌的道谢,听起来更像是挑衅。 她身后几个花里胡哨的脑袋跟着挤了进来,顿时显得门卫值班室更小了。 “老大,你进来干什么?” “我们吸引注意力,老头一开门你像以前一样溜进去就行,省得他告状,被鬼头李知道了又要叽叽歪歪,你不是最讨厌他嘛。” “老大都退学了还会怕他?嘁。” “也对哈……” 小混混们旁若无人,直到看到旁边额头青筋直跳的李俊生,惊悚地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鬼头李……你怎么在这?!” “专门来逮我们老大吗?” “你管不着她了!” “我们老大退学了!” 秋冷听着他们接龙一样一人一句往外蹦,极其头疼。 不过她的班主任李老师看上去书卷气十足,并没有她这群小弟们给他起的绰号那么恐怖。 李俊生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捏住眼镜边框推了一下,闪过一道冷光。 “白迁,彭向晨。” 他叫了两个名字,秋冷便宜小弟里的绿脑袋和一阵风不服气的瞪着眼睛昂起头,挑衅十足的和他对视。 “还有秋冷。”李俊生的语气显然压着怒气,“你们头发怎么回事?” 秋冷没吱声,小弟们也没说话。 “秋冷退学,你们也要跟着退学?”李俊生说,“她起码能靠自己的天赋找工作赚钱,你们呢?” 秋冷觉得李老师说话非常客气了,没说她靠脸,而是靠天赋。 她的小弟们却不这么想。 绿毛一梗脖子:“赚钱有什么难的,工地搬砖一天都两百块,一个月六千,比你工资都高!” 说完他有些得意,还想再鄙视鬼头李几句,但是余光瞟到自家老大用一种“哦豁你很虎啊”的惊奇眼神看着他,他卡了一下,咕咚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老大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害怕。 李俊生被气笑了:“搬砖?白迁,就你那个体育成绩,搬砖都没人要你。我多少工资?我那点工资换成钢镚你都搬不动。” “还有你们几个。”李俊生看向事不关己的另外几个小混混,“你们是民中的吧,这个点不去学校来这干什么?你们老大来退学还需要护法帮她搬档案?怎么,为以后搬砖做准备?” 小混混们:“……” 秋冷算是明白为什么白迁他们叫他鬼头李了。 李老师,确实是文人,损人不带脏字儿那种。 这么点时间,他就精准输出了这么多伤害,刚才的客气显然只是先礼后兵。 民中的小弟们看向秋冷,秋冷莫名其妙回看,他们就像得到了首肯,一呼啦散了。 跑的时候还把值班室侧门甩的震天响,气得门卫大叔像只愤怒的小鸟,拎着扫把就追出去了。 李俊生看了一眼秋冷他们三个:“你俩在这等着,秋冷跟我走。” “我们也要去!”白迁立马瞪起眼睛。 “我能吃了她不成。”李俊生没好气道,“你们现在顶着这两颗脑袋敢跟我去办公室?” “有什么不敢?”白迁一挽袖子就要跟上。 “站住。”秋冷简直要被自己小弟的虎气打败了。 白迁不服气的瞪着李俊生,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本来就一身锐气,他还顶着个绿脑袋,袖子挽了一半,满脸凶悍,感觉下一秒就要动手揍人。 被秋冷一呵斥,白迁捋袖子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她。 “你们在这等我……吧?”秋冷被他凶到了,最后一个字卡了壳。 白迁“啧”了一声,秋冷顿时有点紧张,眼睁睁看着白迁虎着脸向她走近了一步。 ……救命啊,不良少年打人了! 老师你站着干什么快拉一拉架啊!就算我是不良少女但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秋冷紧张的脸都绷硬了。 然而白迁虎着一张脸,转头闷声走到墙边和彭向晨站在一起。 还把捋起来的袖子放下去了。 不良少年真可怕。 秋冷暗自松了口气,和李俊生走出门卫室,身后传来白迁和彭向晨的小声嘀咕:“靠,他妈的吓死我了,刚才我以为老大要揍我,好可怕……” 秋冷:??? 到底谁可怕? 她跟着李俊生到了政教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头发半白的严肃中年人,对李俊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李俊生叫了声“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 但他没立刻递给秋冷,而是对她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嫌老师烦,但既然你找到了想做的事,希望你能收收性子,认真去……” “李老师……” “李老师。” 两个声音打断李俊生。 秋冷循声看过去,刚才坐在办公桌前的严肃中年人走了过来。 “该说的都说过了,事情办完赶快去上课。” 他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烦,看向秋冷的目光更是不善,甚至说得上是嫌恶:“少一颗老鼠屎是你们八班的幸运。” “关主任。”李俊生不赞同的皱起眉。 “我说的不对吗?李老师,你脾气太好了。”关主任无动于衷,目光一直没从秋冷身上挪开,“不过秋冷同学,我要警告你一句,如果你退学后敢骚扰或者找一中的任何一个学生的麻烦,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听清楚了吗?” 秋冷目瞪口呆。 原身到底是多猫嫌狗憎,祖国的园丁看上去简直想给她浇开水。 关主任说完就盯着秋冷,然而秋冷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她没有去接李俊生手里的档案袋,也没有破口大骂,不知道是不是染了一头暖色粉头发的缘故,她的目光里一丝阴霾和戾气都没有。 和以前嚣张跋扈的样子似乎是两个人。 “李老师。”秋冷规规矩矩站着,“我不想退学,还来得及吗?” “你又想干什么?”关主任冷笑一声。 “我想通了,想好好上学。”秋冷认真说。 “……”关主任只觉得自己血压蹭就上去了,“你说退学就退学,说不退就不退,当学校是你家开的?!玩呢?” 他拿过李俊生手里的档案袋克制着脾气丢到秋冷面前:“已经办好了,你可以走了。” 要不是为了维持一点涵养,他其实想说滚。 好吧。 秋冷没办法,只好拿起桌上的档案袋走人,背影显得垂头丧气的。 下楼梯拐角的时候快步走上来一个人,秋冷正沮丧,反应过来要靠边已经来不及,两人肩膀撞到了一起,秋冷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对方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手里抱着的练习册撒了一地。 “对不起。”她赶快道歉。 “……没关系。”对方的声音带着点迟疑,很是温朗好听。 她蹲下身帮着捡练习册,捡完了才抬头去看对方,发现对方也正在看她,目光有些复杂。 ……是个大帅哥! 难怪声音那么好听。 对方没看她,垂着眼捡完练习册就上楼去了。 秋冷只欣赏了帅哥一瞬,低头看到手里的档案袋,又蔫了。 她从小就身体不好,走三步就要喘口气,小学时候还能去学校,只是不能参加户外课和体育课,十一岁以后身体每况愈下,常年坐轮椅,体质也弱,吹个冷风就要病上个把月。 要不是家里有钱,最先进的设备和医疗团队养着,她估计都活不到二十岁。 她其实很期待能像正常人一样上学读书。 快走到大门口,后面追上来一个人。 李俊生跑到她面前,叉着腰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秋冷……你这次是真的想好好读书?” “想。”秋冷毫不犹豫的点头。 “行。”李俊生很干脆,“档案袋给我,周一你按时来学校。” “好!谢谢李老师!”秋冷热泪盈眶,交出档案袋转头就走。 她怕李俊生反悔。 3、第 3 章 秋冷走到门卫室,白迁和彭向晨还在,门卫大叔把他们看的很牢。 “老大,你档案呢?我帮你拿。”白迁顶着一头绿毛蹦过来。 彭向晨往不远处张望一眼:“鬼头李追出来干什么?他没骂你吧老大?” “啊?没有。”下课铃悠扬的响起,秋冷走出校门,发现两个小弟也跟了出来:“你们跟着我干什么,不去上课吗?” “不上,反正都周五了。” 听他们答得理直气壮,再看看他们的脑袋,秋冷也觉得这样去上课不妥。 起码得把头发染回来。 “去理发店。”她示意白迁带路。 理发店不远,拐过一条街就有好几家。 到了门口秋冷才发现身上翻不出来一毛钱,手机里倒是有零钱,7.28元,显然不够一次染发钱,何况她还带着俩小弟,三颗头,怎么也得好几百吧。 “老大你要干嘛?”白迁没忍住好奇心。 “把头发染回来,不然周一怎么去上课。” 白迁下巴差点掉地上:“你不退学了??” “嗯。”秋冷摸了摸自己的粉头发,其实还挺好看的。 “是不是鬼头李威胁你?”白迁一咬牙,开始挽袖子。 “没有,是我不想退了。”秋冷警告的看着他,白迁只好把袖子放下来。 “为什么?”彭向晨也没忍住,一绿一黄俩脑袋同时用充满求知的目光对着秋冷。 秋冷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只好沉默的看着他们。 老大的沉默是致命的。 白迁和彭向晨十五秒没到就败下阵来。 白迁一拍脑袋:“不想退就不退,老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支持你!” 他一拍脑袋,秋冷发现了不对劲。 她猛地抓住白迁的手,白迁惊得嗷一声叫起来:“老大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秋冷抓着他的手翻开,掌心灰绿灰绿的:“你头发怎么掉色了?” “哦这个啊。”白迁劫后余生,虚虚扶着彭向晨的肩膀,“我们染的一次性,洗洗就掉了,估计是……我刚才出汗了吧。” 秋冷两眼一亮:“一次性的?洗洗就行了?” 彭向晨赶快解释:“不不不,老大你的是永久性的,可贵呢!” 秋冷:“……” 她垂死挣扎:“能不能借我点钱,我……” “真没钱了老大。”白迁快哭了,“那天你染头发我们把这个月的零花钱全都凑给你了。” 秋冷有点绝望,她这个老大怎么还干黑吃黑的事。 今天才十二号,这个月还很长。 他们站在理发店门口一筹莫展,彭向晨突然“卧槽”一声跳到白迁背后企图躲起来,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秋冷只觉得眼前一闪,一个东西就精准的飞过来,“嘭”一声砸在彭向晨脑门上。 “操,谁他妈不长眼睛!”白迁被吓了一跳。 秋冷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东西,一把沾了干颜料的刷子。 “他老子我!”一个火爆的声音响起。 对面二楼的店铺一看就正在装修,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身子,手指指着彭向晨,“你他奶奶的又逃课!站那别动,老子马上过来收拾你!” 那身影还没从窗口消失,彭向晨就原地起飞:“我先走了!迁子你送老大回去啊,别让禹盛堵了!” 秋冷有点佩服。 都临死了,这小子还想着他老大不能落单被堵。 是个好小弟。 彭向晨他爸追下来,逆子早就跑没影了。 “叔。”白迁吊儿郎当跟他打招呼,把颜料刷递了过去。 彭向晨他爸接过刷子,没给他们好脸色看,瞪了白迁一眼:“转告那小子,今晚回去他头上的毛要还是黄色,我亲手给他剃光了。” “还有你也是。”他用刷子指了一下白迁,看了眼秋冷,转身走了。 “叔,保证告诉他!”白迁笑眯眯挥手,幸灾乐祸,“大晨惨了,今晚他爸肯定叫他跪着睡。” 秋冷想我才惨了,上到学校主任,下到小弟家长,没一个人待见我的。 白迁尽职尽责的把秋冷送到家门口。 她家离学校还挺远,一个很旧的老式小区,小平房设计,每家每院的墙上都竖着一排尖利的碎玻璃,墙面斑驳,水泥地面上沉积着绿色的青苔印。 秋冷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没人应答,才从身上翻出钥匙开门进去。 看得出是个不富裕的家,家具很朴素,客厅挤挤挨挨,沙发上胡乱丢着一堆颜色鲜艳的衣服裤子,桌上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和时尚杂志。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秋冷好半天才从衣服堆底下翻出手机,厚厚的亮粉鎏金手机壳闪闪发光。 手机上跳动的名字是“妈”。 她按下通话键,那边的声音温和疲惫,叫了一声“冷冷”就絮絮叨叨的开始问她吃饭了没,明天要降温多穿件外衣,她和爸爸等这两个月忙完十一假期后一定抽时间回来。 说到最后,声音轻了很多,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前几天给你转的钱不要拿去买别的了,好好吃饭,好吗?” 窗外夕阳西下,橙黄色的阳光斜斜从窗外照进来,秋冷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不知道爸爸妈妈和姐姐怎么样了,他们给了她最好的家人和无微不至的爱,她希望她走以后他们不要悲痛。 将近二十年的时光,她过得很幸福,从没觉得此生短暂。 夕阳从她身上慢慢往下流淌。 秋冷对着已经挂掉的手机屏幕回答了一声“好”,彼端那个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温和声音让她很难过。 她想起书里秋冷父母的结局。 原身以清纯学霸富二代的人设走红,从网红晋升爱豆,后来被男主挖出了所有过往曝光在网络上,人设翻车,读书时代逃课打架校园霸凌一件没少,以及红了以后对父母置之不理。 母亲重病,爸爸跟她借钱被一口回绝,怪父母没钱让她吃了很多苦。 母亲死的时候她没去葬礼,穿着一身艳红的礼服去参加酒会了。 秋冷蜷缩在沙发角落里,胡乱往身上盖了件衣服,闭上眼睛。 这是个烂摊子,她得缓缓。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声高亢的鸡鸣叫醒的。 秋冷第一反应是“小区还让养鸡啊”,第二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沙发上睡成了个条形,不少衣服都被她拱到了地上。 她居然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不对,重点是她居然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整夜! 要知道她身体差,睡不安稳是家常便饭,身体时不时这里那里不舒服,能一觉睡满五个小时都是种奢望,姿势不对第二天也要难受很久。 身体健康就是好! 秋冷从沙发上爬起来,扭扭手扭扭脚,笑成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烂摊子算什么,光是享受身体健康就已经赚翻了。 来吧新生活! 愉快的新生活只持续到她把桌子和沙发收拾整洁。 秋冷听着自己肚子传来的擂鼓声,饿得能当场吃下一头牛。 冰箱里空空如也,还好米是有的。 煮上饭,她才伸了个懒腰,打算换身衣服出去转转,路过镜子的时候被自己吓了个哆嗦。 镜子里一张彻夜未卸妆的脸,深色的眼线眼影晕成一片,口红抹了半边脸颊。 像个憔悴的刚吐完血的女鬼。 女鬼欲哭无泪,赶快去院子里洗脸。 卸掉浓妆,秋冷发现这张脸和她有□□分像,只是她自己身体差,皮肤白得病态,精神好的时候看上去也恹恹的。 现在的皮肤也白,但有了血色,看上去没有病态,干净又通透。 “作死啊!!是不是着火了!” 一声尖利的惊叫伴随着拍门声响起,秋冷抬头就看到隔壁院子里升起一股浓烟,拧上水龙头就冲了出去。 外面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提着菜篮子,使劲拍隔壁的大门,看到秋冷着急的朝她招手:“快快快小姑娘,这喊门也没反应!你快给打个电话报警!” 秋冷上去和她一起拍门,一边掏出手机拨火警电话,门“哐当”一声开了,一个身影狼狈地跑出来,扶着门框就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没事……不用咳咳咳咳咳!只是锅糊了……” 大婶松了口气,熟练地上去给他拍背:“小延你又自己做饭?你弟弟没在家?” “他参加咳咳咳,参加竞赛去了。”被拍的人好不容易顺了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婶,给你添麻烦了。” “是你啊。”秋冷看到他的脸,认出来对方是昨天在学校撞到她的那个大帅哥。 帅哥迷茫的看着她。 “哎哟多亏了这个小姑……娘……”李婶看着她,说出来的字一个比一个疑惑,最后猛地瞪大了眼,“你、你是秋冷!?” 帅哥也跟着反应过来,眼睛里的迷茫瞬间散了。 李婶光速变脸,翻了个白眼,交代了一句赶快把坏掉的锅扔了,满脸晦气的走了。 秋冷莫名其妙:“她为什么那么看我?” 大帅哥左右看了看,确定她是在问自己,咳嗽了两声:“大概……是你上个月刚砸了她家门口的灯。” 秋冷哽住:“……我砸她家的灯干什么?” 帅哥也哽了一下:“……说晚上太亮影响你睡觉……” 他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你砸完喊话说她家要是再安那个灯,安一次你砸一次,这一排住的都听到了。” 秋冷已经不想再打听自己的丰功伟绩,扶着额摆了摆手,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忘了,那个,原来我们是邻居呀哈哈,你叫什么?” 对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这是秋冷第二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个表情了。 上次是学校撞在一起,她跟他说对不起的时候。 莫非他们有什么过节? 但她懒得去想去猜了,干脆就坦荡的看着他。 “牧若延。” 厨房窗口飘出的烟散的差不多了,他说完对秋冷点了下头,转身进去了。 秋冷本来想跟着去帮忙,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 牧若延。 女主角那个早死的白月光。 死的时候只有十八岁。 4、第 4 章 牧若延从屋里端着烧糊了底的锅出来,看到秋冷还站在门口发呆,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 他搬来这里快一年了,从没见过秋冷和谁说话,她不和周围的住户打交道,唯一的一次就是砸灯事件,他听到声响出来,看到昏暗光线下纤细的身影一脚踹在李婶家门上,眼底浮着轻蔑又嚣张的戾气。 在学校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风云人物,大部分学生、甚至老师见了她都绕道走。 他不打算和秋冷有什么交集,礼貌地对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一边往垃圾箱走,一边在心底叹了口气。 待会儿得去超市再买个一模一样的,不然等牧深那小子回来肯定又要念叨。 才那么大点人,怎么就那么啰嗦。 “牧若延。” 听到秋冷喊他,他顺着声音回了头。 “你几岁了?”秋冷问。 “……嗯?”牧若延有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八了吗?”秋冷走了过来。 牧若延越发觉得她今天奇怪了。 走近了的女生逆着光,清浅的天光给她镀了个边,脸和平时也不一样,没有化妆的皮肤白的像是透明的,凑过来直直盯着他,目光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下个月。”他微微退后了一步,“怎么了吗?” 秋冷就静静看着他,看得他有点发毛,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去了,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跟在后面下意识去扶,差点被猛然甩上的门砸到鼻子的牧若延:“……” ……她没事吧? 秋冷靠在门背后,好半天才呼出来一口气。 没错了,就是女主角那个白月光。 她刚才凑近了看,他脸侧靠近右耳的地方有个不明显的三角状伤痕,在为数不多的描写里每次都出现,见痕如见人。 不再是书里捉襟见肘的几句描写,也不再是女主回忆里带着黑白色彩的逝去的青梅竹马,他现在鲜活的站在秋冷面前,是个活生生的人。 可他活不到十九岁。 秋冷饿得前心贴后背,翻出柜子里的咸菜干掉两碗饭,脑子才算是活络过来了。 她穿进来的时间这么早,还好,还来得及。 她捏了两个饭团包在保鲜膜里,去敲隔壁的门。 牧若延隔了好半天才来开门:“有什么事吗?” “给你的。”秋冷把饭团递给他,“你锅不是坏了吗?” 牧若延没接。 秋冷塞到他手里,笑出一排小白牙:“别嫌弃嘛,虽然我只会做饭团,但味道很好的,里面一个包了咸菜,一个包了腐乳,你尝尝看。” 她吃准了白月光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她都这么劣迹斑斑了,牧若延见到她也没有像李婶一样翻个白眼扭头就走,应该也不会伸手打笑脸人。 果然,帅哥教养良好,在她殷殷期盼的目光下打开饭团咬了一口,笑了笑:“味道不错。” “是吧!”秋冷一拍手,诚恳地请求,“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牧若延礼貌的微笑僵在嘴角:“……”现在吐出去还来得及吗。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秋冷还是那个秋冷。 但吃人嘴短,他只能无奈地开口:“你要多少?” 秋冷伸出手掌比了个五。 牧若延点了点头:“手机,我转给你。” “谢谢!”秋冷没想到只是说出来试试居然成功借到了钱,心里再次给白月光加了个光环。 不仅长得帅,人还超级好! 金钱入袋的声音让人通体舒畅。 秋冷看着微信余额里多出来的钱愣住了:“你给我转了五百?” 不然你要五千? 牧若延不是没有脾气,皱眉调出自己的收款码:“不要还我。” 秋冷老老实实扫了码,退回去四百五。 “借我五十就够了,下个月一定还你,谢谢啊!” 然后她喜滋滋抱着手机回去了。 牧若延站在原地陷入深思。 今天一早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的邻居是突然变得如此奇怪,还是以前他没有发现她是这样的? 秋冷口袋里有了钱就不慌了,换了身衣服出门去买东西。 衣柜里花里胡哨,百分之九十都是大牌仿款,她随便挑了条阔腿牛仔裤,搭了件普通款的深蓝t恤,配上她的粉头发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但她很喜欢,胸腔里臌胀的都是对活着的热爱。 她把周围热闹的小街市转了一圈,去超市买了两瓶看上去很不错的咸菜,两袋方便面,手机里加上自己先前那点零钱,还剩二十。 咸菜用来配饭团,方便面是她早就想吃的,以前因为身体原因,她一日三餐都有专门搭配,腥辣生冷都是忌讳,更别提这些所谓的“垃圾食品”。 剩下的二十块应急。 撑到下个月不成问题。 回去后秋冷翻箱倒柜找出丢得七零八落的课本和学习资料,如果不是被塞在各种犄角旮旯里变了形,看上去都很新。 事实上也确实很新。 课本干干净净,学习资料上连个名字都没有。 高三课本才发下来没多久,崭新点很正常,但翻出来的高二课本也很新就不正常了。 秋冷怀疑原主就没怎么学习。 居然敢立学霸人设,这不是立个靶子让男主扫射吗。 她翻着资料把高二高三的知识点过了一遍。 上辈子虽然身体不好不能去学校,但她很喜欢学习,文科理科的科目,或者学校里没有的学科她都充满了兴趣,毕竟这些是她与外界的联系和纽带,世界那么精彩,她只能通过学习的方式来体验。 家里给她请了教师来上课,她状态好的时候每天能学两个小时。 老师都夸她学得快,特别是语言,各大语种都有学,不出两个月就能流利的跟外教日常对话。 不止一次被说是天才。 可她是个囿于方寸之地的“天才”,除了学习,除了书本上的知识,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 她会悄无声息的生,再悄无声息的死。 她活着还是死去,似乎并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就要好好的活,热烈的活。 以及那位借钱给她的白月光,她想要让他过上十九岁的生日。 周末两天,秋冷靠着咸菜饭团和方便面过得很滋润。 方便面好好吃! 饭团也好好吃! 咸菜绝配! 大口吃饭太香啦! 除了每顿饭点去给隔壁没了锅的牧若延送两个饭团,秋冷窝在房间里把高二各科能找到的试卷都做了,她倒是想做高三的,但家里没有,她也没钱买,只能看看课本解馋。 但这么搞下来她发现了很大的问题。 以前不参加考试,她学习是为了求知和兴趣,家教老师教的方向就不同,所有知识她都知道,但是试卷上那些题她一半以上都不会。 还好高三才刚开学一个星期,努努力跟上没问题。 周一秋冷怀着雀跃的心情去上学,还没走出小区就看到来接她的小弟。 白迁头发已经变回了黑色,跨坐在电瓶车上,心情如同上坟一样沉重。 他最讨厌周一,冗长的校会,八班每次都要被当成典型拎出来批评,回到教室鬼头李就有更冗长的训话等着他们。 烦死了。 “老大,干嘛这么早啊?平时不是九点才出门……”白迁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把头盔递给秋冷,递到一半看到她的样子,手一抖。 秋冷眼疾手快接住头盔:“干嘛?” “你……”白迁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怎么穿了校服?”也没有化妆。 他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啊?”秋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不行吗?” 学校不是一般周一都要穿校服吗,而且家里那些衣服实在不适合上学穿。 “不是,我就问问。”白迁挠挠头。 秋冷不放心的问:“你有驾照吗?” 白迁指天立誓:“当然有了!上学期结束考的,没驾照我怎么敢来接你。” 秋冷这才放心的戴上头盔。 离学校还有一点距离白迁就把车停下了,明显就是很烦被李俊生逮到做思想教育。 “老大,你先走,我去找个地方停车。” “哦。”秋冷瘫着脸,她本来指望小弟给自己壮壮胆,她都这么多年没去过学校了,还顶着一头粉头发,万一被拦下来在门口训话,丢脸的时候还有个陪同的。 现在只能自己扛了。 她走到校门口,果不其然就被拦下了。 “哪个班的?戴着假发来上课?”拦住她的是个瘦得跟竹竿一样的男生,手里拿着执勤本。 “这不是假发……”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秋冷都怕他把她头发当假发掀了。 男生走到一半,被旁边的女生一把拦住,她死命扯着男生的衣服袖子,努力对秋冷挤出个笑,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你进去吧。” 秋冷大为感谢,本想说句谢谢,女生已经扯着人退开了好几步,她只好作罢。 等她走进去,女生呼了口气:“你是不是没看出来她是谁?” 瘦竹竿不耐烦的扯回自己的衣袖:“我管她是谁,谁也别想违反规……” 女生打断他:“是秋冷啊。” 瘦竹竿顿了顿,抹了把脸,冲女生一抱拳:“大恩不言谢。” 开玩笑,谁想惹到秋冷这种麻烦人物。 今天别说执勤的是他们俩,换了是老师,对她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5、第 5 章 秋冷还没找到教室就被来找她的李俊生叫住了,带着她去了办公室。 还没到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全都是老师,找教具的,喝水的,聊天的,李俊生带着秋冷进去,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老师好。”秋冷微微弯腰打招呼。 老师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只有关主任抬眼看着秋冷,眼神里充满讽刺:“还顶着这头头发,这就是你不想退学的态度?” 秋冷实话实说:“我没有钱了,染头发花完了。” 关主任:“……” 一口气噎在胸口什么感觉?就是他现在的感觉。 李俊生反而有些欣慰:“看吧主任,我就说秋冷这次是想好好学的。”她甚至想过把头发给染回来。 关主任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给她一次机会,照你之前说的,如果达不到要求,她的退学申请立刻生效。” “谢谢主任。”李俊生舒了口气。 秋冷不明所以的听了个囫囵,但好歹知道自己不用退学了,只是不知道李俊生和关主任说的要求是什么。 不会是考年级第一什么的吧? 这么热血的吗。 关主任站起来看着她:“我是不同意你留在学校的,感谢你们班主任吧,是他去找了校长,校长同意他给你做担保,在这学期结束前,如果你能遵守校规,不迟到不早退不逃课,你的退学申请就无效,否则我随时可以让你走人。” “……啊?”秋冷没控制住音量。 就这么简单?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原主留给大家的不靠谱印象,生生拉低了老师们对她的期望值。 “觉得难就趁早放弃,说实话,把你这样的学生留在学校,我觉得才是我们最大的失职。”关主任显然理解错了她那声啊的意思,冷笑了一声,继续说,“不管你现在是什么心理,是突然转性了也好,还是发现社会没那么好混也好,既然你们李老师愿意担保给你这次机会,我觉得你不如学习学习对规则有所敬畏。” “这对于别的学生只是不算要求的要求,但对于你来说却是个挑战……” “关主任。”李俊生适时插话,“不管是哪个学生,如果他说了想读书,我觉得我们作为老师就应该相信他,万一他是真的想通了呢对不对?至少在一个学生想改变的时候,不应该用成见和怀疑来推开他。” “是吗,不应该?”关主任被打断了话头,没有再接着嘲讽秋冷,转向了李俊生,“李老师,你倒是应该反省一下你过于理想化的教育理念,如果你的鼓励和相信有用,八班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承认吧,有的学生就是无可救药。” 李俊生似乎想说什么,目光扫到其他老师,看到年级主任微微叹了口气,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沉默了。 其他老师也没有说话。 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 “我能做到。”清越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静。 秋冷上前一步,扬声道:“我会做到的。” 十七岁的少女脸上带着微笑,眼底是毫不露怯的光,她说完对关主任和李俊生鞠了个躬:“我去上课了,谢谢老师。” 她出去后好半天,一个老师才不可置信的开口:“这真是那个秋冷?见鬼了吧!?” 其他老师默默点头。 于是当天早课,八班的任课老师们不管有课没课,全都到教室去走了一圈。 他们惊悚的发现秋冷居然真的在学习。 上课她没睡觉也没涂指甲,一直在认真听讲记笔记,甚至还主动举手回答问题,虽然没有老师敢真的叫她起来就是了。 ……太魔幻了,很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秋冷记完笔记抬头,想找老师问几个题目,发现英语老师已经走没影了。 她只好把不懂的地方圈起来,打算下午问。 一直睡觉睡得昏天黑地的白迁醒了,叫上前排的彭向晨,来喊秋冷出去吃饭:“老大,去食堂吃饭吗?我请客。” 秋冷本来想拒绝,她自己带了饭团,听到白迁说请客,到嘴的话就收回去了。 学校食堂啊,她很想端一次餐盘吃饭试试! 市一中的伙食非常好,大妈还不抖勺。 白迁给秋冷打了一个酱爆茄子,一个白灼菜心,一小碗芙蓉蛋,再加一个泡椒牛肉片盖在米饭上,闻着香味都让人食指大动。 秋冷端着餐盘找位置,远远看到牧若延坐在角落,身边三个位子还是空的,立刻往那边挤了过去。 “白月……邻居,可以坐这里吗?”她笑盈盈和牧若延打招呼。 牧若延抬头看到是她,点了点头,秋冷就欢欢喜喜坐下了,还招呼白迁和彭向晨:“快快快,等下被别人坐了。” 她已经看到旁边好几个端着饭的人看向这边了。 白迁和彭向晨脸色各异,对视了一眼才坐下,前者还瞪了牧若延一眼,牧若延垂着眼吃饭当没看到,很快就吃完收了餐盘走了。 “老大,你不是最讨厌一班那些书呆子吗,怎么主动和他打招呼?”彭向晨憋了半天,牧若延一走就迫不及待的问秋冷。 秋冷吃饭吃得幸福到不想讲话,把嘴里包着的菜嚼完了才开口:“他是一班的?学习很好吧?” “年级第一,公告栏里贴着呢,也不知道炫耀个啥。”白迁不屑。 果然,每一个白月光都必须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 下午秋冷也没捞到机会去问问题,八班的老师下课跑得飞快,铃一响,半秒钟都不带耽误的。 好吧还有晚自习,她还有机会! 可她没想到的是市一中晚上也上课,老师也依然是下课就走。 ……老师们的时间都这么紧吗。 晚上回家,秋冷准备好两个饭团当宵夜,敲开了隔壁邻居的大门。 牧若延来开门的时候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几个大字,秋冷当做看不见,拿出饭团塞到他手里:“学霸,可以给我讲题吗?” “不可以。”牧若延这次拒绝的很快,把饭团反塞回来。 “为什么?”秋冷一点都不会看脸色,抵住他的手,“我很聪明的,一讲就会!不会浪费你时间。” “不是因为这个。”牧若延有些无奈,“我家不方便。” “哦哦。”秋冷十分通情达理,“那我在这问,你等我找找。” 她翻出数学试卷,把画圈的题大体扫了一遍,重新用红笔勾出七八道,想了想又划掉,重新勾了其中三个题递给牧若延:“就这三题,可以吗?” 如果今晚再解不出几题来,她会崩溃。 “这是……”牧若延看完题目,“上学期的题?” “嗯。”秋冷点点头。 牧若延:“……”她好像真的是来问题的。 “进来吧,小点声。”牧若延退开一步让秋冷进去。 秋冷以为白月光家应该和自己家差不多,进去了才发现天差地别。 小院子只留了个窄窄的玄关走道,里面房间很宽,墙都被打掉了,装修很西式,进去就能看到客厅和开放厨房。 客厅没有沙发和电视,四面都是书柜,中间放着一张很大的实木桌,几把设计很好看的椅子。 这也太适合搞学习了吧! 有点小型图书馆的氛围了。 沉浸式搞学习的后果就是等秋冷回过神,发现墙上的钟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时间过的好快。 白月光讲题讲的好好。 她好有出息,人生第一次在异性家待到凌晨,并且一点都不困。 “这题思路有点多余了,改一下,把你期末模拟那张卷子给我。”牧若延戴着黑色框架眼镜,一边检查秋冷刚做完的题,一边朝她伸手,“其他不用做,做我给你勾的就好,都是你今天问的知识点,多练点题就能掌握了。” “好。”秋冷把试卷递过去,人跟着凑过去看,两人挨得有点近,“大佬,你眼睛近视吗?” “一百多度。”牧若延隔着镜片揉了下眼睛,笔尖点了点秋冷的草稿本,“赶快改,我去喝点水。” “哦。”秋冷翻了页空白的重新演算。 牧若延系统的给她梳理了几个知识点,现在她思路清晰多了,很快做完了题,等着牧若延过来检查。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牧若延侧着身在等饮水机烧水,水烧开后他接了一壶,随后又倒掉了,重新接了一壶端过来。 “忘记壶里还有茶。”他给秋冷倒了一杯白开,低头看了一下她改完的题,“没问题了,做得很好。” “好嘞。”秋冷小声欢呼,仰头看着牧若延,骄傲中还带着点得意,“怎么样,我就说我很聪明很好教吧,明天能不能也……” “哥。” 她自我安利的话没说完,屋子一侧的大灯被“啪”地摁亮,伴随着光线而来的还有个微微沙哑的少年音。 角落里一扇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人影站在自上而下铺散开的光线里,眉目含混不清。 “小深。”牧若延声音里带了点抱歉,“吵醒你了?” “没有,我起来喝水。”那声音打了个哈欠,才从直射的光线下走出来。 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黑色碎发微微扫着眼睛,半耷拉着眼皮,睫毛投下的阴影在脸上忽闪了两下,眼神似乎还没怎么聚焦。 “哥你怎么还不睡?都几点了,我看你还没当上医学生就要秃顶……” 他嘟嘟喃喃的小声说着话,走过来捞起牧若延面前的杯子就要喝,秋冷忍不住出声:“那是我的杯子……” 少年动作顿了顿,忽闪的睫毛抬了起来,他看向秋冷,目光里的混沌一点点散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防备的,仿佛淬了冰的黑眸。 像一只小兽,顷刻间就亮出了锋利的爪牙。 6、第 6 章 从看到秋冷之后牧深就没有再说过话。 秋冷等牧若延给她勾完题,收拾好自己铺了满桌的资料和试卷,准备走的时候牧深才开口了:“哥,你去洗手吧,我送她出去。” 他抬起自己的手,敲敲了手腕,牧若延才发现自己手上划了好几道笔痕,对秋冷点了点头当做告别,进屋里洗手去了。 啊这。 其实并不需要送我出去,我自己会走。 秋冷看着主动提出要送自己的牧深,眼睛里“你赶紧走”四个字都快溢出来了。 想是这么想,但秋冷不敢有任何异议。 想到牧深出现后的那些剧情,以及他对女主做的事,她都有些肝颤。 不过牧深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喂。” 冷硬的声音打断秋冷的思绪。 牧深站在门口,背后是暖黄色的光,他氤氲在暖色里,整个人身上却有种从内而外的寒意,眼眸黑得深不见底,语气更是警告意味十足:“别缠着我哥,我哥脾气好,我跟他不一样。” 说完就摔上了门。 秋冷:“……” 她以为在牧若延家不会看到牧深的。 如果说她是前半本书最遭人厌的女配,那牧深就是后半本书最遭人恨的男配,但他同时人气又非常高,跟秋冷一边倒的被骂不同,读者对他又爱又恨。 他手握权力,背靠大家族财团,长相万里挑一,还疑似病娇,踩中了很多人的萌点,也精准戳在了秋冷的雷点上。 秋冷那些欺负女主的伎俩跟他比起来只是小手段,他可是凭一己之力达成本书be结局的大反派,性格别说有多张狂阴狠了。 书里对他的过去描写得不多,出场就已经二十岁。 秋冷这个小反派负责被男女主打脸,走的是爽文节奏,牧深这个大反派负责给男女主本来就狗血的感情添堵,后期给男女主cp粉虐到写小作文怒骂作者几千条。 害,这么看来,她和牧深都是么得感情的工具人罢了。 唯一一次提到他的过去,是为了营造他的狠戾和神秘的家世,出现的一小段描写。 牧氏旗下公司的下属偷偷在背后议论这位年纪轻轻的掌权者,说他本来只是个私生子,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牧家大公子,记得吗,就是出车祸死了的那个,据说那场意外就是牧深干的,那时候他也才十五六岁吧?真是可怕,牧家也真是引狼入室……” 所以秋冷一直觉得他应该和牧若延的关系很差,完全没想到他会和他哥住在一起。 而且人将醒未醒迷迷糊糊的时候展现的状态不会骗人,这小子明明对他哥毫无防备,姿态里都是全然的信任,更不要说他跟秋冷说的那些话了,活脱脱一个哥控。 要么,就是他伪装的太好了。 不管是哪种,秋冷突然有了危机感。 她之前觉得只要慢慢接近牧若延,和他做朋友,总有办法阻止发生在他身上那场意外的车祸。 但现在牧深提前掺和进来了,多一个人多一分变故,万一他对牧若延有什么加害的心思,万一那场意外真的是他导致的…… 她穿的确实只是狗血言情文,而不是悬疑刑侦文吧? 虽然牧深的行为放在现实里挺刑的。 秋冷,不要害怕! 拯救白月光只能靠你了啊! 既然牧深在,那她更要在牧若延身边保护好他。 女主,不用谢,请叫我雷锋。 第二天晚上秋冷照样抱了一堆试卷去敲隔壁的门,这次来开门的是牧深,看到是秋冷,脸上的不快溢于言表。 “我哥睡了。” 里面传出牧若延的声音:“小深,谁啊?” “走错了。”牧深目光和秋冷对上,一点被识破谎话的慌张都没有,斜睇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关上了门。 幼稚。 隔天早上秋冷起得很早,在院子里一边小声背课文一边听动静,隔壁房门一响她就立刻冲回房间拿上早餐和书包,和牧若延一起推开了大门。 “早,好巧啊。”秋冷笑得阳光灿烂。 “早。”牧若延对她点点头。 牧深……牧深跟在他哥后面出来,板着脸翻了个很隐晦的白眼。 少年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去的婴儿肥,让他这个白眼翻得很微妙。 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有点可爱。 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屁孩,初中生还是嫩了点。 秋冷扬眉吐气的邀请白月光:“牧老师,一起走吧,我有个题想问你,请你吃早餐!” 饭团还没递到牧若延手里就被牧深截胡了,他拿过去看了一眼,嗤道:“那天晚上我家里的饭团也是你拿去的?整天吃这个你不腻吗。” “不腻啊,饭团多好吃,我换着馅呢。”秋冷完全不恼,“你要不要尝尝?” “不要。”牧深嫌弃的把饭团丢回她怀里,“谁要吃这种东西,寒酸死了。” “怎么说话呢你小子,叛逆期到了?”牧若延揉了他头发一把,“赶快,你那路车靠站了,你学校那么远非要来跟我住……” “行了行了别念叨,我走了。”牧深不满的看了秋冷一眼,糟心的去坐赶车。 他上车刷了卡坐在窗边,看着秋冷凑到牧若延身边,龇着虎牙低气压十足。 这女人真够烦的,缠着他哥不放。 一个老奶奶上车,蹒跚往里走。 牧深这才转回了目光,换了个表情起来让座:“奶奶,坐这。” “走吧。”看着车开走,牧若延拿过秋冷手里那个刚被他弟弟嫌弃过的饭团,对秋冷笑了笑,“谢谢,我吃啦。” “不客气。”秋冷看着他的笑一时间有点晃神。 她明白为什么女主对白月光念念不忘了,他是那种善良妥帖,很自然就能照顾到别人的感受,温柔得不着痕迹又不动声色的人。 但再温柔的人也没挡住好奇。 走了一路,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牧若延轻轻咳了一声:“咳那个,我就纯粹问问,没别的意思,你怎么每次都吃饭团?” “我不是染了头发嘛。”秋冷把自己的粉色头发捞到一边,“没钱了,家里只有米,饭团带着方便,而且真的很好吃。” 牧若延大概没想到秋冷的答案是“没钱了吃不起别的”,看着她毫不在意的笑脸,半天没说出话。 难怪跟他借钱,五十块能干什么? 除了上次在食堂遇到一次,后来也没再看到她去吃饭,难道每天就吃饭团? “老大!”彭向晨看到秋冷就奔了过来,一看就是在门口等半天了,“你怎么没让迁子去接你?” “哦,我走路,路上可以背课文。” 她以为彭向晨又要鬼喊鬼叫,之前发现秋冷真的在听课这俩二货快把她耳朵吵聋,都以为她受什么刺激了,或者鬼头李威胁她了,甚至无师自通的想象到是不是学校要把他们仨一起开除,秋冷本来要退学,为了他们只好接受关主任的条件好好学习。 把她形象塑造得非常高大仁义。 “老大。”彭向晨一脸悲愤,“你果然是为了我们,又不能退学,又要拼命学习,鬼知道你多讨厌背课文……” “你在说什么?”秋冷莫名其妙。 “你不用瞒着我们了。”彭向晨沉痛的说,“昨晚鬼头李找我和白迁谈话,全都告诉我们了,上次染头发我们本来都要被退学,是你跟训导主任保证会带着我们好好学习,才没让学校开除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这两天还在背后说你怪怪的像变了个人,课上都不跟我们打牌了……” “等等等等。”秋冷打断他。 再不打断这小子都快哭了,而且牧若延居然在旁边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白月光你脑回路怎么也和二货一样清奇?! 还有李俊生,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天上课白迁和彭向晨异常老实。 白迁没有趴在桌上睡觉了,强撑着一双迷离的困眼,彭向晨也没旁若无人的和前后桌聊天看漫画,只是秋冷课上偶尔转回头看到他,他看着课本的表情活脱脱地铁大爷看手机。 化学课上的秋冷觉得自己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 化学好难。 她努力跟上老师的讲解步骤,奈何坐在前面的四人组也是个小圈子,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讲话,她好几次都听不见老师在讲什么。 “操!他妈小声点,上课呢不知道啊!?”白迁“磅”一拍桌子,惊得讲台上讲课的化学老师把白板笔芯摁缩进去了。 秋冷也吓了一跳。 白迁恶狠狠的瞪着四人组:“说你们呢!” 四人组看看他,又回头看了看秋冷,后面的四十分钟安静如鸡。 下课后彭向晨就来搬秋冷桌上的书:“老大,走走走,前面。” 秋冷不明所以:“干嘛?” 前面白迁站在第一排中间的课桌前,凶神恶煞的命令对方:“你,坐后面去!这位子老子要了。” 被换位子的男生两眼放光:“得嘞白哥!” 天晓得后面的位子有多抢手!他就没抢到过。 帮秋冷搬完书,白迁把旁边两个位置也抢了。 第三节课,语文老师踏进教室,前排三张让人血压升高的脸齐刷刷看着她。 一瞬间,就像要给她送终。 7、第 7 章 周五秋冷熬夜刷了一晚上数学题,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九月初还算炙热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射进来,在她床脚打了一小方斜斜的四边形。 秋冷把脚伸到光里,舒展着脚趾头动来动去,玩够了才起床。 挽了头发去院子里洗漱,门被敲响了,她叼着牙刷去开门。 牧若延穿着私服站在门口,身长玉立,帅的一塌糊涂:“终于起了。” “有事吗大神?”秋冷怕泡沫星子喷到白月光,咕咚咽了。 “你……”牧若延失笑,“你能统一一下对我的称呼吗?” “啊?”秋冷茫然,她喊的不统一吗? “洗漱好了来叫我。”牧若延丢下一句话就回去了。 等秋冷洗漱好换好衣服过去,隔壁的门没关,她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牧若延就推着一个小推车出来了。 秋冷眨了眨眼,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白月光,他推着一个超市里那种小推车走出来了。 秋冷:“……” 牧若延神色自若:“走吧,去买东西。” “买什么?”秋冷只好跟上。 “火锅食材。”牧若延笑笑,“本来可以早点去买,但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所以等你一起去。” 秋冷眼睛歘地亮了:“你要请我吃火锅?” “嗯。”牧若延愣了一下,“我刚才是不是忘了说?” 秋冷噗地笑了,白月光原来是个天然呆,有点像她姐,上大学的时候在图书馆里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手机不见了,里面好多下好的和资料,找不到快急哭了,搞得秋冷提醒她的时候也很不自信:“姐,你用什么给我打电话呢?” 两人同时沉默了,后来每次提到这件事都抱头笑到哭。 秋冷之前熟悉环境的时候就记得有一家生鲜超市,牧若延果然带着她去了那,两人绕了一圈,牧若延熟练的挑好了肉和菜,结账出来又带着她去了菜市场。 “为什么不直接来菜市场买肉和菜呢?”她有点不解。 “小深说那家超市的分装比较好,不会挑错。”牧若延掏出手机调出购买清单,“我不太会买菜,在菜市场会被宰。” 原来还有这样的生活经验! 学到了。 秋冷默默记在心里,下次卖肉菜直接去生鲜超市。 “还要买火锅底料和蘸料。”牧若延对着清单念了几个配料,“我们分头买?” “好。”但是我没有钱…… 秋冷还没说话,牧若延就很自然的说:“加个微信,我转钱给你。” “好嘞。”秋冷爽快的掏出手机。 她买完配料找到牧若延,白月光已经在挑火锅底料了。 “能吃辣吧?” “能。”秋冷肯定的点头。 其实她没怎么吃过辣的火锅,家里吃也大多时候是日式寿喜锅那种,更多的时候她有自己的特制餐。有一次看她馋的不行,姐姐偷偷给她吃了片红汤里的肥牛,鲜香麻辣,代价是第二天她整个脖子都肿起来了,怪吓人的,姐姐守着她哭了三天。 “喏。”从菜市场出来的时候牧若延递给他一个纸袋。 秋冷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是个煎饼果子,很厚实,明显加了料。 “谢谢。”秋冷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 “刚才等你的时候顺手买的。”两人手里都提着袋子,牧若延从她手里又接了一个过去,“先垫垫肚子,回去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吃。”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秋冷幸福的啃着煎饼果子,里面的鸡柳好香,又是解锁新吃食的一天,等下还有火锅,耶! “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哪里像?” “一般会问是谁吧?”牧若延笑着说,“都很容易被人误会,表面上一副不可接近和倨傲骄慢的样子,其实近距离接触了才知道不是那样的。” ……所以你认识的那个倨傲骄慢的人到底是谁? 菜市场到小区很近,走到家门口秋冷的煎饼果子还没吃完。 牧深来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秋冷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脸,脸上的笑瞬间就隐了下去,不咸不淡地开嘲讽:“手那么油敲什么门。” 秋冷无语,这就无理取闹了啊弟弟,你哥提着那么多菜腾不开手,我不敲门难道我俩用脚踹么,多不礼貌。 进屋把食材都放进厨房,秋冷兴冲冲的挽袖子:“我来帮忙。” 已经是蹭饭的身份了,必须勤快点展现自己的价值。 “行啊。”牧深走进来,语带命令,“把菜洗了。” 秋冷以为是和牧若延一起做饭,看到他进来有点意外。 牧深面无表情地把挂在冰箱侧面的围裙穿上,从刀架上挑出一把锃亮的菜刀。 十四岁的少年身躯还略显单薄,但个子已经比秋冷还高了,板着脸的样子有些倨傲,就算是脸上带着些稚气也不影响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牧若延探个头进来:“我也来帮忙吧?” “你出去。”牧深无情地拒绝,“你如果非要进来帮倒忙,就今天不知道要几点才能吃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炒菜的锅新换了一个……” “我出去。”牧若延干脆的转身就走,“别念叨,你才多大,像个老头子。” “比你年轻。”牧深反击完他哥,自己没忍住先笑了。 看着两兄弟你来我往的斗嘴,秋冷突然悟了。 ——很容易被人误会,表面上一副不可接近和倨傲骄慢的样子,其实近距离接触了才知道不是那样的。 原来说的是牧深。 那她近距离接触试试?人类进化到今天,就是要敢于求(作)证(死)。 五分钟后。 “出去。”牧深忍无可忍看着秋冷。 “我菜没洗完呢。”秋冷不服,“我洗的可干净了……” “都快洗烂了!” “行行行,我走。”秋冷猛点头,“你先把刀放下!不过我们都出去了你一个人能做得完……” 隔断的帘子“唰”放下来,无情地把秋冷句末的“吗”堵在了外面,非常不好接近。 白月光,你的亲哥滤镜属实是有点厚了。 牧深切好食材,端着备好的锅底出来,秋冷和牧若延在玩数独游戏,正轮到秋冷写数字,只要这个数字写对,这一边的九宫格就全都能确定了。 秋冷卡在两个选择里无法决定,飞快的从其他九宫格里排除数字,还没等她确定,身后伸出一只手点了点平板屏幕:“六三这个位置是吧,填七。” 她回过头,牧深单手托着锅,自上而下看着她,摆出个标准的嘲讽脸:“这都要想,让开。” ……你小子拉怪一定拉得很稳。 开吃之后秋冷被牧深拉住的仇恨值很轻易就转变了,因为火锅实在是太好吃了。 裹着红油的肥牛卷,好吃。 浸满了汤汁的响铃卷,好吃。 广味的小腊肠好好吃。 虾滑好好吃。 油麦菜,金针菇,海白菜,冬笋,贡菜……都好好吃。 麻辣火锅,永远的神。 吃完了火锅秋冷总算找到了表现的机会,做饭不会,洗碗她还是经常洗的,虽然每次也只准她洗一洗自己的。 三个人收拾了桌子,牧若延把牧深赶去休息,过来和秋冷一起洗碗。 “我好撑。”秋冷扶着洗碗池,第一次体会到了胃下垂的感受。 “我洗吧。”牧若延把碗放进水池里,“你去喝点水。” “不用不用。”她才不要去和牧深面面相觑。 “今天我也吃的有点多。”牧若延笑着说,“小深也是,他平时吃得少,今天请你吃饭很划得来了,看着你吃那么香挺下饭的。” 要不是了解牧若延,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讽刺她的反话。 秋冷没好意思说她其实算是第一次吃火锅,跟红油火锅比起来,以前吃的那些只能叫清汤杂锅菜。 “平时都是你弟弟做饭啊?”秋冷接过牧若延洗好的碗用干毛巾擦水,“你们一直住在一起?” “也没有一直,我以前不住这边,这是我外婆的老房子。” “哦。”秋冷就是顺口一问,也不想故意打听什么,她记得牧家家族很庞大,背后错综复杂,很多都不能为外人道,“我随便问的。” “没事。”牧若延不在意的说:“我搬过来也才一年多,本来不想让小深过来,他学校离这边远,他知道了非要跟来,说怕我会饿死。” 那确实。秋冷默默在心里想。 毕竟上次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他刚跑来就被我爸发现了,叫人来接他回去,我本来也想让他回去的,但这小子我不在就不好好吃饭,起码我盯着他他每天三餐还算规律。”牧若延每次说到自己弟弟,语气里都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温柔,“虽然都是他给我做饭。” “而且我也不放心把他留在本家……” “哥。”牧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打断牧若延的话,“我想喝上个月新买的那个冷泡茶,找不到在哪。” 牧若延擦了手出去找,牧深就站在橱柜旁的吧台前看着秋冷。 “饭也吃完了,你该回去了吧。”他哥不在,他脸上就没什么笑意,“老赖在我家做什么。” 秋冷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神,突然意识到那个会撵人出厨房、嫌弃她菜洗的不好、吃饭时候抢先把她的肉捞走的牧深只会出现在牧若延面前。 他很在乎这个哥哥,所以对他请到家里吃饭的人也保持了应有的礼貌,但他并不允许有人侵入他的生活,窥探他背后那个庞大的家族。 和他成年后一样,提牧家是他的禁忌。 8、第 8 章 秋冷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决定少往牧深跟前凑,跟他保持距离,以后去学校找牧若延就好,她这个小反派并不想被大反派盯上。 可是牧若延一句话让她破了防。 “你说什么!?”她差点喊出美声来。 “你们班没说吗,下周一月考。” 秋冷两眼一黑。 她才学了一个星期!还都是高二的内容! “才上课半个月考什么月考……”这不科学,月考不就应该月底考吗。 “本来开学就要考,已经推迟了将近三周了。”牧若延说。 秋冷:“……”不如不推,她穿过来都考完了。 回去秋冷就饿狼扑虎一样投入了学习。 觉都不睡的昏天黑地了苦学一晚上,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绝望的去了隔壁。 救命啊白月光,她好多都不懂,焦虑得想抖脚,第一次考试,她不允许自己垫底。 牧深来开门,满脸都写着“怎么是你”。 秋冷看到他,脑子里循环的跳跃着“怎么又是你”。 “弟弟早啊!”秋冷硬着头皮,假装看不见懂牧深的表情,“你哥呢?” “谁是你弟?”牧深的脸拉的比什么都长,张嘴就要说我哥不在。 “牧若延!”秋冷根本不等他拒绝,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喊完她眼泪水突然就唰地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牧深表情一僵。 牧若延出来看到泪流满面的秋冷,震惊了:“小深,你干什么了?” 牧深万万没想到秋冷来这么阴险的一招,张嘴要辩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秋冷也被自己震惊到了,但根本停不下来,想憋住,结果憋得开始打嗝:“不关他的事,我,嗝,我不会做题,一个晚上了,我看不懂,好几科都看不懂,怎么办啊……” 牧深:“……” 牧若延:“……先进来。” 牧家两兄弟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有人因为做不出来题哭到不能自已,把秋冷喊进屋后都有点不知所措,牧深坐得远远的,牧若延给秋冷倒了杯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秋冷万万没想到自己抗压能力这么弱,不禁悲从中来,哭了好半天才止住,鼻尖红红的,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沮丧了:“我以为自己挺聪明,一学就会呢,可是好多题怎么都看不懂……”她快溺死在知识的海洋里了。 她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赶快打住。 牧若延翻着她抄的题本,表情变了几变,强忍着安慰秋冷:“你基础弱,别急着学高三内容,只是一次月考,放轻松。” 秋冷:“……你是不是想笑?” 被她戳破,白月光也不装体贴了,捂着眼睛笑到扶额。 不愧是白月光,笑得这么大也还是好看的不行。 秋冷想起霸总言情文里的经典桥段,总会出现一个主角身边的人说,少爷/殿下/王爷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然后她就怎么都哭不出来了。 她脑补了一下牧深过来欣慰地说:我哥已经很久没有笑这么开心了。 ……别想了,过于可怕。 牧若延把秋冷习题集上和题本上的题划掉了将近一半,把基础的题都圈了出来:“你先做基础的,后面的知识点跟着这学期走,你其实学得很快了,但也不能太急于求成。” “好。”秋冷总觉得白月光在安慰自己,情绪依然低迷。 牧深走过来:“我去买早餐,哥你想吃什么?” “和你一样。”牧若延转头问秋冷,“你想吃什么,一起买了。” 秋冷埋头打草稿,心思全都在解题上,根本没听到,牧若延用手指叩了叩桌面,她睫毛颤了颤,半响才抬起头:“什么?哦,不用管我,你们吃。” “买煎饼果子吧,她好像挺喜欢吃的。”牧若延替她做决定。 牧深没说什么,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秋冷有个步骤想不明白,牧若延给她讲题,她就侧过身子听,灰粉色的头发全部胡乱盘在脑后,她一边听讲一边伸手把几缕漏下来的别回耳后。 牧若延讲的认真,秋冷也听的很认真,两个人之间一丝暧昧的气氛都没有,但牧深就是突然有了危机感。 这女人以前明明在小区碰到了都当没看见他们,现在变这么殷勤,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才不相信一个浑身上下穿假名牌、爱慕虚荣花里胡哨的人来他家里找牧若延是为了学习。 也就他哥信。 秋冷进入状态就浑然忘我,除了问牧若延题目其他时候都是埋头演算,感觉有人站到她旁边,就分出了一缕神经,似乎是叫她吃东西。 她想也没想,鼻子闻到食物的香气,偏头就咬了一口。 “唔……”咬了两下咬不动。 她奇怪的抬眼去看,发现自己赫然叼着一截手指,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本来就不情不愿拿早餐给她,却被她转过来就在手上咬了一口的牧深当即就想把拎着的煎饼果子扔她脸上。 秋冷这才回神,以前她姐就会这样喂她东西吃,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好咬的不重。 “对不起对不起。”她惊悚地立即撒嘴,伸手擦了擦牧深手指上的口水,但牧深看表情已经炸毛了,冷着一张俊脸把袋子扔在桌上。 救命,秋冷欲哭无泪,她是不是跟牧深八字犯冲啊,为什么老是得罪他。 牧若延热了三盒牛奶过来,发现气氛怪怪的:“怎么了?” “没事。”牧深转过目光不看秋冷,用力地搓了搓手指。 “耳朵怎么这么红?”牧若延奇怪的问,随即表情变得有点紧张,抬手按在牧深额头上,“发烧了?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牧深拂开他哥的手,拿着早餐回房间去了。 “这小子生病老是闷着不说。”牧若延对秋冷解释,“你先吃,我去看看他。” “哦,好。”秋冷没好意思说牧深可能是被她咬了一口气的。 相处了这么几天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两兄弟的关系是真的很好,牧若延对牧深的关心是真的,牧深对他哥的回护和感情也是真心实意的。 甚至牧深要更加在乎牧若延这个哥哥,不是装出来的。 跟着牧若延恶补了一天,晚上做梦秋冷都梦到自己在刷题,第二天坐在教室里心反而静下来了。 一个老师拿着试卷进来,宣布周一周二月考,底下顿时哀嚎一片。 “才开学考什么试!” “上学期的差不多都忘光了啊!” “烦死了考完又要开家长会……” 早上考数学,拿到试卷秋冷先把题大体扫了一遍,行吧,一部分都是牧若延划掉过的题型,尤其是填空题,不过眼熟讲过的类型也占大半了。 其他学生还在唉声叹气,秋冷接到草稿纸就开始心无旁骛的做题了。 李俊生巡查经过,进来站在她旁边看了半响,欣慰的笑着点点头出去了。 “老大,你考试时候鬼头李还来监视你,笑得可恶心了!”考完试可以休息十分钟,剩下的时间自习,白迁勾着彭向晨的脖子,争分夺秒来跟秋冷告状。 “我没怎么注意。”秋冷一想到自己空着的那些题,深觉李俊生怕是要对她失望,不过下午考语文,明天早上是英语,这两科她可以为自己挽挽尊。 “你们考得怎么样?”她问白迁和彭向晨。 “还行吧。”白迁挺无所谓的。 彭向晨叹了口气:“就那样。” “哦。”那可能比她考得好,毕竟白月光跟她说了,她基础差,倒不是会的少,就是做题思维和解题思路差,所以月考考差了也别灰心丧气,她会进步的越来越快的。 不得不说牧若延挺会安慰人的。 下午考语文换了别的班的监考老师,秋冷失去了在李俊生眼里逆袭翻身的机会。 他们安静考试的时候办公室里却不平静。 因为只是小考,没有用答题卡也没有密封,各个班交换监考和批改,八班的试卷改的最快,反正半数人试卷上都是空白的,叉都不用打。 这次分到三班和八班交换批卷,三班的数学老师改完一份试卷习惯性的看看名字,一看之下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反复确认了几遍。 “这真是秋冷的卷子??!” “怎么了?空白卷啊?”办公室里改卷的都是高三数学组的老师,有人埋着头调侃了一句。 “不可能。”李俊生是看着秋冷写卷子,放下笔过去看。 “她……考了87……”三班的数学老师十分茫然。 “真的假的?”老师们顿时来兴趣了,都过来看。 “抄的吧?”有个老师不信,“怎么可能。” “不是抄的。”李俊生皱了皱眉,站出来维护自己学生,不过他的话没什么人听,老师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是不是泄题了啊?” “怎么泄,我们上周五出好的题,周末学校也没学生来。” “难道是李老师……” “李老师不在出题组,他今早才拿到试卷好吗?” “也是哈,对不起啊李老师,我随口说的,没过脑子。” 关主任巡考回办公室,走过来看了试卷,又把前后几份试卷翻出来看了看:“不可能是抄的,这个分在八班能拿第一了,她去抄谁。” 他一说,其他老师才想到这点,对啊,八班成绩就那样她能抄谁的。 “关主任说的对。”李俊生护犊子成功,“秋冷现在很努力,这就是成果。” “一次考试看不出什么,可别一曝十寒。”关主任虽然不觉得秋冷是抄的,但说话也没多客气,“八班一个不及格的成绩就已经是最高分,这才是问题所在。” 李俊生笑笑没说什么,推了推眼镜,把秋冷的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还了回去。 9、第 9 章 所有老师都没想到,87分的数学试卷只是一个开始。 包括李俊生。 周三早上李俊生一进教室,全体学生都感受到了他的神采飞扬:“同学们,这次小月考,咱们八班的平均分依然是最后一名。” “靠,老李你是来打击我们的吗?” “哎都习惯啦,也没什么好打击的。” “李老师你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八班虽然成绩垫底,但想学习的学生还是有几个的,只是可能真的不是学习的料,再加上进了八班这样的氛围,那么点想学的心也被磨没了。 反正大家都不学,自己慢慢的也就没劲了。 “虽然总成绩垫底,但是我们班有同学考进了年级前三百!前所未有!”李俊生把数学试卷“啪”地放在讲台上,“秋冷,你这次进步很大。” 他习惯性的往最后一排看秋冷,找了一下没看到才反应过来她在第一排。 “下面发试卷,我照例都跟大家都讲一下各自的问题,叫到名字就上来拿试卷,秋冷,你先上来。” “嘁,谁要听你讲,麻烦死了。”白迁哼笑一声,“直接发好不好,别的班都没这么费劲……” 话没说完,他老大已经小跑着上讲台去了。 彭向晨在桌子底下猛踢他一脚,做了个抹脖子的表情,小声说:“你忘记老大给我们做担保才让我们不退学了?” 白迁双手合十,把嘴上的拉链拉上了。 “你看看你的题,怎么空着这么多?” “不会做。”秋冷实话实说。 “这样。”李俊生点点头,“我看了下,做得好的都是上学期的知识点,高三的题几乎都不会,这三个星期没听懂?” 说完李俊生才觉得自己多此一问,除了撤掉退学后那五天,之前他就没怎么见秋冷学习过,能在短时间内补上来这么多已经非常厉害了。 “我基础差。”秋冷说。 “没事,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决心和坚持。”李俊生想了想说,“这样吧,以后晚自习下了我再给你补一个小时,把你之前的知识点尽量补上,你愿意吗?” 还有这等好事! 秋冷猛点头,她都是什么运气,回家有白月光教题,在学校有老师主动帮她补课! 她脑门上一定写着洪福齐天四个大字。 回到座位上秋冷就开始整理题本,一边竖着只耳朵听其他人的分数,全班四十六个人的成绩听下来,她差点替李俊生心梗,怎么还有考个位数的? 她知道八班成绩差,但没想到差得这么离谱。 好歹是市一中啊。 李俊生发完试卷开始讲题,白迁带听不听的打了个哈欠,刚要趴下,课桌被拍了一下,他转头,秋冷默默盯着他,他只好打起精神努力听李俊生讲的天书。 一节课听下来,白迁觉得自己快死了。 他拐了拐旁边的彭向晨:“救命,老子必须喝杯可乐续命,你喝吗?” “喝。”彭向晨也一脸菜色,“不过你等等。” 他拿了试卷去找秋冷:“老大,你能给我讲讲这题吗?我刚才觉得我好像要听懂了……” 彭向晨快一米八的个子,说完这句话,整个脸都要烧起来。 他说到一半,察觉到白迁一脸抽筋的表情看着他,猛地把试卷一揉:“啊操算了算了,老子不问了。” “我给你讲!”秋冷按住他的手把试卷抽出来,“这题我会!白迁你不听你让开。” 秋冷把白迁挤开,让彭向晨坐过来给他讲题,这题涉及到高一衔接高二的知识点,算是基础题,她在草稿纸上整理了一下,按顺序讲给彭向晨听。 彭向晨听得一知半解,照着秋冷教的方法做了一遍,做出来了,满脸的不可思议:“老大,你这么厉害!” “那是。”秋冷毫不谦虚,“你思路很顺啊,一讲就找到方法了。” 彭向晨的脸更红了。 “操!”白迁对着彭向晨一顿拳打脚踢胡乱输出,“你背着我搞学习是不是!你他娘的叛变革命了!” “你学不学?”秋冷看他。 “……不学。”白迁很有骨气的把脖子一梗。 “噢,随你。”秋冷继续转回去问彭向晨,“还有哪题要问?” 白迁:“……”老子失宠了。 后面三节课,一节英语,两节语文,秋冷继续给八班的人带去无限暴击。 她语文考了109,英语考了121,两科加起来比别人四门总分都高,英语老师上课时候频频看她,但她不像李俊生,对秋冷还有点犯怵,怕问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她当场领着班上几个刺头闹起来,她去年可是亲身领受过的,还为此哭过。 李俊生根本不怕学生给他难堪,你跟我叫板我也该说什么说什么,在这班问题学生面前心态稳得一笔。 但她实在太好奇了,好奇大过天。 于是后一节课她没走,等语文老师到了之后一起去问秋冷,就当壮壮胆子,没想到秋冷先来找他们了,拿着试卷问了一堆问题,还记了笔记。 “你错的都是理解,思路基本是对的,但是答题有技巧和一定的格式,要多练。”语文老师高三才调来八班,是个身材魁梧的文艺中年,很欣赏秋冷,“课外诗词填空都对了,基础很好嘛,我还以为八班都是不学无术的,没想到你头发这么鲜艳,成绩也很显眼!” 语文老师说完话,英语老师在旁边快要窒息了。 说成绩就说成绩,你提她头发干什么!而且你当着八班的学生说他们不学无术真的好吗,好几个已经瞪过来了啊! 英语老师心力交瘁的走了,发现以后再也不拉语文老师壮胆了,再给她五个胆子也不够用。 语文课的时候秋冷明显感觉到了班里同学对语文老师的敌意,后排的男生画了个乌龟悄悄贴在他背后,丑的不行,他转过去写板书,底下的人就摇头晃脑模仿他惹人发笑,还有的开始准备更过分的恶作剧。 秋冷趁着他从旁边过去把纸揭了下来,有她镇着,语文老师算是正常的上完了两节课。 放学之后秋冷走上讲台,扬了扬下巴:“白迁,彭向晨,把前后门关了,谁也别走。” 两个小弟不明所以,行动却不慢,很快堵住所有准备走的人,一前一后大马金刀把门堵了:“我们老大说了,谁也不许走,给老子回去坐好。” 大家敢怒不敢言,只能回去坐好。 有几个不服气的就站在原地。 “不学无术说的不对吗?”秋冷说,“学习,咱们班有谁认真学了?本事,除了恶作剧耍小聪明,也没看出来谁有多大本事。本来就是事实,孙老师说出来为什么不行?” “操,别他妈欺人太甚了!”其中一个男生猛地站起来踢了一脚桌子,吓得旁边的人全都退开了,“秋冷,别占着你现在做了几天乖学生就看不起人,你以前什么样谁不知道,现在改当老师的走狗了!?”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秋冷问他。 “……哈?”那男生本来以为秋冷会更激烈的回击过来,没想到她这么问,一下子愣住了。 “反正你又不想当什么乖学生,也不想当老师的走狗,老师这么说你为什么生气,当他放屁就好了,你看白迁就不生气。” 白迁有点得意:“有什么好生气的,气出病来无人替。” “生气,本质上就是无能狂怒,自己既不努力也不付出,又希望别人顾忌你的自尊心,最好不要提也不要说。”秋冷接着说,“其他老师不是不说,而是觉得咱们八班没救了,懒得说而已,我们以为是自己选择了不学,选择了对抗学校,其实是学校把我们淘汰了。” “其实我刚才也生气,因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还没努力过,就被人说我不行,还没拼搏过就认命,我不是老师说的不学无术的人,我也不是天生就笨就该垫底,所以我生气,你们呢?” 整个教室里安静下来。 半响后,秋冷同桌的女生举起了手,小声说:“我也生气。” “我也生气。”第三排靠窗的女生也举了手。 “还有我,我也生气。”彭向晨走到讲台上,站在秋冷旁边。 “我也是。” “我。” …… 越来越多的人把手举了起来,有的干脆站了起来。 白迁万万没想到他老大一番话两级反转,他还以为秋冷夸自己不生气多豁达呢,原来就他脸皮厚死猪不怕滚水烫。 他悲愤的大喊一声加入了举手的队伍:“老子现在也生气了!” “白哥别呀,你心态多好。”彭向晨调侃他。 “滚蛋!你小子最阴险!”白迁上去勒他的脖子,“你他妈才是老大的走狗!” “我是。”彭向晨诚恳点头。 秋冷“噗”的笑了,她一笑,教室里先前那种肃穆的气氛被冲淡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起来,一开始还憋着,最后全都疯笑起来。 搞得李俊生接到隔壁班的举报亲自来拍门:“开门!在里面干什么呢!不吃饭了?” 大家这才惊觉要没饭了,纷纷鱼贯而出去抢饭。 10、第 10 章 秋冷没去食堂吃,吃白迁一两顿她心安理得,再吃就不礼貌了。 她带着饭团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靠近学校后门,她还悄悄翻上围墙看了一眼,外面是条狭长的小巷子,另一边的围墙上爬满了野蔷薇,有几支很有要伸过来的趋势。 在这里看书,一墙之隔是开得山花烂漫的蔷薇,太惬意了。 这种好地方她显然不是第一个发现的。 她去的时候已经有个女生坐在那里吃饭了,秋冷走过去,那女生看到她吓了一跳差点被饭噎到,狂拍胸口,秋冷帮忙拧开水递给她。 “谢、谢谢。”女生好像个受惊的小兔子,眼睛圆圆的。 秋冷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第一天上学在校门口执勤的那个女生。 “好巧啊。”秋冷对她笑笑。 女生点点头,似乎是想走,但捧着手里的碗看了看,还是留下了,低着头猛扒饭。 她手里的不是饭盒,就一个白瓷碗,边缘还缺了一片,染了油颜色有点灰,碗里好几个菜,还挺丰富的。 秋冷看了一眼就没看了,怕自己馋,拿出自己的饭团也开始吃。 女生很快就吃好了,端着碗等了一会儿,后门的铁栅栏边过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小声朝他们这边喊:“兰兰,吃好了把碗递出来。” 女生小跑过去,把碗从缝隙里递了出去。 她回来的时候欲言又止,看了秋冷好几次硬是没敢开口。 “放心吧,我不会跟人说的。”秋冷咬了口饭团,笑道,“真幸福啊,你妈妈还给你送饭吃。” 那女生眼睛睁的更圆了,结结巴巴跟秋冷说了句谢谢,转身跑了。 真的好像兔子。 后来秋冷中午去吃饭都能碰到她,兔子女生慢慢的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怕她了,两人偶尔会聊两句,几乎都是秋冷主动开口,小兔子细声细语的回答几句。 几天后秋冷才知道她是一班的,叫鱼听兰。 “牧若延和你一个班对吧?”秋冷想到白月光,最近李俊生每晚都给她补课,她回家会再整理消化一遍,还要赶作业,就没再去找牧若延了。 牧深应该是挺高兴的。 “对。”鱼听兰点了点头,“他成绩很好。” “你也很好啊。” “我、我不行的,我在我们班垫底……”鱼听兰脸红了。 “你可是年级前五十!”秋冷说,“随便换个班都是第一,来我们八班能当学神,怎么能说自己垫底呢。” 鱼听兰惊恐得都站起来了:“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伤害了我。”秋冷做了个忧伤的表情,随即笑起来,“除非让我吃一块你的豆泡。” “……”鱼听兰愣了一下,紧张的手指都蜷起来了,“你要吃吗?” “吃呀,我馋半天了。”秋冷把饭团递过去。 鱼听兰小心翼翼夹了一块放在她饭团上,秋冷开开心心的吃了:“谢谢,你妈妈手艺真好。” “你不嫌弃就行。”鱼听兰小声说,看着秋冷飞扬的笑容,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市一中的晚自习九点结束,住校生们上到十点半,秋冷就在办公室待到十点半,李俊生给她补完课她才回教室收书包。 “老大!”才进门,白迁的大嗓门就砸在她脸上,“你可算回来了,大晨你等着死吧!” “你们干嘛?不准打架。” “打什么架?”白迁顺着她的话头问了一句,把袖子一挽,一副要揍人的样子捏着练习册过来,“老大你快帮我看看这题我俩谁做对了?” 从李俊生给她补课那天起白迁和彭向晨就每晚留在教室,等她结束了送她回去。 彭向晨的爸第一晚发现他十一点才回去,笃定他没干好事,第二天九点就怒气值飙满的冲到学校等着,学生走完了也没见自己狗儿子出来,在校警处登记了杀到教室,一进门,看到顶着粉头发的小太妹坐在讲台上,他儿子站在旁边奋笔疾书不知道写些什么。 彭爸一声怒吼:“老师呢!”你们这些小畜生反了天了! 吓的教室里一半学生瞌睡都醒了。 “老师今天突然被召集去开会了。”秋冷认出是彭向晨他爸,起身打招呼,“叔叔,你可能得去办公室找。” “老头你怎么来了?”彭向晨条件反射的把本子往后藏。 他爸过去一把抠出来:“兔崽子你藏什么藏,啊?你昨晚跑哪鬼混去了……” 本子上躺着一堆他儿子的狗爬字,和一道解了一半的题。 彭爸不可置信的把本子翻了一遍,上面没写别的,全都是正经题。 彭向晨把本子夺回去,质问他来学校干什么。 秋冷听到他刚才问的,连忙帮彭向晨解释:“叔叔,他晚上没乱跑,在教室上晚自习呢,同学们都可以作证,我补课到十点半,他和白迁怕太晚不安全,就等着送我回去,不好意思啊。” “啊这……”彭爸被一句不好意思弄得彻底不好意思了,“那他刚才……” “我学习呢!你赶紧走!”彭向晨把他爸往外推。 彭爸这辈子第一次在自己儿子嘴里听到心甘情愿的学习两个字,初中还能揍他几顿,到了高中长的比自己高了,腿一尥跑得比什么都快,想揍他都找不到机会。 当初能进市一中还是他勒紧裤腰带交了很贵的择校费,想着起码被好的环境带一带,没想到整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现在不三不四的那个粉头发正坐在讲台上替老师守晚自习,底下的小子没一个大声说话的,他被儿子推出去的时候还有人拿着课本上来问她题目。 彭爸有点怀疑世界,茫然的走到校门口,拍了拍脑门又折了回去,去办公室找李俊生。 老师们刚开完会,大部分已经走了,李俊生正在整理今晚要补的内容,听到彭爸问自己儿子的情况,有点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啊彭向晨爸爸,本来我打算周末跟你沟通的,这几天比较忙,待会儿还要给学生补课,你儿子最近表现很好,每天都按时交作业……” 他滔滔不觉的说了半天,彭爸依然听得有些不可置信:“我儿子,最近真的在好好学习?” “是的,家长也要注意别打击他的积极性,遇到契机能开窍是很难得的。”李俊生把眼镜往上推了推,“说起来还是多亏了秋冷,现在整个班被她带的气氛不错,我这个做班主任的希望尽量帮他们把现在的状态维持下去,之后我会开个家长会,你们也要多支持孩子,多相信他们。” “哎,好,好,好的。”彭爸连连点头,“他晚回家是为了送同学回去是吧?” “嗯,就是秋冷,我本来说我送她回去的。” “让他们送让他们送。”彭爸“嗨”地一笑,“小姑娘大晚上回去多不安全,省得他每天回去就会玩手机,我看着闹心。” “他偶尔玩可以的,也别逼太紧,一开始就把他弄怕了……”李俊生抱着书和他一起出去。 “你不是要等着补课吗李老师?” “啊对。”李俊生又转头回去。 之后几天用彭向晨的话说就是,他爸温柔得好像随时要趁他晚上睡觉把他剁了,就像雨夜屠夫那样。 白迁才懒得听他的恐怖感受,他只在乎胜负:“老大,这次是我做对了吧?” “是你算对了。”秋冷和他击了个掌,“迁子,厉害!” 白迁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挑衅的看着彭向晨,彭向晨回了他个充满灵魂的白眼。 秋冷只想说,身为不良少年,你们也太好控制了点。 小月考结束之后就是全校的高三动员会和家长会,秋冷爸妈回不来,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秋冷都表示没关系你们忙你们的,我会跟老师说清楚。 李俊生知道她家的情况,没说什么。 动员会是在学校大礼堂里开的,乌泱泱的全是人,理八班的位置刚好排在理一旁边,秋冷探着头看了半天都没看到牧若延,倒是看到了小兔子鱼听兰。 “嗨。”秋冷蹲着挤过去找鱼听兰讲话,“牧若延没来吗?” “我听老师说他家里有事,来不了,不然他得代表高三生上去讲话呢。” 不愧是学神,秋冷感觉白月光滤镜又重了一层。 她一走,鱼听兰旁边的女生就拍了拍自己被碰到的衣服袖子:“她怎么会过来找你?你得罪她了?” “不是。”鱼听兰摇摇头, “那头发,我看着都丑,她还觉得挺得意的,我们校规是摆设吗,只用来管君子不管小人是吧。” “我觉得挺好看的。”鱼听兰咬了咬唇,小声说。 “你说什么?”那女生诧异了一瞬,随即笑起来,“也是哈,你们说不定是一类人,那你努努力,下次月考就可以掉出一班了,反正你成绩在我们一班跟八班在年级的排名一样。” “那谁这次好像考进了年级前三百,给他们班主任激动的,不就考了个478分,连三班末尾都进不了,真是笑死我了。”她旁边的女生也凑了过来,两人低声笑起来。 鱼听兰一下一下的咬着唇,听他们说完才开口:“可她进步了很多,也不会像你们一样,在背后揣测议论谁。” “……开个玩笑而已,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鱼听兰旁边的女生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人家看得上你?她身上随便一件衣服都是大牌,会跟你做朋友?还帮她说话,你有病吧。” “我不是帮她说话,实话实说而已。”鱼听兰鼓起勇气回了最后一句,转过头不说话了,两个女生无语至极,更是懒得理她,换了位子坐到别的地方去了。 11、第 11 章 动员会结束晚上是家长会,正好是周五,有的班班会开始的早,八点多就结束了,学校也没要求学生们留下来晚自习,九点一过,偌大个校园就只有几间教室亮着灯了。 八班以往都结束的比较早,班主任没什么能说的,家长们又急着回家收拾孩子,这次的班会时间超了预期,家长们却不急,班主任讲完,各科老师也发了言。 大部分家长几乎是第一次在老师口里听到了自家孩子的正面评语,还听他们不止一次提到了染着一头张扬的粉头发,本以为是刺头,却在帮老师发调查表格的秋冷。 秋冷感受着家长们疑惑却友好打量的目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改过自新表现优异的劳改犯,获得了典狱长和参观家属人们一致的好评。 晚上回到家已经九点半了,秋冷站在隔壁家往门缝里瞄了瞄,看到开着灯才敲了门。 牧深很快就出来开门。 “弟弟,你哥在吗?” 秋冷问完就看到牧深后槽牙紧了紧,料想他肯定要吐槽谁是你弟弟,等了等却没听见牧深开口,也没赶她走,而是冷淡的偏了下头:“闻着味来的?” 牧若延已经从厨房窗口看到秋冷了:“进来吧,正好想吃点宵夜,你吃吗?” “吃。”秋冷毫不客气,越过牧深小跑着进了屋:“牧若延你不要随便进厨房!” 牧深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秋冷进了屋,纤细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厨房窗边,他撇开目光,右手手指无意识的蜷了蜷,摩挲了一下指节。 “弟弟快来!你哥要动锅!”秋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牧深终于没忍住,咬着牙吐出一句“谁是你弟”快步走了进去,秋冷艰难地和牧若延抢平底锅,看见他进来就抢先告状:“他居然说要做鸡蛋饼!” “我只是打个鸡蛋,小深说他做。”牧若延为自己平冤。 三个人的目光一起看向桌上的碗,里面躺着个打开的鸡蛋,和着几片鸡蛋壳。 “蛋壳能吃吗?”秋冷灵魂发问。 “能补钙,你吃吗?”牧若延还没说话呢,牧深这个哥控立马怼她。 “你敢做我就敢吃。”秋冷怼回去。 “……”牧深抬眼看她。 秋冷立马认怂:“说说而已,你能做我也不吃。” 罪魁祸首牧若延已经退出战局,安然的去桌子边等吃了。 牧深最后没有做鸡蛋饼,只是简单的蒸了三碗芙蓉蛋。 芙蓉蛋秋冷经常吃,家里厨师做的、爸妈做的、姐姐做的,但她觉得都没有牧深做的好吃。 上次吃火锅没吃出来,这次牧深的手艺才算是真的展现了。 大反派居然还有这么宜室宜家的隐藏技能。 感觉是被他哥的炸厨房属性逼出来的。 “你今天怎么没参加动员会?”秋冷问牧若延。 “给小深开家长会去了。”牧若延已经吃完了,坐在桌子边跟她聊天,“家里比较忙,只好我去。” “我家也没人去。”秋冷舀了勺蛋等它变冷,转移了话题,“所以你们才这么晚回来吃宵夜?” 她知道牧深不喜欢自己家的事被她这个旁人知道,所以也不多问,虽然她好奇死了大反派学生时代是什么样的。 不过牧深是学霸一定没跑,脑子好使得很,把男女主的感情玩的稀碎,还在他们之间留下了一辈子都消弭不了的隔阂。 “嗯。”牧若延点点头,想起来了什么,“对了,我下个月月初5号生日,在荣辉酒店,过来玩吧,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 秋冷觉得牧若延已经拿捏住她的吃货属性了。 “人很多吧?”秋冷问。 “我请的不多。”牧若延笑笑,“家里那边估计请了很多,小深也会去。” 牧深慢条斯理吃着东西,“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秋冷暗暗观察了一下,牧深似乎也没表现出她敢答应就要把她赶出去的样子。 “我去,谢谢你邀请我。” 5号她应该能拿到生活费了,可以给牧若延买个生日礼物,说不定还能见到女主。 毕竟是牧若延的青梅竹马,来参加生日会的概率很大。 女主荣舒,身上集齐了一切古早女主的美好品质,善良温柔肤白貌美的世家小姐,家道中落后遇到了男主,被强取豪夺虐身虐心,最终原谅男主并爱上了他,结果牧深强势登场横插一脚,硬是把他们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爱情碾得粉碎。 cp党恨不得给作者寄刀子把他写死,be党心满意足把他供上神堂,秋冷单纯就是觉得他手段恶劣过于危险。 因为动员会和家长会,秋冷一整天都没练题,非常没有安全感,回家以后花了两小时把题本整理出来才睡,还另外整理了两份,第二天早上拉了个群,发给白迁和彭向晨。 ——早!起来练题了!这是今日份的!冲! 这个方向不对:啊啊啊啊啊啊老大行行好!周末了啊! 千王之王:这他妈是一天的份!? 秋冷干脆拨了群聊视频过去:“我专门根据你们情况做的,今天是数学哈,白迁你几何不行,大晨代数不行……你俩还挺互补。” 白迁刚起床还在打哈欠,整个人生都灰暗了:“老大行行好,我现在做梦都是做题,还全都是不会的……” “那还不快练?” “……有道理。” 彭向晨已经起床了,正在吃早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挤开了,屏幕里出现彭爸的脸,笑得非常慈祥:“小秋同学啊?” “叔叔好。”秋冷笑着打招呼。 “哎哎好,你刚才说的我听见了,老子……我会盯着这小兔崽子做题的,你尽管发!吃早饭没?我听大晨说你是一个人……老子还没说完呢!” 画面一阵天旋地转,听声音是彭向晨在和他爸搏斗抢手机,不小心挂了视频,聊天窗口里只剩下秋冷和白迁。 “你家没人吗?”秋冷问白迁,那边看样子只有他一个人。 “嗯。”白迁边下楼边和秋冷讲话,胡乱扒拉着头发,“忙,哪有时间管我,大晨家挺好,热热闹闹的。” 秋冷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几分不情不愿的羡慕。 看来跟她差不多,也是个留守儿童,不过看白迁家里装修比她家有钱多了。 有电话插进来,秋冷又交代了一遍要白迁好好做题,她明天检查,才挂了视频。 白迁打开题目看得两眼冒金星,果断打电话给彭向晨:“大晨,我有个好主意,不能只有我们俩这么苦逼。” 秋冷接起备注是“星川”的电话,那边是个客气的男声。 “你好,请问是秋冷吗?” “你好。”因为备注过,秋冷就没有问是谁。 “我是星川工作室的企划负责人,现在正式通知你通过了本期的筛选培训,明天会是第一次直播,待会儿我把平台的账号发给你,你登录熟悉一下操作。” 秋冷想起来她之前似乎就是因为找到了什么公司的工作,可以当网红,所以才急着从学校退学。 那边通完她就挂了电话,秋冷在微信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个备注名相同的号,点进去还有聊天记录,她全部看了一遍,把事情搞清楚了。 一个多月前她去参加了星川文化的招聘,凭借漂亮的外表在初试理一骑绝尘,之后缴费培训了将近一个月,高三开学前才结束。 两边签了合约,要求先在指定的平台上开直播积累人气,后期如果发展的不错可以继续培训深造,有机会签约到星川文化旗下。 这次直播就是试水,看你能不能靠自己的魅力打开一条路,要么被淘汰,要么公司看到你的潜力后期愿意再花钱推一推。 秋冷看到聊天记录里策划负责人给她选定的方向是彩妆,但也没有硬性要求她,说她后期想换也可以。 她把电子合约找出来很快看了一遍,里面没限定直播内容,但是写清楚每周必须播满二十个小时。 行吧,直播就直播,反正她没钱付违约金,也没打算走这条路。 好不容易有了健康的身体,以后当然是天南海北山川湖泊看世界去,万一和原剧情一样当了爱豆明星还怎么自由自在飞。 她的任务就是播完合约上的三个月,功成身退。 直播设备比较简单,两台手机加一个三脚架,抽屉里都找到了,秋冷在桌上试着摆了一下,登上给的账号,账号名还是一串数字,头像也是空白的。 她随手拍了张桌上打开的习题集,改了个名字。 周末早上,吃完早餐饭团,把学习资料都搬到客厅,又找了两个垫子盘腿坐下,登录账号点进直播。 十一点左右,星川本期新人企划的负责人在群里通知大家准备直播,上线看了一圈,发现手下一个账号已经直播了将近三个小时。 账号名叫无昼无夜,看数据观看的人不多,二十多个,但留言居然很多。 负责人点了进去,看到一个粉色的脑袋顶。 12、第 12 章 等看清了秋冷在干什么,成杰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在干什么?直播学习刷题? 谁让她一开始就立这种人设!也不看看她那头头发像是好学生的样子吗? 成杰太阳穴突突的疼。 秋冷算是这一期里面最被看好的新人,长得漂亮,而且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漂亮,有辨识度有特点,他一开始帮她选的定位是美妆,这张脸随便画都好看。 先靠颜值圈一波粉,后面看情况再帮她规划路线。 培训时候他就看出了秋冷的野心,和她身上的仿款a货一样,有虚荣心又长得好看是在这个行业里崭露头角最好的内驱力。 他开始还劝过她可以先把高中读毕业,以后有个高中文凭学历上也好晋升,被一口拒绝,说已经决定退学了。 成杰看着屏幕里的女孩,十七岁的年纪,搁在桌子上的手腕纤细,腕骨突出,低着头写字的时候露出一段修长优雅的脖颈,雾霾粉的发色依然显得她皮肤白皙通透。 简直是得天独厚的外形条件。 可惜开局全毁…… 为什么要擅自改内容,既然都退学了就不要一开始给自己搞这种直播啊,翻车也太容易了! 秋冷刷完了题,把题本整理好,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猛然想起自己还在直播,赶快把手放下,做题太专注都忘了。 她翻了翻留言,一开始挺多的,都在夸她好看,后面越来越少。 ——哇,漂亮小姐姐! ——新人吗,好像是第一次开直播? ——小姐姐求发色!我也好想染这个! ——这美颜开的,过分了吧 …… ——救命,她居然在做试卷 ——看了简介是星川文化诶,他们主播不是大多数都是唱跳美妆穿搭之类吗 ——小姐姐搞错定位了吧 ——好无聊啊,走了 ——搞沉浸式学习吗hhh,主播换个平台吧 ——emmm这个头发你跟我说她在搞学习…… ——学生可以染发吗? ——别是哪家要捧的小网红在这里硬拗人设吧 ——包装也包装的像一点吧 ——走了走了,一看就假 …… 秋冷看完也不在意,刚关掉直播就有电话打进来,是星川的负责人。 成杰声音一响起来就火药味十足:“谁让你播这个,之前不是定好了吗?” “你不是说我化妆品味很糟糕吗?”秋冷想到两个人聊天记录里说的话。 “那你也不应该瞎弄。”成杰的语气不容置疑,“这几天别播了,到下周你还是播美妆,和大家随便聊聊天。” “我学习很紧。”秋冷拒绝,“而且化妆聊天什么的我也不会啊。” 成杰气得想骂人。 先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孩这么难搞,看着没什么脑子的样子,他才给她简单说了说未来的发展,她就激动的立刻交了培训费,过程中也配合积极,还坚决地说培训结束就退学。 玩他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我给你安排的是最适合你的方式,你看看你一早上才多少观看数据,如果一直是这样的数据三个月后你怎么跟公司交代?” “合约里没写成果要求。”秋冷皱了皱眉。 “是,合约里没写。”成杰没想到她还好好看合约了,立刻改口,“但这样的数据公司后期是不会考虑用资源推你的,我们这四个月的时间和心血在你身上打了水漂,你觉得这个责你付得起吗?” 秋冷本来觉得如果对方一定要她换内容,换一换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都是打工人,都不容易,没想到这位负责人看她年纪小居然用话术压她,还威胁她。 公司推新人初期就是广撒网,用最少的力达到最好的效果,而且培训费和直播设备都是她自己买的,哪来的心血。 “合约里写的很清楚,直播形式自选,内容自选,选题自定,三个月之后看表现决定续订和签约,我可以决定我要播什么。”秋冷平和的说,“叔叔,我是高三生,考大学才是最紧要的,直播我会认真对待,就这样啦。” 成杰被一句“叔叔”叫掉了半条命。 ……老子今年才三十四!!叫你爹的叔叔! 行,这种不服管教的新人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本来前几天还想给她买点流量和平台的推广,现在让她试试自己闯好了,等碰壁了就会哭着来求他。 秋冷根本没想过后续合作,但既然做了,就要把这件事做好。 她列了时间表,一周二十小时,算下来差不多每天要播三个小时左右。 周一到周五她每晚十点半结束补课,回家之后十一点多,争分夺秒的洗漱完,开直播,做当天的作业和归纳知识点复习,可以播将近两个小时,就是十个小时。 周末两天剩下的十个小时很好安排。 执行下来很简单!noproblem! 然后第一天执行就遭到现实的痛击。 平台直播时段有规定,凌晨到第二天七点禁播。 秋冷万万没想到平台没有熬过她的作息。 只能周末两天加班加点的播了。 ……但这个星期天是牧若延的生日会!! 秋冷走一步就叹一口气。 她昨天已经收到了这个月的生活费,一千五,当晚就给牧若延转账五十,今天本来打算去食堂请白迁和彭向晨吃一顿,但早上起来顺手就把饭团做好了,习惯真可怕。 为了不浪费,她决定请两个小弟吃,老大在旁边啃饭团就好。 “喂,走啊,看看去。” “哪?看什么,不吃饭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说一班有个女生在门口吃饭。” “吃个饭有什么好看?” “哎呀走嘛,好多人都去了,我们瞄一眼就回来……” 陆陆续续有人往校门口的方向去,秋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鱼听兰,饭也不吃了,拔腿就往那边跑,白迁和彭向晨对视了一眼也跟上了。 午休吃饭时间一中门口人不算多,但今天是个例外,进进出出的学生来往络绎不绝,目光都看着一个方向,时不时窃窃私语。 秋冷过去就看到了鱼听兰。 小兔子坐在门口花坛边的台阶上,手里捧着一个碗,低着头在吃饭,她妈妈坐在她旁边,显然已经感觉到了周围的目光,眼神有些无措。 “你看她那个碗,家里拿出来的吧,饭盒都没有吗?” “别的学校的人看见了会不会以为我们学校的人都很穷啊。” “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哎我见过她妈,在街头那家小饭馆帮人家洗碗的。” “饭和菜都装一个碗里,好埋汰……” “嘘,小声点,她好像听到了。” “听到又怎么样,本来就是。” “鱼听兰!”秋冷大喊一声,旁边三三两两的小群体被吓了一跳,一个漂亮的短发女生开口就要骂,看到是秋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秋冷记得她,开动员会那天她坐在小兔子旁边,她对他们一笑,小声说:“少说点话吧,小心哪天嗓子就哑了。” 白迁龇牙冲他们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群体们:“!!!” 老师我们被威胁了!! 秋冷快步过去,鱼听兰诧异地抬头看着她走近。 “鱼妈妈好。”秋冷跟中年妇女打了个招呼。 鱼听兰的妈妈在后门见过她好几次,局促的对她笑了笑。 秋冷掏出自己的饭团:“一起吃吧,上次那个豆泡好好吃,鱼妈妈你手艺真好。” “你喜欢吃吗?”鱼听兰的妈妈一听,站起身来:“要么,要么阿姨再去端一份过来?今天做得多……” “妈。”鱼听兰抬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鱼妈妈这才意识到不妥,一下子停住了话头,有些不安的看着秋冷,她听女儿说过,这位小同学家里应该很有钱,有钱人家的小孩估计不愿意吃这些。 “好呀。”秋冷一口答应,顺便卖了个惨,“我爸妈都在外打工,我只会捏饭团,谢谢阿姨。” 鱼妈妈一脸怜爱,回去端饭去了,并且决定再给粉头发同学加个肉。 秋冷对鱼听兰比了个耶:“成功蹭饭。” 鱼听兰笑了起来,眼底亮亮的,张嘴要说什么,被旁边冒出来的大个子吓了一跳。 彭向晨眼睛瞪得像铜铃:“老大!你每天中午就吃饭团!?” “□□不跟我们说!!”白迁叫的更大声,“我饭卡上钱多着呢,你蹭这个这个什么,喂,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鱼听兰。”鱼听兰紧张的声音都有点抖,朝秋冷靠了靠。 白迁一拍大腿:“你蹭她的饭都不蹭我的,老大你什么意思?大晨,赶快,这个月生活费发了吗,给老大匀点!” 彭向晨开始掏钱:“你呢?” 白迁声音小了点:“我爸把我卡停了,我现在只有饭卡上有钱……” “活该。”彭向晨笑的站不稳,“谁叫你拍那头绿毛给他看,饭卡没给你停了算好的了。” “你他妈怎么废话那么多!……那边的你们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几个,来来来,过来我面前看得更清楚……” 俩小弟吵吵嚷嚷,开始波及周围看热闹的人,人群一呼啦就散掉了一大片。 “白迁把你袖子放下!”秋冷忍无可忍上去给了白迁后脑勺一巴掌,“你要干嘛?” “老大你怎么只揍我!”白迁不服。 “我没挽袖子。”彭向晨摊手。 白迁:“……”气成青蛙。 他们闹得开心,没有听到旁边的鱼听兰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只有门卫室的大叔听见了。 他看着阳光下秋冷那头张扬的粉色头发,突然觉得像李俊生那样理想主义的老师也不会总是被现实打败。 偶尔还是会有奇迹出现。 13、第 13 章 周六大清早秋冷就起来了,掐着时间洗漱,出去买了早餐回来,自己吃了一份,剩下的两份放到保温盒里。 七点整,她登录账号开始直播。 八点多的时候隔壁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声音,秋冷把笔一放,端着保温盒跑出去。 牧深刚开门就被人迎面塞了个东西,条件反射地塞了回去。 秋冷只好抱着保温盒老生常谈:“弟弟早,你哥呢?” 她觉得自己笑的挺灿烂了,牧深听完脸色却更冷了一些,什么话也不说,绕过她直接出去了。 小屁孩,又给人甩脸色。 牧若延在后面出来,拿起秋冷手里的盒子,笑道:“早餐?” 秋冷点点头,“回礼,感谢你们之前照顾我。” “那我收下了,谢谢。”牧若延反手关上门,“明天生日会,下午五点,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出来接你。” “好。”秋冷和他一起走到过道口,“你们要出去?” “回本家去一趟,明天的生日宴有些准备要做。” 走道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牧深已经上了车,穿着西装戴白手套的司机还站在车边,开了车门恭敬地等着牧若延过去。 大家族派头。 秋冷回去继续直播,发现多了几条留言。 ——小姐姐回来了?还以为你不播了呢 ——这么早,掐着点播的吗 ——今天播多久? ——人呢? ——啊回来了! 秋冷戴上耳麦,调整了一下音量。 “你们好啊,今天可能会播一整天,有时长任务,大概会播到晚上十点,明天也是一大早开始。” ——hhhhh有任务可以直接说的吗 ——一整天都刷题吗? ——哇塞 秋冷笑笑:“嗯,刷题一整天。” ——我也刷,咱们作伴 ——我也是 “行啊。” 早上秋冷把周末的作业差不多做完了,简单的吃了个饭,直播间里多了几个观众,她就和他们聊了会儿天,下午继续做试卷刷题,晚上做李俊生单独留给她的作业。 不知不觉就十点多了。 她合上整理好的题本,发现直播间观看人数居然上升到了两百人,粉丝六十多个。 ——救命,我第一次在直播间被熬了 ——妹妹刷题好快,特别是英语,考研党都佩服 ——真的刷了一天题,太厉害了 ——她学习的方法很好,练题和整理都很有参考性 ——姐妹分享一下你的学习方法吧,你是高三的吧,怎么晚上在做高二的题? “高二基础不好,在努力补上。” 反正时长差不多够了,她做了一天题也不想继续做了,干脆戴了耳麦和直播间的人聊天。 ——好实诚的小姐姐哈哈哈 ——明天还是七点吧? ——终于找到一个能监督自己不摸鱼的直播了 ——明天见! 下播之后秋冷去洗漱,竖着耳朵听了听隔壁,什么声音都没有,晚上应该是没有回来。 第二天她依旧掐着点上直播,把周末所有课业都搞完,直播的二十个小时也达到了,中午就去给牧若延买生日礼物。 秋冷没送过男生生日礼物,料想牧若延大概什么都不缺,送的就是份心意。 她逛了好几个书店,总算找到了要买的书,拿到礼品店请店员包起来。 之前在牧若延家的书架上看到一整排这个西班牙作家的书,这本是他的作品里最受欢迎的,刚好上个月出了新的收藏版,做的非常精致。 希望牧若延还没有买。 回到家秋冷洗了个澡,打开衣柜挑衣服。 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感谢这一柜子日常穿不出去的衣服了,她从一堆花花绿绿闪闪亮亮的衣服来挑出来几件小众牌子的礼服,标价都不贵,但看上去版型还不错。 她选了一件细肩带收身款的浅色小礼服,裙摆边坠着细细的银色流苏,很可爱,再把头发全部盘上去,画个淡妆就搞定了。 差不多快到时间,她拿上包装好的书,出门打车去荣辉酒店。 出门的时候遇见李婶,看到秋冷的时候眼里闪过一瞬惊艳的光,秋冷笑着和她打招呼,她下意识的回了声好,等人走过去了才“啧”一声回过神来。 小小年纪那是什么打扮,好的不学尽整这些。 李婶看到自己家路口的灯,更气了,她可得教育自己小孙女好好学习,别变成秋冷这样玩物丧志的。 荣辉酒店在市中心,秋冷下车之后给牧若延发消息问在哪个厅,很快消息就回了过来:“到了?马上出来接你。” 秋冷提着裙摆上了台阶,门童给她开门,她刚进去就看到牧深从侧边的楼梯上下来,看到她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弟弟!”秋冷朝他挥挥手。 牧深冷着脸走过来:“我没有名字吗?” “你哥呢?”秋冷看看他身后,空无一人。 “你想我哥来接你?”牧深哼笑了一下,怎么听怎么像是嘲讽,“走不开,一屋子老东西等着他敬茶,也不知道谁过生日。” 秋冷明显地感觉到他心情很不好。 “走不走?还是等我哥来接你才上去?”牧深走到楼梯口,偏了头面无表情的看她。 走走走,不走感觉要被当场暗鲨。 楼梯上铺了厚厚的地毯,鞋子踩上去一定很舒服,但秋冷穿的是高跟鞋,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稳一稳。 突然有点想念坐轮椅的日子。 牧深已经走上去了,她往边上挪,打算扶着扶手上去,余光里看到牧深又走了下来,站在他旁边微微屈起胳膊。 十四岁的少年比她高了半个头,身上还有股稚气,和他冷硬的外在气质中和了一下,让他像一截修竹,冷而不清,卓而不静,骨子里透着不可被驯顺的倔强和桀骜。 和秋冷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像只小兽,只是现在暂时收起了爪牙。 “谢谢。”秋冷十分识相,冲他展颜一笑,伸手扶上他的胳膊。 进了大厅牧深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收回手自顾自地走了。 看来是完成他哥交给他的任务功成身退了。 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三三两两的端着酒杯甜点聊天,听到有人进来大多数人只看了一眼就没关注了。 秋冷发现这里差不多都是年纪二十岁以内的年轻人,估计这个厅里都是牧若延的朋友,或者上流社会圈的公子小姐们。 大厅里还有专用电梯,上去是游泳池、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 秋冷对社交不感兴趣,以前家里宴会都带着她,一茬一茬的人上来打招呼,去了一两次她就不想去了,情愿在家和外教老师视频聊天。 她从自助台上拿了几个甜点和一盘海鲜刺身,跟侍应生要了杯石榴汁,找到个角落里舒服的小桌子,吃的不要太幸福。 在她吃到第三盘的时候,今天的寿星才出现了。 牧若延一身剪裁得体的私人高定西服,身形修长,眉目俊朗,头发做了造型,露出额头让他整个人身上多了些锐气,一进场就成了瞩目的存在。 “哟,寿星公终于得空过来了。”率先走到牧若延身边的是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公子哥,脸上自带三分笑意,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少来。”牧若延松了松领带,“我算有良心的了,去年你成人宴,人都没露,好意思说我?” “我跟你可不一样,你们本家那些规矩听着都头疼,还好这次是在酒店,不然你照样见不到我。” 侍应生端了白葡萄酒过来,牧若延端了一杯,在公子哥的杯沿碰了一下:“敬我们伟大的友谊。” 公子哥:“……刺我呢是吧。” “是。” “滚蛋。” 其他人也端着酒杯陆陆续续过去敬酒,牧若延笑着和他们碰杯聊天,但看得出来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和对那个公子哥不一样,可以很微妙地分别出亲近和礼貌的差距。 等牧若延身边的人都敬完酒秋冷才端着酒杯过去。 “牧若延,生日快乐。”她和牧若延碰了下杯,送上自己的礼物。 “什么呀?画吗?” “这位是?” “牧大少介绍一下?”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秋冷笑了笑自我介绍:“我是牧若延的同学,你们好。” 听到是牧若延的同学,一众公子小姐们就闭了嘴。 谁不知道牧家大少去上了个普通公立学校,他的同学估计也是普通人,大家要是说了什么让她尴尬,场面岂不是很不好看。 富二代们都是人精,没有再问秋冷什么,也没有再吵着让牧若延打开礼物,刚才开的都是车钥匙啊表啊画啊之类的,这东西一打开有了对比,牧若延的这位同学怎么下台。 倒是寿星认真的拆开了礼物,很惊喜:“alfonso的《里外间》新版,谢谢,我刚好想买。” “那我送对啦。”秋冷也笑得开心。 富二代们:“……” 是我们考虑的太多。 牧若延和大家聊了会儿天,有管家模样的人进来叫他他就匆匆出去了。 秋冷差不多也吃饱了,准备去楼上逛逛,一个人走过来替她按了电梯按键,对她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莫临。” 是最先和牧若延讲话,后来全程和他勾肩搭背那个公子哥。 秋冷和他握了个手:“你好,我叫秋冷。” 莫临和她一起上楼,带她去了处很别致的吧台,让人调了一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给她:“这个好喝,你尝尝。” “谢谢。”秋冷喝了一口,没什么酒精味,低度数的,味道清甜。 “阿延说你是他邻居。”莫临拿出手机,“方便加个微信吗?没什么别的意思,就交个朋友。” 14、第 14 章 秋冷和莫临加了微信,两人坐在吧台闲聊。 莫临看着像个纨绔却没什么架子,谁过来搭话他都笑着回几句,但和牧若延的随性不同,白月光是真的温润如水与人无忤,这位公子哥温和外表下却隐藏着明晃晃的攻击性。 她本来想问问牧若延的青梅竹马有没有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万一莫临问她怎么认识荣舒的她还不好解释。 莫临没坐多久就要走,临走的时候告诉秋冷上层是个小型音乐厅,今天没有对外开放,嫌吵可以上去躲清净,九点下来吃蛋糕就行。 “别人请你喝酒别喝,尤其是那边那群。”莫临看了眼另一边聚集在一起玩得热闹的纨绔们,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万一有人欺负你记得报哥哥名字,管用。” 秋冷一言难尽的看着他,莫临做伤心状捂胸口:“哎被嫌弃了。” 秋冷:“……”你赶紧走啊。 她喝完鸡尾酒,对对面频频投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按着莫临告诉她的上了楼,走廊尽头果然是个小型音乐厅,底下是卡座形式,厚重的窗帘几乎全都放了下来,只有一个靠边的位置开了半扇窗,透出点外面的天光。 秋冷借着那点模糊的光线走过去,把高跟鞋脱了下来,脚踩在地毯上的时候她舒服的叹了口气。 卡座的沙发很软,她差不多是陷进去的。 周围很昏暗,她坐在黑暗里,整个人心神都前所未有的放松了下来,窗外是高大的霓虹灯,喧嚣的声音传进来变得很细小,像是喁喁私语。 她干脆闭了眼睛养养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冷感觉自己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但是脑子迟钝的转不动,只能窝在沙发里,一半心神飘在空中,一半悬而未决的捕捉着闯进来的声响。 音乐厅另一边的角落里一盏壁灯亮了起来,光线只够照亮一小块地方,秋冷目光转过去,看到了牧深。 他微微低着头侧身而立,看不清表情,他面前的沙发边站着一位身姿优雅的女人。 “你现在和若延住在一起?”苍老而柔和的女声响起来。 秋冷看不到沙发正面,那里应该坐着一位老夫人,反正这声音不可能是站着的那个中年女人发出来的。 牧深没应话,也没有动作。 那个声音继续说到:“当初是那个女人死了,你父亲才把你接了回来,让你住在本家,以前那些荒唐事我也就不提了,但你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只是一个牧家不想,却不得不承认的私生子,承了牧家的恩才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别人叫你一声牧家小少爷,你就真的以为自己和若延一样,人家表面上带着笑脸,背后都在嘲笑我们牧家家风不严才有了你。” “今天找你,是希望你本分一点,你那些学校里的奖项,参加什么比赛拿的奖杯就不要往家里拿了,让你父亲看到又怎么样?你这些不入流的小心思最好就放在心里,下次别再让我发现。 “今天是若延十八岁成人宴,本家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待会儿你就别去打招呼了,免得让人看笑话。” 秋冷听着那些被人用平和蔼然的语气包裹着一句一句说出来的话,在音乐厅安静的空气下字字尖锐,锋利得刃如秋霜削铁无声。 她缩在沙发上,听到门被打开又关上,脚步声远去。 过了一会儿,一道身影站到了她面前。 窗外的灯光落在牧深身上,他站在切割了的光影里,自上而下垂着眼,脸上是惯有的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冷的:“听够了?” 原来他早就察觉到音乐厅有人了。 秋冷觉得自己应该假装没听到,或者赶快道歉走人,但她试着站了一下却没有站起来,脑子愈发钝钝的。 牧深最讨厌别人探究他的私事,可她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心底却好像没有一丝慌张。 她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原来大反派的少年时代是这样的。 坐拥显赫家世,却踽踽独行举目无亲。 她脑子还没转起来,身体却先动了,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牧深坐下来。 牧深垂眼看着她。 秋冷半仰着头,把自己最脆弱的咽喉暴露出来,身上浅色的礼服贴着皮肤一直延展到小腿,头发已经散了,粉色的发丝散落下来盖住肩膀,整个人陷在暗红色的沙发里,纤细又白皙。 像搁浅在海滩上的美人鱼。 秋冷不知道牧深在想什么,反正牧深目光幽暗地看着她,她也就看着牧深不眨眼,两人仿佛对峙般一动不动,半响后牧深突然弯腰凑近她,眉毛拧了起来:“你喝酒了?” “嗯。”秋冷慢吞吞的点头,“莫临请我喝的。” “……”牧深似乎觉得有些无语,嘴唇动了动。 秋冷不满的看着他:“我听见了,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给的东西我都敢吃。” 她觉得必须为自己和乱七八糟的莫临正名:“莫临是牧若延的朋友,我没乱吃东西。” “哦。”牧深不打算和明显已经喝醉了的人争论什么,在窗边另一个沙发上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用手盖住了眼睛。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牧家的私生子,是牧家现任当家最看重的儿子和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普通女人生下来的,要不是他妈妈死前去找了父亲,把他的身份闹得人尽皆知,牧家人不得已,为了维持所谓仁善的家族脸面,才把他接了回去。 从他五岁那年踏进牧家深宅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不受待见。 只有牧若延是真的对他好。 他没有看不起他,没有觉得他分薄了父亲的关注,没有觉得他来牧家是为了争夺什么。 只有在牧若延面前,他不是什么罪孽深重的私生子,只是个需要被护着爱着的弟弟。 牧深感觉一只手覆盖上来,纤细温热的五指抓住了他盖在眼睛上的手,然后把他的手拿开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秋冷的脸。 醉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伸手迟缓地凑过来。 牧深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秋冷坚持地把手往前伸,摸了摸他的眼角。 她在确认他有没有哭。 牧深放开她的手,觉得这里待不下去了,他本来只想安静一会儿。 秋冷觉察到他想走,使劲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刚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一把按了回去,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压制不住了,眉毛拧得像个川字,下一刻一点温热点在眉心。 秋冷用手指把他的眉头抚平,小声说:“不是你的错。” 她曾经也觉得自己是整个家的负累,但是爸爸妈妈和姐姐都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不是她的错,她不需要有任何愧疚和不安,他们很爱她。 可是没有人能跟牧深说这些。 他才十四岁,本该是少年人最肆意的年纪,却要仰人鼻息谨言慎行,不快乐地活着。 “不是你的错。”她又说了一遍。 少年僵着被她按住的一边肩膀,目光一如既往的幽暗,脸上是常年习惯性戴着的冰冷和防备,却在被她注视着的时候似乎敲碎了一个角,有什么东西从被敲碎的地方不受控制的流淌了出来。 秋冷没有察觉到,她只是在心里认真的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牧深。 “你将来一定会很了不起的。”她轻声说。 会权势滔天,会成为牧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权者。 所有的龃龉龌龊都会成为他埋在心里的那颗种子,让他抽枝展叶生根拔节,将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覆牧家时不会有一丝怜悯。 这些狠戾的背后,有多少次像今晚这样残忍的谈话? 他经历了多少,才成为了二十岁那个叵测城府的牧家少爷。 整个音乐厅沉浸在黑暗里,远处亮着的那盏壁灯的光遥遥地照不过来。 牧深坐在沙发里,秋冷半趴在边上,一只手执着地按着他的肩膀,似乎在走神,但目光却始终是看着他的。 “我……”秋冷感觉自己脑袋很重,仔细的看了看牧深,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我看见两个你。” 牧深:“……” 秋冷惆怅的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喝醉了啊?” “才知道?”牧深拿开她的手站起身来。 “你去哪?”秋冷眼疾手快地想要拉住他的袖子。 牧深躲开她的手,径直走了。 秋冷拉了个空,蔫蔫地坐在地毯上,有些想睡觉,但她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睡,正在思想搏斗的时候牧深又回来了。 少年递了件衣服给她:“穿上。” “哦。”秋冷照做,半天没找到袖子在哪里,急得想哭,脑子里还很冷静的给自己找理由,喝醉酒的人就是很感性的,就是容易哭,没有办法。 牧深在旁边看的嘴角直抽,从她手里把衣服拿过去撑好,引着她的手去找袖子。 秋冷十分感动:“谢谢弟弟。” “我有名字。” 大概是他的语气无奈中又带着点和缓,听上去居然很温柔,秋冷胆子就大了一点:“那我叫你小深。” 然后牧深就冻着一张脸把衣服拿开了。 “牧深牧深牧深!”秋冷立刻改口,胡乱把一只手套进袖子,把衣服搂到怀里抱住,不敢乱叫了。 牧深带着她直接从电梯下去,秋冷迷迷糊糊跟着走,头晕得不行,还好她一直扒拉着牧深的手臂牧深也没有抽开。 15、第 15 章 牧若延已经接到牧深的电话,和莫临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出来就走了过来,莫临上前想看看秋冷的情况,被牧深侧身挡住了:“你给她喝的酒?” 语气里还带了质问。 莫大少被冤得指天立誓:“特别调的,度数很低,不超过3!就那么一小杯。”当饮料喝都嫌清淡,居然有人能给喝醉了,闻所未闻。 “哥,我送她回去。”牧深没理莫临的叫冤,“不陪你切蛋糕了。” “好。”牧若延点点头,有些不放心的拉住了他,“奶奶是不是又找你……” “没有,我躲清净呢,在四楼音乐厅看到她了。” 牧若延似乎不信,牧深笑了笑:“记得带蛋糕回来给我,要中间那块。” 司机早就把车开过来备好了:“小少爷,我送你们。” 秋冷被塞进车,挣扎着探了个头出来,目光都对不准焦距:“等等,我祝福还没说呢,牧若延,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等你十九岁生日,我还要送你礼物。” 说完捂着额头去找牧深的肩膀靠:“呃,弟弟我好晕……” “生日快乐,哥。”牧深被扒拉着半边肩膀,勉强降下车窗道了祝福,车子才平稳的开出去。 “啧。”莫临搭着牧若延肩膀,“我觉得你弟更不喜欢我了。” “正常,你这么讨嫌。”牧若延目送车子开出酒店大门才往回走。 “???要我跟你细数一下今年到现在为止我收了多少封情书吗?对了今天你同学,就是刚才那个漂亮妹妹就很喜欢我……你看着我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 两人进了大堂,看到走过来的一群人人不约而同地收敛了表情。 “奶奶。” “牧老夫人。” 牧若延走过去扶住走在最前面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老太太慈爱的拍拍他的手:“叔叔伯伯们都等着呢,快跟我进去。” 莫临退到旁边,等着人都进了宴会厅才松了口气。 他没跟进去,拿出手机给牧若延发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自己上楼找地方吃东西去了。 长辈们在就行,他今天又不是寿星,就不去掺和那些烦人的场面了。 * 第二天秋冷醒的时候发现她睡在自己床上,床边还放着一个杯子,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她记得是牧深送她回来的。 她伸手把还在响的闹钟关掉,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了一下,还好,没断片,发生了什么记得清清楚楚,她既没有耍酒疯,也没有难受到呕吐,在回来的车上表现得还算正常,只是进屋就坐在沙发上支使着牧深给她倒水喝,自己去屋里换了睡衣,出来还老佛爷一样让牧深搀着她去院子里洗漱。 牙膏还是牧深帮她挤的,因为她对不准。 ……还好个屁啊! 她都不敢想象牧深的脸色有多难看。 被子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踢到了地上,她弯腰想去捡,眼前一阵金星乱窜,差点一头栽下去。 堪堪扶着床沿坐稳,就发现面前的东西都在转,万花筒一样。 完蛋,这怕不是喝了假酒了。 白月光的哥们害人不浅。 她镇定的躺回床上,给班主任李俊生打了个请假电话,挣扎着摸到桌上的杯子,捞过来闭着眼睛喝了几口,凉水流进嗓子让她好受了点。 然后她挪到床边把被子捞起来裹在身上继续睡。 感觉还没睡一会儿她就被吵醒了,卧房的门被拍的一声急过一声,她闭着眼把头探出来有气无力地抱怨:“别敲了,门快倒了……” 外面拍门声停了下来,牧若延的声音响起来:“秋冷?你还好吗?” 她惊得猛地坐起身,窗外夕阳西下,她居然已经睡到了傍晚。 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只能晕乎乎的勉强回了一声“我没事”,外面听到这声鬼一样的回应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就传来了开门声。 秋冷眼睛对不了焦,感觉有人靠近,一个掌心贴上来覆在她额头上。 “发烧了。”牧若延把手拿开,“小深,你去打电话请郑医生过来,我让司机去接她。” 牧深点点头出去打电话。 秋冷眨眨眼睛:“你们怎么进来的?” “没烧糊嘛。”牧若延帮她把枕头垫起来,“昨晚小深拿了你的钥匙,怕你晚上有什么突发情况不舒服没人能进来。” “哦。” 真的不是为了方便进来掐死她吗。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秋冷检查完开了一堆药。 她本来只是普通的酒精过敏,眩晕是因为低血糖,但她晚上睡觉时候受了寒,加上营养不良免疫力下降,成功给自己作了个大死。 医生嘱咐她必须好好在家静养几天,另外还给她留下了几小包中药,说增强抵抗力的,都已经磨成粉了,冲泡喝了就行。 秋冷谢过医生,牧若延送人出去,屋里只剩下她和牧深。 秋冷不想跟牧深说话,万一跟她翻昨天的旧账呢,她闭着眼一副“我好晕我睡着了”的虚弱样子靠在床头。 事实上她也确实很虚弱。 牧深慢悠悠开了口:“诊疗费……” “多少钱,我现在给。”秋冷躺不住了,哑着嗓子睁开眼,“谢谢你们帮我叫医生。” 看她不装睡了,牧深嘴角不着痕迹地上扬了一点:“郑医生是本家的私人医生,不用你给钱。” 他都这么说了秋冷就没再提给钱的事,私人医生就是为大家族服务的,领着高昂的工资,也不靠出诊赚钱,她要是坚持反而白费了牧若延他们的好心,何况她也没钱。 “不过……”牧深皱着眉看她,语气有些匪夷所思,“营养不良?你每天都吃些什么?饭团?” 秋冷眼神飘忽的转了转,算是默认了。 “你没有生活费吗?”牧深问。 “有。”秋冷嗓子哑着,只能用气音说话,“我拿去染头发了,家里只有米,我还和你哥借了五十块买拌饭酱,做饭团超好吃……不过钱现在已经还你哥了,没拖欠。” 牧深居然从她语气里听出了点小骄傲。 他简直想不通这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一个现代人,居然能把自己整得营养不良? 她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靠捡垃圾吃吗? 牧深觉得自己被气得有点头晕,心底窜起一阵无名火,冷冷地盯了秋冷几秒钟,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秋冷被盯得一动不敢动。 她又怎么了? 就不能对病患和风细雨一点吗。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在大门外,不过只响了一声就没响了,过了一会儿秋冷听到李俊生的声音,和牧若延在门口讲话,应该是他给李俊生开的门。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闭眼等了一下,等眼前这阵眩晕过去,披了件外衣走出去,李俊生看到她就一阵摆手:“哎呀你回去睡着!起来干什么?快回去躺下。” “李老师。”秋冷问了声好,“你怎么来了?” 李俊生听着她那个惨不忍睹的气音,看到她还要去烧水泡茶,简直要给她作揖了:“你坐着,我自己倒。” 秋冷桌上还摆着直播的三脚架和手机,学习资料铺了一片,李俊生看到架起来的手机好奇,随口问了句,秋冷只好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样啊。”李俊生沉吟了一下,正色道,“老师也要给你道歉,因为你学习劲头这么足,我也就……考虑的不周到,每晚补习太晚了,以后换周末补吧。” 秋冷连忙摇头,一摇就头晕,眼前黑了半天:“不行,我得把高二的知识点赶快补完。” 她现在数学补的差不多了,还剩下物理和化学,英语语文自己能学,不需要老师特别辅导,跟着现在的课程走也游刃有余。 李俊生看她坚持,只好不提换补课时间的事:“那你暂时就别去学校了,这周我帮你把假请了,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李俊生这周晚上要挨个学生家访,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叮嘱秋冷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原来一班的牧若延和你是邻居,有个照应我也就放心了,不过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让我老婆过来帮忙。” 秋冷发现李俊生还是很细心的,怕都是男的会遇到什么不方便的情况,她道了谢,还想送一送,李俊生杯子一放走得飞快。 九月的天黑的还不算早,李俊生走了以后夕阳才彻底落下去了,室内最后一点暖光跟着消失,秋冷懒得站起身去开灯,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但又怎么都睡不安稳。 直到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是饿了。 昨天就吃了点刺身和小甜点,今天一整天什么也没吃,不饿才怪。 她都佩服自己的食欲,就算病了也依然如此旺盛。 她寻思着要么点个外卖算了,院子里的灯“啪”地被人摁亮了,牧深用木托盘端着一个小砂锅进来。 秋冷盘腿坐在沙发上,鼻子嗅了嗅,眼睛歘地亮了:“吃的吗?” 进来时候还在想着应该怎么才能让食欲不好的病人吃下东西的牧深:“……” 他真是多余去想。 他把盘子放在秋冷面前打开砂锅的盖子,是一锅冒着热气的小馄饨,皮很薄,看得见里面浅粉色的肉,汤底只用了点酱油和麻油调味,很清淡,香味又不减。 “你做的?”秋冷挪到沙发边。 牧深把桌子推到她面前:“买的,赶紧吃。” “哦,谢谢啊。”秋冷用勺子吃了一口,满足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好吃。” “昨天的事……”秋冷吃了几个小馄饨,觉得头没那么晕了,抬眼去看牧深。 “嗯。”听她主动提起昨天的事,牧深却没什么大的反应,支着颐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应了一声,“你记得啊?我以为你酒醒就忘了。”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也不会跟你哥说。”秋冷认真的保证。 “嗯。”牧深照样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垂下眼眸,不再说话了。 秋冷识趣的收了声,那种事被别人看见,谁都不想再聊起来吧。 牧深没把她灭口已经很宽容大度了。 16、第 16 章 穿过来之后就开始高强度的学习,各种事情纷至沓来,突然就得到了一个星期的空闲时间,秋冷反而一下子有点适应不了。 这个身体大概没生过什么病,一生病就全线崩塌,头几天她昏昏沉沉的,吃饭都是牧若延或者牧深送,李俊生也来了两次,还带了他老婆煲的骨头汤。 周五她总算是缓过来了,一想到自己居然足足浪费了这么几天的学习时间,就心酸得想捶床。 一中的课程很紧,尤其是高三,十月份就会把课程都上完,之后就要开始一轮一轮的总复习,现在她高二的知识点还没补完,又加上高三落下的课程,简直是雪上加霜。 补,必须补起来。 于是早上要赶着去上课,提前把早餐给秋冷送进来的牧深一进门,就发现该病患伏案疾笔,一点都不遵医嘱好好休息,看到他还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早啊弟弟!” “几点起的?”牧深没好气的把热好的牛奶和刚买的包子放桌上。 “刚起一会儿。”秋冷这几天都习惯牧深给她送早餐了。 不知道是她这几天太虚弱惨兮兮的样子让牧深起了怜悯之情,还是因为生日宴那天黑暗的音乐厅里共享的秘密,她发觉牧深其实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甚至算得上脾气不错。 比如她现在每次喊弟弟牧深也没见生气了。 也可能是被她喊到麻木懒得纠正了。 “走了。”牧深提着书包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晚上,想吃什么?” “嗯?”秋冷叼着豆浆袋子抬头。 “今晚有空可以做,赶快,我数到三。”牧深一点都不停顿地开始数数,“三,二……” “等等等等等……”秋冷想都来不及想,脱口而出,“火锅!” “油腻。”牧深丢下两个字走了。 秋冷:“……”你数太快了!别学幼儿园老师这一招! 下午牧若延先回来,拿着牧深开的单子出去买火锅食材,锅里炖了骨头汤当汤底,就叫秋冷过来喝一碗垫垫胃。 “好喝。”秋冷拿了把小木勺慢慢吹汤喝,感慨牧深怎么厨艺这么好。 “我上高一就出来租房住,他小时候可黏人了,每天放学都要来跟我一起吃饭,晚上才愿意回本家,吃了一段时间外卖我俩都受不了了,后来他就开始自己做饭。”牧若延说,“我也试过了,但我煮出来实在没法吃,小深厨艺就这么磨炼出来的。” 牧若延嘴里说牧深黏人,其实是他知道牧深不喜欢待在本家,才让他到自己住的地方吃饭,搬到这里来之后也没反对牧深跟他一起住。 一个哥控,一个弟控,相辅相成。 不过……那会儿牧深才十岁出头吧? “你居然雇佣童工。”秋冷“啧啧”摇头,“人设崩塌。” “什么人设?”牧若延问。 “男神人设。” “崩塌吧,承受不起。”牧若延失笑,从冰箱里端了个盘子出来,“还有点小馄饨,你煮在汤里吃几个,中午没吃吧?” “好。”秋冷过去接了盘子,发现就是这几天晚上牧深端来给她吃的那种,“是那家生鲜超市买的吗?” 等她病好了也去买点放冰箱当早餐吃。 “小馄饨吗?”牧若延站在门口换鞋,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哦,不是,是小深自己做的,他没说吗?” 牧若延出去后秋冷对着一盘胖乎乎的小馄饨发了会儿呆。 原来是牧深自己做的。 她想象了一下牧深穿着围裙和面揉面剁馅的样子,觉得自己和白月光一样罪孽深重,虐待小孩啊这是! 不过牧深专门给她做馄饨吃,是不是代表他看到她已经不那么烦了?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些日子的相处,终于让牧深放下了她对他们不怀好意的成见,树立了自己漂亮又善解人意的邻居家姐姐的身份地位! 难怪现在叫牧深弟弟他也不反驳了。 牧深回来的时候秋冷在客厅的长书桌上对着试卷抄抄写写,牧若延在旁边翻着资料给她勾题,听到声音同时抬头看着他,四只眼睛里写满了嗷嗷待哺。 “做什么呢你们?”牧深进来把书包放下。 “你哥在帮我画这个星期的重点。”秋冷奋笔疾书,“我在给我朋友做这周要练习的题本,他俩基础不好,好多知识点得从高一的题练着来。” “白迁和彭向晨吗?”牧若延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 牧若延笑笑没说破,不说市一中,起码整个高三部都知道你们三个的大名好吗。 可惜当事人自己一点都不自知。 “学习这种事,只有自己想学的时候才能学进去。”牧若延说,“你只能拉他们一把,不可能一直盯着他们,父母老师都没有让他们改变,你不一定就可以,希望太大容易失望。” “我知道。”秋冷知道牧若延是想提醒自己,笑了笑,“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嗯。”牧若延微微点了点头,就这么看着她没再说话。 秋冷被看得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脸上粘什么了,牧若延突然抬手过来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干什么?”秋冷写着题目腾不开手,只能用目光鄙视白月光的行径。 “要么你叫我一声哥吧。”牧若延说,“总觉得你爱操心这点跟某人很像。” “凭什么,你只大我半岁。”秋冷反驳,“你想当人哥哥这点跟某人也很像。” 牧深转身进了厨房,把水龙头打开放水,垂眼站在水池边,水流的声音不算大,他还是能很清楚的听见外面哥哥和秋冷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大概是家里很少这么吵闹。 半响之后他把水关掉,开始洗菜。 火锅味道没得说,辛香麻辣,肥牛卷下去一滚,裹满红油汤汁捞上来配着牧深特别调制的麻酱,好吃到让人叹气。 秋冷的筷子悄悄摸摸伸向红汤,还没夹到肉就被另一双筷子按住了。 “你夹错了。”牧深用筷子指了指另一边的清汤锅底,十分冷酷无情,“你吃那个。” “……哎。”秋冷叹了口气,认命的从清汤里夹出一根油麦菜没滋没味的吃了。 牧深收回手,给他哥夹了满满一筷子的麻辣肉片。 牧若延跟秋冷解释:“不是小深不让你吃,现在吃辛辣的你的胃还受不了。” 秋冷怀疑人生:“那你们还请我吃火锅?” “你说要吃,病患的要求也不好拒绝嘛。”牧若延真诚地说,可惜嘴角的笑容出卖了他,他终于没忍住笑起来,“晚上小深给郑医生打电话问的,她不让你吃,不是我们,就忍忍吧,下次再给你做。” 行叭。 秋冷对牧深伸出小手指:“下次再给我做啊,你哥说的,拉钩。” “幼不幼稚。”牧深不屑地瞥了一眼:“谁答应的你让谁做。” 牧若延点点头:“行啊我做。” 秋冷:“……”你做的能吃吗。 她怀疑这两兄弟一搭一唱消遣她。 所以白月光和白月光的弟弟一样,剖开是黑心的吗? * 同一时间彭向晨家里。 “李老师您坐您坐。”彭爸引着李俊生进门,彭妈去泡茶,彭向晨在房间里玩手机,被他爸一巴掌拍上后脑勺,勒令他出去接受班主任的家访暴击。 每次家访结束,他爸的铁拳就要无情的造访他。 反正鬼头李家访不就是来挑刺的吗,这次他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刺好挑的,他都好几个星期没逃课了。 李俊生正在翻看他桌子上摊着的练习册和题本,对他点了点头:“这本题本是你自己整理的?” “不是。”彭向晨立马竖起警觉的雷达,“老大给我整理的,怎么了吗?” 鬼头李要是敢说他老大一句坏话,他就当场掀桌子。 李俊生看了他一眼:“激动什么,我看你后面空着好多,怎么没做完?不会啊?那可是高一的知识点。” “啊?空着多少没做?”彭爸一把拎过门边的扫帚像个门神一样走过来。 彭向晨夹在李俊生和他爸之间,感觉生命受到了威胁,鬼头李说话总能让人火冒三丈:“是不会做,平时去学校老大会给我讲,她这不是好几天没来了嘛。” 电话也打不通,他怀疑老大终于受不了学校,跑去赚钱去了。 李俊生没再说话,慢慢翻看着题本,发现有一道题涉及的知识点是这周新上的内容,不由得蹙起了眉。 “李老师,这题本怎么了吗?”彭爸有些忐忑。 “上面的题都是秋冷出的?”李俊生问。 “啊。”彭爸看他的表情,心里更没底了,“小秋同学每天晚上都把题发在手机上,我都盯着我儿子好好做呢,后面这两页是今天中午发来的……这些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是。”李俊生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彭向晨,“彭向晨,你有多久没有好好学习了,高二基本都没怎么听课吧,现在突然每天要做这么多题,没有觉得学得很艰难吗?” “啊?也没有多难吧,还好啊。”彭向晨撇撇嘴。 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高二李俊生刚调来八班那会儿盯他们盯得紧,他有时候被抓到了守着做题,单单数学那些公式就让他脑仁嗡嗡疼死都学不进去。 这次居然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李俊生把题本放在桌上:“你没找找原因吗,总不可能是你突然变聪明了。” 彭爸:“……”李老师您过于犀利了。 17、第 17 章 彭向晨被李俊生一说,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下。 本来他一开始是想着不能连累老大被退学,不就是瞎学嘛,拼了。但是真的开始学习以来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虽然上课还是几乎听不懂,但是秋冷出的题他基本都能做出来,做不出来的隔天给他讲一讲也能搞明白。 学着学着,好像也就成了习惯,并没有那么难坚持。 所以,这有什么原因? “这些题,”李俊生敲了敲题本,“是花了心思根据你的情况专门整理出来的,涉及的知识点从高一到高三,每一个都循序渐进,既能让你巩固基础,又能把难一级的内容衔接进去,白迁也有一份吧? “而且这些题目都不是照着抄下来的,还做了修改,没有原题目那么多隐藏条件,更加好读明白,解题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难理解。” “还不明白吗?”李俊生透过眼镜看着彭向晨,“你之所以能学得这么轻松,没有因为难而却步,是因为有人在背后花了大量的心思,这个人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老大……”彭向晨喃喃道。 “实话跟你说了吧,因为染头发要你们退学这件事是我骗你们的,主任也没有提什么要秋冷带着你们学这种条件,你们就算和以前一样不学习也不会被惩处,八班是被放弃的一个班,大部分老师对你们并没有抱什么期待。” 彭爸在旁边听得汗如雨下。 李老师这种话您能不能不要当着我们家长讲啊,很扎心的。 “谁他妈稀罕你们期待!我……”彭向晨压着怒火。 “但是秋冷对你们有期待。”李俊生打断他,“这几天她请假是因为病了,学习太拼,身体受不了了。” “老大病了?”彭向晨愣住了。 李俊生点点头:“昨天我去看她她还头晕躺着,今天中午整理好的题就发过来了。” 彭向晨捏紧拳头,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个班主任当的挺惭愧的。”李俊生叹了口气,“还没有秋冷同学对你们这么上心。” “话不是这么说,老师教那么多学生怎么顾得过来。”彭爸给李俊生杯里满上茶,“李老师你从担任班主任以来一直没有放弃这些孩子,我们家长都看在眼里的,只是实在没办法,骂也不听,打也不行,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次算是遇贵人了。” 贵人吗? 李俊生想起秋冷以前的样子,刺头一个,油盐不进,不穿校服被关主任堵在校门口,嚼着口香糖笑着说叫他晚上走夜路小心一点,跋扈又嚣张。 但是一个月前她认真的对他说,我不想退学,我想好好读书。 现在她确实做到了,不仅做到了,在自己往前走的时候,还想拉上八班其他孩子。 倒是很符合她老大的形象。 * 周末秋冷没忘记把自己的直播任务给做了,她粉丝又多了几个,加起来不过百,但上线率很高,基本都是从她上播跟到下播,全都是一起刷题学习的。 星川文化的策划负责人成杰后来都没联系过她,只是群里每周会通报哪些人没有达成直播时长,哪些人数据很好。 她去看了其中两个,粉丝已经过千了,很厉害。 星期天下午她刷完题多播了一会儿,大家在直播间里闲聊。 她大半部分粉丝都是在校大学生或者研究生,一开始聊论文选题毕业设计之类的,后来话题就扯歪了,开始聊去各地旅行的见闻和趣事,秋冷听得津津有味,记下了好几个离她近的地方,打算寒假能攒到钱的话就自己出去旅行一次。 以后也行,反正她现在有无限的未来了。 因为戴着耳机没听见敲门声,等她察觉到有人进来的时候牧深已经站到桌子边了:“吃饭。” “啊?”秋冷没听清,拿下了一只耳机。 “门没关我就自己进来了。”牧深瞥了她屏幕一眼,“自己过来吃饭,还等着给你送么。” 说完先走了。 直播间里顿时炸了锅。 ——啊啊啊啊啊啊啊刚刚的小帅哥是谁!!!!!! ——播主弟弟吗? ——救命,你们一家子基因也太好看了吧 ——世界上好看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qaq ——艾玛小姐姐的弟弟好可爱,不笑也好可爱hhhh 可爱?牧深吗? 这两个字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将来要重新找搭档组词的。 “我去吃饭了,大家也要好好吃饭呀,身体健康很重要。” ——好的好的,下周见 她关了直播追着牧深出去,隔壁门没有关,留了条缝,秋冷自己开门进去,桌上已经放好了三副碗筷,她轻车熟路的去厨房帮忙端菜。 本来牧若延让她周末到他家吃她是拒绝的,生病已经够麻烦他们的了,怎么好意思一直赖在人家吃饭。 但是牧深一句“想什么呢,难道还天天给你做饭吗”堵住了她的嘴,她只好点头。 然后牧深更加不乐意了:“怎么很勉强你吗?” “没有没有。”秋冷当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荣幸之至!谢谢弟弟!” 摇完头有点晕。 吃完饭她和牧若延收拾洗碗,牧深抱了一堆转头那么厚的资料在看。 秋冷过去看了一眼,都是什么金融、管理、财经之类的。 她突然想到了后半本书里,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牧家掌权人。 牧深以后真的会变成那样吗? 从他出场就几乎没有真正的笑过。 “怎么了?” “嗯?没什么。”秋冷接过牧若延递过来的碗,“牧深好厉害,他才初三,就要看那么多专业书了。” “他学东西很快。”牧若延说,是哥哥对弟弟的优秀感到骄傲的语气。 秋冷沉默了一会儿:“牧若延,你以后要继承牧家吗?” 牧若延朝她投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秋冷咳嗽了一声:“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大少爷如果混得不好就要回去继承百亿家产的。” 白月光笑得差点拿不住碗:“那等我混得不好的时候再说吧。” 秋冷看着面前鲜活好看的笑颜,心里有些难过。 她能保护好他吗? 毕竟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具体什么时间,在哪个地方,她全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出事的时间是十八岁的夏天,应该是高三下学期,高考前。 她要怎么做才能百分之百的让牧若延避开那场车祸。 客厅里,牧深的目光穿过长长的木桌落到秋冷身上。 她白净的脸上带着浅笑,一瞬不瞬的看着牧若延,仿佛眼睛里全是眼前这个人。 他收回目光,之后再也没有往那边看过去。 * 早上秋冷打开门就发现白迁骑着小电瓶等在外面,她猛地拉开门还把他吓了一哆嗦。 “老大!”白迁一声大喊。 要不是还骑在车上,秋冷觉得他下一秒就要飞扑过来。 “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她无奈的接过安全头盔。 “你身体怎么样?病好了?要不要再请几天假?有没有去看医生啊?钱够不够?” 一连串密集的问题迎面砸来。 “没事,都好了。”秋冷坐上后座,“谁告诉你的?” “鬼头李。”白迁慢吞吞地启动车子,“本来我和大晨周末就想来看你,他不让,说我们会打扰你休息,简直是胡说八道!” 秋冷笑起来:“那你们还听他的话?” “这是我们自己思考后得出的结果。”白迁做深沉状。 电瓶车驶出小区,在林荫小道上靠边行驶,一辆小朋友骑的三脚车叮铃铃响着超过了他们,惊奇地扭头看了好几次。 秋冷:“……迁子你这车是用脚蹬的吗?” 白迁面对质疑不为所动,全神贯注的维持十五码龟速:“早晚开始凉了,骑快了风大,你病刚好不能吹风。” 上次骑车十五分钟的路,这次足足用了快半个小时。 秋冷下车的时候很坚决:“明天我走路,不要来接我。” “别呀老大,走路多累。”白迁把车停在校门口的停车位上。 “不停远了?”她记得以前白迁都是骑去附近的街上停。 “鬼头李说了让我骑,停门口安全。”白迁拧下车钥匙在手里转了转,“假期我开我的摩托车带你去兜风呗老大,小电瓶才能骑多快,没劲。”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教室,刚到位子上放好书包,彭向晨就风风火火冲进来了,手里提着两个保温盒直奔秋冷面前。 “老大,吃早餐!” 保温盒本来就大,这还两个,一打开就把单人课桌桌面占满了,秋冷看了一下,一个里面是包子和蒸饺,另一个里面有白糖饺和烧麦。 “你摆摊呢大晨?”白迁看呆了,“买这么多?” “滚。”彭向晨又递了杯豆浆给秋冷,“老大,都是我妈做的,我都说了这么多吃不了非让我拿,你先吃吃看,爱吃哪个以后就做哪个。” “替我谢谢阿姨。”秋冷怪不好意思的,“以后别做了,太麻烦了。” “你先吃了看。”彭向晨给她拿了个烧麦,“我跟你说我妈烧麦做的一绝!” 白迁伸手来拿,被彭向晨一巴掌拍回去了。 “老大吃得完么!”白迁服气了,开始抢吃的,“喂猪也不是这么喂啊?” 被投喂的猪本人:“……” 很好,白迁你今晚要做的题加了一倍。 18、第 18 章 午饭秋冷是被两个小弟“押”到食堂去吃的,白迁给她打了满满三份肉,不吃完不让她走,属于是以下犯上了。 她猜到是李俊生家访的时候说了什么,大概是看到她给他们出的题本,暴露出了背后的良苦用心。 嗯,也好,反正她的目的就是带着他们往前走,如果他们自发地想学那就更好了。 毕竟人生只有一次,路途上能有人拉一把,将来或许就会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晚上是英语课,秋冷边听边把回去要做的试卷做了,下课就收拾好书包准备跑办公室。 她的数学补的差不多了,李俊生说他看看能不能跟物理化学的老师商量一下,晚上也给她补一补。 但毕竟是老师分外的事,如果不答应也很正常,那她就得考虑请个家教老师补一段时间。 希望她的生活费撑得住。 “老大,我们在教室等你啊。”白迁挥挥手。 “好,不会的圈出来,我给你们讲。”秋冷找好了教材和练习本抱着出门,“先改错再练题。” “还有我还有我,老大,也给我讲讲!”一个男生哭丧着脸,“今晚的英语试卷好难。” 白迁袖子一挽,过去就勒住对方脖子:“你他妈叫谁老大呢?是你老大吗你就瞎喊?” “收了我吧,当牛做马我也愿意。”另一个男生也跪了,“白哥我给你当小弟。” “滚蛋!” “大晨哥——”男生又去抱彭向晨大腿。 彭向晨闪得飞快:“老子比你小,瞎叫个屁!” 教室里闹成一团,英语老师本来收了书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用书拍了几下讲桌:“英语题你们不会来问我吗,看不见我这么大个活人?”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讲话。 “老师,你不是下课就走吗?”有人问了一句。 英语老师没好气的在讲台上坐下:“那是以前,你们又没人想学,我留教室里妨碍你们斗地主吃东西睡觉啊?问不问?我就待半小时啊,不问我走了。” “问问问。” 七八个学生涌上讲台,才讲了几个人英语老师就后悔了,非常后悔。 “这个语法是上上个学期的了!” “单词不知道你来问我,你拿我当词典使?” “你先把句子读顺再来问。” 十分钟没到英语老师就忍无可忍地拍了桌子。 “行了你们几个别问了,就这个水平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讲的,基础这么弱自己没点自觉吗?从明天开始早自习我来监督,英语的基础是单词,单词都背不下来你们还挺好高骛远的。” “噫——”底下发出嘘声。 “背不背?” “背呗——” 英语老师听着此起彼伏拖长了的尾音,里面多少有些不情愿的意思,但没有像以前一样,不管她在讲台上讲什么都没有任何人回应,每次她在白板上写完板书转过身,看着底下看闲书的吃东西的聊天的,心里涌上来的那种无力感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这群年轻的孩子被人撬开了契机,推着他们往前走了。 那她也来推一把吧。 秋冷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正好看见李俊生从楼梯上来。 “李老师,你怎么来教室了?”她快步走过去。 “找你。”李俊生拦住她,“哎别往楼下走了,等个人。” “谁啊?”难道今晚还有一起补课的幸运鹅。 走读的学生陆陆续续从各班出来,秋冷和李俊生从楼梯口挪到了走廊拐角,没等几分钟就见一个身影从教学楼最左端逆着人流走过来,一直走到他们面前。 “李老师。”来人礼貌的跟李俊生打招呼。 “喏。”李俊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给秋冷介绍,“你的新老师。” “秋冷同学你好。”新老师微笑着似模似样的对她点了点头。 秋冷:“……”白月光你这是闹哪样。 李俊生十分抱歉:“咱们班的物理老师老婆要生二胎了,晚上没空,化学老师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其他班的老师我也去试了,人家比较忙都没答应……” “所以您就拉年级第一来当替补?” “牧若延同学可不只是总成绩年级第一,是每一科都年级第一。”李俊生说,“他教你我放心。” 她不是质疑一班学神的教学能力啦。 秋冷还想讲话,被李俊生打断了:“就这么定了,你们是邻居,回去还顺路,省得你和白迁彭向晨每天都那么晚回家,家长和我都担心安全,好吧?” “哦,好。”秋冷点点头,给李俊生鞠了个躬:“谢谢李老师这段时间给我补课,你辛苦了。” 李俊生摆摆手,“行了我今晚就先回去了,你们补一段时间我再看看效果。” 李俊生一走,秋冷对着牧若延“啪”地双手合十举到头顶:“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李老师会去找你,你不用教我,我尽量自学吧,不会的再问你。” “不放心我教?”牧若延看着她。 “不是,我要补的比较多,特别是化学。”秋冷说,“你弟弟不是晚上睡得比较早嘛,我担心打扰到他。”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牧深,她和牧若延已经控制音量压低了嗓子说话,还是把他吵醒了。 因为生病刚麻烦人家照顾了她一个星期,现在又要给她补课,还要连累牧深晚上睡不好……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万恶的周扒皮式邻居,就逮着白月光这颗小白杨使劲儿薅。 “不用想那么多。”牧若延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怕吵到小深可以去你家,他又不是豌豆公主,一点声响就醒,上次是他去参加竞赛,熬了几天回来,精神不大好。” 秋冷:“……你拿你弟和豌豆公主比他知道吗?” “别告诉他。”牧若延忍不住笑起来:“不是你们李老师来找我,是我去找他商量的,所以放心让我给你补课吧,就当温习了。” 那一瞬间,白月光在秋冷眼里散发着纯洁神圣的光。 狗作者写死这样的人你是没有良心吗! 秋冷还是很担心吵到牧深睡觉。 初中的男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万一害他长不高呢,本来长大后的性格就阴沉又睚眦必报,她还这么推波助澜,早晚被记上一笔。 她坚持在自己家里补,牧若延嘴上说他弟不是豌豆公主,抱了学习资料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不是轻手轻脚,关门都是按着门把手关的。 口是心非的弟控。 顺顺利利补课补到第四天他们就被逮了个正着。 那天晚上讲的知识点比较复杂,两人磨到快十一点,牧若延回家去找自己高二时候的随堂笔记,再回来的时候背后就跟着穿睡衣的牧深。 豌豆公主看清了他们桌上的学习资料,一人一杯提神的黑咖啡,脸上冻人的冷气才散了些,开始展示自己的挑剔——批评秋冷的书桌太小太挤,灯光太暗太阴间,牧若延近视了还不知道保护眼睛。 “医生说我这只是假性近视……”牧若延企图为自己平反。 “所以要变成真的才够吗。”牧深“啧”地对他哥龇了下虎牙。 “对对对。”秋冷非常没有原则的选择站队,投给白月光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被牧若延瞪了一眼。 白月光也是会瞪人的。 后来他们每晚的补课阵地就转移到了牧若延家的大长桌上,一起熬夜的人还多了个牧深。 多就多吧,可气人的是他经常凑过来听牧若延讲题,然后在秋冷用草稿纸计算的时候更快的报出心算结果,或者轻描淡写的就把她头疼的化学公式配平了。 还要漫不经心的说一句“化学周期表?小学就背过”。 根本不懂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凡得一手好赛。 秋冷希望他能安安静静地去睡觉。 “我们会超级小声的。”秋冷用手在眼前比了个一咪咪的距离,跟他保证,“或者我们打字交流,绝对不影响你睡觉。” “我没那么早睡。”牧深眼睛根本没离开手里厚厚的专业书,“打字也有声音。” “晚睡影响长高……”她继续晓之以理。 “我现在一米七七,还在长身体。”牧深终于抬起眼眸瞥了一眼秋冷,拿过一边的词典,“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秋冷看他一直翻词典,似乎半天没找到结果,凑过去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外文里被红线划出来了一个单词。 “entwicklungstrend,上升趋势。”秋冷点了点那个单词,“是在找它吗?” 牧深诧异地抬头:“你懂德文?” 秋冷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怎么样,姐姐还是很厉害的吧,豌豆公主~” 牧深:“……” 秋冷:“……” 牧深:“你喊谁,再喊一遍?” 秋冷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噤若寒蝉,转头给牧若延使眼色:快解释一下! 牧若延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对牧深点点头:“喊你豌豆公主呢,她不是担心你睡觉被我们吵到吗,觉得你一点动静就会醒,挺像豌豆公主的。” 说完没忍住笑出了声。 秋冷:“!!!”他妈的我指的不是这个解释! 而且豌豆公主这个名称可是你自己安在牧深头上的! 19、第 19 章 三个星期之后一中十月份月考,秋冷刷新了自己的排名。 她窜进了年级前一百五十名。 英语语文单科成绩都位列前茅,语文甚至超过牧若延拿了年级第一。 这次再也没有人怀疑她是不是打小抄了,毕竟这样的成绩作弊也考不出来。 八班的语文老师发式卷的时候激动得不要不要的,一米八的铁汉手都在抖,猛拍秋冷的肩:“可以可以,非常可以,给咱们八班争脸了……不,你是八班的奇迹!” 秋冷怀疑自己活生生被拍矮了一截。 倒是李俊生非常淡定,他这段时间以来是看着秋冷一点一点进步的,知道她有多努力,也知道她一定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不止一次在私下感叹过她“颖悟绝伦”,说她一点就通完全不像混了两年高中的样子。 知道秋冷排名的时候他去找各科老师看了试卷,得出结论:“这个化学还是要加紧啊,物理也是,生物嘛……还行,还是要多练题,好几道题不该错的。” 各科老师们:“……”你是要她上天么。 虽然有了秋冷这么亮眼的成绩,八班的进步依然显得微不足道,这次班级排名仍旧是倒数第一。 但其他班的老师明显发现最近八班的同事们工作热情高涨,以前下课最先回到办公室的都是他们,一说到学生成绩脸色最差的是他们,开一次班会心神俱疲的也是他们,现在却不同了。 几个老师经常在办公室感叹班里那群小崽子基础差的人神共愤,问的问题简直匪夷所思,然后一边痛骂一边商讨怎么帮他们补课,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一班的语文老师凑过来:“你们班秋冷的语文怎么学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学习方法?这也进步太快了吧。” “咳咳,无他,唯我教的好尔。”八班语文老师低调地把椅子往前挪了一步。 一班语文老师无情地把他椅子又推了回去,挪到李俊生面前:“李老师,秋冷语文英语肯定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咱们理科班这两科确实比不过文科班,有些同学成绩被拉着上不去,要么我们互相学习一下?” “怎么互相学?”李俊生推了推眼镜。 “这样,我们一班理综三科个个都很好,你们老师不是刚才说八班学生问题太多辅导不过来吗,我挑几个学生来跟八班组学习小组,带着他们学,你呢就让秋冷帮他们提高一下语文英语的成绩,怎么样?互相进步嘛。” 李俊生沉吟了一下:“我们班没问题,但是你们一班那群孩子心高气傲的,愿意来跟我们八班的学生组学习小组?” 这个也是一班语文老师担心的,她当了两年一班的班主任,这个班都是年年成绩全校排名前五十的优等生,大部分孩子都很傲气,要他们去跟八班一起学习,还要让曾经的“学渣”来教他们…… “我先去问问吧。”她心里也不确定,但能帮他们进步一点是一点。 “行,你先去问,确定了告诉我。”李俊生虽然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但也没报太大希望。 第二天早读的时候一班语文老师去教室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底下鸦雀无声,有的学生双手抱臂一副抗拒的姿态,几分钟后不满的声音七七八八响了起来。 “开玩笑的吧老师?” “万一她是侥幸呢?” “就是啊,一次成绩也代表不了什么。” “八班那些人,跟他们一起学习不是耽误我们时间精力吗?” 语文老师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正想试着给他们分析说服一下,第一排站起来一个娇小的身影:“老师,我去。” “嗯?”语文老师还在想要怎么分析利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和八班组学校小组。”鱼听兰说,“我愿意去。” “好啊!”语文老师惊喜的点点头,有了一个人开头,说服其他人就好办许多,“还有人吗?” “她去就让她去呗,我们不去。”女汀兰后排的短发女生笑道,“老师她英语在我们班虽然垫底,但是教八班的那群人够用了。” “这次也差点掉出我们班。” “对对,反正她成绩就这样,一直没怎么往前过,去了八班说不定有‘收获’呢?”其他几个女生也嘻嘻哈哈的笑着赞成。 鱼听兰咬了咬唇,站着没说话。 “老师,我也去。”一个瘦得竹竿一样的男生站了起来,看了小作一团的几个女生一眼,“反正我这次在我们班排倒数第四。” “还有我。”另外一个男生也站了起来。 “我也去吧。”一个女孩跟着站起来,脸上带着愤懑的情绪。 语文老师一看,好嘛,都是班上倒数,早知道激将法有用她一开始就用。 “别这么妄自菲薄,哪怕在我们班末尾又怎么样,你们可都是年级前五十。”她往底下扫视了一圈,“还有人愿意去吗?” “没有——”底下这次回答得挺整齐。 “那行吧。”语文老师拍板,动身往外走,“你们继续早读……” “老师。”靠窗的位置站起来一个修长的身影,“我也去。” 语文老师愣住了:“牧若延……你是说你愿意参加这个学习小组?” “嗯。”牧若延点了点头。 语文老师反而犹豫了:“你不用去吧。” 她组这个学习小组的目的是想帮帮主科两科不太好的学生,牧若延全科年级第一,去了妥妥的就是单方面送服务,说不上互相学习了。 牧若延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这次秋冷同学不是语文超过了我吗,我去学习一下。” 语文老师:“……哦,行。” 这是属于年级第一的好胜心吗? “老师,那我也……”短发女生微微红着脸瞥了一眼牧若延,果断举手。 “你不用。”语文老师说,“你成绩最近有些波动,虽然每次也就上下五名以内,但心态不够稳容易被影响,这个学习小组反而不适合你。” 女生只好不甘心的坐下了。 早知道牧若延去她一开始就举手,鱼听兰这个吊车尾何德何能! 八班这边也没有李俊生想的那么顺利。 他才开口说了和一班组学校小组的事,底下小崽子们就起义了。 “谁要跟一班那群书呆子一起学习啊!” “就是,谁他妈稀罕他们辅导?” “敢进咱们八班腿打折!” “那个读‘she’蠢货。” 然而起义也平息的非常迅速。 秋冷站起来表态:“太好了,平时大家不是嫌老师的时间不够吗,每人一题都问不完,这下可以把一班的学霸们当免费辅导了。” “这么一说……好像很赚?” “对啊,我赞成!都给我拼命问问题,累死他们!” 白迁和彭向晨这两个左右护法再出来一吆喝,学习小组的事就成了。 但也有不愿意的。 后排的几个男生大为拒绝:“算了算了,我们不去,也太累了,不是谁都是学习的料,咱们不参加,你们随意。” “那你们觉得干什么不累?”李俊生问。 “打游戏。”几乎是立即回答,“而且以后还可以靠这个赚钱。” 李俊生:“……”意料之中的答案。 “游戏可以以后打,但你们学习的最好时机就是现在,等你们以后进入了社会再想好好学习就来不及了……”李俊生决定好好教育一下他们,才开了个头就被秋冷打断了。 “你们觉得打游戏不累?”秋冷很诧异。 “累吗?”这下不是那几个男生,全班人都比她诧异。 “要靠打游戏赚钱的话得是职业选手,你们行吗?” 秋冷姐姐旗下就有一家职业俱乐部,她十五六岁的时候经常去,那些千挑万选出来的选手预备役好多比她年龄还要小,每天都在废寝忘食的训练,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 她是真的疑问,几个男生却把她的话当成了挑衅。 “有什么不行的,难不成比天天背书还苦?” 秋冷忍不住看了白迁一眼,她现在的心情就和当初白迁说自己去搬砖工资比李俊生还高的时候一模一样。 充满了对无知无畏者的佩服。 白迁:“??老大你看我干什么?这傻逼话又不是我说的?” “既然不想学,反正早晚也要靠打游戏赚钱,不如现在就试试?万一成为职业选手了呢。”秋冷建议。 “啊?” 几个男生还没回过神来,秋冷雷厉风行的转向李俊生:“李老师,你帮个忙,就请他们的家长到学校里来一趟,跟他们谈谈,反正逼着他们读书也没用,不如让他们在家打游戏吧。” 李俊生完全没想到话题怎么歪成这样的,根本来不及阻止秋冷。 “搏一搏吧。”秋冷对几个男生说,“反正逼着你们读书你们也读不进去,在教室里也是浪费时间,还打扰想认真学习的人,我给你们列一张职业选手的训练表,很辛苦的,你们能坚持下来吗?” “怎么不能?”秋冷的激将法很管用,几个男生一口答应了。 “好,就这么定了,李老师,跟家长沟通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秋冷郑重地对李俊生说。 李俊生:“……行。” 李俊生:事情是怎么走到“就这么说定了”这一步的? 20、第 20 章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一班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就带着鱼听兰他们来八班教室会师了。 两边人一见面,火花还没来得及欻欻闪起来,就被领头的破坏了气氛。 秋冷一见牧若延就笑得眉眼弯弯:“大神,辛苦呀。”晚上给她补课,下午还要来奶八班,属实是能者多劳了。 “偷个师。”牧若延也笑,“争取下次拿回全科年级第一。” 他们这么友好,底下的人也就偃旗息鼓了。 “老大,怎么感觉你和他关系很好的样子?”白迁两眼一眯,感觉到事情不简单。 “废话,他每晚给老大补课呢。”彭向晨说。 白迁天打五雷轰:“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蠢呗。”彭向晨沉痛的摇头,“白哥,你脑子每次只能干一件事你发现没?” 秋冷没理会在一边掐起来的两个小弟,很快给班里的学生们分了几个组,每个组都是某一科比较困难的,一班的四个学生当组长,她和牧若延就游离在外当砖头,哪里需要哪里搬。 一班的语文老师本来是跟过来组织他们学习的,看秋冷安排的井井有条,欣慰且省心的和李俊生回办公室去了。 不良少女当班委就是好,全班强行性不谋而合。 白迁数学弱,被分在鱼听兰的组,都快学习了两天了,他才再问问题的时候猛地盯住组长的脸,见鬼一样大叫起来:“哎你不是那个,嗯……那个什么鱼来着?” “什、什么鱼?你想吃鱼吗?”鱼听兰被他一嗓子吼得差点跳起来。 “谁说我要吃鱼了,刺那么多谁吃那玩意儿。”白迁虎着脸,“你叫什么,我给忘了。” “鱼听兰。”鱼听兰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 “哦对,就是上次在学校门口吃饭那个。” 听他提起这件事,鱼听兰想起还没跟他道谢,鼓起勇气想跟不良少年说话,他已经转过头去了:“真好啊,我家我爸才懒得管我死活,我妈也忙的不见人影,我初中以后就没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了。”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落寞,侧脸看上去也没那么凶了。 鱼听兰看了看另外几个埋头学习的学生,轻轻戳了戳白迁的面前的课本:“那,我下次请你吃我妈妈做的饭?” “操,你在跟老子炫耀吗?”白迁无语了。 “不是不是。”鱼听兰快哭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迁一把按住她的头:“嘘。” 鱼听兰配合的低下头,发现白迁盯着讲台上的秋冷,等秋冷的目光转开才放开手:“靠,差点被老大逮到。” “你这么怕秋冷啊?”鱼听兰话说出口才发现非常不妥,怎么能说一个不良少年怕谁呢,哪怕这个谁是他的老大。 白迁毫不介意,还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们老大凶着呢,最近尤其,不笑的时候比我爸还恐怖。” 鱼听兰:“……”确定说的是秋冷? 学习小组效果良好,不仅八班的几位老师轻松了许多,再也不用每天下课被一群学得眼冒青光面目狰狞的小崽子们围困在教室里走不了,下午的自习课也不用费心去守着了,每天三点半一到,秋冷就带着他们去阶梯教室和一班一起学习。 有她在,老师们就放心的备课改作业去了。 至于那几个说读书太苦的,李俊生请家长到学校里谈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通知他们这周可以不在教室上课,到了学校之后就去计算机房,李俊生会监督他们玩游戏——按照训练表上的方法进行。 几个男生欢天喜地和一教室痛苦面具的同学们打了招呼,昂首阔步的去了机房。 秋冷!我们的神!等当了职业选手一定第一个感谢你! 第一天他们斗志昂扬满腔热忱。 第二天他们强颜欢笑努力坚持。 第三天他们灰头土脸目光呆滞。 第四天,李俊生照例大清早等在学校大门口,等来了拖拖拉拉的几个人,排成一排站在警卫室外面,每一个都扭着手腕表情难看。 学校才刚开大门,九月末的天气还不算寒冷,但空气里已经充满了降温的气息,整个校园安安静静,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 “怎么了,走呀。”李俊生偏偏头。 “我们……”几个人欲言又止。 “不想继续了?”李俊生说,“今天才第四天,每天玩游戏不是你们的梦想吗,要放弃梦想了?” “我们没说这是梦想……”一个男生揉了把脸,一看就是被父母从床上赶起来的。 “是你们自己说要靠打游戏赚钱,这才哪到哪。”李俊生表情不变,“而且这份训练表已经帮你们把难度和训练强度都减半了,这都坚持不下去,将来怎么去备选职业选手?” “全国能当职业选手的人比例是多少你们回去了解过了吗,比考重点大学难多了,你们这个年龄已经是大龄选手了,职业生涯很短暂的,最好是二十岁能上场,二十四岁退休,这还是最好的预估了,照你们现在的训练速度……” 他每多说一句,几个男生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最后李俊生没有再说下去,沉默的看着他们。 许久之后一个男生站了出来:“老师,我……我想不打游戏了,我想读书。”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涨红了脸,等着班主任惯常的讽刺,然而李俊生什么都没说。 “你们呢?”他问。 其他几个人低着头上前一步:“……我们也不想打游戏了,想回来学习。” “变得还挺快啊。”李俊生说,“万一读书你们也读三天又不想读了呢?做什么事情都是遇到点困难就退缩,永远的半吊子,一辈子都不左不右不上不下,这就是你们自己选择的人生。” 果然,该来的讽刺还是来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要自尊,憋红了脸捏紧拳头,但没有人愤怒或者打断李俊生讲话,全都低头一声不吭地承受着这些话语砸在身上,红了眼眶。 “不过你们还小,未来还长着呢,试错的机会多得是,能回来跟我低头也是一种成长。”李俊生语气和缓了下来,“想打游戏也试过了,想读书,就好好去读,希望这次你们能坚持得久一点,回去拿书包吧。” “老师,你……不骂我们了?” “骂你们有用吗?”李俊生没好气道,“自己长的教训自己好好记着吧,赶快走,以后早上我还能多睡会儿。” “谢谢李老师!”几个男生跑出去几部又折了回来,整齐划一地给李俊生鞠了个躬才跳起来跑了。 “李老师辛苦啦。”门卫大叔笑着从门卫室出来。 “可不是嘛。”李俊生舒了口气,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他,“钥匙谢谢了。” “你这一天天的,要么晚上补课到十一点,要么大清早六点半来开门,这群小孩真该感谢遇到你这么个老师。” “不指望,他们自己好好学就行。”李俊生笑着说,“您没吃早点呢吧,我请客,门口那家沙县不错。” 学习小组开办第五天,八班全都到齐了。 打游戏这条路被堵死的几个男生获得了全班人的挤兑,大吐了一番苦水,也开始老老实实的学习,并且以后看见秋冷条件反射的立正站好,非常赞同白迁的话。 “你们老大是真的很可怕。” 周五晚上李俊生就攒了个局,带大家去吃火锅。 去掉住校生不能出来,一些走读家住的比较远的,还是乌泱泱来了二十几个人,加上一班的几位,打车过去都分了好几拨。 一群人吵吵嚷嚷在火锅店上吃到十点多,李俊生强制喊停,本来要喊车送人回去,但大家玩开心了不想坐车,同方向的人就三三两两约着一起散步回去。 白迁和彭向晨是不管方向一致不一致都要送秋冷回家的,加上同方向的牧若延和鱼听兰,五个人走了半小时,路过一排街边烧烤摊,白迁又吵着要吃烧烤。 一群人吃火锅就是吃个气氛,不管什么菜上来,一人一筷子就没了,动作慢的还抢不到,闹倒是闹过瘾了,没吃饱,所以一拍即合又去撸串。 他们找了家小店门口的桌子占位置,白迁拖着鱼听兰去点菜,牧若延走去旁边给牧深打电话,告诉他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家,让他先睡。 “刚才不是说回来了吗?”牧深正在漱口,讲话有些含糊。 牧若延简单说了下情况,问牧深要不要来。 他其实就是随口问一问,知道牧深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以前一群人约他们出去玩,牧深哪怕去了大多时候也是自己待着。 “牧若延。”秋冷小跑过来,手里抬着一串滋滋冒油的肉串,“哇他家烧烤好好吃,挖到宝了。” “小心油滴在身上。”牧若延提醒她。 “你赶快来,看看喜欢吃什么再点一些,老板说剩的不多了。”秋冷边说边迅速跑回去和白迁抢吃的了。 牧若延举着手机笑了半天。 电话那边顿了顿,牧深的声音响起来:“地址发我吧。” 牧若延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要来啊?” “反正明天休息。”牧深语气淡淡的,“我也想吃烧烤,不是说很好吃?” “行,来吧。”牧若延说,“哥哥我给你多抢点留着。” “……也不用。” 21、第 21 章 牧若延挂了电话回去,秋冷面前摆着一盘串串,白迁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串啃得十分珍惜。 “没抢过啊?”他问。 “主动献上的好吗,学霸你眼神儿不太好啊?”白迁白了他一眼,转头朝店里喊,“鱼听兰,多拿三十个羊肉串!还有牛肉的也要!” “你使唤谁呢?”秋冷瞪回去,“你怎么不去拿。” “我这就去。”白迁抹抹嘴上的油,“这不是抽空出来吃一串吗,老大你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这家生意实在太好,旁边等着的全都是外卖小哥,老板娘埋头麻利地穿签子,白迁和彭向晨夹着鱼听兰在旁边等,生怕自己的串烤好让人抢了。 “小深说过来玩。”牧若延在秋冷旁边坐下。 “那得再多点点吧?一会儿不够。” “不用,他吃得少。”他拿了根烤串慢条斯理的吃,揶揄到,“毕竟是豌豆公主嘛。” 秋冷:“……”这茬能不能过去了? 你弟跟你不计较但是跟我特别计较啊! 没多久白迁他们端着几大盘满满的烤串出来,几个人把桌子搬到旁边的小巷口,这里没有直射的灯泡,人声也比较少,彭向晨拿了几罐冰啤酒过来,秋冷上次见识到自己的酒量,一口都没敢喝。 “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的烧烤摊上吃烧烤呢。”秋冷忍不住感慨。 “以前不是吃过好几次吗?”彭向晨努力回想。 白迁端起啤酒罐:“那是在店里,老大说烧烤摊,摊,懂吗?” “哦。”彭向晨和他碰了一下杯,“老大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经常出来吃。” 马路另一边也是几家烧烤摊,一张桌子就在秋冷他们对面,一大群男男女女差不多十多个,喝酒讲话的声音此起彼伏,满桌都是空盘子,看样子快散场了,喊人来结账。 烧烤摊后面转出一个高瘦的男生,飞快的在围腰上擦了擦手,拿着计算器和单子过来:“一共三百二十三,给三百二就好。” “行。”一个男的掏钱结账,指了指桌子中间的酒瓶,“我们还有一打酒没喝完,你退一下看多少钱。” 男生为看了一眼:“退不了,那几瓶酒都已经开了。” “又不是我们开的。”同桌另一个男的说。 “我知道,是我开的,但是当时问过你们两次,你们说能喝完我才帮你们开的。” “那你不会少开两瓶。” “退钱,反正我们没喝。” “或者你给我们打个八折也行。” 一桌子七八个男的都站了过来,高瘦的男生有些为难:“已经开了的酒是真的退不了,打折的话我也做不了主……” “那你叫你们老板出来。”结账那个男的不耐烦道,“反正这酒是你开的吧小哥,我们也没让你全开。” “不好意思真的退不了。”男生重复道。 “行行行!”另一个男的过来,使了个眼色,“钱给他,不退就不退,没见过这么不会做生意的。” “靠。”白迁激动地站了起来,“靠靠靠,老大,是禹盛!” 秋冷立刻就想起来刚穿来那天被他们堵在小巷子里的人,没办法,那个花脑袋让人印象太深刻了。 禹盛现在把花里胡哨的头发染回了黑色,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双带着烦躁的眼睛还是很好认的,彭向晨也认出他来了,跟着白迁站起来往那边看。 那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半,还留下来五六个男的,看上去都是二十多岁,其中两个等禹盛再次出来收拾桌子的时候一边一个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压到桌子边坐下。 “小哥挺轴的啊,哥几个今天算是认识你了。” 他们把剩下的酒全部堆到禹盛面前:“来,你自己开的酒自己喝,一共十一瓶,一滴都不准剩。” 一直在后面烤串的老板这时候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赶快过来求情。 “各位不好意思,这是新请的,只是个小孩,别跟他计较,酒钱我不收了,退给你们。” “我们像是缺那点钱的人吗?”一个男的嚷道,拎起一瓶酒怼到禹盛面前,“今天老子就要他喝。” 这几个人本来就喝了不少酒,现在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借着酒劲发疯,说什么都不依不饶,就是要禹盛把那十一瓶啤酒喝完,吆喝的声音越来越大。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请禹盛也是看他手脚麻利要的工钱还不高,眼看这群男的个个人高马大还如此蛮横,已经开始对禹盛动手动脚,他生怕闹出什么事来,掏出手机准备报警,一个男的看见,眼疾手快过去把电话挂了。 “老头子你没事吧这么点事报什么警?”那男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反手把手机砸进了旁边满是炭火的烧烤架,火星四溅,飞出来的碎炭刚好掉在男人手上,他捂着手背痛呼一声,猛地把站在他面前的老板推了出去。 老板撞翻了烧烤摊,穿好的签子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那男人抬脚就往倒在地上的老板身上踹。 “孟叔!”禹盛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和他一起冲过去的还有白迁。 白迁冲上去就和施暴的男人扭打在了一起,禹盛被另外几个男人拦下,他一把扯下脸上的口罩,对着最近的一个一拳挥出去,很快就被后面的人按住,被打了的那个上去一脚踢在他肚子上。 “操!”彭向晨也冲了过去。 场面很快变得混乱不堪,扭在一起的人从烧烤摊打到路中间,又转向小巷口,秋冷他们的小桌子被掀翻在地,周围的食客躲得远远的。 牧若延一把拽住想去拉架的秋冷,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别添乱,站远一点,报警。” “谁敢报警!”一个男的听到声音,指着他们满脸暴戾地走了过来,牧若延把秋冷和鱼听兰让到身后,抬手架住对方挥过来的巴掌,秋冷还没看清他的动作,那个男人就已经被反拧着一只胳膊按在了地上。 但她来不及高兴,另一个人疾步奔了过来,手里一个啤酒瓶对着牧若延的后脑就砸。 “小心!”秋冷惊叫一声,冲过去闭着眼挡在了牧若延身后。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她的头,整个人被拖入一个怀抱里,伴随而来的还有耳边的一声闷哼,以及酒瓶砸在□□上的钝响。 秋冷睁开眼睛,牧深额角流下来的血就滴在了她脸上。 事情是怎么结束的秋冷不记得了,好像是周围的人看不过去,很多都上来帮忙,阻止了那几个男的,也有人报了警,由远而近的鸣笛声让人心头安定下来,直到他们被带到警局做笔录,她才猛地一下子感觉自己能呼吸了。 “弟弟……”秋冷才发现自己死死抓着牧深的手。 “我没事。”牧深就任由她抓着手指,小声安抚她,“真的没事。” 一位女警察拿了棉签和消毒水过来,大概是看秋冷脸色苍白,蹲下来安慰她:“小妹妹别怕,你们是见义勇为,周围的人和烧烤摊的那些老板都给你们作证了,做笔录就是走个过程,别担心。” 她陪秋冷说了几句话,把东西递给她:“这是你弟弟吗?他问题不大,只是被玻璃渣划到了额头,不会破相,先擦点碘伏消毒,不过手臂要回去看一看,有可能会骨折。” 秋冷跟女警道了谢,蘸了棉签给牧深消毒,伤口在右边额角,看上去不严重,确实只是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也没有再流血了。 她仔仔细细擦了两遍,还要擦第三遍的时候牧深抓住她的手腕:“行了。” “疼吗?”她紧张的住了手,想起女警的话,反手抓着牧深的手指把他的袖子小心地捋上去,小臂上被酒瓶砸到的地方红了一大片。 秋冷吸了吸鼻子,重新换了根棉签。 “干嘛?” “擦药啊。”秋冷去抓他手臂,“我轻轻的,不疼,别怕啊。” “……”牧深听着她哄小孩的语气,心里一万个服气,把手缩回来放下袖子,“这种伤擦碘伏没用。” “手上也受伤了吗?”牧若延做完笔录出来,一脸紧张的快步走过来抓着牧深的手臂查看。 “没有。”牧深彻底服气了,“就挨了一下,我有分寸。” “头上呢?”牧若延又去扒他的头发。 “只是破了点皮。”牧深被他哥按着配合地偏了头,“擦过药了。” 牧若延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白迁和彭向晨在他后面出来,两个人脸上还带着点兴奋,人生第一次上警局做笔录,见义勇为,牛逼,英雄啊! 然后俩英雄就被匆匆赶来的彭爸一人暴锤了一顿,拎小鸡一样拎走了。 禹盛最后一个做完笔录,脸颊青了一半,手肘上好几块渗着血的擦伤,从房间里出来就往外走。 “禹盛。”秋冷喊住他,“你没事吧?” 高瘦的身形顿了一下,像是想继续走,但最终还是停在原地。 秋冷小跑过去,把女警给的碘伏和棉签递给他:“伤口处理一下比较好,小心感染。” 禹盛犹豫了一下,看了秋冷一眼,把药接过去转身走了。 那天过后白迁和彭向晨时不时就要把这件事拿出来重温一下,感慨自己真是帅呆了,结果被某天蹲在窗户外的李俊生听了个正着,把他们请到办公室去喝了一顿茶,狠狠教育了一通。 原话如下:见义勇为是好事,但是骄傲大可不必! 秋冷十分赞同。 但她发现牧若延有点奇怪。 一开始是学习小组组织学习的时候,他好几次都心不在焉,秋冷叫了他几遍他才回神。 后来几天到他,他眼下就多了两道浅青。 秋冷问他,他就笑笑:“只是晚上没睡好。” 非常不对劲。 22-30 22 ? 第 22 章 ◇ ◎幸存者内疚◎ “弟弟弟弟。”晚上在牧若延家补课, 秋冷趁着白月光进屋里找资料的功夫,呼唤长桌另一头的牧深,“牧若延这几天晚上睡不好啊?” “嗯。”牧深点了点头, 他也发现他哥的不对劲了。 前天晚上他听到客厅里有动静,出来看到牧若延坐在桌子边, 饮水机上烧着水, 他倒了一杯拿过去, 牧若延像是这才注意到她, 猛然抬起头, 眼睛里一瞬间的惊惶还没褪下去,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好像在害怕着什么,又充满了歉疚的眼神。 两个人不敢去问牧若延,问了估计他也不会说, 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秋冷突然记起来生日会的时候她加了莫临的微信。 果断约他周末出来见面。 莫大少坐在咖啡店里, 拿着勺子怪不开心的把一杯拉花拿铁搅得稀碎。 “我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呢。”他对秋冷说。 “让你失望了。”牧深面无表情坐在他对面。 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把咖啡放在牧深面前, 另一杯牛奶放在秋冷面前。 秋冷把两杯饮品调换了一下,牛奶放到牧深面前:“你喝这个。” 莫临等着看牧小少爷发火。 以前牧若延和他出去玩经常带着这个宝贝弟弟, 牧深全程都不怎么说话, 莫临就偏要逗他玩, 吃东西的时候故意把他当小朋友给他点牛奶,牧深那张脸就会瞬间冻起来, 非常有趣。 然而牧深什么反应也没有, 把牛奶端起来喝了一口。 莫临:???所以针对的不是牛奶, 是我? “我们长话短说。”秋冷一会儿还要赶回去直播, “牧若延最近不太对劲, 你跟他关系这么好,知不知道点什么?” “哎,漂亮妹妹约我原来是为了别的男人。”莫临慢悠悠喝了口咖啡,露出个满不正经的笑:“你们去问他啊,怎么来问我呢?” 秋冷把那天的事和牧若延最近的情况告诉了他,莫临表情才严肃起来。 “阿延初中的时候出过事故,牧家当时怕影响不好,就把这件事的消息封锁了,他怕吓到牧深,不准任何人提起来。” 六年前的冬天,牧家新开发了一处山庄,试营业之前邀请了几个一起合作的世家去验收,大人们聚在一起不是谈生意就是开会,莫临他们这群小子那会儿难得聚在一起,还偷着喝了点酒。 牧若延没和他们一起疯,自己找了个安静地方看书。 等到所有人看到升起的浓烟,再赶过去的时候火势已经扩大了,一连烧了好几排房子,牧若延就被困在里面,和他一起的还有另一家的一个男孩,但最后只有他被救了出来。 后来经过多方排查确认是安全隐患,空气干燥导致电源短路,各种杂七杂八的因素掺和在一起导致了火灾。 牧家不想影响扩大,很快就封锁了消息,那处山庄也永远闲置了。 牧若延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觉,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医生说他患上了严重的幸存者内疚症状,潜意识里认定只有自己一个人从火灾里活下来是自私的,会因为单独幸存而感到内疚,甚至宁愿自己也遭遇不测。 还好当时发现得早,心理医生很快进行了干预。 哪怕是这样,他也一直治疗了很久才慢慢的恢复正常。 “那现在怎么办?”秋冷本来还以为是牧若延太过于担心牧深的伤势,毕竟他是个弟控,为了弟弟失去分寸也是很正常的。 但她没想到牧若延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我们能做点什么?”秋冷问,“需不需要再去看心理医生?” “没那么严重。”莫临思索了一会儿:“应该是把你们受伤的责任揽到他自己身上,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得让他尽快走出来,放松心情。正好,下个星期是国庆小长假,带他出去散散心好了。” “对了。”他最后特别对着牧深嘱咐了一句,“别让阿延知道我告诉你们这事了,他不想你担心他。” 小长假的第一天,一大清早秋冷就被喇叭声吵醒了。 她披了件外衣出去看,门口停着一辆银灰色悍马,莫临坐在驾驶坐上,看到她出来帅气的摆了摆手:“快,敲牧若延家家门去,喇叭这么大声还没醒。” “我们要去野外吗?”开这样的车。 “不去。”莫临伸手出来拍了拍车门,“这辆帅,新提的,开出来见见光。” 秋冷纯纯被这位少爷无语到,没去敲隔壁的门,回去换了衣服出来,牧若延和牧深也刚好出来,莫临正在跟他们抱怨为什么没有听见他震天响的喇叭声。 牧若延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打了个哈欠:“早听到了,懒得理你,你怎么好意思大清早扰民?” “你早点出来我犯得着扰民吗?”莫临义正言辞恬不知耻。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叫“云山会馆”的地方。 莫临带着他们进去,大厅沙发上坐着一群年轻人,看到莫临进来全都围了上来打招呼。 “都是我大学的认识的朋友。”莫临给他们介绍,对秋冷眨了下眼睛,“今天我请客,玩开心点。” 秋冷觉得莫大少非常会照顾人的情绪,如果只带牧若延他们三个人来玩,秋冷就算是个外人,而且还是出身普通家庭,说不定不愿意花他的钱,也会担心消费不起,所以他拉上了学校的朋友,一来热闹,二来秋冷就不会觉得只请了她而不好意思了。 莫临的朋友不是全都和他一个年级,大二大三大四的都有,几乎都是自来熟,性格很好,一会儿一大群人就熟悉起来了,牧少,小秋妹妹,牧大帅哥,冷冷小美女等等肉麻的称呼喊得天花乱坠,只有对牧深的称呼很统一:牧深,或者牧少的弟弟。 牧深从进门就兴趣缺缺的样子,半垂着眼玩手机。 他长相本来就贵而精致,不笑的时候冷冷的,靠脸就能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哪怕他是这里最小的,也没人敢上去跟他开玩笑。 少年啊,一米七七的身高,三米八的气场。 但是秋冷现在知道了,这样冷硬的外表下,是一颗会奋不顾身去保护别人的心。 云山会馆很大,占了半个山头,分ABCDE五个区,每个区是不同的娱乐项目,光是C区的康体设施就有高尔夫、保龄球、射箭场、羽毛球场和网球场、游泳池等。 但它又没有高级会所那种精英式的贵宾感,餐饮区还有露天烧烤场,温泉和住宿区在半山腰,玩累了去泡个温泉就可以休息。 莫临早就预约好了,大家进去领了手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全都没有异议地首先选择了C区。 “高尔夫!老娘早就想玩一次了!” “打不明白,保龄球吧保龄球。” “先去游泳啊,我带泳衣了!” 观光车把他们送到C区,大家吵了半天,最后都站在了射箭场里。 他们到的比较早,整个场馆内没有几个人,教练们正在练习,他们在旁边看得兴高采烈,咔咔鼓掌叫帅,搞得其中一个很年轻的小教练都不好意思了。 大家跃跃欲试,纷纷去挑选合适的护具,秋冷也挑了一套,穿上护臂和护胸,再把头发挽起来,感觉自己像个英姿飒爽的女战士。 因为是初学,教练没有给她配护指,而是配了护指手套。 射箭馆以前姐姐也带她去过,但她基本就是坐在旁边看一看,也摸过弓,但别说把弓拉开了,她那点力气连弦都拉不弯。 现在她在教练的指导下,一点一点的把弓拉开了。 “慢一点,劲要用对,身体放松。”教练挨个指导她要点,帮她调整身体的姿势。 旁边传来弓弦震动的声响,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她旁边的那个靶心! 秋冷放下弓箭转头,正好看到牧深又取了一支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闭着一只眼瞄准,整个人的身形流畅好看,随即箭离手,再次正中靶心。 不知道谁吹了声口哨:“漂亮!又是十环!” “哇塞,太帅了简直!” “牧深教教我们!” “牧少你弟怎么这么牛逼!” 精湛的技艺面前牧深的冷脸失去了效果,大家纷纷惊叹,连教练都夸他姿势万中无一的好看,手法不标准但潇洒凌厉,莫临也跟着在旁边起哄,要跟他比试讨教一下。 牧深脸上淡淡的,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越过围着他的人,看到秋冷跑到还在穿护具的牧若延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同时笑起来,秋冷笑得眉眼弯弯,看着他哥的目光里好想揉碎了一把光。 有些刺眼。 牧深敛了目光,把弓放下:“我哥更厉害,你们去找他。” 一群人听不得“谁厉害”的话,立刻就开始起哄要牧若延露一手,牧若延没办法,被拱上射箭区,他姿势相对于牧深要更标准正统,塌肩舒胸,手法也更有力量,一箭凌厉破空正中靶心。 众人又是一阵彩虹屁输出,缠上了牧若延让他教。 秋冷被牧若延和牧深轻轻松松的百发百中误导了,一时间胸中也升起了一股“我上我也行”的错觉,提着弓箭选了个靠边点的射箭区,回想着刚才教练的教学,拉弓搭箭,远远瞄准正前方的圆靶。 “脚分太开了。”牧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肘太高不好发力,扬下巴,不是抬头。” “哦。”秋冷试着调整,手肘往下放。 “太低了。” 她抬高一点。 “肩膀不要跟着抬。” 秋冷有点绝望,她不会其实是个运动白痴吧?只是以前身体不好不能动掩盖了这个事实。 她正想着,一只手从背后覆盖上来握住她的手腕抬高,另一只手帮她平衡着手肘和肩膀的位置。 “别动,专注。”牧深站在她身后,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下巴起来,沉肩,瞄准——” 秋冷不得不承认,自己运动神经可能真的不怎么好。 其他人在教练的指导下,一个多小时下来射箭已经像模像样,甚至还有人差点命中十环,虽然运气的成分比较多,但起码能让一半的箭插上箭靶了。 反观她,有牧深这个教练都交口称赞的高手专业一对一指导,除了第一次牧深把着她的手射出去那一箭,她次次脱靶,回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箭像断线的风筝说坠落就坠落。 她觉得自己就是牧深教学生涯里耻辱的一笔。 虽然如此,她还是练习得很开心。 运动神经差就差吧,能跑能跳她已经很知足了。 一群人光是在射箭馆就耗掉了一早上时间,去吃午饭的时候还恋恋不舍,餐饮区的路上都在讨论,下午还想接着玩,莫大少颇为无语。 “不游泳了?不去打保龄球了?谁说要打网球?几十个温泉池不去泡一泡吗?游戏区也没去呢,早知道你们这么爱射箭我们直接去市区的射箭馆好了。” 大家恍然大悟,对啊,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能只玩射箭。 于是下午大家商量分开行动,喜欢玩什么的自己约人去,晚上七点到烧烤区集合就行。 所有人一致同意,吃完午饭就散了。 牧若延要去休闲区喝东西,莫临就和他一起去了。 秋冷本来也想跟去,牧若延今天状态不错,看上去有精神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多他强迫自己装出来,她还是担心,但牧深把她拦下来了。 “让他们单独谈谈吧。”牧深说,“我们在我哥肯定要逞强。” 秋冷一想也是,牧若延这个弟控为了不让他弟担心肯定会把自己的真实状态藏起来。 她只好作罢,不过牧深看样子不太喜欢搭理莫临,这件事上却对他很信赖。 牧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莫临是学心理学的,而且他和我哥从小一起长大,我哥和他关系很好,可以信他。” 因为牧若延信任莫临,所以牧深也信任他。 就像她一开始接近牧若延的时候牧深也不喜欢她,但当着他哥的面对他还算礼貌。 “你一开始不喜欢我也是因为你哥吧?”秋冷说。 换位想想,如果有个男的死皮赖脸一直往她姐姐跟前凑,她也想叫对方走远点,纯纯就是吃醋吃的。 “……也不是。”牧深看了她一眼。 那至少有一半原因是。 啧啧,和他哥真是双箭头的兄控弟控。 所以另一半是为什么啊? “小区里我们不至于见过一次,你从来不搭理人,我们刚搬过来的时候跟你打招呼,你打开门看了一眼就关上了。”牧深不等她问,反客为主:“不如换我问你,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来接近我哥?” 秋冷:“……”你小子挺记仇啊。 她以为她给牧深挖了个坑,没想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要她怎么说,说自己芯子换了个人?说她接近牧若延是想要救他于灾祸? 牧深听了应该会建议她也去找莫临谈一谈。 餐厅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吃饭,牧深问完似乎也不在意答案,没有等着她回答也没有追问,大概只是随口堵她一句,等秋冷喝完了最后一口蘑菇汤他才开口:“走吧,下午想去玩什么?” “你陪我吗?”秋冷惊喜地问他。 牧深不置可否,起身往外走。 秋冷追上去:“我想去湖边骑车!” 早上观光车往C区去的时候路过了一片湖,湖边是枫林小道,有人散步,也有人慢悠悠骑着自行车绕湖。 “你想去吗?”她问牧深,“你不想去的话我自己去就行,你去玩你想玩的。” “没什么想玩的。”牧深说。 秋冷就当他答应了:“那就一起去骑车,要比赛吗?” “比什么?”牧深挑了下眉。 “比谁骑得稳。”秋冷认真的说。 牧深以为她开玩笑,等到他们租好了自行车,秋冷还煞有介事的湖边找了个起点,请旁边租车行的大叔充当发令枪宣布比赛开始,他骑出去发现后面没人跟上来,回头看到秋冷的车还歪歪扭扭停在出发点。 “车坏了?”他只好折回去。 “胡说,我的车质量好着呢。”租车行的大叔看不过去了,“是这个小姑娘不会骑。” 他看着秋冷,秋冷点了点头,半点没有不好意思。 牧深:“……”就这还敢主动说要比赛。 他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我教你。” 秋冷试着保持车的平衡,但只要她的脚一离开地,自行车就有了自己的想法,非要往一边倒,很邪门。 “弟弟,你千万别放手啊。”她皱着一张脸,努力往前蹬脚踏,车子慢慢骑了出去。 “嗯。”牧深在后面答应。 眼看着秋冷骑得差不多了,牧深慢慢把手放开。 小时候他就是这么学会骑车的,在后面帮他扶车的是牧若延,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哥早就放开了手,远远的朝他挥手:“小深,你学会了!” 整个场景跟小学生作文一模一样,三年级写一件难忘的事,他记得班里三分之二的人写得惊人的一致。 现在轮到他是后面那个扶车的人了。 可惜他前一秒放开手,车上的笨蛋半米都没骑出去就翻车了。 笨蛋还趴在松软的草坪上控诉他:“为什么放手,你答应我不放手的,怎么对我不负责任!”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旁边围观了半个小时的车行老板看不过去了,觉得自己必须为扶车的少年说句公道话:“你弟弟已经很负责任了,是你的问题!” 这个粉头发的漂亮小姑娘就像背后长了眼睛,哪怕之前骑得再顺利,只要她弟弟一放手,她一秒都不带停顿的立刻翻车倒地,很邪门。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天赋异禀。 为了保住自己的车,老板建议秋冷不要学了,换个办法也可以体验绕湖的乐趣,然后推出来一辆两人一起骑的双人自行车。 试骑过程也很坎坷,秋冷虽然没学会骑车,但是掌握了骑车的思维,哪怕是坐在后座,她蹬脚踏的同时还想着要控制方向,导致牧深在前面骑得歪歪扭扭,第一次觉得骑自行车居然也是一个技术活,很邪门。 好不容易磨合好了,双人自行车才在车行老板不信任的目光里出发。 下午三点天光正好,湖面倒映着湛蓝的晴空,金色的光洒在湖面上,粼粼波光一闪一闪,风吹过来的时候像是温柔而活泼的乐曲,缓慢地从空气中流淌过去。 秋冷在风里仰起头,舒服的伸展开双手。 “我感觉我要飞起来了。” “是吗?”牧深突然侧过脸狡黠地一笑。 下一刻,自行车疏忽向下冲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秋冷猛地伸手抱住了牧深的腰。 牧深完全没想到她会抱上来,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了。 秋冷顾不上去注意他的变化,等陷落般的心跳平复下来,才吐出一口气:“啊啊啊吓死我了!不过好爽啊!” 她很快放开了手,牧深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好玩?”他问。 秋冷狂点头:“走走走,退回去再来一次。” “幼稚。”牧深嘴上鄙视她,却还是和她一起把车往坡道上推回去。 两人一左一右推着车把手上坡,下来的时候很快,回去只觉得坡长漫漫,还好湖面上细碎的波光让阳光也显得清凉了不少。 秋冷转头看牧深,少年挽起了袖子,修长好看的手臂撑着车把,她盯着他的手臂看了一会儿,确认之前被瓶子砸到的地方,既没有青,也没有肿了。 牧深察觉到她的视线,跟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臂:“早没事了,小时候跟着我哥学过几年空手道,要不是角度没掌握好也不会肿。” “谢谢。”秋冷说,“我是不是还没有跟你好好道过谢?” 牧深看着路前方没说话。 秋冷后怕地说:“那天要不是你,我肯定完蛋了,谢谢你救了我。” “你不是也救了我哥吗。”牧深说。 “那不一样。”秋冷有些沮丧地反驳,“我冲上去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想,脑子都是懵的,你不一样,你很勇敢。” 而且,牧深才几岁啊,她这个当姐姐的居然让他处在危险的境况里,还要他来保护她。 虽然姐姐这身份是她自封的,牧深根本不乐意叫。 可我也是。 我当时也什么都没来得及想,看到那个人举着瓶子要砸下去的那个瞬间,第一次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冲上去时候的心情和你是一样。 牧深想。 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秋冷心里喜欢的人是谁。 总算走完了长长的坡道,再次回到起点。 两人骑上自行车,秋冷扶好前座的靠背,牧深突然转过头来说了一句话。 “如果那个时候是我,你会冲上去吗?” “嗯?”秋冷还没反应过来,牧深撑着车往前一推,自行车慢慢往下滑了几步,然后忽地冲了下去,把她疑惑的尾音送进了迎面而来的风里。 牧深依然只是随口一问,问完也不在乎答案,好像他就是心血来潮想到了那么一个问题,问出来后自己就忘记了。 长长的坡道很快就走到了平坦处,这次他们没有再回去冲坡,而是顺着湖边骑行,秋冷却心不在焉起来。 反正有牧深把着方向,她只要蹬脚踏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老是浮现出生日会那天出现在音乐厅里牧深,他靠在沙发上抬手遮住了眼睛,她过去把他的手拿开,借着窗外微弱的霓虹灯,看到的是一双浸了冷墨,满是厌倦和孤寂的眸子。 “我会。”她突然开口。 “嗯?”牧深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微微侧过耳来。 “我会冲上去的。”秋冷认真地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在乎你的人不是只有牧若延一个,我也和你哥哥一样在乎你。” 她顿了顿,决定找补回来一点,免得牧深这个哥控觉得她碰瓷牧若延:“也不能说一样吧,毕竟你哥是亲哥,肯定特别爱你,我跟他没法比,但我也会保护你的。” 话是这么说,但秋冷觉得被保护的人一直是她。 “救命啊弟弟……”她战战兢兢蹲在地面上,两腿瑟瑟发抖,求救的声音都不敢喊大声,“快来扶我一下。” 牧深还在场边穿轮滑鞋,几下子系了鞋带流畅地滑到她旁边:“不是让你等我吗?” 秋冷回头看了一眼:“我扶着栏杆走这么远啦?” “……就两米多。” 自行车游湖游到一半,秋冷就发现了湖边的室内溜冰场,拖着牧深就进来了。 “怎么老是挑自己不会的?”牧深被秋冷抓着衣服下摆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他只好顺着场边慢慢滑。 “我没玩过呀。”秋冷在他身后努力的保持平衡,“所以想试试嘛,万一有一个是我一学就能学会的呢。” 很显然,轮滑应该也不是她的天选运动项目。 “自行车以前没骑过吗?” “没有。” “……” “真的。”秋冷一分心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滑倒,被牧深一把拽住胳膊才没有躺平,滑了好几下才站稳,心脏节奏都乱了。 “你们家的条件……” 秋冷看表情就知道牧深想起了她之前吃饭团吃到营养不良的事了,连忙解释:“我家还好啦,爸妈虽然在外打工,但我吃穿用度不缺,只是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不能多运动。” 牧深点了点头,不知道有没有信,但没有追问了。 从溜冰场出来秋冷暂时失去了探索运动项目的好奇心,两个人把车骑回租车行,散着步走去烧烤区。 暮色四合,偌大的烧烤场上已经坐了不少人,烧烤的香味顺着风扑了两人一脸。 秋冷拉着牧深找了两张上风向的桌子拼在一起,又去饮料区搬了箱矿泉水放在上面占位置,告诉前台的人帮他们生火,才去自助台拿食物。 一人端了两大盘肉菜出来,牧若延和莫临也过来了,说不用等其他人,他们游泳去了,那边也有自助餐,估计要很晚才来吃烧烤。 “那我们拿多了吧。”秋冷看着盘子里的肉。 “不多。”莫临过来大马金刀地往烧烤架前一坐,“我很能吃,这点菜小意思,来来来本少爷给你们先把五花肉烤上,让你们尝尝我手艺。” 十分钟后莫临夹起一块烤糊了的肉,真情实感的疑惑:“刚才看肉还是红色的,怎么一下子就黑了?阿延你尝尝?” 牧若延嫌弃地把碗拿开了。 秋冷把那块黑漆漆的肉夹过来丢在垃圾桶里:“牧深看见你拿这东西喂他哥肯定跟你翻脸。” “你好意思说我呢,你的不也烤糊了吗?”莫临反唇相讥。 三个人看着烧烤架上一堆烤糊了的肉陷入沉思。 牧深端着调好的蘸料回来,等待他的就是三个守着肉不敢再烤的大冤种。 不,他才是那个大冤种。 他挽起袖子没好气的看了莫临一眼:“让开。” …… “卧槽,这烤肉也太好吃了吧!还有这个蘸料。”莫临真心实意的发出赞叹的声音,“小牧深你是专门学过吗,我家大厨烤的都没这么好吃。” 秋冷和牧若延就淡定多了。 牧若延是因为早就吃牧深做的菜吃习惯了,秋冷则是这个月每天晚上去找牧若延补习都能吃到牧深做的宵夜,也习惯了。 于是就显得莫大少非常没见过世面,但他不在乎。 “想先吃什么?”牧深问。 “牛肉!”秋冷点餐。 “五花继续。”莫临点餐。 “都行。”牧若延随机点餐。 牧深拿了一盘牛肉烤上,又夹了一排白生生的蒜放在烤架边缘,青椒剪成段放在旁边。 莫临:“五花呢?” “想吃自己烤。”牧深头也不抬的说。 “那我吃牛肉。”莫临对牧深的双标也很习惯,从善如流的改口。 肉很快就烤好了,刷上牧深特别调制的调料,裹一个绵软的烤熟了的蒜,再配上一截清脆爽口的青椒,隔壁几桌都香迷糊了,学着牧深的方法开始烤,还有过来询问蘸料是怎么调制的。 牧深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拒绝过来问的人,一一告诉了他们。 烧烤场上很快就口口相传,都照着西边烧烤区有个冷面小帅哥的方法去调蘸料,还有专门跑过来感谢,其实是想看帅哥的女孩子们。 但除了最开始几个上来搭话的大哥,后面来的人都不敢上去找牧深讲话。 “啧啧。”莫临边吃肉边感慨,“你弟要是会笑长大了绝对是个祸害。” “你才祸害。”牧若延和秋冷异口同声。 莫临看看牧若延再看看秋冷:“你们还挺一致排外啊?” “你觉得自己是外啊。”牧若延笑。 “比喻懂不懂。”莫临从牧若延盘子里眼疾手快抢了块肉,“你抓的这是重点吗?” 牧若延被抢了肉,端着碗去找牧深,顺便把秋冷的碗也端了过去。 秋冷鄙视的看着莫临:“你怎么好意思抢牧若延的肉?” “放心,他没事了。”莫临一脸坦然的把肉吃了,“这就算是我今天的咨询费了,你别把他当心理脆弱的患者,他坚强着呢,别担心,相信他。” “谢谢你啊。”秋冷这才彻底放了心。 莫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你是不是喜欢阿延。” 疑问句,他用上了总结的口吻。 “关你什么事。”秋冷推开他的脑袋。 “哎那你有得等了。”莫临坐了回去,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笑着和牧深讲话的牧若延,“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两人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小时候就私定终身了,不过……” 莫临说了一半,疏忽住了口。 “不过什么?”秋冷追问。 “别听他瞎说。”牧若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一个装满了烤肉的碗放到秋冷面前,“他脑袋里只有乌糟糟的各种八卦,别被带坏了。” “怎么说话呢?”莫临不满道,“我还能把人带坏了?” “要不你过去烤肉吧。”牧若延说,“这么会添油加醋,不学厨可惜了。” 秋冷啪啪鼓了几下掌以示赞同。 莫临被他俩一搭一唱气笑了,比了个大拇指,把自己嘴巴拉链拉上了。 天已经黑透,烧烤场周围设了防护,风不大,火星的噼啪声,大大小小的讲话声,还有周围窸窸窣窣的虫鸣,让夜晚有种喧闹中的安静。 去游泳馆的人也一起回来了,饿得嗷嗷叫,来就替换了牧深,一人端了一大盘肉出来,坐在烤架面前边烤边吃。 牧深去洗手,秋冷端着碗跟了过去。 洗手的地方在烧烤场边缘,砌了一排朴实无华的洗水池和水龙头,牧深打湿了手,秋冷就体贴的帮他挤上洗手液。 牧深看了她一眼。 秋冷端着碗:“烤肉,我在小火上热着呢,给你留的,牛肉五花还有几个白蘑菇。” “想问我什么?”牧深说。 “……”秋冷被识破心思,坚强的申辩了一下,“但肉是真心给你留的,要不是我抢得快就被莫临吃完了。” “啊。”牧深张开嘴。 秋冷:“???怎么了?” “不是说给我留的吗,我现在没手。”牧深展示了一下自己满手的泡沫,“早饿了。” “……”救命,突然觉得牧深好可爱!她也想要个这样的弟弟! 秋冷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包了段青椒喂给牧深,觉得自己的语气都带上了慈爱:“烫吗?蒜没了,将就一下啊。” “唔。”牧深嚼着肉低头搓手,冲洗干净还不满意,又洗了一次。 秋冷喂他吃了好几片肉,他才洗好了手,接过碗和筷子自己吃:“问什么,我哥的事?” 秋冷点点头:“你哥哥的青梅竹马,是谁啊?” 牧深没回答,找了片草坪坐下来慢慢吃着碗里的肉:“记得上次生日会去的那个酒店吗?” “荣辉酒店?”秋冷心中闪过一个猜想。 “是荣舒家的酒店。”牧深说,“只不过她家出事以后酒店就被牧家接手了,荣舒就是我哥那个青梅竹马,荣家的二小姐。” 那就是了。 女主家道中落,大学时期才会出去找工作,和秋冷进了同一家文化传媒公司,在她手底下受了不少气,也是在这里认识了假扮成普通员工来体验生活的男主苏修辰。 多么狗血的相遇。 “你见过她吗?”秋冷问牧深。 “见过。”牧深吃完了肉,挑了片剩下的青椒放进嘴里,“你对她很感兴趣?” “好奇嘛。”秋冷说,“是不是个大美人?” “哪种算美人?”牧深语气懒懒的,没什么讨论的兴趣。 “肤白貌美,勇敢坚毅,聪明随和还很善良。”秋冷努力回想了一下书里形容荣舒的词,“嗯……她是世家小姐,那肯定还有一身的好才艺。” 毕竟女主跳舞一绝,家里没有没落的话早就去法国完成自己的芭蕾舞学业了。 她说完发现牧深在看她。 少年盘腿随意地坐在草地上,单手支颐,嘴角还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秋冷的错觉,那点笑意里多少有些玩味的促狭。 “干嘛?”她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没什么。”牧深收回目光,短暂的笑也敛了起来。 就这么喜欢他哥,捕风捉影听到一点青梅竹马的事立刻就来找他打听。 肤白貌美,勇敢坚毅,聪明随和还很善良,这是拿自己和荣舒比较吗?至于才艺…… 牧深微微瞥了秋冷一眼,她拆了头发,正在抬手把有些凌乱的发束重新梳上去,嘴里叼着一截扎头绳,纤白的手指扒拉着灰粉色的发丝,有几缕漏了下来她也浑然不觉,很快就扎好了一个和之前一样有些凌乱的丸子头。 这女人没有任何才艺,只是个笨蛋吃货。 作者有话说: 冷冷眼中的自叽:善解人意千金难求の邻居好姐姐 弟弟眼中的冷冷:漂亮,笨蛋,且吃货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尤梨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尤梨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尤梨 20个; 谢谢尤梨!受宠若惊,你给的实在太多了嗷! 23 ? 第 23 章 ◇ ◎背后的脚步声◎ 吃烧烤吃得太晚, 年轻人聚在一起又喝了点酒,秋冷上次见识过自己的酒量,一口都没沾, 喝果汁和大家碰杯都喝出了醉酒的感觉,散场的时候大家还约好明天早上一起去打高尔夫, 过一过有钱人的瘾。 结果谁也没能起来, 全都睡到中午。 秋冷合理怀疑自己是撑晕的。 一群人闹哄哄的吃了午饭, 打着哈欠聊天依然聊得热火朝天, 吃完莫临送秋冷他们回家, 其他人自己叫车回市区,告别的时候都来跟秋冷加了微信,她一个一个问了名字备注上。 然后发现自己还没有牧深的微信,正想着顺便去加一个,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是莫临的大二学姐。 “帅弟弟, 方便加个微信吗?”学姐问得大大方方。 “不方便。”牧深说,理由都懒得想, 直接拒绝。 学姐一摊手:“很酷哦,那算啦, 希望下次再一起玩。” 这次牧深没拒绝, 点了点头。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口哨吹得满天飞。 秋冷立马打消了过去加微信的想法,前车之鉴一个就够了, 她和牧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被拒绝了尴尬程度得加倍。 回去的车上莫临把音乐放得震天响, 怕自己开着车会睡着, 并且强迫副驾驶的牧若延醒着陪他聊天, 也就是白月光脾气好,换个人和莫大少的友谊创建未半中道就得崩殂。 秋冷靠着窗昏昏欲睡,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她都懒得摸出来看。 还是牧深提醒她:“看手机。” 她只好半睁开眼拿出手机。 微信通讯录里亮着小红点,她点进去,新的朋友里多了一个申请。 估计是刚才谁加的慢,现在申请才发过来。 她随手点了通过申请,给对方发消息:“通过啦,你是?” “是我。” 秋冷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瞌睡都被惊没了:“谁?” “我。”牧深亮了一下手机聊天页面,上面还有她发过去的那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号码?”她干巴巴的问。 “刚才你们报号码那么大声,我又不聋。”牧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备注一下。” “哦。”秋冷收起惊愕,摆出淡定的样子改了备注:弟弟。 牧深咳嗽了一下,秋冷抬头看他,他又把脸冻上了,秋冷手一抖,立马删掉弟弟两个字,恭恭敬敬的打上了他的大名,牧深这才收起手机。 “你刚才不会是被漂亮学姐要微信害羞了吧?”秋冷质疑的同时深感自己敏锐,终于能读懂牧深不可捉摸的情绪了,成为邻居知心大姐姐指日可待。 牧深兴味索然的瞟了她自以为精明的眼神一眼,把脸转过去闭目养神了。 秋冷皱了皱鼻子,别以为她没看到,这小子刚才又对她磨牙。 小狼崽子。 回家之后牧若延的状态果然好了起来,不知道是出去玩散心有用,还是莫临的心理疏导有用,起码他在学习小组的时候不发呆了,气色也好了起来,应该也没做噩梦了。 倒是秋冷,小长假还剩五天,她想出去玩的心思简直铺天盖地,以前没出去玩过也就算了,就跟上辈子一样,书上看看也过瘾,出去玩过一次,她更想天天往外跑了。 最好还跑的远一点,去看海,去爬山看日出,去看更多风景。 可是她现在没钱也没时间。 不过出去周围转转还是可以的。 每天她依然大清早就起来,出去小跑一圈就当锻炼身体,回来路上顺便买份早餐给牧若延和牧深,然后回家直播刷题到中午,吃了午饭睡个午觉,下午就揣着几块零钱去坐公交车。 他们市那么大,出去熟悉自己生活的城市也算是一种出游嘛。 后来她在西市区发现了个超级有意思的淘书市场,各种绝版书,也有很多只在国外出版的限定书,来摆摊的男女老少都有,有的抱着几本书就来了,以书会友,很有侠气。 有个女生的小书摊上一半都是西班牙作家Alfonso的书,好几本绝版,不过她这些书都不卖,就是纯粹来找同好聊天赏析的,秋冷专门和她加了微信,决定以后带牧若延来玩,他肯定喜欢。 秋冷连着来了几天,她发色实在独特,常驻的摊主都认识她了,每次见她都会打个招呼聊几句,借她个小凳子坐着看书,吃零食的时候也会分给她。 这天有个摊主淘到了一本国外某个上世纪知名作家的原版书,带来请人帮他看看真假,大家都围过来看,各自发表意见,最后一致得出书是真的,确实是这个作家自己印发,并且只限定一百本的作品。 讨论完大家又散开各自做自己的事,这个摊主就抱着原文书去别的摊主那里借了大辞典,磕磕绊绊的开始看。 秋冷正好坐在他旁边翻一本地理杂志,也跟着看了几眼,居然是一本葡萄牙语的原文书,第一段就有不少生冷词汇。 “你现在用的这本词典不行。”秋冷提醒他。 摊主之前和秋冷说过话,闻言抬起头:“为什么?” “这,这,还有这个。”秋冷在他翻开那页的几个词上指了指,“这是古葡萄牙语,也叫加利西亚语,算是葡萄牙语的一种方言,这一段里面就这么多,还只是介绍了主角居住地的背景,后面肯定用得更多,最好找一本老一点的词典更方便。” 摊主瞠目结舌:“你、你就在旁边看了几眼……这一页都看懂了?” 秋冷笑笑:“我学过葡萄牙语。” “谦虚了,这哪里只是学过啊。”摊主肃然起敬,挪着小板凳凑过来,“你忙吗?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找找适合的词典?” “行啊。”秋冷也不推辞,“最好再找一本西班牙文的词典,里面也混了好多西班牙语。” 摊主感动的无以言表,拽着秋冷就去满市场的找词典,一圈下来,整个淘书市场的人都知道前几天新来的粉头发小姑娘是个精通好几国语言的天才。 接下来秋冷就没安生过,什么法语,阿拉伯语,俄语德语等等都找上门来,秋冷俨然成为了整个市场的活字典,被摊主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所以当有人来打听秋冷的时候,摊主们都十分警觉。 “你找我们冷冷干什么?”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打扮的文质彬彬,但一张口一股生意人的味道,淘书市场的摊主们最不喜欢这种人,所以他只是打听了句“秋冷是哪位”,就被摊主们堵在门口连环十八问。 男人被问得连连败退:“我只是找她商量点事……” “她只是个学生,你要商量什么?” 其中一个摊主猛地指着他:“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也见过你!你埋伏在我们这是不是好久了!?到底是何居心?” 男人冷汗都要下来了,着急忙慌的从包里翻出名片递上。 摊主们骂骂咧咧接过名片,然后全都呆滞了。 “你……你是正南出版社的编辑?” 男人擦擦头上的汗:“是的,不好意思。” 众人:“……”不好意思的是我们。 正南出版社是本省的官方出版社,权威性相当于国家出版社了。 摊主们默默把张牙舞爪的样子收起来:“冷冷下午才过来,您下次再来?” “哦哦,没关系,我去周围转转,两点以后再过来。”正南出版的这位编辑叫李朔,脾气很好,也没有介意大家之前的无理,打了招呼走了。 下午秋冷才到,摊主们就七嘴八舌把情况告诉了她。 “我们查过了,确实是正南的编辑,没假。” 他们担心有人拿加名片来冒充,人走了之后就上网查,发现他确实是正南出版社官网公布的编辑,只是照片里看着比现实里稍微胖了些。 李朔很准时,两点一过就出现在淘书市场的巷子口。 知道书摊主们警戒心强,他没提带秋冷出去哪里坐坐,就搬了两个小板凳找了个安静的小角落,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让我给你们校正稿子?” “是。”李朔点点头,“是我们编辑部一个同事,他家侄女经常来这淘书,知道我们在找精通多国语言的人,就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 李朔拿出一张名片给秋冷:“你考虑一下,我们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虽然报酬不会很丰厚,但可以提前读到很多国家的作家最新出版的新书。” 他很真诚。 但是秋冷有些犹豫:“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没关系,前期只是校对一些词汇,后期会根据你的情况再商量合作,而且你语言天赋好,说不定以后也可以做译者。” 于是这天回家的秋冷就多了一份工作。 太好了,以后多攒下一点钱了,等高考结束就出去旅游。 因为沉迷于规划自己毕业后的假期,她在换乘的时候赶上了下班高峰期,公交车到了站只是停了停,跟本没开门,上面的人挤的像沙丁鱼罐头,也确实没有任何空隙了。 她干脆走着回去,反正也只有几站路了。 一路上逛逛玩玩,到家附近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绕过热闹的小食街空气就安静了下来,秋冷慢悠悠的走着,看到路边的小猫还上去逗了逗,街道两旁的路灯光线昏黄,她走了几分钟,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有个慢条斯理的脚步声一直在她身后。 她猛地停了下来,那脚步声紧走两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秋冷的心猛地揪了起来,是跟着她的! 她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冷静,她可是不良少女。 她继续往前走,背后的脚步声果然跟着响了起来,她快走,脚步声快,她拐弯,脚步声也跟着来了。 隔着一条窄街,小区的轮廓在夜色中清晰了起来。 秋冷深吸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别过来”,撒腿就跑。 那个如影随形的脚步声应该是没想到她突然跑了起来,隔了几秒才追上来。 怎么还追啊!我小区的路灯都在前面了,不管你是个什么犯人都太目无王法了一点吧!而且跑的比她还快,转瞬就快贴到背后了。 秋冷只恨自己没有四条腿,一头冲进小区,光线更加昏暗了下去,他们这一排李婶家在前面,偏偏门口路灯还是黑的。 哦对,那个路灯还是她自己砸掉的,自食恶果啊。 她再也忍不住了,在身体没进黑暗的时候惨叫了一声“救命”,感觉到背后的人已经迫近,急促的喘息声都能听到了。 下一刻一只手猛地揽住她的腰,她被扯得往前趔趄一步,牧深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了?” 犹如天降神兵!弟弟威武! 秋冷一颗心这才倏地落了下去,因为跑得太急促,身体的惯性带着牧深往后退了好几步,她反手拽住牧深的手臂,话都来不及说,背后的人已经追到了近前,大吼一声:“放开她!” 秋冷:“???”这声音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她脑子还没绕过来,那人疾步跑来,一把拉住了秋冷的胳膊就要把她从牧深的手臂下扯出来。 这都不是趁黑抢劫,是直接上手强人了。 什么品种的抢劫犯这么有恃无恐? 秋冷眼睛差不多已经适应了光线,等她看清抢劫犯的真面目的时候,牧深已经把她让到身后一拳挥了上去,这人居然也不躲,就是死死拉着秋冷的手臂,侧脸挨了一下。 他们一个扣着秋冷的腰,一个死拽她的胳膊,分别使出了拔河的劲。 “疼疼疼。”秋冷眼泪都要出来了,猛地挣开拉着她胳膊的手:“禹盛,你干嘛呀!” 她这声喊出来,牧深和禹盛同时卸了手上的力气。 牧深揽着她退后了一步:“谁?你认识?” 烧烤摊闹事那天牧深来得晚,他又话少没有问缘由,后来秋冷忙着担心他的手也忘了说,所以他压根不知道禹盛是谁,显然也没记住在警局有过一面之缘的禹盛的长相。 禹盛也皱起了眉:“你们认识?那刚才你喊什么救命?” 秋冷:“??我以为有坏人在背后跟着我。” 禹盛表情空白了一瞬:“所以你是因为我……我本来是来找你的,在你们小区外面等好久了。” “那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讲话。”秋冷惊魂未定。 禹盛也很惊悚:“你像个傻子一样跟路边的猫讲话,我以为我认错人了,想等光线亮的时候再确认一下,突然你听到你喊得那么惨,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才追上来……” 秋冷:“……”你才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眼看他们俩越聊越远,牧深及时把话题拉了回来,寒气十足地问:“你跟着她干什么?” 秋冷顿时有些没有底气:“对啊,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听白迁和彭向晨不止说过一次,她和禹盛的仇一开始起源于一场狭路相逢,两个人光是眼神交锋就冒火星子,后来小弟们继承了老大的意志,和禹盛掐架的情况是罄竹难书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反正她和她的小弟时不时给禹盛找麻烦,禹盛过不了两天就得报复回来,双方算是五五开。 说一句“世仇”好像还挺贴切。 秋冷灵光一闪,不会是想找她报当时带着人去堵他的仇吧? 但这事都过去多久了,而且他们也没堵成功呀,老大提前带着小弟们跑路了。 她越想底气越不足,牧深还在旁边呢,要是让他知道她的不良少女画风,她还怎么维持自己邻居大姐姐的美好形象,牧深还不得把她往死里嫌弃?然后为了不让她影响牧若延,再撺掇着他哥搬走…… 救命,为什么突然觉得牧深好像一个给帝王吹枕边风的祸国妖姬,牧若延就是那个昏君,而她,是个肩负使命用心良苦兢兢业业的忠臣。 秋冷没忍住,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她一笑,禹盛和牧深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就维持不下去了。 两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秋冷,秋冷咳嗽了一声:“赶快说你找我干什么,先说好,我现在不打架了。” 她说的时候尽量把打架两个字说得很快很飘忽,不要引起什么注意。 牧深似乎察觉到了,看向她嘴角浅浅勾了一下。 禹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谁他妈要跟你一个女的打架?我来找你是……是……” 他仿佛舌头抽筋,是了半天都没把话说出来,脸却涨红了。 秋冷突然觉得他和自己俩小弟是同一款,于是试着猜测:“不是找我打架?那你难道是来跟我告白的?” “啊!?”禹盛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你说的什么鬼话?老子是为了上次的事来跟你道谢的!” “你看这不就说出来了,扭捏什么。”秋冷从牧深身后站出来,“我也没干什么,是迁子他们帮的你,你要道谢就去找他们吧。” “找过了。”禹盛闷声说,“他们也不肯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我中午来了好几次你都不在家,只能在路上等。” “抱歉啊,我中午逛街去了。”秋冷有些不好意思,“你们烧烤摊现在怎么样了,老板他没事吧?” “还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禹盛目光黯了黯,“出了那样的事,我也不能回去上班了,没好意思要工钱,白干一个多月。” “那你现在怎么办?”秋冷记得禹盛是民中的,在她穿过来之前已经退学了。 “重新找事做,有个远房亲戚甲的叔叔在做生意,说可以带着我一起干。” “那挺好的。”秋冷笑了笑,“加油。” 禹盛没说什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变了很多。” “嗯。”秋冷没否认,“你也是。” “谢谢你上次帮我。”禹盛瘦高的个子站直了,风把他的头发吹的有点乱,可能是染发的师傅手艺不过关,露出发根几处不同的颜色。 “白迁和彭向晨……”禹盛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好一会儿,“他们……也变了很多,说是因为你的缘故。” 原来白迁和彭向晨也觉得自己改变了,秋冷莞尔:“主要还是他们自己。” “我走了。”禹盛撇开目光,走出去几步又回头过来,“你现在……现在这样挺好的,好好读书吧,别和我一样。” 秋冷目送着他的背影走过巷子口,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才退学几个月,禹盛眼底的暴躁和轻狂几乎被抹平顺了,整个人有了些阴郁的气质,十八岁的少年人平白间就长了年纪。 他似乎后悔了,但他已经不能回头。 “可以回去了吗?” “嗯?”秋冷扭头,牧深脸色凉凉的,用手肘把她推开一步,扭了扭手腕,她吓了一跳,赶快凑近回去捏住他的手查看,“你受伤了?哪里?” “……没有。”牧深表情顿了一下,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眉眼间柔和下来。 “还好还好。”秋冷舒了口气,“要是让你受伤了你哥不得跟我绝交?” “……” 牧深秒变冷漠脸,甩了手就走。 秋冷:??又怎么了嘛? 她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啊,弟控牧若延有多紧张他弟她又不是不清楚,要不是白月光自己下厨太难吃,估计都舍不得他弟拿菜刀这种危险物品。 而且这是她第二次让牧深处于危险之中了,刚才看清楚黑暗中冲出来的人是牧深,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冷静下来后第一反应就是拉着他赶快走,不想让他再因为自己受伤了。 最后哪怕有惊无险,她也出了一身冷汗。 秋冷追上去,牧深走得不快,两人一起回到家门口,牧若延听到脚步声就出来了,发现自己弟弟臭着个脸:“怎么了?” “没事。”“没事。” 秋冷和牧深异口同声。 牧深看了秋冷一眼,侧身先进去了。 牧若延不明所以:“小深不是出去接你吗,你们吵架了?” 冤枉啊,我哪敢跟他吵架。 秋冷刚要喊冤,又反应过来:“牧深专门出去接我?为什么?” “他说有个人老是在你家门口探头探脑的,来了好几次了,很可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也没回消息,他吃完晚饭天刚擦黑就出去了,跟我说是丢垃圾,其实就是出去接你。” 秋冷愣住了。 屋子里传出牧深的声音,语气罕见地有些气急败坏:“哥,你跟她乱说什么呢?我就是出去丢垃圾,她没那么大面子!” 牧若延忍着笑:“急了,小时候经常这样,上初中就开始装沉稳,都不让逗了,还是这样可爱。” 秋冷:“……”您对可爱的理解属实是有点偏差吧? 牧深坐在玄关的椅子上换鞋,被冷不丁冲进来的秋冷按着头一顿揉头发。 “弟弟,走,姐姐请你喝冰!” “快冬天了喝什么冰!” “走嘛,感谢你出来接我,快,你哥也想喝,你不去他就要吃双份,很辛苦的。” “……你能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吗?我不去,我也不是专门出去接你。” 三分钟后牧深顶着一头乱毛被秋冷拖出来了。 牧若延看着他满脸烦躁和不情愿,但落到秋冷身上的目光却很亮,不由得扬了嘴角。 他想起牧深刚来牧家的时候,五岁的小团子,奶声奶气叫他哥哥,那双眼睛里也是像现在这样没有一点阴霾和隐忍的。 他追了上去,揽住牧深的脖子:“顺便吃个烧烤吧,我请客,小深选家想吃的。” “我请我请。”秋冷抗议。 “抗议无效。”牧若延抬手压住她脑袋,“你钱够这么花吗?” 秋冷被扎了心,垂死挣扎:“大不了花完了上你家蹭吃蹭喝,有你们一口饭吃就有我……” “就有你一个碗刷。”牧深接上。 “……” 她改变主意了,她要把牧若延吃穷!心疼死牧深这个哥控! 作者有话说: 三个人的日常真美好鸭~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尤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白 20瓶;有哦 1瓶; 谢谢宝们!会努力多更的 24 ? 第 24 章 ◇ ◎二百五的门禁卡◎ 小长假后的日子按部就班, 秋冷开始还想着八班一群人会不会玩得收不了心,结果才开学第一天学习小组就全员到齐,彭向晨神清气爽, 带了满满一兜零食请人吃,专门递给了秋冷一个大袋子。 秋冷接过来差点没提稳, 死沉死沉的:“什么呀?” “火锅底料。”彭向晨抓抓后脑勺, “老大你不是喜欢吃火锅嘛, 正宗的重庆红油底料, 这次去玩住的民宿老板亲自炒的。” “什么什么?我看看。”白迁凑过来打开袋子, 一股浓郁辛香的红油味漫了出来,激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彭向晨嫌弃的把袋子口掩得死死的:“迁子你能有点礼貌吗。” 白迁给他一脚:“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我,你带东西给老大怎么不跟我说,我啥也没带!” “所以说你没礼貌。”彭向晨下结论。 俩小弟又满阶梯教室跑着掐了起来, 秋冷喜滋滋的发消息给讲台上的牧若延:“男神,下次吃红油火锅呀!” “行。”牧若延一边回她消息, 一边抬头看过来,“这周末?小深负责做, 我们负责买食材。” 妥。秋冷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周末有火锅吃啦! “秋冷。”鱼听兰小小声的叫她,“你能给我讲讲这道题吗?” “哪题。”秋冷在她旁边坐下, 远远丢了个橡皮擦过去打在白迁脑袋上, 他俩才停止了吵闹, 教室里的人也都纷纷放下了零嘴开始翻书出来学习。 “老大。”白迁把橡皮擦捡回来上交,看了一眼鱼听兰指着的题, “这我会啊, 我教你?” “你教我?”鱼听兰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兔子眼睛。 “小看谁呢。”白迁“啧”一声撇过头, “不听算了。” “不不不, 听的听的。”鱼听兰连忙收起自己的惊讶表情。 “你讲。”秋冷说, “我也听听。” “得嘞。”白迁这才兴致勃勃转过头来,磕磕巴巴把题讲了一遍。 秋冷突然发现他英语讲的挺不错,她回想了一下,好像白迁确实没怎么问过她英语上的题,平时也就考个四五十分,在八班算是平均水准,但他之前基本不背单词,现在每天都被盯着背,水平上升的似乎挺快。 她问白迁,白迁也爽快,倒豆子一样叭叭说了一通。 “我爸妈基本在国外,每次假期接我过去住一两个月,不过他们都忙他们的,我就自己出去玩,我妈还让她秘书来给我当翻译,老子直接把他甩了,烦死了不如我直接跟人比划呢。” 秋冷第一次听说比划还比划出了优越感的。 不过算是知道白迁为什么英语水平上升快了,之前他就像个文盲,在国外时常被语言环境浸淫,能听懂但不会说也不会看,现在背了单词词汇量多了,自然就和本身的基础结合起来了。 她自己的基础也是和外教老师聊天聊出来的。 秋冷深感语感环境的重要性,于是和牧若延商量了一下,从此以后除了讲题之外,学习小组的日常对话必须切换成英语模式。 于是下午来阶梯教室巡查学习情况的一班语文老师,一进门就被里面坟场般的寂静压低了脚步声。 没有人讲话,一个都没有! 再次感慨不良少女当班委简直是班主任的福音,都不用管纪律。 语文老师还在感慨,就见他们一班那个瘦高的男生上讲台去找秋冷,以一个“please”开头,然后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秋冷开口就是流利的英语,发音纯正,语速放慢了不少,语文老师基本都听懂了。 大意就是让他不要害怕发音不标准就不敢开口,在外国根本没人在乎你口语纯不纯正,能说清楚就行,她以前发音也不好,外教老师从来没说过她什么,跟她聊得很开心,给了她很大的学习自信。 语文老师默默点了点头。 这话以前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就说过好几次,奈何好多孩子的父母不太同意,特别是他们一班,一半以上的家长都是高知,对自己孩子的要求也很高,开班会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过孩子在家里练习口语发音不标准,希望老师多帮忙纠正。 普通话也不是人人能说标准的,何况外语。 后面几天她再去阶梯教室,发现大家明显放松了很多,也不太管发音标不标准的事了,因为一旦你特别在意这个,小组讨论的时候根本插不上嘴,特别是争论题目的时候,谁还管发音,连比划带说跳起来用蹩脚的英语争个脸红脖子粗都比不出声的好。 目前看来一班很占优势,毕竟词汇量广。 八班英语比较弱,有时候活生生被气得像炸毛的鹌鹑。 周末的火锅秋冷惦记了好几天,星期五晚上就和牧深说好,周六一大早她起床去了牧若延家,顺便把冰箱里的红油底料分了两份,一份她留着,过年爸妈回来可以给他们做火锅吃,一份送去牧若延家当谢礼,方便她蹭吃蹭喝。 白迁听了大为欣赏,赞扬他老大很会借花献佛。 怎么听怎么像是讽刺她占小弟的便宜,偏偏白迁觉得自己真情实感在夸奖,秋冷被搞得一个不好意思,就邀请了他和彭向晨来一起吃。 “可以啊。”牧若延无所谓,“我家桌子大,坐得下。” 牧深也没什么意见,反正火锅多个人少个人一样吃:“那你们多买点菜。” 出门的时候在过道口遇到李婶,她和另外两个小区里的阿姨一起,看样子刚买菜回来,秋冷笑着和她打招呼:“李婶,门口的灯昨天已经请人来装上了,今晚就会亮。” 李婶见鬼一样的看着秋冷,张了嘴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另外两个阿姨的眼神也差不多,要不是担心得罪秋冷怕她晚上会去砸窗玻璃,她们绝对破口大骂。 装什么装,当初砸路灯的是她,放狠话的是她,现在莫名其妙来示好?别不是又憋着什么坏水吧。 一直到秋冷和牧若延走远了,李婶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打开了门口的路灯开关,外面她两个姐妹大叫起来:“亮了亮了,真的亮了。” 她出去一看,哪怕是早上,灯罩里的白炽光也亮的晃眼。 “怪事了,她不说打扰她睡觉了?” “这灯真是她找人安的?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三个人小声说了几句,愈发一头雾水,对秋冷反常的举动充满了戒备。 “对了,还有小牧,怎么就和她混一块儿去了?” “多好个孩子……是不是被威胁了?” 李婶皱着眉:“我得找机会跟小牧说说,少跟那种人混在一起,学坏了怎么办?我看他父母也不在身边,还带这个弟弟,挺辛苦的。” “还是算了吧。”另一个阿姨不赞成,“只是邻居,哪管得了那么多。” “就是,要是小牧跟她关系好,转头把你说的话告诉秋冷,指不定她怎么报复呢。” “哎,这些小年轻啊就是这样,少管他们的事。” 她们说了几句就散了,李婶看了看亮着的灯,进去把开关关上。 她这几天得观察观察,看看灯到底是不是秋冷装的,要真是,她得把钱拿过去,省的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她承了秋冷多大的人情。 至于牧若延,她还是要提醒他一下的,那孩子看着就老实,秋冷跟个狐狸精似的,上次打扮成那样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难保把小牧这个好孩子给带毁了。 刚这么想完,她就留意了一下秋冷的动静。 短短一个早上,她先是和牧若延出门买东西,回来的时候拎了好几袋菜肉食材,快十二点的时候又有两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男生来找她,一起去了隔壁的小牧家。 李婶痛心得直摇头,并且认出了其中一个是砸灯放话那天跟在秋冷身后的混小子。 她得赶快趁秋冷不在的时候去找小牧,不三不四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妈。”李若的小电瓶骑到门口,边摘头盔边叫门。 李婶出去开门,李若抬眼看了下门对面的路灯:“你让人修灯了?也好,我再买个监控安上,她要是再敢来砸我们就报警。” “报什么警!”李婶瞪了女儿一眼,“邻里街坊的,闹那么难看做什么。” “她都不怕难看我怕什么。”李若没好气道。 秋冷砸灯并且上门叫嚣那天也就是她不在,不然非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可。 她进了屋,顺手把车钥匙丢在桌上的小盘子里,一张浅蓝色的卡被砸的弹了出来,她拿起来瞟了一眼放回去,下一秒又拿了起来。 “妈,这是什么?”她拿着卡出去问院子里的洗菜的李婶。 李婶拧上水龙头:“哦,是门卫新给的卡,咱们这周不是把门禁装上了吗,我买了三张呢,你爸和我都有,这张是盘子里的吧,留给你的。” “买?”李若扇了扇卡,“多少钱?” “没多少。” “那是多少?”李若语气重了点。 “一张一百二,三张三百六。” “什么!?”李若差点把卡摔地上,“这叫没多少?” “哎呀你喊什么?”李婶咂了下嘴,“门禁下星期就开始用了,没有这卡都进不了门,门卫一说我就赶快买了三张,还有你陈姨和苏姨,我们一起买的。” 李若哭笑不得:“妈,钱都算在物业费里的,装个门禁还要我们再自己买门禁卡,物业费白交了?而且这种IC卡顶多二十块一张。” “真的?”李婶一听说自己买贵了,顿时紧张起来,“门卫说了,这是高级门禁卡,贵有贵的道理,他们一开始只做了五十张,不赶快买就没了,门都进不了。” “没有这张卡他还能把你堵门口不让进啊?”李若叹了口气,“行了你别管了,三张卡都给我,我去退。” “能退得了吗……”李婶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白迁和彭向晨来过秋冷你家不止一次,但还是第一次去她的邻居家。 白迁依然不敢置信:“老大,你经常来他们家吗?” “也……没有吧。”秋冷翻出杯子倒水,“为什么这么问?” 不用问,从你熟练的找到柜子拿杯子就能看出来了,彭向晨和白迁交换了一个眼色,彭向晨翻了个白眼:“早说了老大每晚在他家补课,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白迁有点伤感:“老大都没去过我家。” 彭向晨也瞬间沮丧:“也没去过我家。” 秋冷:“……那我下次去玩?” 也要去谢谢大晨的妈妈,经常给她做好吃的带到学校来。 俩小弟瞬间满血复活,彭向晨一拍大腿:“老大你来提前告诉我,我爸念叨好久了想请你吃饭,我跟你说我妈的红烧肉和麻辣肥肠可是拿手好菜,可以开店那种,保证你吃一次就忘不了。” “我可以作证。”白迁举手,“我家呢就我一个人,老大你来了我们叫上大晨,我让厨师到家里来,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 “起开。”牧深端着电磁炉出来,打断了白迁的话。 凑在一起的三个人自动让开,牧深摆完东西冻着脸回厨房去了。 “大神的弟弟一直这么酷?”彭向晨问。 本来之前他和白迁都叫牧若延年级第一,组了一段时间学习小组后被秋冷传染了,从他们老大五花八门的叫法中挑了一个,跟着她喊大神。 “嗯。”秋冷点点头。 “很拽啊。”白迁说。 “确实。”彭向晨赞同。 秋冷发现他们语气挺平和的,特别白迁是属炮仗的,谁要是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早龇牙咧嘴跳起来挽袖子了,现在却对牧深冷淡的态度格外宽容。 这算是吃人嘴短吗。 火锅煮上的时候白迁先惊了:“靠,怎么这么香!” “牧深手艺好着呢。”秋冷帮着端碗,“吃过保证你的口味提升一个等级。” “怎么听口气你比我还骄傲?”牧若延笑道。 彭向晨跟在秋冷后面端着菜出来,菜是他洗的,白迁来人家做客完全不客气,进屋就踏踏实实坐下了,一看就是平时不干活的,他可坐不住,进厨房去帮忙洗了菜。 虽然看大神的弟弟似乎挺不情愿的,但他脸皮厚,就当没看见。 以前秋冷都是埋头苦吃,卷得牧若延和牧深每顿都能多吃不少,饭桌上还算安静,现在多了白迁和彭向晨俩活宝,饭桌上一人一句,话又多又密集,吃出了一桌子人的效果,非常热闹。 吃到中途牧若延从冰箱里翻出了起泡酒,他和白迁彭向晨一人一杯,秋冷和牧深面前是冰牛奶。 “那个,牧深。”白迁端着酒杯站起来,“我敬你一杯。” “我不喝酒。”牧深说。 “知道,你喝什么都行。”白迁继续说,“我就是想谢谢你上次救了我们老大。” “对。”彭向晨也站了起来,“要不是你老大她就危险了,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你打个招呼,咱们肯定帮忙。” 秋冷觉得鼻子酸酸的。 他们对牧深没脾气原来是因为这个理由。 彭向晨说完就抬起杯子,咕咚咕咚把一杯酒喝完了:“咦,怪好喝的。” 白迁看着他。 彭向晨眨眨眼:“看我干什么,你怎么不干,这就不行啦?” “这可是好酒,要慢慢品。”白迁优雅的喝了一口,“好几万一瓶呢。” 彭向晨:“……大神再给我倒一杯慢慢品行不?” 牧若延倒酒,秋冷也跟着凑过去:“男神我也想喝一点。” 牧深按着她的脑袋把她头转开,往她杯子里倒满牛奶:“你那点酒量喝什么,自己没点数吗。” 然后他离桌了一会,再回来就在秋冷面前摆了个鎏金镶边的浅盏玻璃小杯,里面是香槟色的起泡酒,映着灯像一汪金色的月光。 “就这么一小杯,尝个味。”牧深说。 好叭。 秋冷端起来抿了一小口:“好喝诶!” 然后夹了一筷子涮好的肥牛给牧深:“报酬。” 牧深没拒绝,把肉都吃了。 白迁悄悄和彭向晨咬耳朵:“怎么感觉大神的弟弟和老大的关系也很好?” “啊?”彭向晨很茫然,“能不好吗,他都舍身救老大了啊。” “哎我说的不是那种危难关头的好,就是感觉他对老大是那种挺信任的……嗯怎么说呢……”白迁抓耳挠腮半天也讲不清是什么感觉,只好叹了口气,“怎么突然好多人跟我们抢老大?禹盛之前还来找我们问老大的联系方式,老子才不告诉他。” “白哥,你也就针尖那么大点的小心眼。”彭向晨嘲笑他。 起泡酒就几度的酒精量,还没啤酒高,白迁和彭向晨都是大酒量,喝着跟喝水一样,牧若延一看就是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但酒量也很好,三个人喝了七八瓶,一点醉意都没有。 秋冷羡慕死了。 她中二时期有一段时间身体格外不好,只能躺着,姐姐下课回来就给她念书听,她很爱古诗词,尤其爱李太白,晚上做梦还梦见自己狂饮大醉,想象中的酒就是香醇肆溢,醉了也该是飘飘欲仙的。 上次醉过一回才知道非也。 难受死了,头疼欲裂。 酒仙的梦想碎的很彻底,还是饮料好喝,起泡酒少喝几口也不错。 五个人一顿火锅从十二点半吃到了晚饭时间还意犹未尽,要不是菜都涮没了,秋冷觉得他们可以吃到第二天。 牧深吃的不算多,但中途也没提前离席,和牧若延两个人都饶有兴味的听白迁和彭向晨讲他们以前的“辉煌”历史,反而是秋冷很想走。 全特么都是黑历史好么! 以后吃饭再也不带这俩搅屎棍了,尤其是白迁,什么都往外抖。 吃完又收拾洗碗打扫,天快黑几个人才摸着肚子达成共识,必须得出去散散步消食,顺便把垃圾提出去丢了。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保安亭围了几圈人,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白迁就爱凑热闹,立马挤了进去,没一会儿又挤了出来:“乖乖,你们小区门禁卡这么贵啊,老大你买了吗?” 秋冷听得不明所以:“我们小区还要买门禁卡吗?” 人群里又是一阵喧闹,一个哑嗓子的男声大声吼起来:“□□们烦不烦啊,我也只是个打工的,有本事你们找物业去闹,找我算怎么回事,那钱也不是我拿了!” “是你说必须买门禁卡,不买进不了门的!”一个年轻的女声也中气十足的响起来,“钱也是你收的,我们不找你找谁?退钱!” 秋冷他们听了个大概,也听明白了。 前段时间小区新换了一家物业公司,刚来就大刀阔斧,说国家规定老式小区也必须换电子大门,出行才安全。 小区的人都很支持,当月就由各区的区长来统一收了钱,秋冷交钱的时候还挺心疼,不过这个物业公司也很有效率,半个多月就把老旧的铁大门换了,小区从外看上去焕然一新,以前的门卫室也变成了保安亭,还换了新的门卫。 围着保安亭的人都是这几天买了门禁卡的,大部分都是阿姨大婶,秋冷他们走近过去,看到一个老巴巴的身影坐在旁边的小花坛上,默默的抹眼泪。 牧若延紧走几步过去在她面前蹲下:“孙阿婆,怎么了?” 老婆婆头发花白,闻言抬头,看到是牧若延就想讲话,秋冷走过去,她顿时闭上嘴,紧张的缩了缩身体,明显很害怕她。 秋冷心中也默默抹泪了,原身你居然还欺负这么老的婆婆? 她只好后退站远了一点。 孙阿婆这才颤颤巍巍把手搭在牧若延伸过去的手背上,哽咽到:“我真是老糊涂了,听他说过两天没有这个什么卡连大门都进不来,就赶快给家里人都买了一个。” “我想着这卡不是能一直用吗,也不算亏,他们过年回来正好可以用,但是……四张卡刷了我一千块,我这个月养老金还没发下来呢,还有半个多月我怎么过呀?” 四张卡就一千块!一张岂不是就两百五十块。 秋冷咂舌,什么门禁卡这么贵,镶金了吗。 “一千!?”白迁大叫一声,要不是扶着牧若延的手,孙阿婆差点吓得扑倒,惊恐的看向秋冷他们。 “小声点。”秋冷踢了白迁一下,“别吓到婆婆。” 白迁这才放低了声音:“里面在和门卫吵的那个女人说她一张卡是一百二买的,这阿婆被忽悠了吧。” “我、我也愿意买卡的。”孙阿婆说,紧紧攥住了牧若延的手,“他们帮我们修了大门,提高了安全性,我没想白用这个卡,是隔壁的小陈跟我说她的卡是买一百二一张,我就想着能不能把多余的钱退给我……但他们不认,非说我只给了四百多,我没办法……” 她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阿婆。”秋冷走了过去在牧若延旁边蹲下来,轻轻笑了笑,“别担心,咱们帮你把钱给找回来,一千块,一分都不会少。” 孙阿婆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秋冷,突然觉得有点不认识她了。 这是在小区窄道里跑步差点撞到她,还骂她老东西不长眼睛的秋家的那个闺女?老天爷给她换魂了吧。 作者有话说: 阿婆不要再开上帝视觉了谢谢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尤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云深处有只喵 10瓶; 谢谢尤梨和喵喵~ 25 ? 第 25 章 ◇ ◎不需要自证◎ 事实证明跟保安门卫扯皮没用, 不管大家说什么,他都一口咬定钱全部上交了物业公司,他就是按照公司的规定办事, 有什么问题就去找物业解决。 小区里这两天陆陆续续买了门禁卡的差不多有二十多家,彼此一对价格更是百花齐放, 从一百块到两百块不等。 合着是碰到脾气好好说话的就收得贵, 看上去不好惹的就少一点。 至于更不好惹的, 比如一头粉头发招摇过市的不良少女秋冷, 比如偶尔会有豪车来接送的牧家两兄弟, 这俩邻居别说买卡了,门卫进进出出根本没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提过门禁的事。 这物业公司入驻不过才两个月,已经把业主情况都大体摸清楚了,看人下菜碟玩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给物业公司的人。”李若战斗力爆表, 像一只斗志昂扬的老鹰,门卫保安被她逼得几次想动手打人, 碍于围观群众多忍下来了。 “打打打,有本事你打, 本来就不该来找我!” “不找你找谁,打人先打狗我告诉你, 物业的要是不管, 这钱我就找你要了!” “我□□他娘的……”保安被激怒了, 抬手就要抡过去。 人群里闪电般挤进来一个人,上去就架住了保安的胳膊, 把他往后推了一步。 “大叔, 你怎么还打女人啊。”白迁一脸鄙夷。 秋冷也跟着挤了进来, 心里给白迁鼓掌, 不愧是你音速小子。 保安差点摔倒, 站稳看了白迁一眼:“哪来的多管闲事?你不是我们小区的吧,滚滚滚滚滚。” “老子老大是这个小区的,你说我管不管。” 要是给白迁上个大金链子和墨镜,他这副混不吝的模样跟来收保护费的社会组织差不多。 办案听到“老大”这个称呼就被唬住了,暂时住了嘴。 李若感激的看了白迁一眼,走到一边给物业打电话。 白迁对秋冷得意的笑了一下,立马板起脸,彭向晨也走了过去,两大护法镇在这里,李若安心的在旁边打完了电话。 “太好了。”她挂了电话,“物业公司说了,乱收费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大家回去把缴费单据拿上,可以给我们退钱。” 众人一听,纷纷松了口气,但很快就有人发出疑问。 “小若,咱们没开单据啊。” 秋冷循声看过去,是住在他们隔壁区的陈阿姨,和李婶关系好,经常来她家打牌聊天。 陈阿姨开了口,好几个人也跟着想起来:“对啊没给我们开单据啊,就两三百的东西,我们也没要啊。” “别慌。”李若安抚大家,“有付钱的证据就行,微信支付宝银行卡账单,都可以的。” 围着的人才闹哄哄议论起来,然后各回各家去找缴费凭证,很快就散了。 “狗日的,明明就是他们叫我收的钱,现在说退就退,妈的充什么好人……”保安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回了保安亭。 其他人急着回去没注意,留在原地的秋冷他们都听见了。 “孙阿婆,你有缴费的什么凭证吗?”李若声音大,牧若延在外面也听到了,扶着老人家从小花坛边起来,“你怎么把钱付给他们的?” 孙阿婆想了半天:“他们让我给的现金,我是从银行里取出来才给他们的,能当证据吗?” 牧若延抬眼看了秋冷一眼,秋冷走过去:“阿婆,你先回去找你取钱的单据,我们陪你去退。” 她觉得退钱没那么简单,牧若延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兵分两路,牧若延和彭向晨陪孙阿婆回家,秋冷和白迁去物业管理处看看情况。 “弟弟,你先回去吧,你就穿了个T恤。”他们刚才吃火锅吃得浑身都热,出来的时候都穿的少,天一黑下来气温就降的快,万一给孩子冻感冒了呢。 “对,我陪着老大就好,弟弟你回去吧。”白迁立刻附和,秋冷想捂他的嘴都来不及。 瞎叫什么弟弟!他不喜欢人家叫他弟弟。 下半本书你想不想活了! 秋冷紧张的看着牧深,然而以前每次被她叫弟弟都要在脸上展现冰雕艺术,哪怕是现在习惯了也还是看得出不情愿的牧深却没什么反应,“嗯”了一声就转身回去了。 秋冷:“……”有点羡慕白迁是怎么回事。 他们到物业管理处的时候很多人已经来了,不大的小厅里挤满了人,白炽灯亮晃晃的,让人还挺有安全感。 物业负责人一开口,大家就更有安全感了。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有标清楚门禁卡的价钱,这确实是最新款的IC卡,性能很高,我们初衷也是为小区的安全着想,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是我们管理不当的责任。” “这样吧,去掉做工费定制费等等,我们每个卡只收大家八十,多的钱都退给大家,这样处理行不行?以及那个保安,我们会惩罚,如果大家觉得对他不信任了,我们会很快辞退他重新招人。” 他说的情真意切,这个处理方式也很好,退钱加惩处,可以说是很有诚意了。 大家也没有异议,都拿着自己的缴费证据上去办理退款。 “可是我们已经交过一次钱了,再收费是不是不合理?”唯一提出异议的人是李若,“我以为全退呢。” “女士,我们是开公司的,总要给我们有点钱赚吧,大家都不容易。”负责人好声好气的笑着说,“您一打电话告知情况我就赶快来处理,饭还没吃上呢。” “哎呀你不要这么计较,人家老板都退钱给我们了。”旁边的阿姨拉了一下她的手臂。 “对啊,人家又不是开慈善公司的。” “都退钱了还要怎么样,还想白用这个卡啊?” “年轻人贪心的嘞,啧啧。” 物业的人还没说什么,排队退钱的队伍里倒是有不少出来帮腔的,完全忘了他们跟保安扯皮了一下午,是李若坚持给物业公司反映情况要求处理,他们才能得到这个处理方式。 气得李若胸闷,看到秋冷进来就瞪了她一眼:“你又没交钱,来凑什么热闹?看着好玩啊?” 她气得要死,想到秋冷以前上门骂她妈还说威胁的话,越想越怒,想就着骂秋冷一顿把心里的恶气出了,看到跟在她背后进来的白迁,还神经大条的对她咧嘴一笑,到口的话就骂不出来了。 她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人看着像个小流氓,但也帮了她。 李若只好站在队伍最末生闷气去了。 秋冷平白被怼了两句也不生气,探着头在门口等牧若延来,被冷得打了个喷嚏,赶快把头缩了进来。 物业厅里也冷,但好歹光照着显得暖和点。 “老大你冷啊?”白迁凑过来,“穿我的……” “不用。”秋冷按住他要脱衣服的手,“你有脑子么你就穿了件卫衣!” “我里面还穿了个背心呢。”白迁撩起衣服下摆展示。 排队的人投来神色不一的目光。 秋冷知道自己名声差,坚决阻止了白迁继续败坏她的风评,没让他当众脱衣服,这二百五还不高兴了。 都是家里有钱又没人管着的主,怎么白月光翩翩有礼自己的小弟就这么野蛮生长。 牧若延没等来,先等来的牧深。 他抱了两件衣服进来,递了一件给秋冷:“我哥还没来?” “嗯。”秋冷接过衣服穿上,袖子长了一大截,下摆也长,她看向牧深抱着的另一件衣服。 牧深无语的把衣服撑开:“这件是我哥的,袖子更长,穿吗?” 秋冷摇摇头,把身上的外套拉链一口气拉到下巴,从立起的宽大领口里露出半张脸。 衣服上有淡淡的沐浴液香味,很温柔。 和牧深给人的外表印象截然相反。 难怪牧若延说他小时候可爱,团子时候的牧深一定是爱笑的吧。 退款退到一半,牧若延才扶着孙阿婆慢慢的来了。 “我只找到这个。”孙阿婆过去,把手里的一张纸递给物业的人。 那人看了一眼:“抱歉啊,这个不行,得要你交费给我们的证据,你这个只能证明你自己从银行取了钱。” “我真的交了,就是交给保安的,他还给我卡了。”孙阿婆急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四张门禁卡。 “有卡就给她退吧,还是个老人家。”负责人走过来说。 “好。”退钱的人只能点点头,转向孙阿婆:“你交了多少?” “一千。”孙阿婆脸上这才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笑容,“麻烦你啦小伙子” “一千!?怎么可能?刚才退钱最贵的也就收了两百一张,你别不是趁着这个机会倚老卖老来骗钱的吧?”小伙子一声怪叫。 “这……我没……”孙阿婆没想到会被怀疑,一下子急得说不出话来。 “注意你的言辞。”秋冷上前一步站到孙阿婆面前,“对老人家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 物业人员冷笑一声:“什么言辞,我只知道拿证据退钱,空口无凭,不然待会再来人说自己一张买五百,我们是不是也得退?讲讲道理好吧。” 小厅里还有一半人没退钱,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交头接耳低语起来,房间本来就小,他们说的话秋冷基本也都能听见。 “就是啊,这也不能怪人家吧。”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一副小太妹的样子干什么,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你看看他都跟什么人混在一起……” “她本来就这样,少说几句吧,当心点。” “这么一搞不会不退钱给我们了吧,捣什么乱真是。” 白迁和彭向晨这段时间跟着秋冷,在学校老师们半夸半骂,家里父母跟他们说话也变了口气,虽然也骂,但不是以前那种唉声的失望,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这样不由分说就充满敌意和歧视的目光了。 “操。”彭向晨低骂一声,“老大……” “随他们说。”秋冷倒不怎么在乎,察觉到白迁和彭向晨的情绪,对他们笑了笑,“我们不需要向他们证明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别吵别吵。”物业负责人抬了抬手掌,“不会影响大家退钱,你们继续办理,至于这位老人家,小周,退六百八给她,她既然说给了我们就退,真假就不追究了,今天把这件事处理圆满,让业主们放心才行。” 孙阿婆拿着退到的钱,心里却非常别扭:“我真的给钱了,真的给了一千……” “行啦。”旁边排队的人好言相劝,“阿婆,钱都退到了就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嘛。” “这还让你优先插队办理了。” “物业也真是辛苦,什么人都能遇到……” “阿婆。”秋冷突然扬声问道,“你给钱的时候旁边还有别人吗?” “有,有的。”孙阿婆颤巍巍地说,“有两个小姑娘,二十多岁,还劝我不要给钱,说他们小区才二十块一张卡,我买的太贵了。” “你记得长相吗?”秋冷问。 “记得,看见了能认出来。”孙阿婆说。 秋冷转向物业负责人:“有证人,你就不能说阿婆骗你们的钱。” “怎么这么较真,钱都退了。”负责人失笑,“我都不计较你们计较什么。” “为什么不能计较?”秋冷说,“阿婆给了钱,买了你们死贵的卡已经够吃亏了,还要被你安上骗钱的名头,你们钱也赚了,名声也有了,还有一群麻木不仁好忽悠的业主帮着说话,我就非要计较,阿婆凭什么受委屈。” 麻木不仁好忽悠的退钱业主们全都看了过来。 秋冷目不斜视:“等我找到证人,我要你们跟阿婆公开道歉,贴告示让小区所有人知道,你们乱收费还冤枉人。” “行行行,你找你去找。”负责人已经不想理秋冷了,敷衍的挥挥手,想了想却又顿住了,“那要是证明不了这婆婆交了钱,你把这六百八还给我?” “行。”秋冷一口答应,孙阿婆拦都没拦住。 要是对方只是偶尔路过的人,他们上哪里去找啊。 秋家着闺女,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 但,小姑娘站在她面前的样子,好看得仿佛在发光。 送完孙阿婆回家已经快十点了,牧若延白迁他们也回去了,秋冷到家没有立刻去洗漱,拿着手机把附近的小区地址都查了出来。 找人其实她有点方向,孙阿婆买卡的时候是大清早,只会是附近几个小区的人,不然谁那么大早来她们这老旧小区散步。 两个女生说他们门禁卡是二十块一张,就可以排除掉几个还没安门禁的小区,其他的她明天就去问门禁卡的价格。 第二天六点闹钟响,秋冷迷迷糊糊爬起来洗脸漱口,老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换衣服的时候她才醍醐灌顶般地想起来。 这周的直播还没够时长呢!! 这一惊非同小可,把她瞌睡全部惊走了,还好这周有两晚牧若延回牧家去了,她自己刷题时候开了直播,她只用补上剩下的十四个小时就行。 于是秋冷拿着支架和手机出门,七点一到就准时开了直播。 直播间里很快就进来了二十多个粉丝,发现画面里没有熟悉的背景,全都在问是不是换人了。 秋冷把镜头转向自己,解释了一下今天有事情,不能刷题了,但直播间得开着凑时长。 ——早就想说了妹妹你时长不到得赔多少钱啊这么拼hhh ——这样也挺新鲜,是要做社会调查吗? ——啊我也要跟着播主放松一下,出门吃个早餐去,有推介的吗? ——我大天津的包子! ——有本事你寄过来! 周末清早路上基本没什么人,身边时不时过去的都是穿着运动服晨练的人,秋冷和直播间的大家聊着天,给自己买了袋豆浆叼嘴里,先去最近的小区找门卫问门禁卡的价钱。 半个早上秋冷就把附近各小区跑完了,远一点的两个她坐了趟公交车,心疼的不要不要的,被直播间的粉丝开玩笑说她过于抠门。 可能是她运气好,周围小区只有一处门禁卡刚好卖二十。 秋冷走了三个多小时有点累,干脆就在小区门口蹲点,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那天的两个女生。 担心小区门卫觉得她不干好事,秋冷提前跟他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目的,门卫也是个热心肠的,给她拿了个小马扎让她坐在门口,看到年轻女生出入,她就过去问一下。 一早上下来毫无收获。 中途牧若延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哪去了,牧深熬了粥叫她过去吃,秋冷只好告诉他自己在某某小区蹲点,牧若延问了她具体地址把电话挂了。 二十多分钟后牧深就提着两份粥来了,一份给秋冷,另一份给门卫,门卫开始极力拒绝,说自己没帮什么忙,结果秋冷打开盒子把他香到了,三秒后就屈服在了美食之下。 “你怎么跑来了?我还以为你哥要来呢。”秋冷边喝粥边问。 “他回本家了。”牧深也从门卫那里得到了一个小马扎,少年长手长脚坐在小椅子上,裤脚往上去了一点,露出瘦而匀称的脚踝,跟腱拉出一段绷直的线条。 “你吃了吗?”秋冷没话找话,“不好好吃早饭长不高的。” “不用你操心。”牧深没好气的怼回来。 直播间的粉丝第二次看到无昼无夜的帅弟弟,全都在啊啊啊狂叫,叫播主把镜头凑近一点,因为意念太过强大,牧深如他们所愿近距离凑到了屏幕前,评论停了几秒,骤然跳动着疯狂往上滚,全都在尖叫着调戏帅哥,一时间显得他们直播间乌糟糟的。 牧深看了一眼,无情的把画面转开了。 秋冷眼尖的发现牧深耳尖红了,想笑又不敢笑,憋的有点辛苦。 保安觉得粥实在太好吃了,厚着脸皮过来找牧深问配方,得到了少年人毫不吝啬的倾囊相授,大受感动,于是决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问了他们小区的名字、两个女生目睹交费的具体时间、孙阿婆的大体年龄,很快就在电脑上帮他们拟好了一份寻人启事。 “你们留个电话,去打印出来粘贴在保安室门上,小区电梯里我也去张贴几份,我也见不得老人家受冤枉。” 秋冷跟保安道了谢,和牧深一起走路回去。 将近入冬,南方中午的太阳依然灿烂,温度却不高,照在身上暖暖的,秋冷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牧深帮她举着手机支架,非常有镜头感——把自己严丝合缝的刚好留在画面外。 ——二无,我跟你说啊,你们那个物业趁早让他滚蛋,不然后面糟心的事更多。 直播间有个小姐姐是学法律的,跟了一早上秋冷的直播,来龙去脉都差不多清楚了,出声提醒她。 ——你们小区有业主委员会吗? 秋冷戴了耳机和她连线,闻言懵了一下:“什么是业主委员会?” ——自治组织,小区的人自己建立的。 秋冷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在心里记下了:“我回去问问。” “不用问了。” 秋冷感觉自己的耳郭微凉,一只耳机被摘了下来。 牧深手指捏着浅绿色的无线耳机,转动了一下放在秋冷手里:“我们小区没有业主委员会,不过想要的话临时建立也可以。” 秋冷原话回了过去。 ——对,可以的,很多都是有事的时候临时建立的,找开发商或者你们业主自己组织牵头,要向街道办打申请,但是参加的业主必须超过三分之二。 ——建立了业主委员会,很多事情就可以大家投票决定、做主,趁早换一家物业,因为你们的情况不适合起诉,最好就是用解除合同的方法。 这就为难秋冷了,她听得磕磕绊绊,街道办去哪里找,她怎么知道他们小区的开发商是哪家,怎么查?涉及她的知识盲区了。 她干脆把手里的耳机塞进牧深右耳里,双手合十比了个拜托。 牧深任她塞了个耳机在耳朵里,抬手调整了一下,出声问:“如果参与业主不够,委员会组建不起来呢?” 对啊,秋冷想象了一下小区里的人,不说全部,但那天来退钱的人基本都对物业很满意,还夸他们退钱的行为讲诚信,重点是大家其实都不想惹麻烦管闲事,委员会大概率组建不起来。 ——没关系,还有个办法。 那边发现连线的换了个人也没大反应,非常有大律师的风范。 ——物业合同户主是有解除权的,户主这一方可以任意解除,条件是全小区三分之二以上户主的同意并参与表决,你们可以用收集签名手印的方式,记住签名一定要真实,别让物业有机会反告你们虚假诉讼。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但不知道几点,宝们明天起来再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珂 3个;软废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幽 50瓶;小末 18瓶;糯糯喵不想干饭 12瓶;软废废 2瓶;用腿量防团腰围~ 1瓶; 抱住各位小可爱!木啊木啊! 26 ? 第 26 章 ◇ ◎白月光的心结◎ 有了准大律师的提点, 秋冷就忙活起来了。 她写了请愿书,粗粗印刷了一百份,花了钱实在心疼, 就不漫天乱发了,打算每天抱着一叠协议去找小区的住户要签名。 第一天很顺利, 立刻就有两个好心人给她签了名。 一个牧若延, 一个牧深。 还被牧若延指出来牧深未满十六岁, 签名无效。 秋冷:“……”顺利个鬼。 她把时间安排的太紧, 九点下自习, 回去后要去牧若延家补课,下课就让白迁用小电瓶送她回家,在补课前努力挤出来半个小时,趁着十点以前去敲邻居的门。 前几家看到是她就把门关上了, 话都没听她说一句。 敲到李婶家的时候来开门的是李若。 “干什么?”李若没有反手关门,但语气也没多好。 这就够了。 秋冷简洁的说了一下目的, 李若狐疑的把请愿书拿过去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愈发奇怪了:“你弄这个干什么?对你有什么好处, 学校里考试可以加分啊?” 说完李若才觉得自己的话很矛盾,这小太妹会在乎学校考试加不加分?她估计连考试都不想参加。 “你能签吗?”秋冷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李若居然从她脸上看出了纯良两个字, 怀疑自己最近因为减肥饿得眼花了:“我记得你也没买那个门禁卡, 傻逼物业也没坑到你头上来, 这么积极就为了给孙阿婆伸张正义?” 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昭然若揭。 “难道要等他坑到我头上我才能出声吗?”秋冷认真的说,“本来就是他们多收费还耍手段, 万一以后还有更过分的呢, 物业本来就算是小区后勤, 自己住在家里还不能踏实安心, 太难受了吧。” 她笑出两个小梨涡:“姐姐, 就帮我签个名吧,让自己住的小区安心又舒适。” 李若:“……”这浓浓的欺诈推销既视感。 “行啊。”李若转念一想,也对秋冷笑了笑,“那你得给我妈道歉,上次你砸了我家的灯,还说那些威胁的话,我要是你这脾气,早就满小区找人签名赶你出去了。” 李婶出来看看女儿怎么半天不进去,刚好听到这一句,惊得快步走了过来,生怕走慢了秋冷反手把李若给砸了,根据以往经验,她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啊对。”秋冷指了指她家门口的灯又转身回来,“新的灯我找人换上了,以前真是对不起。” 说着就对赶过来的李婶结结实实鞠了个躬。 李婶脚一崴差点闪到腰。 李若:“……”我不李姐。 秋冷道完歉,把表格递给李若,期待的看着她。 李若整个人陷入了对世界真实性的怀疑。 这真不能怪她,实在是秋冷完全像变了个人,她适应不了。 “哎呀签什么东西,名字怎么能乱签,还按手印……不行不行,你找别人去吧。”李婶过来拉开李若。 李若回过神来:“对,你找别人去吧。” “哦。”秋冷有点失望,但经历了前几家的横眉冷对,李婶和李若拒绝她的方式算是十分温和了,她只好说了声谢谢暂时先放弃了。 李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这就走了?不踹个门什么的? “哎,好难啊。”秋冷像坨果冻一样把自己摊在大书桌上,半边脸压在桌面上变了形。 “哪里?”牧若延探身过来把她的习题本拿过去检查,“嗯……都做对了啊,哪个地方难?” “她说要签名难。”牧深替她把话说了。 牧若延莞尔:“那就不要了,反正事情也解决了。” “不行。”秋冷支棱起来,“要做就要做到底,不能让那家物业以为我们小区的人都好忽悠。” “还挺有使命感。”牧若延笑着评价,用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专心点,别占着自己聪明什么事都想管,先把自己的事做好。” 哎嘿。 秋冷立马抓住重点:“牧老师,你夸我聪明!”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牧若延清清嗓子,换了个语气,“我很聪明的,一讲就会!” 秋冷立马听出来他在模仿自己,当初她缠着牧若延让牧若延教她数学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就差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文曲星转世了。 白月光啊你真是堕落了,好记性不拿来干正事,专门嘲讽别人! “不如这样吧。”牧若延想了想,“明天开始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好好刷题,把我布置的试卷都写完,而且你不是还要给白迁和彭向晨出题吗,别老是熬夜,早点弄完早点睡。” “不行。”秋冷一口回绝,“这事是我自己要做的,干什么麻烦你。” “我也是业主,这事跟我利益相关。” “可是……”秋冷还是不情愿。 “让我哥去吧。”哥控牧深过来帮腔了,说的话还十分不客气,“你觉得你和我哥,谁看上去更可靠、要到签名的概率更大?” 秋冷一时竟无法反驳。 “别有负担。”牧若延坐过来敲了下秋冷额头,“我们是朋友,不要什么都自己扛,就像一开始那样厚着脸皮来提要求就好了,你是别人的老大,在我这里就像个妹妹,可以撒娇的。” 他的声音温和,态度很平淡,好像真的只是跟家里的妹妹随意说了几句话,说完就把一本化学习题摆开:“喏,继续做你最怕的化学,今晚要做四页。” 秋冷暗暗在心里发誓,从今天起,牧若延不止是女主的白月光,也是她的白月光了,她一定会用尽所有办法保护他躲过那场致命的灾祸。 至于牧深…… 以后她也要对牧深很好,牧若延那么爱这个弟弟,她也不希望牧深变成原书里的那个样子,看似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却行走在无边孤寂的黑暗里。 秋冷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子,看向牧深:“弟弟,你也可以跟我撒娇,我也是你的姐姐。” 牧深:“……” 她就不明白了,多么温馨的一句话,牧深听完非但不感动,脸瞬间沉得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将近十秒,然后书都不看了,端着杯子就回了房间。 门还摔得震天响。 秋冷莫名其妙:“怎么了嘛,我说什么了?为什么生气?” 不是叫他弟弟他早就不恼了吗?难道生气还看当天状态? “就是害羞了。”亲哥言之凿凿的总结。 秋冷觉得有理,毕竟这小子被直播间的姐姐们隔着屏幕调戏几句耳朵尖就红成那样,恼羞成怒的成分很大。 那天过后,牧若延一开始老担心秋冷心思被物业的事牵着,学习上会懈怠,没想到她自制力很好,该学的时候一心一意,什么雀喧鸠聚鸡争鹅斗的根本影响不到她。 看上去张扬跋扈的一个人,其实心很软,会这么执着于物业的事,大概是因为自己经常被误解和敌视,所以才会看不得孙阿婆受委屈被冤枉,也讨厌物业不光彩的手段。 如果荣舒也能和秋冷一样坦率…… 算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荣舒呢,她已经很勇敢了,家里忽遭变故,她扛下了一切,断了以往所有朋友的联系,包括他。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 那件事之后他还没有跟她见过面,好好说一句对不起。 无力感随之而来,心底侵袭般蔓延上来极度自厌的情绪,一瞬间水涨船高,兜头就要淹没他。 “大神!怎么不进门?” 秋冷清洌又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魔法,他心头极端的情绪倏然间漏了气,循着声音看过去,秋冷站在过道口,李婶家门口的路灯灯光明晃晃的将她笼罩在里面。 她小跑过来,光好像就跟着过来了。 “怎么样,今天要到签名了吗?” “……没有。” 大概是他眼底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很好的收起来,秋冷脸上的笑淡了下去,语气认真了起来:“我前几天也一个都没要到呢,不要沮丧嘛。” “我不是……”他张了张嘴,最终应了声“好”。 “要不……”秋冷眼珠转了转。 牧若延下意识觉得她嘴里说不出好话。 果然,下一秒秋冷眼里的光就变成了促狭的捉弄:“要不你明天好好打扮一下,穿个西装,上次生日会那身就很好,咱们利用一下你的美色,多找几个阿姨签名试试?” “我看行。”牧若延欣然同意。 “……”这下换秋冷讲不出话了。 “你们要在门口站多久?”牧深打开门,警告的看着秋冷,“你打的什么歪主意,小心物业反告你。” “开个玩笑嘛。”秋冷从他旁边挤进去,“快让我去吹暖风,外面好冷!我忙着出来找牧老师都没有穿外套。” “我提醒你了,你自己不穿怪谁。”牧深跟着她进去。 “你那件太厚了嘛!” “那你回去穿你的。” “我家没空调,好冷,再让我待会儿,诶要不咱们悄悄在墙上挖个洞,你家客厅的暖气刚好可以吹到我卧房去,一个空调造福两家人……” “你空间感是摆设吗,我家客厅穿个洞是你家院子。” “……好遗憾。” “……” 秋冷活生生把牧深讲到无语了。 她转过身来,得意的对牧若延比了个耶。 牧若延忍不住笑起来。 好好活着。 他提醒自己。 耳边又响起莫临的话,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罪,那么你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赎罪,听到了吗阿延,回答我,别用死来逃避。 听到了。 他在心底回答。 作者有话说: 哥哥的心结会慢慢揭露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尤梨、软废废 1个; 抱~~! 27 ? 第 27 章 ◇ ◎少管闲事,这几个字会写吗◎ 一个星期下来, 联合签名的事半点进展也没有,孙阿婆交费时候的目击证人也没有任何消息,有两次陌生号码打电话进来, 秋冷激动的接通,发现是推销广告。 白欢喜一场。 倒是十一月底的期中考, 八班扎扎实实让整个高三部的老师们刮目相看了。 这群小崽子们的成绩很亮眼, 倒不是说他们各自的考分有多高, 除了秋冷一骑绝尘, 大部分人各科目分数险险徘徊在及格线边缘, 但每一科都很平均,没有考的特别差的。 全班总体水平齐齐上升,平均分居然超过了七班和六班,紧紧咬着五班的尾巴。 秋冷则一举考进了年级前五十, 甚至还要更好一点,她考了第三十二名。 按每次期中期末的换班制度来看, 她已经能直升理科一班。 “但这个按成绩换班的规定只在一、二、三,三个班之间施行。”李俊生跟秋冷解释。 主要是成绩好的那层学生成绩再波动也就是在上下两个班之间跑一跑, 比如一班的掉到二班,二班升一班, 或者三班升二班, 二班掉三班。 就算是分数波动比较大的, 也很少有三班升到一班的情况发生,更不要说从八班这个垫底班级往上爬了, 所以慢慢的, 这个规定就只在前三个班之间起效了。 本来换班制度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励学生保持进取心和紧张感, 很显然其他的班级并不需要。 李俊生口气非常遗憾:“一班的学习氛围要更好一些, 教课的老师也是特级教师, 如果你能进一班应该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没关系啊,我无所谓。”秋冷反过来安慰他,“李老师,咱们八班现在学习氛围就很好,大家这么团结,我也舍不得走。” 其实她挺不喜欢这个成绩落后就要被淘汰到另一个班,成绩好起来升班就会把另一个人挤走的规定,或许这能激起很多人的好胜心和学习动力,但她不属于这类人。 她是真的享受和喜欢学习,那种渐渐掌握一门知识并沉浸其中的充实感和成就感已经足够成为她的动力。 成绩也只是附加的外在价值罢了。 她从没逼着白迁和彭向晨他们学习,一开始给他们出题只是想拉他们一把,包括八班的其他人,如果他们实在讨厌学习,真的反感不想学,她尝试过后也会尊重他们的意愿。 毕竟读书确实也不是唯一的路,有的人可能天生不适合应试教育,但不代表他是个失败的人,成功的定义也不是只有那么一种标准。 但学习的能力是终身通用的。 是八班的人选择了跟她一起往前走,人一旦尝过了被自己的内在动力驱动着、努力过后有所收获的感觉,就不会再害怕辛苦和付出。 所以比起外在动力,秋冷觉得自发的内在动力更值得被重视。 八班的人刚开始习惯认真学习,不去参与淘汰式的竞争更好,他们不用跟别人比,只用跟过去的自己比就行。 李俊生本来以为秋冷这么拼命学习是冲着一班去的,没想到她这么想得开。 不过他还是去找关主任谈了谈,八班确实学习氛围好,但能进一班对秋冷在学习上的帮助应该会更大。 班主任没有一口拒绝,大概是秋冷这几个月的进步让他也很惊讶,说看这个学期期末的成绩,如果秋冷能稳住年级前五十不掉出去,要换一班也是可以的。 除了八班黑马,这次一班班内的成绩也有很大变动。 一直是一班吊车尾的鱼听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冲进了班级前十。 还有另外三个一起去了学习小组的同学,成绩都有不多不少的提高。 牧若延除外,他不需要提高,依然稳坐年级第一的交椅不动。 一班的语文老师看着成绩单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这个学习小组居然这么管用,几个学生这次在自己弱势的科目上都有了明显进步,鱼听兰更是突破很大。 “保持住,进前五是没有问题的。”单个对谈的时候她对鱼听兰说,“语文这次考得很好,有没有什么诀窍给班里同学分享一下?” “好像……没有。”鱼听兰说。 她说完怕语文老师觉得她是自己有了进步却不愿意分享,连忙补充:“英语倒是有方法,老师您也知道,就是我们日常对话都用外语,培养语感这样的,但语文基本就没有什么方法。” 她认真想了想:“不过我自己觉得,是因为给八班的学生讲题,他们语文基础都不太好,但是我讲题讲多了,思路就变得很清晰,以前觉得有些题不知道怎么写比较切题意,现在不会了,其他科目也是……” 她越讲越小声,担心老师觉得她卖弄。 毕竟以前在一班,只有她去问别人题的份,现在和八班一起,用他们的话说他们一班几个算是降维打击,能教他们似乎也不能证明自己很厉害。 这段时间她学习得很开心,并不是因为能教别人所以觉得得意,而是发现学习其实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哪怕背书练题很辛苦,还有秋冷和牧若延这种四十分钟就做完一张英语卷子,并且保证全对的卷王之王。 她现在做题遇到不会的还是会有些沮丧,但不会像以前那样焦虑和害怕了。 “不会就学嘛,换个思路别看理解了,帮我讲这个化学题,我算不出来呜呜呜。” 每次她做题卡住,秋冷就见缝插针的来问化学题,化学是她强项,等到跟秋冷讲完,她好像也就不怕再去挑战刚才不会的题了。 秋冷就是很神奇,她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 “成长了嘛,不管是成绩还是心态。”语文老师听完她讲的却笑了起来,“你说的这倒是个好办法,在给别人讲题的过程里其实更能锻炼自己的思维和能力,因为教比学要更难。” 得到老师的肯定,鱼听兰心里有些高兴。 第一次诶,老师夸她啦。 “回去吧,继续努力。” 语文老师虽然觉得鱼听兰的说的这个方法很好,但没觉得能在一班适用,让这些孩子像八班一样其乐融融的学习?不可能的。 一班竞争思维很重,基本都是那种嘴上说“唉昨晚没复习”,但其实背后努力到一两点的,让他们帮同等水平的人讲题他们估计只觉得浪费自己的时间去供养别人。 语文老师叹了口气。 算了,每个班有每个班的学习方法,每个孩子也有自己对待学习的态度,只要认真学,她也不想太多的去干涉。 不过下午期中全科成绩公布后,倒是有几个学生来问她能不能加入学习小组,差不多都是这次班上成绩排末尾的。 学习小组的身价在一班末位的学生心里水涨船高,仿佛成了进修班,进去镀个金能让成绩上升。 语文老师很高兴他们自己想学,提前和李俊生打了招呼,李俊生那边又跟八班学生说了一下,果然这群小崽子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准备坐地起价:“班头你跟他们说,进来可以,先请大家吃顿火锅。” 李俊生指着叫嚣的白迁:“坐下,吃什么火锅,是不是还要给你交个会费啊?” “烧烤也行啊班头。”八班的人礼貌地退而求其次。 李俊生:“……”虽然不喊鬼头李了,但班头听上去更加显得他们不像个正经班级。 于是隔天学习小组又多了几位同伴,他们进阶梯教室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毕竟当初他们也是看不上这个学习小组的,现在自请来学习,有点像给敌方主动送人头,很怕进门就面对口诛笔伐冷嘲热讽。 但他们决定忍了,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 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去,简单介绍了一下名字和自己最擅长的科目,都来不及适应一下新环境,他们就被各个小组井然有序地瓜分了个一干二净。 刚坐下,八班的人就心无芥蒂的拿着习题册来问题了。 一班新人:“……”融入的过于丝滑流畅了。 辛苦准备和暗中彩排的破冰演说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他们心里其实是冲着秋冷来的,一个八班的不良少女,几个月前还学习垫底,居然在短短时间内排名飙升,吃了火箭都没这么快,肯定有逆天的学习方法和独特的教人技巧。 悄悄观察了两天,他们却发现学习小组根本不是围着秋冷转的,甚至都不是她主导,大部分时候她就和牧若延坐在讲台上,有人上去问题就讲一下,其他时候都是自己埋头疯狂刷题。 非常努力。 而且她胆子很大,休息时候公然带着大家吃零食,还分给老师。 于是他们猜测秋冷最大的作用可能是用来镇压八班的学生,有她在,大家的纪律都出奇的好,根本没人练题的时候偷懒或者开小差,学习氛围比肩一班。 直到有天秋冷来得晚,学习小组的人照样到点该刷题刷题,该休息休息,他们才发现自己错了。 根本不需要镇压,这群人是真的在认真、自发的学习。 “鱼听兰。”鱼听兰同组新来的一班女生轻轻拍了拍她,:“能给我讲一下这题吗?” 她把自己的英语试卷推了过来:“这题。” 鱼听兰看了一下:“选c,但是……我讲不清楚,就是靠语感,你问问秋冷吧。” 女生满脸踟蹰,她其实有点不敢。 “秋冷。”鱼听兰小声喊在另一桌讲题的秋冷,“这边问个题。” “稍等。”秋冷比了个ok的手势。 没一会她就过来了,抬手把头发撩到耳后:“哪里?” “这里。”女生指了指自己英语试卷的选择题。 秋冷看完题也是和鱼听兰一样,毫不犹豫的选c,但是跟女生讲的时候就没说靠语感,而是从方法和技巧上跟她讲了一遍。 女生马上就听懂了:“谢谢!” 这才靠谱嘛!做题哪能靠语感。 “其实我是用语感倒推的方法。”秋冷说,“你词汇量多,但是基础还不够。” “我基础不行?”女生倒不是质疑,只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基础不够好,平时她都是看英语原著的,怎么会基础差。 “你看的比较多吧,听的少。”秋冷笑了笑,“所以说的也少,多练口语,英语会进步很快,我之前就是这样的。” 她也爱看书,小时候要么姐姐给她讲,要么她自己翻着词典看,后来跟外教老师聊天,一开始就喜欢打字辅助,后来讲多了才不需要的。 有段时间姐姐每天晚上都来她房间睡,防着她晚上熬夜看书,第二天自己身体受罪。 “难怪让小组的人都用英语交流。”女生这才信服的点了点头,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鱼听兰,所以你这次英语进步也是因为平时说的多了,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肯定的啊。”鱼听兰说。 “哦哦,懂了!”女生笑起来,然后换了英语又说了一遍。 “学习和讲题时候不用。”鱼听兰赶快说,“就是平时休息和讨论问题的时候用。” “为什么?”女生又不懂了。 “行行好,要是学习时候还得用英语,我别说听不听得懂了,问问题都问不明白啊。”同桌的八班“学渣”哀嚎起来,“给条活路啊学霸们?” “啊,对不起。”女生认真道歉。 “嗯,知错就好。”同桌摆出孺子可教脸。 “别贫了,做题吧。”组长鱼听兰适时管纪律。 女生知道鱼听兰为什么一开始就选择来学习小组了。 不良少女秋冷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八班也早就不是他们印象里那个八班了。 期中考之后彭向晨的爸爸专门打电话给秋冷,说这次自己狗儿子考的分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彭家祖上都感谢她的大恩德,所以邀请她去家里吃顿便饭。 彭向晨听到电话里他爸文绉绉的说辞脸都快扭曲了:“老头你能不能正常说话,你这是请祖宗吗?” 彭爸大怒:“你才是老子的祖宗!” 彭向晨:“……”要是以前,他可能就回一句大逆不道的“那你这孙子辈怎么教训起我来了”,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 气到老头,回家当着老大的面揍他实在没面子。 而且老爸最近对他确实像对祖宗,以前考得差回家必挨一顿揍,这次他只不过考的好了那么点,他爸就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要么……再努力一点? 就让老头更高兴些。 周五下午秋冷应邀去彭向晨家吃了顿好的,白迁也不要脸的跟着去蹭饭,彭妈的拿手好菜果然好吃,光是肥肠就做了三种做法,桌上丰富得宛若跨年大餐。 吃饭时候彭爸和彭妈一个劲儿给秋冷夹菜,碗都快堆不下了,吃完她被撑得只剩一口气,差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她发誓下次去彭向晨家做客再也不提前吃小零食了。 回去她坚持不要白迁的小电瓶送到门口,隔着两站让放她下来,走着回去消消食,白迁也撑得不要不要的,找了个停车位把车放着,散着步送她回去。 快到小区,又经过那段基本没人的小道,秋冷想起上次被禹盛“跟踪”的乌龙经历,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了听身后的动静。 然后她和白迁同时听到了跟在背后的脚步声。 “老大,好像有人跟着我们。”白迁小声说。 “错觉吧,可能人家路过。” “等等。”白迁拉着她快走了几步,背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快了起来。 秋冷的心立马揪起来了。 这次绝对不是禹盛。 白迁带着她快步往前走,很快就进了小区。 因为上次门禁卡的事,电子门现在暂时不用,等物业那边重新发通告通知大家去买门禁卡,全小区都拿到卡再投入使用。 身后的脚步声居然也跟了上来,到了路灯底下,秋冷拽着白迁猛地停下来往旁边一站,紧随其后的脚步声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停下来,一个高大男人快步走上来,从他们旁边往前走了。 还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杯弓蛇影。 秋冷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 白迁把秋冷送回家,发现她没穿家居服,而是换了身衣服。 “你还要出去啊老大?” “嗯。”秋冷点点头,“去要签名。” “哦对。”白迁想起来秋冷说过要跟物业解除合同的事,“我跟你一起去呗。” “不要。”秋冷立马拒绝,“我叫牧若延一起去,你气质太出众了,站我背后我觉得我像是去收保护费的。” “我什么气质?”白迁感觉老大在夸他,又不太像,“比大神还厉害?” 就是那种一身混不吝的反骨,眉毛一皱就要用板砖拍人的气质。 秋冷咧了咧嘴:“比大神厉害,但不适合去要签名。” 他们这两周已经把全小区住户的门都敲了一遍了,昨天开始敲第二遍,人家烦不胜烦,态度好的只是关门不理,态度差的还要骂他们扰民,牧若延的帅哥脸都不管用。 她怕白迁一个暴脾气把人家的门踹了。 白迁后知后觉地听出来秋冷说他太凶了,指天立誓:“我保证不惹事,保证不发火,让我一起吧,反正回去家里也没人,无聊死了。” 秋冷想起来他父母常年在国外,心软了。 “好吧,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许生气啊。”秋冷说,“你就帮我抱着表格就好。” “得嘞。”白迁很满意自己抱表童子的身份。 秋冷叫上牧若延,牧深也要跟着去。 于是四人组挨家去敲门,户主一开门看到他们,视觉上就有一种黑压压的压迫感。 站在最前面的男生言语得体,笑容温和,但也就仅止于此了,他旁边那个板着张冷脸,后面一个染了一头粉头发、另一个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犹如唐僧带着三个奇形怪状的徒弟。 又是一个一无所获的夜晚。 表格上除了牧若延这个关系户,真正的有效签名只有孙阿婆,她儿子女儿都在外地打工,要过年才能回来,她不太识字,名字还是秋冷一笔一划教她签的。 白迁打了一晚上白工,心情却很好,表示明天还要来发光发热,结束后跟着秋冷去牧若延家蹭了一顿牧深做的宵夜,还没消化的胃再次遭受重创,撑得他连连叹气。 “老大你不难受啊?”他看着还在慢条斯理吃宵夜的秋冷。 “装宵夜的是另一个胃。”秋冷回答。 白迁:“……”不愧是老大。 “明天咱们分头行动吧。”秋冷说,“每人负责一个区。” 牧若延以为她终于认识到他们三个是拖后腿的了,没想到秋冷接着说:“四个人一起效率太低了,男神你跟他们讲的时候我们站在旁边都派不上用场。” 谦虚了,你们起到了相当惊人的反效果。 上周他回去,顺道咨询了一下本家某旗下子公司的法务,对方主攻商事,民法这块也不是很清楚,但牧家少爷都问到门上来了,他二十多分钟就找齐了相关法条和相似的事件案例传过来。 他们现在这种情况,联合签名确实是最简单可行的办法。 “两两组合吧。”牧若延顺着秋冷的话说,“有什么情况也比较好应付。” “好。”秋冷同意,主要她也不放心白迁一个人,她得看着点自己小弟,“那牧深跟你,我跟白迁。” 周末小区在家的人比较多,晚饭也吃的比较早,六点左右小区里的人都出来消食散步遛狗带娃,人得了闲心情就会变好,这种时候最适合去要签名。 八点碰头,牧深展示了一下他们的请愿表,上面居然新添了三个签名! “怎么要到的?”秋冷酸的不行,他们这边也很想开张啊。 “孙阿婆那一排的邻居,听我们说了那天的事都很生气,主要是孙阿婆帮我们说服他们的。”牧若延说。 这经验完全没有普适性。 但也算是有了突破,可喜可贺。 “老大,这边也是你们小区?”白迁没怎么逛过秋冷他们这个旧小区,只去过他们住的那一块。 “嗯,这边位置偏一点。”秋冷之前就把周边摸遍了,包括他们小区,这边这几排房子上周她跟牧若延来过,有几家户主脾气还挺暴躁的。 说曹操曹操到,他们马上就遭遇了一个暴脾气。 “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不签不签,打扰人不知道吗!”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蓄了点小胡须,满脸写着不耐烦,“就这么屁大点小事,物业也给解决了,你们揪着不放有什么意思,大人要上班的,以为都像你们有人供吃供穿?赶紧走。” “叔叔,你们现在不管,下次这样的事掉到头上,也不会有别人帮你的。” 秋冷态度不卑不亢,小胡须语气里的火药味淡了点:“孙阿婆那点事是吧,你不是说帮她找证人,是不是没找到?” “还在找。” “说不定人早就知道这事了,只是嫌麻烦不想来作证,再说了,就算被冤枉又怎么样,不过是嘴上一句话,实际又没掉块肉。”小胡须嗤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学校老师没教你们吗……” 他还想再教训几句,道口处有人走了进来,是个高大的男人,走近了对着秋冷吹了声口哨:“小美人,挺忙啊?” 胡须男意识到来者不善,立刻退回去把自家的门关上了。 白迁站到秋冷前面:“你们什么人,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来跟你们聊聊天。” 他说着,道口又陆陆续续走进来了四五个男人,全都长得凶神恶煞鹰嘴鹞目的,高大男人点了根烟,裂开嘴露出个阴谲的笑,:“少,管,闲,事,这四个字会不会写?” 作者有话说: 宝们,你们看评论区会抽吗? 我这边从昨天起就老是抽,评论一会有一会儿没有的,活像跳大神T T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软废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晴 138瓶;写意写意 10瓶;画画好难 8瓶;麻辣甘梅 7瓶;爱与和平、用腿量防团腰围~、温染琉璃、临渊不羡鱼 1瓶; 谢谢小可爱们! 28 ? 第 28 章 ◇ ◎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秋冷从那个高大的男人走近的时候就觉得他面熟, 直到对方微微侧过脸看向他们,她猛地想了起来。 是昨天她以为被跟踪时和他们擦肩而过的男人。 所以昨天是来认人的。 对方是有预谋的,她的心沉了下去。 “少管闲事?”白迁嗤笑, “还真不会,你教我写?” 高大的男人也笑:“老子受人之托, 只想找你身后的小美人, 教她点该懂的道理, 你是她男朋友?小子, 惜命点, 赶紧滚。” 他身后几个男人欺身走了过来。 “老大。”白迁死死盯着走过来的人,小声说,“我吸引他们注意,你找机会跑。” 跑?怎么跑?背后是围墙, 他们专门选在这里堵人的。 秋冷感觉白迁攥着她手腕的掌心里全是冷汗,不良少年再怎么横也就是和同龄人打个架, 碰到真正在社会上混的根本不够看。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显露出情绪,扬声道:“今天周六, 小区的人基本都在家,你们不敢乱来。” “哟, 想喊人啊?这么大声。”其中一个男人说。 “你喊喊试试。”高大的男人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碎, 声音也大了起来, “今天谁要是敢出来管闲事,老子就把他一起弄死在这里。” 秋冷本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一排前前后后十多家人, 只要有人开门出来问一句, 或者哪怕只是在屋里骂几句, 这群人就绝对不敢乱来。 高大的男人显然看出了她的企图。 他威胁的话说完, 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其他几个男人也跟着站住了。 周围的房子一片安静,如他所料,没有任何人出声帮忙。 人啊,都是趋利避害的。 高大的男人得意的对秋冷摊了摊手:“看到了?” 他示意其他几个男人:“给她点教训,别弄太过分,断手断脚的就不必了,扒光了拍点照,哥几个赚点零花钱。” “我草你马&#¥××……”白迁破口大骂,对着走过来的男人狠狠一脚踹过去,“老大,跑!” 那男人没想到他出手这么迅速,被踹了个正着摔倒在地。 白迁拉着秋冷想从缺口跑出去,但他估算错了这男人的的战斗力,对方马上就站了起来,迎面一拳回敬到他肚子上,他声音都发不出来,捂着肚子跪了下去。 “白迁!!”秋冷尖叫。 高大的男人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起来,秋冷想也不想,转头一口死死咬住他的胳膊,嘴里立刻尝到了血腥味。 男人大叫一声,掐着秋冷的两腮迫使她松了口,甩手把她掼到地上。 秋冷摔得七荤八素,“呸”一声吐了口血水。 高大的男人看了眼胳膊上渗着血的牙印,眼里冒出凶光,抬手就要去掐秋冷的脖子,还没碰到人,斜里突然一跟棍子袭来,他躲闪不及,差点被一棍子打在脸上,连退好几步。 “住手!”小胡须拎着拖把杆挡在秋冷和白迁面前,“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我家门口……有监控!” 他这话说得明显底气不足。 几个男人抬头四周扫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摄像头。 “啧。”高大男人不耐烦的咂了下舌,“刚才我是不是说别多管闲事,你他妈没听见?找死是吧?” 小胡须咬了咬牙:“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欺负两个孩子。” “行,我们不介意多收拾一个。” 几个男人围了上来,但这次没等到他们动手,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跑过来和小胡须一起挡在秋冷他们面前,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块挺沉的搓衣板当武器。 “什么个意思?”高大的男人脸色阴沉下来。 随后响起的开门声仿佛是在回答他,好几家门前的路灯相继亮起来,顿时把窄道照的亮堂堂的,每家都出来了一两个人,拎扫帚拎拖把,甚至还有拎着个鲜红的灭火器的。 他们全都站了出来,小胡须家跑出来一个阿姨,应该是他妻子,趁机把秋冷和白迁扶起来让他们进门去。 人数优势一下子逆转,敌寡我众。 五个男人反而被围在了中间。 情势不妙,高大男人使了个眼色:走。 “他们要跑!” 不知道是谁火眼金睛,反正高大男人只听到有人大吼了一声,他步子都没迈出去半步,就被扑面而来的乱棍打蒙了。 大家一开始还有些害怕,毕竟这五个男人面相凶狠,身手也还行,但他们手里各种棍子都挺长,方便制敌,人数又多,最后越打越勇,完全占了上风。 警察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几个男人被群众们五花大绑,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搞得第一天上任就碰上大晚上来出任务的小警察十分迷茫,这到底是哪边报的警啊? “警察叔叔,他们专门上我们小区闹事!”小胡须第一个出声。 拿着笔记本的小警察差点一口凌霄血,我才二十二! “警察同志,他们直接就在我们门口动手,简直太嚣张了,你们可得好好查查还有没有同伙。” “就是,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怎么还有这种人?” “噢哟警察同志你们是没看见,他们有多凶狠,专挑学生仔下手,黑心得很!” 牧若延和牧深赶到的时候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语向警察反映情况。 那几个男人反正已经被群众绑起来了,警察也懒得给他们解绑,就拷在警车旁边,其中一个还在大声的跟警察申辩。 “我们就是路过!没想真的伤人啊警察同志,是他们要跟我们动手,我们是正当防卫!不然你看看怎么是我们被打成这样?” 他头上肿了一个老大的包,一看就是棒子敲的。 “放屁!” 有人调出了手机里的视频:“这是我叫我老婆躲二楼偷偷拍的,警察同志你们看,是他们先动的手,还有他们说那些话,什么要把人弄死,你们听听,多可怕,正当防卫,我们才是正当防卫!” 视频是从上往下拍的,白迁被一脚踹得站不起来,秋冷被掐着脸狠狠甩出去,头差点磕在道边的石阶上。 “秋冷!”牧若延大喊一声。 “我在这。”坐在花坛背面的秋冷听到声音站起来挥了挥手。 “没事吧?”牧若延紧张的跑过去,从上到下把她翻着看了一遍,确认她没事才松开手。 “不是让你不要告诉你哥吗。”秋冷探头看向后面的牧深。 牧深没说话,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眸子黑沉沉的,走上来抬手轻轻抹了一下她嘴角边的血痕:“脸都肿了。” “真的?”秋冷摸了摸脸,“不会像猪头吧?” “疼吗?”牧深问。 “不怎么疼……”秋冷勉强笑了笑,其实她半边脸都是麻的。 “撒谎。”牧深转身就走。 秋冷总觉得他的样子有点不对劲,没等她回过味来,外面一阵骚动,警察的声音大喊起来:“你要干什么?快住手!拦住他!” 牧若延冲了出去,秋冷慢一步,跑出来就看到原本被五花大绑拷在警车旁的几个男人倒了一地,牧深半跪在地上,身下压着那个对她动手的高大男人,闷不吭声一拳一拳往他脸上砸。 男人被绑着动不了,破口大骂咬到了舌头,顿时哀鸣起来。 牧若延赶过去,和两个警察一起把牧深从那男人身上拉开,那男人满脸是血,他还想扑上去,被牧若延死死按住了:“小深!冷静点,你想干什么!?” 牧深听到牧若延的声音才停了下来,喘着气站住不动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警察在还敢动手?”帮着拉开牧深的警察厉声骂道。 “我是他姐姐。”秋冷赶快跑过去。 警察刚才刚看过视频,心底正愤怒,要不是周围的住户出来帮忙,不知道小姑娘会被怎么对待,听到秋冷说牧深是她弟弟,顿时火也发不出来了,对秋冷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他的心情也能理解,但是也不能这么冲动,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知不知道?” 牧若延和警察道了歉,那男人没什么大事,满脸血是因为打到了鼻子,其他警察也没说什么,留了他们的电话号码,让他们先回去了。 牧深一路上都没说话,回家牧若延给郑医生打电话,请她来小区一趟,牧深就去找了棉签和药,准备送到隔壁去。 “小深。”牧若延叫住他。 “……对不起。”牧深低声说。 牧若延本来想说他几句,没想到他先开口道了歉,顿时无奈了。 “你吓到秋冷了知道吗?”他走过去抓住牧深的手,“也吓到我了。” “……对不起。”牧深又说了一遍。 “我不是怪你。”牧若延叹了口气,把他拉到厨房里,翻过他的手帮他清理手背上沾的血迹,“我只是希望你能控制自己,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好吗?” “嗯。”牧深慢慢点了点头。 他手背上的血迹被冲洗干净,没有任何伤口。 秋冷回家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手肘破了好大一块皮,应该是摔在地上的时候擦到了,渗出来的血和长袖T恤粘在了一起,她龇牙咧嘴脱了半天才把衣服脱下来。 脸确实肿了,但不是很严重,戴个口罩就看不出来了,反而是嘴角疼得不行。 倒是白迁,她想看看他的肚子,这混蛋死都不给看,还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被秋冷扇了一记后脑勺才消停。 掀起衣服发现他肚子整个都青了,秋冷当场眼泪就掉下来了。 “哎老大你别哭啊!”白迁慌得手足无措,“老子最怕你哭,都说了不给你看你非要看,没事,就是淤青,现在都不疼了。” “去医院。”秋冷吸吸鼻子,找了件外套穿上,“我先去找牧若延借点钱,你等着我。” “啊?”白迁拉住秋冷,“借钱干什么,我有。” “你不是说你零花钱被你爸停了,只给你充饭卡?” “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白迁咧嘴笑,“我卡里钱多着呢,六位数,随便花。” 这地主家傻儿子的画风…… 秋冷懒得吐槽,有钱就行,反正是给他自己看病。 她拽着白迁到了门口,发现牧深站在外面,不像是刚过来,一身寒气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去哪?”她突然开门牧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她拽着白迁的手。 “医院。” “真不用去啊老大……”白迁在旁边再次企图抵抗。 “郑医生马上就来,去我家等吧,不用去医院。”牧深说,“我哥给她打电话了。” “听见没,不用去医院你也给我等着好好检查。”秋冷把白迁往外面一推,“你去大神家等,我跟弟弟说几句话。” 白迁揉着肚子心甘情愿去隔壁蹭空调了。 牧深进屋把药都摆在桌上:“要跟我说什么?先过来上药,手肘破了吧,别藏,我看到了。” 她其实没想好要说什么,只好老老实实过去让牧深看伤口,脑海里老是浮现出牧深半跪在地上,一拳一拳往下砸的样子,一双眼睛里全都是森寒的气息。 让她无端的想起了原文里的一段情节。 牧深约荣舒见面,把她和自己一起关在了大夏顶层。 荣舒被他抵在高楼边缘,半个身体几乎悬空,自下而上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扬起来又落下去。 “牧深,你疯了。”她全身颤抖。 “我没疯。”牧深面无表情,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是疯了,但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苏修辰到底是选你,还是选三百亿。不如你自己猜一猜,今天他会不会来找你?” “阿延要是知道你变成了这样……”荣舒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又流到牧深的手上。 “可惜他早就死了。”牧深的语气愈发森冷,卡住荣舒纤细脖颈的手突然一点一点收紧,“你要是再敢提起他,我就把你扔下去。” 他猛地把荣舒往外一推,然后在她恐惧的尖叫声中把她拽了回来,冷漠的看着她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自始至终,他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好像荣舒只是他心血来潮捏在手心里的玩物,他见不得她笑,见不得她和苏修辰在一起,也见不得她过得好。 一直到天黑,苏修辰都没有来。 荣舒眼里的希望一点一点随着天色暗下去,最后变成了彻底的失望。 哀莫大于心死。 牧深看着这样的荣舒,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冰冷的笑意。 他按动按钮开门,放荣舒离开。 CP粉们都铭记这一刻,就是因为牧深这个举动,荣舒和苏修辰历经种种狗血磨难、误会和阻碍,好不容易以为终于可以happy ending的时候,感情彻底走向be。 他们依然还在一起,但荣舒再也不会原谅苏修辰了。 作者被cp粉激情开楼辱骂,说还不如让他们爱而不得被迫分开,都比现在虽然在一起却永远心怀芥蒂无法释怀的要更好。 秋冷想起这个不是因为今天牧深打人时候的神情让她害怕,虽然她确实被吓到了。 牧深从小没有得到多少关爱,除了牧若延,但他现在为了她出手打人,说明牧深心里真的把她当成了很重要的人,所以才会失控。 她已经知道牧深骨子里的温柔,就绝对不会再用书里那个片面的印象去看待他。 她只是突然疑惑,为什么文里的牧深做事毫无缘由。 就像她欺负荣舒,是因为荣舒人缘好讨人喜欢,她怕自己一姐的位置被动摇,而且原主喜欢苏修辰,当然会讨厌被他另眼相看的荣舒。 苏修辰的母亲不喜欢荣舒,觉得她只是个家道中落没钱没势的女人,靠着一张清纯小百花的脸勾引自己儿子。 其他人要么嫉妒,要么喜欢荣舒爱而不得所以报复,总有原因。 只有牧深。 从出场他就对荣舒与众不同,但他的行为却绝对说不上是喜欢,大部分时候他对荣舒比对待商战上的苏修辰都要狠戾。 读者都猜测他是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从小在尔虞我诈中长大,所以根本不懂得怎么爱一个人,不然怎么解释他时时刻刻都盯着荣舒,还不是因为爱,只是他爱人的方式过于偏执和病态。 可就算是长大后疑似病娇的牧深,也不是一开始就是那样的。 他也是一步一步,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最终成为了书里那个阴晴难测的牧家掌权人。 “在想什么?”牧深突然开口问。 “啊?”秋冷回过神,她手一动,牧深拿着的酒精棉签一下子按在了伤口上,秋冷当场“嗷”一声,疼得差点跳起来。 牧深把棉签拿起来:“谁叫你发呆。” 他凑过去想吹一吹,酒精挥发了就不疼了,没想到秋冷也低头来吹伤口,两人的头“嘭”一声撞在一起,半蹲着的牧深被她活生生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两人面面相觑。 秋冷:“……啊这,对不起……” 牧深捂着额头,手掌挡住了眼睛,半天没动。 撞疼了?她头这么铁? 秋冷想拿开他的手,被牧深另一只手覆盖上来按住了手背。 “我哥已经说过我了。”他突然出声,“我跟你道歉,吓到你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嗯。”秋冷轻声回应,“谢谢你帮我出气。” 她抓着牧深的手拿开,就像那次在音乐厅一样,牧深这次没有用劲,跟着她的动作把手放下来。 少年曲腿坐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她。 秋冷:“还以为你偷偷哭呢。” 牧深:“……无聊。” 她笑了起来:“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手,手没事吧?疼不疼?”毕竟力的作用可是相互的。 “不疼。”牧深动了动手指,“没事。” “那就好。”确认他手没事,秋冷话锋一转:“我其实还想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牧深指尖蜷缩了一下:“嗯?” 秋冷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发现他在紧张,心底哼哼一笑。 看这反应肯定是有在意的人,她要从此时此刻就开始关注牧深成长的每一步,特别是他的感情道路,绝对不能让他成为书里那个不会表达爱意的病娇。 弟弟,要勇敢正直的去爱呀! 握拳扯到手肘的擦伤,疼得她直吸气。 牧深按住她的手:“你能不能别乱动?” “太疼了!我不上药了,你住手——嗷!” “疼也忍着。”牧深把药擦在她手上,这次连吹都不帮她吹了。 不就是好奇追着问了几句他喜欢的人是谁嘛,不说就不说,生什么气,臭小子。 郑医生大晚上被本家的车送到小区,随行的还有另一个医生,进门就要给牧若延检查,被制止了之后也不罢休,说老夫人特别吩咐了,这两个月已经叫了两次医生了,如果检查出问题就把牧大少带回去休养。 “我好着呢。”牧若延好说歹说都没用,被按着检查了一通,两个医生才相信了。 郑医生给秋冷和白迁都检查了一下,白迁肚子上的伤问题不大,还好位置偏下,要是往上踢到胃,非得胃出血不可,听得秋冷一阵后怕。 她脸上的伤也没事,冰敷一晚上就能去肿。 “牧深手也检查一下吧。”秋冷说,“万一伤到筋骨呢。” “小少年也受伤了?我看看。”郑医生在给秋冷看手肘,另一位医生就过去给牧深检查了一下,“没事,要是不说都看不出来受伤了。” 他说着看向牧若延:“这……少爷,我们回去怎么跟老夫人说?” “不用,明天我会回去,我会跟她说。” “好,你回去一趟也免得老夫人担心。”医生点点头。 从进门起,两个医生的重点都是放在牧若延身上的。 发现牧大少爷没事,他们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牧深,对他的态度都算很好,但不在意和敷衍也是明晃晃的。 难怪那天晚上那位老夫人说别人只是表面上叫牧深一声小少爷,背地里却是看不起他的。 秋冷看了一眼牧深,牧深微微垂着眸,似乎已经习惯了被那样对待,早就不往心里去了,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看了过来。 只看了一眼,笑意就漫上他眼底。 秋冷知道他为什么笑,她嘴角被捏破了,郑医生给她上了个药膏,还是红色的,她现在看上去真的很像个脸肿嘴肿的猪头。 她想对牧深做个鬼脸,结果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直吸气。 牧深用口型对她说了句“傻子”,随即笑了起来。 她忍不住也跟着笑,又扯到伤口,疼得“嘶”一声,笑不出来了。 涂了这个药膏疼的更厉害了啊,郑医生你确定没有用错药吗? 隔天周日,本来是去要签名的好日子,但秋冷肿了脸,白迁回去养肚子了,牧若延回本家,牧深的性格实在不适合一个人去好声好气要签名。 只能先放弃。 那几个男人基本能确认是物业找来的,居然用了这么龌龊的手段,不赶快让他们走人实在膈应得慌。 敲门声响,秋冷边琢磨边去开门。 李若站在门外,盯着秋冷的脸看了看,然后把手一摊:“请愿表给我。” “你要签名吗?”秋冷一笑,嘴角又开始疼了。 她拿了表出来,李若刷刷刷签上名字,按了手印,秋冷连声说谢谢。 好诶,有进展了!有一个是一个。 她去接表的时候李若却没递给她,反而把她手里一整沓表都拿了过去:“全小区三分之二以上的签名,差不多要三百多个,行了你歇着吧,这个样子就不要出去了。” “啊……”秋冷懵懵的,“李姐,你要去帮我要签名吗?” “帮你?”李若把表装进包里,“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怎么就成帮你了,我不是这小区的人吗。” “哦对了。”她说,“咱们这一排和前面那一排,待会儿会有人来把门口的路灯都装上,晚上亮不影响你睡觉吧?” 怎么又提她的黑历史呀,秋冷要哭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彤彤 24瓶;大白 15瓶;写意写意 10瓶;顾时 5瓶;问风 2瓶;临渊不羡鱼、温染琉璃 1瓶; 谢谢大嘎!爱你萌~ 29 ? 第 29 章 ◇ ◎牧家的邀请函◎ 秋冷整天的时间就空了下来, 吃了郑医生开的消炎药有点昏昏欲睡,破天荒的去睡了个回笼觉,十二点多被电话叫醒, 牧深做了早饭让她过去吃。 她起来洗脸的时候发现脸颊上的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又翻出两个退烧贴贴在脸上, 懒得换衣服, 裹着家居服就去了隔壁。 牧深做的早饭都是清淡的, 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两人没什么事做, 吃完了饭秋冷要去洗碗, 被从厨房里赶了出来,牧深三下五除二就把餐具洗了,出来的时候还给她盛了碗秋梨莲子羹当饭后甜点。 太贤惠了。 秋冷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上享受这顶级待遇:“好羡慕你哥,每天过这样骄奢淫逸的日子, 他以后离了你可怎么活呀。” “等他回来我帮你告诉他。”牧深横她一眼,“骄奢淫逸是什么形容?” “一种夸张手法。”秋冷赶快往回找补, “别什么都跟你哥告状。” 牧深从屋里抱了几本书出来,秋冷翻了翻, 都是外语原文,突然想起来前天山南出版社的李朔编辑给她寄了稿子过来, 是旗下杂志下个月的几篇采访稿, 已经翻译好了, 让她帮忙校对词汇。 本来想昨天做的,出了事就忘记了。 她跑过去把稿子抱过来, 中午两个人就各做各的, 牧深看书, 她检查稿子, 偶尔他找不到哪个词, 就把书递过来,秋冷扫一眼就能把意思说出来。 中途她还接了通电话。 是星川传媒的成杰打来的,简单告知她本期直播预选已经于上周结束,账号要被公司回收了,她的数据十分糟糕,公司并不打算跟她有下一步的合作。 直白点就是不签不要你赶紧走。 秋冷谢天谢地,谁要继续合作,等着以后遇见你们幕后苏氏集团那个微服私访的太子爷苏修辰吗,她可敬谢不敏。 挂了电话秋冷抓紧时间登上直播间,账号密码还没有改,她上线了一会儿,直播间粉丝很快进来了二十多个人,吵吵嚷嚷的问她昨天怎么没直播。 秋冷戴着口罩,脸虽然不怎么肿了,但嘴角还破着。 她跟大家说了情况,没说背后公司的话,只是说自己学习太忙了,刚好试训结束,所以以后就不播了,她记得大家的账号,以后如果注册新账号会去找他们玩。 直播间里唉声叹气,互相告别,提前祝福她高考顺利。 秋冷退出来,发现提示密码已经变更,不禁有些好笑。 她就积累了这么点粉丝,还要赶紧把账号收回去,生怕她把粉丝带走?星川传媒,你们格局不行啊。 下午李若回来了,敲了半天秋冷家的门,结果她从隔壁出来了:“李姐姐,辛苦了,怎么样?” 李若抱着早上从秋冷那拿走的请愿表,旁边还有两位阿姨。 秋冷看了一眼请愿表,上面一个名字都没有,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换了人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 李若把表还给她:“去我家吃晚饭吧?” “我?”秋冷指着自己鼻子。 “不然呢?”李若说,“你家就你一个人,省得做饭了,而且我们有话跟你说。” 她旁边的两个阿姨对秋冷点了点头。 “不用不用。”秋冷赶快摆手,“有什么事吗?” “那下次,你没地儿吃饭就来我家。”李若也没勉强她,“我们去你家说吧?” “行。” 秋冷和牧深说了一声,带着他们去了家里,水才烧上,其中一个阿姨就开口了:“昨天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 “谢谢阿姨,检查过了,没事。”她礼貌的回应。 “那就好。”另一个阿姨说,“太危险了,我今天知道都吓了一跳,是不是你同学也受伤了?以后做事可不能这么莽撞,这次是运气好,如果下次是在别的地方发生这种情况,简直是……” 她说到一半,被李若拐了一下。 秋冷听着她话里的意思,猜想到了他们的来意。 是来叫她放弃的吗? 李若今天也没有要到签名,所以物业搞得这一手还是起效了,户主们更加害怕他们的不择手段,也更怕他们报复,他们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 人之常情。 她今早本来就不应该把表给李若,万一物业的人故技重施,她不是把她拖到危险之中了吗。 果然,李若开口道:“签名就不要去要了,好多家住户都比较固执,你不知道我今早一问,有些人根本没仔细听你们说什么,还以为是搞推销的,白费精力。” “对,别去要了。”第一个开口的阿姨接上说,“我们商量了一下,中午把各个区的区长找齐开了个会,由他们组织人去跟大家说明情况,把咱们小区的业主委员会组建起来。” ……嗯? 秋冷猛地抬头,阿姨你们再说一遍? “组建委员会?”她问。 “是的。”李若说,“C区王大婶的儿子是律师,他跟我们说了,组建委员会更好,以后有事都可以我们自己参与决策,要签名只管这一次。” “会有人同意吗?”毕竟要签名都已经很难了。 “怎么不同意。”李若说,“昨天的事那么过分,谁心里不气,这帮王八蛋就是畜生,让他们留在小区岂不是养虎为患。” “别担心。”阿姨安慰秋冷,“交给我们大人吧,谁要是不同意,我上门找他去,这点血性都没有就不要住我们小区了。” “过了啊周姐。”李若笑着提醒她,“不像好人了你。” “去你的,拿我开玩笑呢?” 他们开了几句玩笑,就准备告辞走人了。 “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情呢你就不要管了。”李若说。 秋冷点点头:“嗯,谢谢。” “谢啥。”李若说,“你这么懂礼貌我还有点不习惯,哎过去的事就算了,这次应该我们谢你,一小区的大人让你们几个小孩操心这些事,想起来我都脸红……对不起啊。” 秋冷把他们送到门外,周阿姨看她家里什么菜都没有,旧话重提:“还是上我家吃饭去吧,你会做饭吗?” “会。”秋冷笃定的回答,然后在李若质疑的目光下镇定自若的撒谎,“牧若延回家去了,就留他弟弟一个人,让我帮他照顾一下,待会儿我还要去给他做饭呢。” 三个女人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秋冷是从隔壁出来的。 真是个好孩子,还帮邻居照顾弟弟。 以前真的是误会她了。 组建委员会的事有人张罗,秋冷彻底放心了。 她哼着首不记得哪里听来的歌,心情轻松的敲隔壁的门,牧深正在做饭,穿着可爱的花边围裙来开门。 秋冷往左他往左,秋冷往右他也往右,两人堵在了客厅门口。 “干嘛?不让我进去啊?” “我哥让你照顾我?还要你给我做饭?”牧深拿着锅铲,抱臂站在门口,“真是辛苦你了。” 秋冷:“……你听到了啊?” “嗯。”牧深看着她,“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如果我不想解释呢?”秋冷打算破罐子破摔。 “那你就给我做饭吧。”牧深抬手解围裙。 “等等等!”秋冷按住他,“听我狡辩,呸,解释。” 牧深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狡辩。 “你做的饭好吃,我不想吃别人做的,就想吃你做的。”秋冷真诚地说。 “换。”牧深显然没被迷惑。 秋冷立马换:“我不在了你一个人吃饭多冷清,你哥买了好多菜呢,吃不完浪费了。” “哦?”牧深满脸写着你再编。 秋冷只好投降:“我不想去嘛,又不认识,去人家吃饭多尴尬。” 牧深这才作罢,抽身让开了:“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那得看跟谁。”秋冷笑盈盈跟着他进了屋,“前面两个理由也是真心的,你做的饭好吃,我想跟你一起,不想留你一个人吃饭。” “肉麻死了。”牧深嫌弃的评价。 吃饭的时候秋冷把要组建委员会的事告诉牧深,牧深没什么大反应,只说了一句“本来就该是他们的事”,但秋冷明显感觉到之后他的语气松快了不少。 话题不知怎么的又绕回了吃饭这个话题上,牧深语气平淡的说他其实早就习惯一个人吃饭了,小时候进了牧家,父亲基本见不着面,他住的地方在偏院,平时很少有人来,进出最多的是司机和保姆,都不怎么跟他说话,直到那年夏天牧若延放暑假回来。 他早就听人提起过这个哥哥,奶奶很喜欢他,身边所有不待见他的人,只要说起牧若延脸上都带着笑,夸他聪明懂事。 五岁的牧深曾经在心底偷偷地想,大家都喜欢哥哥,难怪不喜欢他,因为他是多余的。 那天牧若延回来他就偷偷跑去看,哥哥比他高,笑起来很好看,不像他,他不喜欢笑,因为一笑,妈妈就会批评他笑的难看,和父亲一样。 他躲在门后面,牧若延却一下子就看见了他。 他走过来半蹲在他面前,伸手过来的时候牧深下意识闪躲了一下,还是被牧若延在头发上揉了一把。 “你就是小深?别怕,我是哥哥。” 从那以后,本家宽阔又空旷的偏院里有了一个真心待他好的人。 牧若延只有暑假和寒假回来,其他时候都住在城里,他也要去学校,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牧若延在家就会来陪他吃饭,只要牧若延不回来,他就一个人在偏院吃饭,拒绝去老夫人住的主院。 几次之后就没有人再来叫他,估计是老夫人吩咐过了。 他根本无所谓,与其去正襟危坐吃顿饭,还不如自己一个人。 后来牧若延读高中就独自搬出来住,牧深每天放学让司机送他先去找他哥,去了两次,发现牧若延没让人来给他做饭,都是自己做了吃。 牧深非常期待的吃了一顿他哥做的饭,每一口都难吃得令人怀疑人生。 他只好亲自上阵,结果发现自己在做饭这件事上天资超凡出类拔萃盖世无双,不是他自夸,这些词都是牧若延安在他头上的。 秋冷不干了:“凭什么你哥夸你就是夸你,我夸你就是肉麻死了?” “那你夸。”牧深说。 “哇哦,弟弟做的菜真好吃,简直是上天资超凡出类拔萃盖世无双!” 牧深再次嫌弃:“肉麻死了。” 秋冷:“……”你这个双标的哥控! 牧若延晚上回到家,在玄关就听到客厅里吵闹的声音。 因为秋冷想吃雪媚娘,大晚上周围甜品店里的甜点都卖完了,牧深就提议买材料回来做。 两人对着网上的教程研究了足足半个小时,秋冷都无所谓,牧深格外挑剔,好不容易才选出一个合他眼缘的,其中两种材料没有,于是又出去买。 “啊啊啊粘我手上了!” “就跟你说水放多了。” “但是刚才那个水放少了的也不行啊。” “因为你面粉沾少了,你能不能只负责吃不要添乱?” “我哪有添乱……” 牧若延进去,看到大书桌上堆了面粉鸡蛋和一沓蛋糕盒子,秋冷满手是半糊不糊的面皮,他弟脸上也沾了不少面粉,活像两只在吵架的花猫。 “哥,你快把她弄出去。”牧深抢先开口,“她刚才说要用你的书来当垫子揉面。” “!!!”秋冷震惊了,“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又跟你哥告状?” “你们要做什么?”牧若延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看了一眼牧深放在桌上的平板,“雪媚娘?我来帮你们。” “好啊。”秋冷一口答应。 “不需要。”牧深断然拒绝,“一个添乱的就够了。” 秋冷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看他:“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哥?” “我说的是你。” 牧若延看着斗嘴的两个人。 最近牧深笑得比以前多了。 挺好的,他不在的时候也有人能陪牧深一起吃饭了。 小区的业主委员会很快就建立了,但没怎么派上用场,按照规定,业主向物业提出解除合同至少要提前六十天。 李若专门来跟秋冷说这个事,告诉她别担心,他们已经在想其他办法了。 警察局那边从几个男人嘴里挖出了不少东西,他们倒是不是什么社会组织,就是附近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但没少帮一些黑心公司做事,被审之后很快就把自己做过的事都抖出来了。 确实就是物业公司的负责人托他们办的事。 这几个人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还挺精,流了录音备份,物业那边想抵赖都赖不掉,负责人很快就被请进去喝茶去了。 “现在我们可以走法院诉讼,对付这种违法乱纪的人就不需要等着走规定解除合同了,据说这个人背后还有案底呢,等坐实了他也别想回来开什么物业公司了,有他喝一壶的,别想再找我们小区的麻烦。” “放心,快上学去吧。” 这些话是李若堵在小区门口跟秋冷说的,最近几天门口都有警车过来巡查,应该是担心抓了人有残党报复。 小区的人还自发的组建了个巡逻队,早晚都在附近留意着。 秋冷晚上放学一群人送她回家,有本来就同路的牧若延,还有彭向晨和白迁,以及彭爸、李俊生。 浩浩荡荡,成为了街上一道引人侧目的风景线。 秋冷走在他们中间,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被逮捕归案的坏人,毕竟其他人看上去都像良民,只有她顶着一头不规矩的粉头发。 哦还有白迁,很像和她一起被抓的同伙。 秋冷明显感觉到小区的人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走在道上随时有人和她打招呼,态度都很友好,下午出去碰到带着小朋友散步的家长,会逗着小孩子叫她姐姐。 甚至还有夸她头发颜色好看的。 回家时候遇见李婶,会问她今天有没有吃饭,笑着和她寒暄几句。 “你是小区的英雄嘛。”牧若延说。 什么玩意儿? 牧深帮他哥补充:“偶然听到孙阿婆说的,说你是咱们小区的英雄,是个勇敢善良的好姑娘。” “好肉麻……”秋冷抖了抖鸡皮疙瘩,“你别学阿婆说话。” 前两天她接到了电话,两个目睹孙阿婆交费给物业人员的女孩终于看到了寻人启事,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联系了她,专门到小区来跑了一趟,为孙阿婆作了证。 虽然物业负责人已经进去了,但业主委员会的人还是打印了一份声明告示贴在小区门卫室和物业厅的大门上,孙阿婆还拉着秋冷的手落了泪,感谢她这个勇敢无畏的小英雄。 此刻,小英雄坐在一辆豪车里,心情有点忐忑。 牧若延和牧深独自在外面住,牧家肯定派人随时关注着他们的情况,不说牧深,起码是时刻关注着牧若延的,物业的事才刚尘埃落定,秋冷就收到了牧家的邀请——一份非常正式的宴会邀请函。 地址在牧家的某个山庄。 给她送邀请函的人就是牧若延的奶奶,牧家老夫人。 周末天刚亮三辆低调的法拉利就驶进了小区,停在李婶家外的走道上等候着。 秋冷一辆,牧若延一辆,牧深一辆。 司机齐刷刷的西服加白手套,风度翩翩为他们开门,风格整齐划一。 “别担心。”牧若延小声对秋冷说,“我奶奶只是想见见你,今晚是个慈善晚宴,中午就会开始忙,吃了早饭我带你转转,晚上一起回来。” “好。”秋冷想起来上次音乐厅里温和却字字如霜的那个声音,不能说一点都不紧张。 救命,不愧是狗血文,她待会儿会不会面对“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孙子”的威胁?搞得她忐忑的同时还有点小激动,这可是女主待遇呀,她要不要回那句“不行,我们是真爱,得加钱”呢? 牧若延上了第一辆车,秋冷被司机引着走向第三辆,她刚坐进去,牧深后腿就跟着她上了后座。 “这……小少爷,你……”司机想拦又不敢拦。 “就前后车,有区别吗?”牧深淡淡道。 司机犹豫了一下,只好作罢,关门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车刚开动,牧深就把后车厢的挡板升了起来。 “睡一会吧。”他对秋冷说,“路上得两个多小时。” “哦。”车里很舒服,秋冷靠了一会儿却睡不着,睁开眼发现牧深也没睡,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紧张?”牧深余光瞥到她睁眼。 “也没有。”她说。 “别怕。”牧深轻轻笑了一下,“估计你连她的面都见不着,应该是知道了这几天的事,知道你最近和我们……和我哥接触的比较多,所以想见你,但又傲慢得很,请你参加晚宴,自己躲在后面观察。” 这个她就是老夫人,牧深甚至都不想叫她奶奶。 上次好像还叫过她老东西。 说白了,这位老夫人根本不屑亲自和秋冷接触,但又不放心自己的宝贝孙儿,所以想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顺便敲打一下——上流社会的晚宴,足够叫一个家世普通的人望而却步。 确实挺傲慢的。 至于晚宴嘛,秋冷见得多了,只觉得兴趣缺缺,倒是不会紧张。 “如果牧家那些人说了什么无礼的话,或者让你不高兴了,你不要……” “嗯嗯,我不会计较的。”秋冷点头,毕竟是牧若延和牧深的家长,而且对方只是个老太太,她一个小辈,不会跟她起冲突的。 “不要忍着,不用给他们面子。”牧深说。 秋冷:“……”不好吧,她只想低调做人。 她知道牧深为什么跟她坐一辆车了,根本不是他不想趁那位老夫人的意,他虽然不喜欢牧家,但也懒得去反抗些什么,就像上次在音乐厅,他也只是安静的听着那些话,眼里的情绪更多的是厌倦和透顶的失望。 他是怕她一个人坐在车上胡思乱想,会紧张害怕。 两个小时如果不睡觉,显得有些漫长。 秋冷想了想,翻出手机,正好看到彭向晨在三人群里呼唤队友,问她和白迁打不打游戏,白迁没回,估计还在睡觉,秋冷回他:“我来。” “要三个人才能组队,我不想匹配。”彭向晨十分倔强,“上次给我坑惨了老大,你不知道那人操作多牛逼,活脱脱就是对面的亲兄弟,拜过天地那种。” “放心,我找大神带我们。” 秋冷戳戳牧深:“游戏玩吗?组队。” 牧深:“……” “来嘛。”秋冷鼓动他,“打发时间,求带!我知道你玩的好。” 司机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开过的最吵闹的车。 从他上立交桥开始往城外开,后座就传来各种大呼小叫的声音,他忍不住数次皱眉,这真是老夫人点名邀请的客人?怎么看怎么没见过世面,去晚宴也不穿的像样点。 小少爷也真是没谱,一直这么没规没矩。 他带着情绪下去开后车门,笑容都懒得摆了。 老夫人不喜欢小少爷,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底下的人也就表面上敬一敬,心底却是鄙夷的,一个不被看好的私生子,早晚会被扫地出门。 秋冷下车时没站稳,一脚踩在司机脚背上,手忙脚乱说抱歉的时候又踩了几脚。 “怎么了?”牧若延走过来。 秋冷笑得纯良无害:“不好意思啊。” 司机勉强陪着笑:“呵呵,没事。”她是故意的! 升斗小民!无礼至极!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20瓶;Drop.木也 10瓶;锺、春行寂、麻辣甘梅、糯糯喵不想干饭 5瓶;歌楚 4瓶;临渊不羡鱼 1瓶; 感谢宝们! 30 ? 第 30 章 ◇ ◎把晚宴吃成自助餐厅◎ 山庄在城外的的一座半山腰上, 自山底沿着盘山路上来,窗外都是高级别墅,牧深说全是牧家的产业, 车进了大铁门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山间空气清新,地上是铺的很整齐的白色小石子路, 没有种多少绿植, 看得见的都是高大的树木, 建筑风格很中式。 早就有管家模样的人等在门口, 看到秋冷踩司机的行为, 脸上礼貌的笑容纹丝不动,过来微微低头见礼,引着他们往里走。 “老夫人准备了茶和点心,秋小姐请在这里稍作休息。” 管家把他们带到一幢独立的屋子前, 秋冷留下,牧深和牧若延被叫走了。 她开了玻璃门进去, 里面是大平层设计,一眼差不多能看到底, 宽敞的落地窗外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跳跃着落进来, 摆设很简单, 应该是个大型的会客室。 靠窗的桌上一套古朴的茶具, 秋冷不会,她只爱喝不爱动手, 兴趣缺缺, 两边墙柜上都是昂贵的收藏品, 她看了几样都懒得看了, 她爸就是个收藏爱好者, 每次休息在家陪她都要跟她展示自己的收藏品,表示这些以后就算他死了也不能留给她们姐俩,必须给他陪葬。 然后被他老婆逮着教训半个小时。 说是稍候,大半个早上秋冷就被一个人扔在了这里,没有任何人过来,也不知道是忙起来懒得管她,还是故意晾着她。 她倾向于前者,毕竟后者的话就显得老夫人过于小家子气了。 牧家为了名声,再不喜欢牧深都把他留在本家养大,自然也不会因为她接近牧家大少爷就在表面上弄得难堪,今天可是慈善晚宴,各路名流高朋满座,秋冷可以不要面子,牧家却是一定要的。 既然来了,她抱着来玩的心思就好。 毕竟她一不图牧家大少爷的美色,二也不想攀高枝嫁进豪门,牧家的人对她什么态度她根本不在乎。 所以秋冷就当自己是个来山庄一日游的旅客,舒舒服服把大平层别墅逛了个遍,快十二点的时候管家来接她,找遍了一楼没人,只好爬上二楼,秋冷正好从另一边楼梯下来倒茶喝,管家扑了个空。 两人捉迷藏一样,十分钟以后秋冷蹲在二楼喷水池边缘逗一只小乌龟,和一楼仰头看上来终于找到了她的管家对上目光。 管家喘着气:“秋小姐,午饭时间到了。” 秋冷:“??”他好像很累的样子? 她跟着管家出去,又走了将近十五分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肚子饿了,早上早点都没来得及吃,刚才喝了点茶,还有几个拇指那么大的精致小点心,根本没起到垫肚子的作用,反而让她更饿了。 “老夫人,人来了。” 牧家整座大庄园里几乎听不见人声,一路走过来人很多,都默不作声的做自己的事,看到管家过去会低头见礼。 吃饭的地方也是,管家请示的时候秋冷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摆设都透着股冷淡又肃穆的气息。 “进来吧。”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来。 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 秋冷走进去,拐过两扇白玉石的屏风才是用餐的地方,牧若延和牧深都在,看到她进去就看了过来,牧若延对她笑了笑,牧深面无表情。 居然是一人一张案桌的设计,一家人吃饭还这样,怪生分的。 “秋小姐,请坐。” 主位的就是牧老夫人,坐在她旁边的年轻女人有些面熟,秋冷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音乐厅那晚老夫人身边跟着的那个女人。 她脸上带着微笑,对秋冷点了点头。 秋冷也对她笑了笑,在她指定的桌案前坐下。 吃食很快被有条不紊的端了上来。 女人颔首道:“都是家常便饭,尝尝合不合胃口。” 然后她就没有再说任何话了。 牧老夫人脸色平和,但始终没有正眼看过秋冷,也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牧若延和牧深也安静地开始吃饭,整个房间里几乎没有声音,秋冷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菜品,终于知道为什么牧若延搬出去后,牧深要去跟他哥吃完饭再回本家了。 这种气氛底下,米饭上冒着的热气都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但菜是好吃的。 特别是那道麻椒脆肉拼冬笋,秋冷吃完了肉准备夹冬笋吃,上座的女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温声道:“一道菜只能夹三次。” 秋冷:“……”好浪费,这是什么古早宫廷的吃饭法则? 入乡随俗,她只好吃别的菜。 她很快吃完了一饭碗,准备再去添一碗,上座的女人又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宜过饱,食不盈腹。” “……” 她只好把筷子放下了。 牧若延和牧深早就停了筷子,特别是牧深,面前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下人很快进来收拾了桌子,在每人面前摆上一盏茶。 等他们喝了茶,女人才扶着老夫人起来,走之前对秋冷微微颔首:“今天诸事繁忙抽不开空招待,希望秋小姐见谅。” 然后和“沉默寡言”的老夫人一起离开了。 秋冷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牧若延。 牧家大少爷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忍忍,下午是自助酒会,我给你切牛排赔罪。” “你们平时都这么吃饭?”她问。 牧若延点点头。 只剩他们三个人,牧深脸上才有了点表情,但秋冷感觉得到他和平时不一样,仿佛只要一进牧家,他就戴上了面具,冷漠的竖起了自己全身的防御。 “小深,你带秋冷去转转吧。”牧若延说,“奶奶见过秋冷了,不会再找她,放心去玩吧” “你去哪?”秋冷问他。 “准备晚宴,我哥得陪着出席。”牧深说,“成年以后就得应付这些。” 牧若延在他头上呼噜了一把,笑道:“是,我尽量应付得好一点,你以后就不用操心这些。” 牧深目光动了动,垂下了眸。 山庄很大,来来往往的人忙碌着,路上遇到牧深也会停下来见个礼,牧深绷着脸没有回应。 “牧深。”秋冷叫住闷声往前走的人,“我不想逛这个山庄,上来的时候路上风景挺好看的,能去走走吗?” “走得动?”牧深说,“不是没吃饱吗。” “多走走,下午吃好吃的呀。”秋冷笑出一排小白牙。 “……馋猫投胎吗你是。”牧深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带着她向山庄后门的出口走去:“带你去个地方。” 这边和他们坐车上来时候的盘山路不一样,是个树林,林间修了阶梯,牧深带着她往下走,没多久就看到了隐藏在其间的一幢小屋。 牧深上去开了指纹锁,让秋冷进去。 这里和山庄里肃穆的装修风格不同,很日常,家具都是原木的,沙发也不是商务风,上面铺着毛乎乎的毯子。 “秘密基地?”秋冷放松的扑在沙发上。 “……算是吧。”牧深开了扇窗通风,“小时候经常来这里。” 秋冷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牧深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牧深……”她犹豫的开口。 “嗯?”牧深看向她,“想说什么就说。” “你哥刚才说他尽量应付得好一点,以后你就不用操心这些,是什么意思?” “牧家分支很多,但每一辈只有一个人能掌权,上一辈是我们的父亲,这一辈上面的人最看好我哥。” “那你呢?” “我?”牧深自嘲地说,“我不过是个私生子,牧家只承诺养我到十八岁,再过几年就可以滚蛋了。” “哦……” “别露出那种表情。”牧深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我巴不得离开,只是我哥不行……”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风从窗外吹进来,窗帘被扬起又落下。 牧深脸上再次露出了离开前牧若延说话时的那个表情,他嘴上说着巴不得离开,看上去却很难过。 十八岁,他可以离开牧家,天地自由,无处不可去。 可是牧若延呢?他一直都是笑着,应付各种场合游刃有余,长辈们都喜欢他的懂事得体,但牧深知道他哥其实不喜欢这些,甚至比他更反感。 所以他没有去念私立高中,而是自己考了学校搬出去住。 可他生于牧家,从小就必须背着这份责任。 谁想活在这种腐朽得仿佛好几个世纪以前的庞大家族里呢?吃个饭都让人窒息,更不用说其他条条框框的规矩。 每次看见族里那些高位上的老家伙,都透着一股死而不腐的气息,教条又刻板,牧家本家的因循守旧更甚。 如同盘踞在黑暗中的怪物,能把靠近它的一切喜怒哀乐吞噬殆尽。 秋冷看着牧深的侧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猜测牧家两兄弟感情不合,认为作为私生子的牧深为了得到牧家掌权人的位置干掉了他哥,谁能想得到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形如枷锁。 难怪书里出场的牧深身上总有种阴沉的孤寂感,难怪他把牧家搅得天翻地覆,颠覆了延续上百年的本家老族,成为了新的掌权人。 大概是意识到气氛有些沉重,牧深没有再跟秋冷说牧家的事。 两个人在小屋里闲聊,秋冷就说自己小时候的事给牧深听,说着说着说到她爸那些藏品,才惊觉她一个普通人家在外地打工维持生计的老爸是不会有什么收藏品的。 她连忙找补,回头才发现牧深睡着了。 他窝在沙发里,穿着袜子的脚踩在地毯上,头歪着搭在靠背边缘,睡的很放松的模样。 秋冷找了个毯子盖给他,找了本书看着打发时间,顺便看看牧深会不会说梦话,结果很失望,牧小少爷睡觉十分规矩,别说梦话了,连呼吸声都是浅的。 牧若延快傍晚的时候打了电话过来,听到牧深在睡觉,诧异的放轻了说话的声音:“真睡着了?” “怎么了吗?”秋冷不解,这屋子不让睡觉吗。 “他从来不在山庄睡觉。”牧若延说,“小时候经常被带去各个山庄,大人们有事要谈就把他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有一次把他忘了,第二天才去找他,小深睁着眼睛坐了一夜,后来我就发现他只要去山庄就绝对不睡觉,揍他都没用。” 可能是生怕再被独自一个人忘记在山林里。 现在居然睡着了。 “少爷,老夫人叫你。”屋外有人敲门,“衣服换好了吗?” “好了。”牧若延挂了电话出去。 老夫人身边的管家候在外面,看到牧若延脸上的表情,不由得跟着笑起来:“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少爷似乎很高兴。” “没什么。”牧若延收起脸上的表情,“走吧。” 傍晚一过,盘上公路上车流多了起来,客人们陆陆续续登门了。 牧深带着秋冷去宴会厅,门一开,优雅的大提琴声飘出来,她无心欣赏,直奔自助区,要了两份现切牛排。 饿死她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消化没了。 她还没成年呢,还要长身体好吧。 她端着牛排去找牧深,递给他一份。 “我不吃。”牧深接过去端着。 秋冷趁他说话叉了一块塞进他嘴里:“很嫩的,尝尝。” 牧深只好吃了,一口没咽,秋冷左右开弓,自己吃着,不忘又叉了一块塞给他:“多吃点,长高高。” 牧深无语:“你对长高到底有什么执念?” “我梦想长到一米七五。”秋冷说,“你呢?” “……随便。” 能长高的人就是任性,秋冷懒得跟他讨论了。 牧深成年后身高好像是一米八六,反正出场他就这么高,跟男主差不多,毕竟现在低于一米八不配做男主男二。 “你长那么高做什么?”牧深问她。 “腿长呀。”秋冷说,“人家走三步,我,一步就能到位,耶。” “……”他为什么要问这么弱智的问题,还要得到这么弱智的回答? “还有还有,”秋冷对这个问题的交流欲/望意犹未尽,“长得高可以在飞机上帮可爱的萌妹子摆行李,飞机那个行李架是真的高。” “你就是那个被帮忙的萌妹子。”牧深不客气的戳穿她的梦想。 “我还想吃小羊排。”秋冷立刻转移话题,“还有刺身,咱们分头去拿吧,你去拿小羊排,多拿几个啊,分你一半。” “我不要……” 然而他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两个人拿了两大盘吃的,对比一下其他客人优雅的端着酒杯聊天,他们就很像两个专门混进来吃席的土包子,但牧深第一次在牧家的晚宴上超过二十分钟还没有离开。 周围那些目光也并不能影响他的心情。 “这个红酒鹅肝不错。”秋冷把一个小盘子递给他,“你吃吃看,下次能不能在家里做啊。” “麻烦死了,你想吃我给你叫外卖。” “一个身怀厨师梦想的人怎么能说做料理是麻烦呢?” “谁跟你说我的梦想是当厨师的?” “牧深?”旁边走过来一个男人打断了他们没营养的对话。 秋冷抬头看过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手上端着一杯浅色香槟,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但他这样的并不突出,毕竟周围的人每一个都非富即贵。 只是他看着牧深的表情让秋冷觉得不舒服。 “你怎么在这?”这男人劈头盖脸问道。 牧深脸上的笑瞬息间就淡了下来,静静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男人皱起眉,左右看了一眼,走过来稍微压低了声音,“今晚牧家所有分支的家主都会来,你在这里是想给你父亲招话柄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还有闲心吃东西,老夫人说你上不得台面真是没有错怪你……” “大叔,你说话这么尖酸刻薄才上不得台面吧。”秋冷打断他越说越起劲的话,悍然对上他的目光,“牧深想在哪里就在哪里,用得着你来说三道四。” 男人扫了她一眼,面上表情变了变:“什么?” 秋冷又说了一遍,男人目光有些茫然,谨慎的换了一口带着点口音的英语:“Can you say it in English?” 秋冷装傻,继续用西班牙语跟他鸡同鸭讲,刚才那句话她也是用西班牙语说的,一点都不解气。 因为她站出来要说话的时候感觉牧深不动声色的拉了她一下。 她只好临时换了语言,虽然不够解气,但起码不用憋着。 她在背后拉住牧深伸过来的手。 牧深的手僵了一下。 秋冷纤细的手指包裹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掌,是长辈牵孩子的姿势。 他被牵住的手藏在秋冷身后,听她用外语回敬对方刚才那些话,不客气的称他为Estúpido(西班牙语,蠢东西),那个男人还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差点没压住上扬的嘴角。 他挣脱秋冷的手指,反手覆盖上去。 少年掌心微凉,指节修长,轻易就把女生小巧的手整个握住。 “Ho~”旁边刚好走过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夫人,听到秋冷讲一口纯正的西班牙语,饶有兴趣的过来跟她问了个好,秋冷就和她聊了起来,告诉她中餐区那边的菜品一定要去试试,很好吃。 夫人觉得秋冷可爱极了,感谢她的贴心,和她碰了个杯贴了个脸才走。 男人现在顾不得去讥讽牧深了,秋冷他不认识,刚才那位夫人他是知道的,他手底下现在最重要的一单生意就是和墨西哥合作,那位夫人的决策对他来说决定着生死。 刚才这小姑娘和夫人相谈甚欢,虽然他听不懂,但他会看气氛。 他换了个表情,对秋冷抱歉的笑了笑,秋冷也对他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 男人转向牧深,小声让他赶快走,不然待会老夫人还得找人来叫他离开。 “谁啊?”他走后秋冷问。 “牧家某个分支的家主。”牧深语气淡淡的,“算是名义上的叔叔吧。” “那你的叔叔岂不是很多?” “你羡慕啊,都给你。” “噫,不要。”秋冷嫌弃,拉着牧深去点餐区,“有没有外卖盒?” 厨师在山庄的宴会上服务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客人有这样的要求,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最后找到了一个他们用来放刺身的大碗。 说是碗,看上去像个盆。 “干什么?”牧深说,“连吃带拿啊?” “不管刚才那个男的说了什么,反正我知道你不想待在这了。”秋冷说,“我们装点好吃的,去下午的林中小屋看电影吧,最近有个新上映的恐怖片,特效做的可好了,白迁说超级吓人!哦你待会要是怕可以闭着眼睛。” “闭着眼睛怎么看?” “听音效啊。” “……那不是更恐怖。” 明明刚才他还像是回到了本家,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都是心照不宣的,既要在表面上客客气气,但言语间又都是贬低和折辱,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见不得光的身份。 那地方像个深渊,那些人像是梦境里对他穷追不舍的恶魔,一点容身之处和尊严都不想给他留。 可秋冷轻易就能把他拉回人间。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闯进了他的生活,不管她喜欢的人是谁,不管她心里是不是只拿他当个小三岁的弟弟看待。 他只要能看得见她、碰得到她就好。 哪怕那些触碰在秋冷那里只是对邻居弟弟的维护和照顾。 慈善晚会进行到深夜,凌晨的时候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送秋冷他们回去的司机没换,也依然是三辆车,但车门一开,秋冷和牧深就挤上了牧若延那一辆的后座。 这位司机和早上那位被秋冷踩了个完全不一样,礼貌地替他们关了门,自己上车后就把后座的挡板升了起来。 同是司机,不同的格局!早上哪位请学着点。 “男神,看。”秋冷端出来她一直抱着的盒子。 牧若延探头看了一眼,里面是几个木质食盒,他一眼就认出来是林间小屋里的,有时候他们一起来,牧深就窝在屋子里,他忙完了事情会叫人送吃的过去给牧深,这盒子还是专门定制的。 秋冷打开,盒子里各种风味的吃食一样一盒,热食还冒着点蒸气。 “早饭以后就没吃东西吧。”牧深说,递给他一个一次性手套。 “就用手套吃?” “也可以用手。”秋冷说。 算了他还是用手套吧。 然后吃了几口发现不对:“不是给我留的吗,怎么你们也要吃?” “我们没吃。”秋冷说,“饭要一起吃才好吃嘛,一个人吃独食多没意思。” “你没吃?” 收到来自男神的质疑,秋冷拉牧深出来给自己证明。 “她确实没吃。”牧深说,“只是吃了块牛扒,几个小羊排,一盘九宫格海鲜刺身,一小碗黄金蛋炒饭垫了垫肚子,还饿着呢。” 秋冷:“……”住口吧。 车子载着他们从盘山公路上下去,牧若延从窗口看出去,身后是堆金积玉富埒陶白,逐渐模糊在黑暗夜色里的牧家庄园,上流社会的金马玉堂就像是一场奢华又毫无意义的徒劳,每次结束都只觉得累。 但这次还好。 起码,他和小深离开的时候是笑着的。 作者有话说: 各位小可爱,介绍一下,这就是牧家豪门! 汝瓷古早,汝瓷窒息!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20瓶;锺 5瓶;歌楚 3瓶;温染琉璃 2瓶;临渊不羡鱼、48485350 1瓶; 谢谢宝们~ 也感谢大家留评吖,超级爱看你们的评论,会偷偷摸摸点赞哈哈哈 30-40 31 ? 第 31 章 ◇ ◎仙女下凡!◎ 那天晚上回家牧深做了个梦。 梦里不知道是什么季节, 反正天气很热,明晃晃的日头晒得他心头一阵多过一阵的烦躁,他不满的“啧”了一声, 旁边立刻有人走过来放下了百叶窗。 刺眼的日光变得温吞不灼人他才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一间宽大的办公室,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窗边, 他摆了摆手, 那男人就出去了。 他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心里除了烦躁, 还涌上来更多厌倦的情绪。 他把搭在办公桌上的脚放下来,捏了捏眉心,打开抽屉找东西,却看到了一个被倒扣着的相框, 他把相框翻回来,正面是一张合照。 他和牧若延的合照。 照片上牧若延笑得很开心, 揽着他的肩膀,他别着脸没看镜头, 嘴角却是上扬的。 只看了一眼,他心底的烦躁就猛然间强烈起来, 好像那张照片是什么毒蛇猛兽, 又像一只手, 瞬息间就扼住了他的心脏。 牧深喘着气醒过来,胃有点不舒服。 肯定是在回来的车上吃多了, 秋冷的胃到底怎么长的, 每天吃那么多也不见她难受, 难道真的跟她说的一样全都拿去补脑了。 可她也没有多聪明, 干什么都不计后果, 老是冲在最前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当老大当久了,总是下意识的想保护人。 想到秋冷,他心绪就奇异般平复了下来。 再去回想那个梦,突然发现想不起来什么具体的细节了,只记得自己胸口闷闷的。 他随手按开床边的台灯,暖黄的光线把刚才令人心神不安的梦魇驱散了一些,才看到身上多了床被子,不用想都知道是夜里降温牧若延进来给他盖上的。 天气日益凉下来,南方的冬天来了。 以往早上起床秋冷穿着睡衣就跑到院子里用凉水洗漱,现在不行了,她起来就裹上一件外衣,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洗脸的水要么提前烧好,要么把水管里的冷水放掉用太阳能里的温水。 课间也不坐在位子上刷题了,会拖着白迁和彭向晨下楼小跑一圈,然后和白迁一起感叹大晨身体素质好,大冬天穿个薄T恤加外套也不觉得冷。 他们仨这么勤奋的锻炼身体被李俊生看在了眼里,误会了秋冷的运动精神,在马上就要到来的运动会报名表上自作主张,一人给他们报了一个比赛项目。 秋冷是三千米长跑,白迁四成接力赛,彭向晨跳高、跳远,百米短跑。 秋冷十分震惊:“为什么我要跑这么多?” “你耐力好。”李俊生说,“白迁大晨爆发力强,前两年运动会咱们班都没参加什么项目,高三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尝试一下也很好嘛。” 秋冷看李俊生对运动会挺上心,也就随他了,还帮他说服了白迁和彭向晨,运动会前几天报名表交上去,其他项目都被报满了。 不知道是不是学习上的进步鼓舞了大家,还是整个班有了向心力,大家一点都不排斥这种以前嗤之以鼻的“为班集体争取荣誉”的活动,项目都是自己找李俊生去报的,体育课上还自发组织练习。 体育老师一高兴,带着大家跑了个八百米,跑得全班哭爹喊娘。 八班曾经不仅学习上垫底,体力也没几个是好的,除了少数几个,其他全都不符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学渣设定。 现在成绩上去了,体力更差了。 体育老师看着运动表上自告奋勇报了名,八百米才跑半圈就累得死狗一样的学生,想不通他们怎么突然有勇气挑战极限。 他看了一眼队伍最前面跑的轻轻松松的秋冷,她已经跑了一圈追上第一圈还没跑完的死狗队伍,说话的语气都没怎么喘,倒退着跑着给大家打气:“加油啊!” 她就穿着普普通通的校服,灰粉色的头发扎了起来,冬天没什么温度的阳光直射下来,给她打了个毛茸茸的光晕,笑得露出嘴角两个小小的梨涡。 此时此景,跟电视里加了滤镜的广告有得一拼。 “啊!!冲啊!!!”白迁突然大叫一声,甩着胳膊就往前追上秋冷,“老大!冲!!!” “冲!!!”彭向晨也大喊着跑了起来。 八班的其他人被鼓舞到了,此起彼伏的“冲”吼了出来,刚才还稀稀拉拉的队伍瞬间像是被打了鸡血,硬是跑出了身残志坚的感人效果。 体育老师悟了。 哪来的勇气?秋冷给的。 她就是八班的定心骨、向心力。 秋冷做事的原则就是,要做就要做好,起码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下午学习小组的休息时间,她就带着八班的人出去跑步了。 鱼听兰就好奇问了一句,被秋冷逮到归入了八班队伍,稀里糊涂就跟着出去跑了两圈,回来差点都不认识自己的腿了。 “为什么突然拉练?” “这算什么拉练。”秋冷冷艳地说,“只能算是普通锻炼身体。” “哦。”鱼听兰也不知道自己在哦什么,但是真情实感的夸奖了秋冷一句,“你跑步真厉害啊,两圈下来一点都不累。” 秋冷笑得有点小得意。 她终于发现自己擅长的体育项目了,不会骑车不要紧,不会轮滑不要紧,不会射箭不要紧,她会跑步就够了! 人要知足,知足常乐。 白迁凑过来警告的看着鱼听兰:“干嘛?偷师学艺吗,想都别想,这次运动会咱们八班肯定碾压你们!” 鱼听兰下意识为他打气:“好的,加油哦。” 白迁怒了:“你这是什么口气,觉得你们赢定了?很好,一班的挑战我们八班接受了。” 鱼听兰:“……”我并没有说过这种话啊!你不要自己给我加戏好吗! “好啊,一班也接受挑战。”牧若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什么挑战?”秋冷不懂话题的发展方向了。 “比一比,这次运动会哪个班拿的名次多。”牧若延说,还顺便拱了把火,“去年我们班接力赛和跳高都是年级第一。” 白迁眼里燃起熊熊烈火:“就这么说定了。” 秋冷和牧若延一起回到讲台上,牧秋冷一直盯着牧若延,盯得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为什么要比赛?”人设要崩了啊白月光。 “挺有意思的。”牧若延笑了起来,“高三最后一次了,这样不是很好玩吗。” 秋冷想起来牧家那个极端讲究规矩的家风:“所以,你是想着不趁现在放肆一下,以后就没什么机会了是吗?” “啧。”牧若延轻轻咋舌,敲了她额头一下,“你想些什么呢,小深是不是跟你说什么有的没的了?我猜猜,是不是我以后必须继承牧家本家,得背着卸不下的责任,苦大仇深的活着?” “没有,我自己猜的。”秋冷决定不供出牧深,毕竟中华小当家最近给她做了好多好吃的,甚至真的想在家里做红酒鹅肝。 做人要知恩图报,不能卖队友。 “少来,你俩就整天背后揣测我吧。”然而敌方太狡猾,队友根本掩护不住。 牧若延在讲台上坐下,语气里没有什么勉强的意思:“小深还小,本家的人对他都那个态度,他还要在那里生活四年,会把很多情绪都带到我身上,其实我还好。” “我有余力护着他,现在是,以后也是,继承了本家不也就是这样,我十六岁就能说服父亲和奶奶自己搬出来住,还能顺带拖个不爱待在本家的刺猬小背包,以后难道会让自己任人摆布?我应付得来。” “告诉他少在背后瞎操心。”牧若延笑着说,“你也是,别担心。难怪以前问我是不是要回去继承家业,还以为你觊觎我的万贯家财呢。” “……不要一本正经开玩笑。” 还万贯家财,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应该是白迁那个真正地主家傻儿子说出来的。 秋冷到现在才觉得她其实一直小看了牧若延。 曾经她也想过,如果牧若延没有因为车祸离世,长大后成为牧家的掌权人,是会和牧深一样大刀阔斧的改变,还是被那个环境同化。 毕竟牧若延性格温和好说话,牧家的人固然刻板,对他却是很好的。 现在她突然通过这个运动会前夕小小的打赌比试,窥见了白月光骨子里的叛逆和旺盛不羁的生命力。 就算他当了牧家家主,他也依然还会是她认识的这个牧若延,不会把自己过程糟糕的样子。 温和外表下,他有自己的固执和野心。 难怪他会有莫临那样“乱七八糟”的朋友,他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只是不亲近的人不会发现而已。 秋冷自动把自己划分进了亲近的人的阵营,决定以后多多开导中二期的牧深弟弟,要相信他哥。 运动会前班里的人聚在一起讨论订班服。 八班以前别说参加运动会项目了,运动会期间连人都来不齐整,大家也是第一次这么新鲜的围在一起开班会。 “咱们穿什么?就穿校服?” “擦嘞我不同意,有点仪式感行不行,毕业就得穿校服,运动会还穿校服,怎么要成为最土八班吗。” 秋冷也完全没有这种经验,建议谁有主意就写在教室白板上,最后一起表决,他们一边开班会讨论别的,一边有人时不时跑上去写提议。 班会结束后白板上那叫一个百花齐放。 有说为了方便睡觉穿睡衣的,有说为了保暖穿羽绒服的,有说想搞动漫cos的,于是又针对整个班cos成哪个动漫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后一起把所有意见中和了一下,决定穿汉服。 既保暖——里面可以穿棉裤和打底衣。 又方便——特别是男生的,套上系个腰带就行。 还搞了cos——就当自己cos了仙侠漫画。 任务被交到了一个审美很好的女生头上,她姐姐就是学服装设计的,可以自己打样帮他们设计款式,班费就由秋冷来收,汇总大家的身高体型之后一起报上去一起买。 “没想到运动会这么多事。”秋冷现在刷题已经没什么压力了,牧若延说她基础赶上来,得天独厚的能力就显现出来了,运动会前夕的小月考她和牧若延对分数,英语语文都超过了他,在牧深面前嘚瑟了好几天,要牧深给她做好吃的当奖励。 牧若延就不理解了:“你哥我没考过她,你不是应该不给她做吃的,以此来彰显你的不满吗?” “你哥这是吃醋了。”秋冷说。 牧深懒得理他俩,拎着炒勺在旁边看秋冷选班服样式。 不得不说那位学服装设计的姐姐很厉害,给了他们三个备选,三个都超好看,她选择恐惧症都被逼出来了。 “这个吧。”牧深点了一下其中一套。 这套比较简单,款式偏唐制,女生的是坦领款,整体颜色暗蓝配红色,男生是圆袍领的射箭装,黑底配红色纹路,飒气的不行。 “好,那就这套了。”秋冷在群里回了自己的意见,有人会统计,最后也一定是这套,但她无所谓,三套都好看,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每一套都试试。 “哥,你参加了什么项目?”牧深问牧若延。 “三千米。” “我也是!”秋冷十分兴奋,“咱俩可以比一比了。” 牧若延怜悯的看着她:“我是男生组,你是女生组。” “……”对哦,分男女主组的。 “你跑步行吗?”牧深很怀疑的样子,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见识过秋冷是怎么把自行车学出了竞赛级难度的。 “我跑步怎么就不行了?”秋冷等的就是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立刻安利,“弟弟,咱们比赛那天你混进来给我们加油吧。” “不去。”牧深拎着炒勺回厨房去了,“狗都会跑步,你跑步有什么可看的。” 秋冷:“……牧老师你管管你弟,别只顾着笑行吗?” 吃饭的时候秋冷问牧深他们运动会有什么项目,他张口报了一串,射箭,马术,体操,冰球……然后表示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什么项目都懒得参加,不如在教室里睡觉。 秋冷本来想再动员一下,用他们去看牧深的比赛当交换条件,让弟弟到学校来欣赏她和她哥的英姿,没想到这个世界贵族学校的运动会这么奢华,她的条件还没说出来就宣告破产了。 运动会当天早上秋冷去的很早,全班人都很有默契,大清早聚在教室里,心灵手巧的带了化妆品给大家化妆,秋冷把自己家里那些大牌化妆品全都带了去,反正她平时用得少,钱没花在刀刃上,用的时候还不得用在关键时刻。 要是以前,班上女生谁敢用秋冷的化妆品,但现在不会了,全都围过来挑挑选选,发现好几个都是限量版,又有点不敢用了。 “随便用啊。”秋冷说,“过期了多亏!” 女生们才放心的拿出来用。 男生们全部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被抓过去化一个妆,有损自己纯爷们儿的阳刚之气,被女生们嫌弃的训了一通,强行抓了一个过去修眉,简单画了个眉毛。 男生一照镜子秒变脸:“我好像变帅了兄弟们?” 然后开始帮女生们抓人过来修眉毛。 秋冷在家就自己简单画了个淡妆,被新选举出来的班长嫌弃了整整五分钟,把她拖过去重新化妆编头发。 “你可是我们班的门面好不好!” “什么门面?”秋冷惊了,她没听说啊! “抬班牌啦。”班长说,“班头说必须是你,咱们全班都通过了,哦是在群里表决通过的,你没回,我们就当你默认了。” 于是临上场前她被赶鸭子上架,要站在队伍最前面抬班牌。 秋冷画好了妆,班长自己看着她的脸都有些陶醉:“我的天我画的也太好了。” “我看看。” 秋冷伸手去拿镜子,被班长轻轻打了一下手,让她坐好,用细细的眼影刷沾了深红色眼影在她眉间点了几下,才把镜子递给她:“杰作啊。” “是吗?”秋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除了做了发型,眉间多出来的花钿,跟她自己之前画的那个淡妆并没有很大区别啊。 班长差点心肌梗塞:“你真是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 然后撵她起来:“班牌在班头那呢,他拿去帮我们贴班级名牌了,你去领一下好不好?我帮其他人化妆。” 秋冷比了个ok。 她先去专门收拾出来供今天用的杂物间里把衣服换了,还好坦领衣领子大,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保证在发型完好无损的情况下穿好衣服。 出来看到走廊里一个男生在夺命狂奔:“老子绝、不、画、眉、毛啊啊啊!!!!!” 后面两个女生大喊:“拦住他!” 秋冷下意识伸手拦,那男生奔到面前,猛地刹住了脚步看着秋冷,等两个女生追上来,发现他红着脸,硬是不敢从秋冷旁边闯过去。 秋冷:“??”难道她大姐大的威慑又回来了?这身装扮也不凶吧? 两个女生看到秋冷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但他们不敢像班长那样跟秋冷说话,等秋冷走了才捂着嘴无声的尖叫了好一会儿。 救命她也太好看了吧!女生看到都要心跳加速啊!仙女下凡!!! 八班光是靠门面就要艳压全校了啊!赢了! 秋冷到了办公楼下,还没上去就看到牧若延扛着两个班牌下来了,其中一个赫然就是他们八班的。 男神扛着两个班牌的样子有点好笑,好像扛着两把特大号板斧,十分粗犷。 “你怎么还穿着校服啊?”她走过去接班牌。 牧若延把班牌顺势递给她:“一班嘛,要做表率,而且大家也没什么心思讨论。” 秋冷有点可惜,本来她很期待看到牧若延别的打扮,他们班男生穿上射箭装个个英姿飒爽。 “你这样很好看。”牧若延招了招手,叫秋冷低头,把她头上缠住的一根发带理顺了,“要当门面抬班牌了吧。” “李老师说的?” “猜的。”牧若延笑了笑,拿出手机,“能和你合个影吗大明星?” 秋冷凑过去比了个耶,照片糊了。 “重来。”牧若延淡定调整了一下姿势。 第二次,死亡角度。 “重来。”秋冷抓着他的手调整高度和位置,牧若延明显就是基本不自拍的人,轻轻松松把他一百分的颜值拍成了五十分,令人扼腕。 第三次拍好,秋冷看着照片陷入沉思。 为什么她调整的角度拍出来好像两个二傻子? 就算她也基本不自拍,但以她之前被姐姐传授的丰富自拍理论来看,仰脸拍不是非常容易拍好看的吗,还显脸小。 “我帮你们拍吧。”旁边跑过来个女生,“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谢谢。”牧若延把手机递给她。 女生很快就拍好了,照片上两人姿势动作都很随意,但就是十分和谐好看,是个高手。 “能不能发一张给我?”女生说,“我是三班的,校报记者,运动会这几天要在学校报刊公告栏上连载,可以贴你们的照片吗?不止是贴你们的,还有很多其他照片一起。” 她问的小心翼翼。 毕竟眼前这两个一个是常年年级第一的男神,跟谁说话都温和有礼距离得当,但自带结界,根本无法靠近。 另一个是高三刺头,连年级主任都觉得难搞的不良少女,虽然最近听说她在好好学习,成绩也上升的很快,但还是让人觉得有点害怕。 要不是她今天实在太好看,和牧若延在一起说笑的气氛又很放松,女生都不敢上去搭话。 “嗯,无所谓。”牧若延说。 “可以啊,现在传给你?”秋冷也没意见。 五分钟后女生不仅得到了贴照片许可,还可到了男神的微信,因为照片在牧若延手机上,秋冷说要发,他就加了微信给她发过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 哪怕以后和牧若延不会说上话,但她有男神微信了!做个纪念也挺好。 “老大!!!”白迁惨叫着从教学楼里跑出来,看到秋冷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往她身后躲,“救我!” “给老子回来!”彭向晨跟着冲出来,“不许跑!跟我回去!” 秋冷乐了:“干嘛呀这是?” “大晨要给我化妆。”白迁苦着脸。 “放屁!”彭向晨跑过来一把箍住白迁的脖子,“就画个眉毛!我踏马都被画了,你必须陪我。” “老子宁死不从!”白迁十分有骨气。 “大晨修眉毛啦?”秋冷夸奖他,“这个眉毛好适合你,剑眉星目,帅!” 白迁奋力挣扎的动作顿了顿:“很帅?” “挺帅的。”牧若延点了点头,“很配衣服。” 白迁停止挣扎,思考了三秒钟,把骨气丢了,反手揽住彭向晨的脖子:“算了,是兄弟就陪你一次,走着。” “讲义气。”彭向晨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俩二百五勾肩搭背的上楼去了。 走了一半彭向晨又跑了回来,把秋冷手里的班牌接了过去,笑得贼兮兮的:“走啊老大,看白哥画眉毛。” “你们先走,我有点事。”牧若延说。 秋冷他们上去以后牧若延打开微信,置顶第一就是牧深。 他点进去,把刚才的照片一股脑全都发给了他弟。 三分钟后牧深回复信息:干嘛? 牧若延笑了笑,很快编辑信息发了过去。 【运动会是开放日,来我们学校玩吧,哥带你提前熟悉环境。】 这次十秒钟不到牧深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哥,我……我可以去你们学校吗?”他大概是找了什么借口从教室里跑出来的,声音还带着喘息,“本家那边不会同意的。” “交给我。”牧若延说,“你只用说你来不来?”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最后牧深轻轻应了一声:“来。”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哥哥真的是最好的白月光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安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20瓶;锺 5瓶;歌楚 3瓶;临渊不羡鱼、温染琉璃、48485350 1瓶; 挨个亲亲我的小天使~ 32 ? 第 32 章 ◇ ◎我的脚还在吗!◎ 市一中的运动会轰轰烈烈拉开帷幕, 早上是各班入场仪式和学校各位领导讲话,以及每个班级的特色表演。 秋冷他们八班好几个女生是学艺术的,一开始野心勃勃搞了个专业舞蹈, 只排练了一次就被大家歪七扭八的舞姿磨灭了耐心,最后挑了一个很简单的舞给大家排练。 用她们的话说, 那玩意儿都不叫舞蹈, 叫广播体操。 入场仪式各个班都算是规矩, 除了文理科两个一班穿了校服, 其他都有自己的班服, 水手服、洛丽塔、cosplay,小清新风等等,有四个班也选了汉服,文科二班最惹眼, 搞了个水浒传cos,队伍路过主席台的时候全部人抱拳大吼“梁山好汉, 请多指教”! 秋冷他们班倒数第二个出场,女生全部流苏遮面, 到了主席台前,男生们空手做了拉弓射箭的姿势, 大家都以为他们要喊什么“西北望, 射天狼”之类的霸气句子, 没想到全部人一起大喊:“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底下顿时笑倒一片。 各班才艺展演的时候才是真的五花八门各放异彩。 秋冷抬着班牌站在最前面, 第二个表演的就是理科一班, 秋冷找了半天都没在表演的人里找到牧若延。 “看你挺遗憾的, 找我是吧?”旁边想起牧若延的声音。 秋冷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白月光明摆着想吓唬她, 悄无声息地过来,出其不意地开口,秋冷被惊得打了个抖。 “说好的放肆一下呢?怎么不跳舞?”秋冷谴责他 理一班跳了个很动感的快节奏舞,就很想看看男神狂野起来是什么样。 “没办法,我抬班牌,上不了场。”牧若延说。 “嘴硬吧你就。”秋冷反驳,“我也抬班牌,等下也要上场呢。” “辛苦了啊。”牧若延完全不受激,把她手里的班牌接过去替她拿着,“一个人打两份工,待会儿看你表演。” “等着闭嘴惊艳吧!”秋冷信心满满。 八班抽到第六个上场。 女生们先上去摆造型,秋冷站在最前面,其他女生背对她站立不动,悠而轻的琵琶声响起,她抬起一只脚,伸展手臂摆了一个很标准的敦煌飞天的姿势,主席台上扛着相机的老师立刻把镜头扫了过来。 音乐声渐弱,慢慢的低了下去,男生们上场分立两侧。 紧接着音乐猛地激昂起来,琵琶声混合着鼓点,气氛瞬间拉满,秋冷一个漂亮的转身向后,音乐突然一换,桑巴欢快的旋律响起,女生男生们一起踩着鼓点开始舞蹈。 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转折弄得愣了一下,随即笑声和口哨声从四周爆发开来。 一曲终了,底下想起热烈的掌声。 秋冷和班上的人一起回到列队的位置,牧若延还帮她抬着班牌站在原地。 “怎么样?”她取下脸上的遮面流苏,摆出了等夸奖的星星眼。 牧若延表情很无奈:“你就摆了个动作啊?” “那不然呢?”秋冷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嫌弃我跳的连广播体操都不如,就那两个动作我练了好久呢,怎么说也比你这个不上场的努力吧?” “嗯,是,比我厉害。”牧若延失笑,“其实我还参加了跳高,下午来给我加油吧。” “大晨也跳高。”秋冷断然拒绝,“我得给他加油,咱们是对手。” “叛徒。”牧若延居然谴责她。 “……”秋冷服气了,我给你加油才是八班的叛徒好吧。 白月光的懂事稳重其实都是装的吧,幼稚死了,小学鸡。 早上还冷的不行,中午太阳一照,加上整个学校热闹的氛围,好像连温度都升高了。 好多人换上了T恤长裤,方便比赛时候好发挥。 下午的跳高比赛最受关注,因为理科一班的牧若延,从进校开始就稳坐年纪第一这把交椅,虽然从不张扬但就是所有人心目中公认的男神——这次运动会居然报名参加了两个项目,一个跳高,一个男子一千米。 有史以来第一次。 比赛还没开始,跳高场地旁边早早就围了一大群人。 秋冷和白迁挤进去占位置,比赛分好几轮,高三先开始,但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来看的也不少,白迁才走过去,人群就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显得他就很不像好人。 秋冷拍了拍白迁手臂,本意是叫他收敛一下不良少年那不好惹的气息,这混蛋却以为是他老大觉得围观人数过多,当下就凶神恶煞的清场:“看什么看!?都给老子靠边去。”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牧若延和彭向晨去签到处领号码遇到,正好一起进来。 彭向晨蛮不正经的吹了声口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白哥威武!” 秋冷不得不一人给了他俩一个后脑勺的大比斗:“你们是来比赛的。” 要讲武德! 围观群众们:“……”说不清到底谁更可怕。 牧若延穿了学校统一的白色蓝纹运动服,右手腕带了腕带,脸上没什么笑容,但也不让人觉得冷厉,修长的四肢线条流畅,肌肉匀称,举手投足都带着不突兀的贵气。 他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场边舒展四肢做热身准备,一眼就能从人群里被摘出来,因为他是在太出众了。 周围好多女生偷偷拿出手机在拍,他发现了也不怎么在意,目光扫一下就退开。 倒是他旁边的彭向晨十分不爽,虎着脸瞪了好几个人,有个可爱的高一学妹差点被他铜铃般的眼睛把手机给吓掉了。 前几轮是普通跳高,彭向晨弹跳力很好,轻轻松松过五关斩六将。 进入分级赛的时候全部人里只剩下了五个,一班的牧若延,八班的彭向晨,剩下的三个全都是理科五班的。 之前理科五班的成绩被八班咬得紧紧的,爆发了危机感,现在在比赛里对上,两个班的人情绪都十分高昂激动。 四班的三个人全都盯上了彭向晨,反而没把牧若延这个年纪第一放在眼里。 开始前两班学生仿佛在比哪边的声音大,全都在大喊自己班选手的名字,由于八班只用喊一个,所以声音格外响亮且整齐划一。 进入决赛人少居然成了优势。 一班来看比赛的人虽然也多,但到底是入场式只穿校服的班,学霸们对于运动比赛本来就没有多少热情,以前都是象征式参与,这次是因为牧若延参加了项目,他们才跑过来观战加油的。 加上他们都十分矜持,大喊名字这种事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蚊子般的叫了几声,夹在两边排山倒海的呼喊里没传出去就散了。 牧若延本人看上去很无所谓,也没有被喊声影响,垂着眼做手腕脚腕的拉伸。 “牧若延!”秋冷大喊一声,但她发现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然而牧若延突然抬头朝她看了过来,秋冷马上对他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加油啊!” 牧若延点了点头,微微展颜一笑。 全场喊各班选手名字的声音诡异般的停歇了一瞬。 然后女生们尖叫着开始掏手机。 “啊啊啊啊啊男神再笑一个好吗!” “刚才谁拍到了传给我一个!有偿也可以!!” 彭向晨的大喊也夹杂在其中:“老大!你怎么不给我加油啊!!他是对家!!” 可惜周围女孩子尖叫的声音太响,他老大根本没听到,转头就和白迁讲话去了。 彭向晨企图和白迁进行兄弟间的心灵感应,以失败告终。 气得脸更虎了。 背越式分初级高级段,进到这个形式的比赛,牧若延的成绩一下子和其他人拉开了差距。 助跑,起跃,身形流畅的背越过杆,一气呵成姿势优美。 旁边的裁判老师都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 更不用说周围的学生了,齐刷刷的惊呼加尖叫。 彭向晨憋着一股气,硬是缠上了牧若延,两人成绩始终没有被大比分拉开,前三名很快就决了出来,四班三个人只有一个进入了前三名,牧若延当之无愧的第一,彭向晨第二。 赶来看比赛的李俊生高兴地猛拍他的背:“大晨,可以啊!给八班争气了!” 彭向晨输给牧若延心服口服:“大神,牛逼。” 牧若延笑着垂手过去和他击了个掌:“彼此彼此。” 一班和八班现在关系跟以前不同,两个班的人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一班现在有十多个人都加入了阶梯教室的学习小组,但别的班的人不知道,骤然看到牧若延和彭向晨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心底都有些犯嘀咕。 这两个班以前别说井水不犯河水了,根本就是互相看不上,尤其是八班,一半以上都是混不吝的主,最讨厌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傻叉——这话是他们班那个刺头秋冷说的。 结果现在他们居然关系这么好? 是年级第一堕落了,还是不良少女改邪归正,带着她一帮梁山好汉被招安了? 不管真相是哪种,都过于匪夷所思。 他们需要缓缓。 其他班还在消化这个怎么想怎么诡异,但毕竟已经眼见为实的事情,一班八班已经在暗地里较上了劲。 八班是因为和牧若延的名次赌局,输的班运动会结束那天要请大家喝奶茶。 为了奶茶八班拼了。 一班则完全是学霸们对于胜负的执着。 除了学习其他的也不想输! 至于挑起这次比试的本人牧若延,秋冷觉得他纯粹就是为了好玩。 白月光看上去温和稳重,秋冷越是跟他相处,就越是发现他性格里生动的一面。 和荣舒印象里那个牧若延有很大的不同。 荣舒和牧若延青梅竹马,两个人的关系想必很好,不然荣舒也不会把他当成心底的白月光念念不忘。 可这样一来就很奇怪,他们既然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在荣舒回忆里出现的牧若延却和秋冷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差不多?全都是那些表面的、片面的印象,是和牧若延没有熟悉起来前对他的刻板认知。 是荣舒从来没有认真的了解过牧若延,还是牧若延没有在她面前展露过这一面? 又或许,荣舒对牧若延的怀念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不在了。 “发什么呆?走了。” 秋冷被人敲了一下脑袋才回过神,会这么敲她的只有牧若延一个,白迁和彭向晨不敢,其他人更不敢。 比赛结束,跳高的器材和杆子都被收走了,现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落在后面。 “牧若延。”秋冷紧走几步追上他,“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又是听莫临说的?”牧若延问。 “嗯。”要是牧深秋冷还掩护一下,莫大少就算了,可以卖。 牧若延没有否认,“嗯”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很久没联系了。” 果然是荣舒! 她家出事集团破产,就和之前的生活彻底割裂了。 在她记忆里,她离开之后没有再和任何人联系过,唯一一次就是去见了牧若延,那次见面之后她彻底离开了那个圈子,等她再次听到牧若延的消息,才知道他们那次见面后不久他就出车祸去世了。 秋冷心头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牧若延本来就有幸存者内疚症状,上次他们出事他都调整了好久,情绪低迷做噩梦。 他是在和荣舒见完面之后出车祸的,会不会是被喜欢的人拒绝了,情绪不好,才发生了意外? 可她又觉得牧若延没有这么软弱。 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性不大。 不管了,反正高三下学期她一定盯好牧若延,绝对不会让他出事。 有了跳高项目全年级第二这么好的开头,八班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下午的铅球和三级跳表现都不错,三级跳败给二班没进前三,铅球和跳高一样拿了个高三男子组季军,百米短跑最有出息,彭向晨和八班另一个女生分别拿了高三组第一名第二名。 主席台上他们班长的通稿念的都要飞起来了。 秋冷加油都加累了,感觉嗓子快要冒烟。 不过她发现了一件事,比赛的时候她和白迁一去比赛场地,大家就自动让位置给他们,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小弟的气场过于强大,直到她渴了跑去学校小超市买水喝,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白迁抱着饮料正在找她,在人群里挤来挤去骂骂咧咧。 她一过去,大家再次自动让开。 秋冷才一瞬间福至心灵地恍然大悟了——原来气场强大的扛把子是她。 要积攒这样魁梧的威慑力,她都不敢想象以前的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能这么“声名显赫”。 难怪以前在学校后门碰到鱼听兰,她们都坐一起吃了好几次饭了,鱼听兰还是会有点怕她,看她的时候都不敢直视,后面相处多了,还特意跟白迁强调过她不可怕,被白迁驳回。 那天白迁做了双倍的习题练习。 运动会第二天早上只有长跑比赛,可以晚一点到学校,秋冷依然六点半就起,绕到小区外面散步一圈,在早点铺上买了早餐,依然是自己一份,另外两份打包回去给牧若延和牧深,然后叫牧若延一起走路到学校,就当热身了。 出门的时候三个人一起走到岔路口,牧深却没有去对面的公交车站等车,很自然的跟着他们一起往前走。 秋冷拍拍他:“弟弟,醒醒,走过头了。” “没有。”牧深挡住她的手,“我去你们学校参观。” “真的?”秋冷看向牧若延。 牧若延点头:“反正他们学校的运动会他不参加,刚好去给我们加油。” “好耶!”秋冷立马争取队友,“加入我们八班这个友爱的集体吧弟弟!咱们现在名次比一班多,后天有奶茶喝。” 牧深完全没被诱惑到:“我不爱喝奶茶。” “那可是胜利的果实。”秋冷继续说服他,被牧深伸手挡住就顺势抓住他的手指不让他缩回去,“你这么帅,我们需要一个能和你哥颜值相当的吉祥物,一定能为我们争取到最大的加油声。” 吉祥物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被秋冷抓住的手指,想抽回来却最终没有动,半响后脸上现出个无奈的表情:“奶茶不喝,吉祥物不当,我去看你跑步。” “一言为定!” 秋冷这才放开了他的手指,专心啃包子去了,牧深缩回手,手指蜷缩在衣袖底下,他握住指尖还没散的温度,好像握住了方才那只手。 冷不丁耳尖一痛。 他抬起头,发现是他哥捏了一下他的耳朵。 牧深不明所以:??? “冷吗?”牧若延说,“耳朵红了。” “不冷。”他拍开他哥的手,在秋冷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硬生生改了口,“……有一点。” 到了学校时间还早,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秋冷被他们班班长叫走了,牧若延就带着牧深在学校里逛了逛,时不时有人和他们擦肩而过,笑着和牧若延打招呼,好奇的问一句:“你弟弟?” 牧若延就笑着点头:“嗯。” 就像每一次被人问起他们的关系,不管是在哪里,哪怕是在本家的老宅里,他都会笃定的回答是。 曾经很多人会当着他们的面话里有话的提醒牧若延,这个弟弟是个私生子,是你父亲对不起你母亲的罪证,是牧家洗不掉的耻辱,他妈是个狐狸精,你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小小的牧深听不懂有些意味晦暗的话,但他感受得到那些恶意,他不想给哥哥惹麻烦,别人再问起,他就会抢先回答不是,隔天看到牧若延的时候远远的就会避开。 这种时候才八、九岁的牧若延就会执着的追上他,牵着他的手一起去吃饭,当着那些人的面把吃饭的桌案搬到他旁边,无声的宣告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受任何挑唆。 哪怕等待他的是晚上被罚不准吃饭,理由是不尊长辈。 小牧深偷偷留了饭菜,温着等到晚上悄悄拿去给牧若延。 他能回报给他的,就是之后再遇到那些人恶意的话语挑唆,居高临下充满了歧视的阻隔和威吓,哪怕小小的他心底再是恐惧和害怕,都会坚定的回过去:“牧若延是我哥哥!” 最初的勇敢,是牧若延教会他的。 广播里开始宣读女子三千米长跑的名单,请选手到签到处领取号码,准备热身,牧若延他们差不多把学校转完了,就带着牧深往操场过去。 “哥。”牧深突然开口叫他。 “嗯?”他偏头看过去。 “学校的事,我自己回去本家说,” 牧深没有说理由,牧若延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他自己的事,他要自己去争取。 “行。”牧若延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被罚了别哭啊,哥来救你。” “……别乌鸦嘴。” 他们到操场的时候秋冷已经做好热身准备了。 她穿着统一的蓝色运动服,上身的运动背心大了点,里面搭了件浅蓝色的小坎肩,看到他们就跳起来挥手,粉色的马尾很惹眼。 牧若延和牧深一起走过去,牧深从包里拿出一对白色的护腕递给秋冷,秋冷不客气的接过去,结果发现是男生的款式,她戴着松垮垮的,干脆当成护膝戴在了腿上,正合适。 好好的护腕成了护膝,牧若延看着他弟这辈子第一次送礼物给女生就送了个乌龙,笑得扶额,被他弟恼羞成怒的瞪了三次才勉强止住。 秋冷则完全不介意,也不知道牧若延笑什么,还跟旁边的白迁炫耀:“看,弟弟送我的,好看吧!” 完了还准备去找彭向晨炫耀,牧深整个耳朵根都红了,冻着脸表示还是还给我吧,秋冷才停止了强行抓人炫耀的行为。 发令枪响,跑道上的八个人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 秋冷出发的状态很好,一直不快不慢,前几圈都保持在中游的位置,第五圈开始往前超,最后一圈的时候开始加快速度。 “八班加油!秋冷加油!!!”八班的人在跑道旁大声的为她声援。 还有两百米,秋冷目测着距离,感觉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身体很累,但精神上却觉得很舒畅,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冲刺。 跑道边有其他班陪跑的人,手里抱着水杯边跑边给自己班的人鼓劲,跑得快乐没注意磕了一下,手里抱着的吨吨杯甩了出去,滚到跑道上。 秋冷刚好跑在旁边,冷不丁滚出来的水瓶出现在脚下,她一惊,抬起来的那只脚已经来不及收,一脚踩在了水瓶上,猛地失去了平衡。 跑道边的人全部惊叫起来。 跑得这么快,摔下去不知道会有多严重。 然而秋冷在整个人要扑倒下去的时候快速地用手撑了一下地面,蜷缩起身体就地一个翻身,避免了自己正面扑地,然后她很迅速的起身继续往前冲刺,第一个冲过了终点! “啊啊啊啊啊啊!!!秋冷你好牛逼啊!!!!” “你反应怎么那么快!!吓死我们了!” 八班的人尖叫着上去抱秋冷,激动的要和她击掌,手掌还没拍上去就被人挡住了。 牧若延挡开挤过来的人,牧深紧随其后跑过来,一把接住还在因为惯性往前冲的秋冷。 秋冷挂在他身上,龇牙咧嘴抬起手,手掌根部和手腕都擦破了皮,一只手整个手腕都肿了起来。 她勾着牧深的脖子,还想往前走几步去草坪上坐,脚一动,眼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脚脚脚,呜呜呜我脚是不是掉了一只!” 作者有话说: 牧若延捏弟弟耳朵,牧深嘴硬说是因为冷 白月光表面:哦。 白月光内心:我弟真可爱,真好玩昂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歌楚、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赵想翻身 15瓶;十五、佳 10瓶;青烟茗、春行寂 5瓶;锺 4瓶;温染琉璃 1瓶; 嗷谢谢宝子们!比心! 33 ? 第 33 章 ◇ ◎不愧是亲姐弟◎ 李俊生跑的没有年轻人快, 过来就被挡在了外围,听到人群里秋冷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喊,当即腿就软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颤抖着手扒开人往里挤, 早知道不瞎给他们报名了,运动会什么的, 集体回忆什么的, 有就有没有就算了。 他一面祈祷一面暗骂自己, 如果秋冷的脚真出了什么事, 他这个做老师的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牧深也被秋冷一嗓子吓到了, 揽着腰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不忘小心翼翼避开她受伤的手,看着挤过来的人,少有的出现了抑制不住的焦躁情绪, 本来就冷峻的一张脸罩上了寒霜:“让开!” 周围都是大他几岁的高中生,却硬生生被他的气场压住了, 停止了往前挤过来的动作,白迁和彭向晨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李俊生这才得以突破重围, 清了个口出来,带着他们去医务室。 隔着医务室还有一个走廊, 校医就听到了白迁心急火燎的叫喊声, 赶快小跑了出来, 看到这阵仗吓了一跳。 “怎么了,晕到了!?” “摔倒了。”李俊生边走边交代了一下情况。 校医被左右护法白迁和彭向晨挤成了边缘人物, 差点连医务室的门都没能进去, 气得柳眉一皱, 发火了:“赶集呢你们!全都出去外面等!” 然后只留下李俊生, 抱着秋冷的牧深, 其余闲杂人等通通被拒之门外,包括被无故波及的牧若延。 “把她放椅子上。”校医吩咐牧深。 牧深目光逡巡了一圈,把秋冷抱到病床边动作小心地放下去。 校医拿完药瓶子回头发现椅子上没人,转嘞个方向才看到人在床边,只好拿着药过去:“我先帮你看看手。” “先看脚先看脚。”秋冷两只胳膊搂着牧深的脖子不放,闭着眼睛一迭声地说到。 “脚怎么了?”校医这才往下看。 秋冷膝盖上两个护膝灰扑扑的,其中一个整个被磨破了,露出来的皮肤红红的,但好歹没有流血。 脚踝看上去有些微肿,应该是扭到了。 “还好戴了护膝。”校医说,“脚问题不大,眼睛受伤了?老闭着干什么?” 秋冷这才睁眼,但还是不敢往自己的脚看,声音还带着鼻音:“我脚还在吗?” 牧深:“……”所以刚才是真的以为自己脚掉了?这是什么样的脑子才会有的反应? 校医没忍住被她逗笑了:“还在,你自己看。” 秋冷哭唧唧地斜着眼瞟了一眼,猛地松了口长长的气:“那怎么我脚没感觉了?” 校医脸色严肃起来:“鞋脱了我看看。” 秋冷弯腰要去脱鞋,牧深先一步蹲下去帮她把鞋脱了,小心的握着她的小腿,动作轻柔的把她的运动长袜褪下来。 右脚没事,左脚脚踝整个呈暗红色,校医轻轻按了按,问秋冷疼不疼。 “疼……又好像不疼……”秋冷陷入自我怀疑。 “待会得去医院一趟,要拍片。”校医说,“我先帮你处理下手上的伤,你们叫个出租车,车来了就立刻去医院听到没?” “我脚断了吗?”秋冷一脸震惊,眼泪又要往下滚,“还能好吗姐姐?” “当然能。”校医哭笑不得,秋冷睫毛上沾着眼泪,白皙的小脸上两道泪痕,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校医被那声姐姐叫的心都要化了,拿棉签沾了药轻手轻脚帮她处理手上的伤:“脚肯定是扭到筋骨了,其他的我不敢确定,疼得都麻了你居然也没晕过去,只掉了点金豆豆,算是很勇敢了哈,难道以前经常受伤习惯了?” 要是牧若延在这儿,就会发现他弟耳朵竖了起来。 “嗯。”秋冷点了点头,“大概……是吧。” 可不是嘛,她以前身体差,基本都躺床上,十七岁以后情况恶化,就不止是需要静养那么简单。 哪怕是好好躺着,身体也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突然袭来的剧烈疼痛占据,整个人好像被一双大手捏住肆意扭压,疼得她连喊都喊不出来,何况她也没力气喊,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家里的人全都跟着受罪,姐姐和妈妈又要哭,爸爸会请假好多天一直守着她。 疼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不是习惯疼痛,而是习惯了忍耐。 她依然会哭会撒娇说难受会要姐姐陪着念书给她听,但绝不会让自己露出疼到扭曲不忍的表情,不想让家人因为无法帮她分担而愧疚。 反正表不表露出来都是那么疼,她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小帅哥。”校医叫牧深,“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要我帮你们叫车吗?” “我已经发现信息给司机了。”牧深一直盯着她给秋冷处理手上的伤,冷着脸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出他紧张担心的情绪,“马上就到。” “你弟呀?”校医小声问秋冷。 “嗯。”秋冷点头,不要脸的替他自夸,“帅吧?” “帅,挺酷的。”校医转向牧深,“你姐姐手没事,虽然看上去肿,但是没伤到骨头,就是伤的是右手,接下来几天得提醒她少用,写字也要少写,恢复会快一点。” 牧深礼貌地点头:“知道了,谢谢。” 司机很快就打电话过来:“小少爷,我到了,学校不让开车进来,你们在哪?” “马上出来。” 牧深挂了电话,伸手去抱秋冷,秋冷往后一缩:“我自己走。” 牧深根本不听她的,动作强势地把她抱了起来:“别动,小心你的脚。” 他抱着秋冷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补充一句:“待会儿去看医生,疼了就喊,别忍着,又不丢人。” “哦。”秋冷回答的怪敷衍的,被牧深瞪了一眼。 车子只能坐下四个人,李俊生,牧若延,牧深,秋冷刚好四个,白迁和彭向晨被留在校门口干着急,想打车才发现忘记问是去哪个医院,只好在学习小组的群里问了牧若延一声,等着大神回复。 李俊生本来以为要去市医院,结果车子根本没往那个方向开,直奔三环外,停在一家一看就消费不起的私立医院门口。 下车秋冷怎么都不让牧深抱了。 牧若延在旁边看着呢!不能让弟控觉得她在欺压他的宝贝弟弟。 牧深看了一眼秋冷偷偷瞥向他哥的眼神,睫毛颤了颤,目光暗了一瞬,没有再坚持要抱她,但还是攥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扶她下了车。 早就有医生等在门口,推着轮椅走过来:“少爷,小少爷。” 牧若延和医生到了招呼,医生二话不说推着秋冷去做检查,后面跟着的护士引着他们去单独的休息间,茶和水果也很快送了过来,牧深心不在焉,喝了口茶就出去找秋冷去了。 李俊生这才知道学校里除了成绩从不显山露水的牧若延家底不简单,但牧若延不说,他也不会主动问,毕竟学生的家世怎么样,跟他这个做老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会因为这些东西区别对待谁。 秋冷的手和校医说的差不多,问题不大,皮外伤加扭了一下,注意休养就好。 脚就比较严重了,踩到杯子失去平衡的时候应该就伤到了筋骨,她还爬起来没轻没重的跑步冲刺,直接导致骨头错位,轻微骨裂,主治医生是个慈眉善目的爷爷,给她矫正了骨头,还挺佩服小姑娘的,疼的眼泪水狂掉,表情硬是绷着没乱。 医生怀疑她是个小明星,平时过度注重表情管理,不然哪个小年轻这么能忍。 走的时候医生询问牧深需不需要每天定时上门检查,秋冷狂摇头。 不要啊!她真的不喜欢麻烦别人。 “不用了。”牧深顺着她的意,秋冷刚要放心,又听到他说,“郑医生以后会负责。” “那就好。”医生笑了笑,“小郑我还是放心的,上药让她来,你和小延别乱动,不小心碰到骨头会加重病情。” “知道了。”牧深说,老医生拍了拍他的肩就走了。 秋冷神奇的看着牧深,这医院明显就是牧家的私人医院,这小子居然没有对他们牧家的人摆臭脸。 不过她想了一下,好像每次郑医生来他也不会板着脸。 “小时候病了都是关医生给我看病,对我挺好的。”牧深,“郑医生算是他弟子。” 小朋友还挺恩怨分明。 后面两天的运动会秋冷只能被迫在家静养,牧深也没去学校,每天一大早就来敲秋冷的门,不由分说把她扶到隔壁去。 “我在家就可以静养。”秋冷一边用左手拿着勺子喝粥,一边企图用右手夹馄饨吃,被牧深凉飕飕的看了一眼,只好把右手放下了。 牧深走过来把馄饨挪到她左边,放了个勺子:“不是老说你家没空调冷吗,我哥说给你装一个你又不愿意,还有地暖,你也说不用。” 当然不愿意,她的零花钱怎么够买一台空调。 过年她爸妈回来她怎么解释,难道说隔壁邻居实在太好心所以送了她家一套空调设备? 秋冷想了一下原书里他爸的性格,估计会把她抽得小腿开花,然后押着她去隔壁,把所有钱一分不少的赔给牧若延。 他们赚钱不容易,空调本来就是额外开支,对于他们家的条件来说不是享福而是负担,所以秋冷不愿意。 好在牧若延和牧深都不是霸道总裁,没有强行让人上他们家安空调。 要是她对上的是男主苏修辰,别说安空调了,早就指挥人来给她搬家,住到他安排的地方去了。 想想都可怕。 秋冷用左手笨拙的舀起来一个馄饨,慢吞吞喂到嘴边吃了,吃了一会儿后觉得熟练了就换上筷子,一碗馄饨吃完,她差不多能用的似模似样了。 然后她就找到了用不熟练的手做事情的乐趣,甚至企图用左手试着写作业。 “干什么呢?”牧若延回家发现秋冷架着一只脚,趴在沙发边的小茶几上写字。 “看!”秋冷把自己默写好的诗词给他看。 牧若延笑而不语。 牧深就不客气了:“李白的《阳春歌》?老医生开的处方都比这个像字。” 秋冷语重心长:“不要对一个刚开始用左手写字的人这么苛责嘛年轻人,你看你哥,他就很懂得包容和欣赏。” 牧若延这才恍然大悟:“哦你写的是诗啊,我以为你无聊画符玩呢。” 秋冷:“……” 好的懂了,你们哥俩是一家人,我只是个意外的闯入者。 运动会连着周末,秋冷一连休息了四天,前两天还好,后两天她就蠢蠢欲动想刷题,但牧深盯得紧,防她像防贼一样,她只要一拿起笔,这小子就放下自己正在做的事用眼神无声的警告她。 她很不理解,她只是个上进的刷题人而已,为什么要被如此严防死守? 白迁和彭向晨来看她,对她这个心态也非常不理解,可以好好休息为什么还要刷题?完全以他们的学渣之心来度秋冷的好学之腹。 最后她只能用左手刷题,第一次体会到了手速跟不上脑速,脑子已经进行到最后一个步骤,手还在计算第二个步骤的答案。 就显得她脑子非常好使。 牧深做完了自己的,看她写的艰难,就坐过来接了她的笔,让她说,他来帮她打草稿计算,高三的题,他一个初三生居然毫无障碍的跟上了秋冷的思路,做化学的时候甚至还能帮秋冷配平公式。 秋冷只好收回自己脑子非常好使的话。 牧深的脑子才是真的好使,科科精通,重点是他学得非常轻松,举重若轻游刃有余,是真正的天才。 这样的能力后期被他用来对付牧家,也不怪他们翻车,反过来被这个他们看不起的私生子全权把控住。 周一开学去上课,牧若延专门叫了司机,每天接送他们上下学。 秋冷去了学校才觉得牧深对她的“照顾”一点都不严格,给她做吃的除了少油少糖,其他东西都不强迫她忌口,她坐不住了还扶她出去单脚跳着走一走。 白迁和彭向晨是真的把她当成残疾人在对待,进了教室就把她供在位置上,一惊一乍滴不准她动,要什么都送到面前来,要不是她给他俩展示了一下自己能顺利的用左手吃东西,白迁恨不得亲手喂她。 中午吃饭彭向晨去给她买水,白迁去打饭,都是清淡的菜式,秋冷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不挑食。 彭向晨跳出来鄙视他:“白哥你这打的啥菜,肉呢?” “不是说不能吃油腻的?” “就咱们学校这饭菜,配菜比肉还多,能有多油腻,你想油腻食堂也不答应啊。”班长过来给彭向晨帮腔,瞎说了一段大实话。 “算了算了,明天让我妈做好我带进来吧,中午拿到班头那里热一热就行,老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彭向晨问。 “嗯?”秋冷正在专心致志的用左手夹豌豆,一心二用的回绝,“不要麻烦阿姨了……” 教室后门传来两声敲门声。 白迁抬头看过去,咦了一声:“大神你怎么来了?还有鱼听兰。” “送汤。”牧若延走过来把一个保温盒放在秋冷桌子上,“小深今天大清早起来就炖上了,刚刚让人去取了从家里送过来的。” 鱼听兰小跑过来,把两个水煮蛋塞给秋冷:“还热呢,我妈刚才送过来的,我就跟着牧若延一起来看你。” “谢谢。”秋冷接过鸡蛋,一边和鱼听兰说话,一边把保温盒打开,骨头汤的香味飘了出来。 同班的几个人闻见味道纷纷过来感叹了一下,班长更是一脸羡慕:“运动会那天的小帅哥是你弟弟吧,太帅了!对你真是好啊,还亲自给你炖汤,难怪那天你摔倒他那么紧张,不愧是亲姐弟。” 秋冷鱼听兰白迁彭向晨扭头,八只眼睛一起看向牧若延。 鱼听兰怀疑认知的迷茫脸:那不是大神的弟弟吗,怎么变成秋冷的了? 白迁和彭向晨忍着笑幸灾乐祸:哦豁大神你弟跟你没默契啊,别人都看不出来你们是亲兄弟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冷则是一脸得意:牧老师听见没有!你弟跟我更像是姐弟,人家觉得他对我更好,我赢了!你弟归我了呼呼~ 牧若延不禁失笑,揉了把秋冷的头发:“嗯,归你了,赶紧拿走。” “噫。”秋冷冲他皱鼻子,“你说这话被你弟知道咱俩这几天肯定没饭吃,你别害我啊。” 旁边的同学们:“……!!!” 啊啊啊啊啊牧若延居然摸秋冷头发!好宠!他们好甜!! 八班女生们集体捧心。 但很神奇的是,明明男神和秋冷说话的时候眼里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他们尖叫的同时却又觉得有种诡异的心如止水,因为秋冷和牧若延的互动实在太自然了,就像哥哥和妹妹在斗嘴。 ……莫非他们才是亲兄妹? 下午李俊生推了个轮椅进来教室,说他去校医务室借的,校医让秋冷随便用,如果脚不舒服就赶快告诉她。 秋冷十分感动,但很疑惑:“班头,我们在五楼啊,我怎么用轮椅?” 李俊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上学放学,从校门口到教室不是挺长一段路的吗,那段路上就可以用,下午去阶梯教室学习也可以用。” “那你干嘛抬上来啊?”白迁也很疑惑。 李俊生:“……”他脑子抽抽了。 “行了我搬下去,就放一楼楼梯下面。”他指了指秋冷,“右手少用,上课让其他人帮你记笔记。” “好嘞班头,用得着你说。”旁边几个同学回答。 李俊生推着轮椅到了楼梯口,正要弯腰去搬,轮椅就被抬了起来,白迁和彭向晨一人端着一边,配合无间的就把轮椅搬起轮椅:“哎操真重,班头你怎么搬上来的,牛逼了。” 李俊生沉下脸一推眼镜:“学校里不要说脏话!” 白迁和彭向晨忙不迭地抬着轮椅往楼下跑了。 李俊生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刚才大家自动表示帮秋冷抄笔记,还有这次运动会上齐心协力的各种准备、参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眼眶发涩。 这群孩子真的改变了,那些属于青春的美好温暖和热烈,终于在高三这个最后一年的学期里被他们自己找到了。 能给自己的学生时代留下一点闪闪发光的回忆,是很值得的一件事。 秋冷的脚足足养了一个半月,也在隔壁邻居家蹭了一个月的饭,等她的脚能踩在地上走的那天,秋冷觉得自己非常明显的胖了。 “哪里胖?”学习小组休息的间隙鱼听兰陪着她去操场上走了一圈,“你现在正好,真的,之前才是太瘦了点。” “真的?” “真的,现在才最健康。”鱼听兰狗胆包天的捏了一下秋冷的脸,没办法,前不良少女扛把子嘟着嘴的样子太可爱了,“不过一个多月不晒太阳,你现在好白,都反光了。” 秋冷姑且信了小兔子的话。 原身一直想往娱乐圈发展,身材控制得非常严格,之前就很瘦,她骨头本来就纤细,现在胖起来了一点,整个人看上去确实更加有气色。 “哦对。”说到这个,鱼听兰想起来一件事,“你记不记得之前运动会,你开幕式上的照片被贴在公告栏,后来不知道怎么流传了出去,我们市好几个学校的论坛里都有你的照片?” “记得。”秋冷点点头。 因为开幕式的一组照片,她在各家学校论坛上风头无两,还有很多人专门绕路来学校门口,就想看看她,其中也不乏娱乐公司的星探。 这些还是白迁他们跟她说的,那段时间都是牧家的司机来接送,秋冷什么都不知道,高三部不少学生都被询问过她的信息,但大家反诈意识很好,根本不敢搭理,更别说透露秋冷信息了,比起骗子,他们更怕被不良少女带人来堵。 “好像有一家娱乐公司找到学校来了,专门去找你们班主任谈,你知道吗?” 这个秋冷还真知道,李俊生第一时间就告诉她了,说尊重她的选择,但也希望她认真考虑升学,秋冷根本没考虑,一口就拒绝了,娱乐圈对她没什么吸引力。 她的梦想是星辰大海山川湖泊好吗,绝对不想成为公众人物呀! 鱼听兰小声说:“那家娱乐公司是天盛传媒诶。” 天盛传媒,稍微了解一点娱乐圈的都知道,现在国内最大的造星公司,现在娱乐圈活跃在最前线的第一梯队明星,一般都是他家旗下的。 “哦。”秋冷点点头。 “你不心动吗?”鱼听兰觉得她的反应过于平淡了,“天盛传媒呀。”能被他们看上,就是半只脚踏进娱乐圈了。 不心动,秋冷内心堪比死海,她躲还来不及。 天盛传媒,星川文化公司背后的大东家,也就是男主苏修辰家苏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原文里她就是在星川文化当主播期间够努力够豁得出去,也够好看,才最后签进了天盛传媒,从网红实现了到明星的阶级跨越。 也是在那里秋冷爱上了苏修辰,处处针对荣舒,最后被苏大少亲自毁掉了她得之不易的梦想。 不过也是她自己作死在先。 现在她好不容易改变了原来的人生轨迹,是个懂事的女配了,绝对不会去掺和主线剧情。 让男女主尽情地轰轰烈烈山崩地裂的爱吧,她提前退场鞠躬送祝福。 作者有话说: 冷冷:别来沾边,栓Q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20瓶;写意写意 8瓶;十五、锺、遥遥无欺 5瓶;48485350 1瓶; 宝们亲亲亲~木啊! 34 ? 第 34 章 ◇ ◎祠堂罚跪◎ 转眼就快到学期末, 秋冷的脚除了不能做剧烈运动,平时走路已经没问题了。 之前郑医生给她开了药,早中晚都要擦, 李俊生就把她的药拿了一份到校医务室,中午她就去找校医帮她换药, 一来二去熟悉了, 刚开始那两个星期她情况比较严重, 每天吃完午饭校医就带着药到教室帮她换。 秋冷脚能走了, 第一件事就是去校医室还轮椅。 “能走路了?”校医姐姐把轮椅接过去, “这玩意儿也没人用,不用急着还。” “那感情好。”白迁顺势就要把轮椅往回拉,“咱们再用几天。” 秋冷给了他一脚:“利索着呢,放回去。” “一点不疼啊老大, 你脚是不是还没力气?”白迁说。 秋冷:“……”我是不忍心踢你啊混蛋。 还完轮椅回教学楼的路上白迁依然没放弃让秋冷再当一段时间轮椅少女的念头:“老大你再养养呗,万一留什么后遗症呢?” “少他妈乌鸦嘴。”彭向晨踢了他一脚。 白迁顿时来劲了:“看, 大晨这一脚才叫踢人,有力道!哎那不是鱼听兰吗?” 秋冷也注意到了, 不是鱼听兰一个人,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女生, 一群人一起往教学楼背后走。 这是干嘛?莫非是有人要跟小兔子表白, 拉人壮胆? “肯定不是。”白迁以自己丰富的小混混经验看出那群人绝对没安好心, 眉头一皱:“老大我过去看看。” “一起去。”秋冷说。 市一中曾经重新修建的时候空了好几个老校舍,其他的都陆陆续续在这两年时间内拆完重建了, 还剩下以前一幢宿舍楼, 因为位置比较偏, 暂时就没动工, 这边比较安静, 傍晚时候是背书的好去处,中午就几乎没什么人过来。 秋冷他们三个人偷偷摸摸跟在后面,躲在拐角处静观其变。 “另外几个人是谁啊?”秋冷用气声问。 白迁摇摇头:“反正不是我们班的也不是一班的。” 两人只能寄希望于彭向晨,彭向晨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不太确定:“好像是理科二班的。” 他们走到楼道前的空地上,那群人中的一个男生先开口了:“你们一班的是不是都是傻逼?为什么帮八班那群人补习?还组什么学习小组,吃多了撑的吧。” 鱼听兰弱弱道:“是我们班主任组的学习小组。” “那又怎么样。”另一个女生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看着鱼听兰,“咱们前三个班的人顾好自己就行了,管吊车尾的干什么。” 鱼听兰没说话,其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质问她。 “鱼听兰,我们可是把你当朋友的,之前你从二班升上一班,我们还为你高兴,现在呢?” “现在怎么了?”鱼听兰小声问。 秋冷就佩服小兔子这一点,你说她胆子小吧,她每次面对气场比她强大的人就软乎乎的,很好欺负的样子,但该说什么依然说什么。 “现在我被你们那个学校小组的人从一班挤下来了!”那个女生愤怒的说,“还有孙进!我们俩这次月考的考分本来是可以进一班的,但是你们一班吊车尾的那两个人居然考分一下子上去了十几分,我们被刷下来了!” “要不是你们班成绩好的几个人多管闲事,我们是可以稳进一班的。”她旁边的男生颇有些咬牙切齿。 “可是……”鱼听兰咬了咬唇,“你们的成绩也上升了啊,虽然没进一班,但有进步就好……” “闭嘴!”女生叫到,“这话安在你自己身上你能甘心吗?什么叫只要进步就好了,那让你每次考试都进步,但永远留在我们二班,你愿意吗!?” “愿意的。”鱼听兰虽然小声,但坚定的说,“我不跟别人比,跟我自己比就好。” “……” 一群人被鱼听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话堵得想吐血。 干得漂亮。 秋冷没忍住笑出了声。 因为那句“不要跟别人比,跟自己比就好”是她说的,后来被李俊生写在了阶梯教室的白板上,至今都还在发光发热鼓舞着八班的人,他们不指望一飞冲天,只要自己每次考试都有进步就行了。 “谁!?”一群人正在气头上,察觉到有人在偷看登时找到了发火的契机,愤怒的转头向墙角看过来,然后在看到秋冷的粉头发的时候表情全都空白了一瞬。 秋冷暴露了,只好慢悠悠走出来。 这边地上满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头,拆旁边楼的时候漏下的,白迁和彭向晨怕她脚又崴到,一边一个护着。 在那群学生眼里,秋冷如果一个装模作样的大佬,还有左右护法。 二班的学生都算是好学生,平时跟他们这些不良生基本没接触,但秋冷他们三个人在高三部可是臭名昭著的,尤其是秋冷,他们老师以前都跟他们耳提面命,遇见了绕着点走,千万别跟她有什么交集。 现在哪怕秋冷的成绩一骑绝尘,已经被划分到了好学生的阵营,但那也仅仅只限于成绩。 她的人依然留在扛把子的传说里。 “操,老子的人你们也敢找她麻烦?”白迁说。 二班的学生们:“!!!”谁的人!? 鱼听兰:“!!!!!!”谁的人!? 秋冷:“???”谁的人!? 只有彭向晨一脸理所当然,和白迁配合的紧密无间:“就是,白哥罩着的人,你们找她麻烦是不是该问问老子们?” 这俩一口一个老子,好久没有摆出以前这幅样子对待谁了,还挺兴奋。 秋冷就静静的看他们表演。 白迁走着走着踢到块砖头,顺手捡了起来:“啧,什么破路,鱼听兰你过来,他们是不是强迫你跟他们到这来的?” 几个男女生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砖头,一动不敢怕他下一秒就拍过来。 鱼听兰小跑过来扶住秋冷:“轮椅呢?” “还回去了。”秋冷说,“还没吃饭呢。” “那赶快去吃饭啊。” “等下。”秋冷杵着鱼听兰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石子路还真是不好走,她往前走一步,那几个学生就往后退一步,双方距离一点也没拉近。 “你们几个。”秋冷喊了一声,“是二班的吧?” “那又怎么样?”其中一个男生回了一句,但气势不足,听上去像是礼貌的询问。 “操你们站近一点。”白迁很不满意,居然还要秋冷大声说话,万一扯到脚上的伤怎么办,“站那么远是不是想跑?” 几个学生脸色难看的挪近了点。 不怪他们,白迁拎着板砖的样子真的有点可怕。 秋冷要是第一天穿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她第一个带头跑。 “你们考试,只跟咱们学校的人竞争吗?”她问。 “啊?”几个学生还以为秋冷要像白迁那样放狠话,没想到她开口的语气还挺平和的。 “是不是高考考过了一班的,就能全国第一了。”秋冷笑了笑。 “当然不是,想什么呢。”刚才骂鱼听兰的那个女生小声说。 “那你们找鱼听兰有什么用,你们在进步,一班的人也在进步,又不会留在原地一直等你们,咱们学习小组里还有一班的人被八班反超了的情况呢,也没见他找麻烦啊,要么你们跟他学学胸襟宽广点?” “谁啊?”女生下意识的问。 “牧若延啊。”秋冷说,“这次成绩你们没看吗。” “看啦。”女生的重点被秋冷牵着鼻子走了,“你第八名,哪里反超年级第一了?”她说到后面底气足起来了。 “你们不要这么想嘛。”秋冷循循善诱,语气好的不得了,“上次我三十二,这次第八,足足前进了二十四名,牧若延就不行了,他一直停在第一名,一点进步都没有,我赢啦。” “放——”另一个女生开口就要反驳,意识到自己在跟八班的刺头说话,硬生生把后面的屁字咽回去了,“牧若延这次总成绩比上次提高了十四分呢!怎么没有进步?” 秋冷“咦”一声:“原来你们还是看成绩的啊,我以为你们只看名次呢,那刚才鱼听兰没说错啊,别人进步你们都看得见,干嘛不承认自己的进步,非要盯着那么排位。” 得,话题又被绕回去了。 几个人看着她敢怒不敢言,回想起了五分钟以前被鱼听兰堵得差点心肌梗塞的感觉,没想到这么快就旧梦重温了。 “不服气的话你们也来学习小组啊,我们不怕有人成绩超过自己,欢迎学霸们加入。”秋冷诚恳的说。 然而这话怎么听怎么讽刺。 鱼听兰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不要在挑衅了啊!对面快哭了。 “谁稀罕!”最前面的女生一跺脚,包着一包眼泪跑了。 其他人也跟着她赶快跑了。 “小兔子你说话真气人啊。”秋冷看向鱼听兰,“都气跑了。” 鱼听兰:“……”明明是你气人。 “老大,追不追!”白迁十分亢奋。 “追什么?”秋冷无语了,“你敢打架试试。” “不是啊。”白迁才发现自己还拎着板砖,扬手扔了,“你不是要叫他们加入学习小组,我和大晨待会就去堵人?谁敢不进来削谁。” 秋冷想象了一下她带着两个小弟去堵人,以三人之力把一群学生包围在小巷子里,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空气中都是萧杀的气息。 然后白迁开口:“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加不加入!?” 学生们屈辱的哭着,最终屈服于淫威之下,含恨加入学习小组。 秋冷:“……我就随口一说,他们爱来不来,不准去堵人。” 过了两天,上数学课的时候李俊生讲完了题,还剩几分钟下课的时候跟他们闲话了几句,说二班的老师最近也想让他们班组个学习小组,说是因为看到一班八班搭配挺有效果,还专门找一班的语文老师和李俊生取了经。 “挺好的。”李俊生说,“今年高考我们学校估计要有所突破了。” 晚上下课回去的路上秋冷把这事告诉了牧若延。 “李老师说二班班主任还去找你们老师了,说想和你们班组学校小组,强强联合。” “哦。”牧若延低头和人发信息,简短的应了一声。 秋冷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哦是什么意思,你可别被二班抢走了啊,你是咱们八班的。” 牧若延无奈表示:“除了你们没人要我,他们当我是竞争对手呢,前三个班的人不可能合作的。” “真的吗?”秋冷不信。 车子微微一震,停了下来,她打开车门下车,发现没有停在熟悉的小区道路口,而是一家火锅店门口,红油的辛香一股脑往她鼻子里钻。 吃了一个半月的清淡饮食,秋冷口水差点流下来。 这家火锅店最近很火,门面不大,但因为味道太好而出圈,秋冷在手机上不止一次刷到过,要提前好几天预约。 “小深约的。”牧若延说,刚才告诉我位置了。 原来刚刚是牧深在和他发消息。 牧若延过去说了预约的桌号,服务员领着他们上楼,楼上的桌子都坐满了,只有靠窗的那一桌空着,有人先来一步,已经在那等了一会儿,面前被喝了一半的柠檬水就是证据。 “弟弟!”秋冷连蹦带跳的过去。 牧深往里让了一个位置,让秋冷坐在他旁边。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吵闹的声音能从一楼传到二楼,空气中全是各种锅底的味道,秋冷发觉自己居然能闻出来,经典的红油锅底,香里还带着点麻的藤椒锅底,清爽的香菜酸汤锅底……等等这个锅底也太不重庆了! 他们这桌吃的什么锅? 秋冷还没问,他们这桌的锅底就端了上来,她最爱的经典重庆口味。 牧深是懂她的!感动。 三个人边聊边吃,麻辣火锅配着冰镇的快乐水,秋冷觉得自己的脚没有白白牺牲一个多月。 牧若延吃到一半就先走了,本家派了车来接他,好像是周末又有什么酒会,走的时候他给秋冷和牧深一人点了杯奶茶,又去前台加了几个菜。 他走之后服务员把两盘肥牛和一篮蔬菜拼盘送了上来。 秋冷提前推卸责任:“你哥肯定是怕你吃不饱才加的菜,不要辜负他。” 牧深并不同意:“加给你的,你多吃点。” 秋冷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原则,狂吃的同时还给牧深狂夹,吃完后两个人都感觉不太好。 她提议他们可以走走路消食,走到哪里走不动了再搭车回去,牧深默许了。 他们从七点吃到了九点多,下车的时候天色还透着一点青,现在已经全黑了,城市吵闹的天空之上看不到星星,连夜色都是半明半暗的,走过一段很热闹的繁华区,道路两边憧憧树影多了起来,喧嚣的各种声音也渐渐悄然了。 秋冷使劲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怎么还是一股火锅味?” 她闻了闻自己,衣服上和头发上都是红油的香气,感觉像是被火锅腌入味了。 “弟弟。”她叫了旁边的牧深一声。 牧深脚步顿了一下:“嗯?” 他语气懒洋洋的,不知道是因为吃太饱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单独和秋冷在一起,不需要戒备着神经,整个人都松散了下来。 秋冷不禁莞尔。 她拉住牧深的袖子凑到鼻子边闻了闻:“你身上怎么没味道啊?在店里坐了两个点的人难道只有我一个?” 牧深任她抓着自己的衣服从左边闻到右边,从她的狗爪下面抢回了自己的袖子:“你穿的毛衣,吸味。” 好像是这个原因。 但牧深身上也太清爽干净了吧? 她就不信了,怎么能有人在火锅店浸了两个多小时还能没味的,这不科学,言情也不敢这么写。 牧深被她扰得走不了路,只好站住不动,秋冷察觉到他的默许就变本加厉,揪着他的衣领偏头凑了过来,在他颈间嗅了嗅。 “哦豁!”秋冷总算从他身上找到了红油味,“你头发上有味道,就发梢这,是头发上的还是衣领上的?” 牧深:“……你问我?” 她这算是哪门子的强迫症? 他垂下眸,秋冷两手还揪着他的衣领,一只手腕被他捏住了也没挣扎,得意的微微仰头看着他。 就像那晚在音乐厅,她喝醉了窝在沙发上,他走过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仰头看他。 现在她目光比那个时候清澈,没有蒙着一层雾腾腾的醉意,被他垂眸看着的时候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眼底全都是坦荡和蔓延上来的笑意。 牧深说不清自己心里是高兴还是失落。 从小到大,用这种没有掺杂着一丝一毫同情或者一些什么别的情绪的眼睛看着他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哥,一个是秋冷。 可秋冷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要的更多一点。 他怕自己变得贪心,每次都要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她喜欢的人是牧若延,是他哥哥,她想尽了办法,突然改变态度来接近他们,甚至现在那么努力的学习,大概全都是为了他哥。 在这种一开始就被判定了结局的故事里,他连和她一起站在起跑线的资格都没有。 就连这么暧昧的动作,在她眼里也不过只是寻常。 秋冷突然放开了他,看向马路对面。 牧深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秋冷已经挥着手朝那边喊了一声:“禹盛!” 站在路灯底下的瘦高身影抬起头,嘴里叼着一根烟,看清叫他的人是秋冷,迟疑了一下之后摁熄打火机,大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他问秋冷。 “吃完饭,散步,你呢?” “差不多。”禹盛似乎不打算多说什么,看了牧深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然后他和秋冷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马路对面的饭馆里走出来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左右看了看,很快找到了禹盛,喊了他一声叫他赶快过去,又径直进饭馆去了。 “上次说的亲戚家的叔叔。”禹盛解释道,“现在跟着他跑跑生意。” “挺好的。”秋冷点点头。 “那我走了。” 禹盛走了几步,突然有转过身来,没头没脑地对秋冷说了一句:“你现在胖了。” 秋冷:“……”胖你妹!你才胖!赶紧走吧你! 她决定今天走路回家,然后从明天早上开始恢复晨跑。 “走!”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招呼牧深。 牧深跟着她走出去几步,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头,禹盛没有进饭馆,就站在刚才路对面的路灯下,手里的烟已经点着了,无声的看着他们的方向。 牧深想起他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知道禹盛后面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这几天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小区里听到别人对秋冷说这样的话了:你胖了啊,比以前更好看了。 他紧走几步,故意走到秋冷后面挡住了她的身影。 走过拐角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路灯底下的人影已经模糊了,但还看得到一点明灭的红色火光。 “怎么了?什么什么?”秋冷跟着回头看。 “没什么。”牧深捏着秋冷的脸摆正,“看路。” 学期快要结束,年关将近。 市一中一直上课上到了年前,距离除夕还有三天才放假。 牧家过年大概很忙,毕竟是大家族,他们本家还那么传统,秋冷年前一个星期就没有见到牧深了,牧若延也每天放学就被牧家的车接走,秋冷跟他说个话的空挡都没找到。 直到放假那天,牧若延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被独自去买年货回来的秋冷逮个正着,拉着他说了几句话,回屋拿了两个小盒子出来塞给他,说是春节礼物。 “你弟弟呢?”秋冷看了看他身后,又看了看停着的车,没找到牧深的身影。 “回本家去了。”牧若延说,转了转手里的小盒子,“我帮你转交,哪个是小深的?” “哦,红的那个。”秋冷有些失望,嘱咐了一句,“你初二那天再给他呀,你的也要过年那天再拆。” “还有惊喜啊?”牧若延笑了笑:“行,有心了,先替小深谢谢你,他会很高兴的。” 回本家的车上,牧若延把盒子拿了出来掂了一下,不重,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拿着这一金一红两个小盒子,好像连车里的空气都没有那么让他觉得烦闷了。 今年的农历初二是牧深的生日。 他从来不喜欢过生日,每年临近生日的那几天都恹恹的。 这次收到秋冷的礼物应该会高兴点吧。 ——如果这小子没有被禁足的话。 说是禁足,也不过就是好听点的说法,其实就是被关在本家的祠堂罚跪。 他曾经走过一次的路,牧深也要去走了。 作者有话说: 宝们要不要猜猜弟弟为什么罚跪(×╯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歌楚 4瓶;青烟茗、温染琉璃 1瓶; 爱你们~!比心biubiu~ 35 ? 第 35 章 ◇ ◎新的一年◎ 牧家本家的老宅在城郊, 不论什么时候回去,这里都像是一个巨大而寂静的坟场,所有人统一的穿黑色, 走路轻声细语,不管是建筑风格还是行事风格, 都保持着百年前的模样。 时间好像停滞在这里, 带着这些老旧的传统想要风雨无阻的延续下去。 牧若延刚进门, 下人就拿来了熨好的衣服和鞋。 “少爷, 老爷和老夫人正在会客, 等您过去。” “唔。”牧若延淡淡应了一声,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小深呢?” “小少爷还在祠堂。”下人低头敛眉,说话的声音里没有什么起伏。 下人带他到了主宅的会客室, 里面传来交谈声,下人进去了就没有再出来, 牧若延只能站在外面等,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 雕花的红木门打开了一半,下人恭敬地请他进去。 里面的人短暂的停止了对话。 “父亲, 奶奶。”牧若延打了招呼, 又跟在座的人寒暄了几句, 垂眸坐到老夫人旁边,下人来添茶, 他接过去倒满, 之后就安静的坐着。 一直到整场会客结束, 牧若延都没有提起牧深一句。 父亲去送客人, 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奶奶, 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对他刚才的表现很满意,拉着他的手说了一会儿话,才像是突然想起了被关在祠堂的牧深。 “待会儿过去看看你弟弟。” “嗯。”牧若延点点头。 “当年你想要自己出去读书,奶奶罚你,你生奶奶的气吗?”老夫人问。 牧若延笑了笑,没说话。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奶奶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所以我只让你在祠堂跪了三天,你那会儿才十五岁,有自己的想法很好,想出去跑跑看看也很好,奶奶知道你乖,每次叫你你都会回来,该做的事一点不含糊,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清楚自己的责任的。” 她说了一大串铺垫的话,话锋一转:“但你看看,我给你开了个头,现在就有人有样学样,奶奶只好罚他罚的重一点,倒不是不准他去,只是想给他个教训,别老是那么不听话。” “阿延啊,奶奶这是为了你好。”老夫人脸上的表情依然温和,语气里却戴上了不容置疑的威仪,“你将来要坐镇本家,那么多分支都盯着,容不得行差踏错,也容不得有人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当年是他妈痴心妄想,以为凭着肚子里的种就能进我们牧家,现在这个小的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了,他今天敢学着你说要出去读书,将来就敢跟你争你的东西。” “以前你爱护着他,奶奶随你,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这次的事我不仅仅是罚他,也是在提醒你,兄友弟恭的戏让旁人看看就可以了,别真的上心,莫要被蒙骗了,明白吗?” 她盯着牧若延,眼睛里透着严厉的光。 牧若延反握住她的手背,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奶奶。” 老夫人这才笑了笑:“刚才你没有提起他,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分寸了,行了,你去吧。” 牧若延退出来,不疾不徐的走过长廊,脸上的笑才慢慢的淡了。 他随手开了个空房间的门,里面的摆设又冷又硬,他在老榆木的太师椅一端坐了一会儿,想等心底那些压抑的情绪散了再去找牧深。 牧家本家这些老古董只看利益,看到他和牧深关系好,所有人都不谋而合的觉得牧深想要谋夺些什么。 他们守着牧家这些堆金砌玉的财富和滔天权势,自己满心算计不见真情,就也怎么去揣度别人。 又可笑,又可怜。 他也只是其中一个维系者罢了。 只是至少牧深不要像他一样被裹挟进来就好,他希望这个弟弟可以自由一点,开心一点。 手机“嗡”地震动了一声。 他打开微信,秋冷发了几张图片给他。 【牧若延,快选一选,哪个对联比较好?还有门神。】 图片是不同样式的对联和门神图,他挑了两个觉得不错的发过去。 【这么快就贴对联了?】 秋冷很快就回了过来。 【怎么可能,要大年三十呢,你们应该不会回来过年吧?我帮你们把对联贴上,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 牧若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回了一个好。 【代问牧深好啊,他不回我微信,没事吧?】 她这个“没事吧问”得很克制,应该是觉得牧深在本家心情不好。 【没事,我们过完年就回。】 他没有解释,这是他们自己的事,牧深肯定也不想让秋冷担心。 秋冷大概忙去了,之后就没有再回过来,牧若延觉得自己心情轻快了不少,大概是知道在那个远离了所有勾心斗角谨言慎行、被他和牧深真正当做家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们回去。 他从主宅出来先回自己的屋子去抱了个厚厚的毛毯子,才一路去了祠堂。 本家的祠堂很大,位置在背阴的北面,夏天还好,冬天一到就冒着寒气,他上次跪了三天,不是老夫人大发慈悲,是他第三天晚上开始发高烧,父亲才求了情让他出来。 不行就让牧深也发个烧……但他不太舍得,这小子小时候身体不好,动不动就生病,不挑食但胃口奇差,好不容易养健康了,还是算了。 在祠堂关禁闭也挺好,过年这几天牧家本来就人多口杂,少不得又要在牧深面前说三道四,他在这里反而清净。 祠堂大门外有人守着,看到他过来就给他开了门。 里面清冷又空荡,牧若延才进去,牧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哥?” 只能进大门,祠堂里间落了锁,牧若延绕到另一边的窗户,从两米多高的窗栏间隔处把毯子塞进去给牧深,两人隔着窗子说了会儿话,他走的时候把秋冷给的盒子也塞了进去。 还好盒子小,不然只能等牧深出来再给他了。 “初二再拆,大概是生日惊喜。” “哦。”牧深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变化不大,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牧若延听得出来他情绪好了点,总算放心了。 “等结束回家,哥给你补过生日。” “嗯。” “也可以补过一个年。” “年夜饭还不是得我做。” “那让秋冷做。” “?怎么不是你做?” “行吧我做,你们愿意吃就行。” “……还是算了。” 牧若延逗弟弟逗开心了,才敲了敲窗户:“我走了,这几天忙,可能不能来看你。” “知道。” “明年好好考,我们学校录取分还挺高。” “嗯。” “怎么不回嘴,之前不是还跟我说那个录取分对于你来说如探囊取物。”牧若延调侃。 “少造谣,我嘴才没这么欠。”牧深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牧若延没听清。 “我说——”这次声音大了点,没有隔着墙,而是来自头上,牧若延抬头看向高高的窗户,牧深不怎么到怎么爬上去的,从窗栏里露出一双眼睛,“哥,不管忙到几点,都来看我啊,我等你。” “撒娇没用。”牧若延说,“饭自己按时吃。” 牧深:“……” 成功把自己弟弟堵了个哑口无言,牧大少爷心情很好的离开了祠堂。 他知道牧深是担心他忙太过不吃饭,所以让他记得来看他,他分着一点心在牧深这里,回想起来问人有没有给牧深送饭,自己也就不会忘记吃饭。 * 春节前夕的火车站拥挤不堪,秋明河一手拉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一边被往外走的人群推搡着,他努力回头想找人,差点被推到,还好身后的人拉了他一把。 “看什么呢,快走快走。”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才放心的往前走,提醒跟在身后的妻子:“拿好包,人太多了,什么时候新改的出口我都不知道,哎,变化还挺大。” 一直到走出火车站出口,人群在这里分道扬镳,浑浊的空气也像人一样四处奔流,秋明河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在他身后的冷秀就朝着一个方向挥起手来:“冷冷!!” 他循着目光看过去,人群里奋力挤出来一个女孩,冲着他们跑了过来,跑到近前就被冷秀一把拉过去抱住,女孩才小声的叫了声爸妈。 秋明河刚被人挤的上气不接下气,出了站一口气还没喘匀,本来想感慨一下将近一年没回来,家这边变化大,就差点被自己女儿那一头不三不四的粉头发气到当街发飙。 这变化是挺大的,之前只是把自己画的花里胡哨,这次连头发都染了。 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学生?! 秋明河脸一撂就要开骂,被冷秀眼疾手快推了一把:“先回家,累死了。” “对对,先回家休息一下。”不孝女找到她妈这个靠山,全部行李都丢给了他,两母女挽着手亲热的去路边打出租车去了。 秋明河:“……”行,等着回家。 出租车路上堵了好几次,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家。 “大门是新换的,物业给我们配了IC卡。”秋冷拿出卡一人给了他们一张,“我领了三张,不然这几天出门不方便。” “小秋回来啦,接到你爸妈了吗?”门卫室里走出个大爷,笑眯眯的和秋冷打招呼。 “接到了。”秋冷刷卡开门,“李爷爷你怎么还没回家,过年还要值班啊?” 两人很平常的聊了几句,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秋明河和冷秀却震惊的半天没回过神。 从秋冷开口跟门卫打招呼的时候他们就处于卡机状态了,这老爷子什么身份,居然能让自己这个刺头女儿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一路往家里走,遇上的人都能和秋冷打个招呼,有些他们认识,比如同一排房子的李婶,就会停下来寒暄几句,但大部分他们都不认识。 夫妻两本来就常年不在家,这老小区里又经常换住户,好多家都把老房子卖了去买楼层房了,他们认识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加上秋冷从来和邻居都不合,他们走的时候只能指望秋冷照顾好自己,不指望拜托邻居照顾着点她,她别去找邻居的麻烦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现在他们发现秋冷居然和小区很多人都处的不错,简直好像做了个不真实的梦。 他们到了家门口,秋冷掏钥匙开门,屋里传出一股肉汤混着蔬菜的香味。 “哪家炖菜?”冷秀随口说。 “我炖的。”秋冷开了门让他们进去,“出去接你们的时候才炖上,晚饭刚好可以吃。” “你……你自己做的?”冷秀有点不敢相信。 “对啊。”秋冷点点头,“专门找邻居记的菜谱,保证好吃。” 主要是牧深说这个最好做,就算是他哥,只要在看好火不糊锅的情况下也能做的好吃,秋冷做出来问题应该也不大。 牧深说这句话的时候同时得罪了两个人,但这两人只能靠他吃饭,不敢有什么异议,很识时务。 冷秀进了屋发现家里收拾的很干净,他们房间里已经提前打扫过了,被单被套都是新换上的,空气中还闻得到柠檬清新的味道。 她绕到厨房,发现厨房地板上放着两袋米,都是新的。 “冷冷,你买的米?你自己弄回来的?”她上去看了看,袋子上还封着口,“怎么买这么多?” 秋冷跟着她进了厨房,把电磁炉的火力调小,尝了口炖菜:“不是,是小区孙阿婆的儿子送来的。” “你怎么能要人家的东西?待会我跟你妈给人家送回去。”秋明河终于插上了一句话,把自己的不满说出了口,“还有你这个头发,像什么学生样子?” 冷秀拍了他一下,皱着眉小声说:“你怎么回事啊,刚回来就要跟女儿吵架吗?” “你惯着她我不惯。” 秋明河做好了刚回家第一天就和自己大吵一架,摔椅子拍桌子的大闹一场也要叫她去把那个头发染回去,起码开学前给他染回去。 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起码以后不能变成一个对社会有害的人。 “本来要去染的。”秋冷却没有发火,“过年这几天人太多了,我们学校放假放的晚,没找到时间,过了年初七理发店开门就去染。” 秋明河:“……那,行。” 一口气给他堵到了嗓子眼,但他心里更谨慎了,孩子这么乖,肯定要作妖! “哦对,米。”他指了指米袋子,“必须给人还回去,怎么能占人家便宜。” “好嘞。”秋冷一口答应,“我本来就说不要,他们非要送进来,我扛不动,只能放着,爸你待会还回去吧。” 秋明河:“……”堵的更欢了。 “人家怎么给你送米啊,跟妈妈说说?”冷秀问。 她带着点小心翼翼,和在电话里对秋冷说让她好好吃饭的语气一模一样,顾及着女儿的脾气,不想惹她生气。 秋冷心中一暖。 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家人,现在她替代了原来那个秋冷,也想替她好好的对待父母,不要让他们落得原书里那样的结局。 吃晚饭的时候秋冷就把物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本来她想瞒着自己因为物业的人差点遇到危险的事,但又怕过年几天邻里街坊串门说起来,反而平白让人担心,不如她全部交代了。 秋明河和冷秀听完心有余悸,秋明河虽然嘴上不说,心里突然庆幸自己女儿认识那么几个他以前觉得“不三不四”的朋友,起码那两个小子遇到危险知道保护秋冷。 接下来的过年几天秋明河和冷秀第一次体会到了过年的忙碌。 年三十和初一一家人休息了一下,舒舒服服享受了一把天伦之乐,夫妻两发现自己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起码不像以前一样像个炮仗,跟她说什么她都会炸,满脑子只想当明星赚大钱,也不准他们跟他的朋友接触,嫌他们在外面打工给她丢人。 这次居然主动带着他们去朋友家拜年。 年初二他们被彭向晨家请去家里吃饭,彭爸彭妈在饭桌上把秋冷夸得差点上了天,听得秋明河和冷秀数次怀疑他们说的不是自己女儿,绝对是认错人了。 晚上回家好多小区里的街坊都来拜年,居然还有人用秋冷教育自己家孩子:“要像秋冷姐姐学习,秋冷姐姐学习那么好,还那么漂亮,想不想跟她一样?” 秋家夫妻就在小朋友奶声奶气的“想~”里面,被羞得抬不起头。 说他们家秋冷漂亮这个他们认,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人说过,至于学习好……那还是算了,这点他们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们女儿爱化妆爱打扮爱买衣服化妆品,但绝对不爱学习。 初三初四家里的亲戚就上门来了。 冷秀是家里最小的,所以她这边的亲戚都是家里的姐姐,跟她一样脾气好,秋明河则是家里的老大,弟弟妹妹各有一个,他弟弟秋明川早些年下海经商,算是赚了点小钱,在几个兄弟姊妹里过的最好,语气间不自觉的就带着颐指气使高人一等的味道。 之前他每次来秋冷都不在,早跑出去玩了,这次他一进门看到秋冷那个头发,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 “你过来。”他朝秋冷一招手。 秋冷不喜欢他那个态度,坐在沙发上没动,她是脾气好,又不是好欺负,况且她从小到大还没人会这么和她说话,就算不是因为她身体原因,长辈们都是那种有礼有节的人。 秋明川这款的她只在电视里见过。 “叫你过来!”秋明川提高了声音,他小女儿正在旁边吃零食,被爸爸吓了一跳,跑去找妈妈了。 “干嘛?”秋冷勉强抬头回了一声。 秋明川听到她搭腔立刻摆出了上位人的语气:“你那个头发怎么回事,赶快去染掉,或者直接剪了,要是让外人看到还以为我们家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养出这种孩子,平时你不好好学习就算了,净整这些东西气你爸你妈。” 他越说越上头,得意的朝厨房里喊了一嗓子:“嫂子,你家有剪刀吗?我媳妇最近学理发呢,家里小宝都是她给剪,让她帮秋冷把这头发剪了,大过年的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这怎么教孩子的。” 秋冷看着他,脸冷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对方说她头发啊,不好好学习啊那些话,这些话秋明河说过,学校的关主任说过,但秋冷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哪怕话不好听,语气也是恨铁不成钢的。 秋明川不一样,他就是来别人家显示自己权威的。 咄咄逼人一点界限感也没有,是秋冷最讨厌的那种成年人。 她当下就准备翻脸怼回去,条还没读完呢,门正好这时候被敲响了,门外传来白迁的和着鞭炮的喊声:“老大开门啊!给你拜年来了!” 秋冷:“……”你影响你老大发挥了! 秋冷去开了门,发现门口不止白迁一个,后面还跟着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班主任李俊生,一个是个陌生的男人,眉宇间跟白迁有点像,秋冷不用问就知道他是谁了。 白迁把手机上还在噼里啪啦响的炮仗音乐关掉,把一个精致的大礼盒杵到她面前:“春节快乐,快快快给我口水喝,口渴死了!” 然后一阵旋风般冲进她家里要水喝去了。 “个混球小子。”白迁他爸一身商务精英的范儿,开口却跟白迁一个味儿,只是用语比白迁礼貌多了,“你就是秋冷小同学?我家傻儿子多谢你照顾,他这学期学习进步了不少,李老师说都是你的功劳。” 秋冷听这口气就知道白迁他爸和彭向晨他爸不一样,以前应该没见过他带着他儿子满学校为非作歹不干好事的时光。 李俊生也笑着递给秋冷一个年货:“刚好外面碰到就一起进来了,春节快乐。” “哎呀李老师,应该我们去给你拜年的,我们家秋冷让你费心了。”冷秀迎了出来,看到李俊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这位班主任挺负责,秋冷高一高二的时候给他们大了不少电话沟通孩子情况,但秋冷学习就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她不想学,谁也拿她没办法。 大过年还要让老师上门,冷秀心里不由得沉了沉,难道冷冷在学校惹什么事了? 进了屋又是一群成年人的寒暄,李俊生也没想到秋冷家今天亲戚那么多,打了一圈招呼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今天来还有点事。”他从包里翻出一叠纸递给秋冷,“你先看一下。” 秋明川好奇的不行,探着脖子去看,一边和李俊生抱怨秋冷:“秋冷的班主任是吗?你们学校校风不严谨啊,怎么在你们学校读书还能把头发染成这样?要是我女儿以后在这样的学校读书我可不放心啊。” 李俊生被他说的莫名其妙,还没搭腔,旁边坐着喝茶的白迁爸就慢悠悠开口了:“哎时代不同啦,在英国那边学校里的孩子头发染什么色的都有,之前有个男生来我们公司实习,一头绿头发,那叫一个鲜艳,后来能力太好,第一轮我就把他留下来了,一问,他在圣安德鲁斯大学可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看人嘛,不能只看外表,老哥你说对不对?” 他讲完,秋明川整个脸上的笑容都要变成虚化的了。 秋冷悄悄往他那边瞥了一眼,发现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圣安德鲁斯大学是什么学校,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为了掩饰她只好低头看李俊生给她的东西,是两份申请表,一份是年后全国英语高中演讲比赛的,一份是全国高中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 秋冷两眼一黑:“班头,数学竞赛我不行吧……” 她数学单科成绩只能勉强进年级前五,被年级第一甩了十几分呢! “那是给牧若延的,你帮我转交一下。”李俊生点了点英语演讲竞赛那份,“你参加这个,高考可以加分,如果能拿到全国一等奖,对你以前申请名校有很大的帮助。” “哦,好。”秋冷有点疑惑,“牧若延英语也很好啊,他不参加?” “英语竞赛就在三月初,他说他时间不够,我们学校选了四个人参加,另外三个都是一班的,只有你是咱们八班的,你们英语老师知道消息那天差点晕过去。” “申请表现在就填吧,我回去就帮你传上去,你有空就赶快准备起来,比赛前要去集训的。”李俊生说。 “好。”秋冷对着坐在桌子另一头削苹果的秋明河喊了一声,“爸,递只笔给我。” 秋明河放下苹果抽了只笔递过去,表情很茫然,刚才那一瞬间,他觉得秋冷的那声爸喊得不是他,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跟英语竞赛这几个字扯上关系。 不要说他,一屋子秋冷家的亲戚都是一样的茫然表情。 秋明川终于查好了圣安德鲁斯大学是什么东西,默默把手机揣回了兜里,接下来闲聊到吃晚饭,再到晚上告辞,他都没有再和秋冷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可以指导秋明河和冷秀怎么教女儿。 填完申请表李俊生就走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白迁父子,白迁倒是很想赖在她家吃饭,毕竟他挺喜欢秋冷这样热热闹闹的氛围的。 但他爸要赶着回英国,还要带他一起去,说为了奖励他这次考得不错,一家人在英国补一个年。 其实他没觉得自己进步多少,但他爸说什么他心态上进步就是最大的进步,必须趁着他现在人模狗样的样子让他妈看看,说不定过几个月他又变回以前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了。 气的白迁来秋冷家之前和他爸大吵一架,因为跳的太高把他爸火气也带起来了,两人互相发誓要跟对方断绝父子关系,然后进小区的路上遇到了李俊生,夸了白迁不少,也直接指出他们陪伴孩子的时间太少,他爸才偃旗息鼓,破天荒的跟他道了歉。 白迁立马尾巴就扬起来了。 所以从秋冷家告辞离开的时候他就随口夸了一句她家热闹,他没想到,到了英国之后他爸把全公司就带上了,找了个度假的圣地给大家热热闹闹的过了个中国年。 过完年初六秋明河和冷秀就要回去外地打工了,这次他们走的挺放心的,秋明河还给秋冷单独包了个红包,说是给她染头发的资金,不要让她妈知道,跟她说了好多让她好好学习,不要辜负老师和学校的话,秋冷都一一听了,认真的答应,搞得秋明河一个大男人差点哭起来。 他女儿突然长大了,他们好像漏掉了她成长中很重要的一段时光。 冷秀就没跟她说这些,而是嘱咐她好好吃饭,晚上早点回家,以后出了什么事不能自己逞强,也不要太苛待自己,该买的衣服还是可以买的——估计是看了秋冷的衣柜,发现女儿小半年没买新衣服了。 临走的时候也给她塞了个红包,叫她不要告诉他爸。 夫妻俩还挺有默契。 她去车站送完他们回来,敲了敲隔壁的门,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牧若延和牧深从年前回本家就没有再回来,秋冷之前还想过他们会不会中途回来一趟,说不定她还能赶上给牧深说一句生日快乐。 初二那天她给牧深发了生日祝福,还是没有任何回信。 想到上次在音乐厅,还有牧家的慈善晚宴上,那些尖刺般话当着牧深的面就可以说出来,秋冷不禁无数次的在心里想过,如果是在本家呢? 是不是会有更多人这样对待他,理所当然的觉得私生子就是他的原罪,不管对他说什么他都只能照单全收。 事实上牧深确实照单全收了,他只会微微垂着眸,把那些屈辱一点一点的埋进眼眸,沉入心底。 秋冷知道他将来会大杀四方,会绝地反击逆袭,但她情愿牧深不是那样的,她比较喜欢现在住在老旧小区的这个牧深,会笑,会跟她斗嘴,会在不经意间展露自己柔软的一面。 哦,还有把他哥当眼珠子,别人怼都怼不得,只要一怼,他必定第一时间跳出来护犊子。 这个别人特指她。 她在隔壁门前站了几分钟,门两边还贴着她专门去选好,又给牧若延看过的对联,她也给牧深发了,但臭小子没回应,不过想来他哥选的他应该也没有意见。 虽然她也很不懂,牧若延是怎么从一堆或威严,或精致,或正气十足的门神画像里选出来这一对憨态可掬的大老虎的。 秋冷点了点他家门上两个圆滚滚的虎猪的鼻子,转身回家去了。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牧家本家的祠堂里,守门人终于给里面的小少爷开了门:“老夫人说您可以出来了,明天初七,要一起吃顿团圆饭……” 清早没什么温度的阳光落了进去,阴寒的室内半响之后走出来了个身形修长的少年,一双漆黑的眸子比冰还冷,守门人话说到一半,被他睇了一眼,干脆就闭嘴不说了。 一瞬间,他只觉得这十几岁的少年身上好像有了威仪这种东西。 牧深对着室外直射的太阳眨了眨眼睛。 被关在祠堂的日子也不长,十多天,膝盖已经跪肿了,进去的时候他十四岁,出来的时候就十五了。 不过…… 他慢慢的走出祠堂,守门人搭手要来扶他,被他让开了,他彻底走出北院,脸上却现出了一点有温度的笑容。 不过这个生日过得还算别具一格。 他的手机被没收了,就放在他屋子里,估计早就没电了,牧若延说秋冷给他发过信息,让他代说春节快乐和生日快乐。 初二那天他挨到凌晨,外面是盛大的烟火,只有他被独自关在这偏僻的院落里,牧若延根本抽不开空来看他,就算他想来,肯定也会被老家伙找各种事情绊住,他早就习惯了。 比起自己,他更恨这些人用爱和关心的名义肆意强压在他哥身上的枷锁。 烟花落尽后室内陷入了寂静,他拿出那个金色的小盒子,拆开的时候还在猜想里面是什么,结果他抽掉绑的很精细的绸带,刚一揭开盖子,耳边就听到“嘭”一声! 漫天的金色碎屑从盒子里喷出来,映着窗外请冷冷的月光,像闪闪发光的群星缓慢降落在他身边,铺了他满头满身。 盒子里还有一张小纸条:生日快乐,全世界最帅的DD!爱你的QLJJ,只比MRYGG爱你少那么一咪咪。 这是什么糟糕的鬼东西,为什么还有字母代替? 亏他还认真的期待了。 无聊。 幼稚。 守门人走进祠堂里间关门,发现地板上有个小小的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走过去费了好大劲才从地上捡起来。 是一小片透明的金色纸屑。 他看了一眼,不怎么在意的随手一扬,纸屑很快消失在风里。 回到房间的牧深第一时间把手机充上电,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红色的小盒子,里面是满满一盒金色碎屑,和一张被卷起来的小纸条。 被他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弟弟一边被罚一边满屋子捡纸屑屑还掉了一小片,好气哦 评论区猜对罚跪原因的宝快来排个队!哥哥给你们随便摸(狗头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贺孤舟永远的白月光 6瓶; 谢谢宝!提前给你拜个早年! 36 ? 第 36 章 ◇ ◎多了条尾巴◎ 年后开学比较早, 整个市一中只有高三部开始上课,偌大的校园好像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每天也能听到琅琅书声, 但只限于高三教学楼的教室。 不知道是因为最后一个学期学校领导大发慈悲,还是今年这届高三学习劲头太好想要冲一冲重点录取率, 学校对他们格外关照, 食堂破天荒的给高三部学生单独开了个夜间窗口, 晚上下自习可以去点烧烤吃, 比外面烧烤店便宜了将近一半的价钱。 这个诱惑没有人能抵抗, 所以开学了两天,食堂晚上的人比下午还多,学生们学累了都会跑过来撸个串喝个甜汤,天气还没回温, 桌上的小炉子还可以边吃边烤火,吃完了走读的回家, 住校的继续回去上加长晚自习。 秋冷上自习的时候还有些冷,下自习被班上同学约着去吃了个串, 又和白迁他们一起走路回去,到家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走暖和了。 人一暖和就容易犯困, 她打了个哈欠, 慢吞吞的在包里摸索钥匙, 隔壁门“咯吱”一声开了。 秋冷哈欠打到一半,张着嘴巴对上了开门出来的牧深。 秋冷:“……” 她差点被呛到, 要咳嗽又咳不出来, 眼里被憋起了一包泪。 “不是说你们明天才回吗?”她哑着声音问。 牧深张了张嘴, 向她走近了一点:“也没什么事, 吃完最后一顿饭就回来了, 我哥明天才能回。” “这样啊。”秋冷点点头,嗓子依然痒得难受。 牧深走到了她面前,比她高半个头的个子挡掉了路灯照射过来的光,愈发显得他眸子黑沉,表情却是柔和的。 他要说什么,秋冷突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等一下。” 牧深就安静的站着不动了。 两个多小时前他还在本家那个阴沉沉的老宅里,说是初七的团圆饭,不过是各家的人难聚齐,过了年就要各忙各的,所以就把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提前过了。 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估计还要在祠堂关上十天半月。 老家伙根本不是不许他自己选学校,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罢了,从小到大的低眉顺眼屏息做人依然不能让他们安心,依然觉得他存了什么不纯的心思。 他们自己过惯了锦衣玉食驷马高车的日子,以为他也舍不得现在的生活,舍不得他们给予的朱轮华毂。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被那些话语兜头盖下来,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有时候想象一下十八岁之后他一走了之,父亲和那个老家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会觉得他懂事听话不争不抢,还是更加提防? 毕竟他这个被公开认回来私生子也是有继承权的。 他闭了闭眼。 他其实没去吃那顿所谓的团圆饭,只是在筵席开始的时候去露了个脸,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下,牧家待他不薄,又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身体不舒服没胃口就先走了,父亲还给他叫了医生。 装模作样。 再睁眼的时候他把思绪拉了回来,秋冷一只手还按着他的肩膀,微微抬起下巴,对着他缓缓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颤抖着,五指用力扣住了他的肩头。 牧深的呼吸暂停了一瞬。 下一秒,秋冷只来得及微微偏开头,猛地对着他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牧深:“……” 他还没什么反应,秋冷就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往他脸上和衣服上擦:“啊啊啊对不起啊弟弟,我不是故意的!” 牧深退开一步,挡开了秋冷的手:“没事。” 秋冷被他推得往退后了一步,垂着眼没有再凑过来。 牧深说完才察觉到自己语气硬邦邦的,他暗自懊恼了一下,上去想解释一句,秋冷抬手推开了他。 他去抓秋冷的手,秋冷几下子甩开了。 牧深这才有点着急了,拉住秋冷挣扎的手腕:“刚刚是我不好……” 话刚开了个头,秋冷被他拉着退不开,避无可避,只能再次对着他打了个喷嚏,然后停也停不下来,狂打了五六个喷嚏后才勉强止住,差点哭出来:“你干嘛拉着我啊?口水喷你衣服上了你是不是要趁机讹我啊?” 她要气死了,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她以前从来没有过!丢死人了。 牧深:“……” 秋冷偷偷看牧深的反应:“你不许生气啊,是你自己拉住我的。” 牧深无奈的点了个头:“唔,怪我。” 秋冷忍不住笑起来:“我可能是换季鼻子过敏,今天在学校打一天喷嚏了,你刚刚要说什么?明天我给你赔罪,等你哥回来,咱们给你补办生日,还有生日蛋糕,你喜欢吃蛋糕吗?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 她话没说完,牧深突然拉过她的手臂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很短,一触即分。 “春节快乐。”牧深若无其事的抱完她,比划了一下两人的头顶:“你变矮了。” “……”秋冷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是你长高了,少来炫耀。” 然后她也倾身抱了一下牧深,牧深站在原地接受了这个一点暧昧都没有的拥抱,垂下的目光扫过秋冷抱住他时贴过来的脖颈,瓷白的皮肤温热又微凉,听到秋冷在耳边说了句春节快乐:“你们不在我还挺想你们的。” 少年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我也很想你。 他在心里说。 正月十五那几天突然温度骤降,秋冷早上就不起来晨跑了,怕把自己跑感冒,寒风吹的人脑仁疼,鼻炎发作了几天都不见好,去学习小组的时候被白迁那个二百五咋咋呼呼吓唬了一通,说狂打喷嚏是小脑萎缩的前兆,气得彭向晨满教室跟他掐架,叫他少看点专骗老年人的科普小视频。 等牧深专门去找郑医生开来了药,秋冷的鼻炎又莫名其妙的好了。 牧深觉得这个病就是专门跟他作对的。 介于他冷着脸把药给秋冷的时候气压极低,秋冷没敢说不要,还安慰了牧深一下说她下次鼻炎发作可以用,被牧深横了一眼:“什么叫下次用,情愿用不上才对吧。” “嗯嗯,对对对。”秋冷附和,“谢谢啊,药我拿走了。” 对于她这种敷衍式的无原则附和,牧深每次都会把脸冻起来。 秋冷觉得自己好像get到了牧若延喜欢逗自己弟弟玩的恶趣味,主要是牧深每次都冻脸,但除了冻脸又说不出什么有杀伤性的话,脸硬心软,说几句软话就能把他哄好。 简直不要太可爱。 彼时她代表学校去参加全国高中生英语竞赛,去之前赶快去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别说她自己了,老师和班上的同学们也不习惯,被带着去集训的那天,负责签到的老师点完名半天没走,半响才看向秋冷:“哦你来了啊,我老想着怎么还没看到你那个粉头发呢。” 之后她在深山老林的封闭式集训营里待了一个星期,直接被大巴拉到了比赛的地方。 居然是在莫临他们大学。 秋冷也不懂为什么高中生的比赛要在大学举行,莫临认识的人多,自己又爱热闹,早就知道她要去他们学校比赛,去那天的大巴上就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说已经打听好日程,时刻准备着招待秋冷了。 莫大少说话算话,秋冷他们第一天抽签,第二天才比赛,他当天下午就领着一帮子朋友在比赛大楼外等秋冷,一半都是上次去云山会馆已经认识的,大家乱七八糟的打了招呼,带着秋冷出去吃饭。 晚上莫临送秋冷回临时安排的宿舍,就在学校旁边的宾馆,莫大少不要脸的自请上去喝杯茶,秋冷看出他有话要说,没等他说第二遍就同意了。 莫临反而教育起她来了:“秋冷小朋友,我实在应该提醒你一下,大半夜不要让男人去自己的房间,你是不是太不警惕了?” “那你快走,小朋友要休息了。”秋冷把他关在门外。 “哎哎哎我说的是男人!我不算。”莫临在外面叫门。 秋冷忍着笑开门给他:“你不是男人啊——” “对。”莫临一本正经,“阿延把你当妹妹,我就是你半个哥了,不算男人。” 秋冷:“……”你脸呢? 进了房间莫临就直奔主题了。 “我前几天见到荣舒了。” “谁?”秋冷没想到她来比个赛还能和女主扯上关系。 莫临却以为是她忘记了:“阿延的青梅竹马,荣舒,上次吃烧烤的时候还说过。” “嗯。”秋冷点了点头,“然后呢?” “她问我阿延过得怎么样,还跟我要了阿延的联系方式。” “那挺好的呀。”秋冷说。 反正这次她不会让牧若延出事,他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他那么喜欢荣舒,之前还跟秋冷说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现在能重新联系上不是很好吗,这样的话说不定荣舒也不用和苏修辰虐恋情深了,和心底的白月光在一起应该会更幸福吧。 秋冷虽然不想掺和进男女主的感情和主线剧情里,但她对荣舒的印象很好,毕竟是女主。 “好什么,我没给。”莫临说。 “为什么?”秋冷烧了杯水递给他。 “为了阿延。”莫临接过水放到一边,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记得我之前跟你说他在牧家的山庄遇到火灾的事吗,当时还有另一个世家的孩子也困在里面,但他在的位置比较偏,没被及时找到,最后只有阿延得救了。” “荣舒的哥哥,就是另外那个孩子。” 秋冷脑子翁的一声,好多情节如同一根线找到了线头,连了起来。 荣舒家道中落是因为她的哥哥遭遇意外过世,她父亲荣毅生本来就身体不太好,经不住失去儿子的打击,一病不起,没半年就过世了,他死之后荣家没有人能撑起家业,最后导致股价大跌宣告破产。 这些都穿插在女主的回忆里,时不时出现,交代一下故事背景,也交代一下她令人唏嘘的人生轨迹,怎么从高门大户成为了为生计奔波的寻常人。 秋冷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荣舒的哥哥是在那场大火里死去的。 难怪牧若延有那么严重的心理问题,自己青梅竹马的亲哥哥和他死在同一场火灾里,并因此导致了荣舒整个人生的改变,牧若延知道那个和他一起困在大火里,最后却没有得救的人是荣舒的哥哥的时候,他内心会有多愧疚。 所以他情愿在火灾里死去的人是自己,所以荣舒离开后他不敢去找她,所以别人问起的时候,他也只能说一句“好久没联系了”。 “那荣舒知道吗?” “她不知道。”莫临说,“当时牧家封锁的消息,荣舒的家人怕她难过,只告诉她她哥哥是出车祸离开的。” “所以,”他对秋冷说,“荣舒是因为自己家的原因和我们这些人断了联系,也包括阿延,但我不能让她再见到阿延,万一她知道了真相,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荣舒一直都不知道真相,整本文里她回忆起牧若延或者她哥哥都是车祸离世,后来跟苏修辰在一起,跟他说自己的过去,也说告诉他她的哥哥是因为车祸走的。 所以秋冷站在她的角度看的书,自然而然也就认为女主的额哥哥确实是出车祸死的,现在骤然知道真相,别说荣舒了,她都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那我能做什么?”秋冷问。 “看着点阿延,如果荣舒去找他,或者你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赶快打电话告诉我。”莫临说,“我来要求你做这些好像没什么立场,但我也只能找你了,不管是阿延还是小舒,我都希望他们不要困于过去……有些事情不要揭开可能就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我会的。”秋冷答应。 就算莫临没有来找她,就算没有这件事,她这个学期也打算好好盯着牧若延的。 不过…… 秋冷看向莫临:“你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啊,莫大少。” 莫临挑眉轻佻地一笑:“何出此言?还是有人第一次说我温柔,来展开讲讲。” “自己意会吧。”秋冷拍拍手站起来送客,“差不多得走了吧你,我明天还要比赛呢,要不是你已经读大学了真的很怀疑你是竞争校方派来的卧底,专门扰乱对手心绪。” “我当卧底?大材小用了吧。”莫临笑着起身,“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了。” 秋冷送他到门口,忍不住又有点好奇:“荣舒离开后你们都不找她吗,她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应该很需要你们的帮助,只是她不想麻烦你们。” 以莫临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哥的本事,想要找一个以前认识的人简直易如反掌。 “还说我温柔,我看你才是吧。”莫临开了一半门,听了秋冷的话又把门关上了,“小舒的性格我们都清楚,一开始也动过帮她的念头,但她走得比较彻底,我们这些朋友也不能强行把她挖出来。” “况且,人各有境遇。”莫临说话的时候语调不快不慢,他认真说话的时候就有了点心理专业大学生的样子,一点都不纨绔,“现在什么样不表示以后也会一直怎么样,现在过得好,以后未必,现在跌下云端,也不是没有站起来的那一天,何必用自己那点认知就去定性别人可怜、需要帮助呢?” 他抬眼看向秋冷,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就像你一样,对吧?未必没有否极泰来的时候。” 秋冷一瞬间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声音都是虚的。 难道莫临知道她的秘密,知道她不是原来的那个秋冷!? “贵人多忘事啊。”莫临叹了口气,“阿延读高二的时候我去你们小区找他玩,进去的路上碰见过你一次,觉得你漂亮还跟你打招呼了,你的回答可是让我印象很深刻。” “……我说什么了?”秋冷觉得自己的心差点都跳出来了,现在慢慢落了回去。 “你说,再对我吹一声口哨,老娘让你再也说不了话信不信。”莫临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就这么一面之缘,你当时真是……比牧深还要酷。” 秋冷觉得他似乎更想说她那个时候比牧深还要不好惹。 “我再见你的时候都有点不敢认。”莫临说,“没有说你现在不漂亮了的意思啊,但是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现在俨然是个不输阿延的学霸,所以过去也并不代表什么,对吗?” 他也不等秋冷回答,自顾自的说完就开门出去了:“明天比赛加油,下次再去找你们玩,拜。” “谢谢。”秋冷追出去对着他背影说了一声。 莫临摆了摆手下楼去了。 第二天的比赛很顺利,秋冷不是容易被分心的人,就算知道了荣舒哥哥出事的真正原因,对于她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很大的冲击。 只是比赛完回去的车上,她试着想象了一下荣舒哥哥的样子,妹妹性格那么好,哥哥应该也差不多,那么多世家子弟闹哄哄的玩乐,牧若延是单独在别墅里看书才被困在火势里,荣舒的哥哥应该也差不多吧,也是温和的性子,大概也是找了个偏僻安静的地方待着,只是他运气不好,没有被及时救出来。 对于秋冷来说,他是一个没见过也没什么感觉的陌生人,她听到这些的时候心底都觉得哀叹和惋惜,那牧若延呢? 他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内心已经足够歉疚,却不敢展现出来让任何人看到,他觉得自己有罪,可这件事有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火灾不是他引起的,荣舒的哥哥没有得救也不是因为救他而耽误了时间,他同样是受害人,却活在得救了的阴影里。 如果荣舒来找牧若延,她一定不会让他们见面。 就像莫临说的,有些真相就选择深埋起来好了 她不忍心看着荣舒以为自己哥哥死于车祸,却有一天发现他的死是欺骗,是牧家导致了灾祸的发生,像导火索一样招致了他们家的覆灭,那她怎么面对牧若延? 她更不忍心牧若延亲口跟喜欢的人说出真相,再凌迟自己一次。 她以前还乐观的想过,荣舒与其和苏修辰那个霸道又控制欲强盛的男主在一起,她跟牧若延这个白月光更配,牧若延哪哪都比苏修辰好,唯一不好的是他永远活在了十八岁。 她阻止了牧若延的车祸之后,或许他们能在一起,都是温柔善良的人,根本不需要什么虐恋情深追妻火葬场之类的跌宕起伏的感情路线。 可现在她知道了。 牧若延绝对不能和荣舒在一起,只要看见荣舒,他就会逼着自己回到那个被大火包围浓烟熏呛的夜晚,会一次一次的诘问自己为什么得救,为什么让荣舒经历这些。 他钻了牛角尖,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一点,绝对不能再陷进去。 或许很久以后他能走出来,能释然,但不是十八岁的现在。 秋冷在回去的车上半睡半醒,到学校了还是旁边的老师把她叫醒的,她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耳边听到了晚自习下课的铃声。 她只是两个星期没回学校,下车看到学校大门的时候居然有了种很怀念的感觉,一定是在车上脑子里滚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思绪。 导致她回教室去放资料,在楼道口看到牧若延的时候鼻子一酸,喊他的时候居然声音哽咽。 “怎么了?”牧若延吓了一跳,快步走过来,“比赛不顺利?” “没有。”秋冷揉了揉脸,“就是觉得好像好久没看到你了。” 也等在楼道口却没被老大第一眼看见的白迁和彭向晨:“!!!”老大你也很久没看到我们了啊!赶紧看一眼好吗! 刚好从楼上下来的鱼听兰:“……” 真的,冷冷你能不能听一听,你是怎么把一句那么旖旎暧昧的话说得好像白开水的啊?你和大神真的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吗?要不要查查户口本啊。 从那以后开始,不论是八班的人,还是学习小组一众,所有人看秋冷和牧若延之间的关系就充满了佛光普度的洗礼,不管他俩怎么互动,都相当的让人清心寡欲。 所以不管秋冷是每天都和牧若延一起到校,还是晚自习下课就跑到一班门口等牧若延一起回家,又或者是课间学习小组一起讨论周末怎么过要去哪里玩,她都笃定的表示牧若延去哪她就去哪,活像一个甩不掉的跟屁虫,誓要跟牧若延黏在一起的时候,大家居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包括偷偷喜欢牧若延的女生们。 她们甚至想让秋冷帮忙递情书给牧若延,但始终没那个胆。 牧若延对于秋冷黏着他这个事也没有任何看法,他从九岁起身后就跟着条小尾巴,现在顶多就是多了一条尾巴而已。 对秋冷这种狗皮膏药的行为感到不满的有且只有一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rop.木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染琉璃 1瓶; 比心心~~ 37 ? 第 37 章 ◇ ◎她要从死神手里抢人◎ 三月份一过, 天气开始转暖,早上出门的时候嘴里哈出的白汽都没有那么明显了,淅淅沥沥的下了两场小雨, 惊蛰已至,万物复苏。 早上秋冷照样六点半起床, 听着英语新闻出去小跑一圈, 回来的时候通常会在小区门口的早点铺上遇到牧深, 弟弟已经买好了早餐等着她, 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回去。 一开始秋冷还没发现, 两三天后她才生出疑问:“你怎么只买两份?” “我吃过了。”牧深说。 秋冷拆穿他的谎话:“刚才早点铺的大婶还说你每天买的两份早餐是帮她开张呢。” 牧深被戳破,只好承认了:“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秋冷问。 牧深瞥她一眼,口气淡淡的:“你和我哥每天那么早就走,我一个人懒得吃。” 秋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毛病? 她和牧若延最近确实走的早, 高三下半个学期学习任务紧,大家连中午吃饭都是争分夺秒的, 秋冷还好,大概是上个学期打好了基础, 这个学期又重点是复习,她不仅不吃力, 甚至还更加如鱼得水。 三月初的周考, 她直逼牧若延, 拿了年级第二。 大概是她逆天改命的努力和勤奋激励了大家,不止八班, 以往扫尾的五六七几个班级都积极了起来, 成绩形式一片大好, 虽然年级排名没怎么变, 但整体分数直线上升。 学习小组成了固定模式, 都不需要老师,很多学生自发组织,牧若延好像天边的月亮,温和不灼人,但是过于高岭之花,大家不敢去找他,反而是八班曾经的扛把子秋冷由于风评太好,渐渐的就有学生专门跑到八班来跟她请教问题。 老师们甚至还去跟李俊生调侃,说秋冷以一己之力拉动了整个高三部的学习动力。 李俊生和其他老师合计了一下,孩子们自学动力这么足,必须保持下来,于是早自习也搞成了串班模式,类似学习小组,秋冷可以带着大家精进一下英语口语。 秋冷每天就提前到学校,准备一篇合适的新闻稿,自习上放给大家听,讲讲一些考得到的冷门词汇。 她来得早,牧若延首当其冲被波及,被迫和她一起早早到校,但白月光没意见,说自己顺便也口语冲刺了。 所以他们最近买了早餐也不在家里吃了,都是带着边走边吃吃,牧若延路上还能给秋冷补一补化学,感叹一下她实在没有学化学的天赋。 现在牧深跟她这么语气淡淡的一说,秋冷马上听出来了,这小子就是变着法的说她抢了他哥,在这敲打她呢。 多大个人了,还要哥哥陪着才能吃早餐,离谱。 然而吐槽归吐槽,第二天秋冷提早结束了晨跑,在早点铺买了三份早餐,牧深来的时候就塞了一份给他:“喏,你哥起得晚没办法陪你吃,我陪你吃,不吃早餐……” “长不高。”牧深接了她的话,把她买好的早餐拿过去,“不晨跑了?” “跑了一会儿了。”秋冷满意的看着他咬了一口包子,“其实不跑也没什么,就是习惯了。” 两个人边吃包子边慢慢绕着小区外的林荫小道散步,秋冷几下子就吃完了自己的,突发奇想要和牧深玩个游戏:“弟弟,我记得你会好几门外语?咱们来玩个好玩的。” “会的不多。”牧深说,“想干什么?” “咱们分别闭着眼睛随便指路上的东西,然后另一个人用不同的外语说提示,看谁猜的快好不好?”她眼睛亮亮的,像找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子,语气中带着兴奋。 “行啊。”牧深吃完最后一口,把装包子的纸袋折了起来,“谁先来?” “你先吧。”秋冷很尊老爱幼的说。 牧深就闭了眼,手指抬起来随便往某个方向一指。 “le parasole chinois。”秋冷说。 “梧桐树。”牧深即答。 “对了。”秋冷拍了拍牧深的手臂,“你会法语呀弟弟,厉害。” “到你。”牧深睁开眼。 秋冷闭上眼睛,站在原地抬手抓了抓。 牧深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让她牵着,她才放心的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指住了前方,刚好有个可爱的小女孩跑过来,被秋冷一指,小朋友就笑了起来,正要出声跟漂亮姐姐说话,牧深抬起手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小女孩轻轻抿住唇,亮晶晶的眼神看着牧深。 哎呀这个哥哥也好好看。 “carina。”牧深说。 “小可爱,意大利文,但你这说的什么词……”秋冷睁开眼睛看向小女孩,当即自己打脸,表示牧深这个词说的真贴切,走过去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逗得小孩子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路,秋冷玩得不亦乐乎,发现牧深那么多原文书不是白看的,他懂好几国语言,发音标准又漂亮。 “以前在本家每个周末都和我哥一起上外文课,有外教。” “现在不上了?” 牧深点了点头:“不用每周都回去了,有基础就可以自己学。” 秋冷倒是不觉得惊讶,像牧家这样的家庭,经常要和外国人打交道,不学点外语都说不过去。 后来这个小游戏就成了固定项目,每天早上牧深吃着早餐和秋冷一起玩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早点铺给牧若延买上一份早餐,之后秋冷和白月光一起去上学,牧深就独自坐公交车去学校。 “你弟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跟你撒娇啊?”一起去上学的路上秋冷问牧若延。 “怎么说?”牧若延慢条斯理的啃包子,姿态和牧深一模一样,不愧是兄弟。 秋冷:“早上没人陪他他就不吃早餐,是不是你惯的?” “冤枉啊。”牧若延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弟小时候确实是小猫胃,长大了吃东西也吃的不多,但不会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没听说过要陪着才吃早餐,“他不吃早餐?” “一开始是。”秋冷说,“不过还好我发现的早,每天早上盯着他吃呢。” “那他吃了吗?” “吃了。”虽然吃的不多,但只要她买了,他就能好好吃完。 “……”牧若延临时改了口,认真地道:“嗯,他就是爱撒娇,我惯的,只能你多担待了。” 秋冷:“……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绝对没有。” 进了学校就开始忙,秋冷先去办公室找值班老师要广播室的钥匙,老师还没来,倒是关主任开了抽屉把钥匙递给她。 关主任对秋冷一直都是不看好的态度,三月份她抱回了全国高中生英语演讲竞赛的一等奖,又染回了头发,这位严肃的主任看到她才算是不板着脸了。 然而后来秋冷拒绝调班继续留在八班的行为,又让他不想正眼看这个问题学生了,虽然现在她制造的问题换了一种。 “进一班是所有学生努力的目标,她说不进就不进,让其他学生的拼搏和努力算什么?”当时关主任找李俊生谈过话,上来就给秋冷的行为扣了个影响士气的帽子,狠狠批判了一通。 李俊生帮秋冷说话:“主任,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但我们设置班级的目的是为了让学生有目标,有能衡量自己能力水平的一把标尺,但绝不是为了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只要她能好好学,其实在哪个班都是一样的。” 关主任被气得说不出话,最后点了点头:“行,你的学生你说了算,但我希望你对他们负责,而不是什么都有由着他们胡闹,这不叫鼓励,叫放纵。” “知道的,谢谢主任关心。”李俊生四平八稳的回过去。 关主任被气得不想说话,挥了挥手让李俊生出去了。 他好像还是曾经那个理想主义至上,让人时常想批评他理想不落到实处就只是空想的老师,但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 关主任看了看眼前接过钥匙,跟他说谢谢的秋冷。 或许老师和学生也是互相成就的,他时不时也该改一改凡事都以自己的准则为优先,觉得学生只要接受安排就好的想法了? 他看着秋冷出去的背影,一时间沉思了起来。 除了上课时间,秋冷几乎都和牧若延在一起,自习一起,学习小组一起,不止学生,老师们都习惯了。 偶尔看到他俩没在一起,还会问一句另一个人哪去了。 老师们不像学生,每天都和年级第一第二泡在一起,也没有小年轻门那么多心思,经常看到他俩在一起,自然而然就以为他们谈恋爱了。 但他们都很有“分寸”,既没有影响学习,也从来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八班的老师们有时候还开开他俩的玩笑,说秋冷是牧若延的小迷妹,左一声大神右一声牧老师的。 四月底的月考完,白迁和彭向晨的成绩又上升了不少,为了感谢秋冷每天给他们补课,家里给了钱让他们约着秋冷和同学一起出去玩放松一下。 本来他们是只打算喊喊老大的,但想想以前每次老大和牧若延吃去吃东西都带上他们,他们只好知恩图报的又叫上了大神。 因为是周末,大神又带上了他的弟弟,秋冷觉得自己一个女生必须带姐妹,就叫上了鱼听兰。 六人组拉了个群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找个农家乐去放肆的打麻将吃烧烤。 玩别的太累了,现在他们就只想瘫着。 主要是因为秋冷最近迷上了算牌的快乐,第一个拍板同意。 啊,麻将,多么美好的发明,多么奇妙的排列组合。 六个人,那就必定有两个人不能上场。 牧深首先排除了自己:“我烤东西吧。” 彭向晨也排除了自己:“我不爱玩,我给牧深打下手。”他小时候每年过年他都被老妈拉去和几个亲戚姨姨一起凑牌搭子,他妈每次都嫌弃他动不动就点炮,一边拦着他凑对,又要骂他,导致彭向晨对麻将实在喜欢不起来。 各人本来是随便坐的,但介于秋冷平时对牧若延的态度,大家觉得这俩坐一起就有种要出老千的感觉,虽然秋冷热衷于算牌却算的一塌糊涂,可牧若延这样的大神一看就做什么都是高手,万一他给秋冷喂牌呢。 于是作为就变成了秋冷和牧若延被隔开坐对家,鱼听兰和白迁坐对家。 麻神争霸赛第一届,正式开始。 一开始玩是秋冷嚷着要玩,最后结束的时候也是她先说不玩了的。 因为打到最后她觉得好累。 在座的另外三个人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十分轻松愉悦,只有她兴致勃勃的算牌,精疲力尽的一败涂地。 “为什么我只赢了一次?”她自认为算牌算的很精确! “看见没老大!就说让你别赢第一把。”一边给牧深打下手烤肉,一边还时不时跑过来围观的彭向晨一拍大腿。 “……这又是什么道理?”鱼听兰没听明白。 “牌胡头把,千刀万剐,没听过吗?”白迁这把赢了把大的,吆五喝六跟另外三个人拿牌,“来啊一人八张!老大你还有牌吗?” 秋冷给完牌,看着自己手里硕果仅剩的一张扑克,觉得真是邪了门了。 难道她连竞技运动的神经都不配拥有吗? 白迁豪气干云的捏着一叠牌:“老大,要不要我借给你点?” “我不要。”秋冷十分有骨气,“再来一把,我逆风翻盘给你们看。” 下一把打完,秋冷输了四张,不够了,从白迁那里借了二十张牌。 好的,这次她一定否极泰来! 然后下一把,下下一把…… 最后连鱼听兰都看不下去了:“冷冷,要不我也借点牌给你吧?” 秋冷快哭了:“你们仨就可着我一个人赢啊?为什么你们都胡牌好几次了就我一次都没胡啊!” 牧若延一直最低调,赢得也不多,但手里的牌也不见少,白迁和鱼听兰来来回回,输输赢赢都有,只有她,行云流水一路连跪。 “图个开心嘛。”鱼听兰说,“输了也没事,我们就是玩玩,也不赌钱的。” “不。”秋冷输麻了,摆着面瘫脸,“这是尊严问题。” 牧深烤了好多肉和菜,香味一直往这边飘,看他们打得差不多,彭向晨就把分好的烤肉烤串每人端了一盘给他们,自己迫不及待的吃起来了。 “大神,你弟手艺绝了。”白迁给牧深比了个大拇指,转头打出一张八万。 牧深解了身上的围布走过来,站在秋冷背后看她打牌,递了个烤串给她,秋冷咬了一口,气呼呼的说:“好吃!” 她摸上来一张九饼,用不到,正要甩出去,牧深捏住她的手把牌捞了回来,点了点牌堆中的一对二条:“拆开打这个。” “我不。”秋冷一身叛逆的反骨,坚持把手里的九饼打了出去,“九饼。” “我胡啦!”鱼听兰高高兴兴的把牌捡回去推倒,“杠上开花!” 秋冷一看,她手里三个九饼,自己刚刚送上了胡牌的关键,属于是精准点炮了:“……” 她可怜巴巴的看向牧深。 “我来吧。”牧深不禁好笑,“你吃会儿烧烤。” 他在秋冷的位置上坐下来:“输了多少张?” 秋冷隔了半天才开口:“加上一开始手里的二十张,五十六张了。” “嗯,知道了。”牧深垂眼把牌推出去。 洗牌,码牌,开牌。 三局一过,白迁不干了。 “大神,你们兄弟俩串通好的吗?” 一个点炮,一个胡牌,还他妈胡的都是大牌,要不是上限封顶八张,他这三把就能把手里所有牌交代出去。 “少啰嗦,愿赌服输,刚才我输了都没叫。”秋冷摊手,“快,给牌。” “啧啧,老大你看看你现在这个嘴脸,又不是你赢了。”白迁数牌。 “牧深赢了就是我赢了。”秋冷刚才在牧深身后感受了一把胡牌的快乐,主要是牧深每次都把要打出去的那张牌拿起来问她“打这张?”让她充分发挥了军师的作用。 虽然她每次都只是负责高深莫测的点头首肯:“就这张,打!”算是个荣誉军师,只负责签字盖章。 但他们赢啦!老大的尊严保住了! “不打了。”牧深赢了最后一把,把手里的牌一推,声音懒懒的,“吃东西,你们还想吃什么就去拿,我烤。” “必须是大五花啊!”彭向晨早就没看牌了,在旁边打游戏,听到牌局结束立刻窜了起来去拿肉了。 牧深把桌上赢的牌递给秋冷,去找老板给他们的烤架加碳,秋冷悄悄数了一下,五十六张牌,不多不少刚刚好,刚好给她报仇雪恨,有没有穷追猛打,九十分的技术,一百分的分寸, 从这天起,秋冷心里给牧深奠定了一个地位,尊称一声:麻神。 但她很有分寸,一次都没敢喊。 傍晚天气就冷了些,几个人围着烧烤架一边烤火一边烤肉,说着说着聊到了高中毕业以后的事。 “我想读医。”鱼听兰说,理由十分朴实无华,“医生好找工作,而且我从小就像当医生。” “你?”白迁摇了摇头,“你行吗?不会被病人家属骂哭吧?” “不会。”鱼听兰认真的回答他,“我忍得住。” 白迁:“……” 秋冷要笑死了:“加油啊小兔子,你一定行。” 彭向晨没什么想法:“我爸说我能读大学就谢天谢地了,至于选什么专业,我可能学建筑吧,跟我爸差不多,迁子你呢?” “我?”白迁想了想,“之前我爸说让我毕业就出国,反正我也不是读书的料,上个月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先考高考再看,能考上大学就读,考不上就给我申请国外的学校,反正我英语现在还成,出去也能活。” 牧深才初三,还考虑不到大学,倒是牧若延,被问到他只是笑了笑:“我都可以,到时候看哪个学校要我。” 其他几个人:“……” 大神你也太谦虚了,各大名校要是不抢着要你我们把头给你当球踢。 “你呢?”牧若延问秋冷。 “我想学的好多。”秋冷刚才就已经在想了,眉头都要拧起来,“文学类我感兴趣,特别是各国古语研究,历史类也很有趣,啊还有天文学,属于星辰大海的浪漫,物理学也是,世界的起源和本质,哲学也非常有魅力……” 要怪就怪上辈子爸妈老是说她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反正以后又不需要她赚钱,她就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毕竟她的生命也不会太长。 “嗯,我可能会学外语吧,以后做翻译也很好,还可以全世界跑。” 现在没有以前那样的条件了,秋冷的爸妈那么辛苦,她首先要考虑的是现实和经济状况,但她没觉得委屈和不甘,得到一个健康的身体,以及还能延续的生命时光就已经足够了。 她说完一抬头,几双眼睛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想学的太多太贪心了嘛?”秋冷问。 “不……”白迁十分不解,“老大你脑子里能装这么多东西??不会炸吗?” 彭向晨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听着都脑袋疼,可怕。” 秋冷:“……”所以说不要用你们的学渣之心来度我的好学之腹啊混蛋。 鱼听兰想的就不一样了:“秋冷你好厉害啊,光是想要学这些就很厉害了,况且我觉得你要是真的都能学,不管哪一个都能学得很好。” 听听,这才叫人话。 希望她的两个小弟好好学一学。 后来话题就扯到了毕业的那个暑假要干什么,大学能不能在一个城市读,就算不能寒暑假也一定要聚会……未来憧憬起来就是无限好,好像只要想一想,将来就能顺着那个方向一切如愿。 秋冷不由自主的看向牧若延。 已经是五月份了,她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今天这些关于未来的话就当做是牧若延自己许下的愿,她要从死神手里抢人了。 牧若延察觉到秋冷的目光,抬眼看向她:“干嘛?” “嗯?” “一脸悲壮的看着我,我把你烤肉吃了?” “对,那是我放上去烤的。”秋冷镇定的从牧若延手里把刚烤好的串抢了过来。 “那是香菇。”牧若延提醒她。 “……” 旁边的牧深把一串孜然牛肉递给秋冷,秋冷接过去咬了一大口,挑衅的对牧若延说:“你看,还是弟弟对我好,啊这个好好吃,我还想要两串!” “嗯,看到了。”牧若延失笑,“不跟你抢。” 牧深垂下眼,又拿了两串孜然牛肉烤上。 刚才秋冷看着牧若延发呆的样子他看到了,不就是他哥说了句这个暑假会很忙没时间和他们去玩,她就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就这么喜欢吗? 喜欢到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还不够。 可我哥心里早就有在意的人了,你的喜欢他根本不要。 作者有话说: DD:我要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安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昱 10瓶;存稿箱怪盗 6瓶; 谢谢小可爱昂! 38 ? 第 38 章 ◇ ◎一个叫秋冷一个叫秋深◎ 四月一过, 五月份的天就真正暖了起来。 早上提前到校的学生越来越多,教室后面悬挂的高考倒计时红得艳目,课间也没有几个人打闹了, 要么趴在课桌上补一会儿觉,要么抓紧时间做习题。 秋冷还挺享受这样的时刻。 毕竟以前这些紧张的感觉她都是从姐姐那里听来的, 虽然她嘴里说着这样的日子好苦绝对不要再有第二次, 秋冷就笑着附和自己幸运不用经历, 但心里其实是羡慕的。 现在她身处这样的环境, 莫名有种圆梦了的快乐。 市一中改了高三的休息时间, 最后一个多月每周只休半天,周日下午的那段时间她就会抓紧机会叫上白迁他们,一起溜到隔着学校三条街,直线距离不超过千米, 却要转两趟公交车的明峰路去吃一顿火锅。 明峰路这边全是各种美食店,都不算高档, 学生仔来的最多,周末两天中午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秋冷算了算,那么多家小吃店, 她每周来一次都不带重样的。 这天彭向晨被他爸叫回家去了, 牧若延被牧家接走, 要第二天才回来,晚自习也请了假, 秋冷就和白迁两个人去吃东西, 说巧不巧, 居然又遇上了禹盛。 上次见还是在她吃火锅吃撑了的那天晚上, 这次见, 秋冷捧着个冰吃的正欢,白迁帮她端着杯奶茶,因为刚才出店门的时候她被人撞了一下,白迁差点和那个撞她的男人吵起来,被拉走的时候压着火气,之后脸色就不好看,大街上逮谁瞪谁。 然后就瞪到了禹盛。 两人眼皮子一碰就有一种要干架的气氛呼之欲出,跟禹盛在一起的中年男人连忙拉了他一下:“小盛,朋友啊?” 禹盛看着他们没说话。 虽然上次白迁帮了他,但两个人以前没少起冲突,上次他去道谢,跟彭向晨还能好好讲话,偏偏到了白迁这里还差点再次吵起来,再加上现在白迁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禹盛把“算是”两个字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咽下去了。 倒是秋冷主动上来打了个招呼:“好巧。” 白迁属于什么情绪都挂脸上的人,刚才也没生气,结果禹盛居然没主动说他们是朋友,他顿时觉得上次帮忙是帮了条狗,吊儿郎当的站在秋冷身后继续瞪人。 禹盛朝秋冷点了点头,中年人走了上来,他就介绍了一下:“孔叔,这是我认识的……同学。” 孔叔就是上次秋冷遇到禹盛,从小饭馆里出来喊他的那个中年男人。 秋冷认出他来,礼貌的笑了笑:“叔叔好,我和禹盛以前认识,算半个朋友吧。” 孔叔和她打了个招呼,夸她长得好看,话语里却多少带了点轻蔑和看不起。 禹盛以前的朋友那不就相当于是小混混,尤其是她后面那个,一脸凶相怎么看怎么不是好鸟。 孔叔拍了拍禹盛的肩:“我去买包烟,你来找我。” 说完就拐进了旁边一个小巷子,巷子不深,尽头处有家店面很小的报刊亭,边上支着一个架子卖烟,他走过去和店主聊了几句,倚着墙开始抽烟。 白迁也把手里端着的奶茶递给秋冷:“老大,我先去领个票,位置就在上次吃串串哪家旁边,我去排队。” 然后他也不跟禹盛打招呼,迈着腿目不斜视的走了。 秋冷的冰还剩大半,就把还没开封的奶茶递给禹盛:“喝吗?刚买的。” 禹盛犹豫了一下,伸手来接,拿过奶茶的时候触到了秋冷的手,因为捧了一路的冰,凉得有些沁手,玉石一样。 他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戳开奶茶就猛吸了一口,然后被一颗珍珠堵了嗓子,弯腰捂着嘴咳嗽起来。 秋冷一边给他拍背一边笑的止都止不住,禹盛盯着她的笑脸看了一会儿,觉得被碰到背都烧了起来,强行止住咳嗽站直起来。 “最近咳,咳咳,过得好吗?”他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找到一句可以寒暄的词,自己都觉得生硬。 “挺好的。”秋冷说,“学习比较忙,你呢?赚钱没?” 禹盛笑了笑:“还没,先跟着学,不过孔叔说我表现好,能吃苦,下个星期带我去公司总部见老总。” “这么厉害?”秋冷是真心实意的为他高兴,“那你加油啊。” “嗯。”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旁边有一群学生过去,是秋冷他们隔壁的立刻七班,平时没少跑来八班找秋冷问题,远远的就看到她了,有人直接挥了挥手跟她打招呼:“秋冷,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 “不了,有约了。”秋冷回过去。 人群里一个清秀帅气的男生小跑了过来:“晚上你几点回去,咱们一路?我们就在那家吃。” 他指了指门面,又指了指一大群人:“我们等你。” “有什么企图?”秋冷说。 男生爽朗地笑起来:“我们老班今晚不在,大家想请你过去坐阵,给我们讲讲昨天复习的物理知识点,我们班大部分人都有点蒙。” 秋冷往那边看过去,一群男生女生整齐划一的给她摆了个“求求你”的双手合十的动作,活像大型拜佛现场。 “行啊。”她爽快的说,“那你们吃好给我打电话。” “我那个……没有你电话。”男生结巴了一下,“我们加个微信?” 秋冷掏出手机和他互相加了微信,男生转头就跑回朋友堆里,男生们围住他,还有人大喊了一声“你小子很能啊”,然后转头偷看秋冷这边。 这是干嘛? 秋冷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电话响起来,是白迁叫她过去吃饭了,她挂了电话邀请禹盛:“要一起吃饭吗?我们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得早一点吃。” “不了。”禹盛刚才脸上还带着点笑,现在看上去却像没什么精神,“我去找我叔叔了。” “好吧。”秋冷也不强求,“那我走啦,下次遇到请你吃好吃的。” 她走后禹盛看向街对面,那群学生正在火锅店门口的小桌上等位置,那个跑过来和秋冷讲话的男生拿着手机一直在打字,不知道是不是在给谁发信息,有可能就是给秋冷。 禹盛猜测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秋冷留在学校,现在都能去别的班给人讲题了,很优秀的样子,先不说那个男生要电话方式的挺迂回,但起码他和秋冷一样,都是学生。 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不是那身很土,却又让他有点怀念的高中校服了。 他已经不属于那个可以放肆笑闹,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的世界了。 他皱了皱眉,很快把手里的奶茶喝完丢进垃圾桶,转身进去小巷子找孔叔了。 秋冷本来以为能两次都遇见禹盛已经是件很奇妙的事了,毕竟她和鱼听兰关系那么好,也从来没能在街上偶遇,包括白迁他们,都是靠电话联系,没有任何联系却能在这个城市的街道遇上,属于是传说级别的巧合了。 第三次遇到禹盛的时候,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禹盛不是悄悄在她身上安了GPS吧? 当然也不排除禹盛会在心里嘀咕她是不是个跟踪狂。 否则真的很不好解释。 对此秋冷只能说,大概是上天的安排。 那天她照例起来的很早,吃够了门口几家早点铺,想要换换口味,就拖着同样早起的牧深去了小区附近的另一条早点街喝豆粉汤,走的时候给牧若延打包了一笼蒸饺。 回去的路上看到街边停着一辆白底蓝漆的大巴,二十多个人排在门边等着上车,秋冷一眼就看了个子高高的禹盛,鹤立鸡群地站在一群人中间。 本来就是大清早,这里又是背街的小巷子,除了一条顺着道路延伸出去的人工河,几乎很少有人路过,所以这么一大群人在路边也不会阻碍交通。 “禹盛。”秋冷朝他挥了挥手。 禹盛猛地抬头朝她看过来,又赶快低下了头。 倒是大巴车门口背对着他们的中年男人闻声看了过来,秋冷和牧深走了过去,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孔叔叔,早。” 孔叔敷衍的对她笑了笑,对等车的人招了招手:“上车了啊,身份证准备好,一会儿要核对的。” 秋冷打的两个招呼都碰了软钉子,禹盛不理她,连看都没看他,孔叔也没回应,自顾自的跟人讲着话。 排队等上车的人倒是有好几个都友好的对她和牧深笑了笑。 车上下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笑脸阳光好看,他一下来,等车的人都连声和他打招呼。 “小陈老师早啊,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呀。”被叫小陈老师的年轻男子笑着说,“大家的身份证都拿过来,我这里登记一下,一个一个来。” 他登记完一个身份证就随手收进了旁边一个小篮子里:“待会儿车上咱们还有一个小短会要开,有些重要的东西要交代,如果大家放心的话就把手机交给我,我先保管,省得有人待会儿听讲不专心,当然如果不放心交给我的话请关静音哦。” 他语气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刚登记完身份证的阿姨就笑起来,把手机拿出来交给了他:“小陈老师说的什么话,对你还能不放心,咱们可是要跟着你一起努力的。” 小陈也笑:“肯定的啊阿姨,总不能就我一个人发达了吧,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老乡,当然得互相帮助。” 秋冷听到这些对话,心倏忽就提了起来。 禹盛走在队伍最后面,一直低着头,秋冷把蒸饺递给牧深让他去前面等,自己则走上去拽住了禹盛的胳膊想把他拉走。 孔叔一个箭步走了过来:“哎哎哎你要干什么呢?” “我跟他说几句话。”秋冷说。 “咱们都要走了哪有时间跟你说话。”孔叔拦住秋冷,拍了禹盛一下,“赶快上车。” “不行,他……他欠我钱!上次借的。”秋冷脱口而出,“你们这是去哪啊,万一他不回来了呢?我总得知道他要干什么去吧?” 孔叔似乎犹豫了一下,看向禹盛小声道:“你跟她借钱了?” 禹盛看了一眼秋冷,挣脱开她的手,勉强点了点头。 孔叔“啧”了一声,挡在他和秋冷之间,不耐烦地赶她走:“会还你的,你回去等嘛,我们忙着呢……” 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子小陈注意到了队伍后面的骚动,朝大巴车里使了个眼色,一边笑着让大家先上车:“好像有人遇到点小麻烦,我去处理一下,大家先上车,孔叔,你来登记一下身份证。” 他叫了一声,孔叔只好先过去了。 两个男人从大巴车上下来,跟着小陈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 小陈似笑非笑的看了禹盛一眼:“哟,遇到债主啦?小妹妹,你借他多少钱?” “两千。”秋冷严肃的说。 小陈:“……” 秋冷不依不饶的去抓禹盛:“你得先还我钱。” “不好意思啊,要不你留个账号,咱们赶着要去公司呢,等他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就还你?”小陈说。 “不行。”秋冷不放手。 “禹盛你说两句?”小陈看向禹盛。 跟着他下车了的两个男人身体壮实,手臂上是结实的肌肉线头,板着脸走过来,其中一个伸手就要去扯开秋冷的手,禹盛反手挡开他,推了秋冷一把:“下个月还你,赶紧走,别烦我。” 秋冷来不及再说什么,两个男人就一左一右挤着禹盛,把他带上车去了。 小陈笑着打量了秋冷一下:“妹妹把你电话告诉我?我催他给你还钱。” “好啊。”秋冷立刻把自己手机掏出来了,她悄悄打开了摄像头,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点,偏头去看大巴的车牌号,下一秒就被人扯住衣领拽了回来。 小陈脸上和煦的笑依然还挂着,从背后看他好像只是和秋冷站近了一些在讲话,只有秋冷听得见他低声说:“小妹妹想干什么呢,别做多余的事,赶紧走吧。” 这是秋冷第二次听到有人叫她不要多管闲事了。 这次这个小陈虽然在笑,语气却比上次那几个堵了她和白迁的地痞流氓还要冷。 秋冷不为所动,抓住了他扯着自己衣领的手。 现在是大清早,又是在街上,谅他也不敢干什么。 说狠话吓唬谁呢。 刚才禹盛看她的那一眼她就觉察出有问题了,以前见他他眼底都带着点笑意,这次却全都是惶惶然,好像在害怕着什么,推她的时候全身都用了力,仿佛在告诉她赶紧走。 直到那两个打手一样的肌肉男从大巴上下来,秋冷就几乎能确定了。 这是个传销组织。 禹盛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骗,但被控制住了。 这就好办,秋冷一开始想,怕就怕那种不知道自己被骗了的,只要禹盛自己意识到了,她强行把他拉走就行,敢这么干也是因为这里就是大街,就算再僻静,这些人也没那么嚣张。 他们只是搞传销,又不是敢杀人灭口的社会组织。 可她低估了他们。 现在她可以直接走,但是……如果禹盛跟他们走,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可能他就永远脱不了身了。 她看了一眼车上,车窗被蒙的严严实实,车子响起发动的声音,其中一个肌肉男站在门口朝这边招了一下手,小陈回头看了一眼,推开了秋冷。 秋冷看到了车背后,根本没有任何车牌号。 她来不及想,当机立断追上去一把抓住了小陈的衣服,惊喜的叫起来:“等等,你是不是禹盛说的公司老总!他之前说带我一起赚钱,我才借钱给他的,他还不想让我跟着他干,偷偷摸摸的不告诉我,好不容易让我碰见了,你们带上我一个啊!” 小陈这才转头看向她:“禹盛说带你一起赚钱?” “是啊。”秋冷瞎话张口就来,真的要感谢她姐曾经给她念的无数乱七八糟的,“他跟我借钱的时候说的,还说以后还我更多,说他要跟着那个什么公司的老总赚大钱了。” 秋冷喘了口气:“我和他一起退学的,打工累死累活才赚了几千块,听他说的那么好才借了两千给他,他可不能自己去赚钱丢下我。” “是吗?”小陈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秋冷就知道他没全信。 他打量了秋冷片刻,突然挥了挥手:“上来吧,今天只是去公司参观一下,你要是愿意就跟着去看看。” 秋冷松了一口气,表面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几步跑过去上了车,小陈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上来了,又对她摊了摊手:“手机交出来。” 秋冷看着他,他也看着秋冷。 秋冷一脸无所谓的把手机递给他:“待会儿还我啊,我打游戏要做任务的,你们公司远不远?” “几个小时吧。”小陈收了她的手机,看了眼已经在大巴后面坐下的禹盛,禹盛被一个肌肉男不着痕迹的按着肩膀,低着头没看过来。 秋冷又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是不是要登记?” 小陈:“……”这下他是真的信眼前这个漂亮小妞是个傻的了,居然还自己上赶着交身份证。 大巴正要关门,一个人影很快的窜了上来。 小陈被吓了一跳,他旁边的肌肉男已经迅速的出手制住了对方。 牧深被按着一只胳膊,眸子黑沉沉看向小陈,又看了看车里的人,最后目光落在秋冷身上,小声的喊了一声“姐”。 车门彻底关闭,车子里暗下来,司机打开了灯,明晃晃的光线照的之前在车里的人一阵眼花。 秋冷看到牧深上车当即两眼一黑,再亮的灯光都照不亮的那种。 她上去推了牧深一下:“你上来干什么?快回去。” 小陈眼里又浮起了怀疑:“你弟弟?” 秋冷只好咬了咬牙,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瞪了牧深一眼,转过来就切换上了无可奈何的表情:“嗯,他比较黏我,要么你们停车,我让他下去?” “不急。”小陈看向牧深,“你叫什么?” “秋深。”牧深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小陈拿出刚才秋冷塞给他的身份证核对了一眼:“你们一个叫叫秋冷一个秋深……” 简直怎么听怎么假。 就冷在心里唾弃牧深编名字本事。 小陈却笑了起来:“听着都冷,你们父母怎么想的?” 秋冷:“……” 好嘛,这边这位看着精明,没想到挺好糊弄的。 秋冷和小陈,一个庆幸对方好糊弄,一个欣喜对面是傻子,表面上达成了友好的交流模式,展现的十分投缘。 秋冷上车后就和弟弟秋深坐在了第一排,全车人都聚精会神的听小陈讲他们的发展方向和宏图野心,秋冷听得格外兴奋,每次都带头鼓掌,小陈发言结束的时候她手都拍红了。 结束之后她还找小陈要了个小笔记本,过去跟他聊天问问题,亲切的喊他小陈哥哥。 牧深面无表情的坐在旁边,要是秋冷分了一点注意力在他身上,就会发现她“弟弟”后槽牙都快要磨碎了。 但秋冷来不及观察牧深,她全副身心都用在营造自己“渴望赚钱好不容易找到了组织简直喜极而泣天降救星你们真是好人”的傻子人设里,围着小陈团团转。 “小陈哥哥,咱们还有多久到啊?” “小陈哥哥你们公司大吗,老板凶不凶?我之前打工地方那个老板超级凶,有一次给我骂哭了。” “小陈哥哥你别开玩笑好不好,禹盛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 “我家里就我自己,我爸妈管不着我,去年退学我就出来打工了,我弟?我弟也不想上学,本来跟着我妈走了,说外面太苦又跑回来了。” “小陈哥哥……” 喊到后来别说秋冷了,全车的人都快要不认识小陈哥哥这几个字了。 小陈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一迭声的喊哥哥,对方还是个小美女,声音甜的不行,满眼睛看他都是星星乱闪的崇拜,整个人不禁有些飘。 并且因为秋冷过于积极,对于赚钱和出人头地的渴望过于凶猛,整个车厢里的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争先恐后上来围着小陈刷存在感,生怕慢了赚钱的项目轮不到自己。 他这把稳定和笼络人心得如此轻易,真是让她上车上对了。 小陈被大家围着,秋冷就若无其事的退了出来,满车子找水喝,从车前找到车后,肌肉男拎了瓶矿泉水递给她。 秋冷说了声谢谢,像是完全没发现禹盛自始至终都被看着,上去就推了他肩头一把,得意地说:“怎么样,还是被我知道了吧,小气鬼,有赚钱的好事还瞒着我,上次在烧烤摊打架白帮你了,看见没,小陈哥哥都夸我,以后你还要靠我呢。” 禹盛抬眼看她,眼神复杂,他居然一时间也分不清秋冷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整个脸部线条都扭曲得紧绷了起来。 小陈在前面打了个响指,肌肉男就抱着一箱矿泉水去给大家分。 这么一个间隙里,禹盛听到秋冷低声迅速说:“服了你了,平时不刷点新闻时事提高反诈能力啊?” 作者有话说: 秋深不情不愿的叫了姐,芜湖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烟茗 3瓶;温染琉璃 2瓶;临渊不羡鱼 1瓶; 谢谢三个宝,你们是按队形投的营养液吗 39 ? 第 39 章 ◇ ◎我是来卷你们的◎ 禹盛知道秋冷没被骗, 也没被刚才车上慷慨激昂的一通演讲洗脑,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心头涌上来一股荒唐的愤怒。 都知道是传销你还敢上车!? 疯了吗? 他一开始很相信孔叔, 对方本来就是亲戚,虽然是隔了不知道多少关系攀上的, 但好歹在老家就见过, 这么多年也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辗转就联系上了。 他退学后刚开始是很兴奋的, 不用去学校, 也不用被管束了,天大地大任他闯,学生时代那点跟同龄人之间建立起来的权威和自信让他觉得社会也不过如此,可没过多久就碰了壁。 找工作难找, 就算肯吃苦,对方也未必要他。 好不容易在夜市摊找了个活干, 想着学点手艺,以后回老家十八线小城市也开个小烧烤店, 没想到遇到了闹事的,自己就算了, 还连累给他工作的孟叔受伤。 更让他难受的是, 经过这件事他才发现, 自己以为的那点学生时代的不良对于成年人的世界来说就跟打闹一样,见识过真正不讲规则的世界, 反而开始怀念被管束的日子。 人的本性大概就是贱。 后来他找不到工作消沉了一段时间, 还是孔叔看他这样, 就问他要不要跟着他干试试, 就像溺水时候递过来的一根树枝, 他想也不想就抓牢了。 一开始孔叔只是给他发了一些自己工作地方的照片,宽大的办公室,一看就很干净明亮的环境,时不时跟他说点工作时候的趣事,后来就带着他经常去听公司的讲座。 有时候也会带着他的同事上门来跟他聊聊天,讲讲以后的工作性质。 孔叔带来的就是小陈,大家都叫他小陈老师。 他很真诚,讲话有趣,说自己以前也是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受尽了白眼,现在照样混的人模人样,让他不要气馁,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他这么优秀只要肯吃苦肯努力,一定也能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禹盛当时感觉自己被这些话救了。 后来他积极的去参加讲座,也跟着孔叔去别人家里拜访,慢慢的开始感觉不对劲,等他彻底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孔叔一直在说服他,这个所谓的小陈老师也是,他变相的被控制住了,想跑也跑不掉。 这两天他一直想找机会走,可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不仅给他洗脑的频率多了起来,孔叔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曾经他也觉得可笑,怎么会有人相信那么明显的骗局,但凡长了个脑子都不至于被骗的团团转,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没有想的那么简单,骗子也不会让你一眼就看出他是骗子,他们甚至更懂你的困境,懂怎么抓住你意志最薄弱的地方来拿捏。 很多人都是不知不觉的入了套,想脱身的时候已经不可能。 就算你明白过来,能离开也几乎不可能。 禹盛猛地拽住了秋冷的手,拉的她不得不弯腰凑近,他盯着她的眼睛,压低了嗓子一字一顿地咬着牙:“你他妈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想救我?老子他妈不需要你救,你赶紧滚!找到机会就跑!” “那你跑掉了吗?”秋冷问。 禹盛沉默了。 秋冷的五指被他死死攥在掌心里,她没有挣扎,声音小而坚定:“我本来想报警的,但这个车没有车牌,事急从权,别担心,我有办法的,你得跟我一条心。” 禹盛还想说什么,余光瞥到那个小陈老师已经看了过来,只好闭上了嘴。 秋冷看都不往后看,另一只手指住他,转身就喊:“小陈哥哥救我,他拽我!我手好疼啊。” 肌肉男几步跨了过来,禹盛猛地松了手,秋冷蹬蹬蹬连退几步,眼底迅速积攒起来一层雾蒙蒙的泪光,如果再给她点时间挤点眼泪,她几乎可以做到声泪涕下的控诉:“我本来想跟他说让他好好努力,没想到他突然叫我滚,还捏我手……” 她抬起手,手上被捏的地方红了一大片。 禹盛才发觉自己刚才用了多大的劲。 秋冷委委屈屈的回自己座位去了,小陈走过来看着禹盛,禹盛张了张嘴:“我……” 他抬起目光看了秋冷一眼,捏紧了五指不说话了。 小陈又转向秋冷,她坐在位子上生闷气,她那个弟弟秋深从上车报了个名字后就没有说话,现在也就是在旁边闷闷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样子。 小孩就是小孩。 小陈看了一会儿,朝禹盛旁边的孔叔扬了下下巴:“去,给秋冷妹妹拿个零食吃,司机旁边的箱子里有,我跟禹盛聊聊。” 孔叔站起来走了,小陈就坐到了禹盛旁边:“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话说开,之前哥就跟你说过,你很优秀,就是做事容易瞻前顾后,我也看出来你现在不相信我会带着你赚大钱,不过时间会想你证明……” 禹盛静静的听着小陈讲,这些话他不止听过一次,哪怕每次都换了内容,但形式差不多。 刚才捏着秋冷手指的那只手,掌心里全都是冷汗。 不是他的。 秋冷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她其实比他还紧张害怕。 可她还是上车来了。 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 所有的愤怒淤积在胸腔里,变成了一种一腔孤勇般的决心。 不管他会怎么样,一定要让秋冷安全的离开。 小陈讲的口干舌燥,禹盛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一下,但还是没开口说话。 到这个程度就够了,不用紧逼,像这种会有疑虑的人很多,他处理过很多次,这样的人如果能说通,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离开,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社会上的年轻小孩而已,全身都是弱点。 但长得好看,以后能成为不错的发展下线的门面。 那之后秋冷就一副生气的样子,一直到了地方都窝在座位上,中途去找小陈老师要手机,对方还给了她,看着她打开程序心不在焉的玩小游戏。 “需不需要跟你父母打个电话说一声?”小陈问。 “不用。”秋冷玩了一会儿手机就不想玩了,丢在一边,“他们在外地打工呢,才懒得管我,过年回来还大吵了一架。” “怎么了,跟父母有话要好好说。”小陈老师亲切的劝说她。 秋冷叹了口气:“还不就是我去染了个粉头发,把我骂的,什么不三不四不学好之类的,我爸差点都揍我了。” 坐在后排的孔叔一下子想起来:“我就说呢!你是不是上次在街上遇到我和禹盛了,我们吃饭呢,出来就看到他和一个粉头发的人在讲话,原来是你啊。” 小陈看向孔叔,孔叔点了点头。 小陈心底愈发放下了心,开始旁敲侧击的问秋冷的情况,她倒豆子一样小陈问什么就说什么,根本没把他当外人。 “他们觉得花钱养我了就什么都来管我,烦死了,等我自己能挣钱了才不受那个气,小陈哥哥你想,下次他们再骂我,我就把一叠钱甩在他们面前,多解气多爽!” “钱哪有那么好赚,那你得努力呢。”小陈笑着说。 要是在别的场合遇到,秋冷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个搞非法组织的。 路上的几个小时过得挺快,到了下车的时候秋冷都快睡着了,还是小陈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才把她叫醒。 秋冷揉了揉眼睛:“到了?这哪呀?” “先下来吧。”小陈率先下去了。 秋冷慢吞吞的爬起来,她根本没睡,和牧深对视了一眼,下车前悄悄捏紧了手掌给自己打了个气。 外面是个看起来环境很好的住宿区,他们的大巴停在大铁门旁边,不远处是几幢建筑物,窗台上都放着小巧可爱的绿植,看上去还怪温馨的。 小陈让大家先集合起来:“咱们这几天就住这,大家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先进行第一轮培训,今天下午我们领导会过来,带大家去吃饭,现在就各自去休息吧,房间都安排好了。” 下午的那一顿伙食相当好,堪比酒宴了。 秋冷本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席上该吃吃该喝喝,加了好多菜给牧深,盯着他吃了不少才放心,最后还吆喝着一个桌子上的人一起给领导去敬酒,她自己就喝了个橙汁。 领导是个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敬酒时候倒是对秋冷笑了笑,似乎对她还挺满意。 晚上分房时候闹了个小风波,因为秋冷的弟弟秋深说什么都要跟他姐姐一间房,搞得分房间的大妈十分头疼,最后还是只能请来了小陈老师。 秋冷非常听小陈老师的话,他一来,她就几下子说服了自己弟弟,不过想让秋深和禹盛一间房。 “小陈哥哥,我弟弟怕生,今天车上人多他都没敢说话,你先让他跟禹盛一间房行吗?实在不行让他自己一间?” “没事,让你弟弟和禹盛一间吧。”小陈老师倒是没什么意见。 晚上十一点住宿区就熄灯了,秋冷这间房就是那个分房间的大妈和她一起,看她和小陈老师能说上话,对她的态度倒是挺好,晚上还带着她一起去打热水洗漱。 秋冷人生中第一次过上宿舍生活,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睡在床上她一直听着动静,隔壁床的呼吸一直浅浅的,估计也是在听她的动静,她只好强迫自己放空脑子努力睡着。 另一间房,禹盛似乎是在车上的时候被小陈说动了,晚上又吃了一顿饭,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老总,安心了不少,精神也松懈下来了。 小陈观察了他一个晚上,稍微放心了些。 一直到将近十二点,根本不敢睡着的禹盛听到对面床轻轻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到秋冷嘴里那个“怕生不敢说话”的弟弟轻巧的起了床,低着头到窗边揭开一点窗户上贴着的窗花纸往外看。 “怎么样?”他赤着脚走过去,用气音问。 牧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床上去了。 禹盛只好自己揭开窗花纸,外面广场上的灯还亮着,几个人影在走动,他视力很好,清楚的看到斜对面那幢楼楼梯口的门被上了锁。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他赶快回到了床上。 敲门声挨个响了起来,小陈的声音偶尔响起,应该是在跟被他敲门声叫醒的人讲话,也可能是压根就没睡的。 敲到他们这间,禹盛本想当做自己睡着了,却听见牧深起来去开门。 “我姐姐呢?”他听到牧深低声问。 “睡着了,跟她一间的是我同事,会照顾她的,别担心。”小陈说。 后来禹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反正第二天他是被敲门叫醒的,起来后看了一眼隔壁床,上面早没人了。 他们一起集合吃了早餐,之后被带到一个空旷的房间里,一开始是小陈老师讲话,后面是他的同事,其中就有和秋冷一间的那个大妈,慷慨激昂的说她以前老是被家里人看不起,自从跟着老板一起赚了钱,现在家里人都对她很好,儿子媳妇都尊重她,大家好好干,也能跟她一样。 之后几天都是上课洗脑,也有的人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很快就被不动声色的控制住了,隔天他们就没有在打饭的队伍里看到那个闹着要离开的大姐。 第三天才再次看到她,她憔悴了很多,始终低着头,谁跟她说话她都眼神闪躲,一开始跟秋冷睡一间的那个大妈每天都陪着她,说是安慰,更像是软禁。 禹盛自从那天晚上发现这里是被看管的,就一直想找机会跟秋冷说话,但秋冷根本不理他,要不是在车上他们短暂的那次对话,禹盛真的觉得她已经被彻底洗脑,满心满脑子只有赚钱了。 她每次上课都要做第一排,做笔记做的又快又认真,下课后还拿着本子上去问问题,积极的缠着小陈老师的同事学习经验,甚至上课时候还举手告状说她旁边的那个大叔听讲不专心。 大叔:“……”日了狗了。 秋冷很快就成了这一批里表现最好的一个,她长得好看笑容甜,重点是还听话,每天都被点名表扬。 于是第五天她就得到了指标任务,筹集资金。 上课的时候小陈过来点了几个名,其中就有秋冷,让他们出去。 牧深立刻拉住了秋冷的手:“姐,你去哪。” “马上就回来。”秋冷用哄孩子的口气说,“对吧小陈哥哥?” 小陈老师帮腔:“嗯,一会儿就回来。” 牧深半响才放开手。 秋冷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了个硕大的赞。 牧深这几天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他“认生不敢说话”的人设,除了跟秋冷说话基本不搭理任何人,每天从起床集合开始就瘫着张脸粘着秋冷不放,像是只到了陌生环境里就容易炸毛的猫,必须紧紧跟着她才能安心点。 秋冷被“亲弟弟”秋深萌的七荤八素。 这难道就是牧若延的哥哥视觉体验卡吗?要不是环境不对她真的很想狠狠rua弟弟! 和她一起的几个人都各自领了电话卡打电话开始找人借钱,只有她愁得直抖腿,一个电话都拨不出去。 “怎么了?”小陈过来问她。 “小陈哥哥……”秋冷可怜巴巴,“我找谁借啊,除了我爸妈我都不认识什么大人,找我同学借行吗?我有俩个小弟,借几百块都没问题!” 小陈哥哥:“……几百块能干什么?” “啊?那要多少?” “也不用多,你先借几千几万试试,反正你赚了钱就可以立刻还回去嘛,他们就是投资。” 秋冷眼珠滴溜溜一转:“那我有个人选。” 她对小陈招了招手,让小陈附耳过去,她小声说:“是之前禹盛跟我说的,他以前的同学,家里可有钱了,在山上有几座房子呢,找他试试?” “禹盛同学?” “应该是吧,我就见过一两次,我弟弟也见过,看上去就是大少爷的样子,叫牧若延。” 小陈让秋冷等着,亲自去找禹盛,开门见山的问他:“认识一个叫牧若延的吗?” 牧深倏忽抬眼看向他。 小陈察觉到牧深的视线,心底笑了笑,看来是真的认识,他上去揽住禹盛的脖子:“走,小秋妹妹给你找了个活干。” 五分钟后禹盛知道了来龙去脉,和秋冷坐在一起给牧若延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挂掉了,再打过去后很快被接了起来:“喂?” 秋冷听到牧若延的声音,当即鼻子一酸,强行忍住了,拐了拐禹盛的胳膊,禹盛清了下嗓子,干巴巴的回了声:“喂,是我。” 牧若延居然听出了禹盛的声音,语气有些迟疑:“禹盛?” “啊是这样的。”禹盛生怕牧若延说出什么,立刻就开口把小陈教他的话说了一遍,什么需要资金创业,后续发展,将来可以怎么怎么回报,一股脑的丢了过去。 “就……你能借我点钱吗?我知道你家里挺有钱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问:“多少?” “八千……万?”禹盛本来要念纸上小陈老师写的数字,秋冷临时把“千”划掉,改成了“万”。 那边一片寂静,半响后不可置信的问:“八千万?” “八万,八万!”禹盛感觉自己冷汗都要出来了,瞪了秋冷一眼。 “我考虑考虑。”牧若延的声音有些迟疑,似乎将信将疑,但又抵制不住诱惑的样子,“你刚才说什么项目?是什么类型的,你再给我讲讲,回报率这么高?你跟谁一起做呢?” “就我孔叔,秋冷,还有……” 禹盛随便说了几个人的名字,说到秋冷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突然变重或者变轻,但电话那边的声音却是一点端倪都听不出来,等他讲完后淡淡的“嗯”了一声:“人还挺多,怎么不早点找我?这点钱我倒是也不缺。” 秋冷朝小陈看过去,眼睛闪闪亮,比了个口型:看吧!多借点! 小陈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心里的笑都要藏不住了。 他本来只是想让他们先试试,没想到还挺顺利,要是他带进来的人都这么傻,他还不天天躺着发财,绝了。 最后牧若延表示钱可以借,但他必须见到本人才给。 “有钱人都挺谨慎。”小陈反而没有怀疑。 牧若延和禹盛约了第二天在市中心的一个茶楼碰头,小陈乐立刻用手机查了那个茶楼,说是茶楼还埋汰它了,那地方身家不上千万的人都不敢去。 一看就是富二代混迹的地儿。 为了让人傻钱多的富二代不要起什么疑心,小陈决定让秋冷这个优秀学员和禹盛一起去,孔叔带着两个人跟着去看着他们。 “小陈哥哥你不去啊?”秋冷一脸失望。 “我得在家啊,明天还要开会呢。” 秋冷顿时没精神了,蔫蔫的:“那我也不去了吧,坐车那么远,我本来还以为是你带我出去玩呢。” 旁边的禹盛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的鸡皮疙瘩冒出来。 “那怎么行。”小陈笑着哄她,“刚才禹盛还说你和他一起干,你去了更有说服力,而且你聪明嘛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借更多,启动资金多咱们以后也就赚的更多。” “那我去?”秋冷被夸了,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嘟着嘴撒娇,“哎呀你也一起去嘛好不好?” 小陈有点招架不住,谁能抵得住一个漂亮女孩对自己这么撒娇。 他抬手就要捏秋冷的脸一下,手还没碰上去,秋冷就闹起来了,抓着他抬起来的手一阵摇晃:“去嘛去嘛去嘛,一起去嘛。” 孔叔在旁边看的叹为观止。 没见过这种上赶着求人去盯着自己的,一时间他都不觉得秋冷傻,而是觉得她绝对能成为他们传销之地的一颗星。 “行,去去去。”小陈点头了。 “啊小陈哥哥最好了!”秋冷挽着他胳膊跳起来,然后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度狠狠yue了一个。 去你妹啊去,不要用宠溺的眼神看着我! 第二天小陈派了辆车和他们一起出去,车窗户照样被贴的严严实实的,出门的时候秋冷又作了一次妖。 “我弟也要去?”她看着跟出来的牧深,“他去了能干什么呀,就让他在家休息呗。” 小陈和蔼可亲:“我前两天问他了,他还在上初中呢,总不能让你弟弟辍学吧,九年义务教育还是要好好读完的,让他跟你去,顺便把他送回去,你之后经常去看看他就行。”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养着个十四岁什么也干不了的未成年,他又不搞拐卖。 “那好吧。”秋冷勉强答应了。 她算是把这群人的心里拿捏的死死的,她越积极越配合,越是不想要什么不想做什么,这些人就越放心,她刚才要是主动提要带牧深走,那个多疑的小陈肯定要把他留下来,但她先表示不想带牧深,他们反而放心了。 感觉她大学其实也可以去读一下心理学专业,研究人心理这一块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当莫临的师妹也不错,莫大少一定认识很多厉害的大师,可以跟着他蹭经验。 她强迫自己胡思乱想,其实一直绷着神经不敢放松。 之前企图逃跑的人的下场她也看到了,所以绝对不允许自己出一点差错,现在就赌在牧若延身上了。 以白月光的聪明程度,经由那通电话怎么都能察觉出点蛛丝马迹。 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但她至少把人带出那个地方了,不仅如此,还把小boss给骗出来了,意外之喜。 一只手伸过来扣住了秋冷的肩膀,牧深揽住她,把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少年的手掌干燥温暖,微微低着头,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小声地对她说:“姐,我和你在一起呢,别担心。” 秋冷觉得自己这些天一直惶惶然的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冷冷:耶,牧若延亲哥体验卡,滴! 牧若延:我弟不是这么粘我的,没有这么腻歪,真的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尤梨 20瓶;胖一点点就好 10瓶;山风一样自由 3瓶;48485350、温染琉璃 1瓶; 谢谢宝们!最近早晚好冷呀~~注意保暖哦 40 ? 第 40 章 ◇ ◎把秋深还给他哥◎ 车子早上出发, 快十二点的时候到了市中心,小陈心情很好的带着他们去吃饭。 他出来只带了孔叔,反正三个小的他有信心不会出什么乱子, 特别是秋冷。 另外的人就让他们守在基地看好其他人。 当然,他走的时候说的是请他们看好家。 吃饭的时候禹盛频频看向秋冷, 其实想跑的话他们现在就可以跑, 既是闹市区, 又只有两个人看着他们, 哪怕跑不掉, 制造点什么小混乱,想要脱身不困难,反正他们三个人都出来了,没有留人质。 他表现的太明显, 小陈看出来了。 “怎么?有问题吗?”小陈口气里带了丝疑虑。 “你看我也没用啊。”秋冷吃着菜,不慌不忙的说, “我知道你们俩关系没有那么好,你担心他反悔不借钱, 没事,包在我身上, 我嘴甜, 保证帮你说话。” 原来是担心这个。 小陈笑了笑, 没在意了。 他早就看出来禹盛关键时候容易慌张,他如果一直表现的特别镇定也倒是不像他了。 至于秋冷, 现在基本秋冷说什么他都相信, 主要是这傻姑娘这几天在基地快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跟他抖完了, 把他当亲哥一样, 她弟那个弟秋深每次看见他都不高兴。 吃完了饭他们就去约好的茗山茶楼。 是个很中式的老茶馆, 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一进门,仿佛那些喧嚣的人声都消失了,顺着鹅卵石小路往里走,路两边是翠竹小溪,木头搭成的走廊,穿着传统中式旗袍服务生引着他们上楼,把他们领到一间雅间门口,敲了敲门。 “进。”里面响起一个温朗好听的男声。 小陈走在最前面,服务生帮他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扇木质屏风,绕过屏风,一张很大的红木桌,两侧是太师椅,再往里走是开放式的窗廊设计,窗边的长榻前一套古香古色的桌椅和茶具。 靠窗处坐着个人,看到他们进来也没起身,懒洋洋的打了个招呼:“哟,来了。” 禹盛一脸懵逼,这谁? 那人先看了禹盛一眼,目光看到最后面的秋冷和牧深,手指轻轻动了动,把手里的茶盏放下,扭头朝旁边喊:“阿延,人来了。” 半响,另一边的屏风后绕出来一个男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在茶桌前坐下,对禹盛抬了抬手:“坐。” 禹盛只能走过去坐下。 牧若延又对后面的秋冷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秋冷瞬间就心虚了,脸上堆起个大大的笑容走了过去:“好久不见。” 她把人弟弟拐走了一周,可不是心虚吗。 虽然是牧深非要跟她走的。 最后牧若延才对小陈和孔叔笑了笑:“请坐,你们是禹盛的……合伙人吗?” 孔叔不知道为什么,从进门起就紧张了起来,这地方感觉规矩真多,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喜欢搞这些,他想,但脸上陪着笑,也过去茶桌前坐下了。 小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也很惊羡,他本来觉得禹盛就算认识富二代,也是那种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没想到眼前这个男生看着年纪不大,却很有派头的样子。 他从小就羡慕这样在别人眼里“装模作样”的生活,多优雅。 他收起眼里的惊羡,很有礼数的过去坐下了。 秋冷本来以为是牧若延泡茶,没想到牧大少坐着不动,窗边倚着的莫临只好走了过来。 他糟心的看了牧若延一眼,在桌上挑挑拣拣,嫌舀茶叶的茶勺太小,直接伸手抓了一把丢在没烫过的茶壶里,煮水器里煮沸的水往上一浇,等了一会儿感觉茶泡开了,就端起来把茶叶连同茶水一起倒进了三才杯,然后再一口气倒进茶海。 接着十分优雅的一人给了一个品茗杯,倒上了泡好的茶。 这通粗暴的操作,懂茶的和不懂茶的都沉默了。 还是小陈先端起杯子品了一口,说:“好茶,好手艺。” 莫临惊喜地看着他:“兄弟你不错啊,说得好。” 秋冷他们也端起茶喝了,只有牧深没动,看眼神非常嫌弃。 秋冷纯粹是无所谓,刚才吃饭时候她看出来禹盛紧张了,所以一直在说话活跃气氛,一是为了不让小陈和孔叔起疑,而是为了让禹盛的表现不要引起注意,讲的她口干舌燥的。 莫临很快就和小陈聊了起来,莫大少说什么小陈都基本能接上,也懂一点,两人聊着聊着简直相见恨晚,很快小陈就把话题聊到了借钱,莫临不屑的表示你们做什么生意呢才借八万,简直寒碜,不如来跟着他干,每个月分红都不止这么多。 孔叔在旁边听的张大了嘴。 小陈谦虚的笑笑:“小生意,也不是我在做,我只是个负责人。” 他和莫临聊的开心,孔叔又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秋冷就赶快趁这个机会给牧若延使眼色。 牧若延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铃,马上就进来了一个服务生:“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牧若延敲了一下莫临面前的桌子,对小陈笑了笑:“难得投缘就多聊一会儿,我请客吃晚饭,谁和我去点个菜?” 禹盛刚要站起来,小陈拍了他肩膀一下让他坐下,对秋冷扬了扬下巴:“小秋妹妹去,别让你朋友太破费。” “好。”秋冷这才站起来,“小陈哥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小陈对秋冷处处向着自己已经习惯了,像个亲切的大哥哥一样摆了摆手:“都行,问问你弟弟想吃什么,他早上都没怎么吃饭。” 这话意思就是让牧深留在屋里不要跟着秋冷走。 戒心依然重。 “你弟弟?”牧若延看了一眼牧深,牧深从进门起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又冻起来了,这次还冻得寒气十足的。 “啊。”秋冷一脸无辜,“我弟弟,秋深。” 这下莫临都忍不住了,猛地看了过来,然后一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秋冷秋深的,真有你家的,难怪你弟脸冷。” 这脑回路,倒是和小陈对上了,两人又是一番相见恨晚,在发展一下感觉就可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秋冷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和牧若延一起出来,拐过屏风刚出门她整张脸就垮下来了,门口的服务生马上过来带上了门,牧若延没带着她下楼点菜,进了走廊尽头的另一间房。 进去之后秋冷才在真正舒了口气。 “报警!”她立刻跟牧若延说。 “先别急。”牧若延脸色也沉了下来,先在她头上狠狠揉了一把,泄愤似的,“你们没事吧?” “没事。”秋冷心虚的感觉又回来了,突然不敢看牧若延,“你骂我吧。” “骂你什么?” “把你弟带出去了。”秋冷反省。 “还有呢?”牧若延问。 “再也不和他走小区旁边那条人很少的路了。”秋冷认真反省。 “……没了?” 秋冷努力想了想,继续反省:“牧深突然不见了肯定让你很担心,对不起。” 牧若延沉默了下去,秋冷觉得他这次肯定特别生气,真的,要是谁把她亲弟弟带出去音讯全无一个星期,她撕了对方的心都有,何况牧若延还是个弟控。 牧若延从此跟她断绝朋友关系她都认了。 秋冷等了半天,悄悄看牧若延,眼珠还没转过去呢,头上又被揉了一把,这次力道不大,揉完按着脑袋推了她后脑勺一下。 “你怎么不反省你自己什么事都敢管,什么车都敢上?”牧若延半是无奈半是气恼的声音响起来,“以前我只觉得你胆子大,现在才发现你是不要命是不是?一次两次的,受了教训也不改。” 好像不是生气,也不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秋冷立马顺着杆子爬了:“我错了我错了,等回去你怎么罚我都可以,现在先解决正事!” 她把那天上车到了传销基地,再到今天出来借钱的经过全部简洁的说了一遍,包括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孔叔和小陈的身份也说了。 “嗯。”牧若延还是盯着她。 “赶紧报警呀。”秋冷说,“看我干什么?” 牧若延磨了磨后槽牙。 秋冷顿时笑了:“好啦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这个磨牙的习惯跟你弟一模一样。” “你弟。”牧若延没好气的说,“不是改名叫秋深了吗?” 弟控吃醋了,啧啧。 牧若延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天小深给我发了条信息,就两个字:禹盛。我收到的时候还奇怪,后来你们就失踪了。” “我没告诉家里,用我自己手里的关系去查了禹盛,他认识的朋友不多,但最后总算找到了个打过交道的人,是他老乡,说他最近似乎在筹钱做生意,我就猜想可能是被骗进了什么组织,但他们很谨慎,根本查不到行踪。” “接着就接到禹盛打来的电话了。” “听到你的名字我就知道小深肯定和你在一起,禹盛和我不熟,不可能打电话给我,那么这个电话肯定是你让他打的,为了确认你们的安全,我当然要见面。”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到时候只有禹盛来,或者你们被挟持了,就得和他们周旋救人,所以没有报警,万一惊动了他们换地方,下次你再想联系上我就不可能了,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我叫上了莫临,他在起码能帮着看出点端倪。” 牧若延一口气说了很多,目光一直看着她,看得秋冷冷汗都要下来了。 在传销窝子里都没有这么紧张。 就是那种做了错事被自己家长逮到的感觉,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牧家本家未来继承人的威严和压迫感,虽然这种严肃背后全都是牧若延的担心和后怕。 “你刚刚说的解决方法倒是我没想到的。”牧若延说。 一般发现自己被骗了的人,心理素质好一点的会想办法减弱存在感找机会逃走,心理素质差点的会惶惶然不可终日,她倒好,争取做不法分子窝子里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反其道而行之,还真把人给骗了。 牧若延看着秋冷眨巴眨巴眼睛凑过来套好看的看着他,突然觉得那位小陈老师被骗了也不算冤枉,她这个样子确实很能蒙骗人。 “是吧是吧。”秋冷没敢太得意,怕又被骂,谦虚的点了点头。 “唔。”牧若延总算没板着脸了,“起码不是脑子一热就上的车,还想了应对的办法,但仅此一次,下次万一再遇到什么事,天大的事也好,第一必须是保证自己的安全,明白吗?” “嗯嗯。”秋冷猛点头,表情要多虔诚有多虔诚,“明白,现在可以报警了吧?” “一会儿吧。”牧若延说,“先跟我走。” 秋冷不明所以的跟着牧若延出去,以为要被带去哪,结果牧若延带着她回了刚才的雅间,一进去秋冷就被惊呆了。 屋子里站着六个服装统一的黑衣人,小陈老师和孔叔被五花大绑,就绑在屋子里那张雕花大红桌的桌子腿上,一边一个,另外两只桌子腿上居然也绑了人。 秋冷进去就认出来了,是传销基地里他们上课时候站在门两边看守的其中两个人。 “这是……?” “跟着你们的。”莫大少百无聊赖抱臂坐在茶桌前,“你们才进来就被我们的人注意到了,身后还跟着两条尾巴,你这位小陈哥哥戒心很强啊。” 秋冷被调侃得脸热,摸了摸鼻子,咳嗽掩饰了一下尴尬:“咳,你们的人?” “阿延家保镖,他自己的人。”莫临说,“身上还有发信器,第一时间就被缴了,刚刚审完你们就过来了,虽然戒心重但还挺好审,一吓唬什么都说了。” 孔叔一脸死灰,小陈对莫临怒目而视,看到秋冷进来更是盯着她目光能喷火,但他敢怒不敢言。 秋冷才知道小陈根本没有完全相信他们,做了好几手准备,估计还是带着探探他们的心思,能成最好,多了几个助力,不能成的话就当是试一试他们的忠心,大不了借不到钱,回去之后好好再给他们洗脑。 估计小陈都没想到能踢到这么硬的钉子,他根本就不是不想骂人,而是刚才他被审的时候被卸了两次下巴,现在动动脸都疼,别说张口骂人了。 “有没有对小深他们做过什么?吃的东西是不是安全?”牧若延问。 “没有,都是正常的,少爷。”其中一个黑衣人微微皓首说。 “嗯。”牧若延点点头,“打电话报警了吗?” “打了。”莫临过来懒洋洋的搭着他肩膀,“一会就到,其他的留给警察叔叔去审吧,小秋冷,你不错啊,自己跑了不算还想把他们老窝给端了。” 介于牧若延在旁边,秋冷没敢得意,悄悄给莫临比了个耶。 她非要小陈跟着一起出来的原因就是让传销基地群龙无首,只要他不在,估计也没人能联系上背后的大领导,只要小陈传不回去消息,他们就不能及时挪窝。 秋冷这几天也悄悄观察过,其实好多人都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但有了一开始尝试逃跑被控制住的例子,看到了企图离开失败的下场,大家都被吓到了,只能选择留在那里,日复一日。 她以前也看过新闻,有的人被关起来好几年,最后找到机会跑了,或者最后组织觉得你没用了就把你赶出来,身上又没钱,身份证手机都没有,有的人就靠着乞讨回了自己家,或者出来之后记得号码,联系上自己的家人才被接回去。 这些都已经算是幸运的。 放任这些组织继续去骗别人她做不到。 警察很快就上门了,秋冷禹盛和牧深也跟着去警察局做了笔录,一直从下午折腾到晚上才算是结束。 禹盛都没被重点教育,警察只说了几句让他以后提高反诈意识多看看新闻云云。 秋冷被点名批评了二十多分钟,警察们都没见识过这样的骚操作,叹为观止的同时还感慨她运气好,当然脑子也算不错,但绝对不聪明,哪个聪明人把自己往传销窝子里主动送人头? 秋冷回去的路上脑海中都回荡着警察叔叔们的警告,言犹在耳,骂得她都快要郁闷了,但又觉得自己确实没有什么立场委屈,于是整个人都显得蔫答答的。 “我到了,这里放我下去吧。”车开到一个路口,禹盛开口说。 他下了车,对驾驶座和副驾驶的牧若延又说了一次谢谢,走到后窗口想跟秋冷说点什么,但一时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秋冷把开了一半的窗子全部放下去,探了个头出来:“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他说。 “别再被骗了啊。”秋冷说。 禹盛点了点头,一米八的个子,在秋冷面前低着头,像个犯错了的小孩子,张口想说话,秋冷探出来的脑袋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车窗升上来之前禹盛只来得及看到秋冷身后牧深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冷又戾,带着寒气四溢的警告。 别再来找她。 然后窗子隔绝了他的视线,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秋冷万万没想到,回家之后牧若延对她和牧深的惩罚是:吃他做的晚饭。 秋冷看着桌上那一大碗黄不黄绿不绿的东西,发出垂死的挣扎:“这是什么东西,起码让我知道它的原材料吧?” “芙蓉蛋。”牧若延一人递了一把勺子给他们,“我放了点芹菜汁调味。” “为什么芙蓉蛋要用芹菜汁调味?”这次牧深都不能理解了。 “网上查的,说可以让蛋更嫩。” 牧深:“……”起码没有烧掉厨房。 他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秋冷立马问他感想:“怎么样?能吃吗?” 牧深没说话,默默开始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秋冷疑惑了,看上去好像能吃?她都不指望好吃,只要能吃就可以。 她也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那一瞬间是什么味道她觉得她是麻木的。 为什么有人能把蒸蛋做成毒药? 为什么蒸蛋一点都不香滑? 为什么它甚至有点弹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牧若延看着牧深乖乖吃蒸蛋,很满意:“你们不在这一个星期,我的伙食基本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们良心过得去,以后遇到这种事继续冲锋陷阵,不用顾虑我。” 秋冷:“……” 他妈的白月光好可怕,别人惩罚人都是劳心劳身,他不同,他诛心,明明就是警告他们以后不准乱来,偏偏还要说得好像自己被抛弃了一样,嘴好毒! 那天晚上秋冷和那个牧若延说不要了送给她了的弟弟秋深,两个人一声不敢吭,把满满两碗有韧性且疑似掉在地上能弹起来的芙蓉蛋全部吃光了。 秋冷发誓以后都不敢惹白月光生气了。 第二天是周三,秋冷终于睡了个安安心心的觉,起来之后没去晨跑,买了三份早餐回来拿到隔壁,陪黑月光和认领的弟弟秋深吃完,麻麻溜溜的又认了一次错,把牧深恭敬地还给了他哥。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没想到才去到学校就被叫去了办公室,连白迁和彭向晨的面都没见着。 这俩昨晚就给她打电话嚎了一晚上,说吓得一个星期没吃下去饭。 “上周和这周都几天没来上课,去哪了?” 办公室里好几个老师,关主任李俊生都在,但问秋冷话的居然是校长。 “我身体……不舒服。”秋冷骗传销组织的人口舌伶俐,对上学校的老师反而不行了,勉强才想出来这么一个理由,“生病了,有点严重。” “身体不舒服?”李俊生又问了一遍,还对她眨了眨眼。 秋冷:“???”怪辣眼的班头。 这时牧若延也进来了,显然也是被叫来的。 年级第一的学校宠儿进来就拆秋冷的台:“秋冷前几天家里出了点事,她紧急去外地找他父母了。” 秋冷:“……” 校长慈祥的笑了笑:“哦,去外地了?不是生病了吗?” 牧若延:“……” 两人串供失败,堪称大型默契为零现场。 校长很生气,本来秋冷一开始就是学校的刺头,巴不得她赶紧走那种,结果她自己申请的退学,校长简直谢天谢地,没想到学籍还没退呢,她又反悔了,回来之后像变了个人,认真起来了,学习扶摇直上,代表学校去参加英语演讲竞赛还拿了一等奖。 校长总算放心了。 没想到这才多久,马上就要面临高考的节骨眼上,她直接逃学一星期,还带着一直都品学兼优的年级第一牧若延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撒谎。 校长大手一挥,记过,必须记过处分。 真以为自己学习好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记过?”李俊生顿时急了,“校长,马上就毕业了,这时候背上一个处分,对孩子未来会有多大影响你想过吗?” 他语气有些急,校长不高兴的一皱眉。 “我看这样吧,我很理解校长您这么生气,我也很生气。”关主任站了出来,“不过记过呢我觉得可以先放一放,重点是她这种行为给学生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当务之急是要给学生们做一个表率,周五的例会让她上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个深刻的检讨,我觉得很有必要。” “嗯,就这么处理。”校长点了点头同意了。 以他以前对这个学生的了解,让她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检讨,比给她记过要更能让她长记性。 关主任不愧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公正严明,很好。 作者有话说: 记过变检讨,来,大家一起说谢谢公正严明的关主任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染琉璃、临渊不羡鱼 1瓶; 谢谢两个宝~么么哒! 40-50 41 ? 第 41 章 ◇ ◎一边检讨一边收锦旗◎ 这周五的全校例会比之前热闹了许多。 高三已经缩短为一个月休两天假, 可见时间宝贵,这种冗长又无聊的例会通常就是他们脑子放空的时候,高一高二急着休息回家反而会比较有精神一点, 校长讲话的时候还在底下小声聊聊天。 但今天他们发现高三区的学生们讲小话的频率比他们积极。 “发生什么事了?”有胆子大的低年级学妹伸长了脖子,问一个过道之外的高三学长。 “有史以来第一次。”那学长声音都带着兴奋, “咱高三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一起做检讨。” “啊?”小学妹以为自己听错了, “年级第一不是牧若延吗?他做检讨?为什么?” “是啊怎么可能!”学妹前后几个座位上的人都不可置信的转头来问。 “听说是违反学校纪律。”学长似乎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年级第二是因为逃课。” “嚯。”学妹更震惊了, “年级第二还逃课?” “这有什么?”学长说, “她以前经常逃课呢,老师都见怪不怪懒得管她了。” “啊这……”学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这的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在频繁逃课的状态下还把学习保持得这么好啊?学神吗? 正说着,礼堂台上两侧的老师里站起来了一个, 正是高三部的年级主任,他走到讲台前往台下扫视了一圈, 地下嗡嗡嗡的讲小话的声音如同被按了静音键,一片一片的相继安静了下来。 秋冷看的叹为观止。 关主任的威慑力真是了不起。 关主任简单说了几句, 讲到了正题。 “……由于高三年级部分同学的行为,给全校学生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他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所以今天站在台上面对所有人作出检讨, 即反省自己的行为,也给大家敲一个警钟。” 关主任尽心尽责念完了校长写的致辞, 请秋冷上台。 秋冷在台下的时候还有点紧张, 上了台就镇静了。 因为是下午, 大礼堂又朝阳, 帘子都被拉起来了, 只亮着四周的一圈小灯和台上的打光灯,她站到话筒架前,才想起来自己检讨书没拿出来,又从兜里掏出写检讨的纸展开。 话筒把纸张窸窣响的声音传了出去。 学妹看着台上整个笼罩在光里的“年级第二”,无师自通的明白了为什么学长说她以前经常逃课,老师却不管她了。 要不是现在地点是学校的礼堂,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在了哪个女明星得奖的某某电影节上,灯光底下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对着她老师们怎么舍得骂嘛?何况她的成绩还是年级第二。 秋冷的检讨似模似样,念完后鞠了个躬,下台的时候底下响起如潮的掌声。 秋冷:“???” “咳咳。”关主任敲了敲话筒示意底下安静,“下一位。” 牧若延走上台,和秋冷擦肩而过。 然后他站在台上,半天没动。 旁边老师:“???” 底下学生:“???” 秋冷:“???”大神你干啥呢?念你的检讨啊! 牧若延看了眼站到旁边的秋冷才反应过来,兀自笑了笑:“对不起,没反应过来。” 底下响起各种气音尖叫声,还有夹杂着“我的天他好帅”“怎么回事牧若延做检讨”“男神做什么了”“他不会以为是上台领奖吧哈哈哈”的声音。 他没像秋冷一样拿检讨书,姿态淡然的脱稿做完了自己的检讨,然后走到秋冷身边站着。 秋冷一脸“你再装”的鄙视,小声和他讲话:“牧老师你可以啊,到底是不是第一次做检讨?”明明就很熟练的亚子。 “不是啊。”牧若延说,“小时候经常写,早习惯了。” “小时候?”秋冷一下子没听明白。 “在本家的时候。”牧若延笑了笑,“小时候要学各种规矩,错了就罚,小深的检讨还有一半是我帮他写的呢。” 秋冷无语了。 她对牧家本家的认识还是太少,每次都能被刷新三观。 “你确定你们家不是什么皇族遗孤吗?”以后还等着夺取政权重新入主京城,有皇位要等着继承那种。 “这话莫临小时候来本家做客的时候问过,刚好发现我被罚,他就不高兴的怼我父亲了。” “后来呢?” “后来啊……”牧若延转头看向秋冷,眼眸微垂,“我奶奶罚我跪祠堂跪了一个星期,他好一点,跪客厅,他爷爷来了才把他领回去,他说他回去被狠狠揍了一顿,但后来说漏嘴被我知道了,回家他全家心疼的不行,带他去度了个假。” 秋冷也转过头看着牧若延:“……羡慕吧?” 牧若延“噗”地笑了:“对啊,羡慕死了。” “那下星期不是正好放两天假吗,我们出去玩?”秋冷说,“然后就要一直上课到高考了。” “好。”牧若延点了点头。 秋冷轻轻咂了下舌,朝牧若延皱鼻子:“就等着我这么说的吧,是不是?莫临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牧家家规严也不可能罚到别家的小辈身上。”牧若延转开了目光,看着在话筒前做最后总结陈词的关主任,嘴角却带着笑,“他为了在我父亲面前帮我争气,觉得不该随意罚我,自己去跪在我家客厅跪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家人赶到的时候他哭着告状的声音我在祠堂都隐约听见了。” 那件事之后两家还闹了个不愉快,从此牧家老夫人就知道莫临这个小玩意儿不是个服管的,嘱咐牧若延少跟他学,但要保持好关系,毕竟本家内部群狼环伺的,和各世家打好交道也很重要。 秋冷觉得牧若延确实是羡慕莫临的吧。 羡慕莫临无拘无束的生活,羡慕他有个很温暖的家,有疼爱的家人。 他的家人给他的爱大概更多的是强加的责任和要求。 世间有千百种爱人的方式,有一种是“为你好”的绑架和剥夺。 秋冷都不知道牧若延和牧深谁更不幸一些。 她悄悄往牧若延那边挪了两步,伸手过去牵住了牧若延的手。 “你也是个被罚以后可以有人安慰,可以和心疼你的人去度假的小朋友。”她小声说,“咱们叫上牧深和莫临吧,这样家人朋友都齐了。” 牧若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好。” 其实他没怎么羡慕过别人。 家人的话他有牧深,在本家的那些日子,弟弟全心全意的信任和陪伴让他觉得一点都不孤单。 朋友他有莫临,为了他能和本家老太太起冲突,不管到了几岁,这都是值得牧深佩服的点。 现在又多了个秋冷。 好像,他就算好好活下去,也可以吧? 曾经他觉得自己活下来是个错误,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死在那场火灾里,换荣舒的哥哥活下来,她现在是不是可以活的更好,荣舒的爸爸不会死,她也不用家破人亡。 如果他不在了,牧深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奶奶他们是不是会对他更好一点,至少不像现在一样,虽然本家对人好的方式也没有多让人开心幸福。 他其实没什么活着的欲望,火灾是一场点燃引线的□□。 知道这点的只有莫临,所以他经常拉着他出去玩,每次都叫上一大群朋友,说那些热闹的、鲜活的气氛和笑容,能拉起他不少的对于活着的乐趣。 你得觉得活着不止是一种本能。莫临跟他说。 他一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直到去年,他打开了门,被外面那张笑脸烫了一下眼睛,缠着他借钱,强势的挤进他的生活,后来他发现小深开始笑了,莫临和他聊天,说感觉他最近整个人都松弛了很多。 上个星期牧深和秋冷失踪,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语气和表情去找的莫临,用什么心情叫手底下的人去查禹盛的消息,总之他讲话的时候觉得心底止都止不住的涌上来的愤怒和害怕。 接到禹盛电话的那天,他说回来以后必须狠狠教训牧深和秋冷,省得他们俩以后不知天高地厚尽闯祸。 莫临很高兴,说他居然也会考虑“以后”了,那就代表他不再是依靠活着的惯性而活着,他开始有期待和动力去活着。 心理学的人讲话就是让人听不明白。 牧若延的手指反过来握住秋冷的手,小声说:“现在就能让小深跟着你瞎跑,我要是不在你还不把他卖了,我得看着你们。” “啊?你要去哪?”秋冷虽然没搞懂话题怎么跳到这的,但她很不服气,“是他自己跟着我跑的,我根本管不住他,你惯的你弟。” “不惯了,交给你惯。” “我才不惯他。” “那你早上别陪他吃早点。” “……那不行,长身体呢。” 他们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被校长察觉到了,丢了个眼刀过来,秋冷立马站直了,惹得年级第一对她又是一通笑。 呵呵,黑月光,腹黑的本性暴露了吧。 例会即将结束,校长讲完话,底下响起来掌声。 大礼堂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下午斜照的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被照到的学生就像在照妖镜下伏法的小妖怪,纷纷捂着眼睛一阵惨叫。 随后一位老师带着几个人民警察走了进来,学生们的神经立马绷了起来,救命,难道是学校里混进了什么不法分子? 有同学眼尖,看到了警察叔叔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锦旗吗?我们学校做什么好事了?” 旁边的学生松了口气:“吓死了,以为是来抓人的。” “你做什么亏心事了居然第一反应是以为来抓你?” “屁啊你好好听我讲话!老子什么时候说是来抓我的?” 学生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三位警察一直把锦旗送到了台上,其中一位和校长讲了一会话,目光转向台子边上站着的秋冷和牧若延,对他们笑了笑。 他走到礼堂中央拿起话筒:“同学们,很抱歉打扰了,占用你们的时间几分钟,我们要表彰一位女同学,因为她提供的线索,我市这周查处了一个传销窝点,顺藤摸瓜牵出了好几条背后的势力人员,对我们打击违法犯罪行为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然后秋冷就被稀里糊涂的请到了台上,接受了那面警察叔叔亲手递过来的锦旗,和三个规范的军礼。 警察走后整个礼堂都要被学生们的欢呼掀翻了。 有的人上一刻还在台上做检讨,下一刻就成为了人民小英雄。 校长非常无语,早知道就不做检讨了,搞得好像他们学校是非不分,记过当然也不能处分了,还得出个简报全校表彰一下。 这么好的事,必须让整个市的学校都同喜一下,市一中这学期不止有模范学生,还得出一批重点大学的毕业生。 丰收啊。 热闹过后,学校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高三这边依然备战苦读,高考前夕仿佛空气中都是硝烟味,再热闹的新闻都过不了三天就会被埋进厚厚的书本和习题册里,八班的学生们差不多算是学到了两眼一抹黑的程度。 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闭上眼睛都在做题,这话在家长会上被他们父母听到,有几个妈妈差点当场就哭了。 这帮曾经被放弃过的孩子,现在也认真站在了高考的起跑点上。 不管他们考成什么样,将来都不会后悔这一年的光阴。 大家学得焦头烂额,秋冷这个本年底市一中最强黑马却在高考前最后的休息天伙同着年级第一外出旅游去了。 当飞机冲上云霄,秋冷眼睛一眨不眨的趴在窗户上看着山峦一样的云,开心得让坐在她旁边的牧深以为她看到了什么稀奇东西。 “我第一次坐飞机!”秋冷说,眼睛亮亮的。 “以后坐的机会多着呢。”莫临从后座探出只手在秋冷脑袋上揉了一把。 秋冷不乐意了:“你干嘛?” “摸一下啊,阿延都可以摸,我为什么不可以,也算你半个哥哥嘛。” “那你摸牧深。”秋冷想也不想就把牧深卖了, “我不敢。”莫临说。 秋冷:“……”是我不够酷吗? 秋冷起身作势要换位置:“要么你来和弟弟深入接触一下,毕竟他亲哥说过,某些人看着表面上一副不可接近和倨傲骄慢的样子,其实近距离接触了才知道不是那样的。” “说的谁?”牧深掀起眼皮看了秋冷一眼,又看向他哥。 牧若延眼睛一闭:“我睡一会儿。” 秋冷顶着牧深转回来的目光:“是我,说的是我,我以前不是非常的倨傲骄慢吗?” “那我可以作证。”莫临举手。 然后他们三个为老不尊的就眼睁睁看着牧深弟弟一张俊脸冻成了冰,怎么逗都不理人了。 这段旅途很短,两天一夜,本来莫临还说要带他们去圣米歇尔山堡看日落,直接被牧若延一票否决。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巴黎,再到圣米歇尔山得三四个小时,去看一眼就走么?” “那去哪?” “迪士尼吧。”牧若延看了一眼牧深,“小深想去吗?” “不想……”牧深干净利落拒绝。 “想去!”秋冷抢答。 “……不想去圣米歇尔山。”牧深补充了一下。 莫临:“……”你们一家三口,我就是个凑数的行了吧。 然而迪士尼的门票好贵,一张就是秋冷一个月的生活费。 还好她已经不是刚穿过来那个身无分文的不良少女了,这几个月和山南出版社的合作非常愉快,有几次她发现几个翻译稿里的句子可以更好,就写了便签贴在旁边,被主编看到了,夸她翻译的信达雅。 后来就试着把一些简单的稿子给她翻译,发现秋冷不仅语言懂得多,文字能力也一骑绝尘,来往了几次后现在已经放心的把一些重头采访稿交给她来做了。 虽然钱不多,但秋冷手头宽裕了不少,到了就抢着去买了四张门票,掏空自己的钱包,好歹机票是牧深定的,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只花钱呢,又不是貔貅。 “好了,从现在开始的花销我包了。”莫大少非常暴发户的说,“感谢秋冷妹妹请我们来迪士尼玩。” 进了迪士尼秋冷才知道里面吃的东西有多贵,还有各种周边小玩意儿,跟抢钱差不多。 但身边三个大少爷,一个个花起钱来毫不手软,反正每次买什么她只负责说喜欢不喜欢,价钱还没听明白呢东西已经到手了。 玩了一天下来,秋冷手里抱着个硕大的毛绒熊,牧深也不情愿的抱着一个,两个人站在日落时分的城堡面前,等着莫临和牧若延去买吃的。 “开心吗?”牧深问她。 “嗯嗯嗯开心。”秋冷越看牧深抱着个粉色的兔子越有趣,掏了手机出来要给他拍照,牧深用玩具挡了脸,伸手来抓她的手机,捏着手不让她乱动。 “拍一个嘛。”秋冷逗他,“当纪念也好啊,我跟你一起拍。” 牧深这才放开她的手。 秋冷调了手机镜头,以背后的蓝天和颜色鲜艳的城堡做背景,按下拍摄键的时候牧若延和莫临举着冰淇凌跑了过来,四个人一起对着镜头大喊了一声“一”! 相片定格,留下抱着两个毛绒玩具的秋冷——牧深最后一刻把自己的兔子塞给了她,侧过脸看着他的牧深,跑太快冰淇淋球差点掉了所以表情有点夸张的莫临,以及一只手搭在牧深肩头,笑得温和又舒展的牧若延。 晚上在餐厅吃饭,楼下夜景灿烂,窗外的夜空透过玻璃,好像有无数星星在闪耀。 “提前恭喜了。”莫临端起杯子,“阿延,冷冷,马上就是大学生了。” “敬广阔的世界。”秋冷也拿起杯子。 “同上。”牧若延偷工减料,“小深也马上就是高中生了。” 牧深更简洁:“嗯。” 四个装着橙汁的玻璃杯碰在一起,碎冰撞在杯壁上当啷响。 “我们还约好以后每周都碰面呢。”秋冷说,“对吧男神?” “我尽量。”牧若延笑着给她端了个樱桃冰淇淋甜点,“万一你特别忙呢。” “啊?你们什么时候约的,为什么没有我?”莫大少现在以秋冷的哥哥自居,闻言十分受伤。 “你又不是我们高中同学。”秋冷说。 “早知道晚生一年了。”莫临开玩笑。 “那你叫我哥。”牧若延见缝插针地揶揄他。 牧深默默喝着一碗意式海鲜汤,听着秋冷讲她在翻译稿子时候看到的好玩的事,说编辑告诉她,将来他们有可能拿到西班牙作家Alfonso的新稿翻译版权,要是真的实现了,她一定帮牧若延要一个签名。 他哥喜欢的东西,她都记得。 他心底忍不住升起和莫临一样的想法,要是他早生三年就好了,那他也可以跟哥哥一样,和秋冷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和其他同学聚在一起讨论问题,一起拥有属于十七八岁的回忆。 可他现在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去了,三年的间隙在中间,他去读高中,秋冷和哥哥已经去读大学,等他考大学,秋冷大四已经准备在找工作,她那么向往这繁盛的世界,以后也不会在某一个地方停留。 他会离她越来越远,他们永远都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像这半年来这样,每天都能见到。 就算是她喊弟弟的声音,以后也很少能听到了。 “弟弟。”秋冷喊了他一声,服务员来上菜,往他面前放下一份烤肉拼盘,辛香的味道让人闻上去就很有胃口,“给你点的烤肉。” “……”牧深看着面前一大盘,“我吃得了吗?” “我帮你分担啊。”秋冷说,叉了一大块放在盘子里递给他,“你就只喝了一份汤,烤肉总要吃点吧,每次出去玩,就只有吃烤肉那几次你吃的多点,哦还有火锅,咱俩口味相近。” 她吃了口烤肉:“嗯,好吃,不过没有你烤的好吃。” 牧深心情突然好了一些。 原来她不只是看着我哥。 “好愁啊。”秋冷叹了口气,“我们走了你会不会好好吃饭?” “为什么不会。”牧深把刚才秋冷给他的烤肉切开递过去,把秋冷面前的盘子拉到自己面前。 “可是我不盯着你你都不吃早餐。”秋冷说。 莫临好奇的抬头:“哦?” 牧深:“……”把这茬忘了。 秋冷一点自觉都没有的把他卖了:“这小子老是不好好吃饭,我和牧若延不是早上去学校的早吗,他说没人陪他他不想吃早餐,真的是很金贵的小少爷。” 莫临:“……哦~确实很金贵。” 牧深:“……” 牧若延笑得拿不稳叉子。 秋冷低头要吃烤肉,盘子被牧深拿回去了,没切好那份还给了她。 秋冷:“咦?” 牧深脸冻得五月飞雪:“自己切。” 那天他其实在心里许了个愿。 他从来不许愿,包括生日,从五岁那年生日他许愿想要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后来他就被送进了牧家开始,他就知道越是心底渴望的东西,就越是会消失的猝不及防。 所以他很少表达自己想要什么,希望什么。 可他还是在心里煎水作冰地奢望,如果他能和秋冷做一次同学,他不贪心,同校就可以,放学后等着她,一起走一遍回家的路。 他没想到这个愿望会实现,也没想到那会成为他很长一段时间绕不过去的梦魇。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眼盲心不盲 40瓶;临渊不羡鱼 6瓶;苒苒苒苒苒 5瓶; 谢谢小可爱~rua一下~ 42 ? 第 42 章 ◇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教室后面的高考倒计时翻到了最后五天, 硕大的5字像个钩,不紧不慢的钩住所有应考生的神经。 学生们这几天都不拼命刷题了,老师们指导大家把自己最好的科目拿出来反复过, 只要发现遇到自己不自信或者焦虑的时候,就去复习最得意的科目。 还挺有效果, 起码大部分人的情绪都得到了缓解。 然而这大部分人里并不包括秋冷。 “喂。”牧若延敲了敲秋冷面前的习题册, 已经停留在同一个题上快十分钟了, “发什么呆?” “走神了。”秋冷回过神来, 揉了揉眼睛。 “太累了?”牧若延在她头上扒拉了一下, “之前叫着说高考要发挥比我厉害的人是谁啊,自己状态都没调整好?” “也不是……”秋冷拍了拍脸,继续开始做题。 牧若延看她精神不好的样子,皱了皱眉。 因为临近高考, 各班老师都根据自己班学生的情况来安排最后几天的时间。 一班是模范班,学生根本不需要老师操心, 八班很特殊,也不怎么需要老师操心, 所以两个班的学习小组就从下午挪到了早上,早上精神好, 一起学习劲头足, 下午就在各班教室自习, 累了的就可以在位子上休息放松。 下午自习快结束的时候白迁手机“嗡”一声,有消息进来了, 他一手刷着题, 一手伸进课桌里划开手机锁屏, 有人发了条微信给他。 点开进去, 备注名是大神。 【大神:出来一下, 有话问你】 嗨,白迁当即就精神了,什么意思大神,这语气是要跟我单挑吗?虽然学习赶不上你但是打架你不一定能赢我。 白迁揣着手机偷偷溜出教室,走廊里很安静,路过七班的时候他往里瞄了一眼,一半的同学奋笔疾书,还有一半都趴在桌上等放学。 牧若延在拐角处等他,上来就问到:“秋冷最近状态不好吗?” 白迁懵了一下:“没有啊,挺好的,刚还教我做题呢?” “不过,”他想了想,“昨天我跟她说话说了好几遍她都没听进去,心不在焉的,大神,我怀疑……” 白迁喘了口大气:“我怀疑老大谈恋爱了。” “放你的屁。”牧若延还没说话呢,白迁被人在背后踹了一脚,回头一看发现是彭向晨。 “大晨你怎么出来了?” “我以为你悄悄溜出来吃独食,赶紧跟来看看。” “老子是那种人吗?” 他俩扯了几句闲,彭向晨认真的转向牧若延:“大神,你就不该问白哥,他脑子里没神经的,我也发现老大这个星期来都有点没精神。” “难道临近考试紧张了?”白迁猜测。 “早饭也没怎么吃,吃几筷子就说饱了。” “怎么不早说。”牧若延这才开口。 秋冷居然连吃饭都不香了,那就肯定是出什么状况了。 “行,我知道了。”他说,“你们回去自习吧。” “你知道什么了?”白迁问,“我也想知道知道,老大怎么了。” “不清楚。”牧若延往楼下走,“不是说她没吃早饭,等下下课带她来阶梯教室,我去给她买点吃的。” “我跟你去。”白迁也要下楼。 “不复习了?”牧若延站在楼梯下回头问。 “这话说的,你不也没复习吗?” “你跟我比?”牧若延看着白迁。 白迁:“……”大神你侮辱性好强。 彭向晨:“……”为什么我什么都没说也要被牵连侮辱? 牧若延从教学楼下来,边走边琢磨。 想来想去都没想到秋冷到底怎么了,只能归结于学校食堂太难吃,以及她一路从年级吊车尾的名次冲刺到年级第二,可能是终于看到了终点,所以精神有些疲惫。 给她买个麻辣拌吧,她爱吃。 他走到学校门口,门卫大叔认得他,毕竟他的照片每年都贴在门口的成绩光荣榜最前面。 “身体不舒服?”门卫大叔关心的问。 “不是。”牧若延笑了笑,“食堂吃够了,想吃点好的,出去买个饭。” 大叔被他的实诚逗笑了,给他开了侧门出去,还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要是白迁和彭向晨看到,肯定要大骂门卫大叔双标对待。 上次他们中午想溜出去喝个冰,被门卫大叔逮到关在门卫室里,还跟李俊生告状,冰没喝成,反倒被教训了一顿。 牧若延出了校门,轻车熟路的去了隔壁街,拿好食材本来想给秋冷要个加辣,但想想就那么几天就考试了,还是把口味改成了微辣。 等考完牧深肯定要在家做好吃的,到时候再让她吃辣吃个够。 他边等边翻了翻手机,彭向晨给他发了个信息:“大神,老大在说待会儿叫你一起吃饭呢,我们没告诉她,等下给她个惊喜。PS:能不能帮我和迁子带个冰汤圆,就学校旁边门脸花里胡哨的那家,跪谢。” 牧若延不禁有些好笑。 白迁和彭向晨口口声声叫他大神,但态度上是把他当朋友的。 这俩跟他说话和跟秋冷说话是两个画风,跟他就客客气气,跟秋冷就亲昵又放松,不愧是亲生的小弟。 现在跟他说话也不客气了。 “阿延,你该多交点朋友。”这是莫临曾经跟他说的话。 可他不知道怎么交朋友,跟所有人他都能处得愉快,但不会想要近一步,也没有人想要跟他特别亲近,大家就像一开始的白迁和彭向晨一样,客客气气的保持着距离对待他,双方都不会去打破那层壁垒。 虽然他没有去奶奶安排的学校读高中,但到了这里好像也差不多。 秋冷算是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她主动来接近他,积极的靠近他,每次喊他的称呼都在变,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欣赏和喜欢。 虽然那喜欢和他以前认知的都不一样,她就是纯粹的喜欢他这个人,没有任何企图和打算,像一束温暖但不刺目的光,强势的进入了他的生活。 买完麻辣拌,回去的路上他又去买了几份冰汤圆。 提着一大袋食物走到校门口,他正要敲窗户请门卫大叔给他开门,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阿延。” 牧若延如遭雷击,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缓缓转过头,学校门口的街这个时间人很少,虽然才五点多,但日头已经偏西,斜斜的阳光透过交错的电子门,在地上拉出一个个扁塌的四边形。 高大的树木下站着个打扮朴素的女孩子,黑色齐肩的头发,浅色的休闲装,看着他笑得温柔好看。 她变了很多,但依然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笑容。 荣舒。 牧若延攥紧了手里袋子的提手,想抬脚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有千斤重,还是荣舒先小跑了过来。 “你们学校放学铃声还没响呢,你怎么在外面?” “有事出去一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 荣舒走了过来,端详了一下他。 “阿延,你长高啦。” 牧若延嗓子发干,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对不起。”荣舒说,“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们断了联系的,只是心情不好,想静一静。” “……你还好吗?”牧若延觉得自己总算熬过了最初那一阵灵魂抽离般的感觉。 “嗯,还行,人总要往前看。”荣舒轻轻甩了甩头发,“我剪头发啦,好看吗?” “你什么样都好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荣舒开心的笑起来,“马上就高考了,我就是想来跟你说一声加油,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来市一中念书了,不然可以早点来看看你。” “你提的什么?”荣舒看了看他的袋子,“好香啊。” “帮同学带的饭。” “是吗?”荣舒很惊讶,“看来你现在过得很不错,看起来也比之前……更有朝气,哎我不是说你以前很老气的意思啊。” 看着眼前的笑脸,牧若延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荣舒的手腕:“我请你吃饭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所以你们叫我来阶梯教室干嘛?”秋冷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等了五分钟,十分疑惑。 白迁和彭向晨也十分疑惑。 大神你人呢!咱们的惊喜呢! “吃饭去啦。”秋冷站起来,“我饿死了,你们快去食堂占位置,我去叫牧若延。” “啊那个,其实……”彭向晨只好把牧若延来找他们的事告诉了秋冷,“再等会儿呗老大,大神肯定给你买好吃的了。” “说实话。”秋冷眯了眯眼。 “好吧,他还给我们带了冰汤圆,就学校门口那家。”白迁说。 “……那我愿意等等。”秋冷坐回去了。 然而二十分钟后,还是没有等到牧若延。 “今天人这么多呢?排队排这么久?” “给他打电话。”秋冷突然不安起来。 “打了,没接,发信息也没回。”白迁埋头又发了一条过去,“大神不会自己跑去吃好吃的了吧。” “我去找他。”秋冷一边拨电话一边朝教室外跑,“他有没有说他去买什么?” “可能是有什么事吧。”白迁和彭向晨追出来,不明白秋冷怎么这么紧张,“之前还给我发信息问冰汤圆要不要加糖,那就是已经买东西回来了,会不会是老师把他叫走了?” “我去他们班问问。”彭向晨调头去了教学楼。 秋冷跑到学校门口张望了一下,没有牧若延的身影,她冲进门脸花里胡哨的小饮品店,问店主有没有人来买过冰汤圆。 “哦,高高帅帅的一个男生是不是,买了好几份呢,早就走了。”店主对牧若延印象很深,秋冷才简单的形容了一下,她马上就想起来了。 “几点左右走的?” “哎哟那我可记不清,大概五点十几分左右吧。” 现在五点四十,就算是蜗牛也爬到学校了。 秋冷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从店里出来,现在是放学时分,整条街都是穿着校服的一中学生,她茫然四顾,只能拿出电话打给牧若延。 电话是通着的,但是一直没人接。 她想到牧若延出车祸的情节,心脏被猛地攥紧了。 “老大你没事吧?”白迁注意到她不对劲。 “没事。”秋冷勉强开口,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心里有点怪自己。 每天下课她都去找牧若延一起吃饭,晚上下自习也一起回,晚饭时间比较紧张,所以这两个星期她们这群人都默认了一起去吃饭这个模式,谁先下课谁就去食堂占位子,大部分时间去占位的都是牧若延,毕竟一班自习时间比较自由。 今天她也觉得是牧若延先去食堂了。 要是她早点知道他出去买东西…… 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 “秋冷,怎么还没去吃饭啊?”放学高峰期一过,门卫大叔关了大门,出来把侧门打开,看到秋冷站在外面就问了一句。 他对秋冷可是印象深刻,而且经历过那次逃课染头发被他逮到,后来小姑娘随时出进都笑容灿烂的跟他打招呼,门卫对她的印象渐渐好了起来。 “门卫大叔,你有没有看到牧若延?”秋冷几步跑了过来,“他出去买东西到现在还没回来。” “看到啦。”门卫大叔说,“提了一兜东西呢,早回来了。” 回来了。 秋冷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腿有点软,还好刚才想起来问了门卫大叔一声,一开始怎么就忘了。 “不过没进学校,我看他在门口和一个女生讲话,后来两个人一起走了。” “我们学校的女生?”白迁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不是,没穿校服,外校的吧,看着也是个高中生,挺漂亮一个小姑娘。” “不会是大神女朋友吧。”白迁眼睛歘地亮了。 他没看到,旁边的秋冷脸一下子就白了。 荣舒,一定是她。 原著里也有这个情节,高考前她来找过牧若延。 她想和过去的生活彻底说再见,最后再见一见牧若延,可她没想到之后再听到牧若延的消息,他已经去世了。 从此牧若延成为了她心底的白月光,和她曾经的过往一起埋葬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你和大晨一直给他打电话。”秋冷对白迁说,“在学校等着,如果他回来,一定要把他留在学校,打电话等我过来。” “你去哪啊老大?”白迁对着她往外跑的背影喊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秋冷挥了挥手:“不用管我,晚自习还没回来就帮我跟班头请个假!” 白迁还在身后喊了什么她没注意听,跑到学校这条街的尽头拐出去,她才慢了下来,强迫自己在心里慢慢数了十个数,冷静下来之后先给牧深打了个电话,他周五晚上不上课,应该已经在家了。 “牧深,你哥回家了吗?”她抱着侥幸的心理问。 “没有,你们不是要上晚自习?”牧深立刻意识到了秋冷的声音不对,声音沉了下来,“出什么事了,你在哪?” “我……我在学校。”听到牧深的声音,秋冷刚刚骤然发紧的心脏奇异般地平静下来了一些,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下,“你一定要留在家,万一他回去了呢,只要他回家就不要让他出门知道吗?” “……”牧深那边沉默了一瞬,很快回过来,“好。” 秋冷知道他为什么沉默,虽然之前莫临说过荣舒和牧若延的事,但没有人像她一样知道牧若延之后会出事。 不一定是在今晚,但万一呢。 她守了牧若延那么久,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他还有很长的未来,只要挺过这一关…… 挂了电话,秋冷又马上打给莫临。 “怎么了秋冷妹妹?考试前紧张啊?”莫临似乎在哪里玩,周围闹哄哄的,男男女女笑闹的声音很大。 “荣舒来找牧若延了。” “……知道了。”莫临过了半响才出声,应该是换了地方,那些嘈杂的声音都低了下去,“知道荣舒见过他就行,明后天我会过来,你别紧张,阿延不一定会跟荣舒说那件事,他……” “不行。”秋冷打断他的话,“莫临,你有没有办法现在找到牧若延?他的手机打不通,你知道荣舒的联系方式吗?或者你想想别的办法,帮我找到他们在哪里,拜托了。” “……能告诉我理由吗?”莫临问。 秋冷不说话了。 她说不出来理由,难道告诉莫临我知道他可能会出车祸,可能会死,可能就是今晚吗,莫临会认为她疯了。 莫临也不说话,电话那边只有秋冷的呼吸声。 半分钟后秋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但很坚定:“我有不好的预感,我知道我这么说很没有道理,但就算是为了以防万一,我现在必须知道他在哪,你帮我吗?” 她说完几乎屏住了呼吸。 莫临那边似乎叹了口气:“帮,怎么不帮,等着,十五分钟。” 等待的时间里秋冷也没闲着,一会儿给白迁和彭向晨发信息,一会儿回牧深的消息,再不济就在脑子里背一篇英语演讲稿。 她觉得自己不能闲下来,哪怕只是脑袋放松一点一点,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象牧若延出车祸的样子。 他是不是跟荣舒说了什么。 或者荣舒跟他说了什么,他们谈了些什么。 荣舒知道火灾里另一个活下来的人是牧若延了吗,她会怎么想。 牧若延是不是因为这样才精神恍惚出了意外。 不能想。 不要想。 好像她每想一次都在把这件事往现实里拉。 人总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所以她不敢想。 过了二十多分钟,莫临的电话打了回来。 “他们在静雨路的柒味咖啡馆,离你们学校差不多六七站。” “好。”秋冷没有问莫临怎么找到的牧若延,她匆匆跑到离得最近的公交站等了一会儿,等的心焦气燥才想起来可以打车,刚好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她招了招手,说了地址。 “你要过去?”莫临问。 “嗯。”秋冷关上车门,别着手去拉安全带扣子,“我就是过去接他,不会跟他说什么,也不会跟荣舒说什么,我在门口等。” 莫临不知道是被她神经兮兮的感觉弄得也紧张了起来,还是怕秋冷这样的状态去找牧若延反而弄巧成拙,在电话里说了一声我也过来就挂了。 在车上秋冷就紧紧盯着计时器上跳动的数字来分散注意力,搞得出租车司机有点紧张:“我的秒表有问题吗?” “啊?没有。”秋冷目不转睛,“师傅,加油门,开快一点,我着急!” “着急也没用啊,这市内呢,又不是高速。”司机是个很健谈的小胡子,和秋冷小区里的小胡子叔叔很像,自顾自的说这说那,反而让秋冷在车上的时间过得不那么焦急了。 “我就在这停吧。”司机在路边一个临时停车位停下,“你从这下去,前面那个天桥上去往北走,下来再往前直直走几百米就到,不然我拉着你得往前绕好多路才能转到那边。” 他看小姑娘着急得一路上都不说话,好心的给她指了个短程的路。 “谢谢!”秋冷扫了钱下车,两步并做三步的往前跑。 天色已经暗下来,路边的灯也开始亮了,她在天桥上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拉着一个行人问了路,闷头冲下楼梯,照着司机给的指示直直往前走。 这里不算闹市区,两边都是充满文艺气息的店,橱窗里映出各色灯光,咖啡和甜点的香味扑鼻而来,连路过的车声都显得不那么聒噪。 荣舒挑这样的地方,应该只是跟牧若延叙叙旧吧。 秋冷找到了柒味咖啡馆,跟她隔着一条街,门店是英式设计,有人进出的时候门口的小铃铛叮铃铃清响。 她看到了牧若延。 他没有在店里,而是坐在咖啡馆外面不远处的街边长椅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肩膀微微塌着,像个孤单的剪影。 荣舒呢? 秋冷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哪个女生有女主气质。 牧若延站了起来,他依然微微垂着头,慢悠悠的沿着路边往前走。 秋冷正要过去,背上被人拍了一下,随机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莫临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来:“我开着车就看到你上天桥了,喊都喊不答应,车丢一边就追过来了,怎么样找到了吗?” 他问完就看到对面的牧若延了,语气里顿时带了笑:“看吧,人好好的,别瞎想,走,让他请客喝咖啡,看给我们小秋妹妹急得。” 他抬起手挥了一下:“阿延——” 下一秒秋冷就冲了出去。 莫临愣了一瞬,等他反应过来牧若延不对劲的时候秋冷已经跑到了马路中间。 疾驰而来的车瞬息就到了眼前,牧若延不避不让迎了上去。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天旋地转的倒在马路上。 刺耳的刹车声和尖叫声同时响起,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到了他脸上。 牧深匆忙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牧若延浑身是血的坐在地上,秋冷躺在他怀里,嘴一张就涌出一口血,顺着下巴流到脖子,又顺着衣服流了进去。 他抖着手去擦她嘴角的血,手指被秋冷死死的扣住了。 秋冷有点庆幸自己曾经忍受过极致的身体上的痛苦,所以当这种类似的剧痛再次出现的时候,她能够很好的保持清醒。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抬起手,盯着牧若延的惊慌失措又充满恐惧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的命现在是我的,别……” 一口血涌到喉间,后面的话被呛了回去。 然后她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牧深踉跄着跑过来的身影,满脸都是泪。 完蛋,意识散开前秋冷最后的念头是,牧若延她还能挟救命之恩让他不能生气,小的这个可怎么哄。 大概要冻着脸好长时间不理她了。 作者有话说: 不会虐的宝们,我是甜文选手!信我!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临渊不羡鱼 6瓶; 谢谢鱼鱼~抱 43 ? 第 43 章 ◇ ◎我不能死◎ 秋冷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 意识弥留将散未散,还能听到周围的声音,是她听惯了的医院里轮子摩擦地板、医生们小声讲话、仪器运转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她一瞬间有点分不清, 她是被车撞了之后在抢救,还是因为身体机能下降维持不了呼吸功能在被插管, 两辈子的情景都混在一起了。 反正都一样疼得她想叫又叫不出来。 折磨人的感觉也不知道维持了多长时间, 久到她都觉得自己再次习惯了那些疼痛, 开始有点困了。 睡着吧她想, 睡着了应该就不疼了。 然后在半梦半醒间, 她看到了牧若延。 他坐在咖啡馆里,手背搭在雕花镂空的椅子扶手上,微微倾着身和旁边的人讲话,脸上是温和的笑意, 目光却不敢往旁边看,轻轻瞥一眼就转开了。 荣舒低头翻着饮品单, 最后点了两杯Cortado,然后转头向对面笑着问了一句:“小深想喝什么?给你点个冰淇淋行吗?” “橙汁。”牧深的声音淡淡的, 抬眼跟侍应说。 “不要加冰。”荣舒补充了一句,“晚上就别喝冰了, 对胃不好。” 她的声音很好听, 温柔却不强硬。 “嗯。”牧深应了一声, 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卡座的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下来:“哥, 我去那边, 你们聊。” 说完就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侍应跟过去开了灯。 牧深就坐在橘黄色的光晕里, 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 秋冷快要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 不苟言笑还爱冻着脸的小王子。 “阿延你居然也会帮朋友跑腿呀?” 秋冷转过身, 发现另一边也出现了牧若延和荣舒,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这边不同,桌上放着个和咖啡馆氛围十分不搭调的袋子,里面是一大份麻辣拌和几碗冰汤圆。 她想起白迁说让牧若延帮忙带校门口的冰汤圆。 秋冷愣了一下。 她像是站在了两个时空的交界处,有冰汤圆这边就是她现在的世界,另一边是原书里的世界。 两个差不多相似的时空一左一右,像镜像般呈现在她面前。 她听着两边的牧若延和荣舒差不多的谈话内容,大部分时候是荣舒在说,牧若延在听,都是回忆他们小时候的各种趣事,荣舒说得笑了起来,牧若延就目光温柔的看她一眼,再不动声色的转开。 他很想一直看着她,看看她这几年的变化,但他又害怕又歉疚。 秋冷看的有些难过。 左边的荣舒笑着捧了一碗冰汤圆出来:“我可以吃一份吗?看上去味道不错。” “嗯。”牧若延帮她打开盖子,“这份加了糖,我记得你爱吃甜的。” “我哥就不爱吃甜的。”荣舒笑了笑,“小时候还老是吓唬我,说吃多了糖牙齿会掉光,吓得我一个月没敢吃甜的。” 牧若延拿着盖子的手僵了一下,很快放了下去。 荣舒想到哥哥,笑容也淡了些。 “小深,你的橙汁。”右边的荣舒小声喊了一声,示意侍应生把橙汁端到角落的位置去,“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侍应端了盘子过去,一杯橙汁,还有一盘辣肉酱意面。 “不要剩哦,好好吃完。”荣舒笑着说,“阿延给你点的。” “知道了。”牧深照例只是应了一声,慢吞吞的用叉子数着意面吃。 秋冷简直想过去给他脑袋上一呼噜。 意面就是要大口卷起来才好吃啊臭小子!好好吃饭怎么就那么难,要是她在就把他面抢完,让他饿着肚子体会一下社会的险恶。 荣舒笑着转向牧若延:“你弟还和小时候一样,不过现在更帅啦,也更酷了。” “他不挑食,就是不爱吃饭。”牧若延无奈的看了牧深一眼,“我盯着他还算乖一点,平时我都怕他把自己饿死。” 荣舒顿时笑得趴在桌上,半天才止住,轻轻叹了口气:“我哥小时候也特别愁我吃饭,说我挑食。” 牧若延的笑顿了一下,慢慢消散了。 两边的对话都走向了同一个方向。 秋冷觉得她能理解荣舒的感受,好不容易见到了过去的故人,还是青梅竹马,这些年压抑的感情总算有了个出口,她大概一直不愿意提起过世的哥哥,只有这种时刻,面对着知道她所有往事的牧若延,才能把悲伤和难过撕开一个口子释放一些出来。 可是她希望荣舒不要再说了。 她被残忍的真相隔绝在外,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却确确实实的往前走了,可她身边那个人已经困在同一天反复折磨了好几年,他还没有走出那场火灾,没有放弃过责备自己。 还没有办法像荣舒一样用“过去”的口吻诉说这些。 可秋冷无法插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管是原书的情节,还是她干涉后的未来,她居然都没有办法让牧若延避开这场让他彻底丧失活下去的欲望,平静的迎接死亡的会面。 “阿延。”荣舒吃完了一碗冰汤圆,用勺子慢慢喝着碗里剩下的糖水,“我其实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以后大概不会见面了。” 牧若延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这些年不是不想找你们,就是我心情不好,而且我家现在的情况,再跟你们在一起,你们都会不自在吧。” “不会。”牧若延犹豫了一下,握住了荣舒拿着勺子的手,“我不会变,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知道阿延你总是对我这么好。”荣舒笑了笑,轻轻抽回了手,“可我已经决定了,和过去彻底一刀两断,我妈妈现在精神不好,不想再听到和曾经的生活有任何一点相关的东西,我不想让她担心……” “对不起。”牧若延说。 “阿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荣舒看着他笑了一下,“跟你根本就没有关系啊,而且你们牧家不省心的事那么多,你老是这样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要担心你的。” “我爸以前就说过牧家不省心的事多,你这几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另一边的荣舒说,对牧若延扬了扬手里搅咖啡的小勺子,“别担心我,反而是我要担心你吧,阿延你总是自己一个人背负很多。” “不过还好,还有小深陪着你。”荣舒低头喝了口咖啡,嘴角沾了一点咖啡沫。 牧若延下意识的抬手想帮她擦一擦,听到荣舒叹了口气:“至少他还有你这个哥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都能互相陪伴,我就不行了。” 两个世界的荣舒好像合为了一体,说出的话重合起来,叠在一起,像混了声的双声道。 “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我哥哥没有出事就好了。” “要是他躲过了那场车祸,要是他更小心一点,要是他那天没有出门,要是他那天没有跟着爸爸去牧家的山庄,要是我陪着他……” 荣舒声音越来越低,秋冷却听得越来越清晰。 “要是——要是死的不是我哥哥就好了。”她抬头看向牧若延,眼睛里聚满了泪水,“阿延,我从来不敢跟人说这些,我怕别人觉得我恶毒,怕别人觉得我疯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为什么死的是我哥哥呢,他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最过分的事也不过就是吓唬我不要吃糖果,他那么温柔,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是他死了呢,凭什么不是别的什么人,凭什么要是他。” “对啊,凭什么是他……”牧若延喃喃地说。 “如果哥哥没有出事,我爸也不会离开,要是一切重来,死在那场车祸里的不是我哥哥该多好。”荣舒没有注意到牧若延的表情,她出神的看着眼前的咖啡,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这么想,想象他躲过去了,想象他现在还在我身边,才能支撑着我不崩溃。”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荣舒舒了一口气,把杯子里最后的一点咖啡喝掉,“我已经走出来了,想要努力往前跑了,最好能跑的快一点。” 荣舒闭了闭眼,刚才涌上来的眼泪把她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所以她看上去依然有点悲伤:“我就是想跟你再说说话,阿延,我祝你以后越来越好,也希望我以后能越来越好,人总要活着,不是吗。” 两个牧若延起身,一个提起手边的袋子,里面还装着他给秋冷买的麻辣拌,但已经冷了,酱料糊成了一块块的;另一个垂着眼站起来,笑着和荣舒说了几句话,越过她去结账,往角落的位置喊了一声牧深。 他们一起推门,一起走出去,一起保持着笑容和荣舒说再见,一起走到咖啡馆外面,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小深,我想喝水。”牧若延对牧深说,“矿泉水。” 牧深四周看了一圈,看到长街尽头有一个便利店,朝他哥点了点头,转身就小跑着去买。 “小深。”牧若延叫住他,“面你又没吃完,以后要好好吃饭啊。” “……知道了。”亏他还专门坐到角落里,还是被发现了。 不要去,牧深。 求求你了,留在你哥身边。 秋冷想上去阻止,却碰不到人,牧深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猛地回头,疾驰而来的车灯照亮了他睁大的双眼。 然后是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 左边的情景陷入一片黑暗。 右边却还在继续。 牧深奔到牧若延面前,整个人跪在了血泊里。 秋冷跟过去想要捂住他的眼睛却徒劳无补,牧深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刺得她心脏一阵一阵的疼。 就是从那天起,牧深再也没有笑过,也没有哭过。 包括在牧若延的葬礼上。 原来他不是在书里出场后没有真正的笑过,而是十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开怀过。 他亲眼看着哥哥死在自己面前,亲手抱着他的身体感受着温度一点一点流失,明明前一刻还在操心他不好好吃饭,为什么转眼间就能说走就走。 牧深似乎变成了第二个牧若延。 他再也不抗拒本家的安排,再也不对父亲摆脸色,也不会在面对牧家老夫人的时候一言不发。 他变得更加优秀,高中去了安排好的贵族学校,和那些世家子弟往来,他不再冷冰冰的冻着脸,每周都回家参加各种酒会和筵席,本家操办什么他都主动去学。 流言四起,说牧家两兄弟为了争夺继承人的位置,互相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说他成功除掉了自己的哥哥上位,是个心狠手辣丝毫不顾念亲情的白眼狼。 这些话少不了传到牧深耳朵里,甚至被他亲自听到,说话的人心惊胆战的等着他发飙,他却连眼珠都懒得转过来,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和身边的人讲话,觥筹交错间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变。 他藏起了所有情绪,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让他变的更加彻底的,是十七岁的时候。 那年他在工作场上遇到了荣舒。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秋冷觉得牧深的呼吸一瞬间停止了。 这么几年过去,他想要找荣舒其实很容易,但他从来没有主动去打听过,当年她和牧若延最后见了一面,她走后不到半个小时,牧若延就选择了自杀。 他说过好多次他会一直陪着牧深,但那一刻他什么都不要了,包括他这个弟弟。 荣舒也看到了牧深,惊讶的小跑着过来。 酒会的地上铺着地毯,她的高跟鞋崴了一下差点摔倒,伸手出去要扶的时候牧深却退后了一步,还好旁边是张高脚圆桌,她撑了一下才站稳。 “小深,好久不见。” 她看了看周围,微笑着问牧深:“你哥呢?阿延没来吗?” 牧深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荣舒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笑容渐渐落寞了下去:“也是,太久不见了,快三年了吧,你……还记得我吗?你们还好吗?我今天是跟着学校的老师一起来的,做采访……” “不好。”牧深开口打断荣舒的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哥早就死了,你不知道吗,就在你跟他见完面的那天晚上。” 荣舒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身体摇晃了一下。 牧深朝她走近了一步,高高的个子落下阴影,微垂着的眸子冷如利刃,轻轻问:“那天你们说了些什么,我很想知道。” “我……”荣舒脑子一片混乱,她没有想到牧若延不在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怎么了,为什么……” “车祸。” 荣舒愣住了。 也是车祸。 她当时说了什么呢? 她努力的回忆着,从陈旧的记忆里翻出了那次见面,断断续续的把那些话说给牧深听。 ——如果哥哥没有出事,我爸也不会离开,要是一切重来,死在那场车祸里的不是我哥哥该多好。 ——为什么死的是我哥哥呢,他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为什么是他死了呢,凭什么不是别的什么人,凭什么要是他。 牧深几乎是麻木地听着这些话。 再正常不过了,荣舒不过是说着每一个亲人离世后走投无路的人会说的话,就像他,他也曾经无数次的在心里想,为什么要是哥哥呢。 为什么继承本家的人是哥哥,他明明最讨厌那些尔虞我诈; 为什么那天他要去买水,为什么他没有一直在牧若延身边; 为什么是牧若延呢,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却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离开他。 为什么,死的不是别人。 那天回去,牧深去找了莫临。 他和莫临也差不多三年没见,十七岁他生日的时候本家正好举办祭祀活动,莫临送了礼物,但没有到场,他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交情,之前是有牧若延在中间,和莫临出去玩的时候走回带上他,但他没什么兴趣,全程就沉默不讲话,只有牧若延拉他进话题的时候会说几句。 莫临也没想到牧深会来找他。 牧若延不在之后他就不怎么和牧家打交道了,生意往来的时候也公事公办,他听过不少牧深的传闻,知道他有什么样的雷霆手段和狠戾心肠,觉得倒是和他以前的样子没什么不搭的。 唯独听到公司的人说牧家两兄弟为了争继承权自相残杀的离谱传闻时会出声制止。 “你大学学的心理学。”牧深说,“我记得,我哥时不时心理上有什么问题?” 莫临笑了笑:“以前你不是问过,他有火灾创伤后遗症,你知道的。” “不是这个。”牧深顿了半响,轻声问,“那个在同一场火灾里,没有被救出来的人是谁?” 然后他不等莫临说话,自顾自地说道:“是荣舒的哥哥,对吗?” 如果是这样,那所有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荣舒说的那些话他听来正常,听在牧若延耳里却是声声急促的催命符。 他一直都觉得那个更该死在火灾里的人是自己,他一直觉得对不起荣舒,现在债主来到他面前亲自讨债,他怎么能不还呢。 他也确实还了。 “为什么说起这个。”莫临皱起眉。 “那天荣舒来找过我哥。”牧深一字一句的说,“她说,凭什么死的人是她哥。” 莫临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许久之后他才艰难的开口:“荣舒不知道,她以为他哥哥是车祸死的,她不知道火灾的事,她绝对不是故意在阿延面前说这些……” “我知道。”牧深平静的说。 他问完了想问的,起身离开。 “牧深。”莫临叫住他,想要说点什么,似乎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 “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牧深背对着他,语气依然没有什么波澜,“我知道,她很无辜。” 他边说边走,出去后还带上了门。 莫临看不见他的神色,秋冷却看见了。 牧深的目光又深又沉,深到一点光都照不进去,他走进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话。 “她无辜,我哥就活该么。” 又不是善良温柔就会有好结果。 那之后的牧深不止是不笑了,连脸上那种冷冰冰的情绪都看不到了,更多时候是漠然和冷淡。 秋冷就那么看着他怎么一步一步,从十五岁到十七岁,从十七岁到二十岁,从那个面对哥哥的时候经常会笑,偶尔会撒娇,更多的时候是默默陪伴的少年,转眼间就拔节生长,培植自己的势力,架空牧家本家的权利,最后颠覆牧家如同反掌之易。 他够狠,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年纪轻轻成为牧家掌权人,他脸上没有任何欢愉的神色。 曾经那个困住牧若延的本家现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父亲视他为唯一的儿子,什么事都交给他处理,老夫人退居休养,她不见牧深,牧深也不会去见她,只给她身边留了几个多年跟着的老人。 那些觊觎本家的旁支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起码表面上全都畏惧他的势力和手腕,再是心有不甘,也没有人再敢对曾经这个视如敝履的私生子出言不逊。 秋冷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狠。 他已经没有在乎的人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他能安心信任,彻底放松的地方。 那个和牧若延一起生活了一年的老旧小区,他交代了人每周都去打扫,但他再也没有踏进去过,哪怕有时候坐车路过,他让司机停在那条路上,最终也只是摇下车窗看一眼。 他哥已经不要他了,他还怎么回去呢。 他几乎不怎么吃东西,好像不会饿,遇到应酬会陪着吃一点,大部分时候被助理提醒了,就会随便塞点什么应付一下,尤其不碰意面。 他就像一个工作狂,巴不得连睡觉都在办公室。 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有一张和牧若延的合照,是他亲自去洗出来,亲自装进相框,但从来没有摆在桌面上过,木质的相框永远反扣在抽屉里,他也从来不看。 他确实从来没去找过荣舒的麻烦,甚至根本不打听她的消息,好像他确实知道她无辜,谅解了她的一无所知。 直到他在某个生意上有往来的世家少爷身边看到了荣舒,她穿着精致的定制套装,依然和以前一样笑得温柔好看,端庄秀丽,那些过去的事情没有让她消沉颓废,只让她成长得更加坚韧。 牧深脸上现出一个淡淡的浅笑。 凭什么呢。 凭什么荣舒可以一无所知的活着。 就算活着,她也不该活的这么幸福,总要失去点什么最在乎的东西吧。 毕竟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还是要多背负一些的。 秋冷就是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她以为时间应该过去了很久很久,但她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医生们在头顶嗡嗡的说着话,仪器滴滴的响着,但她什么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只感觉到处都是炫目的白光。 “没有呼吸了……” “心脏除颤器准备……” “第一次……” “第二次……” “心跳还是没有恢复……” “没有意识……” “……很难……” 我要死了吗,秋冷心想。 可我不能死,我死了牧若延怎么办,连荣舒哥哥的死他都要觉得是自己的错,她这种亲自救了他就死了的,岂不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是因为你死的,是你害的。 牧若延怎么活下去。 还有牧深。 想到牧深,秋冷感觉心脏似乎又一阵一阵地疼了起来。 这一次绝对不要牧深变成她刚才看到的那个样子,不要变成原书里那个被迫成长,被迫背负了一切,被迫把仇恨当成唯一的目的,彻底扭曲了的牧家掌权人。 她要活着,她绝对不能死。 下一刻,耳边嗡嗡的声音骤然清晰起来,四肢百骸猛地涌上来的钻心般的疼痛,秋冷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炫目的白光慢慢聚焦成头顶刺目的无影灯。 脉冲电流通过心脏,心电图滴一声,平直的线条出现了起伏。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有事,这几天我尽量努努力给大家加更哈 爱你们~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安珂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眼盲心不盲、春行寂、陆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旅行者雅逸 190瓶;陆晴 64瓶;枕一 50瓶;夏目兮 27瓶;伍疼痛、橘子 20瓶;昱 15瓶;53930038 10瓶;43748733 3瓶;温染琉璃、一杯奶茶 1瓶; 呜呜呜今天好多,谢谢小可爱们 44 ? 第 44 章 ◇ ◎班草他不爱说话◎ 秋冷的意识沉沉浮浮, 有时候短暂的清醒一会儿,大部分时候毫无知觉,但她知道自己大概不止被抢救了一次, 因为抢救室里的动静她太熟悉了。 全凭一口求生欲支撑着,十天后她总算在ICU醒了过来。 说是醒, 也不过就是能勉强睁开眼睛罢了。 之后她也没什么精神, 通常都是醒个十几分钟就再次睡着。 医生检查之后说生命体征大体算是平稳下来了, 但是身体多处器官受损, 要继续待在IC病房监控治疗, 探视的人只能在外面看看。 但好歹,她挺过来了。 秋冷想,这也就是我,要是是牧若延受这么重的伤, 他肯定醒不过来,因为他没有求生的欲望, 也不想活着。 精神疾病的患者很多时候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何况他受了那么大的刺激。 再后来秋冷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身体的疼痛再也不是那种突如其来,在睡梦中都能让她浑身颤抖痉挛的刺客了, 变成了一种钝钝的疼, 无时无刻不在, 但总算不搞偷袭了。 ICU病房里有时候会有人进来,她一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但是好几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都会看到牧深守在床边。 臭小子一看就没好好吃饭, 瘦了好多。 还憔悴。 白迁和彭向晨也来看过她, 彭向晨还好, 跟她说他们高考完了才知道她出车祸了,之前李俊生还瞒着他们,说她临时去参加了什么封闭式的集训,集训完直接进考场,他们居然给信了。 白迁就不行了,秋冷第一次觉得白迁也就是长得凶,根本不扛事,来看她话都还没说一句呢就开始抹眼泪,搞得就跟在瞻仰她的遗容一样。 要是能动秋冷保证揍他。 他们也待不了多久,十多分钟护士姐姐就过来撵人了,秋冷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睛,等病房里陷入安静,她很快就能睡过去。 就这么脑子晕沉沉的躺了三十多天,她才从IC转进了普通的病房。 病房很宽,就她一张床,靠着窗,能看到外面枝叶繁茂的树冠,床边两排小沙发,一个精致的茶几,外面还有个会客间。 一看就是高级私人病房。 从她能说话那天,病房里就热闹起来了。 白迁和彭向晨几乎每天都来,都快成病房里的VIP了,几个负责秋冷病情监控的护士姐姐都认识他们了。 刚开始这俩什么好玩的事都拿来跟秋冷说,上到新闻联播下到街边轶事,就是不说学校和高考的事,还是秋冷说起来,问他们考的怎么样。 “就那样吧。”白迁显然还是不想提。 “考得不好?”秋冷几个字说的轻飘飘的,不能用力,一用力她不止嗓子疼,整个胸腔都跟着震着疼。 她只好用凶巴巴的眼神看着白迁。 他妈的带着你们复习了那么久,每天给你们单独出题,你跟老娘说你考的“就那样”? “估了下分,但也不太准确,好多题出来就忘了,谁还记得啊。”白迁说。 秋冷想翻白眼,但她现在翻个白眼都是体力活,只好作罢。 “我,明年,再考。”她说,“照样牛逼。” 她知道白迁和彭向晨不想谈高考,她之前那么拼命的学习,结果被一场车祸撞到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不能动弹,小弟们肯定觉得她难过死了,哪还敢在她面前提。 但秋冷一点都不难过也不遗憾。 住院几个月加再读一年高三,换牧若延将来那么多年,简直赚翻了好吗。 “我考得还行,等出成绩了来告诉你。”彭向晨十分懂事,立刻和白迁划清界限,“白哥脑子不太行,估不了分,老大你体谅体谅。” “我他妈是考虑老大心情!” “所以说你脑子不行,考虑方向都考虑错了。” “……老子英语绝对比你考得高。”白迁奋起反击。 李俊生和关主任也来看过她,关主任倒是没说什么,就让她安心养病,说学校给她留了学籍,开学后直接去上复读班就可以。 李俊生就絮絮叨叨跟她说了很多,班上那群人考的怎么样,谁谁谁估分情况特别好,虽然她和牧若延都没参加这次高考,但一中的总成绩应该能独占鳌头,今年重点上线率领先其他学校完全没问题,明年的复读班有了秋冷估计又是一次抢跑冲刺。 说得秋冷就像一个成绩加速器。 牧深也每天都来。 但他不怎么说话。 秋冷表示理解,弟弟本来就话少,没人逗可不就不说话了。 但他每天在病房里呆的时间最久,不说话,就盯着秋冷床头的仪器,或者打针的吊瓶,沉默寡言的有点过分。 某天秋冷就挣扎着说了好长一段话,让牧深实在没事干就给她找几本原文书来念了听她躺的都快忘了自己迷人的法语口音了,说完累得她喘了半天。 要是屋里的是白迁或者彭向晨护士姐姐就进来骂人了。 之后病房里就多了个小书架,牧深搬了好多本原文书,每天来只要秋冷醒着,就给她念了听。 少年的嗓音正在经历变声期,带了些微喑哑,却不难听,有时候秋冷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里都是这个声线独特的声音。 这天牧深进来,和护士询问了她的情况,确认没什么问题,照例就去拿书:“接着昨天的念吗?” 秋冷缓缓摇了摇头:“你哥。” 牧深顿了一下,放下了书走过来床边。 “你哥没有,去高考。”秋冷说。 牧深只好点了点头。 “你坐下。”秋冷偏了偏头。 牧深伸手过来,手掌贴着她的脸,托着她的头起来了一点,帮她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才拉了椅子坐到床边。 “为什么?”秋冷问。 但她差不多也想到答案了,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牧若延肯定不可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去考试。 “他一直守着你。”牧深说。 “……你呢?” “我回牧家去了几天,对不起。”牧深垂下眼。 “不是。”秋冷快要被急死了,等她身体好了必定得和牧深增加点默契度,“你,中考,有没有去?” 牧深迅速抬起眼睛看着她,半响才说:“去了。” 那就好。 秋冷舒了口气。 牧若延可以跟她一起复读,牧深可不行,九年义务教育不保留学籍了吧,也不能留级? 秋冷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 最开始是说话没那么费劲了,后来她可以倚着床头坐起来坐一会儿,再后来可以在床上动一动手脚,坐着轮椅出去户外呼吸新鲜空气,再到可以站起来试着走路,虽然走几步就累的浑身是汗。 她才知道这里是牧家的私人医院,上次她伤了脚就来过。 她被抢救的那些日子里,用的是最先进的仪器和设备,牧家给她请了最好的医生,吃的是最贵的药。 跟她上辈子的待遇差不多了。 “牧家老夫人也来看过你。”莫临说。 他今天大清早就来了医院,陪着秋冷吃早点,亲自推着她去做了各项检查,又和医生打了招呼,推着她到医院外面的小道上散步。 “什么时候?”秋冷震惊的问。 “你抢救完在IC监护的时候。” “没说什么吧?”秋冷问。 “我哪知道。”莫临笑了一声:“你不是应该问她为什么来看你吗?” “必须看看啊。”秋冷说,“这姑娘救了他的宝贝大孙子,差点就没命了,作为一个表面上慈祥温婉的大家族老夫人,不得亲自来慰问一下?她怎么不等我醒了再来啊。” “怎么你很遗憾吗?”莫临不解。 “有一点。”秋冷点头,“你想啊,我可是牧家将来继承人的救命恩人了,万一我挟恩图报,要她孙子以身相许呢,毕竟牧若延那么帅,我就在重症病房走了一遭,就能以此为契机进牧家,她肯定觉得我这是血赚。” 莫临笑得扶着轮椅的手都在抖:“你把牧家这位老夫人的心理拿捏的还挺准,厉害厉害。” “过奖过奖。” 就冲她老是觉得牧深和牧若延之间是虚与委蛇,所有人都觊觎着牧家继承人那个位置这一点,她就不会把秋冷往好处想。 上次叫秋冷去牧家也是,趁着吃饭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看看大家族有多么的注重礼仪和家世,看都懒得多看她这个普通人一眼,当然会怀疑这场车祸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这么活着不累吗。 她不止自己要这么活着,还要本家的人祖祖辈辈都这么活下去。 “那万一她叫你离开阿延呢?” “啊?”秋冷随口反驳,“我们也没在一起啊,这话得去和……” 她本来下意识就想说荣舒,但这个名字到嘴边转了一下,被她咬烂了又吞下去了。 不想提起荣舒,哪怕她知道她其实没有做错什么。 她舌头打了个结,重新捋顺了:“那我终于可以用上那句经典台词了。” “什么台词?”莫临好奇的问。 “我和阿延可是真爱啊老夫人。”秋冷双手抱拳举在胸口,虔诚的说,“您看您给多少钱合适?少了可不行,毕竟是真爱,得加钱。” 然后她和莫临一起笑得仿佛一群大鹅跑出来了,还好私人医院病人少,没有引起侧目。 “阿延没来看你,你怪他吗?” 小道两侧枝叶不算繁密,八月初清早的阳光细碎的洒下来,晒得人很舒服。 “我知道他之前一直守着我。”秋冷摇了摇头,“牧深告诉我了。” “不问问我原因吗?”莫临又说。 “我等你坦白呢。” 莫临笑了笑:“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倒想听你猜猜看。” “这有什么好猜的。”秋冷叹了口气,“反正不是因为愧疚不敢来见我。” “是吗,何以见得?” 秋冷想打人:“废话,我为了救他都差点死了,他还躲着不见说得过去吗?他知道我的,要是他故意躲着我,等我身体好了他就完蛋了!” “哦?怎么个完蛋法?”莫临如同在给她捧哏。 秋冷终于有一天也体会到了牧深被逗到把脸冻上不想理人的感觉,简直想冲莫临龇牙:“我就把他宝贝弟弟卷进铺盖连夜带走!” 莫临这次笑到捂肚子:“这个好,下次我可以试试。” “你不行。”秋冷竖起手指深沉的摇了摇,“牧深才不会跟你走。” “……都这样了你还找着漏洞怼我呢?” “就算我插着管也一样能怼你啊莫临哥哥。” “叫得好,再叫一声。” “你这样特别像纨绔在调戏良家妇女,有点油腻了。” “……”莫临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给你治疗的医疗器械、药物,医生,都是国内外最顶尖的,阿延回去本家求了人才调过来。”说笑了一会儿,莫临把话题拐回了牧若延身上,“他答应了老夫人的条件,接受安排去国外深造念书,也答应了不能来见你。” “嗯。”秋冷静静听着。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觉得阿延不欠你的,或者专门告诉你他也在背后为你做了很多,我只是把这些真实情况都告诉你,你怎么判断是你自己的事。” “这个月他就要飞美国了,走的那天我能去见他一面,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 “去多久?” “起码两三年吧,他奶奶不会让他回来,也不会让他跟国内有联系的,包括用手机。” 秋冷:“……”还监控联系方式,简直不可理喻。 “有。”秋冷说,“等我整理一下。” 莫临慢慢的推着她走到了小路尽头,转了个弯眼前忽然开阔,一大片草坪铺展开,风吹过来像小小的波浪翻滚起伏。 “你跟他说,我现在的身份升级成他的救命恩人了,他的命有一半是我的,不关荣舒的事了,他不欠荣舒的,就算欠,也还清了。” “好。”莫临点头。 “还有,他选择接受家里的安排去美国,我不会觉得他为我牺牲了什么,不会愧疚,不会用别的态度对待他,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他想好了将来要怎么走,走哪条路,我都支持他相信他。 “但是如果他在这条路上走的不开心了,后悔了,我也支持他随时反悔,反正老太太又没用绳子拴着他。 “最后一句,他奶奶是不是不让他见我?但没有不准我见他呀,你告诉他,我还没去过美国呢,等我以后有钱了就去美国找他,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还要带着我玩。” 秋冷好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她说的慢吞吞的,莫临一直静静地听着,说完了把水杯递给她。 她喝了口水,忍不住质疑:“你不记下来吗,要是讲错了怎么办?”可不要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啊。 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吗,好好地一句话,经过中间人记忆模糊的传递,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莫临深受侮辱,清了清嗓子,学着秋冷的强调开口,差不多能把她的话复述的一字不差:“牧若延,你听着啊,秋冷说了,她现在的身份升级成你的救命恩人了,你的命有一半是她的,不关荣舒的事了……” “好好好,停。”秋冷听到一半忍不住叫停,“虽然一个字不差,但我语气不是这样的,你干嘛威胁他!” 莫临比窦娥还冤:“姑奶奶,要么你托梦自己跟他说?” 莫临推着秋冷回来,护士姐姐去门口接他们,觉得秋冷今天脸色很红润,大概是出去散散步心情好。 “以后我经常推你出去走走。”护士姐姐对秋冷笑,从莫临手里接过轮椅推着,跟秋冷开玩笑,“还是得你哥哥来你才开心?” 医院只有上头的院长和几个领导知道秋冷和牧家的关系,护士姐姐们看牧家小少爷和莫临经常来看她,还以为她是莫临的妹妹,莫大少被问了也不否认,点头点的十分镇定。 秋冷瞥了莫临一眼。 莫临咳嗽了一声,他可不敢告诉护士秋冷脸色红润是因为和他争辩争的,否则下次来就会被正义感爆棚的护士姐姐们拦在病房外。 护士把秋冷推回房,扶着她小心地上了床,把药给了莫临,嘱咐他等水凉一些就盯着秋冷把药吃下去。 “吃的的话等会儿会送过来,我们就没给你准备了。”食堂那边都习惯了,秋冷的吃食不用他们特意做,反正每天都是牧家那位小少爷亲自来送。 她有一次进去换吊瓶看了眼,都是清淡有营养的菜式,专门搭配过,闻着特别香,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店做的,小少爷脸冷,她们也不敢问。 莫临倒了热水放在桌上晾着:“吃药需要哄吗?” 秋冷嫌弃的看着他:“就算要哄也不要你哄。”莫大少这张嘴估计能给她哄生气了。 “那平时是谁来哄?”莫临问,“牧深?” “我不需要哄着吃药。”秋冷忍无可忍,“又不是三岁小孩。” 莫临满意的把虚弱的秋冷逗得像只鼓起来的小青蛙,非常没有人性,他自己却觉得好玩极了。 比逗牧若延的宝贝弟弟还要好玩。 他等秋冷吃了药,扶着她躺下,大少爷第一次做这种伺候人的事,手脚僵硬得不行,生怕把秋冷哪里碰疼了,就那么一个动作差点让他出汗。 “对了。”他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站在床头,“阿延前几天跟我说让我帮他推介值得信任的医生。” “心理医生?”秋冷把盖到嘴巴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嗯。”莫临轻声说,“他以前其实不怎么承认自己有心理问题,就是觉得对不起荣舒,认为是自己的错,我也只能多跟他聊天疏导。所以他跟我主动说起来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给他推介了我现在的老师的导师,他人就在美国,会跟阿延约时间。” 秋冷轻轻点了点头。 莫临扒拉了她头顶一下:“我有种感觉,好像你是冥冥之中老天爷派来的,看不过去阿延他就那么活着,被动的接受家里的安排,被动的去做继承人需要做的一切,被动的去背负不该他背负的东西。 “现在虽然这个结果没有变,他还是接受了家里的安排,但不再是被动的了。牧家这塘死水,大概要开始改变了。” “我替阿延,跟你说一声谢谢,好好养病,早点康复,有消息我会随时联系你的。” 室外阳光温暖,风声和缓。 夏日正酣。 * 市一中。 高一部,高一一班。 今年降温降的慢,都十一月了,下午一点的太阳依然是火辣辣的,一点都没有让人感受到秋高气爽的凉意,反而都要被燥热的天气气爽了。 “哎,哎哎。” 坐在走廊靠窗位置上的男生正在趴着午休,被人不依不饶的怼了几下手臂,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正要发火,看到窗外满眼期待看着他的女孩子,顿时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转头就要继续睡。 “别睡,我看见你睁眼了!”女生压低声音叫到。 男生只好睁开眼睛:“又干嘛?” “啧。”女孩一咂嘴,“纪啸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让你跟牧深说的话你说了吗?” “说了。”纪啸用手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他去不去?”女生紧张的问。 “嗯……不知道。”纪啸说。 “什么叫不知道?”女生震惊了。 纪啸扒拉了一下头发,又打了个哈欠:“我说完了他也没什么反应啊,就‘哦’了一声,我哪知道他去不去,要不你自己去问?” 女生不说话了。 纪啸换了个姿势趴桌上:“你看吧你都不敢去问,像我这种敢去跟他说话的人不多了,总不能我一次给他问烦了吧?就为了约他周末一起去爬山,把我牺牲了不划算。” “呸。”女生叹了口气,“是大家一起去嘛,咱们都当同学快三个月了,他从来不参加班级活动,也不怎么跟人讲话……” “你们女生啊。”纪啸下巴垫在桌上,讲话的时候头一动一动的,“还不是看他长得好看,找什么借口,真要拉他参加集体活动,不如说服他参加我们篮球队。” “他长得就是比你好看!你们篮球队的事你不是去说过了吗?”女生红了脸,但坚强的怼回去。 “对啊,他连篮球队这么棒的团体都不愿意加入,会跟你们去爬山?除非天塌下来,省省吧。” 他说完自顾自的继续睡了,被恼怒的女生拿起桌上的练习本猛拍了一下头,本子很薄,声音很响亮。 “牧深人呢?”女生说,“我这就去跟他说,不指望你。” “不知道。”纪啸的脸埋在手臂里,“我只是他同桌,不是你派来监视他的ok?” “……要你何用!”女生气鼓鼓的走了。 纪啸好半天才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座位。 课本和资料就整齐的码在桌空里,他这位沉默寡言的同桌平时这个点应该在看原文书,纪啸有一次凑过去看了两眼,根本看不懂那是什么文,由此对牧深升起了一股不可言说的佩服。 后来他想让牧深加入篮球队未遂。 下课企图分享零食未遂。 自习课上问题目,牧深倒是给他讲了,但是讲完就完,一句废话都没有。 开学到现在三个月不到,一年一班的学生已经全都清楚了,这个各科成绩排在第一的牧深就是朵高岭之花,没说他性格不好不近人情,是因为牧深的性格总的来说只是冷,但谁要是去找他问题或者主动说话,他都会搭理对方,讲题一遍听不懂他还会讲第二遍。 他只是不爱说话,不爱和人来往。 又因为长得太好看,女生们只要和他对视就脸红,根本不敢主动找他讲话,作为哑巴班草同桌的他,就成了女生们间接来看牧深的借口。 他是个桥梁,宝贵的、没有尊严的桥梁。 刚才来找他的女生是他们班班长宣冉,兼他小学六年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他实在没想到进了高中还能同班。 孽缘啊。 其实他知道牧深去哪了。 他今天午休时候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一副有事要去办的样子,他走的时候纪啸随口问了一句要去干嘛,牧深说去接人。 午休不能出学校,他也没搞懂牧深要去接谁。 但他看牧深的样子似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就觉得他似乎心情不错。 哟嚯厉害了,他还能从同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看出心情。 出息了。 算了不想了,他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睡也睡不着了,出去找个地方背书吧。 纪啸拿了本英语单词随手揣在校服衣兜里,溜达着往操场那边去,路过教师办公楼的时候看到了让他下巴掉地的一幕。 他那个高岭之花的同桌,开学三个月没笑过、没露出过多余表情、从不主动跟人讲话的班草牧深,正在纠缠一个女孩子! 那女生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头发应该是染过,阳光底下露出发尾浅粉的颜色,她走在前面,牧深跟在后面。 不仅跟着,他还伸手去企图拉那个女生的手,被无情的甩开了。 纪啸看的目瞪口呆,手里的单词本掉了出去。 因为逆光,他看不清那个女生的样子,对方很快拐过楼梯口走上去了。 牧深听到动静看了过来,纪啸和他面面相觑,确切的说是他一个人面面相觑,牧深根本没什么表情,两人对视了一眼,牧深转身就追着那个女生上楼去了。 “别走那么快。” 纪啸听到牧深的声音从楼梯间传出来,有点无奈,但和他在班里回答问题、讲题时候的声音都不一样,大概就是……很温柔,像解冻了的水。 “不背。”女生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让我们班头看到你背着我进办公室,他会觉得我在压榨未成年!” “那我扶你。” “不需要,我自己能走。” “不扶就背着。” “……行行行,手过来,早知道就不告诉你我几点来报道。” “早餐吃了吗?” “……吃了。” “上次做不是说很好吃吗?今天没做好?” “连续吃七天了啊弟弟,我想换换。” “行。” “我想吃麻辣的行吗!” “还不行。” “……” 纪啸捡起自己的单词本,觉得这个午休不仅睡不了觉,也背不了书了。 谁能想得到高岭之花的班草其实是个姐控? 原来他也不是不爱说话,纪啸忍不住想,而是要看对着谁。 作者有话说: 努力想给宝们日万,但是没有成功! 我是个小垃圾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夏目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30瓶;苒苒苒苒苒 15瓶;尤里里、猫眠槐树林、青衫 10瓶;韶岑.s 4瓶;临渊不羡鱼 2瓶;写意写意 1瓶; 感谢宝们!啾咪啾咪~ 45 ? 第 45 章 ◇ ◎传说中不良少女◎ 秋冷在医院待了快四个多月, 一直到她差不多走路没问题了才被院长批准回家,回家之后又被牧深摁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月。 牧深早上帮她做好早餐和早饭再去上学,晚上回来再陪她吃完饭。 秋冷一开始十分疑惑, 怎么贵族高中都不上晚自习的吗,每天六点就可以到家? 后来才知道牧深居然没去家里安排的学校, 而是考进了市一中, 成绩跟他哥一样, 进去就牢牢霸占了年级第一的宝座, 更过分的是他还申请不上晚自习。 高一晚自习是真的晚自习, 自己刷题,老师不上课。 好死不死他们班的班主任就是刚从高三战线上退下来的李俊生,知道他家隔壁有个生活不能自理的邻居姐姐需要照顾,爽快的给他批了条子。 是到了十一月初秋冷终于康复的不错, 去医院复查院长也说没问题了,她才催着牧深去好好上课, 恢复了他的晚自习作息。 她去报道那天牧深刚下课就给她发了消息,问要不要回来接他。 “你怎么接?中午学校不放人出去的。”秋冷作为学姐, 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不了解校规的学弟。 牧深很快会过来:“我能出来,门卫大叔认得我。” “为什么认得你?” “门口荣誉榜上贴着照片。” 秋冷不知道门卫大叔什么感受, 但她感受挺深的。 年级第一就可以搞特权吗, 哼, 小心她去关主任那里告发举报! 她一边喝着牧深给她炖的汤,一边单手打字:“不用, 我吃完饭慢慢散步来, 好久没走这条路了, 我要回忆一下我的青春。” “好, 出门的时候告诉我。”牧深回。 虽然他回的挺快, 但秋冷都能想象他在电话那边有点无奈的样子,估计还会在心里吐槽一句她倚老卖老什么的。 她换了校服,在镜子前照了照。 之前在医院她瘦了很多,回家一个月又被牧深养胖了点,额头上的伤痕哪怕掀起刘海也不那么明显了,估计再过几个月就能完全消失。 她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 一条发在和白迁彭向晨的三人小群里,一条发给鱼听兰,一条给莫临,最后一条发给牧若延,哪怕他看不到。 内容都一样:今天去报道,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三人群的对话框立刻就动了起来。 千王之王:老大你怎么不早说啊啊啊啊! 千王之王:我中午没课!可以开车去接你! 这个方向不对:恭喜老大!礼花礼花礼花 千王之王:晨哥你能不能有点诚意?老大你看他如此敷衍,是时候踢出群了。 这个方向不对:??不要挑拨离间,我在上课呢,画图老师在瞪我……我为什么要习惯性坐最前排 秋冷:专心上课!迁子你好好学学大晨 千王之王:??? 这个方向不对:骄傲的挺起胸膛.jpg 千王之王:老大你偏心…… 白迁和彭向晨高考考得不错,尤其是彭向晨,超水平发挥,擦着线进了邻省最好的理工科重点院校,忙的天天在群里晒作业,上个月国庆回来来医院陪了秋冷几天,还不忘带上彭妈做的菜。 白迁上了本省的一本大学,学管理,说以后好接他爸的班,但跟他爸打电话的时候被秋冷听了个正着,白迁爸在电话那头质疑得非常明显:“凭什么你来接我的班?自己白手起家打拼不行吗?” 白迁怒摔电话,准备寒假飞去英国让他爸见识一下他的本事。 鱼听兰也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太好啦!你路上要小心哦,要是走不动就打个车】 “你怎么知道我走路?”秋冷问。 【运动少女,至今一中女子三千米最好成绩保持者,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很喜欢走着去上学吗】 “默契。”秋冷给她发了个大拇指。 小兔子也考去了省外,一所全国医学专业最好的大学,比白迁还忙,据说下个学期要开始学解刨学了,秋冷想想鱼听兰解刨小白鼠的画面,肯定是边哭边稳准狠的下刀。 莫临一直没回消息,可能是在飞机上。 莫大少现在不仅要兼顾学业,还要操心远在大洋彼岸的牧若延,一有时间就往美国飞,他不经常跟秋冷说牧若延的事,大概是牧若延不让他说,怕秋冷担心,但是大体的治疗进展秋冷都会从莫临那里知道。 牧若延之前情感压抑的太过,需要长时间的疏导慢慢疗愈。 但他的学业依然完成的一等一,不愧是学神。 秋冷一路慢悠悠的散着步,一边和手机里的白迁和鱼听兰聊天,彭向晨自从被老师瞪了之后就没再回过消息了,白迁在群里幸灾乐祸的发了一串表情包。 “虽然不能聚一起庆祝你康复,不过明年老大你生日的时候咱们一定陪你好好过。”白迁说。 秋冷躺在抢救室里的时候,她十八岁的生日就溜过去了。 后来她也只能躺着,等到她能动了有点力气了,大家都去上学了。 不过她从医院回家那天,牧深在家里给她做了一个小蛋糕,味道非常清爽好吃,吹蜡烛的时候她没许愿,而是真心诚意的感谢了一下上天,三番五次的救她狗命。 “对了,去年过年我给你的十五岁生日礼物,你有没有拆?”秋冷才想起来去年自己做的那个生日礼物,虽然和牧深这个一看就练习了很久才能做出来的美味蛋糕没法比,但也是满满的心意。 那个金纸她找了好久才找到满意的,还挺难剪碎。 “拆了。”牧深点头,“我很喜欢。” 他这么老实,秋冷反而被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个纸挺难收拾的吧,我之前剪不小心弄撒了,捡了好久才捡起来。” “是挺难捡的。” “扫一扫丢掉就行。” “唔。”牧深垂下眸,“……已经丢了。” “有没有许愿?”秋冷笑着问。 其实这个生日的小礼炮是以前姐姐给她做的,说闪闪的金色碎屑落下来就是一场流星雨,许愿就会很灵。 她也想送一场流星雨给牧深。 听到许愿两个字,牧深睫毛颤抖了一下,半响才闷闷的说:“没有,我从来不许愿。”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牧深说,“有的愿望实现了也没什么好的。” 少年你还挺叛逆啊。 秋冷想了想自己十五岁的时候,每天都在坚持许愿希望身体能多挨一段时间……等等,所以是她许的愿都被攒起来一股脑砸给她了吗? 赶快双手合十再还一个愿,感谢老天。 以后牧深的愿望她来许好了,希望他多笑,多交朋友,这一生都能得偿所愿。 她刚走到学校,门卫室的侧门就开了,牧深小跑过来扶她,被她拒绝第一次。 进门之后想扶她,被拒绝第二次。 上教师办公楼得寸进尺想背她,被拒绝第三次。 秋冷服气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当院长说的话都是逗你玩么?他叫我多走走动动才有益于恢复你忘啦。” “秋冷?”李俊生在办公室里听到声音,从窗口探头出来,看到她顿时不淡定了,“你怎么上来了?你们复读班教室在另一栋楼,你待会还要走下去?” 不走难道跳下去吗。 秋冷懒得吐槽他和牧深一样瞎紧张了,笑着打了个招呼:“班头,我来报道了。” “我现在不是你班头了。”李俊生说。 对哦,他现在是牧深的班头了。 “那我们班主任是谁?”秋冷问。 “我。”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关主任今年负责复读班,待会儿他带你去教室。”李俊生拍了拍秋冷旁边的牧深,“和你们高一不是一栋楼,牧深以后辛苦点,秋冷最近上楼你都跟着些。” 牧深点点头。 关主任十分不赞同,板着脸:“你们别搞得太紧张,她又不是瓷做的,复健复建,就是要多动多锻炼。” 秋冷这次举双手双脚赞成主任:“对对,你们搞得这么紧张我心理压力很大,还怎么好好学习。” 李俊生:“……这就压力了?” “反正就不要特殊对待我。” “行。”李俊生笑起来,“但你自己还是注意,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老师说。” 以前八班的老师们也看到秋冷了,全都过来和她打招呼,问她身体怎么样了,还跟她说以后午休时间不想吃食堂就去老师宿舍,有厨房,可以给她做吃的,或者她想吃什么自己做就行。 秋冷立刻拒绝,开玩笑,她自己下厨万一把自己毒死了呢,她厨艺可一点都不比牧若延的好。 “可以吗?借用厨房。”倒是牧深问了一句。 现在高一一班好几个老师都是刚从高三班退下去的,刚开学的时候还调侃新一届高一的第一名和牧若延一个姓,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一样从进校就承包每一年的年级第一。 结果发现是两兄弟。 牧深也没让他们失望,在年级第一的位子上坐的很轻松。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牧深和牧若延性格完全不同,曾经的年级第一温和有礼,现在的年级第一十分孤僻。 老师们第一次见到他今天这个样子,脸上也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居然还主动问起能不能借用厨房。 李俊生有点欣慰,秋冷来了,这小子就有了点鲜活气。 “可以。”他笑着说,“要给秋冷热吃的是吗,尽管来用,做菜都行。” “谢谢老师。”牧深规规矩矩道谢。 秋冷在办公室领了教材和资料,离下午上课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候关主任就提前带她去教室,牧深帮她抱着资料跟在旁边,关主任也没说什么。 复读班一中只设了两个班,一个文科一个理科,秋冷这次选了文科,来报道前两天李俊生还劝过她,她理科已经复习的很好了,现在换还要从头学文科,会很辛苦。 “不辛苦,这次我想学文科。”秋冷跃跃欲试,“我喜欢地理,文综卷我以前也做的,理综卷子做累了就转换下心情。” “……”李俊生只好闭嘴。 他见识过秋冷学习得能力和努力程度,她要是想学文科也一定能学好,何况她还喜欢,由她吧。 都是经历过鬼门关走一遭的人了,其实不需要大人帮她拿主意。 文理科复读班在高三部楼上,两个教室就在隔壁。 中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还没响,但教室里很安静,复读生们这会儿午休结束了,大部分都在低着头刷题,还有几个在低声聊天。 关主任推开门,学生们的目光齐刷刷的扫了过来,讲话的几个学生吓了一跳,立刻正襟危坐,看着关主任的目光还有些恐惧。 关主任指了指第一排靠墙的位置:“你坐那。” “谢谢主任。”秋冷走过去,所有学生对她行注目礼。 牧深也走进来,把她的书和资料全部放在课桌上。 “第一节自习课。”关主任对秋冷说,“你适应一下,资料看一下齐不齐,不齐找我。”说完就走了。 他一走,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舒气声。 关主任还是一如既往的积威甚重啊。 “你就是那个生病请假没能高考,所以复读的小可怜?这位子给你留了三个月了。”秋冷的同桌是个短发女生,一开口就大大咧咧的问到。 “昂。”秋冷说,“我的传说已经这么广为流传了?” “对啊。”女生笑起来,很江湖气的朝她伸出手,“我叫李邂。” “秋冷。”秋冷和她握了一下手。 “小帅哥你呢?”李邂问牧深。 牧深没说话。 “我弟,叫牧深。”秋冷说,她轻轻拍了牧深一下,“你快回去上课吧。” “邻居。”牧深说。 “对,邻居家的弟弟。”秋冷补充。 “放学我等你,一起去食堂吃饭。”牧深说,等秋冷点了头他才转身出去。 李邂十分不信的样子:“邻居家的弟弟?真不是亲生的?看着挺黏你啊。” 秋冷笑的眼睛像月牙:“对吧。” 啧啧,牧若延你听听,你弟弟快要成我的啦!哈哈哈哈。 自习课的时候李邂掏出数学试卷刷题,刷的她一个头两个大,她最怕数学,这次考试就是数学考砸了,所有题跟天书一样,她把选择题蒙完就无从下手了。 她做半张试卷就空了三分之二的题,内心绝望。 拿水杯喝水的时候她瞥了一眼秋冷,发现这位新来的同桌在埋头看课本,政治已经看完了,她正在咬着笔头苦读历史。 造孽啊,李邂心想。 本来就是复读了,还错过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得急死了吧。 她在自己桌空了翻了半天,翻出自己的文综三科的笔记递给秋冷:“喏,之前上课的重点都在上面,借你,哪里看不明白就问我。” “谢谢。”秋冷高兴的接过去,笑出嘴角一对小梨涡,然后她看见了李邂面前的数学试卷,投桃报李的询问,“要我给你讲数学吗?” 李邂差点笑了。 “不用。”她摆摆手,“你好好复习你的。” 人家时间本来就紧了,她可不忍心再占用。 而且文科班的嘛,数学都好不到哪里去,跟她估计也半斤八两。 蹉跎了一节自习课,下课铃响的时候她做完的题加起来依然只占三分之一,选择题和填空题还有好几题是蒙上的。 苍天啊! 李邂简直想对着把数学划进三大主课的人摇领子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我读了文科还要学数学!我不配啊!! “秋冷!”教室窗外有人路过,大喊一声,“你来报道了啊!我的天啊啊啊啊啊快来我抱抱!” 然后一个女生冲进来和秋冷拥抱了一下。 李邂才看清是隔壁理科复读班的。 随着她一声叫唤,隔壁教室刷刷刷探出来几个脑袋:“秋冷来报道了!?” 然后几个男生女生就张牙舞爪的过来了,都是秋冷以前八班的同学。 “老大!”其中一个男生叫得差点都破音了,“你总算来了!” “你没事了吧?我们考完试才知道你出车祸了?” “身体养好了?” “没事了。”秋冷笑着说,“这么关心我啊?是不是另有企图。” “那可不。”差点叫破嗓的男生说,“咱们还等着你组学习小组呢,但关心你也是真的……等等你怎么在文科班?” 李邂对他的后知后觉大为赞叹,你都冲到我们教室五分钟了才反应过来? “我想读文科嘛。”秋冷说,“不过还是可以组学校小组的,你们这次哪科没考好?” “数学。” “数学。” “语文,作文我给写偏题了……” “理综这次的化学好难。” “英语语法我还是不太行。” 秋冷问了他们的分数,发现大家其实考的还可以,以他们高三一年成绩增长的水平来比的话,其中两个考出来的分数连李俊生都觉得考得不错,但他们觉得还不够,觉得自己可以再努力冲刺一把。 “行。”秋冷说,“晚上我和关主任商量,反正复读班的自习课比较多,到时候组了学习小组一起学习,你们问问班里的人,我问问文科班,两边的三大主科可以互相补足。” 上课铃响,休息时间结束,理科班的几个人才回去了。 第二节是历史课,李邂几次想悄悄跟秋冷讲话都发现她听课格外认真,硬是没找到机会,活生生憋到下课,觉得自己脸都憋大了。 “那个……”李邂开了口才发现不怎么开头,酝酿了半天,“为什么他们叫你老大?你怎么认识理科班的人?你之前不是文科班的?那你复读干嘛来文科班,来得及学吗?” 她一口气问了一串,眼神灼灼的盯着秋冷。 秋冷只好一个一个回答:“嗯,为什么叫我老大,就是,怎么说呢,我以前有两个小弟,然后其他人就跟着他们叫我老大。” 李邂表情一片空白:“两个……小弟?” 秋冷继续说:“我之前是理科班的,复读想读文就转过来了。” 李邂还沉浸在上一个问题里:“小弟是什么意思?” “特别好的朋友。”秋冷说。 “……”你他妈在蒙我吧。 她这才留意到秋冷发尾露出来的浅粉色,麻木地开口:“你之前在一中的时候是高三几班?” “八班。” 李邂点了点头,八班,不管在哪个学校都是吊车尾的班。 但为什么吊车尾的班,疑似不良少女的人,同学来找她不是讨论今天去收拾谁而是组建学习小组?一中这么卷,八班的人都拼了命的学? 然后她想起了一个传说。 为什么她复读选择来市一中,是因为这一届他们学校考得最好,前面三个班基本都是重点线的成绩,所以他爸妈打听之后提前就给她报名了一中,发现今年报名的人很多,来筛选考试的时候她都怕自己考不进来。 那为什么市一中这一届考得好呢,据说是这一届的老师教学有方,有一个之前不显山露水的学生,凭借短短一年的时间冲到了年级前三,并且今年市一中整体学生成绩都大幅度上升,吊车尾的班都有重点上线的。 所以她父母才把她眼巴巴的送进了市一中复读班,希望她能沾沾仙气,让缺失的数学细胞活络起来点,起码别再考个四十五分拉低总成绩。 秋冷不会就是上一届仙气的受益者吧! 李邂为自己的推理能力点了个赞,立马开始推销自己:“你们那个学校小组,我可以进吗?我想补补数学,好多时候老师讲的我绕不过弯,八班之前是不是有个考进了年级前三的人,你和他一个班,传授点学习经验呗?” “可以啊。”秋冷点头,“我给你讲,我数学不错。” 好吧,你也行,反正肯定比我强。李邂连忙点头。 不过李邂对学习小组这个事持怀疑态度。 一个是都复读了,谁有时间去帮助别的同学,自己啃书本都觉得时间不够。 一个是关主任会同意?不,她光是想象秋冷去跟关主任讲话的画面都觉得窒息,她真的不会被关主任骂死吗?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复读班的学生们慢吞吞收拾着东西,吃饭丝毫不急,都已经经历过一次高三了,是成年人了,不会再去跟学弟学妹们挤食堂,反正复读班晚上也是自习课,晚点吃完进教室老师也不会说的。 秋冷还在奋笔疾书,牧深已经在教室门口等她了。 “小帅哥!”李邂朝他打招呼。 秋冷探头看了一眼:“等我,马上好。” 李邂看了她笔记本一眼:“你笔记没记完?” “记完了。”秋冷一边说话,笔下依然写的飞快,“我默一遍,马上就好。” 李邂:“……”真的假的。 牧深没进教室,就在走廊等秋冷,等她写完才进去帮她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资料:“想吃什么?” “门口的冰汤圆。”秋冷说,“我带你去吃,可好吃了。” “你……” “我不吃。”秋冷及时打断他,“你吃行了吧。” “嗯。”牧深点点头,听着她气鼓鼓的语气,忍不住笑了笑,“糯米你还不能多吃,等会儿可以给你尝两个。” “……我谢谢你。”更气了呢。 “一起去吗?”秋冷邀请李邂,“我给你讲数学。” “好,我带上试卷。”李邂很爽快的答应了。 很快她就后悔了。 为什么她要跟秋冷和他弟出来吃饭? 小帅哥明明十分酷,她两次打招呼,第一次他没理,第二次对她点了点头,一看就不是话多的人。 但跟他姐在一起还挺……怎么说呢,话挺多的,也不是他说的话多,但秋冷说什么他都能接一句,虽然不爱笑,但眼神一直是柔和的,看上去很好相处的亚子。 然而她一开口说什么,小帅哥就闷头吃自己的了。 最多礼貌的点了头。 怎么跟她说话是会中毒吗? 李邂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不至于啊,她的侄子侄女啊堂弟堂妹啊都挺喜欢她的,也爱跟她一起玩。 她是不是无意中惹这个小帅哥不高兴了,不然为什么对着她就脸这么冷? “牧深?”有人掀了帘子进来,看到坐在小桌前的牧深愣了一下,跟在她后面的人差点撞在她身上,跟着循声看了过来。 牧深抬眸看了一眼。 “你们班同学?”秋冷问。 “嗯,我们班班长,宣冉,我同桌,纪啸。”牧深对秋冷说,然后朝进来的两个人点了点头。 纪啸在背后戳了戳宣冉的手臂:“上啊班长大人,不是说要亲自问牧深吗?” 宣冉咬了咬牙:“上就上。” 她几步跨过来,紧张的把手背在了背后:“牧深,这个月底学校组织去爬山……你去吗?老师说要报名,你去的话我把申请表给你。” 纪啸摇着头过去,被宣冉瞪了一眼。 这女人就知道跟他横,明明是这周末班里有人组织去爬山想邀请牧深,居然不敢说,把学校这个月底的集体活动拉出来挡枪。 怎么不把你面对我那点虎里虎气拿出来? 纪啸心里吐槽,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笑着和牧深打了个招呼,等他回答。 “爬山?全校都去吗?” 牧深没回答,坐在他旁边的女生先说话了。 纪啸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 宣冉看了看秋冷,虽然不认识她,还是对她点了点头:“嗯,但是是自愿的,想去就找老师要申请表,家长签字同意就能去。” “去呀!”秋冷转头看牧深,“我要去。” 牧深无语:“你能爬山吗?” “哪座山啊?”秋冷又转头问宣冉。 李邂抢答:“西山森林公园啦,有台阶的,爬不动也可以坐缆车,这星期老师在班里讲过,你如果想去我帮你要申请表。” “要要要。”秋冷笑得灿烂极了。 大自然,我来啦! 她都多久没有出去玩了,必须去啊。 学校万岁! 宣冉也不懂他明明在问牧深,为什么和他旁边的陌生人聊起来了,这个小姐姐应该是他们学校的吧,好漂亮……啊不这不是重点! 牧深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大概又是拒绝吧。 下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活动可以邀请他参加了。 “给我一张申请表吧。”牧深说。 看吧,果然又是拒绝……嗯?? “好、好的!”宣冉激动的差点咬到舌头,同学们,咱们班草终于被我的诚挚之心感动了,要加入我们这个大集体啦!! 呜呜呜果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的努力是有用的。 纪啸看着激动的宣冉,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了。 不就是在教师办公楼吗。 所以这次牧深愿意参加集体活动,是因为他姐想去。 作者有话说: 纪啸:确认过眼神,是姐控没错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云(._.) 75瓶;郁宁 50瓶;山音 20瓶;步妩 6瓶;十五 5瓶;问风 2瓶;温染琉璃、61238795、起司酱 1瓶; 谢谢宝们!抱抱抱抱~! 46 ? 第 46 章 ◇ ◎漂亮小傻瓜◎ 饮品店虽然店小, 但是顾客很多,每一张小桌子都坐满了人,宣冉环顾了一圈, 看了看表,觉得今天应该是吃不上冰汤圆了。 她拉了拉纪啸:“没位子了, 走吧。” 反正已经有个天大的意外之喜了, 这一趟跑的十分值得。 “跟我们坐吧。”秋冷挪了挪椅子, “两个人挤一挤没问题。” 她朝李邂那边挪了挪, 身边位子就空了出来, 勉强能坐一个人,但肯定得和旁边的人挤着肩膀才能坐下去。 宣冉看了一眼牧深,没敢坐。 不是她怂,是她想起来了开学后的一件事。 那会儿大家只是互相认识, 各自也还不熟悉,正处在除了前后左右碰上其他同学还要重新做个自我介绍的时候, 全班人就知道牧深的名字了。 他是这届考生里成绩排名第一的,有长得好看, 几乎是报道那天就让一班,也包括隔壁两个班知道了他的名字。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出了他性格孤僻倨傲, 除了上台领教材其他时间都安静的坐在座位上, 既不和人打招呼, 满脸还溢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刚开始那几天除了他同桌纪啸,没人敢去跟他讲话。 某天午休的时候班主任来找宣冉, 让她叫几个同学和她一起去仓库领新到的校服, 宣冉叫上同桌, 又去叫纪啸。 纪啸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睡得十分没规矩, 歪着身子把自己同桌快挤出座位了,手臂还搁在桌上伸得那叫一个长,一眼看过去整张课桌上都是他。 牧深没有睡觉,靠着后排的桌子在看书。 纪啸睡成那样,他也没有有任何不满的神色,也没有叫醒他换姿势重睡,反而是自己挪到了课桌边缘。 宣冉从那天就知道,牧深绝对不是一个性格不好的人,但他也肯定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看到那个漂亮的小姐姐拍了拍牧深的肩膀:“挪一挪,给你同学让个位。” 宣冉快要不能呼吸了。 姐姐你别碰他,他要冻脸了! 然而让宣冉没想到的是,牧深拉着椅子挪过去了一些,差不多半个肩膀都靠在旁边的小姐姐身上了,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看了一眼他们,示意他们坐。 纪啸立马挤过去坐下了,肩膀挨着牧深。 宣冉只好也跟着坐了下去,悄悄观察了一下牧深,发现牧深被纪啸撞了一下肩,眼皮都没动一下。 所以她之前的观察是错的?是她过于敏感了过度揣测了?? “介绍一下呗牧深。”纪啸开口,眼睛看着秋冷,“谢谢你给我们挪位置。” “不客气,你们好。”秋冷笑着朝他伸出手,“我是牧深的……” “邻居。”牧深抢先开口。 “邻居。”秋冷只好把“姐姐”两个字咽回去,“我叫秋冷,复读班的。” 这小子现在叛逆了,又不允许她叫他弟弟了,没人的时候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只准说邻居。 搞得他们关系听上去十分生分。 果然小孩子长大了就是不给逗了,啊,他她现在理解为什么牧若延怀念小时候的弟弟了,她也非常怀念十四岁的可爱牧深。 又不是姐姐了? 纪啸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终于琢磨明白了。 估计不是亲生的姐弟,隔壁邻居关系比较好那种。 那牧深对她的态度就很值得推敲了…… 秋冷他们先点的冰汤圆被端了上来,李邂一碗,牧深一碗,秋冷不能吃,就拿了李邂的数学试卷看,时不时拿笔勾画一下。 “为什么这几题题号上画三角形,另外几题是圆形?”李邂看不明白,“画圆形这几题知识点也不一样啊?” “解题思路是一样的。” 秋冷唰唰的勾画,很快就把整张试卷看完了,然后把卷子折起来还给了李邂:“先收着吧,吃东西,晚自习再给你讲。” “现在不讲吗?”她还带了草稿纸呢。 “我整理一下。”秋冷说,“你空的题其实大部分是一个类型,虽然知识点不一样,晚上我帮你整理个习题本,思路会清晰点。” “哦,好。”李邂点点头,但持怀疑态度。 不会是不会做在拖延时间吧? 而且她刚刚看完一张试卷也没花多少时间,要是她,题目都还没搞明白呢,哪有那么快就连题型都能归纳好了。 她觉得还是不能过于指望秋冷,不过秋冷人挺好的,以后文综、语文英语上她多帮帮忙,特别是英语,她高考时候差点就满分了。 “给我吃一个。”秋冷看完了题想吃汤圆了,瞥到牧深碗里还剩几个,赶快凑过去,再晚点可能就要没了。 牧深勺子举到一半,转了个弯喂到她嘴边,秋冷张嘴吃了。 “是不是确实很好吃?”她笑着跟牧深邀功。 “嗯。”牧深又喂了她一个,“就两个,你自己说的。” “再吃一个吧,三个,反正它这——么小。” “吃完第三个是不是还有第四个?” “没有了,你碗里就剩三个。” “……你只有两个。” 宣冉看着牧深迅速把最后一个汤圆吃了,冲他的邻居姐姐露出一个浅笑,眼睛里还闪着点狡黠的光,整个人生动又好看,跟班上那个礼貌冰冷的班草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她震惊的转了转目光,看向纪啸。 纪啸把刚端上来的冰汤圆往她面前一怼,自己埋头吃起来。 你怎么还吃得下!!! 宣冉心底惊涛骇浪钟鼓齐鸣,很想把纪啸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玩意儿,面对此情此景只想着吃。 咱们班草一点都不孤僻,他只是认生。 你看他和邻居姐姐就相处的很好,只要再接再厉,我们也能收获一个这样的牧深。 吃完东西回去的路上宣冉在后面和纪啸咬耳朵,把自己的“惊天大发现”说了,纪啸也很想把宣冉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别白费力气了,他能参加这次爬山你就谢天谢地吧。” “啊?”宣冉有点茫然,“为什么?” “少操心别人。”纪啸推了她一下,“快走,上自习要迟到了。” 等进了教室宣冉就有点明白为什么纪啸那么说了。 一路上都在和邻居讲话的牧深进了教室就安静下来了,不止不说话了,连表情都恢复了一贯的疏离淡然,虽然他整个人身上好像有些什么和之前不一样了,但那点不一样并不会在其他地方显露出来。 除了在那个邻居姐姐身边。 宣冉自习课上的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忍不住悄悄的看牧深。 一个小时不到他就把所有的功课写完了,期间还给前桌讲了道化学题,后面半个小时就拿了书出来看,她问过纪啸牧深在看什么,纪啸说他连书名都没看懂,反正不是用英语写的书。 她心情有点失落。 原来牧深不是对谁都这个样子,他也会有笑得很放松的时候,也会眼神温柔的注视着某个人。 一个东西打到了她的头,咕噜噜滚到她课桌上摊开的课本间。 宣冉捡起桌上的小纸条,转头发现纪啸在位子上冲她指了指,做了个打开纸条的动作。 她瞪了纪啸一眼,把纸条拿到桌空里打开。 ——别看了,再看我们这边墙都要烧穿了。 宣冉不敢再看了,纪啸这个二百五都察觉到了,牧深肯定也发现了。 但他看都没有往她这边看过一眼。 眼眶酸酸涨涨的。 宣冉有点难受,想把纸条丢掉,反过来发现背面还有字。 ——下自习请你吃烧烤,你选地儿。 他妈的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宣冉揉了揉眼睛,决定化悲愤为食量,今晚就吃空纪啸的钱包来祭奠自己还没来得及告白就死在腹中的初恋。 文科复读班教室。 秋冷吃完东西回来就找李邂要了个本子,让她先做着自己的作业,她自己埋头就对着数学教材开始抄抄写写。 半个小时后秋冷写完了,拍了拍李邂的胳膊:“我先给你讲试卷。” 李邂从秋冷开始讲题的那一刻起都在怀疑她能不能行,等到她一口气听完了整张试卷上自己不会的题,并且全部都听懂了的时候,她才彻彻底底的服气了。 “你居然讲的这么好。”不止好,简直简单易懂,好几个思路是她以前想都没想到的,但被秋冷一讲她却立刻就能听明白,“那刚才在外面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讲。” “我发现你学数学的思路跟我一个小弟差不多。”秋冷笑着说,“等他放寒假回来我让他把下学期的笔记和习题册给我,你跟着那个复习就行。” “还是算了。”秋冷自己说完又自己否定了,“我找时间教你整理吧,你数学基础比他好,就是容易把方法想的太复杂了,而且文科班的数学比理科班简单好多,他的笔记你可能不适用。” 李邂:“???” 为什么这么几句话里就那么多槽点? 我在我们附中也是学霸级别的,虽然偏科严重,但你一个区区八班的小弟的数学笔记居然我不适用? 你小弟到底什么人? 文科班的数学简单?哪里简单? 但李邂选择闭嘴。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秋冷一个理科班的学生,生病请假三个月,还敢转来读文科班了。 人家有那个脑子和资本。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关主任巡查巡到顶楼,先去了理科班一趟,光是听隔壁瞬息间就噤若寒蝉的声音,文科班就知道是哪个阎王来了。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关主任就板着脸从后门进来了。 教室里别说人声,连蚊子声都听不到了。 “关主任,我有个提议。”秋冷举手。 关主任看了她一眼。 秋冷举着胳膊:“我说了啊?” 关主任板着脸不说话,全班都静默了,所有人低着头狂刷题,谁都不敢出声,等着今天才来还不知天高地厚的秋冷被关主任提到办公室里去训话。 然后秋冷就起身走到了讲台上:“同学们,我今天和理科班的人商量了一下,我们想组一个学习小组,互相帮忙补一补弱势的科目,想参加的就到我这里说一声,咱们一起约个固定的时间。” 底下齐刷刷抬起来一片震惊的眼睛。 你是不是虎啊新来的!!!主任沉默的意思是叫你闭嘴,不是默许你上台讲话啊!!!!! 他们文科班今天注定要失去一位漂亮的小傻瓜。 默哀,一路走好。 偏偏漂亮傻瓜还嫌自己死得不够透,说完了还看向关主任:“阶梯教室还能用吗主任?” 她当主任是她家亲戚啊,问这话总问题还能回答你?想什么呢。 “不能了。”关主任说,“教师办公楼二楼倒是有一个空闲的会议室,要用的话去找你们班头拿钥匙,这学期是他管。” “好,谢谢主任。”秋冷喜滋滋的下台了。 教师办公楼可是有空调的!这个冬天赚了。 关主任在教室转了一圈就走了,他一走,安静的教室里立刻窸窸窣窣小声响动起来。 “你真是牛啊姐妹……”李邂今天对秋冷刮目相看好几回了,现在几乎有点麻木,“你不怕关主任啊,我看到他都有点抖。” “我以前也抖。”秋冷说。 李邂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对这句话存疑。 前桌的男生转身扒拉他们桌子:“哎,新来的你胆子很肥啊,但我由此也看出你不是个凡人,学习小组加我一个,平时都干些什么啊?就刷题吗?” “什么叫新来的?”李邂纠正他,“人家叫秋冷。” “哎,新来的秋冷同学。”男生立马改口。 “看情况。”秋冷笑着说,“哪科弱就练哪科,都是复读了,得意的科目保持好,把弱的都尽最大努力搞上去,你哪科不好?” “语文和英语。” 秋冷和李邂同时表示佩服:“这两科都不好你还选文科?” “只是相对其他科来说这两科算弱。”男生说,“而且理科也学这两科啊,又绕不开。” “这两科是我强项。”秋冷想了想,“学习小组会分组,英语组我可以弄个晨读练习,跟我们以前高三时候一样,先把语感练上去。” “……”男生沉默了一会,“不是请个老师给我们加强吗?” “晨读比较早,太麻烦老师了。” “啊这……” “你之前在市一中年级排名能排多少?就英语这一科?”李邂问秋冷。 她发现秋冷每次都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应该不是装逼,而是有真材实料的,不敢肯定,但就是这么觉得,至少秋冷数学很厉害,所以当她被质疑的时候李邂一阵不爽。 她特意只问了英语成绩,就单科的话秋冷应该不错吧?毕竟都说是她强项了。 “第一。”秋冷说。 “什么第一。”男生追问。 “年级第一啊。”秋冷丝毫不介意对方怀疑的态度,“语文也是,不过我数学和化学比不过牧若延,他成绩还是比我好,哦牧若延就是我们去年的年级第一,不过他没参加高考,出国去了。” 男生猛地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秋冷:“卧槽?!!你不会是去年市一中那个出车祸所以没能参加高考的年级第二吧!据说只用了半年就从八班直升一班,然后一直在年级前三没掉下去过,是你吗!?” “啊。”秋冷说,“应该是我吧。” “卧槽卧槽卧槽。”男生激动的像个复读机,最后虔诚的看着秋冷,“大神,今年一定要带带我,求你了,我很认真的。” 我也有被叫大神的一天呀。 秋冷沧桑地想,牧若延你听到了吗,如果我是你徒弟,那你现在有徒孙了。 然后自己被自己逗笑了。 第二天文科班和理科班的联合学习小组就办了起来,成员不多,文科班包括秋冷只有四个人,还有一个是被前桌的男生拖来的,理科班就以前八班的那四个,还有曾经一中其他班的三个,加起来也就十几个人。 教师办公楼二楼的那个空闲会议室还挺大,他们去之前李俊生还特意请学校的保洁阿姨打扫过,钥匙直接交给了秋冷让她保管。 李邂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但理科班的几个人早就有经验了,指挥着大家分了组,很快就投入学习。 开始的时候她还看到秋冷非常努力的在刷题,两个星期一过,除了有人去问题的时候讲讲题,其他时间秋冷就不刷题了,要么在看书,要么在拿着一叠纸写写画画。 “你干什么呢?”她借着去问题的时候看了看秋冷摊在桌上的纸,发现是打印好的文稿,除了其中一份是英语的,一份是日语的,其他的她甚至分不清是什么语。 “翻译。”秋冷在纸上画出来一个词,旁边写了个问号,“你要问哪里?” “这。”李邂把数学题指给她。 秋冷看了几眼,拿了草稿纸过来讲给她听。 李邂听完了题,还是很好奇。 “你自己翻译着玩?”她问,毕竟她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不耽误学习吗?” “不耽误。”秋冷又划出来一个词,用清秀的自己在旁边标注,“每天要背要学的内容我头天晚上就整理好了,今天的已经完成了,文科也不用像理科一样刷那么多题。” “那这个呢?”李邂戳了戳桌上的一份稿子,“这是什么语啊,也不像法语?” “意大利文。”秋冷说,“正南出版社的采访稿,我帮他们做翻译。” “正南出版社!”李邂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了,连忙压低嗓音,“是我知道的那个正南出版社吗?我们省官方出版社那个?” 秋冷忍不住笑:“还有别的正南出版社吗?” “没有了……”李邂觉得自己有点恍惚。 所以她同桌到底是什么人物? 她不仅有小弟,还在半年之内从吊车尾变成年级前三,一言不合从理科班转到文科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甚至还能给正南出版社译稿子。 “大神……”李邂感觉自己很想给秋冷磕一个头,“我拜拜你今年应该能考个好分数吧?” “嗯,拜吧。”秋冷眯眼看着她,“每天来拜,拜完回去睡觉,什么都不干,绝对能考倒数第一。” “呸呸呸。”李邂连呸三下,“少乌鸦嘴,我就是表达一下我对你的景仰,你学习是不是不费劲啊。” “费劲啊,我去年刷的题能绕地球两圈,而且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背书。” ……行叭。 李邂一分钟都不想跟秋冷讲话了。 她决定从明天起六点就起床,也来参加英语晨读组,人家秋冷英语那么好都还在晨读,她有什么资格睡觉! 好卷啊,去年一中的分数怎么搞上去的,她怀疑可能就是因为太卷了。 而且其他学霸只是自己卷,秋冷是非要和他们一起卷,根本没有什么“我的时间很紧不想浪费在别人身上”,或者“要是把大家成绩都搞上去了会不会有人超过我”的焦虑,她状态很放松,同时又很努力, 秋冷的“卷”不会让人有竞争意识,就是纯粹的想把不会的东西学会。 李邂现在每天虽然都在拼命学,但不会像以前那样回家就焦虑,一分钟不看书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落下了很多,心态反而好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秋冷每次给她讲数学都在夸她这次思路更清晰了,给了她一种自己学习能力还能再提高,可以考得更好的自信。 她想起来自己以前的班主任说过,学习也是需要一种盲目的自信的,一旦你开始畏惧和退缩,那学习能力也就到头了。 十一月的月考正好卡在月底,周四考完试,周五就是学校组织的爬山活动,因为是自由报名,高一的学生基本都参加了,高二减半,高三基本没人,谁也舍不得浪费一天时间。 复读班更是,除了秋冷,没有任何人报名参加。 秋冷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了:“只有我?我一个人?” “对。”李邂点点头,“我们诚挚感谢你代表我们高三去参加这项运动。” “那你们明天干什么?” “我情愿睡觉。” “我也是,我要睡得昏天黑地。” “我要去大吃一顿海鲜自助。” “我回家刷题。” 然后说回去刷题的人被大家按着暴打了一顿。 “那我去啦,给你们带山上新鲜的空气回来。”秋冷深沉的说,“要懂得劳逸结合啊同志们,路还很长,身体可是本钱。” “你这个娇娇弱弱的样子,估计也就是坐缆车上去。”李邂语重心长的回复她,“否则回来还不躺三天?” 秋冷:“??你知不知道去年高三部女子三千米第一名是谁?” 李邂:“知道啊,没出车祸前的你。” 秋冷:“……”我已经休养好了! 晚自习快下的时候高一教室里已经开始躁动了。 第二天要去爬山,学生们都在讨论要带些什么,约着人路上一起走,还有在讨论要不要带扑克牌去山上玩。 李俊生赶在铃响前去了高一一班教室,学生们跟他关系很好,进去就有男生笑着站起来问他第二天能不能带哪些哪些东西。 “自己决定,你们又不是小学生了。”李俊生说,“别带着锅去做饭就行。” 教室里哄堂大笑起来。 “牧深。”李俊生通知完集合时间和注意事项,点了班草的名,“高三和复读班那边只有秋冷报名了,让她和我们坐一个车,你明天带她到我们班集合。” “嗯。”牧深点点头。 “路上多注意着点。”李俊生又说。 “知道了。” “谁啊谁啊?”李俊生走了之后全班好奇的快要爆炸。 纪啸被后座的人怼了好半天,为了保护自己的背不变成麻子,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自己问牧深啊,他就在我旁边。” 于是一干人等就消停了。 牧深跟本没留意周围人的举动,铃响了就开始收拾书包。 也可能是他留意到了但是懒得解释。 “哎牧深。”纪啸把他收落了的笔记本递给他,下午他和牧深借的,忘了还,“你要去高三教学楼接人?” 牧深接过笔记塞进书包。 纪啸已经习惯他不爱说话的性格了,但他看出来牧深现在心情还不错,于是凑过去了一些:“你邻居姐姐晕车吗,宣冉排位置,我让她明天排你们坐前面吧,大巴前面位子更舒服些。” 牧深犹豫了一下。 纪啸笑道:“悄悄的,不告诉她,也不算什么特殊待遇,她那么晚才来报道是不是生病了?就算大家知道也愿意让她坐前面的。” “好,谢谢。”牧深说。 “你每天都去高三部接她,她生病……很严重吗?”纪啸试探着问,如果牧深不回答他就当自己自言自语。 “现在已经没事了。”牧深说,“是车祸……为了救我哥哥。” 纪啸愣住,一是没想到牧深会告诉他,二是没想到牧深和他那个邻居姐姐之间是这样的关系。 “那你每天去接她是因为要替你哥哥报恩?”纪啸有点懊恼自己不该问,只好努力让话题轻松点,“田螺弟弟?” 牧深垂着眸把笔袋收进书包,拉上拉链:“不是。” 他站起来,垂着眸很浅很短暂的笑了一下:“我只有这一年能和她这样在一起,要抓紧时间。” “啊?”为什么只有这一年,不是说她已经没事了吗? 纪啸没听明白,牧深已经背着书包出去了。 虽然没听明白,但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 牧深那个笑,明明又落寞,又难过。 长得帅,成绩好,家里又有钱,原来也还是会有很多烦恼的。 作者有话说: 弟弟蹲在墙角画圈圈:一年后她上了大学肯定就找我哥去了,不找我哥也到处玩去了 好恨自己还在读高中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昱 15瓶;锺 9瓶;临渊不羡鱼 3瓶;温染琉璃、LHY. 1瓶; 抱住宝们蹭脸脸~ 47 ? 第 47 章 ◇ ◎蛰伏◎ 因为要六点半就到学校集合, 秋冷五点多就起来了,洗漱完五点半。 这个点早点铺也没开门,但是人肯定已经起来在忙活了, 她打算溜到小区门口那家经常去的早点铺看看,请人帮她提前煮几个馄饨, 吃完了顺便带一碗回来给牧深。 刚出门, 发现隔壁已经亮着灯了。 难道牧深跟她想的一样, 要起来吃早餐? 这小子对吃根本没这么大兴趣。 秋冷没去敲门, 万一他只是亮了灯起来喝水什么的, 她岂不是把人弄醒了。 她掏出手机准备给牧深发信息,发现手机上已经有一条没读的微信了。 【中华小当家:早上我做早餐,你醒了过来吃】 发信息的时间是五点整。 秋冷折回去敲门,牧深很快就穿着小碎花围裙来开门。 “煮个早点不至于吧?”秋冷发现他围裙上沾了面粉, “大清早这么兴师动众呢。” 牧深快步小跑着回去了。 秋冷关了门进去,发现桌上放了好多食材, 牧深正在厨房里炸什么东西,进去就听到油裹上食物的窸窣声, 鼻间是清淡的香味。 秋冷掀开半帘进去,发现牧深在炸可乐饼。 盘子里已经放着好几个炸好了的。 她伸爪子去拿, 被牧深拍了一下手:“烫。” 秋冷只好老老实实去拿了碗和筷子, 可乐饼炸的外酥里糯, 土豆的口感沙沙的,里面还掺了些别的东西, 她唯一吃出来一个洋葱。 反正比外面店里做的都好吃。 她啃完了一个可乐饼, 牧深就端了两碗面出来。 很清淡的阳春面, 味道照样棒极了。 “你还要做什么?”秋冷边吃面边问, “这么多食材。” “做中午和下午的饭。”牧深说。 “我帮忙?”秋冷跃跃欲试。 牧深面瘫脸看着她。 “好吧我进厨房给你递东西总行了吧!拿个碗啊盘子啊什么的。” 主要是她出院以后都和牧深一起吃饭, 早点在家吃,午饭牧深提前做好,中午她拿到老师宿舍楼去热一热就行,晚饭牧深来高三教学楼找她,一起去食堂吃。 开始她害怕耽误牧深的功课什么的,后来发现自己纯粹想太多。 这小子课本从不背回家,问就说作业早就在学校写完了,秋冷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学习能力,给牧深讲讲题都不行。 她的聪明才智派不上用场,就显得很像个压榨未成年的周扒皮,每天赖在牧深家里白吃白喝。 于是她数次想在下厨的时候给牧深帮忙,或者自己也学一学,以后可以反哺牧深小朋友。 牧深一开始也没拒绝,给了秋冷一线机会。 最后还是秋冷自己放弃的,因为她连续三次做出了暗黑料理,又不忍心看着食物在自己手里白白浪费,强行吃了,胃疼了好几天。 那几天牧深像个冰坨,秋冷都不敢跟他讲话,因为一开口就要被牧深弟弟瞪,还要被他用“就算出去捡地上的东西吃都不至于胃疼你到底做出来了什么为什么不丢掉非要吃了你是智障吗”的眼神谴责。 话不多,眼神还挺复杂。 牧深做了好多吃的,都是秋冷出院后念叨着每天都想吃,但牧深不让她吃的。 她自己也知道,在医院的时候吃了几个月清淡的,一下子吃她爱吃的那些东西肯定不行,就她那个重口味,别说身体刚恢复了,就是身体鼎盛时期那么吃也得上火。 但她就是想逗牧深玩,每天回家路上念菜谱,活生生把自己念饿了,然后回家去喝牧深炖的营养汤。 “就这些吧。”牧深把吃的都装好,木质食盒装了八个才装下,他还单独装了几盒小的。 “要么我们回来吃?”秋冷过去提了提,沉重的像是炸药包,“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你吃着别人过来问你能不给?”牧深说,“别担心,我也不背着上山,李老师说有老师提前坐缆车上山,交给他们帮我提上去就行。” 难怪装了几盒小的,是给老师的谢礼吧。 秋冷忍不住揉了揉牧深脑袋。 牧深无奈:“发型乱了。” “哪有,很帅啊。”秋冷又揉了揉,笑了起来,“你长大啦弟弟。” “早就长大了。”牧深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手拉下来,“哪个小孩每天回家给邻居做饭?” “……”果真长大了,会绕着弯反呛她了! 因为他们出门的做菜工程过于浩大,来不及走路去了,秋冷用软件打了个车,到学校的时候刚好六点半。 学校操场上停的全都是大巴,每个大巴前面的窗户上贴了班级序号,整个操场上都是人,秋冷守着东西,牧深去找车,找到了又挤着出来接她。 高一一班的大巴上已经坐满了人,大家都很准时。 牧深带着秋冷上车,把她安顿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自己提着东西去找老师了。 “你好啊。”后排座位上的男生伸了半个身子出来跟她打招呼。 “你好。”秋冷记得他,就是那天和他们一起吃冰汤圆的牧深的同桌,“你叫纪啸,我没记错吧?” “没。”男生笑着说,“你们高三部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报名啊?” “对啊。”秋冷点点头。 “你坐车会晕车吗?”纪啸又问。 “不会。”秋冷摇头。 然后纪啸的尬聊就聊不下去了。 他本来是担心牧深的邻居姐姐一个人来她们高一班会不自在,想着和她聊聊天缓解一下,让高三的姐姐体会一下高一一班的活力和热情,但没想到自己先把天聊死了。 给一班全体同学抹黑了。 要是宣冉在还能骂他几句缓解尴尬。 他正在心里搜肠刮肚找话题,车窗外传来一声口哨声。 “大神!” “老大!” 操场跑道上走过来一群人,十几个,都穿着休闲装,远远的就朝他们的车挥了挥手。 大神?老大?谁?叫我啊? 纪啸有点茫然,但对方的目光又确实是冲着这边的。 他很谨慎的没敢应下这两声,听到前排的窗户被打开了,清琅又有点软糯的女声给了这群走到了车前的人回应:“你们怎么来学校了?今天不是休息吗?” 纪啸半天没回过神。 所以大神、老大什么的,叫的是牧深姐姐? ……听上去好像很不简单。 纪啸隔着窗子暗中观察。 “休息屁。”李邂站在窗外抬手和秋冷拍了下掌,大大咧咧说,“咱们要趁着你休息放松悄悄学习惊艳所有人,让你在山上独自羞愧。” “哦,那你们要加油啊。”秋冷笑起来,“我努力羞愧一下。” “你身体真能爬山啦?”另一个男生问。 “能,不过爬不动有缆车。” “大神你不恐高吧?我跟你讲西山森林公园的缆车不是那种车厢式设计的,是很老式的那种,像个长椅子,坐在上面升到高处,叫还能碰到树顶的枝叶。” “哦?”秋冷眼睛亮了,“这么好?” “……我重点是说很恐怖!” “我又不恐高,感觉很好玩。” “什么很好玩?”牧深上来了。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和他打招呼。 “帅弟弟早啊。” “早。”牧深点点头,在秋冷旁边坐下,递给她一个保温瓶,“李老师让我给你的,拿着路上喝。” “班头靠谱。”八班几个立刻开始赞扬李俊生。 “你们怎么没想到给秋冷带点啥?”李邂说。 “你还不是。”被反唇相讥。 然后一群人站在车窗底下搜遍了全身,最后珍重地递给秋冷一个巧克力,还要嘱咐她:“省着点吃啊,乡亲们最后的余粮。” 高一一班全体人都对这个班主任专门交给牧深照顾的、唯一一个报名参加爬山运动的独苗苗很感兴趣。 照理说就算有高三的要和他们一起,交给谁照顾也不该交给牧深,哪怕他们是邻居。 牧深虽然看上去很靠谱,但沉默寡言的性格会不会让人家一路上如坐针毡?或者干脆被冻住。 大家从秋冷上车就一直在偷偷注意着她,坐在窗边的已经听了半天她和车下面的人聊天了。 忍不住被送余粮的队伍逗笑了,和车下一群人一起笑得嘎嘎的。 然后他们都跑过来和秋冷打招呼,发现她和牧深画风不一样,班草冷冰冰的,这位邻居小姐姐却很活泼,笑起来元气又好看,重点是他们觉得今天的班草格外温柔,话也多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不得趁机和班草拉进一下关系! 纪啸和宣冉倒是知道为什么,但他们也不敢瞎猜。 到森林公园不远,大巴开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路上秋冷一直在和牧深说话,后面好像还玩起了游戏,指着窗外的东西说一堆他们听不懂的外语。 纪啸想起来牧深每天晚上做完作业都会看外文书。 是……为了和邻居姐姐玩游戏?会不会过于大材小用了啊? 车上一班的同学更是心灵受到不小的冲击。 班草话挺多啊? 也不是话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小姐姐在讲他在听,但是他这路上一个多小时讲的话已经比高一入学到现在还要多了。 有时候在班上他可以一整天不跟别人说一句话。 啧啧,双标,真是双标。 到了森林公园后秋冷也没真的去坐缆车,背着包和大家一起走路,李俊生还在山脚底的铺子里给她买了个登山棍。 一开始还一大群人边走边闹,没多久山道上的人就稀稀拉拉拉开了距离,快的已经往前跑了,慢的越走越慢,还有一群一群约着不走阶梯,去爬林间小道的。 只有高一一班不一样,大家步调十分一致,整个班集体十分团结。 “姐姐,吃零食吗?薯片。”一个女生快走几步,给秋冷递了包薯片。 “谢谢啊。”秋冷收下了。 “哎我这里有凤爪,要吗?”另一个女生递过来一小包泡椒凤爪。 “这个味道我喜欢。”秋冷收下,“谢谢。” “那我……”一个男生也凑了过来。 “行了。”牧深开口,“别给她投喂了,这儿好多了。” 他拉开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全都是各种小零食,都是同学们时不时递过来的。 他们一路爬到半山腰,全都出了一身汗,于是聚在一个观景台休息,周围也坐了好多其他班的学生,看着他们这没走散的一大班人十分震惊。 秋冷打开自己书包翻了翻,拿出了一个盒子:“到我投桃报李的时候了,同学们,班草牧深亲手做的小饼干!” “真的假的?” “牧深你还会做饼干?” “我看看我看看。” “不敢想象咱们班草站在厨房里的亚子,感觉他是那种冷酷的对烤箱说‘命令你三分钟烤好’的人……” 秋冷笑得差点拿不稳盒子,打开后给大家分,还好牧深烤的挺多的,勉强一人一个刚好分完。 大家吃了饼干,被冷酷班草的手艺征服了。 而且小饼干非常可爱,是一个一个的圆圆小熊脑袋。 吃着饼干,再看把脸冻了起来的牧深,就有一种很魔幻的感觉。 “他手艺好着呢,以后你们搞什么集体聚会一定要带上他啊,毕竟是中华小当家。”秋冷说。 “少胡说。”牧深把盒子里最后一块饼干拿起来塞在秋冷嘴里。 “真的嘛。”秋冷囫囵嚼着饼干,有点口齿不清,“牧深,你多跟同学出去玩呀,你哥肯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她见过他在原书里孑然一身的样子,很希望他成为被围绕簇拥的人,活得轻松快乐,像所有同年龄的少年一样,拥有很多朋友,无忧无虑的长大。 “我……”牧深看着秋冷带着笑注视着他的样子,一下子失了声。 最近过得太理所当然,他差点就忘了。 秋冷心心念念的人是他哥哥,那个远在大洋彼岸,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跟她见面的人。 再等等吧。 再等一等,等这一年的时间过去,等我最后再贪恋一下你落在我身上的目光,然后我就把你还给我哥。 牧深想,我不会让你们被迫分开的,我不想总是被保护,我也想保护你们。 “放心。”纪啸凑过来大胆包天的把胳膊往牧深肩膀上一架,“保证每次出去玩都叫上他。” “鬼屋就算了吧。” “为什么?” “牧深怕鬼。”秋冷信口雌黄。 纪啸不可置信的看着牧深,牧深忍无可忍:“我不怕鬼。” “那下次咱们班集体活动去鬼屋吧?”宣冉提议。 “可以啊班长!” “牧深你不怕鬼就走前面啊,我要走中间!” “你怎么忍心让班草走前面!” “就是!这么帅一张脸便宜了npc啊!” “???重点是这个吗?” 同学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牧深冻着脸,但这次谁也没有因为这样就小心翼翼不敢跟他讲话,纪啸搭在他肩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其他同学也围了过来,还有的来跟牧深讨教怎么做可爱小饼干。 牧深隔着人群看向秋冷。 秋冷悠哉悠哉的吃着小零食,冲他比了个耶。 牧深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越是这样,他越舍不得。 可他也不愿意就此抽身。 他从小到大没有做过梦,好不容易沉入梦境了,只盼能晚一点醒过来。 秋冷的身体是真的恢复得不错,除了中途休息一次,快到山顶的时候又休息了一次,她全程爬到了头。 还是到了山顶观景台,大家去抢望远镜的时候牧深才发现她坐在亭子外的石阶上悄悄脱了鞋,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走过去,秋冷手忙脚乱的穿袜子,牧深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她手里的袜子上两处血迹,一看就是脚被磨破了。 秋冷使劲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动。 “怎么不跟我说。”牧深脸又冻上了。 “太久没有走这么长的路了,哎皮肤娇嫩啊。”秋冷开玩笑,“你豌豆公主的绰号今天归我了。” 牧深根本不笑,放开她的手走了。 没等一会儿他就拿着几个创口贴回来,在台阶上坐下:“脚。” “我自己来。”秋冷去拿他手里的创口贴,被牧深让开了,固执的看着她,她只好把脚伸出去。 牧深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小心的贴上创口贴:“回去再消毒,另一只。” “没事了。”秋冷缩回脚飞快套上袜子,站起来想走被牧深按住了。 “另一只我看一下。” “真没事了。”秋冷说,“我想去看望远镜。” “待会儿看。”牧深攥着她的手,“让我看脚。” 秋冷抿着唇。 “牧深,你刚刚借创口贴干什么——”宣冉拿着水果过来分,看到这一幕顿时住了口,站在旁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过去还是转身就走。 “小宣冉!”秋冷马上看向她,然后从牧深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是我脚磨破了,没事。” 牧深眼珠轻轻转动瞥了宣冉一眼,然后站了起来,沉着脸不为所动的说:“不给我看也行,等会儿下山我背你。” 秋冷:“……” “姐姐脚怎么了?”宣冉立刻走了过来,“给牧深看看呀,他很担心你。” 秋冷本来以为来了救星,没想到是牧深的帮手,有点无语凝噎。 纪啸也跑过来了:“牧深创口贴够吗?我去隔壁班又借了几个。” 然后三双眼睛一起看着秋冷。 她只好认命的坐下,脱了另一只鞋和袜子。 另一只脚没有磨破,但是脚踝明显是肿着的。 “崴到了?什么时候?”纪啸有些着急的问。 “没有。”秋冷笑着说,“可能是以前跑步崴过,今天走路多了就肿起来了,我也没想到。” “疼吗?”牧深问。 “不疼。”秋冷说,只差要指天立誓了,“我都不知道肿了,刚刚才看到。” “我去找老师要冰袋。”纪啸说,拽着宣冉走了。 小亭子边只剩下秋冷和牧深两个人。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牧深问。 秋冷扶着他的手臂没站稳,跳了一下,牧深把脚伸了过来:“踩着我。” “哦。”秋冷把光着的那只脚踩在牧深脚背上,看着牧深。 牧深板着脸,半响后神色才松动了一下,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说?” “怕你瞎操心。”秋冷说。 牧深脸又冻回去了。 秋冷笑起来:“好不容易出来玩,我要是早告诉你,你肯定要送我回去,你今天跟同学一起玩看起来很开心,我不想扫兴……结果还是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啊。” 牧深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半响后“唔”了一声。 出声那就算是哄好了。 秋冷觉得自己现在哄弟弟的本事见长,开心的把手机掏了出来:“来来来,咱们合照一张发给莫临,他肯定会发给牧若延,让你哥羡慕我们,小可怜一个人在国外,孤单寂寞冷的。” 纪啸和宣冉刚好要了冰袋回来,后面还跟着一脸焦急的李俊生,知道秋冷身体没出什么事顿时松了口气。 “吓得我魂都飞了。”李俊生说。 “不会吧,班头你这么脆弱啊,以前把白迁和大晨骂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的是谁?” “是你吧。”李俊生笑着说,“我后来都舍不得骂,怕把他们那点努力劲头骂没了。” 秋冷和李俊生讲话,纪啸和宣冉就同时把目光投向了牧深,发现他现在依然冻着脸,但是刚才身上的低气压没有了,于是跟着班主任舒了口气。 说实话,他们还是第一次见牧深那个样子。 他在班上虽然话不多,但基本处于平稳的脾气状态,就是对人对事都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像个恒温制冷的电冰箱。 但刚才电冰箱差点炸了。 秋冷把冰袋敷在脚上,穿上袜子固定,还想原地走几步表示自己真的没事,被在场的四个人同时制止了。 哎。秋冷叹了口气,看来身体还得再养养。 哎,李俊生叹了口气,就不该让秋冷出来,还好没什么大事。 哎,宣冉叹了口气,希望秋冷姐姐的脚真的没事吧。 哎,纪啸也跟着叹了口气,叹气是会传染的。 牧深…… 牧深听他们叹完不是很想叹了。 秋冷情绪明显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好了,明明昨天出来玩兴奋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是秋冷扫了兴,是他扫了秋冷的兴。 要是哥哥在这里,或许刚才会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也不会让她不开心。 “拍个照吧。”纪啸提议,“刚才是不是听见你们说要拍照?” “嗯嗯嗯,拍个照吧,第一次一起出来玩。”宣冉立刻附议。 “老师给你们拍。”李俊生自荐。 秋冷怀疑的看着他:“班头你行吗?” “质疑我审美。”李俊生接过秋冷的手机,“等着看啊。” 秋冷伸手过去勾住牧深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拉过来,两个人头靠在一起,纪啸立刻挤过来把手搭在牧深肩膀上比了个剪刀手,宣冉笑着靠向秋冷,后面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拍合照啦”!一班的学生一窝蜂涌了过来,李俊生只好拿着手机往后退了好多步。 “拍照说什么?”他大喊。 “茄子——”所有人大喊起来。 照片定格,背后是无垠广阔的蓝天,深浅颜色不一的山脉和苍天大树,一班全体加上秋冷,一共四十三个人,全都看着镜头露出了灿烂的笑。 除了牧深,他笑的不明显,但也笑了。 莫临横过手机看照片,手机又“嗡”地一声来了消息。 【秋冷妹妹:没有跟我们高三班拍的大合照在牧深他们班get啦!我是不是一点都不突兀,依然可以冒充高一的小可爱?】 莫临笑得不行,回她了一串“是是是是是你最可爱,就是姿势二了点,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勒死牧深呢”。 秋冷愤怒得给他回了个滚蛋的表情包。 里间的门被打开,他站起身,牧若延和一个儒雅的外国男人一起走了出来。 “老师。”莫临走过去用英语说,“结束了吗?” “今天的谈话很顺利,我们下周见。”外国男人点了点头,对牧若延笑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你得相信未来,对吗?” “是。”牧若延笑了笑。 从房间里出来,外面是光线温暖的走廊,芝加哥的阳光透过大楼的玻璃照射进来,被窗帘挡去了一半,另一半氤氲着铺在了地板和墙壁上。 “阿延,秋冷给我发了照片,牧深和他同学一起出去爬山。”他拿出手机,“看吗?” 牧若延摇了摇头。 “真不看?”他微笑着问。 “嗯。” 两个人走到走廊尽头,牧若延按了电梯按键:“先不看,你存着。” “行。”莫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手机都没打开,又揣了回去。 牧若延看着发光的电梯按键出了神。 不看。 他不敢看。 不然他怕自己想要立刻飞回去。 奶奶拿牧深威胁他,他只能先按兵不动。 以前他只想按着规矩走,尽好自己继承人的责任,但他现在想通了,一样是走这条路,他不想一直活的受制于人。 再等等。 等他更强大,等他能保护好身边的人。 等他能掌控牧家。 作者有话说: 冷冷给牧家两兄弟的改变就是,他们想要主动掌握命运了 原剧情死开!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陵 66瓶;暮与同酒 54瓶;安珂 20瓶;风声 10瓶;锺、步妩 5瓶;LHY. 4瓶;临渊不羡鱼 3瓶;温染琉璃 1瓶; 这么多偷营养液养我的小可爱,感动(狗头 48 ? 第 48 章 ◇ ◎她好像什么都没能改变◎ 下山秋冷是坐缆车下去的, 还众目睽睽之下被牧深一路背到了风景区的缆车售票处,坐实了自己压榨未成年的周扒皮形象,引得一众一班学子侧目连连。 啊, 她英明神武的大神形象,简直给祖师爷牧若延蒙羞。 还好复读班的人没来, 不幸中的万幸。 但坐缆车还是很快乐的。 果然不是吊箱, 是那种像滑雪索道一样的简易缆车, 滑出去的时候脚还能碰到地面, 再慢慢的越来越高, 离开山顶的时候秋冷还伸手摸了摸树冠的叶子。 有几个地方简直感觉自己是在林间御剑穿行,风吹过来都有种仙气飘飘的错觉。 秋冷兴奋的不行,伸手去抓牧深的手,却抓到了一手的冷汗。 “牧深?”她转头看旁边坐着的人。 牧深的脸比平时冻得都厚, 她的手才伸过去就被紧紧抓住了。 秋冷愣了愣:“你不会是……”恐高吧? “没有。”牧深明显在紧张,讲话的时候脸部肌肉都是紧绷的, “我就是……有点怕高,小时候从二楼掉下去过。” “从三楼掉下去?”秋冷看了一下脚下, 他们正在从两座山之间滑过,底下的丛林幽暗深翠, 如果是怕高的人, 看一下都要眼晕。 她牵住牧深满是冷汗的手, 五指插进指缝中用力握住,帮他分散注意力:“怎么会从三楼掉下去?” “记不清了, 就是不小心, 我刚进牧家没多久, 也没人看着我, 我掉下去了保姆才发现。”牧深和秋冷五指相扣, 神色松动了一下,但浑身还是绷紧了神经,“还好楼底下草坪厚,我又轻。” “你那会儿五岁吧,多轻?” “三十斤不到吧。”牧深说。 “那是偏瘦了,不是轻!”秋冷纠正他,“你还不爱吃饭,能长这么高是不是作弊了啊?” “你吃的多也没见长啊。”牧深说。 秋冷:“……” 嗯,很好,臭小子现在应该是不紧张了,开始欠揍了。 “我哥怀疑是有人推我下去的。”牧深突然小声说。 秋冷震惊的抬头看着他。 “也没证据,大概是因为进牧家以后没有人对我表现出友善的态度,我哥那会儿也才八、九岁,还小,对我保护得有点过度紧张了。” 牧深抿了抿唇:“后来我想起这件事,想起来我确实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但是我也知道了,哪怕我哥总是笑着,哪怕本家的人看起来都很疼爱他,但在他心里牧家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不然一个那么大的小孩子,怎么会怀疑自己弟弟是被人推下楼去的?他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牧深……”秋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原书里牧深出场的时候二十岁,已经是牧家掌权人,是让人惧怕又敬佩的存在,对于他怎么登上那个位置,怎么颠覆牧家,怎么一手清洗牧家黑暗中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只是一笔带过,寥寥数语。 那些寥寥数语里藏着的凶险和诡谲,乍然间让她窥见了血雨腥风的一角。 她前一秒还在高兴她改变了原书里的情节,救下牧若延,也就是救下了失去哥哥后彻底疯魔的牧深,哪怕现在还不能脱离牧家的钳制,但他们终会拥有更光明更广阔的未来。 可她现在才意识到,牧家是个巨大的阴影,它早就把牧若延和牧深吞噬进去了。这里不是她上辈子接触的那些友好往来的商业世家,不是她在纸面上透过女主荣舒若即若离的视线偶尔瞥一眼的庞大的牧氏家族。 那些藏在字里行间之外,她看不见的,死死拽着每一个人的那根线,不是命运,不是剧情,是现实。 那是一张网,不是她一个举动就能彻底打破的。 牧家还在,牧若延没有脱离他们的掌控,牧深也还是要走上那条老路。 她好像什么都没能改变。 好像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大概是她疏忽就低落下去的情绪太明显,牧深的手伸过来在她脸上轻轻擦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抓住了牧深的手指:“干嘛?” 然后她才发现牧深手上湿漉漉的,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哭了。 “别哭。”牧深看着她,眼眸很黑,却一点都不冷,“你和我哥一定还会再见面的,牧家不能困着我们一辈子。” “我……”秋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以为自己知道了剧情,以为自己站在必胜的局面。 现实却突然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你很弱小,你那点力量,也就只能改变一点细枝末节罢了。 她转头看向牧深,却发现他站了起来,安全绳散在位子上。 身下是如浪涛一样的树林和深渊,牧深倾身过来跟她说了一句什么话,她没有听清,站起来想去问,突然间狂风骤起,牧深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纵身从缆车上跳了下去。 秋冷猛地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 那天爬山回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她还是忘不掉那天缆车上牧深跟她说的那些话。 回去的路上她和牧深都很沉默。 虽然自此以后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在提起和牧家,和牧若延相关的话题。 但是秋冷知道,牧深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不管他将来是要和原著剧情一样去颠覆牧家,还是他想和牧若延去争抢那个继承人的位置,秋冷都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去参与,也没有办法帮他们,她甚至说不出任何阻止的话。 怎么阻止呢,让牧深不要管他哥,自己开开心心的脱离牧家自由生活吗? 她说不出口,牧深也不会这么做。 这件事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无论牧若延活着还是死了,只要牧家存在一天,他们兄弟的命运就只能如此。 “大神?秋大神?”李邂在秋冷面前晃了晃手。 “嗯?”秋冷回过神。 “这题怎么做?”李邂把练习册推了过来,小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秋冷低头看题,“别叫我秋大神,搞得我有点像不法分子。” 李邂笑得花枝乱颤:“你懂什么,谐音求大神啊,棒不棒?” 期末考前的小考,她数学考了八十二分。 有史以来第一次。 都拜秋冷这尊大神所赐。 如果可以,她都想早晚上供早餐了和宵夜了,反正秋冷能吃,他们学习小组经常约着下自习以后去撸串,秋冷还会带上她那个帅弟弟,既饱了口福又饱了眼福。 但最近秋冷都不和他们约了。 放学就走,下自习也是。 “待会儿理科班那几个约晚上涮串串,去吗?”她问秋冷。 秋冷果不其然拒绝了:“不去啦,你们吃。” 李邂捏住秋冷的脸:“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 “有一点吧,你上次抢我肉串。”秋冷被捏着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邂这才放开她:“哎,这才对嘛,你都多久没笑了你自己说。” “哪有。”秋冷揉揉脸。 “怎么没有。”李邂说,“从十二月份开始你就这副样子,要不是你学习这么起劲,我都要怀疑你泄气不想考了。” “哎……”秋冷叹了口气,“我有心事啊。” “你有心事你憋这么久不说?”李邂怒,“而且你这话不是应该等我问你吗,哪有人自己跟别人说自己有心事的。” 秋冷:“……你要求好高,那重来。” “嗯。”李邂点头,“说,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被你看出来了?”秋冷惊讶的说,“这么明显吗?” “废话!你就没藏!” 两人倒在位子上笑得桌子都在抖,前桌转过来看着她们:“什么题这么好笑呢大神?” “没你的事。”李邂冷酷的拍了他一下,“转回去,女生讲话你插什么嘴。” “我不是担心你们心理压力太大癫狂了吗?” “要癫狂也是你啊,你觉得秋冷会吗?” 前桌男生想了想,确实不可能,放心的转回去了。 然后他在桌空里翻了翻,反手在她们桌上放了盒巧克力棒。 “芒果味的,我不爱吃,给你们。”他说。 然后不经意地瞥了秋冷一眼。 “我喜欢芒果味啊。”秋冷当场就打开了,递了一根给李邂,“不用谢啊,我们帮你分担了。” “好说。”男生笑了笑,转回去了。 李邂拿着手里的芒果味巧克力棒,看了看吃的正欢的秋冷,觉得这位大神的神经不是一般的粗。 她就像自带屏蔽器,别人投过来的带着暧昧的目光她通通看不到。 一开始还有各个年级的男生来给她递情书,被她微笑着坦坦荡荡地退回去,然后就会很有分寸地跟对方保持距离,后来人家学乖了,不递情书也不告白了,往她桌空里塞各种新奇的小零食,反正秋冷对这些感兴趣。 青春啊这就是。 不求占有,只要对方笑一笑就满足了。 李邂一边替送零食的人痛心,一边不客气的帮秋冷吃零食。 复读班晚自习基本没有老师会来巡视,学生们自己学累了要吃东西还是要出去操场上走一圈休息一下都可以。 她就拖着秋冷借着消食的名义去逛操场。 “你有没有那种很无力的时候。”秋冷问她。 “有啊。”李邂想都不用想,“我面对数学题就是这种感觉,十分无力,你的无力感来自哪,那么多送上门的零食吃也吃不完?文科对于你来说太简单轻松就考了年级第一浑身聪明细胞没用完的无力感?还是被人叫大神却不会法术?” 她说得又快又利索,秋冷插句话都插不上,趴在她肩头笑得不行。 “还是,因为你邻居弟弟?”李邂微微笑了笑。 秋冷笑声戛然而止,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才是大神吧。” “我只是个半仙。”李邂高深莫测的说,“速速招来,不然我可就自己猜了,我说话嘴上没门把的,万一给你猜出个什么类似禁忌文学的东西来怎么办?” “什么禁忌文学?我能有什么禁忌文学?”秋冷不解。 当然是你那个宝贝邻居弟弟喜欢你。 李邂在心里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冷足够迟钝,所以牧深藏都不怎么藏。 也不是不藏,他行为上已经很克制了,可惜他藏不住,光是李邂和他短暂的接触过几次,都能看出他眼神里的温度。 换个人早察觉出来一个邻居家十六七岁少年的心思了,也就秋冷这个钢筋混泥土的神经把人家当弟弟疼。 “他怎么了?”李邂把话题岔开,挽着秋冷的手,又夸张的甩开,“快,把你手揣兜里去,那么冷。” “噢。”秋冷把手揣兜里。 李邂又说:“我们好像两个老奶奶,弓着背插着兜……” 秋冷被她三番五次打岔,心头一开始那点郁郁怎么都捡不回来了,她本来不想跟李邂说什么,毕竟那些都是她的问题,她不想拿自己的事去影响别人,但现在她觉得和李邂说一说也没什么。 “我们家条件不好,我爸妈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打工,很辛苦,我现在其实已经开始自己赚钱了,正南编辑部那边和我合作很愉快,上大学之后他们就希望我可以假期去实习,会给你机会翻译著作,主编说我文笔好,又爱出去玩,以后可以在《风物》上给我开专栏,磨练磨练,以后转行当编剧、作家。” 李邂简直想掐死她:“……你在跟我炫耀吗亲爱的?《风物》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文学杂志!能在上面发表作品是所有文科生的梦想啊!你踏马这是站在罗马跟我炫耀!” 两人闹了一会儿,跑得气喘吁吁,秋冷接着说:“我就是想让我爸妈以后不要那么辛苦,我能赚钱了,他们可以回家这边来,盘一个小店,卖点东西,或者找点喜欢的事情做,闲着也可以,只要心情好就不容易生病对吧。” “我觉得我做得很好了,也在我能力范围内拼命的努力了,可是有些事却不是我努力就可以改变的,我太弱小了,没什么了不起的能力,我还觉得自己能改变一些东西……” “喂。”李邂的声音里没有了笑意。 秋冷抬头看着她。 然后脸就被李邂两只手掐住了,李邂拉着她的脸,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秋冷,你今年才十八岁,你想干什么?你努力读书拼命学习还不够吗?你还想改变谁的命运?大家叫你几声大神你就真的把自己当神了?” 秋冷看着李邂,眼里涌起来两汪亮晶晶的泪水。 李邂不为所动:“我告诉你秋冷,这就是你们这些学霸,阿不,学神傲慢的地方,以为自己有能力去帮助别人,有能力影响别人,想帮这个想帮那个,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扛,但你问过那个被你帮助的人的意思吗?还是你觉得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笨蛋,必须等着你拯救?” 秋冷轻轻摇了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李邂看着秋冷认真的说:“我还以为你是个通透的人呢,办学习小组也是,别人一说你就去组织了,但是也不强迫其他人加入,你尊重别人的学习方法和意愿,怎么换到别的事情上就一根筋了?”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事觉得无力,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那就相信除了你之外的人也不是傻瓜,他们也像你一样在努力让自己、或者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你不需要强行去背负什么,知道吗?” 说完她才放开秋冷。 秋冷立马龇牙咧嘴狂揉自己的脸:“呜呜呜好疼啊,你两只手是钳子吗!我疼的都哭了你都没放手。” “放屁!”李邂怒了,抬手作势要再去掐秋冷的脸,“你那不是被我说通了流下的悔恨的泪水吗!” 然后两个人看着对方,一起弯腰笑起来。 “掐疼了吧?”李邂凑过来看,“靠,都让我掐红了,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秋冷揉着脸,“谢谢你。” 刚才李邂对她说她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扛,这样的话她跟牧若延也说过,也觉得他们两兄弟就是那种打落牙齿活血吞什么都自己扛的性格,她老觉得这样不好。 没想到她不知不觉也陷进这个思维里去了。 大概是上次救了牧若延太过得意,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全知全能的救世主了,莫临以前就说过让她相信牧若延,他不是脆弱的人,他和牧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秋冷看了看时间,拽着李邂就转头走:“走走走,下自习的铃马上就要响了。” 李邂被拽了个踉跄:“你慢点走小心你的脚!这几天都那么急着走是去干嘛?” “我要和牧深一起回去,早走一点他回去能早点睡觉,省得他早上睡不够。” “他早上为什么睡不够。”李邂不李姐。 “他早上起来给我做早餐。”秋冷说。 “……你奴役邻居弟弟奴役的挺趁手啊?” “他非要做我有什么办法。”秋冷叹气,“他不让我上外面吃,说不够健康。” “我觉得你在炫耀。” “有的人啊,就是自己没有,所以听到别人说就觉得是炫耀。” “我确实没有这么好的邻居。” 李邂说着看了拽着她的秋冷一眼,要么她点一点这个榆木脑袋? “哎。”她走上去拐了拐秋冷,“你有没有觉得你弟弟对你好像不太一样?” “有啊。”秋冷骄傲的说,“我可是他最喜欢的姐姐。”她感觉牧深对她都要超过他哥了,牧若延地位不保。 李邂:“……”算了她没什么好说的。 帅弟弟加油吧,前途着实未卜啊。 晚上回去的路上,牧深发现秋冷今天没有走神了。 她这个月很容易走神,尤其是晚上回去的时候,有一次要不是他一直留意着,及时拉住了秋冷,她就要撞到路边的垃圾桶了。 “今天心情不错?”他问秋冷。 “算是吧。”秋冷点点头。 “那之前为什么心情不好。”他问。 “我……钻牛角尖了。”秋冷伸手过去牵住牧深,握住了他的手指。 牧深转头看秋冷,发现她微微低着头走路,牵手这个动作就是她下意识的反应,就像她刚到学校报道那段时间,回家的路上牧深都牵着她一样。 “我现在想通了,不该老是去烦恼还没有发生的事。”秋冷踢开了脚下一颗小石子,“你和牧若延想要做什么,我一点忙都帮不上,但我可以自己努力变成一个厉害一点的人。” 牧深心跳漏了一拍,被秋冷牵着的手指骤然蜷缩了一下。 秋冷感觉到了,抬头看向他:“紧张啦,被我说中了对吗。” 牧深没说话,绷着脸看着秋冷。 “我不会阻止你。”秋冷说,“不过我走了以后你不要退学行吗,起码你在牧家觉得累的时候,还有一个地方,那里有关心你的同学和老师,就像你哥以前一样,牧家本家再难捱,但那不是你‘回去’的地方。” 只要觉得去本家不是“回家”,就可以告诉自己总可以挨到离开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牧深的艰难的开口。 “猜的啊。”秋冷想了想,“你那么粘你哥,他走了你们说不联系就不联系,莫临说你们连电话都不打,牧老夫人只是让牧若延不要见我,又没有不准你们见面,所以你们大概在计划什么吧。” 故意制造这种不和,或者对方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假象。 “我们……”牧深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秋冷笑了笑:“为了保护我对不对,老夫人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所以我知道的越少越好,莫临知道吗?” “我哥应该不会跟他说。” “嗯。” 一样的理由,他们俩要自己去战斗了,保护身边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幸好,这一次不是牧深一个人。 更庆幸的是,这一次他们走上这条路不是因为走投无路之后的绝望,而是想要彻底的拥抱新生。 有了牧若延应该能凶险减半吧,兄弟齐心还能其利断金呢。 秋冷还是忍不住的担心,要扳倒牧家,改写内部那些多少代人延续下来的传统,就像推翻一个小型的王朝,相当于以身噬虎,她不知道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会不会也被黑暗所吞噬。 舍身屠龙的少年,绝不要化身恶龙。 “我答应你。”牧深牵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不会退学。” “嗯。”秋冷点头,“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好。”牧深低低的说。 他们都心知肚明,像这样悠闲的时光不会有多少了。 今年过年牧深回了牧家本家,因为牧若延不在,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和秋冷约好一起过生日的期望也落了空。 初二那天他顶着无数阴阳怪气的话语和冷眼,被老夫人支使着做了很多杂事,下人都去休息了他才忙完,疲倦的回到屋子,桌上的手机一闪一闪,屏幕上好几条未读的信息。 【弟弟生日快乐!!!.拥抱拥抱】 【要记得吃饭啊,今年我的愿望是先长到一米六五,就一厘米,不贪心!快帮我祈祷】 【视频通话申请】 牧深点了通话键,那边显示黑乎乎的,随后亮了起来。 “方便说话吗?”秋冷小声问。 “方便。”他把镜头转了转,示意自己在房间,随即他想到去年那个金纸的小盒子还摆在床头的架子上,猛地把镜头定在背后的窗户上。 秋冷也在她房间,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头发随意的散着,小桌前面摆着一个小蛋糕,上面的图案是两个小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一人一边手臂伸出来比了一个心。 秋冷把画面放在蛋糕上,只能看到她的手。 她拿着一把塑料的切蛋糕的刀,在蛋糕上指了指。 “弟弟,快看,蛋糕上的小人看到了吗?” “……看到了。”牧深仔细看了看两个小人,觉得那个女的就是秋冷,男的……做的一点都不像,他笑的哪有那么傻。 秋冷的声音继续响起来,塑料刀点了点女的小人:“这是我。” 又点了点男的小人:“这是你哥。” 牧深:“……”好嘛原来不是他。 秋冷自己没忍住对着两个小人一顿猛笑:“救命啊你哥笑得好傻。” 笑得镜头都晃了。 “我们给你比心哦,一起祝亲爱的牧深弟弟十六岁生日快乐。” 牧深都懒得吐槽为什么给他过生日,蛋糕上印的却是她和他哥,因为下一秒秋冷拿着刀比划了一下,为了不把小人切坏,很爽快的把她和牧若延切开了。 秋冷浑然未觉的吃了一勺自己:“两块蛋糕,我的我自己吃,你哥就给你,待会儿我也帮你吃了啊。” “唔。”牧深忍不住笑了起来,“吃吧。 秋冷看着视频里笑得好看的少年,心里偷偷替牧深许了一个愿。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希望总有一个人,能让你这样笑得心无城府。 作者有话说: 冷冷:亲手撕cp 弟弟:奈斯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散快来我壶里 60瓶;芫华 50瓶;橘子 10瓶;锺、一蓑烟雨任平生 5瓶;栀子叶 2瓶;LHY.、温染琉璃 1瓶; 谢谢小可爱们~依然没能更万字大肥章,但我会努力哒! 49 ? 第 49 章 ◇ ◎想揍苏修辰◎ 复读的一年过得很快, 这一次没有利剑一样一直悬在秋冷心头,每天都让她胆战心惊的盯着牧若延的死亡剧情,时间就像流水一样, 哗啦啦就走到了尽头。 高考前爸妈打电话回来,说什么都要请假要回来陪她, 秋冷答应了。 去年的高考她就没让他们回来, 出车祸的事也瞒的严严实实, 跟李俊生那边串通好, 就说她是高考失利所以才选了复读。 考完她就和李邂他们一帮复读的朋友一起出去旅游了一个星期, 如愿以偿的看了海,还看了日出,拍了照片发给苦兮兮的还在上课的高一小朋友。 “踩点了,以后带你来玩。” 牧深直到下课才回她, 回复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 本来她还想继续再往北边的城市去,但是正南出版社年中策划了好几个大型的座谈会, 请的都是各国知名作家和大导演,跟电视台合作, 野心勃勃的要搞几期留名青史的高质量访谈节目和期刊。 她被抓回去写稿子,顺便当翻译。 还遇到了一个不想遇见的人。 正是暑假, 白迁和彭向晨他们放假早, 回来才知道秋冷跑出去玩了, 在电话里跟她发了好几天牢骚,说她有了新的小弟就不要他们了, 有了新人忘旧人。 彭向晨不得不提醒白迁, 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合适, 搞得他们好像被抛弃的深宫怨妇。 所以秋冷才一回来就跟他们约上了, 不然怕这俩闹翻天。 大清早白迁就开车来载她, 把她送到了出版社门口。 “你忙啊老大,结束前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白迁穿着休闲服,吊儿郎当的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我先去大晨家混个早饭,想念阿姨的手艺。” “我也想。”想到彭妈的红烧肥肠,秋冷有点馋。 白迁嘿嘿笑:“别想了,晚上就咱们三个约!吃饭聊天,改天再让阿姨给你做。” 这话说的真不客气,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 不过白迁和彭向晨初中就混在一起,以前白迁还是不良少年小混混样的时候彭爸也把他当半个儿子看,该骂骂该训训,现在两个人大学隔那么远混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彭爸彭爸依然对白迁很好。 对秋冷也很好,但总有点把她当菩萨供着的感觉。 “行了你去吧。”秋冷拍了拍车门,“好好开车啊,刚才你那个急刹车差点把我拍在挡风玻璃上。” “夸张了啊老大!” 秋冷看他一眼。 白迁秒怂:“啧,行行行,晚上来接你让大晨开,他稳妥他不急刹车。” 然后他走的时候起步依然跟飞一样,气的秋冷决定晚上接着骂他。 她转身进出版社,边走边掏包包里的IC卡,看到门口停着一辆法拉利,好半天了还没开走,就多看了两眼。 车窗摇了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的年轻男子对上她的目光,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看她,微微笑了笑,男人嘴角轻轻一撇,把车窗又摇上去了。 秋冷没在意,刷了卡进去了。 今天出版社里很多媒体和电视台的人,秋冷按了电梯上楼,去十六楼的《风物》杂志社,这几期期刊由《风物》和隔壁的《行人》人物周报联合办刊,《行人》的名字就取自秋冷很喜欢的诗,“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大家都去忙了。 秋冷放了包脱了外衣,刚从自己工位的抽屉里翻出一个茶包去泡,《风物》的主编匆匆忙忙走进来,看到她双眼一亮。 “你可算来了,快跟我走。” “我茶还没泡上呢。”秋冷快步跟着她往外走。 《风物》是正南出版社的王牌,仅次于已经创刊了六十几年的《行人》,主编李晴以前就是隔壁《行人》的编辑,因为能力突出,出版社给了她一个机会自己办一个刊物,那会儿正好是纸媒的黄金时期,她的《风物》一出世就大受欢迎,三十多岁就奠定了自己在行业内的地位,同时也让她特别敢于突破和创新。 这几期的策划就是她主创的。 秋冷刚开始给正南做词汇检查的时候李晴就看上她了,之后就力排众议试着把很多稿子都交给她来做,秋冷也没有辜负她,她主笔翻译的几个采访在APP上调查,读者都觉得文字上升了一个层次,既能感受到译制后的美,也能从字里行间读到原文的韵味。 她现在俨然已经是正南的金牌小译手,也有其他出版社发邮件想跟她合作。 李晴算是她的伯乐。 “喝什么茶。”李晴蹬着高跟鞋嘚嘚嘚往前走,“待会儿请你喝咖啡,节目那边电视台谈了投资商,今天对方也来了,现在就在会议室里坐着呢,想跟歪国人们聊聊天,又只会英语,让给他找个翻译,这兵荒马乱的他来凑什么热闹。” 秋冷听着李晴抱怨,笑着追上去:“那可是金主爸爸,再说小心投资给你撤了。” “噫,谁稀罕。”李晴一副“臭有钱人”的样子,还是嘱咐她,“我看对方年纪不大,你小心点应付。” “交给我。”秋冷冲她比了个OK,翻译嘛,她跟着对方走就行,能有多难应付。 李晴把她带到会议室门口就忙自己的去了,秋冷推开玻璃门进去,空荡荡的会议厅里只有一个人坐在里面,就是她上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的年轻男子,在室内还戴着墨镜,西装外套随意敞着,听到门响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您好。”秋冷走过去,“我是……” “谁让你进来的?”墨镜男打断她,声音挺好听,但是语气里有种盛气凌人的倨傲。 秋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门上贴着的确实是会议室不是这位资方先生的单人休息间吧? 牧若延家里那么有钱都没你这么嚣张啊。 “你怎么进来的?”对方见她不说话,语气重了些,“我在问你话,你是什么自媒体的记者?还是哪家网红?我记得今天除了我指定的媒体没有其他人可以进来,我不接受任何采访。” 秋冷:???今天采访的是大作家吧,您哪位啊。 她试图解释一下:“您可能误会了,我是《风物》主编给您请的翻译……” “翻译?”对方再次打断她的话,这次话语里带了笑。 嘲笑的笑。 “你?看上去高中还没毕业吧,能帮我翻译什么?”他坐在椅子上,一只脚架在膝盖处,“这种把戏我见多了,不要以为自己长得不错就想往我面前凑,天盛传媒不签自作聪明的人,懂?” 不懂,大哥。 秋冷无语了,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这样子简直就是古早文里的霸总好吗,自以为很帅其实非常没有礼貌啊! 秋冷没说话,墨镜男子以为她被猜中了心思不敢讲话了,非常大度的挥了挥手:“出去,今天我就不追究了。” 虽然对方听不懂人话,但秋冷还是想挣扎一下:“不,您真的误会了,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话开了个口,她猛然想起来刚才听到的名字,天盛传媒。 天盛传媒不是男主苏家旗下的吗?他张口闭口说天盛传媒不签人,一副很有话语权的样子,那他…… 秋冷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跳了出来。 “苏修辰?”她脱口而出男主的名字。 年轻男子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摘下了自己的墨镜。 他确实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岁,长了一副优越的五官,眼睛是多情的桃花眼,面部线条锋利而充满攻击性,很帅很惹眼,放在任何类型的帅哥里都是能让人一眼注意到的存在。 苏修辰挑了一下眉:“还说不认识我?谎话连篇。” 秋冷:“……” 女主都是到大三才遇到这个控制狂霸总的,凭什么让她现在就遇到!她两辈子行善积德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秋冷果断的道歉走人:“对不起,我立刻就走。” 苏修辰几步跨到她前面,挡住了会议室的出口。 “你认识我?”他问,“但我从来没见过你。” 秋冷看着他,一时间甚至都懒得去狡辩,原著剧情天雷滚滚的像弹幕一样在她脑子里狂跑,男女主之间所有虐心虐肺的感情波折,一半来自于牧深,另一半来自秋冷、配角甲乙丙丁、以及苏修辰的妈。 她倒是没觉得苏修辰会和她有什么,苏大少喜欢的荣舒那种坚韧勇敢知礼大方的类型,她不是,她是被李邂掐一下脸就哭,手下十几个小弟(不是)的伪大姐大,重点是她记仇,爱自由,绝对做不到像荣舒一样无限次的原谅苏修辰,被他以爱的名义困在那座他买给荣舒的豪宅里。 荣舒或许可以为了苏修辰放弃自己跳舞的梦想,她却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想做的事。 “说话?”苏修辰皱着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吓傻了?我又没怎么你。” “我……我是来实习的,我认错人了。”秋冷回过神,决定速战速决的走人,“您坐,我去给您找翻译。” “既然认错人了怎么知道我要找翻译。”苏修辰不让她走。 “我不回去要被骂的。”秋冷眨了眨眼睛,努力挤出来一点眼泪水,“我们主编很凶。” 苏修辰最讨厌动不动哭哭啼啼的人了。 果然,苏大少“啧”了一声,不耐烦的捏了一下墨镜,让开了挡着的出口,秋冷一喜,捂着脸就要跑出去,被一只手拽住了手腕。 苏修辰磨光锋利的看着她:“挺会装可怜啊?可惜哭的太假了,你这点演技想糊弄谁?” 秋冷:???眼光不需要这么锐利吧? 苏修辰拽着她就把她往外拖,完全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保安!” 秋冷挣扎都挣扎不开,手腕像是被钳子死死卡住一样。 这次不用装,她疼的喊都喊不出来,努力掰着苏修辰的手,眼泪水唰地就下来了。 他妈的车祸时候这只手手腕严重骨裂,还没好全呢混蛋! 苏修辰老娘要宰了你! “这次哭的挺真。” 看她眼泪水流了满脸,苏修辰非常冷血的评价。 “秋冷!”李晴的声音响起来。 秋冷泪眼迷蒙的看过去,走廊上走过来一群人,小跑在最前面的是李晴,过来就一把扶住了她肩膀:“怎么了?” “手,我的手。”秋冷觉得自己声音都是虚的。 苏修辰这才甩开她的手:“李主编,这是你们实习生?” 李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陪着笑:“苏先生,这位是我们出版社的金牌翻译,她年纪还小,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请你海涵。” 苏修辰“哦”了一声:“她说她是你们实习生,我还以为是哪家三流媒体混进来的,不好意思,搞错了。” 虽然他礼貌的说着不好意思,语气里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秋冷确实也算是我们的实习生。”李晴说着,翻了纸巾出来给秋冷擦脸,小声问她有没有事。 “没事。”秋冷动了动手指,把手腕往袖子里藏了藏。 苏修辰冷眼旁观:“李主编,一个爱撒谎的实习生留在贵社不是什么好事,我希望待会儿她就从这里消失,不要让我再看到她。” 秋冷震惊得抬头看着他。 她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古早言情文里的霸总,难怪原剧情里秋冷欺负荣舒下场那么惨,苏修辰有很多手段可以对付她,却选了最残忍的那种,公开她所有信息和读书时候的不良言行,让她失去一切名声扫地,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爬起来——但前提是秋冷自己作死。 现在她什么都没干,苏修辰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的毁了她。 “小秋同学?”和李晴一起的那群人里走出了一个老先生,看到秋冷就走了过来,“哎哟怎么哭了?摔了?你们年轻人就是不好好走路。” “方老师。”李晴赶快把秋冷拉到了老先生那边,“今天秋冷就跟着您做翻译吧。” “刚才不是还说把她借给别人去了?”方老开玩笑道,“现在哭了还给我哄了?” 他轻轻拍了拍秋冷的手,看向苏修辰:“这位小朋友怎么称呼?” “我姓苏。”在李晴面前还趾高气扬的苏修辰顿时老实了。 方怀生,现代文坛巨擘,写进教科书里的老作家,全国作协主席会会长,国宝级的人物。 苏修辰可以不给正南出版社面子,但不能不给方老面子。 方老点了点头:“秋冷今天就做我的翻译,跟你抢人了,别见怪。” “不敢。”苏修辰微微低头,“都是误会,方老不要见怪。” “是误会说开就好,年轻人说话做事不要太绝对,要学会留余地。”方老说。 苏修辰听出他是在帮秋冷说话,瞥了一眼低眉顺眼只剩个头发顶的人:“是,受教了。” 方老慈祥的笑了笑,领着秋冷走了。 “苏少。”等到人进了电梯,走廊另一边苏修辰的助理才小步跑了过来,“请的翻译到了,我让他在楼下等着了。” “不用了。”苏修辰拿出墨镜戴上,大步往电梯走去。 “苏少您去哪?”助理赶快跟过去。 “今天的拍摄休息间在几楼?我去看看。” “您不是不喜欢这些吗?”助理小心的说,“这次好几国的出版商都来,天盛传媒想要开拓海外市场,夫人说我们这次除了投资,也要……” 苏修辰转过脸,助理立刻噤声了。 电梯“叮”一声停下打开,助理跟着苏大少走进去,把自己嘴巴上的拉链牢牢拉了起来。 秋冷的手腕被苏修辰拽过之后一阵疼一阵不疼的,她悄悄去卫生间检查了一下,肿的似乎也不怎么厉害,去办公室跟人借了个护腕戴起来。 李晴一直不放心:“手真的没事?别逞能,咱们正南出版社就你一个翻译吗?” “应该没事。”秋冷说,“今天你赶我我也不走了,方老师居然也来了,刚才我陪他去见了好几个大作家,你们正南出版社真是了不起!” “少拍马屁。”李晴拍了她脑门一下,“我看那个苏大少怪怪的,估计不喜欢文人,给方老面子才能说什么,下次遇到你绕着点走,惹不起这些有钱人。” “嗯嗯。”秋冷点头,“你去忙你的,我去倒杯水喝,对了我的咖啡呢?” “下次吧今天太忙了。”李晴走了。 秋冷前脚答应完绕着苏修辰走,后脚去就看到苏修辰走进了录制间,在里面转了转,很自然的朝休息区这边走了过来。 秋冷惊悚的差点拿不稳纸杯,水也不接了,转头就去找自己的保护伞。 只要和方老师待在一起,今天就是安全的。 怕了霸总了,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苏修辰刚过来,远远就看到秋冷把杯子往饮水机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愣了愣,冷笑了一下,步子一点停顿也没有,走过去也接了一杯水,反手递给身后的助理。 “谢谢苏少。”助理受宠若惊。 录制准备还在继续,台上放了两张很舒服的小沙发,一个小茶几,旁边摆了一张红木的泡茶桌,茶艺师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摆弄茶具。 苏修辰目光转到台下的备录区,秋冷正在和几个外国作家聊天,她翻译得很快,几乎不需要什么整理语言的间隙,而且不是死板的翻译,那些人聊的话题她都听得懂,方老看上去也很喜欢她。 刚才还一副受了欺负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恢复的挺快。 假模假样,狡猾又市侩的小东西,这样的他见多了,公司那些小网红基本都是这样,占着自己长得好看以为能让他特殊对待。 明明知道他是谁,故意来接近他,还要装出清高的样子。 这就是他不喜欢和文人打交道的原因,要不是老妈叫他来,这种场合花重金请他他都不会踏进来半步。 他没注意到自己整天录制下来一直盯着秋冷,秋冷那边更是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先前跟苏修辰的那点不愉快已经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开始她规规矩矩跟着方老当翻译,后来方老师上台录制去了,秋冷就和几个出版商聊了起来,大家都是走南闯北的人,各地见闻和风貌听得她神往不已。 到后来她身边聚了一群人,秋冷哪个语言都会,被当成万能小翻译,还有人买了咖啡来请她喝。 晚上七点录制结束,作家老师和几国的出版商们都认识了语言天赋极佳的东方小姑娘,给他留了名片盒联系方式,邀请她以后去他们的国家旅游,也有表示想跟她合作的。 秋冷美滋滋的收了一堆名片和电话号码,和李晴一起送走了大作家们,口干舌燥的站在饮水机面前狂喝水。 “还有几天录制呢,又不是今天就结束了。”李晴笑着看秋冷咕咚咕咚牛饮,“明天来肯定都找你,好几位老师说跟你聊天有趣,法国那位大诗人希望你帮他写采访稿。” “真的吗?”秋冷眼睛歘地亮了,他的诗她超级喜欢啊! 刚才聊天的时候也是,翠绿色的眼睛快要把她魂都勾走了,是个优雅的大美人。 “那我明天接着过来。”秋冷喝完水抹了抹嘴。 “嗯,我让财务那边记着给你算工资。”李晴说,“大学以后就开始来真的实习吧,位子都给你留好了,以后单独给你一个办公桌,让你公费旅游去。” “谢谢李姐。”秋冷凑过去挨着李晴,“你们李姓都是我的贵人。” 李朔先去淘书市场找到的她,李晴又这么看重她,还有她虔诚的“信徒”李邂……她爱全天下李姓人! “当然,”李晴无视秋冷的讨好,接着说,“旅游完就要交稿子,我们跟罗马、米兰,马德里,瓦伦西亚,里尔等等城市的作家都有合作,我们市场上不只需要名家,也需要更多有趣的作品,以后争取带你谈版权,咱们的文化市场有多繁荣就靠你了小作家!” 秋冷:“……”这么大的饼也往我头上扣,主编这个位置真的不够你发挥啊姐。 李晴还有后续工作要做,秋冷本来想陪她,被她撵走了。 “快去你的,再享受一下假期,等上大学看我怎么剥削你。” 她只好收拾了包包下楼,白迁的车已经在对面等了很久,看到秋冷的身影出现就按了一声喇叭,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鱼听兰跳下来朝她挥手:“冷冷!好久不见啊!” “小兔子!” 秋冷正要跑过去,一辆车开过来停在她面前。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苏修辰随手开了副驾驶的门,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笑,风度翩翩地道:“上来。” 秋冷:???大哥你哪位,我们很熟吗。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绕开就走。 苏修辰探手出来要抓她的手腕,快碰到的时候手指顿了一下,换了个方向来拽她的手臂:“带你去看手,上车。” “不用,谢谢。”秋冷抬手避开。 苏修辰手比她快,抓住了她的小臂,手指一动就把秋冷手腕上得护腕拿了下来:“肿了,你以为我想在这等你?少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本少爷不吃这一套。” 秋冷有一种自己不是在跟人类交流的感觉。 霸总的耳朵是不是选择性过滤所有跟他想法不符的声音? “操尼他马的你拉谁呢?”马路对面响起一声响亮的问候,然后白迁就跟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眼就看到秋冷红肿的手腕,顿时怒不可遏,“他妈还不给老子放手,当街耍流氓是吧,你爷爷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秋冷感觉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迁啊,都上大学一年了,骂人水平依然没有任何质的提升。 “你说什么?”苏修辰脸色沉了下来。 “没听清啊?没听清我再说一遍……”白迁抬手就要去开苏修辰的车门,一副要把人揪出来打一架的架势。 “白迁!”秋冷一把甩开苏修辰的手,上去拉住了白迁,“误会啦,走,我饿死了,今天忙一天就中午给我吃了个盒饭,肉都没有。” “饿了?”白迁立刻被牵着鼻子走,愤怒的瞪了不要脸的登徒子一眼,护着秋冷就往马路对面走,“大晨定了位呢,一家泰国料理,你爱吃虾可以吃个够。” “冷冷?”鱼听兰紧张的迎过来,“谁啊?” 秋冷小跑过去和她狠狠拥抱了一下,然后就被鱼听兰拉住了手检查手腕:“已经开始消肿了,应该没事,待会儿去店里找冰袋给你冰敷。” 他们上了车,秋冷隔着玻璃朝马路对面看了一眼,法拉利没动,车窗敞着,苏修辰锐利的视线还在看着他们这边。 她刚才拉住白迁是不想让身边的人和他有任何纠葛。 牧若延避不开和荣舒的那场谈话,牧深也避不开撬动本家的那场厮杀,所以她注定也避不开和苏修辰的相遇吗。 躲都躲不起。 只能小心应付了,能躲还是尽量躲,不然她怕她哪天忍不了把男主给揍了。 如果真的揍了,正南出版社能不能护她一个全尸啊? 作者有话说: 冷啊,能护你的人多着呢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的女主也在捡垃圾吗、安珂 10瓶;山风一样自由、临渊不羡鱼 1瓶; 谢谢宝们的营养液~今天大降温,码字冻手冻脚的滋滋滋 50 ? 第 50 章 ◇ ◎受伤◎ 后面录制的几天, 秋冷每天都能看到苏修辰,苏大少来了什么事都不干,也可能是该干的事都干完了, 总之每天就杵在录制现场,视线时不时就往她身上瞟。 秋冷琢磨了一下, 首先排除了苏修辰看上她的可能, 她曾经看书吐槽过男主的霸道、控制欲, 但是他身上没有其他霸总那种梦幻的设定——越是不鸟他的人越是能吸引他。 苏大少没什么耐心, 谁给他脸色看他只会觉得不爽, 估计也就是看她新鲜,过几天就没兴趣了。 秋冷开始还小心翼翼,发现苏修辰就只是时不时看她几眼,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也就不去管了。 说实话,苏修辰能带给她的威胁, 还比不上原书里的反派牧深。 毕竟牧深表面上笑着,背地里做点什么你防不胜防, 苏修辰就简单多了,他做什么都不藏, 非常表里如一, 要不是主角光环, 并且牧深的目标是荣舒,秋冷觉得牧深动动手指头就能把苏家搞得人仰马翻。 她不想被拖进原剧情里, 不代表她怕了男主。 避着点也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喜欢麻烦呢, 之前的事就当她被狗咬了。 但她不找事, 事自己来找她了。 这天午饭出版社给大家定了咖喱饭, 秋冷抱着餐盒回去办公室吃,她喜欢吃辣,自己配了点辣椒酱,吃的正欢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礼貌的敲了三下,一个一脸精英的男人推开门站在门口。 “秋小姐,我们苏少想见见你,有话跟你说。” “我吃饭呢。”秋冷笑着说,“现在是休息时间。” 那男人皱了皱眉,觉得她没听懂,再次提醒她:“我们苏少想亲自跟你谈谈,他在十六楼的会客室等你。” “他找我?”秋冷问。 男人点点头。 “他找我为什么要我过去?”秋冷不解,“我又不是他员工,他有话跟我谈应该他来找我呀,这是基本的礼貌。” 男人见鬼一样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们苏少是谁?” “不知道。”秋冷舀了满满一勺咖喱浇到米饭上,真诚发问,“谁啊?” “……”男人在门口站了三秒,转身走了。 她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完了,没想到下午在录制厅,苏修辰亲自“礼貌地”来找她了。 “跟我过来。”依然一开口就是命令式的语气。 秋冷正在角落里写稿子,充耳不闻地噼里啪啦打字,希望苏大少被自己的额态度气到,愤怒的走人,这么多业内大佬呢,就算他不混学术圈,也不敢在这里做出什么来,她有恃无恐。 苏修辰居然没生气,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了。 秋冷默默把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背面对着他。 苏修辰“啧”了一声:“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啊苏少。”秋冷说,“商业机密。” “……就一个破稿子。”苏修辰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他半天没再出声,秋冷就忙自己的,偶尔被人喊过去短暂的当一下翻译,回来苏修辰也还坐在她桌子边,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你不走我走。 秋冷合上电脑打算换个地方,苏修辰终于动了,伸手按住了她的笔记本:“去哪?我说过了,欲擒故纵的把戏玩一次就可以,老玩就没意思了。” 哎——秋冷在心底叹了口气,随你怎么想吧。 “你有什么事吗?”她问。 苏修辰总算等到她自己开口,挑起一边唇角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进星川文化?” 他说着拿出手机放在桌上,调出了一段视频。 是秋冷高三时候参加星川文化的新人培训,舞蹈训练时的一段视频,她站在第一排,满脸都写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欲望。 “我问了成杰。”苏修辰仿佛抓住了她什么把柄,语气里有了那种胜券在握的拿捏,“当时星川没有签你,因为你直播的数据实在不行。” “哦。”秋冷等着看他要怎么拿捏自己。 “你的直播我看了一下,没意思,难怪数据差,不过不怪你。”苏修辰拿手机拿了回去,“是成杰没帮你选好方向,来天盛传媒吧,我可以让人重新帮你规划,送你出道。” “啊?”秋冷愣住了。 苏修辰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不用惊讶,我查过你了,在校期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进公司后换个名字,改改履历就行,天盛这两年想要打造一批优质偶像,你很合适。” 然后他欣赏了一下秋冷愣住的样子,轻笑着说:“说话,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我……” “我拒绝。”秋冷说。 这次换苏修辰愣住了,但他只愣了一秒,脸色就冷了下去:“理由。” “我不喜欢露脸,也没兴趣当偶像爱豆。”秋冷认真的说,“当初只是感兴趣所以去参加了培训,事实也证明我不适合站在镜头前,感谢苏少,这么宝贵的机会就留给别人吧。” 她说完,苏大少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了。 “不感兴趣?”苏修辰掀起眼皮看着她。 “对。”秋冷干脆的点头。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苏修辰问。 “这就没必要和您说了吧。”秋冷笑笑,“您这样的大人物不需要为我们这种不识好歹的人费心。” “你也知道你不识好歹。”苏修辰阴着脸点点头。 “我可以走了吧。”秋冷指指被他压在手肘下面的电脑。 苏修辰抬起手。 秋冷探身过去拿电脑,苏修辰站了起来,冷笑一声:“你对你在正南出版社的这份工作感兴趣是吗?” “您看出来啦?”秋冷抱着电脑,对苏修辰敷衍的笑了一下,她只想赶紧走。 “你不阴阳怪气不会说话是不是?”苏修辰脸色更难看了。 不简单,居然听出来了,又不选择性过滤听力了? 秋冷不禁有点好笑。 “很好。”苏修辰说,“你等着。” “干嘛?”小学生放狠话啊? “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这个工作就没了,别说正南出版,行业内任何一家出版社都不会要你。”苏修辰压着怒气。 秋冷脸上的笑也消失了,她看文时候最讨厌的就是男主这一点,专横,强制。 她正色道:“苏先生,前两天被你吓住,一是因为你伤了我的手,我没想到一家集团的大少爷会不顾身份对一个女孩子使用暴力,二是你当时的威胁让我觉得震惊,毕竟你那个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能主事的集团继承人,比较像恶霸流氓。” “至于我的工作。”秋冷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尽管试试看,看你是不是能只手通天,是不是所有人都惧怕你,这个世界上有你这样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想毁掉别人人生的大少爷,就也有不受你胁迫,堂堂正正活着的人,其中也不乏豪门显贵,你今天能威胁我,说不定改天就能被别人威胁。” 你现在就是在威胁他啊我的天你吃什么长大的胆子怎么比天还大! 苏修辰的助理端着咖啡过来,听了秋冷一段不要命的发言,当即就调转脚步往外走,走得越远越好,他可不想被波及。 苏修辰看着秋冷,秋冷也瞪着他,但是一直警惕防备着他又动手动脚。 许久之后他却没有什么举动,反而是坐回了椅子上松了松领带,神色也没刚才那么怒气十足了:“恶霸流氓?我要是真的恶霸流氓,你几条小命都不够用,也就牙齿利一点。” 足够咬死你了。秋冷在心里回怼。 “不服管教不识好歹,不用我对付你你也能自己作死。”苏修辰说,“总有一天踢到铁板。” 最大的铁板不就是你吗!霸道总裁不仅选择性听力,还非常正义的把自己划分到了善良的那一方,你听听你刚才说的话哪里跟正派人士沾边? “谢谢提醒。”她继续假笑。 苏修辰糟心的捏了捏眉心:“滚。” 好嘞。 秋冷欢欢喜喜的滚了。 她突然觉得男主这种一根筋的还挺好对付的,也不用怕他在背后搞鬼,你看他威胁人还要拿到明面上来说,就证明这个人自负又瞧不起人,觉得谁都不敢忤逆他,所以不屑在背后搞小动作。 很好,以后就当面怼。 来几次她怼几次,争取把男主怼到看见她就脑仁疼。 今天是最后一天拍摄,时间晚了点,快九点才结束,她早上答应了和牧深一起去吃个宵夜,到了下自习的时间就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让他先回去订好的烧烤店,她待会儿直接打车店里遇。 “好。”牧深背着书包刚从校门出来,“给你炖着雪梨盅,我先回去拿,待会儿要喝啊。” “嗷,就知道你最爱我了!”秋冷隔空飞了个吻,“我就急需润嗓子!” “别叫了,跟乌鸦似的。”牧深说。 秋冷:“……算了你也不是很爱我。” 她正要假哭,纪啸奔了过来,凑过来镜头前和她打了个招呼:“姐姐好。” 然后掏出一盒什么东西递给了牧深:“你的药,刚才校医姐姐送过来的,我好不容易追上你,她说你那个伤挺严重……” 秋冷还没反应过来,屏幕一黑,牧深把视频挂了。 她再打过去,那边怎么都不接了。 “李姐,我有急事要先走。”她风一样卷进去办公室收拾东西,“稿子我明早上过来和你对行吗?” “怎么了?”李晴看她焦急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我弟弟好像受伤了,瞒着我。”秋冷说完话已经到了门口。 “你小心点!”李晴追出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秋冷没回头,抬手比了个ok。 她冲到电梯口,电梯门正要合上。 “等一下等一下!”她狂喊着跑过去。 电梯门打开,苏修辰跟他的助理站在里面。 刚怼完就冤家见面,但是平时秋冷就等下一班,但现在她顾不上了,说了句“谢谢”就跑了进去。 电梯里只有秋冷的喘气声,苏修辰抱臂站着,眼珠都没转一下,根本不想看她。 秋冷谢天谢地。 助理站在按钮前眼观鼻鼻观口,心里一万个小剧场。 刚才听到外面大喊等一下,他听出来是那个秋冷的声音,眼疾手快的要去按关门键,他家苏少快他一步按了开门。 他不理解。 电梯到三楼的时候他家少爷开口了:“慌慌张张去哪?”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电梯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助理很怕电梯炸掉,用力的清了清嗓子,秋冷总算被他这点动静唤出了声:“啊,什么?” “问你去哪?”助理小声提醒她。 “谁问?”秋冷心不在焉。 她现在根本不想跟人说话,又打了一个电话,牧深没接。 牧深怎么受伤了,什么伤,纪啸说挺严重,难道是牧家的人…… 她差点急得要哭出来。 助理发誓他好像听到自家少爷磨牙的声音了。 电梯到达一楼,秋冷跟进来的时候一样快步跑了出去。 “苏少……”助理小心翼翼看苏修辰的反应。 “关门。”苏修辰不耐烦的说。 电梯门关上,继续往下去了停车场。 秋冷出了出版社的大门,手机软件上半天没有车接单,她一边重新换了个APP,一边试着打出租。 一辆车开到她面前停下,又是苏修辰。 这次苏大少没有让她上车的意思,可能是今天助理当司机,再被拒绝一次他的面子挂不住,所以他只是停了一下,就敲了敲驾驶座的椅子示意走人。 秋冷看着APP上显示的“正在为您叫车”的提示,一咬牙关掉了屏幕,在苏修辰的车开走前一把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不好意思我叫不到车,能不能送我一下,我有急事。” “不能。”苏修辰说,“刚才问你你怎么不说话?发现骨气不管用了?” “啊?你什么时候问我了?”秋冷有点茫然,“我没听见。” 苏修辰:“……” 助理进退两难,犹豫不决。 他好难啊。 “苏少,现在怎么办?”他问。 “你问我?”苏修辰冷笑着说,“又不是我搭车。” 那……助理只好转向秋冷:“秋小姐你要去哪?” 秋冷立刻说了家里的地址:“麻烦你快一点,谢谢。” 一瞬间,助理觉得自己真的很像一个开着豪车出来赚钱的私家车司机。 他等了几秒,自家少爷什么话都没说,他就明白了,启动车驶出了出版社。 车子还没进小区秋冷就看了牧深,他背着书包,旁边还跟着纪啸。 好哇,不接她的电话,倒是有心情和朋友一起快乐的散步回家。 “停车!”秋冷拍了拍驾驶座的椅子,“到这里就可以了。” 车还没彻底停稳她就开了车门,远远的喊了一声牧深,牧深马上回过头来,秋冷跳下车就跑了过去。 跑到一半她又折了回来,掏了一百块钱急匆匆的递给苏修辰的助理:“谢谢,真的感谢,打车钱!也谢谢你家少爷!” 助理拿着那红彤彤的一百块钱哭笑不得。 苏修辰没说走,他也不敢收那一百块,就摆在副驾驶,把车停在了路边。 秋冷跑过去杵着膝盖直喘气:“伤哪了!不许瞒我,为什么不接电话!” “没事。”牧深笑了笑,伸手来扶她。 秋冷本来想甩开以示自己很生气,但是不知道牧深伤了哪,于是不敢乱动,只好用眼神谴责他。 牧深坦白:“就烫了一下手……” “什么叫只是烫了一下,半只手臂都伤了好吗。”纪啸说,然后不管牧深冻不冻脸,把手里的几个药盒子全都递给了秋冷,“姐姐,你好好说说他,我让他去医院他不去,我开始也只以为是小伤,今天校医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宣冉都吓哭了。” “哪那么夸张。”牧深无语了,早知道路上就把绩效这个大嘴巴甩掉,“不是不接你电话,是磕地上了,不知道哪里卡了,接不了电话,明天拿去修。” “我看看。”秋冷小心翼翼去卷他的袖子。 牧深只好站着不动。 宽大的校服袖子被卷上去,牧深小臂上一大块烫伤,皮肤明显肿着,上面敷了药,但依然看得出来有多严重。 秋冷眼泪水忍都忍不住:“怎么弄的?” 牧深犹豫了一下,纪啸似乎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不妥,正要回避,牧深就低声说:“在本家,上周末回去有家宴,有个长辈没端稳汤,不小心就……” “骗人。”秋冷说,“肯定不是不小心。” 她吸了吸鼻子:“现在去医院,必须给医生看。” “嗯。”牧深点了点头,“已经上过一次药了,也不急,可以先回去喝点汤……” “闭嘴。”秋冷凶巴巴的说,“你怎么只想着吃!” “不是你吗。”牧深说。 纪啸忍不住插话:“是我行了吧,先回去还是先去医院啊?” “当然是去医院。”秋冷说,“谢谢你啊纪啸,你快回去吧,我打个车。” “我打,我陪你们去。”纪啸掏出手机,“我也担心牧深的伤。” 他们在路边打车,秋冷小心翼翼的抱着牧深的手臂,把校医开的药都看了一遍,每过几秒钟就要问牧深一次疼不疼。 苏修辰的车停在路边,窗户开了一半,他透过半开的车窗看过去,秋冷站在路灯下,精致的侧脸被灯光勾了个边,发丝发着光,看着她弟弟的目光里满是担忧和心疼,眼神又亮又凶蛮。 他看了半响,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是她的司机吗,谁让你载人过来的?这个月奖金扣了。开车。” 助理汪一声哭了。 录制结束后秋冷就没在出版社看到苏修辰了,想来苏大少忙得很,确实没那么多闲工夫花在一个“不服管教”的人身上。 秋冷心情好了不少,但又因为牧深的伤开心不起来。 那天晚上回去她审了牧深好久,确定他这些年除了小时候那次从楼上摔下来,其他时候没有受过什么伤,本家的那些人对他的不好和打压也只是体现在语言上。 为什么突然就激进起来了。 她能猜到其中的理由,但想不到具体的原因,不外乎是牧深和牧若延背后的动作开始被人察觉到了,故意用这样的手段警告他们。 每次牧深从本家回来她都会陪他吃个饭,聊聊天,确认牧深的心情好一些,所以也从牧深偶尔透露的话语里知道了一些现在的形势。 牧家家族庞大,本家是血统最纯正的,其他分支都是血缘亲戚,本家掌管和承袭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权势、地位,旁支也各有各的产业。 家族越是庞大,三教九流世家显贵都有,各自守着自己的蛋糕,背后不同势力犬牙相制,本家虽说是掌权,但也只能管管自己眼前的半亩三分地,底下的人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只要准时分红打款,本家这边大多数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牧若延和牧深不管要做什么,只要牵涉其中,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 哪怕瞒过了本家,旁支们被动了暗地里的蛋糕,表面上不能发作,背地里还不能使些手段吗。 秋冷一手拿了纱布,一手拿着剪刀,在牧深刚换好药的手臂上贴了一层薄纱布:“医生说再包一天就不能包了,要让伤口露出来,通风透气,你去学校一定要小心。” “嗯。”牧深把手收回去,“纪啸挺小心的,不会碰到我伤口。” 秋冷笑着rua了一把他的头发,真好,弟弟交到好朋友了。 “牧深。”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说一下,“我是说万一啊,如果你们做的事失败了,也要不要不告诉我,我现在能赚钱了,以后还会赚的更多,我可以……” “可以养着我们吗?”牧深凉飕飕的抬起眼皮。 秋冷:“……”你都说出来了我还怎么说?而且看你非常不高兴的亚子我都不敢说了! 她磕巴都不打一个地改口:“我可以借钱给你们,买一个卖小吃的三轮车,以后你和牧若延可以去出小食摊,你做菜你哥卖,很合适。” “三轮车啊。”牧深有点嫌弃,“快餐车不行吗?” “快餐车很贵吧?”秋冷被带跑偏了,拿出手机,“要么我查一下?实在不行咱们分期买。” “算了还是三轮吧,城管来了跑得快……”牧深说到一半忍不住笑了。 “笑吧笑吧。”秋冷冲他龇牙,“没有快餐车了,你们就蹬小三轮叭。” 牧深收了笑,搁在桌上的那只受伤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秋冷的手背:“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哥应付得过来,我帮他稳住本家这边就行。” 就行,就行个屁。 说的轻而易举的样子,牧若延在外深渊薄冰硝云弹雨,你守着这个龙潭虎穴会有多轻松。 秋冷没再说什么,垂着眼睫毛颤了颤,牧深伸开掌心握住了她的手指。 纵使身处的这个世界风云诡谲,但有你就够了。 虽然你从来不属于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行寂 10瓶;锺、可达呀 5瓶; 谢谢三个宝!木啊! 50-60 51 ? 第 51 章 ◇ ◎你是木头吗?◎ 七月中高一高二也放假了, 秋冷没再出去玩,最多就是跑跑出版社那边,大部分时间就和白迁他们出去逛吃逛吃, 不忘带上自己的小尾巴牧深。 牧深放假以后在家的时间也不多,经常一个电话来他就要赶着回本家, 有时候和秋冷他们一起吃着饭, 他还没吃几口就有车来接他走。 这天正好秋冷没事, 牧深也没回本家, 彭向晨提了两个硕大的西瓜过来, 是他爸老家那边的亲戚自己种的,品质很好,匆匆忙忙放下就走了,要陪着彭爸去送其他亲戚家。 两人把西瓜放在冰水里镇着, 牧深就接到了纪啸的电话。 秋冷凑上去要听,牧深就把声音开了公放。 “牧深, 咱们班的人约出去钓鱼,你要不要一起去?” 纪啸那边听着挺吵闹的, 应该有好多人,还有人冲着电话喊班草快来, 你不来女生们这趟就白跑了, 然后被打的吱哇乱叫。 “我不去……” “去呀!他去!”牧深话开了个头, 秋冷就抢答了。 “姐姐也在?”纪啸笑着说,“那一起来玩啊, 我发地址给你们, 咱们直接到那里遇。” “什么什么小秋姐姐也来吗?” “姐姐来呀!还可以烤烧烤呢!” “我们买了好多零食!” 女孩子们一下子围了过来, 电话那边此起彼伏的都是清脆悦耳的声音。 牧深只好答应了, 挂了电话有点无奈:“我又不会钓鱼。” “看别人钓。”秋冷兴致勃勃找装备, “去,把西瓜提上,一起吃。” “这么爱凑热闹。” “是呀是呀。”秋冷笑着看着他,“你们班同学多可爱。” 秋冷说着八卦兮兮的凑过去:“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牧深西瓜差点没提稳,手滑了一下,分分钟把脸冻了起来。 秋冷兀自不觉:“你们班长叫宣冉是吧?长得可爱学习又好,我都喜欢她,上次……” “不喜欢。”牧深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话,提着西瓜出去了。 然后他一路上没跟秋冷讲话。 秋冷觉得自己可能戳到牧深的痛处了。 难道臭小子喜欢宣冉,被宣冉给拒绝了?或者发现宣冉对他没感觉? 好惨哦,不过少年人的初恋就是拿来的祭天的嘛。 他们到山庄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正在分散开了参观。 山庄挺大的,可以钓鱼烧烤摘果子,还有专门给小朋友玩的游乐区,一帮人十分不要脸的涌了进去,秋千转椅轮索滑道上全都是十六七岁的“小朋友”,玩的兴高采烈。 秋冷和牧深进来的时候纪啸正在被宣冉摁在旋转咖啡椅上不准他下来,其他同学在旁边把椅子转的飞起,纪啸叫得十分惨烈。 秋冷看看宣冉,再看看牧深,欲言又止。 牧深:“……你别说话。” 秋冷:“???” 玩够了一群人才去租钓竿,纪啸明显比较有经验,说他爸是个老钓手了,教大家怎么选杆,怎么看位置,怎么穿钓饵……然后大家都看着小桶里一堆白色蠕动的虫,陷入了寂静。 钓鱼活动还没开始就差点夭折在穿钓饵这个环节。 女生们都觉得怪恶心的,男生们也一样,但是发现女生比自己还恶心,立马胜负欲就起来了,不仅自己咬着牙穿钓饵,还帮女孩子穿。 “钓吗姐姐?”纪啸问秋冷,“我帮你穿钓饵。” “不用,我自己来。”秋冷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手伸到虫子堆里的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她又不想在学弟学妹们露怯,硬着头皮伸手去捏虫子。 纪啸看出来了,忍着笑把她手里的鱼钩接了过去:“我来吧……” “我来。”牧深快一步从秋冷拿走了弯弯的鱼钩。 他几下子就穿好了钓饵,冻着脸对秋冷扬了一下下巴:“去那边,有树荫。” “噢。”秋冷背对着牧深对纪啸摊了摊手。 “牧深怎么了?”纪啸小声问,“他不想来啊?我是不是不该打电话话……” “是我的错。”秋冷说,“我就问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他就不高兴了,这就是叛逆期到了吧?” 纪啸:“……”我觉得不关叛逆期的事。 “快点。”牧深回头叫秋冷。 “来了。”秋冷提着桶里的小白虫子跑过去,“你会钓吗?要么让纪啸……”她回头要叫纪啸来教他们。 “我会。”牧深伸手过来按着她后脑勺不让她回头,“快走,好晒。” 听他这么说,秋冷加快了步子,也没叫纪啸了。 然后他们光是抛竿就抛不出去,不是掉在浅水区就是干脆把饵料甩飞,鱼钩还钩在了岸边的湿泥地上。 旁边和对岸的同班同学们看得津津有味,全能班草原来也有不全能的时候,好有趣好可爱。 纪啸实在看不过去,过来教板着脸的牧深,秋冷在旁边笑得肩膀直抖,被牧深冷气十足的看了几眼才勉强忍住了。 不知道牧深是运气太好,还是学什么都快,其他人还没什么动静的时候他的浮漂就在水面上跳动了几下,然后猛的沉了下去。 “黑漂了!提!”纪啸大叫一声。 牧深果断迅速地把鱼竿往上一抬,一条打着挺拼命挣扎的鱼就被提出了水面。 “班草牛逼啊!”男生女生们哗啦啦起哄着鼓掌,还好早上鱼池边没有别的垂钓者,不然保准投诉他们。 “钓起来了。”牧深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秋冷。 “嗯嗯!”秋冷也跟着鼓掌,看到牧深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好棒,你好厉害啊!” 牧深才想起来自己在生气,但脸也冻不回去了。 纪啸服气了,几个大步跨过来拿网兜帮牧深收竿:“先收鱼,一会儿跑了,这可是大家下午的伙食。” “再来再来。”秋冷十分兴奋,虽然不是自己亲手钓上来的,但依然很激动。 原来这就是钓鱼的乐趣! 牧深看她:“敢穿鱼饵吗?” “我试试……”秋冷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伸手去拿饵料。 牧深终于笑了起来:“我来吧。” 接下来除了牧深钓上来的这一条鱼,所有人的鱼漂安安静静不动如山,现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所有人勾头看着水面一动不动一声不发,耳朵却悄悄竖着。 “我们钓一条更大的。”秋冷严肃的守着钓竿。 “嗯。”他们班草认真点头。 “下午的伙食就靠我们了!” “嗯。”再次点头。 “你小声点,不要把鱼吓跑了。” “……唔。”压低了声音小幅度点头。 同学们:“……”叹为观止闻所未闻。 为什么他们的高冷班草看上去堪称乖巧? 简直离谱。 女孩子们钓了一个多小时啥也没钓上来,待不住了,叫男生们看着杆,相约着去玩别的,把秋冷也叫走了。 秋冷一走,不止纪啸,旁边几个钓鱼的同学都感觉到了班草的专注和认真,没了人打扰他果然还是那个高冷学霸,瞬间就集中了注意力,他好爱钓鱼! 没一会儿牧深成功钓起来第二条鱼。 秋冷正在远处的大棚里和女生们摘水果,牧深朝那边挥了挥手,她马上一蹦三跳的奔过来了:“啊啊啊啊啊弟弟你好棒!这条是什么鱼?看上去好好吃!” 然后牧深和她凑在一起拿着手机查是什么鱼,根本没想起来问问离他们不远处的钓鱼小达人纪啸。 牧深拍照识别,秋冷捧了一串紫黑的手指葡萄出来:“刚才我已经洗过了,超级甜。” 牧深就着秋冷的手吃了几个葡萄,喂完他秋冷就回大棚了,还想去看看能不能摘点圣女果和水蜜桃,可以带回去给白迁他们。 走过纪啸身边的时候她问纪啸吃不吃葡萄,纪啸求生欲很强的摇摇头,秋冷又问其他人,其他人也动作一致的摇头。 秋冷:??? 秋冷:“不吃水果不是好习惯啊。” 大家乖乖点头:“姐姐说的是。” 过了没多久,纪啸鱼漂动了! 他沉着冷静的提竿收鱼,目光看向大棚边上的宣冉。 宣冉远远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老纪!继续加油!才三条鱼,这么多人怎么够吃!对了你问问牧深,他吃不吃蓝莓?” 纪啸:“……”你能不能学牧深的姐姐过来喂个葡萄?你是木头吗?吃不吃蓝莓为什么不问我? 玩了一个上午,女生们逛遍了山庄所有的大棚,水果和蔬菜都摘了不少,回来一看,鱼等于三条,牧深两条,纪啸一条,除此以外颗粒无收。 “你们真是人才啊。”宣冉感叹。 “都怪纪啸教得不好啊。”男生们也感叹。 纪啸喉头一甜:“……”所以这是个只有我受伤的世界吗? “走,收拾吃烧烤去。”秋冷笑了半天,挥手招呼大家,“我和牧深带来的西瓜也请老板放在井水里镇着呢,现在吃正好。” “走走走走走。”所有人很快收拾了东西,一批人抱着钓竿去还,其他人去占烧烤桌的位置,打算一口气吃它到晚上。 烧烤,西瓜,热烘烘的风配着能凉到指尖的沙瓤,这才是夏天! 秋冷和纪啸切了西瓜端去给大家分,其他人去洗菜拿肉,还好这家山庄烤肉也是自助,按人头算钱,不然这么一大群人点菜吃绝对能把自己吃穷。 男生们请人来架了炭火,牧深过去烧烤架前一坐,穿上了山庄提供的防油专用围裙。 “牧深你要烤吗?”男生们震惊了。 “嗯。”牧深说,“把肉都端过来吧。” “哦对。”宣冉第一个反应过来,“小秋姐姐说爬山时候吃的菜和小饼干也都是牧深做的!” 但是大家依然不太敢相信。 他们班草就算会做饭,那也应该是和电视广告里的一样,宽大整洁的厨房,精致好看的料理,他只负责对着镜头耍帅就可以,怎么能坐在炭火架子前被烟熏火燎? 于是大家啥也不干了,就聚在烧烤架前看牧深烤肉。 “钓鱼好玩吧?”纪啸没话找话。 颗粒无收被伤害了自尊心的男生们集体沉默,只有牧深爱吧。 牧深点点头:“还行。” “那下次我约你去真正的野外钓鱼。”纪啸十分惊喜。 “不了。”牧深拒绝。 ……懂。纪啸在心里吐槽,你姐不在你就不去,你真的很好懂啊班草。 安静了一会儿,纪啸继续没话找话:“葡萄好吃吗,我都没吃到。” 因为他们来的时间是周二,上周末山庄人爆满,大部分水果蔬菜都被摘完了,女生们摘水果就跟扫雷一样,辛辛苦苦才能找到几个熟透的,那串葡萄还是秋冷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给牧深吃了几个,其他的女孩子们都分了。 “……”牧深冷脸,“挡烟了,走开。” 好的班草,知道了班草。 西瓜太大他们那么多人都只吃了一个半,还剩半个秋冷都切了,和女生们端去给周围桌来玩的小孩子们吃。 秋冷回来也穿了个围裙,过去帮牧深一起烤,这次牧深没撵人了,他放了肉烤着,嘱咐大家隔多久翻面,自己去调料汁,回来往烤肉上一刷,隔壁桌的小孩都馋哭了。 大家才真的信了,他们班草是真的全能。 除了活泼和话多,感觉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一群人边吃烧烤边聊天,秋冷听了好多牧深在班上的事情,有点欣慰。 她偷偷拍了一张牧深和同学们讲话的照片发给莫临。 “请找亮点。” 莫临没一会儿就回了过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桌上的烤肉是牧深烤的吧,啊我好馋。” 秋冷:“??你怎么只想着吃!” 牧深偏头过来看见,笑起来:“你有什么立场这么说别人?” 秋冷瞪他一眼。 莫临回了消息过来,秋冷也不避着牧深,手机偏向他点开消息看。 莫临:“牧深和同学一起出去玩,你怎么又混进去了?” “因为我可爱。”秋冷回。 “知道,你最可爱。” “哎我太忙了,不然也跟你们去玩,我也很可爱。” 莫临回了两条。 “好不要脸。”秋冷说。 莫临回过来一条语音:“我都没说你不要脸??” 他没和秋冷聊几句,语气就匆忙了起来。 “我忙去了。” “牧深过得挺好的,那阿延就放心了。” “照顾好自己。” 一群人说要吃烧烤到晚上,结果牧深烤得太好吃,狂吃一顿之后每个人都撑了,为了晚上还能吃,男生们也不钓鱼了,全部跟着女生们去大棚里寻宝,期待也能发现几个硕果仅存的,拯救一下钓鱼时候空空如也的自尊心。 秋冷也吃撑了,懒得走路,和牧深去了钓鱼处的树荫下,老板在这边放了几个竹躺椅和大蒲扇,可以舒舒服服的躺着乘凉。 “再穿个老头背心,大裤衩,就是悠闲地养老生活啊。”秋冷躺着感叹。 “谁?”牧深问。 “当然是你!”秋冷没好气,“我穿个老头背心礼貌吗?” 牧深把蒲扇盖在脸上没说话。 秋冷:“……别藏了,我看见你笑了,你怎么跟你哥一样,笑的一点儿都不诚实。” 牧深把蒲扇拿下来,过了一会儿坐起来帮秋冷扇风。 温热的空气有了流动,像绵绵的水一样打在身上,舒服得秋冷马上就困了。 “你很想我哥吗?”她听到牧深问。 “想啊。”秋冷闭着眼睛,感觉额前的头发被风轻轻吹了起来,“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如果不好的话莫临应该会告诉我们吧,他什么都没说,那就证明牧若延过得不错,起码不糟糕。” 她睁开眼睛微微偏了头看着牧深:“别担心,你哥肯定能照顾好自己……除了做饭,他肯定在疯狂想念亲弟弟的厨艺。” “啊……”牧深垂下眼,“只想念我的厨艺。” “……当然不是!”秋冷差点垂死病中惊坐起,“也想念你!” “我知道。”牧深按住她肩膀,笑了起来,“逗你的。” 秋冷觉得牧深学坏了。 可她很喜欢牧深现在的笑,浅浅的,但眼睛里的那点狡黠让他整个人不只是好看,而是生动又耀眼的好看,让人挪不开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秋冷刚才本该故作生气也让牧深紧张一下,可她被牧深看着,心跳突然没来由的漏了一拍。 她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牧深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微微倾身下来看着她:“那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不经意,语气却很认真。 夏日灿烂的阳光映照着水面,闪闪的波光让人有种自己随着水面一荡一荡的错觉,牧深逆着光,更显得睫毛深邃浓密,让秋冷看不清他的眼神。 当然会想。 本来可以脱口而出的话,秋冷却半天没说出来。 牧深的睫毛忽闪了一下,随即就起身坐了回去,秋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想,会很想你的。” “像想我哥那样吗?”牧深问。 秋冷认真想了一下,如果很久不能见牧深,她会是什么心情。 早上没人和她一起去学校,放学又一起回来了。 ——牧若延在的时候也会陪她一起上下学啊。 没人陪她吃宵夜了。 ——牧若延以前也和他们一起吃宵夜。 没有人那么紧张她关心她了。 ——牧若延也很紧张她关心她。 …… 不能见到牧深和现在不能见到牧若延是一样的。 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 牧若延不管做什么,秋冷都支持他信任他,哪怕他远赴美国,秋冷除了担心更多的期盼,期盼牧若延能做到自己想做的,能一切如愿,可她刚才听到牧深问,心里却只觉得难过。 见她半天没回答,牧深就知道答案了。 秋冷对他很好,但怎么会和对牧若延是一样的。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忍住不住抱着一丝幻想。 算了,本来就不该问,至少秋冷是会想他的,这就够了,他还奢望什么呢。 “我下个月要搬回本家住了。”牧深收起思绪,淡淡地说,“你大学开学我可能不能去送你了。” 这次没有他按着,秋冷猛地坐了起来:“为什么……” 然后她就说不出话了,因为起的太猛眼前骤然陷入一阵漆黑,脑袋眩晕,要不是牧深拉住她,她感觉自己要栽倒在地上。 她抓着牧深的手臂,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为什么要回去住?本家的人……” “没事。”牧深说,“习惯了,我现在能应付。” “应付个屁!”秋冷怒了,“你手上的伤才刚好!” 牧深笑了笑:“没办法,住在外面很多东西不好掌握。” 秋冷心口憋了一口气,燃起来的怒火让她鼻子酸了起来。 这火并不是针对牧深,也不是针对她自己的无能为力,甚至也不是针对牧家本家的那些人,她也不知道这无名火从何而起,又应该归咎于何处。 她只能抓紧了牧深的手:“你别笑。” 牧深看着她,很快换了表情,脸上的笑隐去了,无奈地道:“别哭啊。” “你管我,我是个水龙头,怎么样。”秋冷被那口气憋得难受,只能凶巴巴的看着牧深。 牧深没有表情的看着她,眼睛里像有浓稠的墨漫开来,很温柔。 秋冷心头那口气突然就泄了。 “我不是让你不要笑。”秋冷解释,“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不用在我面前强颜欢笑,不用在我面前假装无所谓,我刚才很难过,怕你逞强……” “好。”牧深说,抬手遮住了秋冷的眼睛,“这样看不见我,就不算在你面前了。” 秋冷:“……”觉得自己挺机灵是不是。 她拿下牧深的手,倾身过去拥抱住他:“这样不也看不见。” 她抱着牧深,下巴搁在他肩上,拍了拍他的背:“你一定要加倍小心,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又受伤了,不准不告诉我。” “嗯。”牧深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放心。” 秋冷觉得耳朵痒痒的。 她突然觉得这么抱着牧深好像不应该,他都长大了,再半年就十七岁了,这个年纪的男生不喜欢和姐姐这么亲密的接触吧,他们都喜欢酷酷的。 何况牧深本来就酷。 为了不成为讨人厌的长辈,秋冷迅速站起身:“我口渴我要去喝水。” 然后她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宣冉正好提了小篮子回来,也去倒水,身上背了好几个瓶子,看到秋冷进来就很紧张的凑了过来:“姐姐你怎么了?中暑了?你脸好红。” 秋冷摸了摸脸:“很红啊?那可能有一点吧……” 难怪她刚才感觉怪怪的,原来是中暑了。 “没事,我也没有不舒服。”她摆摆手,“可能是刚才晒了一下,坐一会儿就好。” “不舒服要说哦。”宣冉叮嘱了好几遍,才挂着一身的水瓶出去了。 秋冷松了口气。 车祸之后身体都不如以前了,上了大学锻炼可不能落下。 作者有话说: 本次钓鱼活动又名:木头大会 大家都看着的啊,弟弟每次都是自己刀自己,不关我的事,我是亲妈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歌楚、山风一样自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珂 25瓶;山风一样自由 8瓶;LHY. 7瓶;M、锺 5瓶;Helianthusannuu 4瓶;大福吃你家肉了、温染琉璃 3瓶;龙宝柠萌 1瓶; 谢谢宝们,谢谢生日祝福~ 52 ? 第 52 章 ◇ ◎想见他◎ 八月份牧深就回了牧家, 一直到去大学报道秋冷都没有再见过他,不论她什么时候回去,隔壁屋子都漆黑安静。 突然就觉得日子冷清了下来。 秋冷在家待了几天就待不住了, 本来想出去哪里跑跑,或者跟着白迁去英国玩一趟, 但她又不放心牧深, 担心牧家那边出什么幺蛾子, 万一他突然想回家来散散心呢? 她哪也没去, 干脆就跟李晴打了声招呼, 整个八月基本都待在出版社,一个人译好几份稿子,翻译部那边都觉得工作清闲了不少。 李晴和主编还带秋冷去了好几次出版商主办的饭局,秋冷认识了不少行业内的人, 有一家小众出版社专门做国外冷门作品,社长和秋冷一见如故, 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希望秋冷以后能接他们的稿子, 还被李晴调侃说他跟正南抢人,罚了他三杯酒。 晚上结束李晴送秋冷回去, 说到了苏修辰。 “他后来来过一次出版社, 广告部那边签合同, 还问到你。”李晴说。 “问我什么?”秋冷很警惕。 “你们那个没规没矩的实习生呢?终于扫地出门了?”李晴学了一下苏大少的口吻。 “你怎么回的。”秋冷期待的看着她,姐, 你一定是狠狠的怼了回去吧!毕竟你之前还骂他死有钱人呢。 李晴:“我说‘哪能呢苏少, 她现在懂规矩了哈哈哈’。” 秋冷:“……文人的脊梁骨呢姐?” 李晴握着方向盘专心看着前方:“他帮我们上个月录制的节目争取了电视台的综艺黄金段播出。” 秋冷立刻改口:“是, 你说得对, 我现在非常懂规矩了, 苏少满意就好。” 李晴笑得车都跟着共振,红灯停着等车,她看了眼秋冷:“其实苏家大少爷人也不坏,就是大男子主义,你也别那么讨厌他,真的不喜欢以后打个表面的交道就可以。” “嗯。”秋冷点点头,“我知道,不会给自己树那么大一个敌人的。” 她只是不想和苏修辰有任何私人往来而已,但是工作上如果需要,她可以公事公办的去对待。 她又不傻,也没那点精力浪费在苏修辰身上。 到了家她看了看隔壁。 要是以前,只要她喊一声,牧深很快就会来开门,进去以后屋子明亮温暖,空调温度正好,锅里炖着热气腾腾的粥或者汤,她和牧深各自看自己的书刷自己的题,累了就聊几句,喝完汤回去睡觉。 牧深话不多,有时候可能两个人坐一晚上,对话都是简短的“喝水吗”,“汤好了”,“明早想吃什么”之类的话,大部分时候客厅里只听得到笔摩挲纸页的声音。 但现在变成了她一个人,还挺寂寞的。 牧深一个人在本家应该更不好受吧。 她去洗了个澡,上床睡觉前给牧深发了个晚安,等了等没等到回复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才看到他回的消息,半夜两点多,简单的两个字:晚安。 九月份大学开学,秋冷的成绩全省第一,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她最想去的学校F大,全国最好的文学院校,市一中也再一次登顶第一,全省前十名全都是一中学生,招生分数比去年又上升了一截。 开学那天白迁开车送她去,鱼听兰和彭向晨的学校还早她几天开学,只能先走了,鱼听兰走之前还给秋冷准备了个小药箱,说开学军训肯定用得到。 彭向晨大清早就打电话给白迁,让他不要只是把人送到门口,要陪着老大去报道,去找宿舍,帮她铺床,最终的是和秋冷一起把所有食堂位置都搞清楚。 “知道了知道了,我那么废吗要你说?晚一秒找到食堂老大就能饿死了是吧?”白迁简直想把彭向晨从电话里揪出来狂揍。 带他们去报道处的学姐是个温婉的大美人,闻言笑了起来:“我们学校食堂好找,每个校区特色不一样,开学了可以都试试,我推介第六食堂的烧烤,不过要早点去占位,每天晚上人都爆满。” “谢谢学姐。”秋冷早上没吃早点,听完肚子都快叫了,雷厉风行的去报道处领了新生的东西,又去宿舍把所有行李放好,第一时间拖着白迁去吃食堂。 白迁打算收回前言,找食堂很重要,晚一秒他老大就饿死了。 “早知道我也报这个学校。”下午白迁都不想走了。 主要是吃撑了,其次才是舍不得他老大。 “你分数够吗?”秋冷扎心。 白迁默默了半响,安慰自己:“起码我还在本市,你要去哪随时找我啊老大,我载你去,大晨和鱼听兰是真的指望不上。” “行。”秋冷忍不住笑,“还是白哥靠谱”。 白迁掏出手机:“老大你再说一遍。” “干嘛?” “我录下来,给大晨听听,等我开录音,我说一二三你就开始……” “滚。”秋冷无情得把白迁撵出了女生宿舍。 大学专业秋冷选了世界史,她自己感兴趣,以后翻译作品或者对她学习各国文化有很大的帮助,她工作就是这个,必须学精学细,要做就做到最好。 等上了大二可以看看喜欢什么专业,修一个双学位。 哲学她就很喜欢。 不过都是一年后的事了,她先把本专业学好。 F大的宿舍是两人间,整洁简单,一人一套书柜衣柜,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漱间,室友是她的同班同学,一个文静内敛的女生,叫卓卿。 开学三天了,秋冷只是早上和晚上的时候能和她简单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她都安静的看书。 秋冷挺喜欢她的,本来想约她一起去图书馆,或者早上一起吃早餐什么的,但看卓卿的样子更喜欢一个人独处,她也就没打扰。 上了一周的课,大一新生被拉出来军训了。 第一天就晒晕了好几个,其中两个都是男生。 更难熬的是第二天下午,全体小方块都被叫到了操场上,站着军姿听校长讲话,从“大学生的整体素质”一直讲到了祖国未来的发展,期间又晕了两个,连秋冷都有点替这个学校学生的身体素质感到担忧了。 她要不要去组建一个锻炼身体社团? 还好她高中时候坚持跑步,放假的两个月也没闲着,去出版社也是一半走路一半坐公交,黑漆漆的路段她还是心里很有数的,不敢全程走着回家。 大学也不能懒,习惯要保持好。 她一边想,一边分散自己注意力,膝弯已经绷得都麻木了,等下结束操场上估计要出现一群丧尸大军,全都拖着腿走路。 目光扫过主席台,秋冷一愣,又扫了回去。 然后就看了苏修辰。 秋冷:???这么阴魂不散!? 更惊悚的是,苏修辰也看到她了,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和副校长讲了几句话就走了。 没一会儿,教官走了过来:“出列!跟我走。” 其他同学不敢动,纷纷用斜视眼给秋冷行注目礼,之前只上了一周的课大家人还没认齐,现在才军训两天,所有人已经混熟了,不知道秋冷为什么要被叫走,都用含混着同情和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只有秋冷十分想死。 教官把她带到操场边,一个老师招了招手把她认领了过去,带着她去了校长办公室。 果不其然看到了等在里面的苏大少。 秋冷站在门口:“校长找我?” “没人,进来。”苏修辰说,一开口就是熟悉的霸总味道,命令式语气。 秋冷笔直的站着不动:“你调查我,专门来我们学校找我?” “我有病?”苏修辰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少自作多情,校方董事和我妈关系好,以前的老同学,这次是来谈捐款给学校盖新图书馆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就好。”秋冷舒了口气,灿烂的笑了一个,“那我可以走了吗?还军训着呢,您坐啊。” “站着!”苏修辰“啧”一声站起来,大步走了过来。 秋冷立马后退几步,她可没忘记苏大少上次差点把她手腕给捏坏了。 苏修辰看她迅速把两只手都背到了身后,压着火气在离她两步的地方站住了:“上次以为你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进出版社才动手的,我从不对女人动粗。” 屁,精神打压PUA也是一种动粗,你精通着呢。 苏修辰见秋冷没说话,但也没走,脸色好看了一点,一指办公室:“进去,自己倒水喝。” “我军训呢。”秋冷给教官扣了个黑锅,“一会教官该骂我了。” “不会。”苏修辰克制着没伸手来把秋冷抓进去,“你自己出过车祸不知道自己身体情况?有我在谁敢骂你,能歇着为什么要出去晒太阳,逞能给谁看?” 秋冷怒了:“你还说你没调查我!你怎么知道我出过车祸?你还调查了些什么!” 苏大少终于耐心用光:“你以为你是谁,我还用得着调查你?你们出版社的人说的!老子是上辈子得罪过你吗,我踏马是帮你你看不出来,大学是花钱买的?!” “不需要!我身体好着呢!”秋冷也大叫一声,趁苏修辰来抓她的时候扭头就跑。 但凡苏大少要点面子,就不可能来追她,何况他面子比天大。 只要知道苏修辰不是冲她来的就行。 烦死了他能不能快点遇到他的真命天女把精力都折腾在恋爱上,不要来找她这种小老百姓的麻烦了。 苏修辰跑了几步,放慢脚步出了办公室,眼看着秋冷像条鱼一样钻回绿方块里去了。 他觉得自己才真是有病,像秋冷这种人就不该管她,吃了苦头才知道听话,他倒要看看她能站多久。 然而秋冷没有如苏大少的愿,到点结束之后一瘸一拐和旁边的同学搀扶着回去了,从头到尾没有再往他的方向看一眼。 “修辰。”学校董事过来拍拍他的肩,往楼下的军训队伍看了看,“怎么了,听说你刚刚叫了个学生去办公室?有些小孩就是爱读书,不太会说话,如果哪里得罪了你你也别往心里去……” “没有。”苏修辰收回目光,“认识,打了个招呼而已。” “走,先吃饭。”董事揽着他,“叔请你去吃市区新开那家餐厅。” 苏修辰跟着他往外走:“晚上不是有什么迎新晚会?你要回来讲话吗?” “我哪管那个。”董事说,“怎么了,你想看看?” “嗯。”苏修辰点点头,“天盛传媒不是想挖掘一批优质偶像吗?” “这还需要你亲自看呢?”董事笑起来,“小苏总亲力亲为啊,那我可不管你了?今天还约了人谈事情。” “你忙你的。”苏修辰拿出墨镜戴上,笑了笑,“我还要你操心么?” 他慢悠悠的从办公楼出来,西装外套脱了搭在手臂上,领带扯下来随便塞在衣服口袋里,沿着操场边散步。 他个子很高,身材匀称流畅,黑色的西装裤加白衬衣,隐隐能看到手臂上锻炼出来的线条好看的精瘦肌肉,被墨镜遮掉了一半的脸依然很英俊,下颌线轮廓锋利,像一张弓,充满了攻击性和吸引力。 不愧是男主,外表真的没话说。 秋冷远远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同学七嘴八舌在讨论操场边的大帅哥到底是谁,是不是已经毕业的学长,谁敢上去要电话等等。 “哎秋冷,你认识他?”有人问。 “不认识。”秋冷的表情十分真诚,“我好饿啊。” “啊走走走。”同班的男同学叹了口气,“你长这么好看为什么跟个猪一样?” “滚啊你才是猪!”女生们立马怼了回去,“吃你家米了吗?” “我错了我错了,走!”男生一挥手,“我请你们吃绿豆汤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其他人满意了。 秋冷很受伤:“你们牺牲我就为了碗绿豆汤啊?” “少啰嗦,你喝不喝?” “喝。” 晚上的迎新大会搞得挺隆重,但属于大一新生的节目只有一个:新生代表讲话,其他都是学长学姐们的表演。 五花八门,脱口秀小品唱歌舞蹈相声一应俱全,还有位学姐表演了现场写毛笔字,结束之后抢了主持人话筒:“学姐我纯粹是逼不得已,我们班没有才艺,就我会一个写毛笔,希望大家好好学习,下次迎新你们可以表演两个人在台上下围棋。” 底下笑得震天响。 苏修辰说要看什么迎新晚会不过是个借口,他懒得去吃饭而已,本来就是他妈认识的人,也不算什么生意场上的局,能推就推了。 他百无聊赖的去食堂看了看,什么也没吃,路过大礼堂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声音只觉得吵死了,快步走了过去。 过了一会他又绕了回来。 算了看看吧,等司机来接他。 他鬼使神差的走进了大礼堂,一个吵闹的群口相声刚结束,表演的不怎么样,底下倒是很给面子,掌声满天飞。 真没水准。 下一个节目是单人舞蹈,苏大少兴致缺缺,觉得这学校也就这水准了,为什么董事能信他的鬼话,觉得他们一个文学类院校能出偶像?要找他也是直接去艺术院校找。 舞台上灯光熄灭,黑漆漆一片,随即一道光打了下来。 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光束下,洁白的芭蕾舞裙像张开翅膀的天鹅。 一曲终,苏修辰拿出手机拍下了定格在结束动作上的白天鹅。 “跳的好好啊!!!” “这是我们学校的吗?这不是吧!” “是不是请了艺术院校的啊,我的天她好美!” 秋冷也跟着鼓掌,她认出来了台上的人就是新生报到那天带她去报道处的学姐。 “她是传媒系的,大二的神仙学姐!”有的同学消息比较灵通,凑过来给他们科普,“叫荣舒。” 秋冷鼓掌的手一顿。 居然是荣舒,她居然跳的这么好。 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荣舒把跳舞当做理想而不是梦想,她有那个实力,如果家里没有出事,她会去国外学习进修,大概会成为舞蹈界一个耀眼的存在。 荣舒在台上优雅鞠躬,脸上的神情神采飞扬。 她一生好像都被“情”这个字所累,哪怕最后和苏修辰有了芥蒂貌合神离,她依然爱他,依然选择和他在一起。 爱情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道理的东西。 她不懂苏修辰和荣舒的爱情,也不打算插手。 反正他们要到荣舒大三的时候才会遇到。 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男女主一定会相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退出那个找麻烦的恶毒女配角色。 秋冷觉得大学和高中也没有很大的不同,她依然每天早上起来跑步,吃了早点回去的时候会帮卓卿带一份,后来卓卿去图书馆也会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但是去了两人也是分开坐,卓卿学习时候不习惯旁边有认识的人,秋冷相反,她挺喜欢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学习一起讨论问题的。 可喜可贺的是那天之后苏修辰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苏大少就像个刺客炸弹,每次出现都毫无预兆,但只是虚晃一招就走了。 她实在是看不懂。 开始她还想去参加几个社团,但世界史要看的书太多了,她只好打消这个念头,每天都去图书馆占座啃书。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冬天。 这个春节牧深依然没回家,秋冷放寒假回去都没能见到他一面,下半年唯一一次见面还是隔着手机屏幕——牧深十七岁生日,她打视频电话过去祝福,没说上几句就挂了,牧深那边太忙。 莫临倒是回国来他们学校看她了两次,带着秋冷出去吃了几顿大餐,看着她的样子啧啧咂舌:“你怎么瘦了?阿延要是知道了不得心疼死。” “大学太忙了。”秋冷一口吃掉了一条蟹腿,“我瘦了吗?我没感觉啊。” “瘦了。”莫临剔好一碗螃蟹肉递给她,“是不是在学校舍不得吃?” “对啊,专门等着吃你呢。” 莫临沉痛的点头:“吃吧,多吃点,我去找阿延报销。” “你是不是人!”秋冷鄙视他,“你莫大少一顿饭钱还要找牧若延报销,那你干脆开个□□我拿去出版社报销好了。” “口气不小。”莫临当场就要喊服务员进来。 “我错了!”秋冷按住他的手,“我在攒钱呢,自己当然舍不得吃这么贵的,你这几天可要每天都来啊,我还想吃四季楼的火锅,钱德庄的窑鸡,还有……” “你是不是人。”莫临立刻鄙视了回来,“你跟我这点菜啊?” “你又不差钱。”秋冷说。 “你很会啊秋冷小朋友,吃我的,自己的存起来,不如你跟我说说你的钱要存着干什么?” 秋冷低头喝汤不讲话。 莫临自己说:“你是不是猜到阿延和牧深在干什么了?担心他们做的事失败被牧家赶出来身无分文,所以你得存点钱养他们?” 秋冷白他一眼:“不是。” “那我猜对了。” 秋冷:“???为啥!?” 莫临笑眯眯的看着她:“我要是瞎猜你早就跳起来跟我掐了,只是百忙之中抽空瞪我一眼,那就差不多是默认了。” 秋冷服气了,莫大少的心理学专业不是白学的,有点东西。 莫临每次都让她不要担心,说有了什么消息肯定告诉她,没消息那就肯定是没事,但是她周末休息去出版社,吃饭时候偶尔可以听到新闻部那边说起几个牧家旗下的集团产业,谁谁谁被警察带走了,哪哪哪查出了违禁物品,说去抓人的时候还发生了冲突,有人受伤了。 整个商圈似乎都在震动,这些风雨欲来的消息对于外界人来说不过只是电视里的新闻,茶余饭后的闲谈。 “很快就要变天了。”她想起来某天和莫临一起吃饭,莫临看着窗外漫不经心跟她说的话。 她已经被牧若延和牧深送出了漩涡之外,除了忙起来,除了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拿来胡思乱想,不管在学校还是去出版社,她都像个拼命三娘,工作学习起来六亲不认,把他们整个班的人卷的都快崩溃了。 过完年去的下学期她更是变本加厉,提前找哲学系的学姐借了课本和资料,开始自学。 见不到想见的人,也听不到他们消息,她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好,她从来不把任何东西当依靠,不管是人还是物,但是如果她能成为牧若延和牧深的依靠,她就要成为更坚实的依靠和力量。 加油啊秋冷,你可是要给牧深买小三轮的人。 好吧快餐车也是可以的。 三月份中旬她去出版社交稿子,中午在出版社的小食堂吃饭,跟李晴商量给她开专栏的事,李晴都忍不住担心她:“你忙得过来吗?” “没问题的。”秋冷说。 李晴看看她:“好吧我尽快帮你开专栏,还是用你译者的笔名吗?” “嗯对,无昼无夜。” “跟你现在挺搭。”李晴无奈,“要不是看你交过来的稿子依然高质量,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欠高利贷需钱了?” “没。”秋冷笑笑,“我就是想充实点。” “现在的大学生都你这样吗?”李晴过来抱抱她,“晚上请你吃点好的,日料去不去?” “去。”秋冷说,“再忙也是要好好吃饭的。” “这话该我说。” 他们正说着,隔壁《行人》的主编也来吃饭了,点了几个菜过来和李晴坐一起讲话。 “怎么才来?”李晴问,“几个采访稿秋冷不是早就翻译好了,忙什么呢?” “另外的事。”主编给她和秋冷面前一人放了块纸袋装的小蛋糕,“尝尝,我媳妇做的,最近不是牧氏集团接连出事,他们当家人要趁春分办一场祭祀,邀请了电视台,估计是想向外界传递牧家还是鼎盛无虞的讯号,电视台跟社长联系,让我们派两个人跟着去,拍拍照,长点见识,回头周刊报那边写期稿子。” “我能去吗主编?”秋冷只犹豫了一秒就开口了。 “你想去?”主编有点诧异,“我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呢?” “祭祀嘛,好奇。”秋冷说,“让我去吧主编。” 李晴看了一眼秋冷:“让她去吧,她给你写的稿子你还不放心?都省得后期修改了。” “好。”主编笑了笑,“主要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是看最近小秋冷被你们《风物》都压榨得快蔫吧了吗。” 主编和李晴来回互相损了几句:“行,秋冷去我放心,我找个资历长的摄影师跟着,你要听他话啊,豪门可不像其他场合,是在他们本宅办的祭祀,规矩应该挺多的。” 秋冷点点头。 主编出去后她才发现自己刚才手攥的太紧,指关节都疼了。 她和牧深快一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臭小子在本家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牧若延不想她和牧家扯上任何关系,至少是在他们成功之前不要扯上任何关系。 但她刚才没忍住。 她永远都忘不了本家那些人对牧深的态度,忘不了音乐厅里老夫人对他说的那些话,她想亲眼确认牧深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变回以前那个浑身是刺的阴郁少年。 她想见他。 哪怕只是躲在人群里悄悄看一眼。 作者有话说: 冷冷:呜呜呜好想见弟弟 亲妈疯狂暗示:冷啊,为什么你没有这么强烈的想见哥哥啊? 冷冷:废话他年纪小当然需要人操心 亲妈绝望:……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腿毛它姐 6瓶; 谢谢腿腿……毛毛……好的谢谢小可爱! 53 ? 第 53 章 ◇ ◎他的神明◎ 这是秋冷第一次来牧家本家。 地址在市郊, 车子进去的时候经过了一条两边是竹林的路,修长高大的竹子几乎遮挡掉了大半的阳光,风吹竹叶唰唰作响。 他们去的时候差不多是正午, 但车从那条路驶进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秋冷在车上听着同行的电视台记者给他们讲八卦。 牧家本家的祭祀是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 算是传统了, 在上个世纪差不多是三年一次, 家中能得看重的小辈会在祭祀上表演, 也相当于向各家分支承认他的继承权。 电视台里老一辈的前辈曾经有幸被邀请过去参加祭祀, 那叫一个声势浩大。 牧家祖籍庞大,曾经在政界,商界,学术界等都有杰出的人才, 几百年延续下来,似乎演化出了更多分支, 也有很多人脱离牧家,总之大家族之间的关系都是错综复杂的, 除了血统最纯正的“宗家”,也就是他们今天去的本家, 其他别支数不胜数。 平日里本家可是戒备森严, 外人很难进入, 只有到了祭祀会的时候会邀请外客,算是奴家的祭祖, 摆宴三天, 赏花观月, 欢饮达旦, 热闹非凡。 “据说祭祀还分很多环节, 也不知道时隔这么久,会操办成什么样,真期待。”这人绘声绘色说完一长串科普,心满意足的打完收工,引得车上其他人都充满了兴趣。 车子穿过竹林,来到了本家。 让秋冷诧异的事本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虽然也很大,但跟她去过那几个占了山头的山庄相比要小一些。 这里的建筑风格更偏民国时期,没有红墙绿瓦,全都是清一色的深木色和浅灰色,清冷中又透着一股让人屏息的肃穆。 来接待的人倒是牧家一贯的风格,轻言细语,礼貌周全。 同行的人也全都被带的压着嗓子说话。 秋冷觉得应该没人能认出自己,但还是摸出一个口罩戴上了。 接待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先带他们去休息的地方喝了茶,接着请他们出去参观,介绍祭祀的环节和内容。最后绕过回廊,到了一个宽阔的庭院,庭院四面的亭子里都设了座位,从东面到西面搭起了一道三米多高的木桥。 “这是最后的祭神环节。”接待人说。 秋冷一边听她介绍,一边环顾四周。 木桥东面是一个祭坛,上面共乐十几套古香古色的竹制宫廷屋,一座精致的密檐塔摆在最中间的位置,高高伫立着。 木桥西边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台子,接待的人说晚上神明就坐在这个台子上,今年表演的本家小辈顺着神桥走过来,打倒困住神明的妖魔鬼怪,安全接回他们的神,再点火烧掉祭台,祈愿神明保佑。 这位接待十分会讲故事,三言两语间让人感受到了祭神环节的紧张氛围,把大家胃口都吊起来了。 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纷纷感叹大家族不愧是大家族,一个祭祀都弄得这么复杂庄重,上流社会至今还守着这些老规矩的家族不多了,很难得。 只有秋冷在心里叹了口气,别人看来当然觉得有趣,只是身处其中的人未必喜欢这些传统和规矩。 休息处都是分开的,他们跟着电视台来的单独占了个小院子,拿了器材和电脑,就出去熟悉各处祭祀环节的地址,找最佳的拍摄点,侍者一点都没觉得麻烦,很耐心地带着他们一处一处又去了一遍。 路过一个圆环拱门的院子,里面冲出来一个穿着轻便古装的女人,本来要往外走,看到他们这行人,尤其是看到秋冷的时候就小跑了过来。 “喂,你,对就是你!”她指住了秋冷,很惊喜的样子,“口罩拿掉让我看看。” 秋冷吃了一惊,以为被认出来了。 那女子上来轻轻拍了她一下:“帮个忙,拜托拜托。” 原来不是被认出来了,瞎紧张。 秋冷拿掉口罩,女子满意的笑了笑:“太好了,你长得真好看啊,忙吗,能不能跟我走一趟,具体情况一会儿和你说,不是很麻烦的事。” “唐小姐。”侍者和她打招呼。 “嗯。”这位唐小姐挥了挥手,“你们忙你们的,我找这个妹妹帮个小忙。” 然后就拉着秋冷走了,秋冷只来得及戴上口罩,和出版社的摄影师做了个打电话联系的动作。 “请问你是?”秋冷倒是无所谓帮不帮忙,看对方挺着急的样子,也就跟着她走了。 “我叫唐谷。”唐小姐笑眯眯的说,拉着她走的步子也没慢半分,“你们是今天请的客人吧,我是牧家一个小分支的,咱们几个旁支负责祭神环节,你们去过现场了吧?” “嗯,去过了。”秋冷发现这位唐谷小姐很健谈。 “事情呢是这样的。”唐谷说,“我们本来有个同伴,啊,是孙家的女孩子,她负责扮演今天晚上祭神环节的神明,但是她跟家里闹别扭跑了,今天没来,所以……” 秋冷听懂了:“你们要找个人替她?” “聪明。”唐谷打了个响指。 她带着秋冷进了院子,里面堆满了各种东西,男男女女都是年轻人,有的穿着和她一样的轻便古装,有的脸上戴着颜色鲜艳的鬼面具。 唐谷拉着秋冷的手进去:“各位,危机解除,我找到人了!” “真的假的?今天来的不都是老头子?” “就是,我出去转了一圈没见半个年轻女孩。” “那是你们眼瞎。”唐谷不客气的说,把秋冷往屋子里一推,“我不仅找到了,还找了个大美女,啊看年纪应该还小,你还没二十岁吧?” 秋冷无奈得摇摇头。 旁边人立马呼啦一下围了过来,秋冷一时间有种自己被妖魔鬼怪包围的感觉,顿时福至心灵:“你们要在祭神环节演困住神明的鬼怪是吗?” “是。”唐谷笑起来,上去把其他人轰开了,“咱们都是牧家旁支的,烦死了都多少年没搞祭祀了,偏偏今年搞,我周末本来想出国一趟呢。” “你还说,导师的论文我都没写完还不是被抓来了。” “本家发话嘛,谁敢说什么。” “哎我本来这周带我女朋友回家呢,我爸妈高兴的不行,结果接到祭祀任务,他们连我女朋友都不见了,昨天就把我打包发配来了。” 年轻人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完全不在乎秋冷这个旁人。 唐谷带着她去里间找衣服,安慰她:“没事,你就是个摆设,往台子上一坐,负责接引神明的人会来救你,点燃祭台后你跟着他下台就可以了。” 秋冷:“我好像没说我要帮忙?” 唐谷愣了几秒,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你……你不帮我们?那我们今天要被本家老夫人丢到鱼塘里喂鱼的,我爸妈再也见不到我了……” 秋冷惊悚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牧家老夫人这么残忍呢!? 那她没被填进水泥块沉海是不是已经很幸运了? “别过了啊。”一个男轻的男生走进来,上去就狠狠揉了揉唐谷的头发,“你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唐谷的眼泪说收就收:“你捣什么乱,她都要答应了!” “别见怪。”年轻男生对秋冷说,“她表演系的,表演欲望强得很,逮到机会就发挥。” 秋冷:“……”难怪来演这个环节。 她忍不住笑起来,这帮牧家分支的小辈太有意思了。 “我叫秋冷。”她摘了口罩自我介绍,“跟着电视台来的。” “记者?”年轻男生问,“我叫青烨,很高兴认识你。” 青烨顿了顿又说:“还以为你也是学表演的呢?” “我就说她好看吧,你们还不信,就算去我们系都能当系花的级别好吧,秋冷你想不想当演员?我隔壁的导演系最近正在物色女主角呢。” 秋冷立马摇头:“我不行我不行,我是坚定的幕后从业人员。” “暴殄天物呀。”唐谷笑着说。 其他人也过来打了招呼,年轻人相处没什么规矩,他们也没把自己当什么大世家的少爷小姐,谈的说的都是自己身边的趣事,秋冷很快就和他们混熟了。 “草!”其中一个小姐姐突然瞪着秋冷,“你是和正南出版社的人一起来的?!你为什么和正南出版社的人一起来,你这个年纪才大一大二吧,也不可能在他们里面工作啊。” “我给他们写稿子,做翻译。”秋冷说。 “我草我就知道!!”小姐姐叫的更大声了,奔着她就过来了,“你就是无昼无夜是不是是不是!!” “是是是。”秋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姐姐冲到她面前笑了起来:“靠运来二无这么可爱啊,早知道不说你坏话了。” “为什么说我坏话?”秋冷茫然。 “我学法语的,我们老师经常拿你翻译的文章来教训我们,我们经常聚一起骂你呢。”小姐姐清了清嗓子,模仿自己老师的样子,“看看你们写的,再看看人家写的,出去外面千万别说是我教出来的,我丢不起那个人。” 一群人爆笑。 “哇这么厉害。”唐谷不明觉厉,“那你能给我们隔壁导演系的哥们儿写剧本吗?” “拉倒吧你。”小姐姐过去推她,“你要不要脸,二无给你们写剧本?高射炮打蚊子么?” 然后转向秋冷:“二无放心啊,以后再也不骂你了,我要告诉他们你是个多么漂亮的小可爱,还善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是被拖过来的,唐谷跟打劫一样。”秋冷笑得不行。 “来来来,加个微信。”唐谷转移话题。 于是一帮人又拿着互换联系方式,都加了秋冷的微信。 “祭台上的那些宫廷屋都看到了吗?都是各家家主亲手做的,我爷爷被竹刺扎了好几回手,还不准我帮忙。”唐谷一边给秋冷找衣服,一边和她聊天,“中间那座很高的竹制密檐塔,听说是本家老夫人的孙子亲手做的,做了足足一个月呢。” 牧若延?秋冷诧异得差点退口而出,他不是还在美国吗。 “不是牧若延吧。”青烨插话,小声地说道,“她不是被他奶奶送去国外了吗?” “不是。”唐谷摇摇头,“另外那个,叫牧深,昨天你没来不知道,彩排环节我看到他了,长得跟他哥有点像,不过看着就很酷,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倒是挺配合的。” 青烨点了点头:“就说,那今天祭神环节就是他了。” 他们说起牧若延的时候还有些熟悉,说到牧深就比较陌生,因为他几乎不出现在大部分公开场合,大概最近这一年多才顶上了他哥的位子,开始频繁的跟着他父亲露面。 不过他们提起牧深,没有任何人神情不屑的叫他私生子。 但秋冷有点慌了。 晚上祭神环节,来接引神明的人是牧深。 她能和他见面吗,会不会给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万一老夫人罚他呢? 然而看到衣服她就放心了,神明头上还要盖一块布匹呢,谁也看不见她长啥样。 到了傍晚,下人们送了精致的吃食过来,大家围在一起吃了饭,开始化妆整理衣服,一遍一遍的确认流程和动作。 七点半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出去看情况的人跑了进来:“到倒数第二个环节了,再过二十分钟就到祭神这边来了。” “走。”唐谷扶着秋冷站起来,秋冷已经装扮好了,青烨抱上了一匹鲜红色的绸布,大家一起去祭坛上提前布置。 * 到了八点,外面钟鸣阵阵,最后一个环节的庭院里已经坐满了人,随着钟声停歇,一个身影出现在神桥以东,一袭蓝色古衣,身材修长劲瘦,手里提着一柄竹剑,一步一步,目不斜视的走上了神桥。 木桥的地板搭的不算宽,上了神桥,牧深看了一眼桥下,终于承认,从下面看和从上面看根本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下面看着不高,当走上桥面,两边没有了护栏,风一吹,哪怕这桥不窄,也有了种风中飘摇的感觉。 他神色不变,默默地把长长的衣摆提了提,稳稳的顺着神桥向前走去。 底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看着牧深踏上圆台,才松了口气。 特别是牧家的老一辈们,祭神环节可千万不能出错,表演前不知道对牧深千叮咛万嘱咐了多少遍,要不是牧若延这个让人放心的正孙不在,也轮不到他这个私生子上台。 来参观的“外人”们心态就不同了,这样大型的祭祀,放在哪个版面都会是最惹眼的存在,而且能参观一次大家族的祭祀礼也是一种不得了的谈资了,谁知道牧家以后还不会办这么隆重的活动。 正南出版社的摄影师看了看手机上秋冷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不用担心我”的信息,在人群里看了几圈都没看到秋冷来观礼,有点替她可惜。 他调整了摄像头,仰头专心看高台上的表演了。 围着“神明”的“妖魔鬼怪”冲了上来企图拦住不速之客,蓝衣少年剑尖斜指,孤身一人却有恢弘气势。 他脚步轻巧又很稳当,身手敏捷轻快,迎着鬼怪而上,双方斗在了一起。 台下响起鼓掌和叫好的声音。 打的差不多了,牧深和“妖魔鬼怪”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眉间轻轻一挑,以一个漂亮的动作收回了手中的剑,扮演妖魔鬼怪的人配合地齐齐往后一倒,诛妖结束,桥下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分支的小辈们不得不说,作为观众,牧家家的人真是非常敬业了。 接下来就是迎接神明回归,牧深反手将剑负在背后,面无表情地单手揭开了束缚“神明”的红布。 然后他不可置信的停住了动作,红绸差点从指尖滑下去。 红布一掀,红布下的人诧异的抬起脸,大概是没想到还有“掀开红布”这个环节,她表情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不自觉地冲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牧深怔怔看着她。 秋冷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微微仰头端坐再台上,衣带随风翻飞,头顶的红布掀了一半,一年多不见,她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四肢裹在宽宽大大的白袍里,像随时要乘风而去。 她背对西方,整个人映着如血如火的夕阳,冲着他笑的眼睛亮若星辰。 原来神明是秋冷啊。 是他心底的渴望太过强烈了吗,上苍让她来见他了。 牧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一个瞬间是空白的,他愣了半响,嘴角不知不觉跟着面前的人微微扬了起来。 秋冷把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牧深看着她,将竹剑唰一声,钉住散落在圆台的红布,为“神明”解除了束缚。 勇敢的少年救回了神明,他向神明祈愿,护佑氏族世世代代,并送神明回归天上。 牧深和秋冷对视了一眼。 秋冷站了起来,两手陇着自己繁琐复杂的衣服,她现在可是个神仙,动作要飘逸,姿态要好看,否则简直恨不得把衣裙全部挽起来盘在腰间。 牧深冲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下台了,他转身返回神桥,去取桥头上的火把来点燃祭坛。 转身回来的时候他感觉神桥可疑的晃了晃,视线里秋冷瞬间变了脸色,牧深心底的疑惑还没来得及浮上脸,脚下蓦然一空。 秋冷反应更快,她扑过来一把抓住了牧深的手,牧深因为失重感二下落的身体被阻了一下,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他做出更好的反应,他伸手撑住了圆台的边缘,借着秋冷拉住他的力量往上一跃,在她往前倾得时候纵身而上抱住她翻了个身,两人瞬间换了个位,牧深在下秋冷在上,随着惯性狠狠砸在了台上。 开始解体的神塔塌了一角,几秒种后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从桥尾一直塌到了桥头。 牧家祭神的神塔分分钟就变成了一堆废墟,只剩下还没别烧毁的祭坛孤独的伫立着。 底下的人抬来了梯子让他们下去。 秋冷刚才的紧张还没有过去,腿肚子发颤,脚都软了,刚一下地就被先下台的“妖魔鬼怪”们涌上来围住了,一迭声的问她有没有事,出版社的摄影师也发现了高台上的神明少女居然是秋冷,奋不顾身的挤了过来。 牧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去。 本家的人都在,老夫人也在,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秋冷。 “少爷,老夫人请您过去。” 父亲身边的管家过来找他。 下人们开始收拾现场,分支的家主们在跟请来的客人沟通,疏散人群,交代媒体不要乱报道,所有人的目光却时不时的往这边瞟,虽然刚才有惊无险,“神明”算是救了本家这位小少爷,但你看看,根本没人关心他怎么样,估计被叫走就是要被问责了。 牧深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面无表情的跟着管家走了。 秋冷越过人群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心底又难过又庆幸,同时又觉得后怕,毫无征兆就塌掉的神塔,到底是意外,还是牧家某些人背地里的手笔呢。 她不是第一次知道牧家背后的错综复杂,却是直面了这些阴暗面和不可告人的危险。 牧家本宅的厅堂里只有几个人,牧家当家人,牧老夫人,还有几位他们最信任的本家长老。 牧深从进来起就站在厅堂中央,没有任何人问他话。 许久之后父亲才开了口:“不过是一个环节也能出错,你自己反省一下,去祠堂跪好。” 牧深抬眼看他,他也看着牧深。 半响之后牧深拍了拍身上的灰,依然还穿着那身青色的祭祀服,转身出去了。 “哎……”侧座上的一位长老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 “得让其他家看着。”老夫人开了口,她低着头,面容半隐在光里,语气中突然多了许多苍老而悲戚的味道,“他们想看的不就是这个,他们想要我本家家宅不宁。” “你错了,奶奶。”后堂里走出来一个人,只是他似乎身体不好,脸色苍白,俊秀眉毛微微皱着,“他们是要牧家彻底覆灭。” “阿延。”牧家家主挥了挥手,“你怎么出来了,回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牧若延站着不动,旁边跟着的人也不敢去动他。 “父亲,长老,老夫人。”牧若延慢慢的说,语气很虚弱,“你们还是不信吗,我查出来的东西都告诉你们了,他们已经发现了,上次是我,这次是小深,下次呢?这是警告啊父亲,下一次难保就会是你,是奶奶,是在座的各位长老。” “不行。”父亲说,“只要你罢手,咱们牧家什么都不会改变!” 牧若延沉默的看着他。 “不能了。”老夫人突然笑了笑,脸上的皮全都皱了起来,“来不及了,阿延啊,奶奶让你出国不是让你去干这些……现在你如愿了,你为了保护那个小姑娘,为了保护你弟弟,要把牧家全都毁了,是吗?” “想毁掉牧家的不是我,是你们。” 牧若延脱掉了上衣,他肩膀上缠着层层叠叠的纱布,因为刚才走路说话的缘故,血已经渗到了最外层,慢慢氤氲开。 “奶奶,你们养虎为患,现在伥鬼要来吃人了。要么牧家整个覆灭,要么把决定权交给我,我能拔掉毒瘤,就算牧家不再像今天这样辉煌,但起码不会消失,我会保住牧家的颜面。” 厅堂里陷入了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夫人轻轻点了一下头。 牧若延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 本家有一旁支差点被那些人制造的意外全部灭门,只活了几个人,他们不在乎,两个孙子差点死了,他们不在乎,为了牧家的颜面,他们妥协了。 这样的牧家,大概毁灭会更好吧。 天色愈发阴沉,空气浑浊。 而大雨将至。 突变的天气把所有人都留在了牧家本家,下人们忙忙碌碌的准备着休息的房间和铺盖。 正南的摄影师发现他又找不到主编嘱咐让他好好照顾的出版社宝贝秋冷了。 他也不敢出去找,晚上这老宅也太吓人了,他怕鬼。 只能给秋冷打电话,然后发现她的手机在器材包里响了。 摄影师:“……”天选大冤种就是我。 此刻正南杂志社的大宝贝正抱着一条毯子,贴着墙角鬼鬼祟祟避人耳目,很精准的朝着牧家的祠堂一路前行。 大体方位还是唐谷告诉她的,但她过来到很好锁定目标了,这边只有这么一座孤零零的院子,很好认。 她的手肘在台子上擦破了一片,唐谷带着她去看牧家本宅的医生,居然就是郑医生,贴心的装作不认识她,却在他们要走的时候说了一声牧家小少爷又被罚跪祠堂了,晚上要下雨,估计很冷。 祠堂的院门掩着,却没有锁,秋冷把门拉开了一点小心的钻了进去,没忘记把门关回去恢复原状,进去后发现里面的门是锁着的,也没有亮光。 她不敢瞎叫,万一里面还有别人呢。 找了半天才看到祠堂的窗户开着,但位置比较高,有两米多,她绕着祠堂走了一圈,居然发现堆满了落叶的后院里有一架老式的木梯子,她试着抬了抬,居然能拖得动。 牧深才进祠堂跪了没多久,就听到了外面的雷声,窗口看出去阴云密布,他叹了口气,估计要在这里过一晚了,早知道多穿点衣服。 也不知道秋冷怎么样,有没有吓到她。 他正想着,突然看到窗口投影在地上的模糊影子里多了个东西,圆圆的,像个球。 他猛地回头,秋冷还穿着祭神时候那身白衣服,就趴在窗口,艰难的朝他招了招手:“快,接我一下,我要摔下来了……” 话没说完,她就张牙舞爪的扑腾了一下,像只大扑棱蛾子一样掉了下来。 牧深跑过去,把他的神明接了满怀。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家都要相信光 20瓶;我是腿毛它姐 10瓶;锺 5瓶;临渊不羡鱼 3瓶; 谢谢宝们~神明比心~ 54 ? 第 54 章 ◇ ◎偷吻◎ 秋冷被牧深紧紧抱着, 她象征性的推了推,没推开,干脆挪了挪,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下巴搁在牧深肩膀上。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坐在地板上, 久到秋冷觉得牧深可能是睡着了的时候, 他才说话了。 “你怎么会在祭台上?”声音闷闷的从后脑勺传来, 温热的气息轻轻扫过耳畔, 因为说话而震动起来的空气像过了电, 电得秋冷指尖一阵轻微的刺痛。 “巧合。”她握了握手指,简单的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祭台上,为什么成为了神明交代了一下,拍了拍牧深的背, “还好我反应快拉住你了,吓得我腿现在还有软。” “手受伤了?”牧深看到她袖子上的血, 顿时放开了她。 “只是擦破了。”秋冷说,挽起袖子给牧深看, “郑医生帮我处理过了,还是她告诉我你在这里的呢。” 牧深握着她的手腕, 确定她手肘上确实只是不严重的擦伤, 才松了口气, 站起来把手递给她:“起来,地上凉。” 秋冷愉快的抓住他的手从地上一跃而起, 好奇的打量着祠堂四周。 “下次再发生什么事, 你不要逞强。”牧深说。 “好。” “也不准往前冲。” “好。” “更不要挡在我面前。” “知道啦。” “……你回答的时候能稍微思考一下, 显得有点诚意吗?”牧深不满。 “哦。”秋冷停顿了好一会儿, 表示自己在思考了, 最后重重的点了下头以示决心,“好的。” 牧深:“……幼不幼稚。” “我还没说你幼稚呢。”秋冷反驳,“你刚才抱着我不撒手,是不是在我背后悄悄哭?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没关系,下次可以当着我的面哭,别把眼泪鼻涕的悄悄抹我衣服上啊。” 牧深:“……我没哭。” 牧深这次没冻脸,但秋冷觉得她再继续逗下去牧家祠堂就要变成凶案现场,很识相的收了声,在祠堂的大蒲团上盘腿坐下了,牧深也过来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下,隔着秋冷半米的位置,半天没说话。 秋冷从宽大的衣服袖子里掏出来两袋小饼干,丢给牧深一袋:“出门时候从休息间的桌上拿的,这是自己做的还是买的啊?” “做的。”牧深接住饼干。 秋冷已经打开吃了一块:“还行,没有你做的好吃。” “下次给你做。”牧深笑了笑。 “下次是什么时候?”秋冷随口问,问完才发现不合时宜,牧家现在情势这么乱,今天突然倒下去的神桥估计都还没追查出结果,牧深哪来的闲心说“以后”呢。 窗外一个惊雷,声音像碾压而来的巨浪,在空旷的房间里层层叠叠的循环反复。 秋冷被吓了一跳,倒不是怕雷,她就是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响声。 牧深拖着蒲团挪近,把刚才跟她一起掉进来的毯子披在她身上。 “一起。”秋冷展开毯子示意牧深挨过来。 牧少爷一动不动。 “快点啊,挺冷的。” “你裹着吧。”牧深说,“厚一点。” 秋冷懂了:“你就是嫌刚才掉地上脏了是不是?你怎么这么讲究呢!” “不是……”牧深叹了口气。 其实这一年来他有很多办法可以见到秋冷,牧若延在外吸引了牧家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牧家的“毒瘤”,他负责留在本家,一是为了稳住老夫人和父亲,二是给他们一颗定心丸——他们觉得只要牧深留在本家,牧若延就会乖乖听话。 他们以为这两兄弟能互为掣肘,估计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是互为助力,还要多谢父亲和老太太时时刻刻不忘在外人面前营造他们关系很差兄弟阋墙的形象,让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 本家盯牧若延盯的紧,对他就没了那么多的限制。 他只是不想见秋冷。 见了又怎么样呢,每次见面只会让他更想她更加舍不得,所以不如不见,只要不见她,就不用忍受分离。 只要不见她,就可以不那么想她。 他知道秋冷每个周末还是会回家去住一个晚上,他办完事会老宅会让司机绕过去,有几次他忍不住下了车,快十二点,小区里已经没几家还亮着灯。 他沿着熟悉的路走到秋冷家门口,看着里面隐隐透出的灯光,按耐住了敲门的冲动,很快就调头离开了。 “我是因为……”他张了张嘴。 我是因为怕靠近你自己会再也不想放手。 他今天在那个祭祀的圆台上掀开红布,看到秋冷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疯了,出现了幻觉,否则秋冷怎么可能出现在牧家的祭祀台上呢。 好像是老天都在帮他。 秋冷一副“你就是嫌弃毛毯脏”的样子看着他,鄙视的冲他皱了皱鼻子,展开毛毯把他裹了进去,两人的肩膀紧紧挨在一起,在这个空旷又寂静的祠堂里有了种相依为命的味道。 牧深什么都不想了,他放松了身体倚着秋冷。 舍不得就舍不得吧,反正秋冷只把他当弟弟,亲昵一点她也不会怀疑。 “哎,牧深,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那个……”秋冷突然转头看他。 牧深眼底的缱绻还没来得及收,淡淡“嗯”了一声:“什么?” “电视剧里,那些公子小姐偷情,就是在这种阴雨天,打着雷下着雨,然后被人捉奸在床……”秋冷说了一半,消声了。 救命,她在说什么! 还不是刚才牧深看着她的眼神让她心一抖,突然就觉得很别扭,挨在一起的那边肩膀像被火烧,热得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然后就脑子一片混乱,想到什么说什么。 她哪知道自己想到是这么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东西! 秋冷觉得这下不止肩膀,脸都烧起来了,但她不能输,她得若无其事,否则牧深不止要冻脸,可能还要上演雨夜屠夫事件。 她刚要说点什么找补一下,祠堂们被“呼”地推开,雨声和人声混在一起,像摁了扩音键一样嘈杂的响了起来。 “小少爷,姥爷说让你过去。” 秋冷惊得当场扯下毛毯把自己整个埋在了里面,她的嘴真是开过光,说捉奸捉奸的就来了……啊呸!捉哪门子的奸能不能不要给自己瞎安什么狗血戏码,他们很清白! 还好来人打着伞就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就来。”牧深说。 那人就退了出去,留了一把伞靠在门边。 秋冷把毛毯扒开一个口子,露出眼睛。 “我去一下,等会回来,伞留给你,你趁现在回去。”牧深小声说。 秋冷点了点头。 “找得到路吗?”牧深又问。 “嗯。”秋冷小声回答。 牧深伸手过去,轻轻扫了一下秋冷纤长的睫毛:“谢谢你来看我,我今天……很高兴。” 他出去把门掩了回来,雨声马上小了下去。 秋冷坐在蒲团上,好半天都没有动。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声像流淌的瀑布,把她轻声说出口的“我也很高兴”淹没在了无尽的喧嚣里。 牧深再次回到厅堂,老夫人和几位长老已经不在了,只剩父亲还在,看到他就露出了浓浓的嫌恶的表情,劈头盖脸一通骂,最后在他扬着巴掌打过来的时候牧深架住了他的手。 “你敢还手?”牧家当家人气得青筋直跳,“逆子!” “谁受伤了?”牧深皱着眉问,从进门起他就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什么?”牧家当家人动作顿了一下,抽出手铆足了劲一巴掌打过去,牧深不躲不避,受了这一巴掌。 响亮的“啪”一声,干净利落。 牧深偏了头,看着他问:“我哥回来了?他受伤了?他在哪?” “你……”父亲又惊又惧的看着他,“你们有联系?这些事都是你们一起干的?” 牧深没说话。 牧家当家人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他不想承认、这些年也没怎么关心过的儿子,十七岁的人已经再称作少年了,当初刚进牧家时那个怯生生的小孩早就拔节生长,个子比他还高,眉目凌厉,看着他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畏惧和闪躲。 “我哥呢?”牧深又问了一遍。 “他走了。”牧家当家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帮着你哥,你难道不知道他将来继承牧家,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吗,你敢帮他?” 牧深看着他的目光中多了厌倦和厌恶:“都到现在了,你依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亲情对吗?爸,所以牧家的繁华合该毁在你手里。”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牧家家主仪态尽失,抄起桌上的茶盏就扔了过去。 牧深偏头躲过,静静的看着他。 大厅里只听得到牧家家主粗重的呼吸声,许久之后他摆了摆手,自言自语地道:“滚,滚出去,我养的两个白眼狼,牧家是毁在你们手里的……你想知道你哥的情况?他走了,受了枪伤,怎么没有干脆打死这个逆子……” 牧深提着的一口气才猛地松了。 他面上没有任何变化,转身走了出去,跨出门槛的时候他回了一次头,父亲弓着背坐在椅子上,明明正值壮年,他却像个行将就木的人。 腐朽的不止牧家,还有依赖这些封建传统巩固自己地位的人。 牧家,太老,太旧了。 他本来想直接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又绕着去了祠堂。 以后估计也没人会罚他跪祠堂了。 雨势依然汹涌,大颗大颗密集的雨滴打在伞面上,很快就淋湿了他的袖子,守祠堂的人来给他开门:“小少爷,你这是……” “东西忘了拿。”牧深说,“钥匙给我。” “这……” “这么大的雨你别跑了,我自己进去,出来给你钥匙。” “谢谢少爷。”下人把钥匙给了牧深,他似乎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对牧深的态度比之前恭敬了不少。 祠堂里寒气阵阵,他进去就看还窝在角落里的人。 估计是他一走,守祠堂的人得了什么风声,知道他不会再被叫回来罚跪,就把门关上了,她没来得及出去。 还好他来看了一眼,要不然在这里过一晚该生病了。 牧深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秋冷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像个茧,歪着头睡得正香……不对。 牧深探了探她的额头,果不其然发烧了。 他没叫醒秋冷,小心的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到了门口把伞倚在两人之间,牢牢把秋冷罩在伞下才走进雨中。 守祠堂的人出来拿钥匙看到小少爷怀里抱着个人,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但他什么都没敢说,拿了钥匙低眉顺眼的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牧深抱着秋冷去了自己的住处。 他住的地方平时就人少,大晚上更是鬼都没有一个,也不用藏着掖着,他倒是不怕,但不想让有心人拿秋冷做文章,或者传出什么对她不好的闲话。 把秋冷放在床上,找了体温仪给她测了体温,38.9度,他翻了半天没找到退烧贴,拧了个湿毛巾进来敷在秋冷额头上,才出去给郑医生打电话。 郑医生很快就来了,给秋冷看了看,说没事,也不是很严重的发烧,大概是今天受了惊吓又赶上突然降温,开了两颗药让她现在吃一颗,半夜吃一颗,醒了就能活蹦乱跳了。 “那就好……” 牧深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郑医生就笑了笑:“大少爷的伤已经处理过了,子弹没留在体内,问题不大,他让我告诉你别担心,也别轻举乱动,其他的我不知道,也不敢问。” “谢谢。”牧深点了点头,“你没在秋冷面前说什么吧?” “我哪敢。”郑医生无奈的摇摇头,“我巴不得连大少爷要我跟你传的话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医生,可不想掺和进什么可怕的事情里。” 牧深送郑医生出去,回来发现秋冷坐在床上,醒了。 “弟弟?”秋冷看了看周围,眼神还有点迷糊,“你去找我了?” “嗯。”牧深过去摸了摸她额头,“先吃药,你发烧了。” “哦。”秋冷呆呆的没什么精神,牧深走到哪她目光就跟到哪,看着牧深倒了水,又拿了药递到她面前。 “啊——”她张嘴。 牧深只好把药喂给她,让秋冷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 吃完药秋冷就躺下继续睡了,都没问问自己在哪,一副大脑CPU已经被烧毁的样子。 牧深干脆就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每隔一会儿就试一试秋冷的额温。 秋冷睡着的样子毫不设防,中途半梦半醒嘟喃了几声,眼睛眯开一条缝,瞟到是牧深就放心的把自己睡死了。 牧深睡不着,找了药箱来,给秋冷手上的擦伤重新上了药。 窗外的雨依然没有停,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 从天而降的雨的声音,在地上聚集成了汩汩水流的声音,从屋檐上流淌下来的声音,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砸在树叶上的声音……千百种声音谱写成天地间唯一的乐曲。 牧深静静看了秋冷半响,起身去熄了灯。 他再次返回床边,躬下身伸出手轻轻捏住了秋冷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脸,熟睡中的人面色微红,嘴唇微张,露出一点点洁白的贝齿和粉红色的舌尖,牧深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然后他凑上去,吻住了这张唇的主人。 这是个很浅很浅的吻,一触即分,就像鲸鱼触碰海面,落花飞快掠过清溪,牧深睫毛颤动,左手按住悸动的胸口。 唇分时,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秋冷的名字。 我大概是疯了,他想。 我喜欢你那么久,既期盼你发现,又期盼你不要发现。 但不管你心里爱谁,我都不会放开你了,哪怕那个人是我哥,我也要争一争。 第二天秋冷一睁眼,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然后她一转头看到床边还趴着个人,一瞬间没控制住内心的惊悚,在牧深看到她醒,凑过来要探她额温的时候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 牧深:“……怎么了?” 秋冷的大脑才开始运转,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 “我衣服呢!”她再次惊悚,她记得自己昨天穿的可是祭祀的神女服,现在却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而且一看就是男款,袖子长了那么多。 “我换的。”牧深说。 秋冷抬眼看着他,呼吸都停了。 “骗你的。”牧深走过来把一杯温水递给她,“郑医生给你换的,吃药。” 秋冷:“……”差点心脏骤停,臭小鬼还学会消遣她了。 她吃了药,换回了自己那身祭神服,趁着天色还早回去休息处。 “同事问起来你就说你晚上在郑医生那里。”牧深说,“跟她说好了,你身体不舒服去找她,下大雨就困在那了。” “好。”秋冷点头。 牧深为她想得很周到。 昨晚的大雨把牧深住处院子里的小石子路冲刷的很干净,秋冷把长长的裙摆卷起来兜在手里:“那我走啦?” “嗯。”牧深点点头。 “那,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啊?”她忍不住问。 牧深笑了笑:“我没有退学,还在市一中,只是每天上课下课牧家的车都到门口接……事情快结束了,别担心。” “哦。”秋冷也笑了笑,上前拥抱了牧深一下,“凡事小心。” 牧深没说什么时候能见面,那就是暂时不能见面了,但听他的意思,牧家的事应该接近尾声了。 回去的车上秋冷把下巴搁在商务车的车窗上,看着因为下过整夜雨而愈发苍翠的一排排修竹,一阵大风过,竹枝被吹弯,抖动着把沾在叶片上的雨水全部洒了下来。 秋冷被扑了一脸水,手忙脚乱把窗户关了起来。 春分已过,夏天也不会远了。 四月份,政商界出了震惊国内外的大事件。 月初几家大集团的董事和一些部门的领导陆续被约谈调查,各家新闻媒体跟进报道,月中就顺藤摸瓜,爆出了更大的丑闻。 政商勾结行事黑暗,不仅参与了不法买卖,各种渠道的违禁品贩卖也有他们的手笔。 数十年的黑暗势力被连根拔起,谁也没想到会牵涉这么多人,几个大家族更是直接覆灭,被查抄得一干二净。 整个四月份的新闻报道都围绕着这件事,政界,商界,包括文艺界和资本圈都经历了一番大洗牌,倒台的倒台,坐牢的坐牢。 能在这场风暴中置身事外或者岿然不到的自然都是干净经得住查的。 正南出版社主打的人物和文学,倒是没有受多大的冲击,财经类的媒体和报刊如履薄冰,包括娱乐圈的众多明星们,就怕一不小心背后的资本也参与其中,分分钟头顶就换了天。 但值得粉丝们惊喜的是,作为娱乐圈最鼎盛的天盛传媒扎扎实实的挺过了这次危机,没有任何幕后人员或集团高层爆出问题,旗下的艺人也都循规蹈矩正常营业。 可以说是娱乐圈最富贵的清流了。 秋冷倒是没觉得诧异。 苏修辰好歹也是男主,他家的企业能出什么大问题。 五月份风波开始慢慢平息下来,莫临中途和秋冷联系了一次,跟她报了平安,说后续才是最繁琐的,牧家各大集团的财务交接、清算,没个半把年不会结束,但尘埃落定,一切麻烦的事已经扛过去了,让她放放心心吃好喝好,等他们忙完就找时间回来看她。 秋冷逼着他发了三个毒誓,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感觉莫临隔着电话都在对她翻白眼。 “是不是不敢。”秋冷质疑,“不是糊弄我吧?” “不是。”电话那边突然换了个声音,温润又带着点笑意,“真的结束了,莫临不可信,我总可信了吧?” “……牧若延!”秋冷差点哭了,她都两年多没听到白月光的声音了。 “我们下半年回来,我处理国外的事,国内的都交给了小深,他比我辛苦,还要去学校上课。”牧若延说,“你呢,听说已经在翻译界混得风生水起了?” “过了过了。”秋冷阻止他拍马屁,“你们才是政商界的一条龙。” 牧若延笑得不行。 秋冷继续审问他:“你偷偷打听我啊?” “啊。”牧若延半点不羞愧,“也不算吧,莫临整天跟我念叨呢,我怀疑他对你有什么想法。” “噫~” “噫~” 秋冷和莫临同时表示这是什么阴间搭配。 “我把小秋冷当妹妹呢。”莫临冲电话这边喊。 “你喊什么!我稀罕你吗?”秋冷也喊回去,“我把你当牧若延的朋友!” 莫临:“……你赢了。”他妈的他只是个朋友的朋友,就离谱,被秋冷吃掉的饭是时候找牧若延报销了。 牧若延被他俩喊得耳朵疼,拿远手机咳嗽了几声。 秋冷紧张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没事吧?” 联想起牧深之前差点受伤,她很怀疑牧若延在国外真的没事吗。 “没事,熬夜感冒了。”牧若延云淡风轻的说,“别瞎猜,祭祀时候的事我知道了,谢谢你救了小深,这么说起来,我们兄弟欠你两条命了。” “对啊。”秋冷不客气的点头,“所以你们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保证。”牧若延说,“不是还要给我们买小三轮吗?我会骑,每天载你和小深去上课。” “这个好。”莫临过来插话,“我愿意赞助后车筐的椅子,两个,你和牧深可以坐在里面吃早餐。” 秋冷:“……”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天杀的大嘴巴牧深,你的小三轮没了! 作者有话说: 家里人阳了,我努力挺住,小可爱们都还好吗? 之前评论区阳了的宝有没有康复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白 10瓶;锺 5瓶;LHY. 4瓶;临渊不羡鱼 2瓶; 谢谢灌溉~么么么么哒 55 ? 第 55 章 ◇ ◎天盛传媒的酒会◎ 整个大一下学期秋冷觉得自己一直处于心理上的持续性放松和间歇性紧张的状态里, 牧若延那边进展的很顺利,偶尔空闲的时候会跟她发消息,牧深那边直接跟学校请了一个多月的假, 大概也忙着处理国内善后收尾的事情。 外界传闻纷纭,秋冷每个周末去正南交稿子, 顺便吃个免费食堂, 都能听到数不尽的八卦, 靠谱的不多, 其中居然还有一个版本是牧家继承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 想让弟弟在干净的环境里长大,于是大义灭亲搞倒了牧氏大家族。 简直是兄弟情深感人肺腑。 离谱的同时又那么的合理。 但更多的说法都是家族内斗。 “所以咱们出版社,必须上下一条心,各部门领导也要多互动多亲近, 有什么想法就要及时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不管什么事都是可以通过讨论来解决的嘛。” 总编语重心长教育大家。 “所以您就带我们来人家酒会上团建?”李晴立刻践行“不管什么事都说出来”的教诲,虚心地发问。 总编语塞:“……” 《行人》的主编给自己老友打圆场:“什么叫团建?我们是带大家出来见见世面, 别整天钻在书本里,各个圈子的人也要接触接触, 良苦用心怎么就成蹭酒会了, 对吧老冯?” 总编:“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讽刺我呢?” 李晴以一己之力让正南两大元老级人物差点聊崩, 自己提着礼服的裙摆正要去找酒喝,看到秋冷端了个高脚杯过来:“李姐, 给你香槟。” “小秋冷懂我~”李晴把香槟接过去, “听说今天天盛娱乐的新总裁也会来, 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你要不想见他就躲着点。” “不用吧。”秋冷自己端了杯水, “苏大少能不能记得我还不一定呢。” 男主可是只属于女主的,在荣舒之前他对别的女人的兴趣不超过三个月,时间一到绝对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 他眼里只有钱,和荣舒。 可以说是很严谨的设定了。 六月末,震动各界的大事件终于平息,天盛传媒作为娱乐圈最大的树,枝繁叶茂挺立不倒,微博上天天挂着他家艺人的热搜,一水儿的夸。 用粉丝的话说,天盛传媒赢麻了。 所以七月初天盛传媒背后的东家苏氏集团就办了几场堪称盛大的酒会,邀请了各行各业的朋友共襄盛举,能拿到邀请函的几乎都能保证是业内良心,说是天盛传媒的酒会,不如说是个大型的生意场。 正南出版社也受到了邀请,总编就带着他们来见世面了。 来之前李晴带着她们一帮女孩子去找了她朋友,某大牌娱乐杂志的主编,专门给他们做了造型挑了礼服。 娱乐主编看到秋冷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小美女要不要试拍一组时尚片?我们最近正在招素人模特呢。” 被拒绝后只能遗憾叹气,然后把秋冷往死里捯饬,给她换了好几身不同风格的礼服,最后照秋冷的要求给她选定了一身简单优雅的黑色礼服,露了大片背,手臂一动就能看到漂亮的蝴蝶骨。 “你这个条件真的不考虑来演艺圈发展?” “我没有才艺。”秋冷再次拒绝。 “怎么可能,看你这身材应该在跳舞吧?” “不,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滑冰就摔,射箭永远瞄不准,我只会跑步。”秋冷诚恳的说。 娱乐主编笑得差点咳嗽:“不用这么损自己吧。” 结果她被捯饬的太过像模像样,酒会上时不时有各家娱乐公司的人过来自我介绍。 她捏着一堆名片,被出版社的人揶揄了好半天。 李晴还出馊主意:“要么你就露个脸,咱们给你打造成翻译界的学霸美少女,保准能红。” “我谢谢您啊。”秋冷把名片往李晴小手包里一塞,“我去上厕所。” 回来的路上李晴给她打电话:“你认识农博宏教授吗?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知道。”农博宏教授是他们古历史学专业的金牌教授,别的系可能不认识,她这个本专业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各位教授的著作和论文她早就读完了。 “你出去接一下,农教授来了。” “好。”哇可以见大教授了,他书里好几个论点秋冷好想跟他讨论,感谢李姐! 她坐电梯下了楼,在酒店院子的喷泉旁边看到了农博宏。 “农教授。”秋冷小跑着上去,“您好,我是正南出版社的秋冷,我接您进去。” “麻烦了。”农教授温和的笑笑,“你们冯主编非说今天好多历史学的教授都在,让我来凑个热闹。” “那确实。”秋冷说,“您凑热闹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是F大古历史学专业的,我跟着您学习学习可以吗?” 农博宏愣了一下子:“你在正南出版社,又是F大的……你就是秋冷啊?” “教授您知道我?”秋冷也愣住了。 农教授笑起来:“哎哟我哪知道老冯跟我吹嘘的金牌小翻译长这么好看,还以为哪个明星被派下来接我了。” “冯主编背后这么夸我呢?”秋冷有点不好意思。 “夸的挺克制了。”农教授摆摆手,“走,跟我说说你外语那么好怎么来学古历史了?” 秋冷和农教授边走边聊,没想到到了门口被门童拦住了。 “两位请出示邀请函。” “我刚出来。”秋冷说,“我接人。” “不好意思小姐,这是规定,我刚换班过来,请您不要为难我。”门童彬彬有礼的说。 啊这。 秋冷跟农教授说了声抱歉,打电话给李晴,让李晴来门口捞人。 李晴又好气又好笑:“死有钱人,规矩还挺多,等着啊,我马上下来。” 刚挂了电话,身后就传来一个傲慢的声音:“进不去啊?” 秋冷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门童立刻低头:“苏总,您来了。” 苏修辰看都没看门童一眼,嘲笑的盯着秋冷:“邀请函呢?我记得给你们正南寄了,真以为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可以随便进我的酒会?” “没拿,我出来接人。”秋冷板着脸,你才不三不四,不贬低人不会说话是吧。 苏修辰皱着眉的“啧”了一声:“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看见我就拉这个脸?我上辈子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您说笑了。”碍于农教授在旁边,秋冷只好假笑了一个,“我可以进去了吗?”后面这句话是问门童的。 门童诚惶诚恐的点点头:“您请进,非常抱歉。” “你只是尽责。”秋冷对他宽慰了笑了笑,门童松了口气,勉强对她笑了一个。 秋冷和农教授一起进去了,苏修辰看着她的背影,秋冷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和半个背部,他眼神暗了暗,快步追上去,想了想又折了回来。 “刚才那位小姐,记住她了吗?”他问门童。 “记住了。”门童被他的去而复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小苏总使出了名的脾气大,这么返回来估计得罚他了。 “要是她再出去干什么看着点,穿那么少别让她在门口吹风。”苏修辰没好气的说完就走了。 门童错愕了半响。 不是罚我啊? 而且小苏总怎么那么关心那位小姐,看他们关系也不好啊……算了他不要瞎琢磨,不是罚他就好,还好刚才那位小姐帮他说了句话。 秋冷上楼就把刚才遇到苏修辰那点不愉快忘记了,跟着农教授去围观大佬们聊天,精彩的仿佛在看现场版百家讲坛,还吸引了好几个外国籍的教授加入,大家聊到那些有争议的历史议题,一堆大佬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气得几位外国籍教授麻溜的中文都不会说了,切换回自己的语言一通输出。 现场顿时一副鸡同鸭讲的混乱。 “秋冷!”农教授一拍她胳膊,“来,你帮我翻译翻译,他刚才那一串叽里呱啦说的是啥?” 秋冷的胳膊被拍的一声脆响,把农教授吓了一跳。 “哎抱歉啊,手重了。” “没事。”秋冷摸摸胳膊,给教授们翻译了一下刚才那位讲德语的教授的话,并做了个小总结,“这个论点很有意思,农教授您的书里有写,至今考古学界没有具体的证据和答案,olsen教授刚才的话或许可以能给你很多参考。” “你看过我的书?”农教授很诧异,“这个观点我只在《古历史的发掘图鉴》里提过一下。” 秋冷点点头:“我都看过了,我们专业所有教授的书都读完了。” “怎么不谦虚了?”农教授笑道。 秋冷也笑起来:“再装谦虚就是骄傲了。” “小朋友可以,难怪老冯夸你。”农教授点点头,“以后常来我办公室坐,有几个外国文献我很感兴趣,国内也没翻译版,正愁呢。” “老农你这就狡猾了啊。”冯主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过来搭着农教授的肩,一看就是多年老友的架势,“秋冷给我们翻译稿子按单字算钱呢,你别想把她当免费劳动力使。” “当然不白干,那不欺负小孩么。”农教授瞅了冯主编一眼,对秋冷说,“研究生我预定了,你要想继续深造这一门,就算我弟子。” 秋冷万万没想到才大二,她已经能跟导师预定研究生了。 “谢谢教授,谢谢主编。”她喜滋滋的说。 冯主编还不打算罢手:“你以为你的研究生那么稀奇啊,方老也很喜欢秋冷呢,说不定她大学毕业考研究生的时候就来跟你抢人了。” 农博宏这次是真的震惊了:“……真的?” “可说呢。”冯主编严肃的点点头 秋冷看着自家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编,觉得李晴那么大胆的人能年纪轻轻被委以重任,在业内崭露头角,跟他们主编的关系密不可分。 冯主编就是位老顽童……老顽童不算,中年顽童吧。 农教授没有多待,跟大家聊了一个多小时就要走,有工作要去做,冯主编想送他被他拒绝了,指了指秋冷:“小朋友介不介意送我出去一下?你们冯主编老胳膊老腿的就别让他跑了。” “我好像比你还小好几岁啊?”冯主编心塞。 秋冷忍着笑过去:“教授我帮您叫车,主编您就歇着吧。” 送完教授回来,秋冷发现门童又换了一个。 你们大酒店门童换班的速度会不会太频繁了一点? 她做好了再次被拦下来的准备,从手拎包里翻邀请函,还好这次带了,有备无患。 邀请函还没找出来,门童就赶快帮她开了门:“秋小姐请进,不需要邀请函,下次您可以提前让人帮您叫车。” “啊,谢谢。”秋冷对他点了点头。 她就和苏修辰说了几句话,门童们就都记住她了? 好敬业的精神,好狗腿的态度。 七月的天气到了傍晚也依然很热,大厅里陆陆续续上了吃的东西,秋冷第一时间去看了看,不愧是苏家,连点心小甜品都是国际连锁品牌。 菜上齐她就端着盘子去吃东西了,一中午只喝了两杯水,她早就饿了。 “小姐。”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给她递了张名片,“我是晨曦娱乐的,你有兴趣进娱乐圈吗?” 又来了。 “谢谢,没这个打算。”秋冷礼貌的回绝。 “你可以考虑一下,你条件很好,绝对能红。”那人还不死心,继续劝说秋冷,最后强行把名片塞给了她,“你再考虑考虑,可以电话联系我。” 秋冷只好拿了名片,他才走了。 一回头,苏修辰端着一杯红酒走过来:“要我请他出去吗?” “谁?”秋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苏修辰不满的看着她:“跟一个搭话的都能聊这么久,跟我就只能一个字一个字蹦?” “人家是你发邀请函请来的。”秋冷提醒他。 “什么人也配我亲自发邀请函?”苏修辰不屑道,看了秋冷几眼,“谁给你选的礼服,跟我上楼我让人给你换一件。” 秋冷匪夷所思:“关你什么事?我想穿什么穿什么。” “你不冷吗?露个背。” “不冷啊,大夏天的冷什么?”秋冷烦死面前这个管天管地的霸总了,而且她明显感觉到苏修辰也是耐着性子跟她讲话,每个字蹦出来都咬牙切齿的,这么不待见她干嘛回回过来膈应人,“不是吧小苏总,这么基础款的礼服你也觉得露?” 霸总这么没见过世面? 苏修辰真的觉得自己每次见到秋冷就是踢铁板,好心好意对她,她永远这个样子,毫不领情还一副不爽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也真是贱,看到秋冷就会忍不住想跟她讲几句话,又每次都被气得不轻,他要什么样子她才满意?! “你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苏修辰冷笑道,“穿成这个样子勾引谁呢?正南出版社没经费了吗让你来酒会上招蜂引蝶?” “你慢慢说,每个字都说清楚。”秋冷静静看着他:“我要是听到你再侮辱我一个字,我砸了你的酒会。反正我只是个小人物,大不了以后你动动手捏死我,你苏大少的酒会出了这种事丢脸可就丢到家了。” “我……”苏修辰深吸了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影响我吃东西了。”秋冷冷冷的说。 她觉得现在苏修辰应该愤而甩袖子走人了,没想到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居然走了过来,抬手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就要往秋冷身上披,语气硬邦邦的:“想吃什么,我让厨师单独给你做……” 秋冷这下真的忍不住了,她挥开了苏修辰的手,退开两步,她都拒绝的的这么明显了,这人依然还是这副德行,永远只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根本不管别人接不接受。 原书里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把荣舒养成了一只只有他的金丝雀。 “修辰。”一个穿着纯白礼服的女子小步跑了过来,“我在那边看到你了,出什么事了吗?” “你过来干什么。”苏修辰神色收敛下来,反手把手里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来人的身上,“穿上。” 那女子无奈的笑笑,披上了衣服,看向秋冷的时候漂亮的丹凤眼睁圆了:“学妹?” 居然是荣舒。 秋冷也有点诧异,他们不是应该还没遇上吗?听荣舒刚才的称呼,他们不仅认识,关系还不一般。 “学姐。”她努力笑了笑。 荣舒看看苏修辰,又看看她,微笑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讲话了?” “没有。”苏修辰说,抬手揽住了荣舒的肩膀,“走,带你见几个我的朋友。” 他妈的狗男主! 你都遇见你真命天女了还坚持不懈来管我穿什么?! 住海边去把你! 秋冷愤愤的吃着东西,反正吃的是苏修辰的钱,她不多吃点对不起自己刚才受的气。 她拿了一大堆,给坐着不挪窝已经谈了好久的李晴他们送过去,自己重新拿了一份,找了张靠墙的小桌子站着慢慢吃,吃到一半的时候荣舒过来找她了。 “学妹。”她还披着苏修辰的外套,身上的礼服精致合身,一看就是专门定制的。 苏修辰对女主一直很大方。 秋冷吃着东西,点了点头没说话。 荣舒温柔的笑道:“你叫秋冷对吧,我认得你。” 她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迟疑了好一会儿,犹豫的看着秋冷。 被一个大美人这么看着谁也抵不住,秋冷只好主动开口:“你找我有事吗?但说无妨。” “我是专门过来找你说话的。”荣舒说,“修辰刚才是不是对你说了无礼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嘴硬心软罢了,我替他道歉。” 秋冷不确定她到底要说什么,没搭话。 荣舒话锋一转,有些伤感的笑了笑:“你知道牧若延对吗?” 秋冷不知道为什么,荣舒口里说出来“牧若延”三个字,她浑身就像被冰水泼了一样,突然间觉得冷得不行。 你们是没关系的人了,她在心里说,你不要再问他,也不要再接近他,你去收获你的爱情,去当你心甘情愿的苏家少夫人,不要再跟牧若延扯上任何关系了。 他为你死了一次,你不要逼他了。 荣舒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主动解释:“是修辰刚刚告诉我的,你之前出过车祸,是为了救阿延。” 她认真的看着秋冷:“我替阿延谢谢你。” “谢我?”秋冷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我帮了牧若延,为什么要你来谢?你是他什么人?” 荣舒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秋冷话语间突然充满敌意。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微微低着头回忆,“我当初走的时候其实最放心不下他,他家里管得严,弟弟又还小,总是冷着个脸跟谁也不亲,要是他不在了,小深不知道要有多难过。” “所以我感谢你见义勇为,感谢你救了他,我……” “我不是见义勇为。”秋冷打断她,“我和牧若延认识,我们是同学,是邻居,我救的是我朋友,不需要你来感谢我。” “还有,”她说,“苏修辰跟我说了什么也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用替他道歉。” “你认识阿延?你们是朋友?”荣舒微微皱起了眉。 “对。”秋冷没反驳,点了点头,“我们关系还不错,牧深还经常请我过去隔壁吃饭。” “又点外卖吧。”荣舒轻轻笑了起来:“阿延就是个做饭白痴,两兄弟估计都差不多。” 你错了,秋冷冷冷地想,牧深可是中华小当家。 “他很少和人关系这么好。”荣舒说,“我都没去过他外婆的那座老房子。” “邻居嘛,一来二去就熟了。”秋冷发现他情绪有点低落,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了,“主要是我们在学校时候一起组学校小组,经常一起学习。” 荣舒猛地抬头看着她:“他居然和学校的人一起组学习小组?”在她印象里,牧若延只喜欢一个人安静的看书,虽然脾气温和,但他不喜欢和人太过于接近。 这有什么,秋冷想,我们还一起去吃火锅撸串呢,还打麻将,这不很正常吗,你走得太久已经不了解他了。 荣舒怔怔的站了一会儿,看着秋冷的眼神里多了点复杂的意味。 “留个联系方式好吗?”她从苏修辰的外套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可以吗?” “不可以,我……记不得号码。”秋冷生硬的说。 荣舒笑了起来,不愧是美人,这么强忍着的笑依然没有让她五官乱飞她笑完了轻轻抹了一下眼尾,指尖如葱,莹白饱满。 “你真可爱,换新号码记不住吗?”她开玩笑的说,“那我过后去问修辰,他知道吗?” 这样子明摆的就是非要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呗。 秋冷心里叹了口气:“开玩笑的,加微信吧。” 她发现了,荣舒其实和苏修辰一样固执。 只是她的固执像水,温柔而不强硬,配上她的外表,别说直男了,她这个直女都得投降。 快快降服男主,谢谢您了。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后遗症都是咳嗽,宝们多喝水,严重的不要拖着,得去看医生 我觉得我没阳但我已经开始咳嗽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HY. 9瓶;锺 5瓶;青烟茗、临渊不羡鱼 1瓶; 谢谢四宝~! 56 ? 第 56 章 ◇ ◎请你不要再和修辰联系◎ 酒会之后荣舒没有联系秋冷, 秋冷也不会主动去联系她,回学校就准备自己的期末考,古历史学要考的东西多, 大一几乎都是必修课,她倒是不操心, 反正她背书快, 学过的知识点都记住了, 也不需要怎么特别复习。 主要是她还要写正南的稿子, 期间抽空去农博宏教授的办公室跑了一趟, 抱回来了几本外文文献,有空了就翻译一点。 这天她打印了翻译好的几篇文献,拿过去给教授先看着,踏着铃声赶回教室考试, 趁老师发卷的时候一个小纸条丢在了她桌上。 秋冷打开看:冷啊,刚有个大帅哥来找你!!他说他找个地方等你, 你考完了联系他。 秋冷两眼一黑,不会是苏修辰那个霸道总裁吧。 她揉了纸条, 对丢纸条给她的同学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拿了试卷专心考试了。 考完试她拿出手机看了看, 果然看到苏修辰发过来微信, 问她在哪。 关你屁事。她用意念回复。 苏修辰还是前天来加的她, 不用想都知道是荣舒告诉他的号码。 女主你能不能清醒一点?男朋友问你要别的女人的号码,你就该干脆利落的拒绝他! 秋冷实在懒得理苏修辰, 收拾了书包就走, 下午还要考两科, 她得抓紧时间回宿舍睡一觉, 昨晚翻译的那个文献太有意思了, 一直干到两点多,要不是今天有考试她就通宵了。 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了苏修辰,她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干脆上去打了个招呼:“苏总好啊,您忙,我走了。” 苏修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读的古历史学?不是在正南干翻译的吗,我以为你起码读个外语系。” “我这个外语水平不需要再去外语系进修了。”秋冷皮笑肉不笑的怼回去。 “少阴阳怪气。”苏修辰似乎心情不错,也没给她摆脸色,“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不用不用。”秋冷双手合十给苏大少拜了拜,“您自便。” 苏修辰的火气终于被她给激起来了:“爱吃不吃,真以为我冲你来的?我来接荣舒的,带你去吃饭就是顺便,给你脸了?” 秋冷就知道最后对话会变成这样,给了苏修辰一个“那真是太好了”的放心笑容,绕过他就走。 “小秋冷。”不远处的花坛边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朝她挥了挥手。 是莫临。 秋冷正要小跑过去,花坛边另一个转过了身,微笑着看着她。 秋冷愣了一下,脚下的步子变成了大步,她几乎是飞奔过去一头扎进了那人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牧若延!” 牧若延被撞得后退了一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回来了。” 秋冷都不知道自己是哭还是笑了,抱了牧若延一下,放开后绕着他打量了一会儿:“你胖了点啊,美国伙食太油腻了?” “真胖了?”牧若延看看自己,“没有吧。” “也不胖,更帅了。”秋冷想了想,“那你看我胖了没?” “不胖,还瘦了点,必须去吃一顿好的。”牧若延说。 “好啊!”秋冷笑起来,“你想吃什么?” 莫临叹为观止:“你俩……真是不浪漫啊,阔别这么久重逢,满脑子只有吃啊?” “民以食为天嘛。”秋冷踢他一下,“走,我请客。” “吃食堂啊?”莫大少很不满。 “我们食堂很好吃的。”秋冷给牧若延安利,“晚上的烧烤也很好吃,下次你们晚点来……” 莫临打断她:“上次我晚上来的你怎么没请我吃?还压榨了我一顿宵夜?” “按莫少的用词,都是压榨了,一顿宵夜你得吃了他上千万吧,吃的什么啊?”牧若延问。 莫临:“……行,你俩损人的默契倒是长进了。” 他们说说笑笑的往外走,没注意到两双饱含复杂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一双是苏修辰,他还记得刚才他说他带秋冷去吃饭秋冷的态度,拒绝,不愿意,防备,原来她对别的男人根本不是这个态度。 苏大少咬了咬牙,冷笑一声。 另一双来自另一边教学楼二楼的荣舒。 她刚考完试出来就看到苏修辰和秋冷说话了,苏大少很少对人感兴趣,当初打电话给她,追了她整整三个月,玫瑰、香水、名表名包送了不少,最后亲自去了她演出的小剧院,包场就为了看她五分钟的独舞,她终于被打动和他在一起。 可他最近发现苏修辰似乎对她这个学妹很感兴趣,主动跟她要电话号码,明明今天是来接她去吃饭的,却等在另一幢教学楼下面。 最重要的是她看见牧若延了。 他从不和人那么亲近,除了和她…… 也挺好的,她想,阿延现在能有一个关心他陪着他的女朋友,她也就放心了。 等秋冷和牧若延他们走远,拐出了教学楼区,荣舒才慢慢的走下楼去,苏修辰看到了她,站在原地等她过去。 “想吃什么?”苏修辰问。 “我下午还有考试,没什么胃口……” “多少吃一点。”苏修辰过来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外走,“城南区有一家料理味道不错,口味清淡的,司机就在门口,吃完我让他送你回来,正好赶得上考试。” “好。”荣舒实在不想吃,但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这才对。苏修辰心想。 女孩子就应该是这样,听话懂事,哪能像秋冷那样,浑身都是刺,这也不愿意那也不高兴,谁受得了她,一身的小姐脾气。 他又想起了秋冷刚刚跑向牧若延的样子,不仅没有刺,还笑得那么开心,她可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那样的笑。 荣舒把他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伸手过去握住了苏修辰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怎么了?”苏修辰抽出手,把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里牵住,在她额边吻了一下。 “没事。”荣舒因为这个吻心情好了不少,温柔地笑了笑,“走吧,去吃饭。” 司机把车开到门口,苏修辰绅士的帮荣舒开门,和她一起坐在后排:“去城南区的庆云阁。” “庆云阁太贵了吧。”荣舒小声的说。 “不贵,上次去吃你不是说很喜欢,我让他们留了包厢,什么时候去都有位置。”苏修辰宠溺的笑笑,“以后你要带同学朋友去吃饭就去这,签单就行。” “我哪有什么朋友,帮着赚钱呢。”荣舒摩挲着自己的指关节。 “之前的剧院没去了吧?”苏修辰很喜欢她这个小习惯,荣舒的手很漂亮,纤长饱满,她无意识摩挲指节的时候连手指都像是在跳舞,他忍不住也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嗯。”荣舒温顺地回答。 “我给你的卡没有额度,你随便刷。”苏修辰说,“跳舞就别去了,以后只跳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我不想让其他男人看到你跳舞的样子,他们不配。” 荣舒不由得笑了起来:“小孩子脾气。” “等你毕业就来天盛传媒吧,正好你读的传媒系。”苏修辰松了松领带,荣舒见状伸手过去,把他的领带取下来,帮他解了衬衣的两颗纽扣,苏修辰就顺势握着她的手腕亲了亲她的脸,“给你安排个特助的位子。” “别,你妈又要找我麻烦了。”荣舒撇开脸。 “我会应付。”苏修辰扣住她下巴和她接吻。 司机目不斜视的把挡板升了起来。 荣舒被吻得喘不过气,靠在苏修辰肩膀上。 苏修辰捏了捏她的脸:“你和牧家那个新任的当家人什么关系?” “小时候认识。”荣舒说,“我家不是出事了嘛,后来就没见过面了。” “秋冷能认识牧家的人?看上去关系还不错啊。”苏修辰皱了皱眉,“牧家那个烂摊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拾明白,对了他之前不是出车祸,还有上次传闻的受伤,估计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能活到今天算他命大,大家族真是烂到根了。” “受伤?阿延受伤了?”荣舒没顾得上去思量苏修辰说起秋冷时候变得不一样的语气,抬起头来,“为什么说是背后有人做的,他的脾气也不会得罪人啊。” 苏修辰看着她挑了挑眉:“怎么,你很紧张他?” “不是,我就是随口问问。”荣舒垂下眼。 苏修辰笑了一下,无所谓的伸开手搭着椅背:“上半年轰动了整个商圈的新闻你知道吧,不是警方多牛逼先查到了线索,而是有人主动把所有线索给了警方,才有了后来顺藤摸瓜牵涉几十家集团的大扫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这位牧家新人当家人干的,他得罪了这么多人,只受伤而不是被直接弄死,已经运气很好了。” “至于他具体伤成什么样就不知道了。”苏修辰看了看荣舒,“你要是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秋冷,她应该更清楚,毕竟她替那位当家人挡过车祸,姓牧的刚从美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到学校来找她……” 苏修辰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嫉妒:“而且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牧家当家人还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可见他把人保护的有多好,今天要不是亲眼见到我都不信。” 他自己没察觉到自己阴阳怪气的语气,荣舒却察觉到了。 她重新靠在苏修辰的肩膀上:“不说这个了好不好,我有点累,想睡一下。” “睡吧。”苏修辰体贴的敲了敲隔板,让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荣舒闭上眼,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她得找这个学妹聊聊。 考完期末考还有几天才放假,各个系的学生提前请假回家的也不少,饭点时的食堂空了不少,打饭也不用排队了,秋冷连着两天抢到了平时都抢不到的糖醋排骨,感动的一个人打了两份。 “我真的很好奇,你每天这么吃凭什么不胖啊?”同班的同学不满的看着她。 秋冷把餐盘放到她旁边:“天生滴。” 气的对方抢了她一块排骨。 “假期怎么过?”另一个同学也打好饭坐了过来。 “我出去旅游,想去海边住一段时间。” “我找了个实习的地方,假期可能能跟考古队一起去长见识。” “靠!你去哪里找的这么好的实习!叛徒!” “秋冷呢?又要写稿子?” “嗯,这个假期开专栏了,主编说让我考虑写一本跟翻译相关的书,讲讲翻译的心得和方法之类的,他已经帮我申请书号了。”秋冷啃了块排骨,剩下的被大家抢了,有个同学又去打了两份过来给大家分,多夹了几块给秋冷。 “你一个古历史学专业的,在外语系比较出名。”同学们都笑着调侃她,“尽发扬别的系了,小心老师罚你写论文。” “写论文叫罚?正和她意啊。” “以后可能会有和国外古历史学学者的交流专题,到时候我告诉你们,咱们去凑热闹。”秋冷边啃排骨边说,“我还挺想做这个专题的,就是古历史的文献都好难翻译。” “我们可以帮忙啊。”同学笑着说,“外语我是不行,但是要找文献找资料的你跟我们说,人多力量大,咱们学古历史的,不就希望可以有更多人关心历史,不要让那些瑰丽的文明遗失吗。” “说得好!”秋冷带头鼓掌。 所有人放了筷子,噼里啪啦的一起鼓掌,引得旁边几桌对他们纷纷侧目,一群人鹅鹅鹅笑了半天。 一起吃完了饭,同学又约着去图书馆看书,半路上秋冷却被人拦了。 “学妹,可以单独和你聊聊吗?”荣舒语气温和,但态度很坚决。 “这不是迎新晚会上一曲惊鸿的漂亮学姐吗!”几个男同学悄悄的互相使眼色,“秋冷你不仗义啊,认识学姐不给介绍一下?” “你们没戏啦。”女同学也小声说,“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高富帅,真的超级帅,让人斯哈斯哈那种帅。” “学姐不是传媒系的吗,找秋冷干什么?” “不会是……感情纠纷吧?” “放你的屁!秋冷像是会跟人有感情纠纷的样子?” “也对,单恋她的人那么多,都是明恋了,她跟感觉不到一样,这神经就不配有什么感情纠纷。” 秋冷:“……”我都听到了。 挽着秋冷的女生看了看荣舒,小声问秋冷:“要陪你吗,没事吧?” “没事。”秋冷说,“你们先去吧,给我占个位,我一会儿就来。” “好。”大家这才不是很放心的走了,“我们等你啊,有事电话。” “有事吗学姐?”秋冷跟着荣舒走到了旁边的小亭子里,“我还要去图书馆。” “考完了还在用功,搞得我这个做学姐的都不好意思了。”荣舒笑着说,“我还打算提前请假离校呢。” “哦。”秋冷干巴巴的点头。 荣舒叹了口气,换了口吻:“我想跟你聊聊阿延,他现在还好吗,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什么伤?”秋冷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荣舒皱起了眉。 “我……”秋冷仔细回想了一下,前两天在食堂吃了个饭,牧若延和莫临就匆匆走了,说还有事赶着去办,就是绕过来先看看她,她也没有发现牧若延半点受了伤的样子啊。 荣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居然不知道?” 秋冷听到她这个口气,顿时有些无语,不想跟荣舒说什么了,打算待会儿去给牧若延打个电话审一审,特意瞒着她大概不是什么小伤,但都来见她了,说明也好的差不多了。 荣舒却不让她走,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秋冷,我不知道你和阿延是什么关系,但他既然那么保护你,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来见你,可见你在他心里还是很重要的,所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这个人别看脾气好,其实心思很重,心里的想法从来不和别人说,所以你和他在一起要多关心他,不要再像之前一样放任不管,只是安心接受他的保护,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你为什么不拦着他?”荣舒微微喘了口气,漂亮的眼睛里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牧家那么复杂,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这次是他运气好成功了,但万一呢?” “秋冷,我把他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好好对待他,至于修辰……请你不要再和他有任何联系。” 荣舒说完了,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秋冷觉得自己真是有涵养,居然没有打断她,像怼苏修辰一样怼回去,果然还是面前这张脸实在太好看了,楚楚可怜又坚定温柔,如果不是她说的话太匪夷所思,秋冷觉得她说什么自己都会点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以前看书时候喜欢女主,同情她被苏修辰绑住翅膀的遗憾心情默哀了三秒钟。 她为啥会觉得女主是被迫的?她明明就是主动为了苏修辰一步一步放弃了自己,是她自己选择的。 她一直觉得苏修辰动不动吃醋,动不动查女主的岗,不准她出去工作,只能在自己的天盛传媒,不准她私下去见任何朋友,除非有他陪同……这些行为都是女主太爱他忍了下来,步步退让。 现在她才看明白,荣舒比苏修辰能吃醋,只是原文里苏修辰从来没对荣舒以外的女人有过半点眼神,所以她也不需要吃醋。 就因为之前她和苏修辰说了几句话,大概被荣舒看见了,吃醋吃到她头上,她简直想麻烦女主看清楚,她眼睛里的嫌弃根本就不藏着掖着好吗。 “学姐,如果换个人来跟我说这些话,我已经扇他巴掌了你知道吗?”秋冷笑着对荣舒说,“你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对吗,那你知道不知道有些行为能让好看的人变丑?” “什么?”荣舒没听懂她的答非所问。 “以爱的名义来控制对方是我最讨厌的。”秋冷收了脸上的笑,“你来质问我让牧若延去涉险,就说明你根本不了解他。” 秋冷瞥到荣舒身后走过来一个身影,是苏修辰。 苏大少走近了,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秋冷冲他翻了个惊天大白眼,决定赶紧说完赶紧走人,谁要跟这对奇葩纠缠。 “牧家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决定去做的人是牧若延自己,那是他的事,他只要想好了,那他想去做就去做,不想做就不做,我只是他的朋友,不会去帮他做决定,也不会以‘为他好’的名义拦着他,我没有做别人爹的兴趣。” “而且,你把他交给我?他是你的什么东西吗,为什么要交给我。”秋冷抬手扣了扣小亭子里的圆桌,用手沿着上面的象棋盘写了个“卒”,想起来同桌跟她吐槽过桌上刻这个显得他们学校像老年人康复中心,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荣舒问她。 “没有,想到了个好玩的。”秋冷抬眼看着她,“既然学姐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有一些话想说,你说让我以后不要联系苏修辰,那我也跟你学学,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牧若延面前,再也不要见他,我答应你,你也能答应我吗?” 站在荣舒身后的苏修辰脸色变得很难看,恶狠狠的看着秋冷,秋冷却一眼都不看他,气得苏大少后槽牙都咬紧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再见阿延,当初是我自己要走的,我做的事从来不后悔。”荣舒说。 “说话算话啊。”秋冷伸出小指,“拉钩。” 荣舒:“……” “快啊。”秋冷催她。 荣舒只好伸出手和秋冷拉了个钩,然后深深的嫌弃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幼稚:“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噢。”秋冷收回手,对荣舒弯了弯自己的小指,“说话算话哦,违约的人可是要吞一千根针的……你应该还记得两年多前,牧若延高考前夕,你去见过他对吧。” “阿延连这个都跟你讲?”荣舒怔怔的问。 秋冷没否认,继续说:“那天你跟他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他不是因为意外出的车祸,而是你走以后他想要自杀。” “什么?”荣舒彻底愣住了,“怎么可能……你胡说什么!?” “你哥哥不是车祸死的。”秋冷直白的说,“很久以前牧家的山庄出过一次事故,火灾,你大概听说过,那个山庄还被闲置了,当时被困在火海里的有两个人,你哥哥,牧若延。” “牧若延被救了出来,你哥哥没有来得及,你家人怕你难过就骗你说他是出车祸去世的。”秋冷三言两语就简洁的就说完了曾经那件事,“但牧若延觉得是他的错,火灾之后他患了很严重的幸存者内疚症,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死的是他,你哥哥或许就可以好好活着,你家就可以不出事,他觉得他亏欠你一条命。” “可他也只是个受害者。” 荣舒听着秋冷说的话,差点站不住。 如果秋冷说的都是真的,她哥哥不是死于车祸……她被骗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骗她……还有那天她对阿延说的那些话…… 她努力回想着那天她说过的话。 ——如果哥哥没有出事,我爸也不会离开,要是一切重来,死在那场车祸里的不是我哥哥该多好…… ——为什么死的是我哥哥呢,他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为什么是他死了呢,凭什么不是别的什么人,凭什么要是他…… 她说的这些话,岂不就是在对牧若延说,凭什么死的是我哥哥不是你?岂不是就只是在逼他去死? 荣舒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了一步,苏修辰上前扶住她,皱眉看着秋冷:“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提起来干什么?” 秋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这件事原书里清楚一切的只有牧深一个人,他从来没有告诉荣舒真相,却用最惨烈的手段让荣舒亲眼看到苏修辰的凉薄,让她知道她不过是苏修辰养的宠物,有了冲突,他只会选择利益,而不是感情。 因为牧深看出来了,对荣舒最重要的是苏修辰,他让她看清楚真相,对她确实是最残忍的折磨。 她没有折磨人的兴趣,但也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荣舒既然那么好为人师喜欢教人怎么做事,还觉得她对不起牧若延,那她就自己好好体会下到底是谁对不起牧若延,省得她觉得自己多无辜呢。 “你答应我了,再也不去找牧若延。”秋冷不理苏修辰,只是对荣舒说,“他欠你一条命,已经还你了,还是我帮他一起还的,车祸后我可是躺了三个多月才能动,我们现在是你债主,你能别再在债主面前晃吗?” “还有。”她笑了笑,“学姐,你和苏少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永不分开。” 作者有话说: 冷:手动给你们锁死,千万别分开祸害别人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步妩 4瓶;青烟茗 1瓶; 谢谢阿妩和青青~木啊木啊 57 ? 第 57 章 ◇ ◎敬新的一天◎ 秋冷考试有个习惯, 要么在宿舍待着,要么去图书馆看书,然后踏着考试前的铃声进教室。 今天进去, 靠窗的同学又给她丢了张小纸条。 “冷啊,帅哥又来找你了…………” 后面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串的小红心当省略号。 秋冷迅速在心里为自己规划了一条考完试怎么从这幢楼的副楼跑逑, 绝不让苏修辰有机会逮到她找她麻烦的机会。 那天她祝福完男女主百年好合, 苏修辰的脸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要不是荣舒状态不好, 秋冷觉得苏大少当场就要过来把她大卸八块, 对她大吼一通“你伤害我爱的女人我要你付出代价”之类的霸总名言。 她破天荒的提前交了卷,抱着书包出来,一溜烟就往副教学楼的回廊那边跑,刚出教室就听到走廊对面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不是苏修辰。 她停住脚步, 回头就看了牧深。 牧家的祭祀会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她却觉得像是好久好久没看到牧深了, 他站在雪白的墙壁前,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银灰色西服, 更显得腿长肩宽。 看到秋冷他没有立刻走过来,抬手扒拉了几下头发, 他之前应该是做过造型把头发梳了上去, 现在被他随手扒拉几下, 刘海落了下来,细细的扫着眼睛。 秋冷没等他过来, 快步跑了回去:“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今天周三啊, 你不上课?” 牧深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 脸绷得都板起来了:“我们已经放假了。” “哦。”秋冷点点头。 牧深没说话。 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气氛顿时有点微妙的尴尬。 牧深抬手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秋冷突然觉得自己很双标, 之前苏修辰脱西装外套, 她觉得霸总真是霸气侧漏,脱个西装还要抖抖肩膀摆造型,但现在牧深脱了外套担在手臂上,垂着眼单手解袖口的扣子,她就觉得帅得一塌糊涂! 果然还是自己家的孩子干什么都好看。 牧深被她看的叹了口气:“早知道我换身衣服再来。” “为什么?” “我这么穿很奇怪吧。”牧深又扒拉了几下头发。 “好看呀,超级帅。”秋冷拦住他的手,怕他再扒拉给自己扒拉秃了。 “真的?”牧深停了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真的真的。”秋冷赶紧点头。 牧深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敷衍,半响后才舒了口气:“今天回本家去处理点事情,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过来了。” “你赶着过来找我?”秋冷被他牵着手指也没抽出来,拉着牧深往教学楼外走,“出什么事了吗?” 牧深沉默了一会儿:“我哥受伤的事你知道了。” 因为这个啊,衣服都没换就赶着过来大概是担心她难受。 秋冷有点窝心,反手握住了牧深的手:“知道了,不过他都快好了我还能说什么,我才一问他就说等我考完试请我吃好吃的……” 牧深看她一眼:“你的嘴倒是好堵。” “那得是你们。”秋冷说,“换了别人就是把满汉全席摆我面前也堵不住我的嘴。” “别人,谁?”牧深立刻察觉的她这个“别人”是特指,而不是泛指。 “一个讨厌的人。”秋冷不想提起苏修辰和荣舒,省得堵心。 牧深也没追问,跟着她一路从三楼顺着楼梯往下走,还没到一楼,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各个教室里响起稀里哗啦交卷收东西的声音,学生们流水一样涌了出来。 牧深和秋冷都是高颜值,两个人在一起非常吸引眼球,往身边走过的人都光明正大或者悄悄侧目看他们,要不是牧深的脸够冷,肯定有女孩子上来要电话号码。 “秋冷!!”楼上传来一个穿透力极强的喊声,“你给我站住!不准走!原地站好听见没!!赶走晚上回去打断腿!” 牧深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缩回去的脑袋:“谁?” “我同班同学。”秋冷笑起来,“好朋友。” 牧深不自觉的跟着她笑了笑:“这么凶?” 教学楼里冲出来几个活力四射的身影,很快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冷啊,你怎么每天有帅哥找?” “也不是前几天那个啊?” “介绍一下呗?” “前几天哪个帅哥找?为什么不叫我看看,我好久没看见帅哥了!” “我弟弟。”秋冷给大家介绍牧深,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邻居家的。” “邻居弟弟啊。”其他人一副“我们懂了”的表情。 秋冷:“???”懂什么了你们? “一起吃饭吗,还是你们要单独吃?”秋冷的同桌问。 “啧,你能别问这种明摆着的问题好吗?争当电灯泡啊。”其他人起哄。 同桌拍了拍秋冷的肩:“去吧,带你的帅‘弟弟’去吃点好的,刷……老陈的卡!” 她抢过旁边男生的卡递给秋冷,秋冷不客气的去接:“谢谢谢谢。” 男生哭笑不得来抢卡:“她能把我卡吃空!” 牧深看着秋冷和同学又闹又笑,从刚才见到她起的紧张才终于慢慢褪了下去。她总是这样,不管在哪里都能有很多人喜欢她,围绕在她身边,他很喜欢她活的这么快乐的样子。 他其实不是因为担心秋冷才过来的,他哥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秋冷不是钻牛角尖的性格,他只是突然知道了一个自己一直误会的真相,惊喜得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想,匆匆就赶了过来。 这两年牧若延一直在国外,他在国内,解决了牧家那些毒瘤,还有无数的烂摊子等着他们,但这些都不算什么了,最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剩下的都是不算问题的问题。 今早回牧家,他才见到了阔别两年的哥哥。 还有莫临那个电灯泡。 电灯泡是他自己说的,虽然牧深确实觉得他们两兄弟见面他还跟着,是有那么点烦人,但还不到这么亮的程度。 本家宅子空了不少,人都遣散了,牧家当家人心灰意冷,觉得牧家毁在了他手里,去国外定居,彻底不想管任何事了;老夫人哪也不去,留在了本家老宅,但闭门谢客,牧若延回来她也没见。 他们在本家只待了半个小时,处理完事情就离开了。 车子驶出那片竹林,把所有阴霾一起留在了那座陈旧的宅子里。 然后牧若延带他去了上次秋冷他们勇闯传销窝点,还把传销头子拐出来一起约饭的那家茶楼,莫临亲自给他们泡茶,这次他居然泡的有模有样,每一道工序都雅致精准,房间里茶香四溢。 “上次瞎弄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喝我亲手煮的茶。”莫临懒洋洋的在他面前的茶盏里倒上第三道茶,“不过这茶楼是我自己开的,我家里人也不喜欢喝茶,就我喜欢捣鼓。” 牧深喝了口茶,脸上没什么表情:“和那天也没什么区别。” 牧若延轻抿一口,摇了摇头:“还是有区别的。” 莫临“啪”地一拍茶桌:“还是阿延懂茶……” 他话没说话,牧若延就把茶一股脑干了:“今天的比较淡,那天苦一点。” 莫临:“……”牛嚼牡丹,牧家两少爷也就配喝喝速泡茶,再给你们认真煮茶我是傻子。 “对了,前天我去看秋冷了。”牧若延说。 牧深动作僵了一下,不动声色把茶盏放下:“哦。” 牧若延看向牧深,发现他垂着眼专注的盯着面前的桌子,他弟从小就这样,有什么话不想说憋着时候就使劲盯着一个东西看,别人都以为是他不高兴,只有他知道小深这是紧张了。 “她跑过来抱你的时候我都怕她把你撞翻了。”莫临又泡了茶给他们续上,不经意的接了句话。 牧深更加专注地盯着桌子,如果眼神有实体,莫临的泡茶桌已经被削成片了。 牧若延看了莫临一眼,莫临挑了挑眉,笑得十分无辜。 “你放假了有没有去F大玩?”牧若延瞪了损友一眼,专心哄弟弟,“他们食堂挺好吃的,让秋冷带你去吃。” “没有。”牧深淡淡的说。 “你多去找秋冷玩玩,F大我以前也想考,现在没机会了。”牧若延口吻有些愁的样子,“你俩都是我弟弟妹妹,别一段时间不见就变得陌生了。” “怎么会。”牧深反驳,总算抬头看向他。 牧若延笑着看着他,牧深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哥说了什么。 弟弟妹妹? 他哥不喜欢秋冷? 但是秋冷…… “我看在秋冷眼里哥哥也是排序号的,比如你这个牧若延哥哥呢,就排第一,我这个莫临哥哥呢就只能排第二。”莫临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明明我带她去吃饭的次数比较多?小没良心的。” 牧深:“……” 他要消化一下。 牧若延很满意他弟总算没盯着桌子了:“叫点吃的,我饿了。” “行。”莫临靠窗弹了个响指,“就在这吃吧,想吃什么让他们叫厨师去做了端上来。” 侍应很快推门进来,莫临还没说话,牧深忽地站了起来:“你们吃,我先走了。” “打个赌。”莫临手肘搭上牧若延的肩膀,“你弟现在要去哪。” “F大。”牧若延说。 “那没得赌了。”莫临很遗憾,“不如赌一赌秋冷妹妹什么时候能开窍。” “那就看小深了。”牧若延笑了笑,“要是秋冷不喜欢他,估计他要难过很久。” “你能盼你弟点好吗……” 牧深不知道他亲哥对他的感情抱着如此消极的态度,让司机开车把他送到了F大,他知道秋冷最近考试,找到了她专业科目的考试教室,等了好久都不见人来,还是教室里一个女生主动问他找谁,告诉他秋冷都是差不多考试前才进教室,他有得等了。 他无所谓,找了间空教室,等待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的穿着有些突兀,发型也怪怪的,万一秋冷觉得不好看呢? “弟弟?”秋冷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发什么呆呢,到食堂了,你占个位,我去打饭。” “嗯。”牧深回过神。 他找了个安静的位置,担心秋冷看不见,一直站着,但秋冷很快就找了过来,摆了两个满满的餐盘在桌上,又跑着去端了汤和饮料:“午饭就是四食堂最好吃,这个剁椒鱼头是一绝,平时都抢不到呢,你运气真好。” “是吗?”他不由得好笑,掰开筷子递给秋冷,自己重新拿了一双。 秋冷自然的接过他掰好的筷子:“是,你快尝尝,上次牧若延和莫临都没吃到。” 他在秋冷的注视下吃了一块鱼肉:“唔,好吃。” “是吧。”秋冷看他说好吃立刻笑了,这才开始吃自己的。 牧深好久没和秋冷一起吃饭了,看她吃的腮帮子鼓鼓的,笑着对他说话,刚才还萦绕在心头的患得患失顷刻间就消失无踪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 秋冷复读的时候他见过有男生跟她表白,后来秋冷连他的零食都不收了,她虽然迟钝,但不能回应的感情会马上处理清楚。 他必须慢慢来,不要把人吓跑了。 * 秋冷考试足足考了两个星期,有时候一天考三科,然后中间隔个两三天,去考一科,再过几天,一口气考四科…… 排考试日期的人活像生怕大家复习的太好拉高及格率。 “考完了吗!快来让我剥削!”考完那天秋冷在朋友圈庆祝了一下,李晴马上一个电话杀了过来,“你的书号申请下来了,我要盯着你交稿。” “我不!”秋冷说,“给我一个星期的假。” “干嘛?”李晴声音正经了不少,“怎么了吗?” 能让秋冷这个赚钱小狂人休息一个星期,得是多大的事。 “我朋友回来了,我想和他们叙叙旧。”秋冷说。 “那行。”李晴松了口气,“什么朋友啊?男朋友吗?不能吧你哪有时间交男朋友,是不是上回去酒会认识的?我跟你说那种酒会上的公子哥都是纨绔,只认钱不认人的,你要擦亮眼……” “停停停。”秋冷阻止她继续猜想下去,“姐,咱们《风物》是国内外发行的社科期刊,不是娱乐八卦小杂志。” “难得有机会八卦你嘛,比较稀罕。”李晴换了个话题,“上次你们去牧家观礼祭祀,有没有见过他们现在这个新任当家人?” “没有。”秋冷说。 她上次去也确实没见到牧若延。 “现在各家都想争到他的第一采访权,咱们《行人》也想,这么传奇的人物,现在业内对他好奇的不得了,但他在国内一直没有公开亮相,不知道牧氏那边什么时候会开发布会……”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几十家集团一起被连根拔起,牧家依然能在商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一个是牧若延处理的好,一个是牧家产业确实庞大。 秋冷现在时不时看到跟牧家相关的新闻,都对原书里牧深居然能凭一己之力搞垮背后那些势力暗暗心惊,他和牧若延联手用了两年,凶险万分的结束了一切,原书里这条路他一个人走了五年。 秋冷想,原来牧深面对的不止是对荣舒的恨,对哥哥离开的绝望,还有这五年间所有的算计和杀机,刀口舔血走过来的人,早就被染成黑色的了。 还好现在的牧深,还是曾经那个会对着她笑的少年。 她吃了口糯糯的冰汤圆,小店的帘子被掀开,一股热气溜了进来,又很快被强悍的空调吹散了。 “弟弟。”秋冷扬了扬勺子。 牧深走过来,秋冷仰着脸看他:“我还怕你放学有事呢,怎么这么快?” “没什么事,下课我就走了。”牧深在她旁边坐下来,接过她手里的勺子几下子把她碗里剩下的汤圆都吃了,“走。” 秋冷和老板娘打了招呼,同牧深一起出来。 她考完试说想回家休息几天,跟牧深说好周五下午放学她来接他,两个人去买点菜,回家一起煮火锅吃。 本来还有牧若延,但是秋冷给他打电话他说他有事暂时不能回家。 学校里的学生现在才三五成群往外走,秋冷伸了个懒腰:“先去买个西瓜吧,我想吃西瓜。” “好。”牧深走在她旁边,高高的个子替她挡掉了斜射过来的阳光,从秋冷的角度看过去,他整个人都笼在光里,睫毛边缘一层金色的光晕,好看的有点炫目。 她赶快转开了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烫。 牧深把她猛然转开的神情全都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他们去买了西瓜,又到超市里买了一大堆肉和菜,一人提着两大袋东西回到小区,门卫大爷认得秋冷,不用刷卡就帮他们开了门,出来看了半天才看出来牧深,连连惊呼小伙子长大了,长这么高了,越来越帅了。 牧深无奈的被门卫大爷拉着寒暄,朝旁边的秋冷投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秋冷才止了笑,拿了包棒棒糖递给门卫大爷,说给他家小孙女的零食,才把牧深解救走。 没办法,牧深刚才那个求助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简直就是撒娇好么!她遭不住啊。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快落山了,家家户户都是炒菜的香味,秋冷停到自己家门口,习惯性的往隔壁看了一眼,这两年来她每次往旁边看,隔墙的院子永远是漆黑的,现在却亮着灯。 而且不是普通的灯,是五颜六色的那种小彩灯。 屋子里还传出来吵闹的声音。 秋冷:??? 她看了一眼牧深。 牧深眼里有笑意,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我东西重,你敲门。” 秋冷上前费劲的敲了敲门,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牧若延把她手里的东西都接了过去:“快,零食都要被他们吃光了。” 秋冷懵懵的跟着进去,一时间还有些没回神。 小小一段门口到玄关的小道,两边墙壁上贴满了一个一个的彩色小灯,还拼成了银河的样子,由密到疏,秋冷伸手想摸,被牧深提着装满肥牛的袋子拦了一下:“烫。” 她及时缩回手,下一刻屋子里鬼喊鬼叫冲出来个身影:“老大!!!” 白迁跑太快没刹住车,一手按在了几个小彩灯上,顿时烫的吱哇乱叫。 “看吧。”牧深提着东西进去了。 “冷冷!” 鱼听兰也跑了出来,还有彭向晨,几个人抱在一起又笑又跳,被莫临出来看到吐槽了一句“你们几个天天联系有什么好激动的啊”? 对哦,秋冷这才冷静了一点,想想又忍不住笑到停不下来。 客厅里的大长桌上放着一堆零食,被吃的七零八落,厨房里飘出炖骨头汤的香味,空调温度正好,她站在门口,彭向晨递了包零食给她:“好不容易抢下来的啊老大,你先垫垫。” “我还行,我吃冰汤圆了。”秋冷说。 “以前学校门口那家?”白迁凑过来。 “嗯。” “啊早知道让你给我们带几碗,我好久没吃了。”白迁嚎了一声,又觉得逻辑不太对,“对哦你不知道我们在这,我们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没告诉你。” 秋冷更加不能理解其中的逻辑:“为什么要给我惊喜?我又没有离家两年,要给也应该是我们给牧若延惊喜吧?” “……对哦。”白迁终于理顺了逻辑,更加茫然了。 秋冷看向牧若延,男神故作沉重的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们没那个浪漫神经,只好自己张罗起来了。” 自己出国两年,终于回来,自己叫了一帮子人来家里贴小彩灯吃火锅欢迎自己回归。 就离谱。 一群人热热闹闹在牧若延家吃了一顿火锅,白迁第一口肥牛吃下去差点哭了,彭向晨坐旁边巴不得和他划清界限:“这位没吃过火锅一口就要哭的哥们儿我不认识啊,你上旁边哭去,别影响我们吃东西好吗?” 白迁抹抹嘴:“老子这叫感性懂不懂,主要是牧深弟弟煮的火锅好吃,让我想起来我们智斗傻逼物业那会儿的辉煌事迹了。” “是你被堵着打了一顿的辉煌事迹吗?”彭向晨问。 然后俩人就掐起来了。 和白迁一起被牧深的手艺感动了的人还有莫临,莫大少吃的停不下来,反复强调自己是一个不爱吃火锅的人,非常没有说服力。 鱼听兰算是知道为什么牧深和秋冷回来提着那么多袋子了,要是再少点,根本不够这一屋子人吃。 大家吃饱喝足,约好了明天几点出发去玩,各自回去了,白迁开了车送鱼听兰,莫临送彭向晨,秋冷他们三个留下来收拾。 全部打扫好花了半个多小时,开了窗子散着屋里的火锅味,牧若延翻出来一瓶气泡酒,经秋冷确认酒精度数为零,一人搬了个小凳子到她家院子里乘凉,又想起来西瓜忘了吃,去切了西瓜出来。 吃得三个人撑到唉声叹气。 “我不行了。”牧若延捏眉心。 “我也不行了。”牧深扶额。 “男人不可以说自己不行。”秋冷捧着最后一块西瓜,“西瓜都是水,有什么吃不下的,要不是食材没了我觉得还可以续一顿烤肉。” “你当真?” “没,说说而已。” 最后一块西瓜成了观赏品,摆在小桌子上象征着夏天。 “碰一个。”牧若延端起喝酒的杯子,“庆祝我们又聚在一起了。” “嗯。”秋冷笑了笑,“感觉一点也没变,就像高三念书时候一样,下课了吃牧深做的宵夜,刷完题睡觉,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敬新的一天。”牧深的杯子歪过来和秋冷轻轻撞了一下。 他一点都不怀恋过去,他只期待新的明天。 作者有话说: 可以好好谈恋爱啦! 恭喜弟弟,不容易呀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云(._.) 10瓶;一蓑烟雨任平生 6瓶;问风、Helianthusannuu、锺 5瓶;青烟茗 1瓶; 谢谢小可爱们!笔芯 58 ? 第 58 章 ◇ ◎试探◎ 疯狂的玩了一个星期, 秋冷被李晴抓回去写稿,策划和主题都确定了,书号也申请了下来, 万事俱备,就只欠她这个主笔的。 以前秋冷翻译, 自己脑子就是一座小型图书馆, 语言来了随取随用, 但要出书跟别人谈谈翻译的心得和方法, 主编说不能只写她自己的个人感受和体验, 也要有理论论据,又抱了一大堆书给她参考。 “你得好好写啊,我们准备先在国内发行。”李晴跟秋冷透露,“基本算作是工具书一样的权威, 之后发行国外,想做成一个译者系列, 后期会邀请各国翻译界的学者加入这个系列。” “我先吃螃蟹是吧。”秋冷懂了。 “对,咱们得吃得漂亮!”李晴满意的挑了挑她下巴, “好好干,争取今年再把稿费翻一番, 你不是想给你爸妈盘个小店面, 让他们在家这边轻松点吗, 自己出书就有版权费了。” 秋冷没忘记原书里她爸妈在外打工,她大学毕业那年秋妈妈生了场重病, 后来身体就一直不好, 之前看病花完了钱拖了挺长一段时间, 最后秋爸没办法去求了女儿。 秋冷那会儿刚红起来, 准备转型娱乐圈, 正是看荣舒不顺眼的时候,对自己爸爸也没什么好语气,觉得自己辛辛苦苦闯荡赚钱,父母帮不上忙不说还拖累她,冷漠的把人拒之门外。 没多久之后秋妈妈就过世了。 她从赚钱以来一直存着,再加上这次出了书之后的版权费,能在小区那边好一点的地段找个小铺子买下来,秋爸秋妈就是踏实能干的人,有了店铺不管是做什么,起码不用常年奔波在外。 其实她养着他们也不是问题,就怕他们闲不住,有事干,人才有精气神。 “对了。”李晴神秘兮兮的凑近秋冷,“你猜猜,隔壁《行人》争到了谁的采访权?” 那还用猜,牧家新任当家人嘛,你都跟我炫耀几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隔壁社的主编呢。 “今天下午人就来摄影棚了。”李晴非常感兴趣,“到时候叫你啊,一起去看看。” “好。”秋冷点头。 她有点同情牧若延制造惊喜的能力。 牧大少昨天晚上回来的晚,牧深和秋冷还没睡,秋冷写稿子,牧深放暑假了不需要早起,在帮她整理资料,大书桌上被堆得满满当当。 牧若延进来牧深就去帮他倒了杯水,他一边脱外衣一边对秋冷说明天会给她一个惊喜,让她猜猜看。 他要去做专访的事在正南早就不是一个秘密了,也就只有牧大少自己还觉得挺保密的。 秋冷假装没猜到。 牧若延挺满意:“明天你就知道了,你们两个别老熬夜,早点睡。” 秋冷:“……”大前天我就知道了哥。 下午李晴早早就催着她吃了饭,和她一起去了录影棚。 采访间布置得挺温馨的,很舒服,没有搞成那种冷冰冰的精英范儿,《行人》采访过的商界精英数不胜数,知道他们大多数人不工作的时候其实都很平易近人,有些还社恐认生。 “怎么布置成这样啊?”门口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语气有些傲慢,“今天可是采访牧氏新任当家人,人家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你们把采访间弄得像家庭会谈一样……” 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一位漂亮的女明星进来,走路摇曳生姿,身上修身的套转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她走进来看了一圈,东挑一点错,西挑一点不好,最后摇着头出去了。 “谁呀?”秋冷小声问。 摄影棚的工作人员都是和正南经常合作的,和他们的人都处得比较熟了,看着一群人涌出了录影棚,纷纷翻了个白眼。 “今天的嘉宾,说白了就是在主持人旁边负责摆造型的,硬塞进来的,最近好像很流行这样,小明星来镀金,跟主持这件事沾个边,我们提前问了牧先生,还好那边说无所谓。” “镀金?”秋冷不懂。 “混个场的意思。”李晴兴致勃勃的给她解释,“回去就可以发通告,某某某作为主持人采访了牧氏集团少当家,亲切交谈之类的,铁定上热搜。” 拿牧若延做嫁衣呢,不过他自己都不在乎。 有趣有趣。 秋冷也开始兴致勃勃了,牧家少主出现在娱乐版块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会变成颜狗的天堂吧! 专业的主持人很快就来了,牧若延应该也来了,在休息间没过来,他助理说他在处理工作电话,稿子之前就已经对好确认好,录制可以准时进行。 倒是女明星拿着自己的稿子找人说了好几处问题,希望给她改掉删掉换词之类的,她稿子上拢共就没多少词儿。 工作人员只能帮她改。 “哎,桌上怎么准备的白水啊?”女明星摇曳生姿的去录制台上调整自己的坐姿,让助理帮她拍照片确认,看到桌上准备的三杯白水,有点不满,“我就算了,人家一个集团当家人你们准备白水,怎么也得是现磨咖啡吧,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 因为工作人员太忙,于是被拉了壮丁来端水的缺心眼儿秋冷:“……啊?” “去。”女明星叫自己助理,“去买三杯咖啡进来,我请客。” “牧若……牧总说他喝白水就可以。”秋冷看那个女明星的小助理身上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忙着找人给女明星改稿子,又要帮她拍照片,还要下去买咖啡,有点同情,随口扯了个谎。 牧若延没说他要喝什么,秋冷今天还没看到人呢。 之前他说在美国喝够咖啡了,闻见味就条件反射性精神疲累,最近在家都是喝果汁和白水。 “你都没见到人呢瞎说什么。”女明星慧眼如炬,一眼识破她,“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从我来就在摄影棚里没出去过,蒙谁?” 秋冷惊叹于她的眼观八方,不由得笑起来:“没蒙你,真的,不用准备咖啡。”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女明星狐疑的看着她,“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想待会儿牧氏当家人要喝咖啡叫你去买,你可以趁机和他说上话?” 秋冷:“……”这是什么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就算她真的想搭话也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啊。 “让开,别挡我,我找找机位。”女明星不耐烦的对秋冷摆摆手,一边示意她助理去买咖啡,一边调整自己的姿势和展现美貌的角度。 秋冷只好让开了。 李晴看自家金牌小翻译吃瘪还挺开心,远远地冲她一顿幸灾乐祸的笑。 “你。”女明星又指了指秋冷,“待会儿你出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女明星不耐烦的说,“反正待会录制你别在摄影棚里,换个人来端水。” “我本来也不是来端水的啊。”秋冷说,“我只是帮个忙。” 正说着,牧家新任当家人进场。 牧若延一进来,摄影棚内所有人不由得眼睛一亮。 李晴也不看秋冷的热闹了,凑过来和她咬耳朵:“乖乖,牧氏这位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 牧若延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礼貌温和,一点架子也没有。 女明星眼睛冒光,调整了个最完美的笑容走过去:“牧总,我是……” 她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牧若延就对她礼貌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和今天的主持人说话,女明星伸出去的手转了个向收回来,不死心的又追了上去:“牧总……” 这下轮到秋冷看牧若延的热闹了。 漂亮的女明星声音又嗲又甜,缠着牧若延不放,录制前就那么四五分钟,硬搞得全场都是她的声音,一会儿问牧总有没有吃早饭,一会儿跟牧总寒暄最近天气好热,一会儿问牧总喝不喝咖啡。 女明星的助理接到眼神,赶快端着早就买好的咖啡递上去。 “我喝白水。”牧若延婉拒,拿起桌上玻璃杯里的温水喝了一口。 “牧总您早说啊,我给您准备矿泉水。”女明星巧笑嫣然,抽空看了秋冷一眼,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秋冷:???我又怎么了嘛?我就在旁边吃个瓜而已。 录制正式开始,摄影棚里安静了下去。 女明星一进入录制状态就收敛了不少,也没有媚眼乱飞了,忠实的扮演自己花瓶的角色,她助理时不时在台下换着角度帮她拍照。 访谈气氛很好,牧若延态度温和谈吐幽默,言之有物,从个人谈到牧家,又从牧家谈到整个社会行业,涉及的犀利问题他都回答的很有分寸,既不会让这次采访显得空洞浮华,也不会让人看得艰涩无聊。 录制到一半,别说女明星,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被他圈了粉。 太帅了,秋冷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牧若延,表示自己今天也是个小迷妹。 中场休息,大家都起来活动活动,牧若延喝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叫助理过去附耳说了几句话,助理就出去了,没一会儿捧这一块包装精致的小蛋糕走了进来。 “牧总想吃甜点啊?”女明星立刻抓住机会,“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让人给您送?” “不必麻烦。”牧若延笑笑,朝她身后扬了一下下巴,“早上去开会路过你想吃那家店,让人排队买的,差点忘了。” 女明星转头,她身后一群工作人员在小声聊天,她一眼就看到那个她吩咐过不准留在录影棚的女工作人员,对方长得太漂亮,她从进来就不想看见她。 都叫她出去了她怎么还在? 女明星正要发脾气,这女工作人员居然还迎着她走过来了:“什么什么?是不是芒果口味的!” 牧若延看了一眼盒子包装,不太确定:“是吧。” 秋冷接过小蛋糕:“这是最后一个了吧?” “你怎么知道?”牧若延笑了。 “废话,但凡你能买到两个,肯定是回家才拿出来,牧深一个我一个。”秋冷十分了解牧若延这个弟控。 “晚上还有事吗?”牧若延问她。 “我就写稿子,回去写也行。” “那结束一起走。”牧若延扒拉她脑袋一下,“我今晚也没事了,可以早点回去一起吃饭。” “好,我告诉弟弟。” 秋冷和牧若延说完话,牧总回去继续录采访,女明星半个眼神都不敢往她身上瞟了,她被目瞪口呆的李晴拖到了录影棚外。 “老实交代,你和牧总什么关系?” “老同学。”秋冷说。 “仅此而已?” “邻居。”秋冷补充。 “还有吗?” “经常去他家蹭饭……” “你是牙膏吗,我挤一点你才出来一点?” 秋冷舀了一勺蛋糕喂给李晴:“好吃吗?” “好吃。”李晴说,“别跟我来这套,之前我问你去牧家有没有见过他你说没有?” “上次祭祀确实没见到啊。” “……你很严谨啊?”李晴充满危险的看着她。 秋冷投降:“我们就是好朋友,不想把这层关系带到工作里,所以我才一直没说嘛。” 李晴这才点了点头笑起来:“行吧,饶了你,我就是好奇,满足一下我这颗娱乐八卦小杂志的心。” “主编你不用这么记仇吧?” “记着呢,这个月必须给我把第一稿交出来!” 那天之后秋冷本来以为她和牧若延的关系会被传的风风雨雨,没想到并没有,除了被李晴当场逮到审问了她一番,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你以为呢。”李晴某天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告诉了她真相,“那天你不是出去打电话去了,牧总跟大家说不想影响你的工作,请大家不要因此打扰你,不然你早成观光圣地了。” 噫。 要是真的不想打扰她工作,那天就不要半途跟她搭话。 明明就是发现杂志社人微言轻被资方塞人上访谈,故意跟她打招呼,一边让人不要影响她,一边却表明了他们关系很好,秋冷本来是正南的金牌翻译,他这么一说,有心人就能自己领悟了——牧氏现在是正南背后的靠山。 不管事实怎么样,别人这么以为就可以了。 白月光属实是腹黑那一挂的。 从商都显得大材小用了,他应该去从政,老了绝对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狐狸。 暑假两个月过得很快,秋冷除了写稿子就是写稿子,开学前还有抽时间和白迁他们出去胡吃海喝了一顿。 开学之后她按照自己之前的打算又选修了哲学专业,正南的稿子已经磨到了第三版,主编都帮着一遍一遍跟她过稿子,足见这次正南对这个系列的重视,私下他们几个主编聊天,都说秋冷不得了,正南出版社应该把李朔当成大功臣,挖回了秋冷这座小金库。 专访牧若延的那期《行人》一经销售就断了货,里面几张牧家当家人的照片被人传到了网上,还上了个热搜,一时间让经济板块看上去活像误入了娱乐版,帅照满天飞。 一直到这次热度彻底下去,十一月底牧氏开了新闻发布会,牧若延才首次在国内媒体新闻面前正式亮相。 之后牧若延办个了酒会,邀请的人不多,秋冷那天学校没事,牧若延就让人接她过去吃东西。 宴会厅暖气十足,她就穿着T恤牛仔裤,在一帮西装革履礼服摇曳的上流人群中穿梭过去,拿了两盘自己爱吃的又穿梭出来,找个安静地方吃东西。 这酒店就是曾经牧若延十八岁成人宴的那个荣辉酒店,她找侍应要了个小毯子裹着,轻车熟路去了楼上的音乐厅,里面照样拉着厚厚的幕布窗帘,室内昏暗一片,秋冷去拉开了一块窗帘,把盘子放在窗台上,倚着窗棂就着黄昏时分色天空当景色,慢悠悠吃晚饭。 “就猜到你在这。”音乐厅大门的帷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开了,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走进来。 “弟弟。”秋冷举起叉子摇了摇,“你怎么来了?” “我刚下课,我哥说你在,我就赶过来了。”牧深走近了,看了看秋冷盘子里得料理,“给我吃片鱼。” 秋冷就随手叉了块三文鱼喂给他。 两人分着把两个盘子的东西都吃完了。 “没吃饱吧?”牧深说,“我再去拿点。” “还行。”秋冷把窗口的盘子收下来,打了个哈欠。 “困了?”牧深轻声问。 “唔。”秋冷又打一个哈欠,“昨晚翻译书稿,没忍住一口气读完了。” “那睡会儿?” “不要。”秋冷摇摇头,“咱们聊聊天吧,半个月没见你了,高三怎么样,忙死了吧?” 牧深把窗帘拉了回来,室内恢复昏暗,他坐在秋冷身边得沙发上,点了点头:“挺忙的,纪啸他们组了学习小组,非要我一起去。” 秋冷笑起来:“这可是本学姐为一中建立的传统。” “是啊,不然我不会去。”牧深淡淡的说。 “这么说你加入学习小组了?”秋冷凑过来拍拍他的背,“可以可以,咱们的冷面小王子朋友越来越多了。” 牧深:“……”这是重点吗?冷面小王子是什么东西。 他转头看着秋冷,秋冷被他看的愣了一下,想往后退,牧深按住她的肩膀:“别动,脸上有东西。” “什么?”秋冷睁圆了眼睛,不动了。 牧深仔细地看着她的脸,手指在她脸颊上戳了一下:“拿掉了。” “什么啊?”秋冷伸头来看。 “饭吧。”牧深把手在她面前一展。 “……屁嘞,刚才吃的东西里就没有米饭。”秋冷在他什么都没有的掌心上拍了一下,发现牧深眼睛里的笑意,“逗我玩是吧?” 她爬起来去戳牧深的脸,两人在沙发上你攻我守闹成一团,音乐厅大门的帷幕突然被大力掀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看吧,我就说这里没人!” 随即两个脚步声跑了进来。 “慢点。”温和的男声提醒道。 才说着,前面的人就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被及时扶住了,音乐听力响起他们低低的笑声。 应该是对小情侣。 他们没有发现音乐厅里有人,找了个卡座坐下,开始说些甜腻腻的情话。 秋冷一动不敢动的僵在沙发上,狂给牧深使眼色,两个人轻手轻脚的从沙发上爬下来绕到了椅背后。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牧深,用气音问:“怎么办啊?” 牧深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秋冷凑近了些又问了一遍,牧深微微皱着眉还是没听见。 秋冷干脆凑到他耳边:“我们悄悄爬出去?” 牧深愣了一下,随即笑得肩膀都抖了。 秋冷紧张的伸手捂他的嘴,生怕他笑出声来,让人知道牧总的弟弟在这里听小情侣的墙角,牧家新任当家人的脸面就可以卷卷铺盖离家出走了。 别笑! 她凶巴巴的用表情警告牧深。 牧深被她捂着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角微微弯着,点了点头。 秋冷满意的眯起眼睛,下一刻,牧深伸手过来,两只手掌包裹住她的耳朵,掌心的温度贴着她的皮肤,两人凑得极尽,额头几乎抵在一起,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呼吸。 干嘛?秋冷张了张嘴。 牧深放开了一只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样就听不见了。” 秋冷:“……”这是重点吗? 昏暗的环境下人好像很容易放松警惕,也很容易被幼稚的行为感染,秋冷现在就觉得牧深挺幼稚的,亏他还老是说她幼稚。 她往前挪了挪,也伸手过去捂住了牧深的两只耳朵。 “这样你也听不见了。”她用口型说。 两人手臂互相交缠,你抵着我,我抵着你,因为要捂住对方的耳朵,距离拉的更近,秋冷张嘴说话的时候牧深感觉清浅的呼吸打在了自己鼻尖。 因为周围够暗,他反而能将面前的人看的更加清楚,秋冷的脸近在咫尺,圆圆的杏眼眨巴了一下,眼底有细碎的闪光,像他十五岁那年漫天洒下的金色碎屑。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许久之后,小情侣终于腻歪够离开了。 秋冷放下了自己的手呼了口气:“紧张得我都饿了,去吃烧烤好不好?” “……好。”牧深不无遗憾的点了个头,手指往回收的时候指尖划过掌心下的耳朵,顺着耳郭往下,带得莹润小巧的耳垂轻轻弹了一下。 秋冷蓦地僵住了,粉色一直蔓延到耳朵尖。 她很快和牧深拉开了距离,起身拍了拍衣服,故作镇定地偏头不看牧深:“要拉你一把吗?” 牧深刚伸出手去,秋冷就转身跑了:“不要就赶快起来,我先去喝点水!” 牧深:“……” 他看着秋冷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浮上来掩不住的笑意。 然而两个星期后牧深就为自己一时间的得意忘形而后悔了。 秋冷每天都说忙,不是要帮他们教授翻译文献,就是要留在出版社校对稿子,以前经常叫牧深去F大找他玩,每个周末都会抽一天时间回家,现在是找着借口不回家。 牧深打电话给她她也接,但每次讲不到三句话必定有人有事把她叫走。 连牧若延都发现秋冷的不对劲了。 “小深,你们吵架了?” 是吵架还好。 牧深低着气压撑了一个月,撑到一月份大学陆陆续续先放了假,把秋冷一帮朋友都聚到了一起,以他哥的名义为大家安排了一场温泉山庄的驱寒之旅。 秋冷要是再拒绝,他就直接去他们学校扛人。 白迁打完电话比了个OK:“她去。” 牧深面无表情,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弟弟:气得想剁手 不怪你,是你老婆太不禁撩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鋆 55瓶;遥遥无欺、江烬 5瓶; 谢谢我的宝!爱你萌~ 59 ? 第 59 章 ◇ ◎我喜欢你◎ 一月份正是南方最冷的时候, 中午出太阳还好,一旦进了没有空调的屋子,或者站在阴影底下, 一会儿就能让人全身都凉下来。 牧若延吃完早餐,看了眼隔壁:“秋冷要是回来, 早跑过来蹭空调了吧。” “唔。”牧深也吃完了, 迅速把碗垒起来收进厨房。 “我送你去学校?”牧若延不动声色的观察了自己弟弟一下。 “不用。”牧深翻出围巾戴上, 递给他一个保温盒, “你去接秋冷吧, 这是她早餐。” 牧若延接过保温盒,觉得他弟相当聪明,秋冷就算突然反悔不想去,看到他这个大忙人亲自去接, 估计也不好意思临阵脱逃了。 难怪今天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空出一早上时间来。 “你呢?”他问牧深。 “我明天放学就来。”牧深单手拎起书包,“走了。” 秋冷躲了他这么久, 那就让她再躲一天,等她玩舒服了他再去。 “行。”牧若延点点头, 看着他笑。 牧深莫名其妙,脸不由自主就冻了起来:“怎么了?” “就是觉得……”牧若延走过去扒拉了他头发一把, 牧深现在比他还要高一点, 明明平时吃的也不多, 个子倒是窜得快,摸头也没以前趁手了, “你长大了。” “早该觉得了。”牧深抖了抖头发, 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 “你亲自去接啊哥, 别让莫临去。” “知道了。”牧若延叹口气。 虽然不知道牧深和秋冷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他大体能猜到,特别是他把车开到F大宿舍楼底下,秋冷上车之前先往车里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其他人才放心的坐了上来,车子发动的时候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问了一句“牧深呢”? “他还没放假。”牧若延示意秋冷自己打开保温盒,“明天再去。” 秋冷明显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副驾驶位上,话语里的紧绷感也没了:“哇小馄饨,虾肉馅儿嘛?” 牧若延没搭话,秋冷就专心吃早餐,等她吃完了,喝完最后一口汤,收拾完保温盒子,他才开口:“说说吧,和小深怎么了,干嘛躲着他?” 秋冷差点把手里的保温盒丢出去,惊悚的甩头看着牧若延:“什么!?” 牧若延看了她一眼。 秋冷顿时蔫了:“……我躲得这么明显啊?” 牧若延:“……”所以你是想不被他察觉的躲着他?那技术也太糙了吧。 秋冷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牧深没看出来吧?” 牧若延笑了:“你说呢?” “啊……”秋冷捂着脸哀嚎,“怎么办啊……” “他这两个月心情都不好。”牧若延说,食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扣了扣,开始忽悠秋冷了,“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对他。” 秋冷捂着脸没说话。 牧若延再接再厉:“本来他今天就想一起去泡温泉,但怕你看到他就不想去了,所以叫我来接你,他明天再看,你要还是不想见他,他就不来了。” “啊?!”秋冷猛地抬起头,哭丧着脸,“他这么想的啊?” “难道不是吗?”牧若延说,“我还以为他做什么惹你生气,你讨厌他了呢。” “不是不是不是……”秋冷急得要死又解释不清,快哭了。 “那是怎么了?”牧若延看逗人也逗得差不多了,拐回正题。 “我就是……”秋冷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看到他紧张,就想先不见面嘛,隔一段时间再说,绝对不是讨厌他。” “只是紧张啊?”牧若延追问。 “反正怪怪的。”秋冷说,“我想像以前那样和他相处,但是听见他声音我又觉得不行,还是不要见的好。” “那就先不见吧。”牧若延对她温柔的说,“先去玩,泡泡温泉,明天他来了你和他试着谈谈,你们这样我这个当哥哥的心里不好受。” “好。”秋冷乖乖答应,总不能让牧若延担心吧。 但她不知道怎么排解心里怪异的感觉。 她其实很想见牧深,但一想到见到他之后自己心里那种莫名空掉一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惶然又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她这样是喜欢牧深吗? 可她心里对牧深的感情没变啊,如果她真的喜欢牧深,总的有个什么“醍醐灌顶”啊,“突然开窍”啊之类的契机吧。 她这段时间也问了身边的朋友不少,大家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的。 有人说是某天和对方一起吃东西,突然觉得很幸福,想跟这个人分享同一杯奶茶,那就是喜欢了。 有人说生病的时候对方送了药到宿舍楼底下,叮嘱她吃药,突然感受到了对方的爱意,就沦陷了。 …… 如此等等,秋冷却没有任何感觉。 饭,她经常和牧深一起吃,吃饭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能吃牧深做的饭更幸福,但她好像是贪图牧深的手艺? 生病时候牧深不仅给她送过药,还亲手喂她吃过,哦还给她做小馄饨,但她想不起来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感受了,反正小馄饨超好吃。 …… 如此种种,同班同学对秋冷也很服气。 “这么看来你们真的跟家人一样啊,你是不是太习惯他对你的好了?要么你就一段时间不见他,让自己做个隔断反应,再见到他的时候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于是秋冷给自己找到了个好借口,立马同意了这个“戒断”计划。 “你真是个小天才啊……”莫临感叹。 “你再说。”秋冷瞪他。 “哎行,不嘲讽你了。”莫大少收起自己的技能,“你是觉得自己对牧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所以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他对吗?” “嗯。”秋冷郁闷的点点头。 牧若延把她送到温泉山庄就走了,说明天再和牧深一起过来,秋冷进来就先被鱼听兰拉着去泡了个温泉,在温泉池里被问了一次为什么躲着牧深,然后泡够了出来的路上遇到也泡够了的白迁和彭向晨,被问第二次是不是和牧深弟弟吵架了。 现在大家一起在房间里吃料理,被莫临问呃第三次。 加上早上牧若延问的,四次了。 “你对牧深还不够特殊啊?”莫临简直败给秋冷的迟钝。 “我对他哪里特殊了?”秋冷胜负心上来了,“你拿证据说话!” “等着。”莫临说,他随手在桌上挑了个蟹腿起来,一撇一压把整条蟹腿肉完整的卸了出来,递给秋冷,“喏。” “啊?哦。”秋冷没想到话题跳跃的这么快,伸手去接蟹腿。 莫临让掉,往前递了递。 秋冷莫名其妙:“不是给我的?” “就是给你的,喏。”莫临拿着蟹腿后面的壳。 “谢谢。”秋冷伸手去接。 莫临又让掉了。 秋冷:???什么意思? 白迁抬着一碗蟹黄拌饭吃的正欢,随口道:“她不会直接上嘴吃,你递给她就完了,我们老大只吃牧深弟弟亲手喂的东西。” 秋冷:……!!!!!你说什么!? 白迁扒了口饭抬起眼,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有点不敢动:“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就这么一瞬间,秋冷觉得她想要的那个“醍醐灌顶”的感觉来了。 她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肯定,应该,就是这样的。 她对牧深从不避嫌。 她吃到一半的冰汤圆,牧深过来接着很自然就吃完了,她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吃火锅时候牧深投喂她什么,她张嘴就吃了,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那天在音乐厅也是,他们一起分吃的两大盘料理,你喂我吃一口我喂你吃一口,她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 不能细想。 一细想,她要考虑的就不是她到底喜不喜欢牧深,而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牧深的。 问题不要再变多了QAQ 我喜欢牧深…… 秋冷一时间有点茫然,抬眼看其他人。 “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莫临说,“不容易。” “不容易。”彭向晨排队。 “不容易。”鱼听兰接上。 “啊?你们在说什么?”白迁笑得不太确定,“什么不容易?” “完了……”秋冷抢过莫临手里的蟹腿咬了一大口,慌得有点想抖腿,“完啦完啦……” “怎么又完了?”莫临无语。 “我喜欢牧深啊。”秋冷看着他,“可他把我当姐姐!他要是知道我喜欢他肯定会吓死的。” 莫临:“……” 彭向晨:“……” 鱼听兰:“……” 白迁:“???” 秋冷努力想找人给自己支招:“怎么办嘛,我是不是先要藏好我的心情,不要吓到他啊?” 鱼听兰欲言又止,只好给秋冷剥了个虾,虽然她很想告诉秋冷,以她藏情绪的能力就不存在“藏好”这种可能。 彭向晨叹了口抑扬顿挫的气:“对,藏好先,省得吓到他。” 只有莫临笑得十分喜庆:“对对,明天他来你千万要藏好,别让他看出什么端倪,记得拿出平常心。” “好的。”秋冷严肃点头。 白哥全程状况外,最后放弃参与话题,另起炉灶:“老大,你的书买的怎么样了?” 秋冷吃了几个蟹腿肉总算冷静下来不少:“加印了,业内评价不错。” 她这话要是被李晴听见,肯定要骂她过于谦虚,她的《叛徒》一经出版就大受欢迎,这个名字还是最后终稿敲定前才换的,主编一开始定的名字是《雅静》,取“信达雅”中的雅,和“安静”的静,因为翻译是一件要能精准传达,又耐得下心的事。 是秋冷最后和主编商量,说服他改的这个名字。 因为曾经有人说过,翻译既是背叛,每一个译者,每一本译著,都是在“背叛”原著,不论是多么精准的翻译,只要变成了另外一种语言,必定是对文学和语言的一种改头换面。 她也同意,每种语言都有属于自己的魅力,本身所传达的意思和韵味经过翻译必定和原来有区别,但他们译者做的就是这样的一种类似于“叛徒”工作,既忠于原作者的意思,又尽量让译文顺畅。 ——把陌生的语言用熟悉的文字呈现给你,勾起你去了解的乐趣。 这是所有“叛徒”心中的信念和愿望。 现在秋冷在翻译界已经从正南出版社的小金牌变成了大金牌,正南已经在和几家国外的大型出版社在商洽,明年年初预计要全世界发行,并且开始整个系列的后续制作。 “好几个国外有名的译者都确定要加入这个系列了。”秋冷激动的搓手手,“我可以和他们交流学习啦!顶尖译者啊!啊啊啊啊啊!” 鱼听兰和她啪啪啪击掌,两个人抱在一起又叫又跳。 “冷冷你好优秀啊。”鱼听兰说,“我下学期要更努力,向你学习!” “你先努力像老大一样多吃点吧。”白迁撇嘴。 鱼听兰:“好、好的!” 鱼听兰坐下和白迁一起努力吃东西,秋冷也不想说话了,立马加入战局,彭向晨不甘示弱,于是一群人开始抢东西吃。 只有莫大少自持身份不想跟他们一样丢人,私下又叫人多送了几斤螃蟹进来。 第二天傍晚,牧若延和牧深到的时候秋冷他们在房间里打麻将。 鱼听兰,白迁,彭向晨各占一边,秋冷和莫临两个人一边,牧若延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俩看上去人数占优势,面前的牌却是最少的。 秋冷听到他们进去,一直在专心的埋头打牌,直到牧深说他先去泡一会温泉,脚步声走远了之后,她长在牌桌上的眼睛才终于会动了。 “牧老师你来打。”秋冷站起身,“帮我们一雪前耻。” “‘们’是谁?”莫临不解:“我现在都没搞明白怎么打,你教的乱七八糟打算推卸责任啊?” “让大神教你。”秋冷伸了个懒腰,“我休息会儿。” 这家温泉山庄是日式风,她刚要瘫到炉被里去叫水果吃,门外响起脚步声,牧深去而复返,逮到了唯一没坐在牌桌前的秋冷。 “一起去泡温泉吧。” 秋冷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牧深拖走了。 莫临超牧若延比了个大拇指:“你弟牛的。” “嗯。”牧若延替牧深领受了这句夸奖,踢了莫临一下,“坐旁边看着,我教你打。” “好的牧总。” 秋冷被牧深牵着往外走,悄悄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 牧深回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秋冷只好装作不在意,因为以前他们也经常这么牵着手走路,要是她突然抽掉,牧深多想怎么办?虽然她现在觉得被牵着的那只手有点烫还有点不自在。 “这边山顶处有个单独的小温泉池,这会儿上去刚好可以看日落。”牧深说 “真的吗?”秋冷快走两步和牧深并肩。 “嗯。”牧深对她笑了笑,“我提前定的,特意让他们留着位置,你想去吗?” “想啊。”秋冷也对他笑。 不管了,她想。 牧深特意定了位置,还专门掐着这个时间来,就是为了带她泡温泉看日落,她要是还一副扭扭捏捏不开心的样子,牧深心里会不好受吧,她之前只想着自己不见牧深的戒断反应,却忘了她突然间转变态度,牧深会怎么想。 还好,他没有生她的气。 待会儿跟他道个歉吧。 他们顺着石板台阶往上走,两侧是青葱的观赏松,远处看出去是茫茫的寒气缭绕的群山,有点古诗里“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的孤寂感。 秋冷紧了紧手指,握紧牧深的手。 牧深没有转头,掌心向里收了收,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牧深……”秋冷忍不住开口唤他。 “到了。”牧深拉着她紧走几步,绕过面前的一层台阶,背后是个开阔的平台,尽头处是座小院子,顺着鹅卵石小径走进去,上了木地板铺成的走廊,透过走廊两边的大落地窗就能看到窗外临山而立的景色。 “先去换衣服。”牧深说。 秋冷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服务员引着去换衣服了。 她换了泳衣,披了浴袍出来,被领着一路走到了温泉池旁,牧深已经泡在池里了,看到她来就站起来牵她。 他只穿了条四角泳裤,秋冷把手递过去,斜着眼什么都不敢看,到了池边摸索着先把脚伸了下去,温暖的水漫过脚踝,她舒服的叹了口气。 “浴衣不脱吗?”牧深问。 秋冷悄悄看了他一眼,牧深已经坐回了水里背对着她,水面上露出来的肩膀线条流畅好看,肌肉匀称。 肯定悄悄锻炼呢。秋冷心想。 她脱掉浴衣,心猿意马的下了水,慢慢挪到牧深身边,牧深却一直没看她,目光一直看着远处,所以她放心大胆的开始打量起他的侧脸来。 优越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嘴唇尤其好看,还有睫毛,不算浓密,但很纤长,鸦羽一样垂着,显得他的眼睛冷冷的。 “牧深……”秋冷忍不住又唤了他一声。 “过来。”牧深忽然转头,吓的秋冷往后缩了一下,他手臂环过来搂住秋冷的腰,带着她往前扑到靠山壁那边的泉池边,“开始了。” 远处的太阳落下去一半,随着它一点一点的西沉,刚才还是青白色的天空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 周围的云彩先是变得厚重,一会儿之后边缘变成了浅浅的金色,几束光从边缘漏了出来,再然后,仿佛就是那么一眨眼的时间,粉色,紫色,红色,橘黄色,金色就像打翻了调料盘,唰一下就铺满了那一片天幕。 大自然的造化锺神秀。 “好美啊。”秋冷把手杵在温泉池边枕着下巴。 “你喜欢就好。”牧深说。 他们安静的等到整片天空的彩霞变成青灰色,秋冷才把自己整个人都缩回了温泉水里,只露出半张脸在水面上,因为一下子暖起来,鼻尖上都是小水珠,睫毛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秋冷吹了几个泡泡玩,下定了决心。 “牧深。”她支起一点身子靠近牧深,“我有话想对你说。” 牧深转过身面对着她,没说话。 秋冷看着他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跳一点一点的变得快起来:“我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业,我都能很快就想好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牧深,我想告诉你,我……” 她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牧深就附身过来吻了她一下。 温热的嘴唇触碰在一起,轻轻压了一下就分开。 “我喜欢你。”牧深说。 他看着她的眼睛,用很虔诚的声音,慢慢的又说了一遍:“秋冷,我喜欢你。” “我也是……”秋冷喃喃地说。 他们什么时候泡完了温泉,什么时候从山顶离开,什么时候归的队秋冷都不记得了,她甚至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下山的。 她只记得下山的时候牧深牵着她,两个人十指相扣。 “这可是我的初吻。”她傻兮兮的自言自语,忍不住边走边偷看牧深,“你呢?” “初吻?不算吧。”牧深看着脚下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哦。”秋冷正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感里,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下山之后大家也没问他们去哪里了,好像他们俩单独跑出去玩一会儿,谁都不觉得奇怪,甚至没觉得他们俩牵在一起的手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看到他们进去只有牧若延抬了头:“晚上去餐厅吃吧,我想吃火锅。” “好啊!”秋冷立刻赞同,“我的牌赢回来了吗?” “不止。”牧若延说,“你猜猜看?” “什么什么?”秋冷好奇心快要爆炸,放开牧深的手就凑过去了。 牧深捏了捏突然空掉的左手,幽幽的看了他哥一眼。 牧若延回了他一个亲哥哥慈祥温暖的笑。 牧深:“……” 莫临正在牌桌上大杀四方,看到秋冷过来就毫不掩饰的嫌弃她:“我就跟着阿延学了一轮,你之前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秋冷看着他面前厚厚的牌羡慕极了:“那你教教我呗。” 莫临被她一点都不羞愧的态度震惊了:“你不反省一下差点把我这个牌桌天才教毁了吗?” “走点弯路才能凸显你的聪明啊!”秋冷挤过去,“换我玩吧,我输了你再上。” “你拿我兜底呢?” “没事,你赢不回来我们还有牧老师。” “你小看我?行,来,你输,看哥哥怎么绝地逆袭……” 牌桌上被当成背景的另外三个人非常不服气:“你只是今天运气特别好罢了啊!!” “老大你快点上,让我赢一把,憋屈死了。” “是的冷冷快来,我也想赢一把。”鱼听兰也很委屈。 秋冷:??? 半夜,睡在床铺上的秋冷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 所以牧深的初吻对象到底是谁啊?? 作者有话说: 是谁呢?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HY. 7瓶;大大快更新啊啊啊啊!、君鋆 5瓶; 谢谢宝们~中间的小可爱我差点以为是留言哈哈哈 60 ? 第 60 章 ◇ ◎这是五百万,离开我弟弟◎ 牧若延第二天早早就被司机接走了, 大家下山的时候分开坐,鱼听兰和彭向晨坐白迁的车,秋冷和牧深坐莫大少的车。 秋冷憋了一晚上总算憋到了极限, 在车里吃了份温泉山庄临走时候赠送的小蛋糕,开始缠着牧深打探他隐私。 “是谁啊?”她眨巴眨巴眼看着牧深。 牧深手里半个蛋糕还没吃完, 用勺子舀了一口喂给她, 秋冷张嘴吃了, 还是不死心:“说说嘛, 咱们都这个关系了,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什么关系?”开车的莫临也很好奇。 “你很在意?”牧深几乎和他同时开口。 秋冷直接忽略掉莫临,只听到了牧深的问题,连忙点头:“在意在意。” 牧深嘴角不易察觉的扬上去一点:“为什么在意?” “我当然在意啦!”秋冷说,“你想啊, 我认识你时候你每天都冻着脸,小小年纪气场三米八, 这样的你居然会早恋,多稀奇啊。” 秋冷眼睛都被八卦点亮了:“初吻肯定是初中时候的事吧?以前贵族学校的女孩子?不能吧, 初中你要是在恋爱,肯定会告诉你哥, 但你哥都不知道……那就是小学!” “啧啧啧。”秋冷边分析还边给自己拍了拍手, “小学的话也太可爱了吧!你初三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还有点婴儿肥呢, 小学肯定是个米团子,鼓着两个小脸颊去亲人。” “我的天太可爱了!” 秋冷一个人演完了全部戏份, 捂着脸被想象里小牧深去亲人的画面萌得直想在后座上打滚。 这个时候但凡她抬头看一眼牧深的脸就知道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 她的小男朋友不止把脸冻了起来, 还被她气得嘴角都抽搐了。 莫临在前面开车, 把后座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忍笑忍的有点辛苦。 “你们终于在一起啦?”他多此一举的问。 “终于?”秋冷立刻抓住重点, “什么意思啊,你知道我们会在一起?我喜欢牧深这么明显,你早就看出来了?” 不是他喜欢你更明显吗?莫临不想多解释,点了点头:“啊。” “那……牧若延看出来了吗?”秋冷问的有点忐忑。 “差不多吧。”莫临说,“估计比我早看出来。” “他对我喜欢他宝贝弟弟,没什么意见吧。”秋冷眼巴巴得看着莫临。 莫临有点好笑:“你怕阿延觉得你拐了他弟弟呢?不会,放心吧,巴不得送你呢。” “他要是有意见呢?”牧深突然问。 “谁,你哥啊?”秋冷转头看牧深,发现他冷着脸,于是挪回去挨着他,“那我就只能先把你还给他了。” “哦。” 秋冷看他板着脸,笑着伸手过去在他眉间轻轻按了按:“然后我每天趁你哥不注意,翻墙过去悄悄看你,哇塞,好刺激。” 牧深没忍住笑了。 “你十八岁生日要怎么过?”秋冷看把人逗笑了,很有成就感,靠着牧深捏他手指玩,“要办成人宴吗?” “不办。”牧深说,“懒得。” 哦对,秋冷想,现在牧家当家人是牧若延,才不会强迫他弟非要办他不喜欢的成人宴。 “那咱们在家过生日?”她问。 “我想你陪我过。”牧深说。 “好啊。” “就我们两个人。”牧深看了一眼秋冷,“不在家,出去过。” “好,去哪?”秋冷任他予取予求。 牧深眉眼间温柔下来,在秋冷发间亲了一下:“没想好,等我想想。” 莫临这条单身狗默默把后座的隔板升了起来。 牧深寒假课程结束那天秋冷去接他,二月初天气正冷,那天还飞了点小雨,她在出版社干完手里的活,去楼下打包了四杯热的燕麦奶昔,打车到市一中的时候时间正好。 “你怎么来了?”牧深看到她就大步走了过来,取下围巾把她的脖子和脸包了个严严实实。 “接男朋友放学呀。”秋冷只露着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递了杯奶昔给牧深,“暖手。” 纪啸和宣冉跟牧深一起出来的,一人分到了一杯。 “冷冷姐你怎么这么贴心!”宣冉跑过来给了秋冷一个熊抱,戴着厚手套的手短粗短粗的,半天戳不开奶茶杯上的塑封纸。 纪啸把她奶茶拿过去“啪”一声戳开了递给她:“怎么样?”我也很贴心吧。 宣冉撇嘴:“就你手灵活,炫耀个啥。” 纪啸:“……” 宣冉还要去挽秋冷,被纪啸拉着胳膊转了个向:“走这边,我想先去吃个薯饼。” “那冷冷姐也一起……” “他们不吃。”纪啸拖着宣冉往小吃店里走,“我请你。” “那我要吃番茄味的。”宣冉成功被带走。 “什么薯饼?”秋冷立刻被吃的吸引了。 “你待会儿还要吃火锅。”牧深提醒她。 “宣冉和纪啸也一起去吃啊。”秋冷不服气。 牧深叹了口气,呼出一口雾蒙蒙的热气:“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会儿,你不想啊?” “……想。”秋冷笑了起来,“那我们慢慢走到店里去吧,你告诉纪啸他们。” 走过了学校门口那一段路,马路两边就没有热气腾腾的小吃店了,街上行人来去匆匆,谁也不想在这样的大冷天里散步,除了谈恋爱的小年轻。 牧深牵着秋冷的手塞在自己大衣口袋里,秋冷的手指动来动去,一会儿摸他的手背,一会儿捏捏他的指节,他捏住她的手指包在手心里:“别动,赶快喝奶茶,一会儿冷了。” “噢。”秋冷这才专心喝奶茶。 “要不你生日我们出去露营吧。”秋冷提议。 “我们两个?” “嗯。”秋冷吸了口奶茶,“不行吗?晚上可以躺在椅子上看星星。” “行。”牧深点点头,看了看秋冷的奶茶杯,又看了看自己的,“味道是不是不一样?” 秋冷凑过去看了他杯子上的标签一眼:“你的是香橙味,我的是芒果味。” “你怎么那么爱吃芒果味。”牧深笑着说。 秋冷眼珠转了转:“你想尝尝吗?” 她眼珠一动牧深就知道她要出什么幺蛾子,但还是配合的点头:“嗯。” 秋冷往前凑了凑:“你头低一点,我跟你描述一下。” 牧深不明所以的往前了一点。 “再低一点。”秋冷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牧深只好倾身低头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秋冷飞快的凑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又飞快地退开。 “怎么样?”她自己撩人,自己脸上绯红一片,眼睛都瞪圆了。 调戏人这件事,只要有一个人不好意思,那另一个人必定会变得非常好意思。 牧深淡定的舔了舔唇:“唔,不错,挺甜的。” 秋冷的脸更红了。 她想往后退,被牧深拉住了围巾,只能被迫微微仰着脸。 “到你尝我的了。”牧深说。 “不不不。”秋冷手忙脚乱得挣扎,“不用了,我不喜欢香橙味,谢谢!” “由不得你说喜欢不喜欢。”牧深凶狠的说,然后拉起秋冷的外衣的帽子兜住她的后脑勺,俯身下来也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快尝。” “好,好。”秋冷捂着嘴,巴不得把自己整个缩到衣服里去,“可以了吧?” “不可以。”牧深不放过她,“你还没尝。” “啊?”秋冷快哭了。 牧深又亲了她一下:“快啊。” 秋冷只好舔了舔被牧深亲过的唇:“可以了吧!” “甜吗?”牧深不依不饶。 “甜……”秋冷投降。 “唔。”牧深这才放开她,还帮她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若无其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秋冷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主动调戏弟弟了,除非先把人绑起来,不然她实在不是对手。 过年前几天秋冷的爸妈打电话回来,说今年不能回来过春节了,北方连日大雪,老板留他们这些外地的员工一起过年。 秋妈妈在电话里跟秋冷道了好几次歉,生怕女儿一个人在家过节难过,秋爸在旁边哼哼:“她现在朋友多着呢,不会一个人过,那个小白、小彭家,她哪里不能去过!” “哦对。”秋妈被点醒了,“那我给他们父母打个电话,你过去打扰的时候记得带水果,要懂礼貌。” “好的妈妈,我知道。”秋冷安慰她,“你们在外注意安全,等化了雪回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 她已经拿到了第一笔版权费,这几天鱼听兰他们正陪着她看铺子呢,他们选了好几家合适的,等秋爸秋妈回来再确定。 秋冷挂了电话,听到门外吵吵闹闹的,开门出去发现隔壁门口对了一堆硕大的纸箱子。 “什么呀?”她走过去看。 “不知道。”牧若延正在拆一个小箱子,里面一堆零件,看上去好像是什么做手工的东西。 道口又有人指挥着人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远远的叫了秋冷一声:“老大!” “大晨。”秋冷和他打了个招呼,“你要搬家来我们小区啊?” “你不知道?”彭向晨说,“不是牧深弟弟说你们要去露营,让我帮他准备点东西吗,我就把我爸我们平时露营的东西都搬来了。” 秋冷:“……” 她看着门口堆着的箱子,有点绝望:“露营要带着这么多东西呢?” “不多吧?”彭向晨看了看,“帐篷,天幕,几把椅子,桌子可以用收纳箱代替,那箱是照明灯,煤油灯也给你们准备了一个,串灯你们自己决定带不带,炉子,挡风板,烧水壶,杯子,气垫床,睡袋,防潮垫,然后其他的日用品呢你们……” 秋冷目瞪口呆,露营要带这么多东西呢!?她以为就带个帐篷出去呢! 孤陋寡闻了。 牧若延倒是非常感兴趣,每个箱子都看了看,好几个东西都拿出来问彭向晨怎么用。 “牧深呢?”秋冷往隔壁屋里看了看。 “买菜去了。”牧若延说,“下午请大晨吃饭,这么麻烦他。” “那我去帮他提东西。”秋冷一溜烟跑了,留他们两个在那研究。 晚上吃完饭出去散步,秋冷走的时候看了眼堆在院子里让人忽略不了的所有露营装备,试探性的问牧深:“我们不去露营了行不行啊?” “为什么?” “感觉好复杂。”秋冷说,“我们的水平应该连方便面都煮不熟,太高端了,像我们这种新手玩家应该从最简单的开始。” “那什么是最简单的?” 牧深牵着秋冷,她就跳到路边的台阶上,顺着窄小的边缘一歪一扭的走。 “比如先找个那种人工露营的地儿。”秋冷伸着手臂保持平衡,“人家搭好了帐篷,我们就负责去住。” “我搭帐篷,你负责住,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秋冷站住了,“你过生日啊,太累了。” 秋冷站在台阶上,比牧深高了一个头:“而且你还没有驾照,我们怎么去,扛着这些设备去吗?” 牧深:“……” 秋冷观察他的脸色:“你该不会没想到这个问题吧?” 牧深确实没想到:“我会开车。” 秋冷送上致命一击:“不行,未成年开车被逮到我们就完了,我可是知名译者,丢不起这个脸。” 距离成年还有五天的牧氏小少爷有冤无处申,遵照女朋友指示要露营,属于是他苦学良久,又准备好了设备,计划却被全盘推翻。 没办法,谁叫他有一个遵纪守法的女朋友。 只能改变计划。 年三十前秋冷叫上隔壁两个人,三个人去买了年货,牧若延给她买了好多零食,搞得秋冷差点忘了买对联,回家都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又折回去年货街买,她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门口等,牧深和牧若延挤进去速战速决,结果牧家当家人选择困难症犯了,把看上的对联全买了。 拿回家一数,一共十多副对联,秋冷又赶快打电话让白迁他们别买对联了,爱家给他们送过去,还给小区里几家儿女回来晚的阿公阿婆家也送过去几幅,才算是把对联分配清楚了。 三十那天家家放鞭炮,秋冷他们就应了应景,用手机也在门口放了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晚上一起吃年夜饭。 “虽然我们只有三个人,但吃的是真的不少呀。”秋冷举杯,“春节快乐!” “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春节。”牧若延笑着端起杯子。 “嗯。”牧深也端起杯子。 三个杯子碰在一起。 吃完了饭就窝在沙发上各自回信息,牧若延的手机叫的最欢,提示音一直就没消停过,他就挑着回了几个,直接把手机静音丢在一边了。 秋冷的手机也没怎么消停过,她就像只有八个触手的章鱼,抱着手机回信息,手指都快舞出残影来了。 牧深的手机早就关了静音,但他也没拿起来看过。 秋冷一边回各个班级群的信息,高三理科班的群,复读时候文科班的群,以及高中那两年组的学校小组群,还有大学时候各种讨论组,以及私发给她的,群发的消息她就看一眼,人家认真发来拜年的她就挨个回。 她用手肘敲了敲坐在旁边的牧深的膝盖:“看手机。” 牧深倾身拿过自己盖在桌上的手机。 他和牧若延不同,之前处理牧家的事他换了个号码,以前的那个依然是私人号码,只有一些同学知道,微信上人也不多。 他打开扫了一眼,有几条拜年信息。 置顶的是秋冷的聊天框,有了个红色的小红点。 【没人给你发信息呀小可怜?】 秋冷偷看了牧深一眼,牧深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又发了一条。 【姐姐给你发呀,春节快乐春节快乐~】 秋冷自己发完,凑过去牧深那边看,看到牧深点进聊天框读信息,还有模有样地认真回复了她一条谢谢,笑得要死。 正看着,一条消息发进来,秋冷置顶第一的头像被顶到了第二,牧若延的头像跳到了第一。 牧深点进去,亲哥给他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 “我的呢!”秋冷感受到了区别对待,十分不满。 “早给你发了啊。”牧若延从桌上翻了袋薯片打开吃,“你都不收,果然金钱对你的吸引力不是很大。” 秋冷立刻狂翻自己的微信:“哪有!你骗人。” “零食堆里找找?”牧若延提示。 秋冷将信将疑的去翻买年货那天她提回来的大零食袋,从最底下翻出来一个厚厚的红包! “哇!”秋冷拿着颠儿颠儿跑回沙发边,跟牧深炫耀,“这么厚的压岁钱!” “对。”牧若延把红包接过去,“啪”地放在秋冷手里,“这是五百万,拿了钱,离开我弟弟。” 秋冷懵了一下:“啊?” 牧深无语了:“哥……” 牧若延正色道:“你别说话,我在跟秋小姐谈,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只要你点头,坐上我安排的飞机从此消失在我弟弟面前,你账户上还会再多五百万。” “一千万啊。”秋冷眼睛里金钱的小图标闪了闪,“那我什么时候走合适呢?现在我就走?” 牧若延“噗”地笑了:“真走啊?不是说真爱得加钱吗?” “不加了,挺多了。”秋冷说,“人要知足。” 牧深:“……” 然后秋冷扭头就把大红包给了牧深:“快,弟弟!数数有多少,咱们一人一半!” “喂秋小姐,说话算话啊。”牧若延继续演。 秋冷眨眨眼:“不行,你弟给的更多。” “他给你什么了?” “一颗金子般的真心。”秋冷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颗,真金的。” “那也不值一千万。”牧若延说。 “啊?”秋冷又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坨金子,没有一千万?” “没有。”牧若延点点头。 秋冷认知收到了冲击,难过的转头看牧深:“怎么办弟弟,我们要被棒打鸳鸯了。” 牧深生无可恋的冻着脸看他们表演:“那你坚定一点啊。” “可是你哥给的实在太多了,他是个大方的霸道总裁……” 最后牧若延和秋冷演够了,靠在沙发上笑了半天,使劲浑身解数才把旁边懒得理他们的牧深哄好,三个人一起倒计时跨年。 天幕上升起烟花的时候秋冷也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红包,一个给牧若延,一个给牧深。 “我知道你们不缺钱。”秋冷说,“只是我的一点心意,钱只是讨个彩头,从现在起是真正的新的一年了,也祝你们有全新的人生。” 原来的轨迹已经被砍掉。 操纵命运的那只手已经在暗中退场。 从此以后天大地大,你们自由了。 第二天他们睡了个懒觉,一点多莫临来接牧若延,他们要去机场接人,之前为牧若延做心理治疗的那位教授受邀来中国过年,两位大少过去亲自陪着。 秋冷和牧深就自己坐车去露营基地享受二人世界了,地方还是牧深在网上订的,是个森林露营基地,冬天去玩的人挺多,他们差点没订到。 坐高铁过去差不多四个小时,到了站有车来接。 到了地方牧深也不用人送他们进去,牵了秋冷就带着她往林子里走,地上是小石子和木板铺成的,顺着走进去看得到树林间隐没的帐篷,有的还挂着五彩的串灯,他们朝里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了他们的帐篷。 三角形的尖帐篷,有点童话风,用的东西一应俱全,都摆好了。 帐篷后还有间独立的小屋子,估计是客人如果晚上冷就可以去屋里睡,店家也算是两手准备了。 秋冷新奇的把每个东西都看了看,和牧深一起组装了一把小凳子,用固体酒精烧了壶水,顿时找到了乐趣,之后牧深只要用水,她就守在小炉子边烧水烧得不亦乐乎,是一个快乐的烧水工。 店家给他们了一个小型的烧烤架,炭也在箱子里,牧深生火,点炭,架炭,上铁网架,全程秋冷都在旁边看着,看得牧深好几次抬头无奈的扒拉她脑袋一下:“别老看着我。” “不要害羞。”秋冷笑眯眯抓着他的手亲一下,“认真工作的弟弟最帅了。” 然后就可以看到牧深冒红的耳朵尖。 果然,只要她不要脸,要脸的就成了别人。 秋冷越来越熟练,时不时就亲牧深一下,做饭的时候跑过去亲一下,烤肉的时候亲一下,一起吃饭的时候偏头偷亲一下,晚上躺在帐篷里,隔着透明的帐篷顶看着星星的时候凑过去再亲一下。 反正这一小片林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再是不要脸,也只有牧深知道。 跟男朋友面前谁还要脸呀,不要脸好快乐! 直到牧深看了一眼表,目光沉沉的看向她:“冷冷,再过十分钟我就十八岁了。” “我知道啊。”秋冷说,“我等着跟你说生日快乐呢。” “提前说吧。”牧深说。 “为什么?”秋冷不明所以。 “因为你待会儿没有时间说话。”牧深说。 秋冷:???啊?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会还是弟弟会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声 15瓶;大大快更新啊啊啊啊!、君鋆 1瓶; 谢谢宝们~~!《 》 60-70 61 ? 第 61 章 ◇ ◎教你点新的东西◎ 倒计时一过, 零点的时候森林露营基地里居然还放了一场烟花,巨大绚烂的烟火在天空绽开,秋冷连生日快乐都来不及说, 就被牧深俯身过来吻住了。 之前她还悄悄在心里想弟弟果然是个纯情的小男生,每次亲她都是嘴唇碰一下, 又清浅又美好, 所以牧深跟她预告还有几分钟就要成年的时候, 秋冷就很不要脸的调戏人:“好, 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教你点新的东西。” 没想到零点一到, 被教了新东西的人是她。 耳边是轰鸣的烟花绽放的声音,还能听到营地其他地方很多人的尖叫欢呼声,但是那些声音都很远,就像天幕上的焰火, 只有口腔里的感觉才最清晰。 牧深一开始吻的很霸道。 他几乎是扣着秋冷的后脑勺,不准她退后, 不准她说话,撬开唇齿就长驱直入, 不容拒绝的侵占她,另一只手掌顺着她的背往下, 按住她的腰贴近自己, 一点缝隙都不留, 掌心炙热的温度烫的秋冷头晕目眩。 “唔……”秋冷轻轻呜咽出声,抵着牧深胸膛的手止不住的有点发颤。 牧深的吻才温柔下来, 一寸一寸的慢慢品尝。 秋冷一度觉得有点耳鸣, 直到牧深退出去轻轻舔了一下她的唇, 在她鼻尖吻了一下, 稍微撑着手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她才觉得耳边的鸣响慢慢褪了下去。 “冷冷。”牧深小声的唤她。 秋冷抬手捂住脸:“你不要说话……” 牧深笑了一下,果然不出声了。 秋冷等了好久才觉得心跳平稳下来,张开指缝看了一眼,发现牧深一直在看着她。 “看什么看。”她干脆板起脸。 牧深只好把眼神移开。 秋冷很满意,继续板着脸:“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 牧深无奈地看着她。 秋冷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好嘛,是我让你别说话的,你这么听话呀?” “你可以试试。”牧深说。 “试什么?试试你多听话啊?” “嗯。”牧深看上去非常认真。 秋冷想了想:“我想喝水。” “好。”牧深起来出去,过了一会儿端着杯子进来,“喏,水。” 秋冷伸手过来要接,眼珠子一转,手又缩了回去:“我要喝热的。” “是热的。”牧深说。 “突然又不想喝了,想吃薯片。” “我让工作人员送进来。”牧深起身出去拿手机。 “开玩笑的啦!” 帐篷里铺着充气垫和防潮垫,又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空间不大,牧深每次进出都要半躬着身,这次就是半跪在垫子上,秋冷扑过来跟他抢手机,他就顺势把人搂在了怀里。 “回屋里去吧。”牧深在秋冷耳边说。 秋冷差点咬到舌头:“啊?啊不不不,我我,我有点饿了,我想吃烧烤!” “刚才才吃过。” “我还想吃!”秋冷挣扎着想站起来,被牧深扣着腰直接打横抱了起来,两脚乱踢着抱进了屋。 秋冷死死搂着牧深的脖子。 第一个想法是:臭小子力气真大,感觉能抱两个我。 第二个念头才是:啊啊啊啊啊会不会太快了!太快了啊弟弟!!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然而牧深把她抱进了屋,并没有往卧室里走,而是把她放到了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晚上降温,就不在帐篷里过夜了。” “……哦。”秋冷半天才憋出一个字。 “屋里我看过了,有两间卧室,也有热水可以洗澡。” “哦。”秋冷内心开始唾弃自己。 “我搬烧烤架过来。”牧深说,然后很干脆的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秋冷滚倒在巨大的懒人沙发上,在沙发中间压出个大字型。 前一秒她还在想进展的太快了,现在又有点患得患失,为什么小情侣出来还要各自睡一间房?牧深什么意思?他果然还是太纯情了。 高中生那就是高中生,就算已经成年了,也还是高三的小屁孩。 一旦察觉到牧深的纯情,秋冷内心极其不要脸的小人又跑出来兴风作浪了。 逗人就是要这样才有趣,对方越害羞,越抗拒,那才越有意思。 我,要占据主导! 秋冷开始了自己不要脸的计划。 晚上他们检查了东西,炉子里的火也灭了,秋冷率先就跑回自己房间洗漱,然后穿着睡衣从牧深门口过,甜甜的笑着说句晚安。 关上门后她就精神奕奕的趴在墙上听隔壁房的动静。 牧深在洗澡了,听得到哗啦啦的水声。 牧深洗好了,她听见水停了。 牧深洗完澡要换衣服,他现在肯定在脱衣服,刚才接吻的时候摸到胸肌了,触感好好……秋冷你多少还是要点脸吧! 没多久隔壁的灯就熄了。 秋冷又等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才把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得打开,抱着枕头蹑手蹑脚走出来,走到隔壁房间门前,鬼鬼祟祟的趴在门上听了一下。 里面很安静,牧深肯定睡着了。 她轻轻拧了一下门把,很好,没锁。 介于高中生的男朋友过于纯情,生为大学生的秋冷是这么想的,她趁着牧深睡觉的时候溜进他房间,跑到他床上和他一起睡,第二天早上牧深一醒来,发现最爱的女朋友睡在怀里,心里一定会想:啊,她好爱我,睡觉也要偷偷溜到我身边。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两人甜蜜地四目相对,互道一声早安。 完美,真是完美。 身为女朋友,就是要随时制造一点小惊喜小浪漫的嘛。 秋冷陶醉在自己谱写的唯美剧本里,门才推开了一半,手腕冷不丁被人一把抓住了,她还来不及惊叫,房间里的灯被“啪”一声摁亮了。 牧深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拍亮墙上的壁灯:“大半夜的……你要干什么?” “吵醒你啦?”秋冷干巴巴得笑了两声:“你听我解释?” 牧深就像个小门神,堵在自己房间门口,想抓贼一样抓着自己女朋友的手,听完了她十分梦幻的离谱解释。 牧深:“……很浪漫?” “不浪漫不浪漫。”秋冷立马认错,诚恳的说,“我这不是没成功嘛,你十分机警,这样我就放心了,说明以后你上大学自己住宿,绝对不会被人偷东西。” “回去睡觉。”牧深铁面无私的说。 “好吧。”秋冷委委屈屈抱着自己的枕头,走到一半企图说服一下牧深,她来都来了,实在不行就让她一起睡嘛。 反正男朋友这么纯情,睡在一起就跟抱着个大型抱枕一样,好不容易有了男朋友,她早就想体验一下了好吗。 结果一回头,牧深已经回房间去了,还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哼。 秋冷只好回自己房间,孤单寂寞冷的抱着被子睡觉。 没过一会儿,她听见自己房间门轻轻响了一声。 秋冷瞬间僵住,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门“吱”一声被推开,秋冷背对着门,试探性的小声喊了一声“牧深”,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然后她感觉床一沉,一只手从背后环过来,温热的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捏了一下。 她提着的一口气才放了下去。 牧深把手臂伸到她脖子底下,秋冷就顺着他的手臂滚了滚,转过身挪到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刚才不是还一脸冷漠的叫我赶快回来睡觉嘛?”秋冷抬眼看着牧深,“现在自己跑过来?” “对啊。”牧深垂眼看着她,“让你早上醒来看到我趁你睡着了跑过来,你就会想,啊,他好爱我。” 秋冷把头埋在牧深胸口一阵闷笑。 “而且,”牧深说,“我突然想起来,快到零点的时候你是不是说你要教我点什么新的东西?” 秋冷:“……并没有,你记错了。”我不配教你什么。 “这样啊。”牧深笑了笑,把她搂的紧了些:“睡觉。” “嗯。”秋冷把额头抵着牧深的下巴蹭了蹭,四肢并用的抱住他,幸福的闭上眼睛,“晚安。” “晚安。”牧深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高三开学比较早,初七晚上就开始上晚自习,秋冷他们大学开学还有半个多月,今年受北方寒潮的影响,初五那天下了场雨,之后虽然雨过天晴,天气却比寒冬腊月还要冷。 牧深早起去上课,刚打开大门,隔壁的门就跟着动了。 秋冷裹着厚厚的围巾,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早啊男朋友,姐姐送你去上课,开不开心?” “一般吧。” “骗人啊,你眼睛笑得都弯了。” “那还问。” 秋冷伸手过去,牧深就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再塞进自己大衣口袋。 两人一起走到学校门口,浑身都差不多走热乎了,一起去学校门口的小吃店里吃个早餐,牧深进去上课,秋冷要么去出版社,要么就被白迁他们叫着出去玩。 晚上牧深下自习,出门就会看到她已经等在门口,规规矩矩的过来跟他打个招呼,然后等走到没有学生的地方就耍赖要他亲一下,理由是他出校门的时候左脚先出来。 秋冷都觉得两个人会不会太腻歪了些,反正她是差不多只要没事就想和牧深黏在一起。 晚上他们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牧深下自习之后要做功课,还有很多牧家那边的事情也要帮着处理,牧若延有时候回来得早有时候回来得晚,要是回来吃饭他会提前说,秋冷他们就把饭温着,等他晚上回来三个人一起吃。 莫大少时不时也会跑来混饭,几个人就会煮火锅吃到很晚。 秋冷平时听他们聊天,也大体能知道牧氏现在的情况,牧若延上任之后废除了很多以前本家宗族对手底下分支的要求和旧制,从以前的从属关系,在慢慢调整为合作关系。 因为之前大义灭亲的举动,虽然他年轻,但业内没有任何人敢小看他,反而是积极的拉拢,但他们接触之后就会发现,牧若延不止有手段,做事也很灵活,抱着一些小心思跟他打交道,绝对会被他不软不硬的回敬回去。 “阿延不得了。”莫临说,“我爸妈让我跟着他多学学。” “天赋,学不来。”牧若延说。 “天赋,学不来。”秋冷跟着复读。 “你能别气我吗?”莫临抢先把秋冷涮好的肥牛夹走了。 “你好幼稚。”秋冷摇了摇头。 “再气我我让你没得吃。”莫临举着筷子蓄势待发。 “来呀!”秋冷斗鸡一样举起筷子,两个人紧紧盯着锅里的翻滚的肉片,然后牧若延按住莫临的手,牧深的筷子伸进来,把满满一筷子肉夹给了秋冷。 莫临服气了:“可以的,这个家我看是不需要我了。” “需要需要。”秋冷大方的分了他一片肉,“你还要帮牧老师打理生意呢,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不能没有你。”这次换牧深复读。 牧若延在旁边笑得筷子都掉了。 “对了。”牧若延给秋冷下了一盘冬笋,“开学前你有空吗?法国那边有个合作伙伴邀请我过去谈生意,会在游轮上玩两天,带你一起去。” “有空!”秋冷立刻讨好的给牧若延夹了个芝士小香肠,“我给你当翻译牧总。” 牧深用手指扣了扣碗沿:“我哥是香肠,我就只有香菇?” “噢。”秋冷看一眼牧若延,“快哄啊。” 牧若延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能搅和进他们小情侣的吵架里:“啊?我哄啊?” 秋冷看他一眼,认命的点了点头:“行吧我替你哄。” 她努力在锅里捞了半天,捞到一个煮好的香菇夹给牧深,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开始哄人:“不要吃你哥的醋,咱们是去工作,你不是要上课嘛,等你上大学了时间多,他肯定也带你去玩的,你哥最喜欢你了,乖啊。” 牧深:“……” 莫临“啧啧啧”的对牧深表示同情:“别哄了吧,你再哄我感觉我们三个要出去院子里端着碗吃了,你戏怎么这么多?” “牧总戏才多呢。”秋冷逗牧深一般都是见好就收,看见人冻脸就立马转移话题了,“上次给了我一个大红包,让我离开他弟。” “多少?”莫临问。 秋冷十分鄙视他:“这是多少钱的问题吗?就算给我一千万,我也是不会离开牧深的,我这是真爱。” 一句话,成功立刻把被她惹到冻脸的牧深哄好了。 莫临表示不愿意再听下去了,抖着鸡皮疙瘩主动去厨房端肉和菜。 谈恋爱的人怎么什么肉麻话都说得出口啊!可怕。 于是开学前几天,秋冷和出版社那边打了声招呼,就跟着牧氏当家人远赴法国,去大游轮上看海景吃大餐去了。 去了她才知道,牧若延说是人家找他谈生意,其实生意早就谈完了,是法国这家集团旗下有出版社,专门做的就是各国历史文化风俗译制,牧若延觉得她肯定感兴趣,就接受了人家的邀请,专门带她出来的。 秋冷晚上在房间里给牧深打电话,开了视频让他看海景。 “不出去玩?”牧深的手机放在桌上,一边埋头写字,一边和秋冷聊天。 他不觉得被打扰,秋冷也不会小心翼翼怕打扰他,反正他们一起在家也是这个状态,谁想到什么就说,另一边不管在干什么都能聊起来,聊完继续各做各的。 “一会儿去。”秋冷说,“待会儿还有舞会,吃法国料理自助大餐。” “还有舞会?”牧深挑了挑眉毛,放下手里的笔凑近了镜头。 “木啊~”秋冷在他凑近的脸上亲了一下,“嗯,好多大作家,感觉这次游轮之行就是法国文学界的聚餐之旅。” 牧深笑起来:“开心吗?” “开心!”秋冷对着手机镜头把脸贴了上去,“快,也亲我一个,我都亲你了。” “谁要亲手机。”牧深说。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飞快在手机那边隔空亲了一下。 秋冷笑着把手机放在柜子上,镜头拉远了,两手抓着长发捋到脑后,给牧深看自己身上的礼服:“怎么样,好不好看?” 她转了个身,收身款的墨绿色礼服衬得她皮肤瓷白,腰细的盈盈一握,天鹅颈优雅袖长,耳朵后漏下来几缕发丝,其中一捋沾到了唇边。 牧深飞快的截了个图,秋冷已经放下了头发跑过来拿手机:“一会儿我就跳舞去咯,高中生好好在家学习呀。” “哎。”牧深叹了口气,“别老强调这个。” “谁叫你小呢。”秋冷玩心又上来了,牧深哪里不乐意她就戳哪里,“你可是小我三岁,以后我工作了,你还在上大学呢啧啧。” “两岁半。”牧深说。 “嗯?” “两岁半。”牧深强调,“我只小你两岁半,没有三岁。” “知道啦。”秋冷说,“小孩子才这么强调自己的年龄。” “你刚才还不是强调了。”牧深立刻回敬她。 “我待会儿跟别人跳舞,你不会吃醋吧?”秋冷想了想,窝到沙发上坐着,一边自己动手盘头发,一边试探自己男朋友底线。 “如果吃醋了呢?”牧深问。 “那你肯定就得连夜坐飞机飞到法国,然后斥巨资买一架直升飞机,在我跳舞的时候冲进舞池把我抢走,说‘谁也不准碰我的女人’!” “这么贵?”牧深笑起来,“算了吧,我一个高中生,哪来的钱。” 秋冷万万没想到自己男朋友一点都不霸道总裁,好歹也是霸道总裁的弟弟啊。 “真的一点都不吃醋呀?” “吃。”牧深点了点头,开始配合她,“一想到你和别人跳舞,我巴不得立刻把你从海上抢回来。” “噫。”秋冷嫌弃,“这糟糕的台词。” 牧深笑了笑:“你玩的开心就好,跳个舞我也得吃醋,你朋友那么多,还那么喜欢我哥,天天和莫临吵嘴,懂不懂和白迁大晨他们出去玩……我以后要吃的醋会不会太多了?” “哦豁。”秋冷眯眼,“记得很清楚呀。” “都记着呢,以后等他们老了慢慢算,毕竟我年轻嘛,小你们三岁呢。” 秋冷:“……” 她发现了,她男朋友不会瞎吃醋,但十分在意她说他小的事。 你看看这才几句话,他已经把这件事翻来覆去拿出来敲打她好几次了。 心眼儿有点小啊。 “不过,”牧深隔着屏幕戳了一下她的脸,“想见你倒是真的,想斥巨资买架直升飞机,现在就飞去见你。” 秋冷隔着屏幕和牧深对视,半响之后捂住了脸。 她男朋友虽然心眼儿小,讲情话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谁受得住。 游轮行玩了两天,结束之后牧若延要飞美国去开会,秋冷就自己回国,牧若延一开始还有点不放心,想让助理送秋冷回去,秋冷好说歹说他才放弃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秋冷说,“以后肯定要经常出国出差的,我先适应适应。” “行,到家给我电话。”牧若延只好由她。 秋冷先坐飞机到首都,又转机回家。 中途等飞机的时候她去找了个店吃东西,顺便给李晴打电话。 “猜猜我在哪?” “干嘛?”李晴问,“我忙着呢,快说,不说挂了。” “哎等等等。”秋冷阻止她,“好消息呢,停保保准你巴不得飞过来接我。” “说说。” “我这次去玩,在游轮上认识了法国译者Solènne,跟她讲了讲我们的企划,她很感兴趣哦。” “……”那边寂静了十秒钟,李晴小心地问,“是我知道的那个Solènne吗?法国著名历史学译者,同时还是世界知名的通俗小说家。” “嗯。”秋冷得意得笑起来,“我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具体的事让主编去跟她沟通,怎么样,我这个桥搭得不错吧?” “啊啊啊我爱死你了!”李晴激动的大喊起来,“这个系列第一期就从法国入手吧!我完全没想到你能搭上人,我的天,我们这边还在跟她经纪人联系呢,你真是……了不得。” 秋冷挂了电话,心情很好的吃完薯条和汉堡,拉着小行李箱去登机,机票是牧若延的助理订好的,她过去了才知道是头等舱,喜滋滋的去贵宾室参观。 嗷,人生第一次坐头等舱。 然而登机后她就后悔了,早知道就退掉票坐经济舱。 她才走进头等舱,还没走到自己位子上呢,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去哪呢?还舍得花钱坐头等舱了?……哦,牧家那位帮你订的票吧,毕竟你们关系那么好。” 这讨人厌的语气,几句话就能让她火气飙升。 秋冷转头看向走进机舱,抬手拿掉墨镜,看着她的脸上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有些高兴的表情的苏修辰。 她咧了一下嘴:“呵呵,苏少。”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懵逼本人很懵逼 30瓶;冉冉 20瓶;遥遥无欺、可达呀 5瓶; 谢谢小可爱们~啾~ 62 ? 第 62 章 ◇ ◎你把梦当成现实了?◎ 秋冷一笑, 苏修辰脸上那点混杂着讽刺的笑意就没了,他板着脸,英俊的眉毛皱了起来, 没好气道:“不想笑就别笑了,看着让人来气。” 秋冷磨了磨牙, 十分乐意的把笑收了。 谁稀罕对着你笑, 我这不是为了做人基本的礼貌吗。 她掏出机票看位置, 苏修辰站着身高优势走过来看了一眼, 手指往前排一指:“那。” “哦。”秋冷收起机票。 “不会说谢谢吗?”苏修辰说, “你的礼貌呢?” 秋冷捏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要有涵养,瞥了苏修辰一眼,大步朝自己的位置走过去了。 没想到苏修辰还跟了过来。 秋冷忍无可忍:“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在你旁边。”苏修辰说, 手里的机票在秋冷面前晃了晃。 秋冷:“……”行,一会儿我就闭眼睡觉, 几个小时很快的。 莫气莫气,阿弥陀佛。 到了位置上秋冷就跟空姐要了个小毯子, 随手拿了本杂志翻着,反正眼角余光坚决不往旁边分一咪咪, 她决定了, 就算苏修辰来找茬她也当做没看见, 只要下了飞机,他们就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但她居然没忍住, 飞机起飞后往旁边的位子看了一眼。 因为苏修辰居然非常安分, 从她坐下来后就没有再跟她讲话了。 不看还好, 就瞥了一眼, 秋冷差点吓得把手里的杂志扔出去。 苏修辰和她之间隔着个过道的距离, 他既没有躺着睡觉,也没有在看书或者处理事情,而是微微侧着身,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秋冷,似乎在思索什么。 察觉到秋冷的视线,苏修辰干脆就正过了身子,长腿伸出来踩在过道上,伸手过来拿掉了秋冷手里的杂志:“聊聊。” 秋冷刚想说“不聊,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就听到苏修辰若有所思的说:“我看过你去星川娱乐的培训视频,你和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 “一个人在短时间内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秋冷只觉得心里倏忽一紧,想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她转头看了一眼苏修辰,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什么意思?” 苏修辰是多精明的人,更何况他现在正盯着秋冷的一举一动,秋冷那点紧绷的紧张感立刻被他看出来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看着秋冷。 秋冷一开始还有点慌,但被苏修辰审视的眼光看了一会儿,逆反心理上来了,看屁看,她想,你说我有问题又怎么样,你有本事拿证据出来,而且我又没作奸犯科,性格改变怎么了,有本事你报警抓我。 于是她也破罐子破摔了,抖抖小毛毯好整以暇的盖在腿上。 就让苏修辰自己琢磨吧。 “我最近经常做一个梦。”苏修辰突然说。 关我屁事。秋冷拉过小毛毯一口气盖到头上。 “梦里你根本没上大学。”苏修辰继续说,“你进了星川,后来又进了天盛传媒,长得好看,肯拼,我给了你不少资源,一手把你从网红打造成娱乐圈新晋偶像……你爱我爱的发狂。” 秋冷猛地掀开脸上的毛毯,震惊的看向苏修辰。 这是原书剧情! 苏修辰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知道书里原来的情节!? 苏修辰把秋冷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眼睛里复杂的光愈加浓厚了。 “这么吃惊,你好像知道我梦里的内容?”他问。 秋冷这才发觉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她扒拉了一下头发,把掉在地上的毛毯捡起来:“我是吃惊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苏大少,做了个梦,臆想别人对你爱的发狂?您能要点脸吗?” “那好像是梦,又不像是梦。”苏修辰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太真实了。” “再真实也只是你的梦而已。”秋冷镇定的说。 “我有时候怀疑……”苏修辰往前坐过来一些,双手杵在膝盖上,掀起眼皮压迫感十足的看着秋冷,“你是不是也做过那些梦。” “……啊?”秋冷觉得自己的紧张感活生生被苏大少弄没了。 合着他怀疑的点在这里啊? “梦里我对你很……不好。”苏修辰迟疑地说。 岂止是不好啊,你是把我往死里整好吗,秋冷心里吐槽,苏修辰一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搞得她非常被动。 “所以我猜测过,你一开始没有做过这些梦,是从你在星川做完培训之后,那之后你梦到了这些东西,所以你开始改变了,没有退学,好好读书,也拒绝再来天盛传媒……你害怕遇见我。” 要不是眼下情形实在有些诡异,秋冷都想给苏大少鼓掌了。 不得了,他几乎都猜准了。 不愧是男主,是有些bug和光环在身上的。 “你怕你会和梦里一样爱上我。”苏修辰最后总结。 秋冷差点一口凌霄血。 就这?? 就这!??? 你他妈在这分析半天,把我吓得一愣一愣的以为你要觉醒了呢,结果就得出来这样一个结论!?恋爱脑过于严重了吧! 不愧是狗血言情男主角。 秋冷全身的慌张细胞都安静下去了。 不紧张了,紧张什么呀。 就苏修辰这样的,她一个人就能忽悠瘸五个。 “苏总。”她诚恳的说,“您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有魅力,我也不怕你,我作为一个学生,好好读书不是本分吗?我不管你梦到了什么,那些都是你自己的臆测,您堂堂上市公司的少总,拿着自己做过的梦来找我兴师问罪,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是。”苏修辰没有反驳她,“我也觉得离谱。” 那不就结了。 秋冷搓搓手,双手合十:“那我睡觉了,别再跟我说话,今天您跟我说的这些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省得有人觉得苏氏少总疯了。” 她说完就转过了身,背对着苏修辰裹上了毯子。 飞机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她得赶紧睡一下,李晴肯定到机场来逮她,开学还有两天,她估计要去出版社陪着没日没夜加班了。 秋冷闭上眼睛,苏修辰果然没有再说话。 许久之后,她迷迷糊糊有些睡着了,感觉有人走到了面前,随即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她皱了皱眉,意识就沉了下去。 李晴到机场等了十多分钟,航班才到,她一边接了个工作电话对接事情,一边往出站口看,航站楼大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VIP接机通道这边还好,人不算多,可是她等来等去都没看到秋冷出来。 倒是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抱着一个人出来,那人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长什么样,但从外形看肯定是个大帅哥,气场很跋扈,走路姿势就能看出来是个死有钱人。 他怀里抱着的人被一件大衣裹得严严实实,估计是睡着了,出通道的时候衣服被牵开了一个角,从李晴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一截皓白纤细的漂亮手腕,一看就是属于女孩子的。 啧啧。 李晴没眼看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下飞机了不会把女朋友叫醒让她自己走吗?矫情,真是矫情。 她在机场没有等到秋冷,打了电话又没人接,想着可能是她手机没电了,暂时也没在意,发了信息给秋冷,让她看到了就来出版社报道,之后就忙自己的去了。 一直到晚上,李晴审完手头的稿子,发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手机上依然没有秋冷回过来的信息,也没有接到她电话,她才觉得不对劲了。 秋冷失踪了。 * 秋冷醒的时候觉得整个脑袋晕乎乎的,感觉非常像她几年前在牧若延的成人宴上喝了杯莫临让人给她调的鸡尾酒,昏昏沉沉的记得发生的所有事情,但又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居然被苏修辰绑架了。 说绑架也不太恰当,因为苏修辰也没绑着她,只是把她关在屋子里,她出不去,只能从窗口看出去的景色推断自己绝对不在市区。 “开门!!”秋冷“啪啪啪”拍门,“苏修辰!我肚子饿了!!起码把手机还我吧!”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她企图去撬窗子,发现窗户已经被钉死了,她只好继续回去拍门,拍了一会儿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声音,秋冷只好在屋子里瞎转。 这屋子还挺大,一看就是有钱人度假的别墅。 她在里间的小客厅里发现了冰箱,里面有瓶装水和果汁。 秋冷把冰箱关上,回到卧室里把自己蜷缩起来,窝在床上抱着膝盖理了理思路。 第一,这肯定是苏修辰自己的房子。 第二,没绑着她,那应该心里对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要杀人灭口之类的。 第三,应该是临时起意,毕竟苏大少也不知道会在飞机上碰到她。 第四,这一出真是狗血啊,狗血剧里的男主干的事是真的非常狗血。 第五,她是从机场被带走的,众目睽睽多少监控呢,牧家要找到她不是什么难事。 分析完秋冷就放心了。 主要是苏修辰作为男主,他让秋冷讨厌的地方也就是对于感情的态度,以及他作为霸总的控制狂属性,但是他至少不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也没有什么病娇属性在身上,危险性不大。 秋冷也不拍门了,屋子里开着空调,气温正好,她的外衣不在身边,苏修辰这个狗东西鞋子都没给她留,这种天气她要是撬开了门跑出去,很可能冻死在这荒郊野外,还是安安心心等王子来救好了。 她光着脚去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还找到了一小盒草莓和一盒车厘子,不客气的全部抱了出来,盘腿坐在小茶几前吃了个干净。 晚上苏修辰来了。 她正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门响她就看了过去,苏修辰开门进来,随手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 秋冷看着他,他也站在门口看着秋冷。 三秒钟后秋冷一窜而起,夺门想跑,被苏修辰勒着腰抱回来摔在沙发上。 秋冷喘着气怒视苏修辰。 苏修辰坐过来捏住她的下巴:“跑出去不怕冻死?你知道这是哪吗?” “不知道。”秋冷说,“总要试试看。” “别费那个心了。”苏修辰看了看她的脚,“不是给你准备了拖鞋,怎么不穿?” 秋冷一瞬间只觉得荒谬:“苏修辰,你以为你是请我来做客啊?还给我准备拖鞋?你不会忘了是你趁我睡觉悄悄把我带到这里关起来的吧。” 苏修辰没说话,脸色难看的注视着秋冷。 半响之后他才说:“以前是你想方设法去我住的地方,给我做饭,病了大冷天出去给我买药送上门……我只是……” 大概是他也觉得自己的话很荒谬,说了一半没能继续说下去。 “你把你的梦当成现实了?”秋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总之我现在脑子乱得很。”苏修辰站了起来,“你就先住在这,我叫人送吃的过来,你陪我吃饭。” “我不。”秋冷也站了起来,“我又不是你梦里那个事事以你为主的秋冷,而且我也不是没有朋友,我失踪这么久,牧若延和牧深一定会找我的,你不可能一直关着我。” “不需要你操心。”苏修辰神色复杂的说,“所以你是攀上了别的高枝,不要我了?” “啊?”秋冷只觉得匪夷所思,她实在搞不懂苏修辰的脑回路了。 她一开始觉得苏大少会跟她说那些梦的内容,是因为觉察到了什么真相,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有问题之类的,把她关起来估计也就是觉得她奇怪,想多观察观察。 可现在苏大少一开口,语气里那股酸她再是迟钝都闻到味儿了。 什么叫不要他了?她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秋冷愣了半响,不确定的问:“你喜欢我?” 可是苏修辰你的真爱是荣舒啊,你们可是钦定的官配。 “荣舒呢?”她问。 “我送她去国外学舞蹈了。”苏修辰似乎不想提起荣舒,冷淡的回答了一句,走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如果你是因为她生我的气,现在可以消气了吗?” “我消什么气?”秋冷莫名其妙,“你喜欢你的,我一点意见也没有。” “你没有意见?”苏修辰冷笑了一下,“那你问她?” 秋冷觉得心累,非常累。 她早就知道和苏修辰很难沟通,第一次见面她就清楚了,所以后面尽量躲着他,霸总有他自己的逻辑和固执,她早就放弃去改变他的想法了。 “随你怎么想。”秋冷叹了口气,她都知道苏修辰的德行了,干嘛还每次都忍不住生气,简直白费力气。 “不解释了?对着我就这么没耐心?”苏修辰突然就生气了。 他伸手过来捏住了秋冷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我就想让你像我梦里一样,缠着我,看到我就开心,要是我跟你说话,你眼睛都会亮起来。” “你本来应该喜欢我!而不是牧家那个当家人!”苏修辰怒吼道。 然后他把秋冷狠狠按在沙发里,单手扯松了领带,俯身吻下来。 “你疯了吧苏修辰!”秋冷手脚并用抵住他,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苏修辰被她一脚蹬在脸上,总算找回了点理智。 他放开秋冷坐了起来,喘着气坐在沙发边,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看到秋冷看着他的眼神,惊惧中还带着彻骨的厌恶,他猛地顿住了,半响之后喃喃地说了声对不起,丢下一句“好好待在这”就出去了。 连外衣都没拿。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秋冷趁机想跑,去拧门才发现苏大少走的时候跟落荒而逃一样,却没忘记锁上门。 狗东西! 她气得要死,砸了一通抱枕出气才好点。 晚上苏修辰没有再来,第二天也没有来。 不仅没来,他也没让人给秋冷送吃的。 秋冷从前天在机场吃了个薯条和汉堡,活生生被饿了两天,冰箱里的水和果汁都被她拿出来喝了。 第三天下午苏修辰才让人给她送了吃的,还是火锅,食材也全都是她喜欢的,几大盒新鲜的上好肥牛卷,还有一份烤好的热气腾腾的雪花和牛。 秋冷向来不和食物过不去,何况她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都没力气生气了,她一个人在屋里煮火锅吃,但还是越吃越委屈。 凭什么她要受这种气啊。 她穿书以后只改变了自己的命运,顶多救了牧若延和牧深,她这样其实算是帮了苏修辰,让他和荣舒的感情路上少了两个大绊脚石,而且她本来可以做点什么给苏修辰这个眼高于顶还不懂尊重人的男主增加麻烦,但她没有。 她并没有伤害任何人。 凭什么她要被苏修辰莫名其妙的关起来。 而且苏大少为了让她听话,居然足足饿了她两天。 两天! 要不是冰箱里有水,秋冷怀疑他连水都不想给自己喝。 就为了逼她就范。 苏修辰你看看你还有半点男主角的样子吗,活脱脱一个反派。 秋冷夹了一大块涮好的肥牛吃下去,一边嚼,眼泪水就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这火锅一点也不好吃。 还是牧深煮的最好吃,要不是饿,她才不吃苏修辰半口东西。 她好想牧深啊。 牧深现在找她肯定都找疯了吧,要是她出事了,他会不会变成原书里那样…… 牧深冲上楼打开门,看到的就是秋冷缩在沙发上哭的画面。 “冷冷!”他跑进去紧紧抱住秋冷,“没事了。” 秋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睫毛被眼泪打湿成一撮一撮的,茫然的被牧深抱起来,走到门口了她才回过神:“弟弟?” “嗯。”牧深打横抱着她,下巴在她额头上轻轻蹭了蹭。 “你……”秋冷这才反手抱住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回去再说。”牧深冷着脸,看向站在楼梯口的苏修辰。 苏修辰也看着他们。 牧深走过去,苏修辰看到了秋冷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你怎么了?” 他伸手往秋冷脸上过来,牧深侧身让了一下:“苏总,请自重,今天的事我没有报警处理已经是给你们苏家留的最大的面子了。” 苏修辰手一僵,但还是坚持问秋冷:“到底怎么了,你哭什么?” 秋冷把头转向牧深怀里,留了个后脑勺给苏大少。 牧深把秋冷往怀里送了送,冷冷的看着苏修辰,他的目光过于阴戾,苏修辰不由自主的退开了一步,牧深就抱着人快速下了楼。 一出门,秋冷就感到了冷,虽然牧深下楼就把大衣披在了她身上,但她光着脚,身上衣服又单薄,她往牧深怀里缩了缩。 牧若延的车就停在门口,牧深快步把她抱了上去,车里暖气十足,他们进去后牧若延没说话,直接发动了汽车。 苏修辰追出来,按住半开的车窗,着急地朝秋冷解释:“我不是故意饿着你,突然有个很重要的临时会议,我去处理事情才忘记了……” 牧深什么也没说,冷着脸把车窗合上了。 车子开出去了好几分钟,秋冷才从牧深怀里探出头。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她小声问。 “我去找了苏氏集团的董事长。”牧若延专心开着车,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但秋冷听得出他语气比平时冷,“我托了机场的关系调了监控,去找他他还不承认,我只好去找了他父亲。” 苏氏集团的老总气得在办公室里砸了把椅子,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能干出绑架囚禁的事,他当时还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的儿子是守法公民,别什么屎盆子都往他们头上扣,有本事就报警,他们法庭上见真章。 然后牧若延就拿出了监控视频。 苏氏董事长当场打脸,吃了一把速效救心丸才没气晕过去。 车开到了小区,牧若延停了车,转头看着秋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先回去开空调暖一会儿,你们聊聊。” 他开了车门下去,秋冷还有点疑惑:“半路上怎么不开,不是远程遥控的吗。” 说完还想征求一下牧深的支持,她小男朋友就转身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脖子里轻轻舒了口气:“还好你没事,不管苏修辰……不管他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不要怕,冷冷,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我们……” “等等?”秋冷越听越不对劲,打断牧深的话,“苏修辰对我做什么了?” 牧深也发现她提起苏修辰语气似乎没什么不对劲,拉开怀抱看着她:“我进去的时候你在哭,还有你衣服……” 秋冷忽然明白过来,脸腾地红了:“没有!!!我衣服是飞机上脱的,我自己脱的,不是那什么!还有,那个,我哭是因为火锅太难吃了!苏修辰根本没来过,他就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吃的都不给我,我是饿哭了……” 秋冷觉得自己讲得的乱七八糟,牧深看着她的眼神却越来越温柔,最后他凑过来吻了一下她的唇,打断了她语无伦次又结巴的解释。 他以为她被欺负了,第一反应是怕她难受和害怕。 她伸手抱住牧深,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做回应,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开始调戏人:“哎,弟弟你脑子里都是什么黄色废料呀?啧啧啧。” “黄色废料?”牧深目光危险的看着她。 秋冷哽了一下,识趣的闭上了嘴。 废不废料不知道,再调戏下去估计画面会挺不成体统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幽 100瓶;木鸢、顾时 20瓶;LHY. 18瓶;给你一朵小发发、我是腿毛它姐 5瓶;伍疼痛 4瓶;君鋆 2瓶; 谢谢宝们~笔芯笔芯笔芯 63 ? 第 63 章 ◇ ◎蝴蝶效应◎ 这件事没有闹大, 没有被几个人知道,牧若延和牧深去接秋冷也只是两个人,苏氏那边更是恨不得抹掉这段经历, 苏董狠狠把儿子抽了一顿,禁足一个月, 还亲自去F大找了秋冷。 秋冷刚开学一个月, 出版社那边只有李晴知道这件事, 本来想给她申请辆车, 请个出版社的司机接送她, 但牧若延已经先一步给秋冷派了车,这段时间只要她出校门,不管去哪都车接车送。 苏董堵了好几次没堵到人,只好直接进学校去找。 秋冷上课上到一半, 副校长来叫她。 “找我?”秋冷以为是学校有什么事,跟着去了校长办公室, 进门就看到一个很有威仪的中年人,眉眼间跟苏大少五分像, 立刻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打扰你上课了。”苏董和蔼的对她说,“坐。” 秋冷没坐, 办公室里只有她和苏董两个人, 校长也不在, 感觉很像是来找她麻烦的。 狗血文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自己儿子做了错事, 家里大人首先想的事堵住女方的嘴, 警告对方不要瞎说话影响男主家集团的形象。 但秋冷万万没想到, 苏董站起来, 给自己弯了腰:“对不起。” 秋冷吓了一跳:“叔叔, 您这是干什么?” 苏氏集团,堂堂一个董事长,叹了口气:“修辰做错事,是我这个当父亲的管教不严,今天我先代他道个歉,等他悔改了,我再让他给你亲自赔罪。” “不用。”秋冷说,“我也不想再看见他。如果您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就不要让他再来找我,我不想和你们苏家扯上任何关系。” 苏董大概也没想到秋冷既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提别的要求,面前的女孩子看上去娇小可爱,跟他说话态度却不卑不亢,眉眼间也没有强撑出来的倨傲,只有平和和坚决。 他点了点头:“我会管教好他,以及我给你准备了谢礼……” “谢罪的礼物?”秋冷笑了笑,“那我不能收。” “为什么?”苏董道,“只是长辈的一份心意。” “不管它代表的是什么我都不能收。”秋冷说,“苏董,我不想见您儿子,不代表我原谅他了,也不代表这件事在我这里过去了,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他,收了礼物算什么呢?你儿子知道了又有理由来找我麻烦了。” 苏董沉吟了一下:“好,是我考虑的不周,我确实没什么立场送东西给你。” 他就像个真正的长辈,和秋冷闲聊了几句,问问她的学习和工作,最后告辞离开了。 秋冷回了教室,刚好下课,同学们一呼啦全围了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校长找你?” “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 “有事儿要说啊,咱们古历史学整个班的人都是你后盾。” 秋冷被围在中间,有点窝心:“没事,不要多想。” 同学们才一起舒了口气。 “你开学这段时间感觉心情不好,我们正在计划要不要组织个活动一起出去玩呢。” “拿我当接口吧,早就想出去玩了是不是?”秋冷笑起来。 “哎会回呛了那估计是真没事了。” “靠没事就好,这段时间看你去食堂吃饭都不香,吓死我们了。” 同学们嘻嘻哈哈的跟她开着玩笑,秋冷听了一会儿,提议晚上一起去第六食堂吃烧烤,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天气渐渐暖起来,四月初下了一场雾蒙蒙的细雨。 大学里的课程秋冷照样安排的很拥挤,自己的专业加上哲学系的课程,她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两张课表都是满的,出版那边秋冷的《叛徒》加印第三版,开始面对国外开放版权,立刻就有好几家出版商来联系合作。 他们一起合办的译者系列推翻了一开始的想法,准备做成联合期刊,没两个月一期,根据各国情况拟定选题和内容,由出版社选出来的译者负责完成稿子。 出版社负责其他,秋冷就负责稿子还有翻译,李晴给她组了个小团队,挑了几位出版社合作的老牌译者和她一起合作。 秋冷觉得自己忙的几乎都没有时间谈恋爱了,在学校是学习,去出版社就是工作,因为是联合办刊第一期,他们正南又是牵头人,必须把第一期办的漂亮,她的书在国外虽然还没上市,但各大出版商都很看好,更是给秋冷这次的稿子增加了很大的压力。 “啊……”周末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秋冷抱着自己一堆要看的专业书,还有出版社那边写稿子的资料,一直在牧若延家的大书桌前奋战到晚上。 牧总亲自给她倒了杯水:“感觉你比我还忙啊。” “你可是牧总,不敢跟你比。”秋冷说。 “哟,挺会阴阳怪气的。”牧若延笑。 “哪有。”秋冷放下笔揉了揉眼睛,牧若延把水递给她,她接过去就一口气喝完了。 市一中高三下学期一个月只放两天假,秋冷专门挑着这周回来,就是可以见一见牧深,她看了看表,快到九点了,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我去接弟弟。” “一起去吧。”牧若延也站了起来,把秋冷的外衣递给她,“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好几件,边走边说。”牧若延今天没工作,难得没有穿正装,套了件卫衣在衬衫外面,像个大学生。 如果牧家不是这样的,他也确实只是个大二的学生。 秋冷心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就被她按下去了,这是牧若延自己选择的,他当然也可以不管牧家,不管牧深,就安安心心的读大学,以后回去接管本家,像他父亲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没有。 他选了自己的路,没有什么好替他遗憾的。 两人从小区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年前小区门口的这段路做了城市新规划,建了几排商房,现在开了几家花店和咖啡店,晚上路过的时候两边都是彩灯,整条路都不显得黑了。 牧若延买了两杯热咖啡,两个人就端着边走边喝。 “我第二阶段的治疗也差不多了,教授说我现在基本没什么问题了。”牧若延说,“下周再去美国一趟,最后做个测试评估就结束了。” “恭喜呀。”秋冷和他碰了一下咖啡杯。 牧若延从那次车祸后就一直坚持治疗,也差不多两年多了。 听到他没事,秋冷很开心。 “第二件事。”牧若延接着说,“荣舒来找过我。” “什么?”秋冷甩头甩得太快,一下子有点头晕。 “别激动。”牧若延笑道,“喝口咖啡。” 秋冷喝了口咖啡压惊,不满的看向牧若延:“先说个好消息,再来一个坏消息,说之前怎么不问问我要先听哪个呢?” “我又不是小深。”牧若延说,“你们俩讲话的模式就不要往我身上套了吧?” “我们什么讲话模式?”秋冷不解。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牧若延笑得十分狡黠,秋冷立刻就听出来他在模仿自己说话,“这话你跟小深说过吧?上次在家陪了他一天,晚上就告诉他你要住校一个月不能回来。” “记性很好。”秋冷眯着眼点点头,“跟你弟一模一样。” “谢谢。” “并没有在夸你们!” 牧若延笑着把话题绕了回来:“还要不要听我说?” “要要要。”秋冷捏着咖啡杯暖手,“她找你干什么?” “她说知道我为什么出车祸了。”牧若延看了一眼秋冷。 秋冷顿时有些心虚,这事还是她告诉荣舒的,当时实在是气不过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来指责她不关心牧若延,她没忍住。 “没事。”牧若延揉了一下秋冷头发,“她早晚会知道的,你先告诉了她也好,我开不了口。” 荣舒找他也就是前两天的事,他在开会,助理进来说有人找他,他也没在意,让人先去会客室等,等他开完会过去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他进去的时候荣舒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没有叫醒他,就在旁边坐着等。 荣舒没睡多久,很快就醒了。 “怎么不叫醒我?”她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也没事了。”牧若延把手上的资料合起来,“你刚从国外回来是吗,还没吃饭吧?我请客。” 他让助理订了附近的一家私菜馆,菜色清淡,卖相很漂亮。 “都是我爱吃的。”荣舒说,抬手把脸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她太漂亮,举手投足优雅又自然,端菜进来的侍应生都在悄悄看她,“这么多年,阿延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嗯。”牧若延淡淡点头。 他想起来之前也带秋冷他们来吃过,秋冷嫌弃得不行,说这些菜也就是摆的好看,量又少味又淡,不如学校门口的麻辣烫,牧深还叫了侍应进来,冷着脸让人去端辣椒酱,搞得一众服务生估计在背后吐槽他们几个是土包子不懂欣赏美食。 他想着,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阿延?”荣舒有些奇怪的看他。 “没事。”牧若延笑了笑。 “你不吃吗?”荣舒问。 “晚上回家吃。”他说。 牧深每天晚上上课到很晚,他只要有空都回去陪他一起吃个宵夜。 荣舒没吃多少,每个菜尝了点,牧若延看她吃完就让人上了茶。 “我其实……是来跟你道歉的。”荣舒说,“阿延,我之前并不知道火灾的事,我……” “都过去了。”牧若延淡淡地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荣舒静静的看着他,突然说:“你变了好多,阿延。” “嗯。”牧若延喝了口茶,没有否认。 “是因为秋冷吗?”荣舒问。 牧若延没有说话。 荣舒轻轻叹了口气:“挺好的,她……很优秀。我上次有些误会,专门去找她说了些不应该的话,好像让她不高兴了,你帮我跟她道个歉吧。” “不用。”牧若延说,“她不会放在心上,估计早忘了。” “这样啊。” 荣舒和牧若延相顾无言,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又觉得面前这个人突然之间就离她很远,他还是记忆里的样子,温柔,体贴,处处照顾她,但今天荣舒从他的话语和姿态里体会到了什么叫疏离。 她站起身来:“那我走了。” “我送你。”牧若延温和的说。 “阿延……”荣舒顿了顿,“我……我拒绝了修辰要我进他公司的打算,我说服了他,让他送我去国外学舞蹈,以后我会把这些费用都还给他的。” “嗯,你决定就好。”牧若延微笑着说。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荣舒期待的问。 “一直都是啊。”牧若延笑容没变,“祝你学业顺利,大舞蹈家。” 荣舒“噗”地笑了。 他们小时候牧若延就经常这么叫她,那个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有闪闪的亮光,现在里面却只剩下平和和淡然。 她好像错失了一个曾经喜欢自己的人,大概以后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这样?”秋冷问。 “就这样。”牧若延说,“你还想怎么样?” “我以为你听说荣舒现在和苏修辰隔得那么远,你会……”秋冷眼珠咕噜噜转。 “想什么呢。”牧若延按着她脑袋揉了几下:“行了接你男朋友去吧,我先回去吹空调,冷死了。” 牧若延招了招手,一直跟着他们的司机就把车开了过来,他从车上拿了两条围巾下来,一条裹在秋冷脖子上,另一条塞给她:“小深的,这是莫临从英国带回来的,你俩一人一条。” “你呢?”秋冷被围巾裹住了嘴,往下拉了拉。 “我又不是小孩。”牧若延说,“小孩才要礼物。” 然后他就钻上车跑了。 “一个总裁,如此幼稚。” 秋冷对着车屁股比了个鄙视的手势,裹着围巾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等牧深放学,忍不住想到刚才牧若延告诉自己的事。 荣舒没有和苏修辰在一起。 这算是好事吧,反正苏大少作为男主哪哪都好,作者把他写的简直是人设天花板,如果不和荣舒纠缠,不把自己的控制欲倾注在荣舒身上——当然也不要来和她纠缠——他应该搞事业会搞得蒸蒸日上。 至于荣舒,她有机会实现她舞蹈家的梦想,也没有为了苏修辰而放弃这个机会,那她和文里的荣舒还是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的。 好像每个人,都发生了改变。 牧若延没有再陷在过去里,他积极治疗,摆脱了心理阴影,也摆脱了牧家的控制。 牧深没有失去哥哥,不用活成一个满心只有仇恨,活得一点都不快乐的怪物,秋冷之前的车祸和荣舒脱不了干系,但牧深也没有过度的沉湎在这件事情上,他没那么偏执了。 秋冷没有成为原书里的炮灰。 一直跟着她的白迁和彭向晨也没有成为社会上的小混混,高中毕业就一事无成,秋冷当了网红后就没有再和他们联系,这一次,他们都努力读书,也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所有人都做出了和原书里不一样的选择。 秋冷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词。 蝴蝶效应。 不论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都像是一枚错误镶嵌进来的齿轮,带着命运走向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 以后她再也猜测不到“剧情”的走向了。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彻底挣脱剧情后,新的开始吧。 秋冷想。 “冷冷。”牧深不知道什么走了过来,高大的身躯挡掉了吹过来的冷风,他站在秋冷面前,鼻尖被冻得有点红,过来就亲了亲她的额角。 “干嘛呀!”秋冷紧张得扒拉开牧深的脸,“周围都是人呢!” “没人了。”牧深被她推得偏开了脸。 “那也不行。”秋冷拿出围巾几下子包住他的脖子和脸,一本正经的说,“你是高三的准考生,不能谈恋爱影响学习。” “好。”牧深无奈的点头,“这位邻居能不能陪我去喝杯热牛奶。” “可以的小朋友。”秋冷看了看周围,确实都没人了,估计她发了会儿呆,牧深出来没看到她,找了一会儿,学生早走光了。 “你为什么都不叫我姐姐啊。”等牛奶的时候秋冷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她仔细追本溯源,发现从她认识牧深以来,这臭屁的小孩就没有一次认真叫过她姐姐的。 去传销窝点那次不算,那是情势所迫。 但是那段时间牧深每天乖乖叫她姐姐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牧深不答反问:“我们都在一起快三个月了,你叫我弟弟不觉得别扭吗?” “不啊。”秋冷摇摇头,“你本来就是弟弟嘛。” 牧深:“……” 哦豁,又冻脸,可爱。 秋冷觉得她确实有很大的改变的,以前牧若延喜欢逗牧深,每次都把人逗得生气,简直就是恶趣味,但她现在非常理解大神,这么可爱的弟弟谁不逗啊,每分每刻都想逗得他把脸绷起来好吗。 反正逗急了之后特别好哄,亲亲就好。 性价比真的很高。 “叫声姐姐来听嘛。”秋冷开始耍赖了。 “不。”牧深已经不想理她了,字都只愿意蹦一个出来。 “叫嘛叫嘛。” “……”这次干脆连字都不蹦了。 秋冷垫着脚凑过去,咬着牧深的牛奶吸管喝了一大口:“叫不叫姐姐?” 牧深拿着牛奶任她喝,不说话。 “叫不叫?”秋冷再次开口,冷艳地威胁,“不叫的话……我就把你奶瓶扬了!” 牧深总算无语的开口了:“幼不幼稚。” 好嘛,刚才她还骂牧若延幼稚呢,他弟这么快就给他哥报仇了。 月底秋冷接到了李俊生打来的电话,说学校给高三生办了个动员大会,前几年一中都考的非常好,就让各位班主任联系以前的学生,看看能不能请人回去简单做个演讲,他立刻就想到了秋冷,给她打了电话。 “行啊,我去。”秋冷一点都没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有时间吗?”李俊生不放心的追问,他知道现在秋冷是个大忙人。 “有。”秋冷说,“班头,你应该说‘没时间也给我挤出来’。” “没时间也给我挤出来。”李俊生笑着说,“那说定了,我发时间表给你,你提前安排。” 挂了电话,秋冷从宿舍床上一蹦而起。 牧深学弟,学姐来了! 之前还说我早就毕业了不算你学姐,这次就让你心服口服的喊姐。 卓卿刚好看累了书抬头休息一下眼睛:“冷啊,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请讲。”秋冷趴在床边上。 “……你现在笑的特别像个反派。”卓卿沉痛的说,“被看到了要开除系花头衔的程度。” 回校的时间就在五月初。 秋冷大清早起来从学校过去,这件事她没告诉牧深,也叮嘱牧若延不要说漏嘴,因为李俊生说他也打电话给牧若延了,牧总忙的根本抽不出时间,说以后有机会回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把废弃的那幢老教学楼建成图书馆,校长隔天还专门打电话过去感谢了他。 秋冷听得直唏嘘,她还是学生,牧若延已经叱咤商场,能给学校捐楼了。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 李邂进大门就逮到秋冷了,专门从包里掏出了秋冷出版的书,在她面前翻得哗啦啦响:“秋大作家,你现在可是不得了啊。” “李导好李导好。”秋冷一副客套的样子和她握手,“你也不简单,你上学期拍那个小短片我看了,简直太美了。” 李邂大学读的导演系,秋冷看过她导的那个短片,还入围了大学生电影节,意境绝佳,非常有天赋。 她们俩都来的比较早,先去办公室和老师们打了招呼,学校一众英语老师都认识秋冷,知道她是现在翻译界的小名人,还有老师买了她的书,说亲戚家孩子喜欢,让她签个to签。 李邂在旁边起哄起得仿佛她不是被要签名,而是被递情书。 李俊生过来和她对流程,说留了挺多时间给他们往届生,校长就简单讲几点,剩下的就让学长学姐们上台去坐着跟大家聊聊天,不演讲也行的,其实主要就是让学生们放松下心情,调整心态。 李邂回答的豪气干云:“那没问题啊,多简单的事儿!” 然后临上台前李导怯了,一把把秋冷薅到了自己前面:“你上,姐在下面给你鼓掌!” “我是幕后人员!”秋冷拼命想绕到她后面。 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比他们低一届的帅学弟,看她俩互相推拒,就站了出来,大方地笑道:“我先吧,待会儿结束了可不可以要学姐一个微信?” “哦豁。”李邂笑得贼兮兮的看着秋冷,“魅力不减呀。” “我想要的是李学姐的微信,可以吗?”帅学弟不好意思的补充。 “哦豁——”这次轮到秋冷起哄了。 李邂刚才还叫的起劲,直到对象是自己顿时蔫了,脸红得像个番茄。 旁边一起回来的学长学姐们也开始起哄了,一群人在舞台侧面憋着声音笑得挺热闹。 台下高三部。 高三一班坐在礼堂最前面,牧深坐在靠边的位置,秋冷偷偷摸摸的从礼堂侧舞台进来他就看见了,看到她起哄别人被要电话号码,和其他人一起笑的眉眼弯弯的样子,牧深轻轻磨了磨后槽牙。 中间这两年半的差距到时候时候才能被磨平呢。 他也想时时刻刻都站在秋冷身边,希望她那些高兴的时刻,自己都可以参与。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腿毛它姐、江烬 5瓶;栀子叶、君鋆 1瓶;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哦~ 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万事胜意~ 64 ? 第 64 章 ◇ ◎叫学姐◎ 校长很讲诚信, 说了只讲几点就真的只讲了几点,十几分钟就结束了自己的战斗,把舞台留给了往届的学生们。 秋冷这几天不算忙, 本来还简单的写了个演讲稿,结果写完牧若延拿过去看, 笑得半天没能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就把那篇字正腔圆按照李俊生的要求写出来的演讲稿束之高阁了。 “你就跟大家随便聊聊。”牧若延说, “你想想我们高三那会儿, 其实不需要学长们传递什么学习经验, 反而很想知道大学的东西,上课好不好玩,专业有没有趣,大学生活怎么样之类的。” “那你现在还想上大学吗?”秋冷问。 “挺想的。”牧若延说, “等小深大学毕业我就把当家人的位置传给他,然后考个学校, 一口气读到博士。怎么样?” “甚好。”秋冷非常赞同,“来我们学校, 我努力读到博士等你。” 牧若延知道秋冷是担心他心情不好,顺着他的话说, 不由得笑了笑:“其实有没有读大学也没那么重要, 在美国那两年虽然被奶奶的人时刻看着, 但也去上大学了,挺开心的。” “食堂好吃吗?”秋冷立刻问, “有没有我们学校好吃?” “你是真的只想着吃啊。”莫临来接牧若延, 进门就听到这么“高深”的对话, 忍不住吐槽。 “你懂什么。”秋冷怼回去, “最能体现一个国家文化的就是饮食、卫生, 还有他们对待女人,老人和小孩的态度,我这是体察国情好吗。” “有理。”莫临拱了拱手,“阿延说你明天要回去学校演讲?” “他怎么知道?”秋冷犀利的看向牧若延。 “放心,没告诉小深。”牧若延立刻为自己解除危机,“你又不给莫临惊喜,他知不知道不重要。” 秋冷想了想:“也对哦。” 莫临:“………”想回家,谁还不是家里的宝了。 三个人一起出去吃饭,秋冷一直处于紧张和焦虑的状态,看得莫临啧啧称奇。 “你也有紧张地时候?”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秋冷愁的都想要抖腿了,“演讲稿还被牧老师笑了。” “什么演讲稿,我看看。” 莫临可是心理学高材生,他应该更懂学生们的心态吧,秋冷抱着最后的希望祭出了演讲稿,在手机上发给莫临。 莫大少看完笑得比牧若延还夸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小秋冷你这是去加重学生们的紧张情绪吗?写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校长呢。” 秋冷:“……”早知道不拿出来了。 “那我不上场了。”她沮丧的去抢莫临的手机。 “别呀。”莫临笑得揉肚子,把手机地递给秋冷让她删稿子,“阿延不是给你建议了嘛,你就跟他们讲讲大学生活。” “真的行吗?我大学就是看书学习工作写稿子,听上去很枯燥啊。”秋冷继续沮丧,万一说完磨灭了学妹学弟们上大学的热情呢? “你哪来那么大包袱?”莫临都不理解了,“我从以前你和阿延读高三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你学习那么拼命我能理解,现在上大学也那么拼命,就像在害怕什么一样,要不要跟我好好聊聊?” “啊?”秋冷有点懵,“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需要心理治疗吗?” “不是。”莫临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一场倾诉。” 牧若延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温和的看着秋冷。 “不是说你这样认真努力不好,而是我想帮你分析下深层心理。”莫临放下筷子,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你时刻都有种要抓紧时间,珍惜当下的感觉,并且有些过头了,爱吃东西也是,好想生怕突然哪天就吃不到了……也不对,应该说是,你对‘现在’没有确定性,所以只有抓着眼下的每一个东西,才能让你有安全感。” 我缺乏安全感。 秋冷不由自主的顺着莫临的话认真想了想。 她知道自己缺乏安全感,上辈子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很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撑不下去,怕爸妈和姐姐要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离开。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确实也没有安全感,她怕被牵扯进剧情里,怕救不了白月光,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甚至非常害怕,会不会有一天她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大概这些担心和忧虑她自己没意识到,却在行为里表露出来了。 莫临说的没错。 她依然无意识的绷着一根看不见的神经,担心一些不能对别人说出来的事情。 “冷冷,到你了。”李邂在身后推了推她。 秋冷冷不丁被她推上了台,往礼堂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扫了一眼,有点想打退堂鼓,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呢! 她悄悄回头瞪了李邂一眼,李邂给她做了个鬼脸。 秋冷只好赶鸭子上架,走到了礼堂正中的位置,那里放了张到她肚子那么高的演讲桌,她走过去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半天憋出来一句:“大家好,我是秋冷。” 声音透过话筒,一时间听上去不像是她自己的。 秋冷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高三时候的那次检讨,因为被困在传销窝点,她旷课一个星期,被勒令在周五的例行校会上和牧若延一起做检讨,大神还是被她牵连的。 她兀自笑了笑。 台下的学生们大部分都在百无聊赖的讲小话,刚才上去的几位学长学姐都是做了演讲,学生们听得意兴阑珊,有的甚至有些反感。 还好演讲稿被笑了,秋冷想,不然她写了那么多,上来一讲,底下怕是要睡晕过去一大片,那么他们这些被请回来的学长学姐就算是全军覆没,给自己班主任丢人丢到家了。 秋冷呼了口气,拿下架子上的话筒,没有讲与高三或者学习有关的话题,而是随口说了个出糗的题外话:“这是我第二次站在这里,上次是做检讨,说实话,这次也有点做检讨的感觉。” “学姐,你做过检讨?” “发生什么了?” “优秀学生也会犯错呀?” 地下响起各个年级学生们起哄的声音,秋冷笑了笑,换了英语接着说:“结果我检讨做到一半,警察叔叔进来了,还给我颁发了一面锦旗,那个锦旗现在还挂在高三的教师办公室,你们如果去找老师的时候仔细观察一下,就能看到。” 底下一半的人笑了起来,其他的学生有些茫然,前后左右都在问“什么什么学姐讲什么了”。 秋冷切换回了中文:“刚才是不是很多人没听懂,看来英语不是你们的强项啊。” “学姐你还会别的语言吗?”底下有学生站了起来。 “会一些。”秋冷说,“你说一个我看看会不会。” “日语!”有人大叫一声。 “日语应该会的人很多吧。”秋冷用日语说,“平时动漫肯定没少看,我也一样,而且日语初学入门很容易,只是后面想学好要多花功夫的,加油哦。” “哇……”她流利的日语让底下学生都惊叹起来。 讲台下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又有人站了起来点名:“法语!据说很难吧学姐!” 秋冷无缝切换成法语:“法语发音要特别训练的,我一开始讲的也不好,跟着我的法语老师专门训练了一段时间,不过学外语最重要的是敢开口,不要太在意标不标准的问题。” “……”底下学生一片茫然。 “学姐你说什么了我们也听不懂啊!” “谁点的法语,倒是判断一下啊?” “我就负责点,又没说我会!” “意大利语!” “西班牙语!” “韩语行不行?思密达能听懂一点。” “葡萄牙语能说吗?” “希腊语!” 底下每起来报一次,秋冷就说几句某个国家的语言,学生们纷纷翻出手机,打开了各种不同的翻译软件,甚至包括台上的老师。 十几分钟后大家被秋冷强大的语言能力征服了,整个礼堂都沸腾了起来。 “学姐,你是学语言的吗?翻译专业?”有学生举手起来问。 “啊,我是学古历史的。”秋冷说。 会场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坟场般的寂静。 秋冷忍不住笑了起来:“学语言是我的兴趣,当然,还有那么点天赋在身上。” “学姐再讲讲呗!你怎么能学会这么多语言啊,太厉害了!” 因为我曾经每天哪也不能去,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看书和学习就是唯一的看见外部世界的方法,至于学语言嘛,想要真正了解一个国家的文化,最好的办法是原汁原味的去接近他们的习俗和生活,可是她出不了门,连坐飞机都能要了她的命,所以只能学学语言解馋了。 人的潜力大概都是逼出来的。 “学姐你觉得翻译之后的文字还是原来的文字吗?一种文化首先是用语言来呈现,但当它变了个样,那么它还值得参考吗?” “哇,这是哪位同学?”秋冷竖了个大拇指,“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好,你是不是对翻译很感兴趣?” “是。”台下站起来一个短发俏皮的女孩子,“我以后想学翻译,请学姐指导一下。” 秋冷沉吟了一下,问:“你们知道墨丘利吗?” “我知道。”底下很快有人举手,“是罗马十二主神之一,罗马神话中众神的使者。” “对。”秋冷赞许的点点头,起来回答的学弟涨红了脸,有些得意开心的坐下了,秋冷接着说,“他在奥林匹斯山上担任诸神的使者和传译,作为沟通之神的他拥有过人的智慧和交流能力,‘条条道路通罗马’这句话也是因为人们根据他的谕旨修建了很多从罗马通往各地的道路。” “有一位有名的译者形容他是翻译之神。” “——他以智巧和技艺完成语言间的交易,文本中的旅行,偶尔成功地欺骗,制造透明的幻觉,让人以为所读的就是‘原文’。” “我们干翻译的,如果也能给人们制造这样的幻觉,就是值得骄傲的成就了。” “哇——听学姐这么一讲,觉得翻译好有魅力。” “我也想学别的语言的。” “省省吧,先把英语学好。” “理科班的你们起什么哄,先把语文考过我们再说吧。” “??文科班你们很横啊?” 底下热闹的议论起来,秋冷听大家喧喧嚷嚷的说了半天,笑道:“其他的专业也非常有魅力,比如我们古历史学,浩瀚的历史长河中,那些犹如奇迹一般的神迹,推动着人类进步的无数必然和巧合……” “哎等等啊,我们数学系才是浩瀚星河中的一盏明灯好吗!” “怎么我们建筑系就不值得吹一吹了吗?” 台侧的学长学姐们一拥而上,开始跟秋冷抢话筒。 接下来的礼堂就变成各大专业宣传大赛,回来的优秀学生们穷尽自己毕生的安利能力,开始给学弟学妹们讲述自己专业的迷人之处,半个小时前还死寂沉沉的会场热闹了起来,台下抢着提问,台上抢着回答,还没迈入大学门槛的学生们都对之后的大学生涯充满了向往。 关主任适时出来泼大家冷水:“这些都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冲刺最后的剩下的一个多月,不负当下。” 然后被几个高三班主任出来联合制止:“主任今天不是说好的给学生们减压吗!你不要反着来啊!” 关主任板着脸:“他们已经放松过头了我觉得,得提醒一下……” 班主任忙不迭的拉着关主任下台去了:“喝茶喝茶,就一天,我们也放松放松,让孩子们聊。” 秋冷在台上站在最中间,大家上去后她讲的就不多了,笑着给学长学姐们递话筒,灯光笼罩在她周围,柔金色的光把她带着笑的侧脸印的毫发毕现。 牧深从头到尾都没有起来讲话也没有起来问问题,没什么兴趣的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睡觉。 “哎,班草,是你姐诶。”同座认出了是曾经和他们一起爬山的学姐,拐了拐牧深。 牧深这才微微抬起头,掀起眼皮看向台上被簇拥着的秋冷。 台上台下无数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友善,欣赏,憧憬,爱慕……她却笑得无知无觉,还和旁边的学长聊的非常热烈。 牧深不耐烦的收回了目光。 同座还在喋喋不休:“你姐更漂亮了,天啊她简直是我的女神,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她的电话号码啊?毕生所求!我也不干什么,就想当个护身符,为什么有人可以颜值和智商并存啊?” 纪啸坐在牧深另一侧,有没来得及捂住对方那张作死的嘴。 别闭嘴吧,咱们班草现在烦躁的快要杀人了你看不出来吗!你再看他姐几眼他晚上就要去你家抠你眼珠子了。 同座并没有接收到纪啸传达的讯息,还充满期待的看着牧深。 他们班草看着他,平日里清冷英俊的眉眼露出了一个邪气十足的浅笑:“谁要叫她姐?” 同座:“???” 纪啸觉得此人已经可以厚葬了,没想到对方还要从牧深背后探头过来和他说悄悄话:“喂,老纪,班草和他姐现在好像关系不太好的样子?我刚才是不是不应该在他面前说他姐的事啊?” 纪啸:“……”就离谱的同时又猜的很准,你确实不应该在他面前说他姐。 这次市一中的动员大会前所未有的成功,高三学子们放松了心情,也对自己将要到来的大一生活充满了期待,好多之前还有些迷茫的学生也在动员大会上找到了目标和感兴趣的专业,高一高二的孩子们也兴致勃勃有了奋斗的目标,他们借由这次活动,看到了丰富有趣的未来,也了解了更多不同的学科前景和钻研的方向。 知识的传承,必定是兴趣的延续。 大会结束,秋冷出校门之后没有急着走,和大家互换了微信,一群被请回来的学生们又去老师办公室聊了一会儿,喝了杯关主任泡的茶——拿个纸杯丢几片茶叶,饮水机的开水一冲。 有位学长受宠若惊:“没有想到我这辈子能喝到阎王·关泡的茶。” 关主任的死亡视线投了过来:“你们说什么?”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说您。”几个往届生条件反射的矢口否认,开玩笑,哪怕是读了大学,关主任的威慑力照样还在,谁也不敢造次。 大家聊够了告辞离开,李邂挽着秋冷从学校出来,两个人一起去学校门口的小吃店吃冰汤圆,小店里开着空调,进去就暖烘烘的。 “明天有空吗?”李邂问她。 “有空,怎么了?” “陪我去电视台嘛。”李邂双手合十,“我们老师接拍了个公益广告短片,主角还没选定,备选的是一个新晋流量小生,我们老师不太喜欢这种蹿红特别快的,说以后要是塌房他这个公益广告岂不就是黑历史了,让我先去看看,不行就推掉这次合作了。” “为什么要我陪你一起去啊?”秋冷不李姐。 “哎呀你知道我的,要是拒绝对方,我该怎么说?我最怕干这个事了。”李邂笑得十分讨好与真诚,“但是你不同,你也不在我们行业混,拒绝了人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合作往来,不会尴尬的嘛。” 秋冷:“……”懂了,带我去当坏人是吧。 李邂一拍桌子:“去不去!” “去!”秋冷和她一拍即合,“早就想演反派了,看我的。” “我好爱你。”李邂搂着她响亮的亲了一口,亲完忙不迭的给她擦脸,“艾玛我口红沾在你脸上了。” “还不快擦掉!”秋冷立刻演起来了,“要是回去被我男朋友看到误会怎么办!” 说曹操曹操到。 秋冷话语刚落,牧深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误会什么?”跟在牧深身后进来的纪啸为了让班草脸色好看点,活跃气氛地开口问道。 秋冷:“……没、没什么。”该死她为什么结巴!显得好像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刚发生了一样。 “我先走了。”李邂站起来就溜,还和牧深打了个招呼,“弟弟好啊,你姐还给你啦,冷宝明天见!” “噫。”秋冷被这个称呼肉麻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那我也先走了。”纪啸拦住后面想进来跟秋冷打招呼的宣冉,拖着她跑了。 学姐,你生着闷气的弟弟就留给你自己解决了,我们不想被殃及池鱼。 秋冷笑盈盈的和牧深打招呼:“弟弟,惊不惊喜呀?学姐今天是不是表现得很好?” 牧深一言不发坐过来,拿过秋冷手里得勺子,几下子吃完了她碗里剩下的冰汤圆,起身去结了账:“走了。” 秋冷不死心的跟着他出来:“怎么不叫学姐,你很不礼貌呀学弟。” 牧深看了她一眼:“学弟?叫谁?” 秋冷发现他语气酸溜溜的,忍着笑追上去和他并肩走:“当然是叫你。” “哦。”牧深淡淡的说,“你学弟那么多,我以为叫别人呢。” “啧啧。”秋冷摇了摇头,“是谁跟我说他不会吃醋的?” “是不是少听了一句。”牧深补充,“我说的是那么多醋我吃得过来吗?” “那今天不是更多,你怎么突然吃得过来了?”秋冷为了斗嘴不输,一不小心把自己斗到了绝地。 牧深瞥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今天我要吃的醋很多。” 秋冷卡了一下,半响才开始哄人:“哪有什么醋要吃啊,吃醋呢,得有人对我有意思,穷追猛打,你看到了才该吃醋,对不对?” “没有吗?” “绝对没有。”秋冷三指并拢发誓,“今天有个帅学弟跟李邂要微信呢,哈哈哈哈你都没看到她当时的样子,脸都红了。” 牧深叹了口气:“那个学弟很帅啊?” 秋冷:“???”这是重点吗?? 他们走到了大街上,天色将近傍晚,有些店门口的彩串灯已经开了,一闪一闪的,背后还是青白色的天空,一轮浅淡的银色月亮已经坠上了天幕,一半透明的虚化在空中。 牧深突然拉着秋冷走进了一条步行街小巷,把她抵在高高的花坛边,秋冷被逼得后退了几步,踩上了高一级的台阶,几乎和牧深平视。 “学姐。”牧深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温柔的落在秋冷身上,“男朋友吃醋的时候怎么哄?” 秋冷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救命啊!怎么有人叫学姐叫的这么色气! 牧深看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步,鼻尖几乎和她抵在一起:“学姐?” 秋冷退无可退,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牧深凑过来吻了她一下:“这么哄就行,很简单,学姐要不要哄一下?” 秋冷:“……” 她突然觉得逼着牧深叫学姐好像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以智巧和技艺完成语言间的交易,文本中的旅行,偶尔成功地欺骗,制造透明的幻觉,让人以为所读的就是“原文”,但偶尔也为了打破常规,故意显出自己飞翼之履的踪迹。”——范晔《诗人的迟缓》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早安、狗鱼 10瓶;绿荫 6瓶;君鋆 1瓶; 谢谢宝~抱抱 65 ? 第 65 章 ◇ ◎情敌很多◎ 第二天秋冷早早就被李邂的电话吵醒了, 让她吃了早餐直接去电视台门口汇合,她爬起来本想去跑个步,顺便买早餐回来, 还没出门就收到了牧深的信息,让她过去隔壁吃小馄饨。 秋冷幸福的吃了个小馄饨:“沾牧老师的光了, 你在家你弟都会煮好吃的。” 牧若延不同意:“反了吧, 谁沾谁的光?” 牧深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学姐, 味道怎么样?” 秋冷看了牧深一眼, 低头专心致志吃东西, 一口一个小馄饨。 牧若延没看懂:“前两天不是还吵着要牧深叫你姐,这么快就达成共识了?” 秋冷拼命给他使眼色。 快别说话了!也别搭理他!你弟那个报复心理极强,叫一声姐他得用别的办法讨回去,我昨晚已经被他报复得一败涂地了! 牧若延笑起来:“行了快吃吧, 我去公司,顺路送你到电视台门口。” 牧深不休息, 要去学校上课,秋冷他们还在吃早餐他就先走了, 走的时候秋冷追出去送他。 “早上要上课就不要起来做早餐了啊。”秋冷有点心疼他大早上起来弄小馄饨,以前她陪牧深做过几次, 虽然她只负责拌馅料, 但和面揉面擀面几个程序下来还是挺费时间的, 她情愿那段时间牧深可以多睡一会儿。 “我做的快。”牧深说,“今天不上晚自习, 电视台的事结束给我打电话, 我去接你。” “好。”秋冷和他握在一起的手互相用力轻轻捏了一下。 送完牧深她继续回去吃早餐, 牧若延对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嘛?”秋冷往小馄饨汤里舀了一勺辣椒酱。 “我弟现在是你的了, 出门都不要我送了。”牧若延寂寞的说。 “……”秋冷诚恳道, “你早说呀,下次牧深上学你出去送。” “没送过。”牧若延摇摇头,“这么点距离有什么好送的,不懂你们,还要深情对望半天。” 秋冷算是发现了,白月光本质上和他弟一样幼稚又腹黑,挤兑人都是绕着弯的。 牧若延的车把她送到电视台门口就走了,李邂早就在门口等她,看到她下车就立刻上来把她捉走了。 秋冷还是第一次进省电视台,一路上好奇的东张西望,李邂也不急,说那边人还没到呢,给她准备了工作牌带着她在台里逛了逛,时间差不多了李邂才带着她去找流量小生的休息室。 电梯上行到三楼的时候朝外面打开了,秋冷偏着头和李邂讲话,感觉外面有人影一闪,也没在意,但等了半天都没人进来,李邂探头出去看了看:“没人,可能坐别的电梯去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继续往上。 电梯旁的安全通道口才走出来两个人。 “苏少,我们干嘛躲起来啊?电梯里是谁?”苏修辰的助理刚才还站在电梯按键前,没想到电梯门一开就被苏大少拽着躲进了楼梯间。 “秋冷。”苏修辰没好气的说,“你去打听一下她来电视台干什么。” “这……”助理踟蹰了一下,“少爷,董事长吩咐过您不能私下去打扰秋小姐……” “我知道。”苏修辰不耐烦的说,“所以我不是没进去吗,你打听下她来干什么,我避着点行了吧?” “是是,好的好的。”助理连连点头。 少爷这和秋小姐是什么孽缘啊,八百年不来电视台一趟,来了就能遇上,他又是倒了什么霉,偏偏今天跟着苏少的是他,要是大少爷待会儿又改变主意去找人,他拦不拦得住另说,主要是他也不敢拦啊! 赶紧去打听清楚秋冷来干什么,不管她出现在几楼,他只要保证少爷坚决不上去就完了。 秋冷和李邂到了三十几楼,一路上电梯里进来的都是工作人员,二十几层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老牌明星歌手,人非常礼貌和蔼,他们出去的时候还帮他们摁住了快门键,李邂一直在对他说谢谢。 “老艺人真是娱乐圈的光啊。”李邂惆怅的说,“现在很多小明星摆的谱可大了我跟你讲……” 秋冷听她小声爆料了几个当红明星私底下的脾气,觉得有点不可想象,台上那么光鲜亮丽亲切温柔,台下听上去仿佛是另一个人。 他们找到了那个流量小生的休息室,李邂敲了敲门。 “谁?”里面响起个短促的女声。 “老师您好,我是今天跟您约好谈公益广告这个项目的,您现在有时间吗?” “哦,等一下。”刚才那个短促的女声回答。 说是等一下,但十多分钟后休息间的门才打开了,只开了一条缝,也没有让秋冷他们进去的意思,一个长卷发的年轻女子站在门缝里:“子青还在休息呢,下午的录制可能要一直到晚上,他刚坐飞机过来,要么你们等中午?” “行,好的。”李邂笑了笑,“那我们中午再聊。” 长卷发关了门,半秒后又打开了:“哦对了,麻烦你们去买一下早饭,我们子青的早饭要吃糙米粥,配点青萝卜小咸菜,还要一份鲜虾刺身,一份海鲜刺身。” “啊?”别说秋冷了,李邂这个“业内”人士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突如其来的使唤。 长卷发也看到她们脸上的诧异了,笑了一下:“不是要跟我们子青谈合作吗?那个公益项目说实话又不是什么好饼,本来就是零片酬演出,好说歹说子青才同意谈一谈,你们表现的有诚意一点,后续我们工作人员才好继续说服他。” 说完她似乎还轻轻叹了口气,把门关上了。 秋冷和李邂站在门口,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她的声音:“刚工作的吧,什么都不带就上门来了,叫他们去买个早餐还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我看这个导演也没多靠谱,不如退了算了。” 李邂气得抬手就要拍门,被秋冷拖住了:“算了算了,也是打工人,要么你跟你老师说一下,我们下午直接跟那个流量小生见面,把这件事回绝了就好了。” 李邂无语了:“说我老师不靠谱?他老人家现在基本只接拍国家级电视台的节目了好吗,这次是这个公益项目他比较感兴趣才来参一脚的,一个刚红起来的流量,架子这么大,真是牛逼……哎这些事真是烦死了。” “经常有这种事啊?”秋冷问。 “嗯。”李邂点点头,“谁叫现在流量为王呢,咱们以后当小导演的,还得伺候着呢,人家名气大的,换掉你一个小导演张张嘴的事。” “那下午我来拒绝吧。”秋冷安慰她,“反正我不混这行。” “开玩笑,我就是趁机带你来玩玩的。”李邂说,“我自己拒绝,没事,下午找个他录节目的空挡说一声就行,估计人家也不稀罕这个拍摄,我跟你讲啊冷,现在娱乐圈蹿红太快了,心志不坚定的很容易迷失自己的……” 下午演播厅里录的是现在很火的一个节目,秋冷在电视上看过一点,主持人介绍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流量小生云子青,长得高高帅帅的,很阳光,对前辈们也很有礼貌很谦逊。 中途他休息的时候李邂和秋冷就溜了过去。 “您好啊云老师。”李邂过去打了个招呼,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随意说了个理由,拒绝了和他之后的合作,“提前告知您一声,后续就不会再有这件事的相关人员来打扰您了。” “我记得之前只是说有可能合作,又没决定,你们专门跑来告诉我这个干什么?”云子青笑得非常好看,“谈合作得先聊合同吧,你们是不是专业的?还是外面粉丝混进来了?这么离谱的事还特意来跟我说,真是……服了。” “对了,你老师是谁?”云子青问,“你们大概不知道吧,这个项目背后是我们公司主导的,你老师这么看不上我,就不用参与这个项目了。” 李邂愣住了。 她老师应该是收到了合作邀请,老艺术家本来就对自己的作品有要求,估计合作方那边也没讲清楚,只说是和一个流量小生合作,老师就叫李邂来考察考察人品,不行就推掉。 没想到人家背后是有大靠山的,这整个公益项目估计就是为了给流量小生打造的一次圈粉和巩固人设的活动,找个金牌老导演镀镀金,他们却觉得自己手里有选择权。 市场早就不是很久之前那个市场了。 云子青很满意她的表情:“你们可以离开了吗?我不想在电视台再看见你们,还有,你,”他指了指李邂,“你是导演系的学生?恭喜你啊,以后都不会有人找你拍戏的,准备准备趁早换个专业吧。” 李邂的脸白了一分。 秋冷忍不住了,拉了李邂一下让她站到自己身后,走上去对云子青笑了笑:“这么嚣张干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背后没靠山?” 云子青叶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秋冷,发现她脸上底气很足,顿时也有些拿不准了:“你是谁?哪个公司的艺人?” “你猜。”秋冷丢下一句话,拉着李邂就走。 李邂有些焦急:“怎么办啊,我把我们老师的工作搅黄了。” “黄了就黄了嘛。”秋冷小声跟她说,“你想想你们老师的性格,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只会觉得黄了好。” “他很希望这次拍摄能顺利进行的,他说他自己就是小山村出来的,能为困难山区拍个公益片是很难得的事,现在没几家资本愿意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公益广告了。”李邂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要么我回去低个头……” “不行。”秋冷拖住她,“你要是回去低头他只会更嚣张,你们老师更别想拍这个片了,就走的有底气一点,让他以为我们真的有靠山,起码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说完自己也叹了口气。 不管他们觉得自己多厉害,总有更强大的力量在背后,人有时候是不得不对现实低头的,她能在翻译界混的那么好,也是因为遇上了好的东家,正南一直很保护她。 她们走出去了几步,还没到演播厅门口,演播室的大门外突然有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迈步走了进来,迎面走到秋冷面前:“去哪了,找你半天。” 秋冷前一秒还在安慰李邂,下一秒就惊悚的躲到了她后面。 苏修辰! 他们的呃她现在看到他就条件反射的有点腿软,谁知道这个不走寻常的苏大少还能干出多么没谱的事情来。 苏修辰察觉到秋冷的态度,脸上表情僵了一下。 他的助理也跟了进来,内心比秋冷还要惊悚。 董事长我真的尽力了!我努力想拦住少爷了,奈何我拦不住啊! 我下半辈子是不是要被发配农场去喂猪了…… “苏总!”演播室里几个策划人和制片人都认出来了苏修辰,暂时叫了停,纷纷过来跟他打招呼。 苏修辰简单寒暄了几句,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就堵在秋冷面前不让她走,朝云子青的方向扬了下下巴,问制片人:“这期嘉宾?” “是,这期的主推。”制片人说。 “换个主推。”苏修辰轻描淡写地道。 “什么!?”云子青也看到了苏修辰,看到制片人他们都过去打招呼,又看到他堵在刚才被自己呛了的两个小工作人员面前,本来还想在旁边看热闹的,没想到吹了一口自己的瓜,“为什么?” “不为什么。”苏修辰说,“凭我做得到。” 云子青:“……” 苏修辰冷冷看着他:“你是橙宇娱乐的艺人是吧,你们老总本来这个月想请我吃饭,被我推了,不过我明天可以给个面子去见见他。” 他随口说了几句话,又和助理交代了一句:“问一下今天下午哪个艺人在市区,过来救个场。” 制片人一听,喜上眉梢:“苏总,这是要让天盛传媒的艺人来上一期我们节目?” “嗯。”苏修辰说,“不能让你们开天窗吧,橙宇那边我会打个招呼。” “那真是太感谢了!”制片人快笑出声来了,天盛传媒拿得出手的艺人那可都是娱乐圈排得上号的人物,他们节目才做第一季就能请到这么大的咖,后面几期就不愁了。 云子青就在他们的几句谈话里被换了下去。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苏修辰,却什么都不敢说。 他的助理,那个大卷发女生更是连走过来都不敢,生怕在场的大佬记住了她的样子,跟着她的艺人被牵连。 “走吧。”苏修辰对秋冷挑了一下眉毛,“下次过来跟我打声招呼,我送你。” “不用。”秋冷硬邦邦的说。 云子青目光惊惧的看着秋冷和李邂,目送着他们走了出去,在场的人都不敢过来跟他讲话,他灰溜溜的收拾了东西走了。 秋冷和苏修辰一起走到门外,立刻离他远远的,李邂虽然不知道苏修辰,但也猜到对方身份不简单,把秋冷挡得严严实实的跟苏修辰道谢:“谢谢苏总帮忙,苏总您慢走。” 苏修辰本来还想跟秋冷说几句话,看到她抗拒的态度,腮帮紧了紧,想走近她,又在原地没有挪脚步,半响之后隔着两米距离对她点了下头:“下次再有什么事就搬牧家那位出来,现在商圈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秋冷没说话,苏修辰脸上的表情沉了下去。 他像是在原地做心理挣扎,最后终究还是没有走向秋冷,对助理招了下手:“走了。” “好的苏少。”助理整个人如同得救了,长长的舒了口气,快步跟上苏修辰,两人的身影很快就走到转角处消失了。 秋冷有些不敢相信。 苏修辰就这么走了?没找她麻烦? 她本来以为这位大少爷给她解了围,要变本加厉的对待她,说不定待会儿就是让人直接把她从电视台请走呢,没想到他就这么离开了。 绝对不是他爸的警告奏效了,不然他压根儿就不会上来招惹秋冷。 难道是转性了?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都愿意送荣舒出国去学舞蹈了。 要知道原著里苏修辰巴不得荣舒的世界里只有他,不仅不准她再继续学舞蹈,一开始让她进天盛传媒当他的特助,然后就是变本加厉要求荣舒只能待在家,只能出现在有他的场合。 他放下了对荣舒的执念,也在面对秋冷的时候学会了收敛和克制。 “呼……”李邂猛地舒了一口气,“冷冷,你认识这位啊,刚才我差点都不敢说话了。” “打过交道。”秋冷不想多说苏修辰,万一把霸总召唤回来了呢,“走吧出去透口气,我请你喝奶茶。” “好。”李邂看出来她不想提,顺着她的话转移了话题,“那个云子青现在估计肠子都悔青了,不管怎么样刚刚真的好爽。” 秋冷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挺爽的,如果忽略掉帮她的人是苏修辰的话。 她在手机上点了两杯奶茶,两人好不容易有电视台的工作证,干脆又在里面逛了逛,最后去一楼大厅等奶茶。 “奶茶来了。”秋冷电话响,“我去拿。” “一起去。” 她和李邂讲着话出来,外卖小哥戴着帽子和口罩,秋冷却觉得他十分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方把两杯奶茶递过来,拿掉了口罩,:“秋冷,好久不见。” “……禹盛!”秋冷喊出对方的名字,“好久不见。” 禹盛也笑了起来。 秋冷发现他这几年也变了很多,当年身上那股属于不良少年的锐气圆融了不少,整个人身上的气息也变的平和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和别人对视一眼就要瞪起来的凶戾眼神。 “谁谁谁?”李邂看着禹盛眼睛都亮起来了。 “老朋友。”秋冷说。 禹盛听到他说自己是朋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介绍一下!”李邂狂掐秋冷的胳膊,“你们很久不见了?我请客喝咖啡,坐下来聊一聊行不行?” “不好吧。”秋冷征求的看着禹盛,“你应该很忙?” “没事。”禹盛说,“我刚好要休息一下,我请你们吃午饭吧。” 三个人找了个小餐吧点东西吃。 “这家烤肉饭很好吃。”禹盛推介,“秋冷要加辣吗?” “要。”秋冷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吃辣的?” “你们上次去吃烧烤,就你一直在喊加辣。”禹盛说,说完神情顿了顿,“不过是好久以前了。” “我现在也喜欢吃辣。”秋冷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烧烤摊“群架”,内心有点唏嘘,居然已经感觉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对禹盛笑了笑,“我要双倍辣,我朋友要普通的就好。” “好。”禹盛去点完餐,回来在秋冷对面坐下,“这家我接过好多次单,评价很好。” “所以你现在……” “我在读大专。”禹盛说,“那次之后我回去复读了,不过脑子一般,拼命努力才上了个大专,周末出来打工,赚点学费。” “帅哥!”李邂迫不及待的见缝插针,“你想打工赚钱是吗?我这有一份工作你接不接?” 禹盛看向李邂,又看了看秋冷。 秋冷:“……” 秋冷拐了李邂一下:“你现在真的很像那种不良职业的人,出来拐骗打工的大学生拖入犯罪的贼窝。”而她就是个同样不良于行的同伙。 李邂大笑起来,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我老师正在筹备新电影,年底开拍,文艺片,准备参加明年的国际电影节,我正在帮他找角色,刚才看到你的那一眼我就觉得你很适合里面的男二号那个角色。” 她一口气说完:“这个电影我们偏向于找素人,你要不要跟我去试镜看看?我的天你真的太合适了,我从刚才就在观察你!” 禹盛有些为难的看向秋冷。 秋冷想了想:“我朋友是导演系的,他们老师很厉害,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片酬应该也不错吧?” “嗯嗯!”李邂点头,“虽然比不上什么明星的片酬,但绝对不会比你打工少。” “我考虑考虑。”禹盛说,他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落在秋冷身上,“那我们留个电话号码?” “好好好。”李邂拿出手机和禹盛扫微信。 禹盛加完她,转向秋冷:“加个微信?一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好啊。”秋冷掏出手机。 他们在小店里吃完饭,又换了个地方接着聊,秋冷和禹盛聊了这两三年的事情,但她没说自己出车祸,只是说出了个事故,所以她多读了一年。 “早知道你也复读就来找我呀,我给你补习。”秋冷说。 “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禹盛说,“我回去之后就想,你以前的成绩都能学好,我大概也行,就回去复读了,结果高估我自己了。” “也可能是低估我了。”秋冷笑起来。 李邂就和禹盛聊他们的电影,越聊越兴奋,一直在跟禹盛说希望他一定要去试镜,一定要去试试,一定要和他们合作。 说到最后秋冷觉得禹盛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一聊就聊到了下午,牧深给秋冷打电话,说过来电视台接她了。 “我们在电视台旁边这幢楼,十二层,有个咖啡店……我下来接你。” 禹盛坐在窗边,看着秋冷坐了观光电梯下去,跑向牧深,牧深张开手臂抱了秋冷一下,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他目光暗了暗,起身和李邂告别:“我回去打工了,你跟秋冷说一声。” “那我们的电影?”李邂期待的看着他。 “什么时候试镜你给我电话。”禹盛淡淡说完,对她点了下头,抱着自己的外卖头盔出去了。 李邂敏锐的察觉到秋冷在的时候和不在的时候,禹盛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哦豁,老朋友。 不愧是他们复读班的班花,惦记的人真的太多了。 秋冷和牧深上来,李邂就认真的看着牧深:“弟弟,你要守好你姐啊,你情敌真的很多。” 秋冷:“???” 牧深:“嗯。” 秋冷:“??!”你嗯个什么劲啊,哪来的情敌啊? 回去之后她果然又被牧深审了。 审她的时候还很尊敬,口口声声喊得都是学姐。 秋冷真的很像去把李邂掐死,我带你找到了梦想中的男二号,你就这样恩将仇报吗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惨无人道 15瓶;枝枝葡萄 10瓶; 谢谢两个小可爱! 66 ? 第 66 章 ◇ ◎脱离掌控的世界线◎ 六月份南方的夏日才姗姗来迟, 天气一日复一日的愈加炎热,高三生们度过了最难熬的几天,终于迈入考场。 牧深高考前催着秋冷去学了驾照, 考完试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她去练车。 理由是出版社给秋冷配了车,但她一直不会开, 早点学会, 以后万一他有事不能去接, 秋冷可以自己开车回家, 比去坐公交安全。 “主要是他听说最近有个富家公子在追你。”牧若延专注拆自己弟弟的台, “你自己有车了对方就没有借口送你回家。” “啊?谁在追我?”秋冷莫名其妙,“不会是说上次送我回来的那个吧?他是我们主编的儿子,刚好假期回来实习,我那天是加班太晚了, 他就说送我一下。” “不是在追你?”牧若延问。 “不是。”秋冷笃定的说。 “这么肯定?” “问过了呀。”秋冷说,“李姐问他是不是想追我, 他说不是,牧深整天瞎吃醋。” 牧若延:“……”是你自己心思不在这个上面看不出来吧。 牧若延觉得有些好笑。 秋冷对别人得神经有多粗, 对牧深就有多细,他弟一吃醋, 秋冷立刻就能看出来, 哄人哄得飞快, 但别人对她的心思她是越来越迟钝了。 大概全部心神都花在牧深身上了。 “晚上练完车直接来公司找我,莫林今天回国, 让他请我们去吃好吃的。” “好嘞!”秋冷欢欢喜喜的答应。 “对了, 你父母的店铺看好了吗?” “看好了, 我已经告诉他们了。”秋冷打了个哈欠, “这个月底他们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就可以回来, 我爸还不信呢,以为我逗他们玩。” 牧深去车库开车过来,进来就正好看到秋冷在打哈欠。 “再睡一会儿?”他过来摸了摸秋冷的额头,“我们下午再出去。” “不用。”秋冷把他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敲了敲他的手背,“不是说好今早顺路送牧老师去上班吗,让他感受一下我的车技。” “我不是很想感受。”牧若延再次试图拒绝。 秋冷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老是做梦。 有时候醒过来就记不得梦见了什么,有时候依稀还记得一些,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还因为身体不好老是躺在床上,或者窝在家里,开着视频和外教老师聊天,听她说德国柏林的秋天又美又绚烂。 她听得心里很向往,但却不能和家人说自己想出国去看看,只能拜托老师如果出去郊游,记得跟她视频。 其他的梦好像也是这样。 一段一段的都是过往,仿佛要在梦境里让她把上辈子的日常都再过一遍。 偶尔醒过来,她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个世界。 这状态有点像她刚穿过来那会儿。 “真的没问题吗?”牧若延对秋冷的车技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没问题!”秋冷把牧家当家人赶上车,自己上了驾驶座,催牧深快上车,“你在旁边我比较有安全感。” 牧深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秋冷又转头提醒牧若延:“大神,你系好安全带,别害我被扣分。” 牧若延:“……我觉得我系安全带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 等秋冷的车上路,牧若延总算知道为什么要提前那么早就出发了。 因为秋冷开的非常安全,非常稳妥。 非常的慢。 到公司平时只要一个半小时,这次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下车的时候牧若延表示晚上不用接,等定了吃饭的地方他让司机送他过去。 “我怎么感觉你哥是不想坐我的车?”秋冷怀疑。 “嗯。”牧深点点头。 秋冷:“……晚上偏要来接他,我开的多安全啊。” “是。”牧深继续点头。 秋冷转头看着他,牧深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去哪?往郊外去吧,去摘草莓?” “好啊。”秋冷同意,“多摘一点吧,你哥说晚上莫临回来,我们狠狠敲他一笔。” “这话你说的吧。” “你哥说的。” “哦,那我问问他。” “……你居然发信息问你哥这种事!?他很闲吗?能不能好好工作!” “别抢。” “他回什么了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两人在牧若延公司大门口停着车说了半天话,秋冷解了安全带和牧深抢手机,侧着身不方便,干脆从驾驶座翻了过来跨坐在他身上,成功抢到牧深的手机,拉着他的手用指纹解了锁,点开和牧若延的聊天框,发现最后的对话记录是昨天。 “你骗我呢?”秋冷居高临下审视牧深。 “啊。”牧深靠在座椅上,抬手揽住秋冷的腰。 “别乱动。”秋冷警告他,“审你呢,专心点。” “没动。”牧深看了看她身后。 “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不上当。”秋冷捏住牧深两边脸,“手举起来,别抱我,我喊流氓了啊。” “你后面。”牧深配合的举起手。 “什么?”秋冷将信将疑的回头看,一看之下差点从牧深身上滚下来。 车前面站了两个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其中一个还是牧若延的特别助理,秋冷回头去看,他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拖着旁边的人快步进去了。 秋冷:“……这玻璃应该看不见里面吧?” “看得挺清楚的。”牧深说,“他们站的近。” “……” 秋冷连滚带爬就要从牧深身上下来,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发动车逃跑一样上了路,牧深在旁边忍笑忍得胸腔都在震。 “……”秋冷突然想通了,“我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那是你们牧家的公司,我以后又不常来。” “倒是你。”她幸灾乐祸的看向牧深,“光天化日在你们公司大楼底下做出这样的事,啧啧啧,以后怎么有脸来上班?” “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吧?”牧深说,“我就举了个手。” “对啊。”秋冷说,“你堂堂当家人的弟弟,在自家地盘上被一个女人欺负成这样,传出去你可就成妻管严了。” “妻管严?”牧深漫不经心,“什么意思?” 秋冷:“……” “被妻子管的很严实的丈夫?”牧深继续说,还专门转头询问秋冷,“我说的没错吧?自称妻管严的这位妻子。” 秋冷专心致志开车,眼睛都不往旁边带一下。 “国家法定结婚年龄,男的是二十二岁。”牧深还不放过秋冷,坐在副驾驶看着前方,“我还差四年。” “是吗?女的二十岁,我已经到了。”秋冷找到机会扳回一成。 牧深:“……” “你还差四岁啊。”秋冷再接再厉,“哎好久哦,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 牧家小少爷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自作自受,瘫着脸在位置上不说话了。 秋冷的手机响了,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牧深:“帮我接一下。” 牧深接过手机,在秋冷的示意下划开,点了公放。 “冷冷。”是秋冷的妈妈,“我们后天回来。” 牧深把手机凑到秋冷跟前,她专心的看着前方,点了点头,点完才想起来手机那边看不见,又开口:“好,我给你们订机票,到时候去机场接你们。” “什么机票,我们不坐飞机。”电话那边换了个男声,是秋冷的爸爸,“那么贵,我们坐火车回来就行。” “哎呀你们不用操心这个,我买了把信息发给你们,你们直接去机场取票就可以,不说了我在开车。” “哎那你快挂了,开车打电话多不安全……你听女儿的啦……好好好等会儿说,让她好好开车……”电话那边换回了秋冷妈妈,似乎和秋冷爸吵了几句嘴,很快挂了电话。 牧深把手机还给秋冷,两人出了城,他拿手机找了个附近的草莓基地,开了导航卡在架子上。 “你爸妈后天回来,我陪你去接他们吧。”牧深突然说。 “不用。”秋冷停在一个红灯前,“我自己去,你不是要跟你哥去公司吗,有事要处理。” “我陪你去。”牧深说,“你自己开车我不放心。” “不放心我开车呀。”秋冷看了牧深一眼。 “嗯。” “那我打车去就行。” “……” 秋冷心里笑得要死,表面上很无辜的眨了眨眼:“还是你想见我爸妈?太早了吧,你得四年后才到法定结婚年龄呢,这么恨嫁啊?” 牧深这次不止瘫脸,直接冻上了。 秋冷逗完人,还得自己哄。 “今年要不要来我家过年?”她瞟了一眼牧深,“反正你家就你和你哥,我今年想带我爸妈出去玩,咱们过完大年初一初二,一起去国外吧,找个热乎一点的地方,就当过冬了。” “嗯。”牧深脸上这才有了表情,“我安排吧。” “就知道弟弟对我最好了。”秋冷本想抽只手给牧深比个心,奈何两只手都离不开方向盘,只好作罢,“对了,你大学想读哪个学校?” “没想好。”牧深说。 “专业呢?” “在想。” “这么任性啊?” “其实已经决定好了。”牧深说,“你专心开车。” “哦。” 秋冷发现牧深似乎不想告诉她,不由得有了猜测。 臭小子不会是要报F大的古历史学吧,来当她学弟什么的,天天和她腻在一起……非常像牧深会做出来的事。 她悄悄转头观察牧深。 “看路。”牧深伸手过来按着她脑袋,“并不想和你学一个专业,少瞎猜。”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秋冷夸张地惊呼,“天了噜,你好懂我哦!我的知己!毕生所爱!” 牧深板着脸,眼睛却已经在笑了。 秋冷也笑了起来:“告诉我嘛,不然一直问到你填志愿那天……” 她明明专心的看着前方的路,他们已经下了高架桥,道路没有之前那么宽敞,前面是个高高的上坡路,上去之后是个大转盘,秋冷最怕大转盘,经常绕到一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往下还是往上。 所以她上去后开的格外认真,也没有再和牧深讲话。 但就在她认真盯着前方的路时,视野内却倏忽出现了一辆疾驰而至的大卡车,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面前。 躲闪已经来不及,秋冷猛地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脑海中“叮”一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世界线脱离创始期,进入自主模式。” “您好,宿主178923,您已经成功完成本世界线所有主要人物的觉醒任务,现在开始有半个小时的核对时间,请您耐心等待回归。” 秋冷:“???” 想象之中的撞击感并没有来临,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随后她发现自己并不在车里,她甚至不在那条通往郊区的公路上。 她面前是一个发光的球体,上面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闪动。 秋冷走近了一些,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光球,而是无数纤细的光纤组合而成的,每一条光纤的末端都有一个正在闪动的银色光点,有些银色光点正在向前游动,顷刻间就分了叉,延伸出两条光纤,像个小小的树杈。 正在她看着的时候,一条光纤慢慢伸展了出来,像一条细小的银鱼,缓慢的脱离了整个光球。 “这是……什么?”秋冷后退了一步,心里升起一个荒唐的想法。 会不会是刚才她出车祸死了,这里是天堂? 可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您好,宿主178923,世界线正在生成,请您耐心等待回归。”捏秋冷想到那个声音,那声音就突然间又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谁?”她问。 “我?”那个声音听不出男女,甚至听不出年龄,语调平缓而刻板,“您可以称呼我为世界的本初。” “……世界的本初?” “对。”那个声音似乎有些无聊,有人和自己对话,它语调有了些淡淡的起伏,“宿主178923,您的任务完成的很快,出乎我们的意料,这个世界本来已经被放弃了。” “等等等。”秋冷根本听不懂它在说什么,捂着耳朵想要阻止这个声音,“你别出声,我捋捋。” “好的。”那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来。 “你叫我宿主?”秋冷问。 “是的,您是宿主178923号。” “……”秋冷努力跟着它的思路走,“我的号数这么长,还有别的宿主?” “是的。”那个声音有问必答,“我称呼你们为宿主。” “宿主是什么?”听上去就很像穿越小说里带系统的那种穿越者,可她从穿过来到现在,才第一次听到了这奇怪的声音。 “是暂时脱离了身体的思维,也可以叫电波。” 脑电波。秋冷在心里默默地想。 “这些思维脱离身体时会进入我的管辖范围,由我筛选后投入不同的世界线,这些世界线暂时处于创始期,运气好的话,我挑选的宿主就可能完成世界线的自主转变。” 秋冷听完更懵了。 “什么叫创始期?世界线又是什么?” “我先给您解释什么是世界线吧,大千世界都有各自运转的规则和既定的路线,这就叫世界线。比如您刚刚所处的这个世界,你在刚进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您思维中植入了所有的世界线进程,也就是您一直以为的‘剧情’。” “剧情……”秋冷喃喃道。 难怪她对这本书的情节这么熟悉,她本来就身体不好,学习语言已经很累了,爱看小说的明明是姐姐,好多小说都是她读给秋冷听的,她还以为是这本的剧情让她印象深刻,她才记得这么清楚。 但仔细想,她知道的只是大概,具体的细节并想不起来。 “至于‘创始期’,”那个声音还体贴的等了秋冷一下,让她有一点消化的时间,才接着继续说,“世界生成最初,会自己形成既定的世界线,这条世界线会影响这个世界上‘主要’的人物的言行和思维,在我看来,这个世界的创始期是平面的。” 这次秋冷很快就听懂了。 世界生成最初就像一本书,书里的人物都被规定好了言行和未来,有了被决定好的结局和人生轨迹,所以是“平面”的。 “那你刚才说世界线的自主转变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那个声音淡淡道,“当这条世界线上的所有‘主要’人物产生了自主意识,挣脱了最初到最后的结局,那么这个世界就将脱离原来的世界线,成为一个独立的、立体的,不受世界线掌控的真实的世界。” 秋冷愣了愣。 脱离原来的结局和掌控。 男主苏修辰克服了控制他人的欲望,女主荣舒不再以爱情为自己人生的所有意义,男二牧深没有为复仇而活,女主的白月光牧若延也没有自杀离世,白迁,彭向晨,禹盛,包括出场过的人物……他们都靠自己走出了一条新的人生路。 “可是这些转变不是现在才完成的啊?”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或者说为什么这个世界现在才正式开始脱离创始期? “还包括您,宿主,您自身的愿望。” “我?” “不对。”那声音自我纠正,“应该说是在您之前那个原世界‘秋冷’的心愿。” “您完成了她的愿望,弥补了她的悔恨,她没有走上原世界线的路线,她消失之前,最后的愿望是希望自己的父母身体健康。” “而您所做的一切,已经达成了她的心愿和转变。” “您是这个世界线最后的一环。” “那,原来的那个秋冷呢?”秋冷涩声问。 她的到来是一次她自己的新生,却让这个世界本来的秋冷消失了? “我说‘原来的秋冷’只是一种说法。”那声音耐心的解释,“在你到来,并让这个世界开始一点一点的转变前,这个世界线上的所有生物都是没有‘自我’的,您可以理解为游戏里的NPC,只是一组程序。只有当世界线从创始期转为自主,这些人物才真正拥有自己的灵魂。” “所以,‘本来的那个秋冷’只是我对原来那组没有自主意识的程序的称呼。” 原来如此。 秋冷悄悄舒了口气。 “您也可以这么理解。”那声音换了个说法继续解释,“您是一组病毒,您侵入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才从灰白色变成了彩色,这些人物才活了起来,明白了吗?” 秋冷:“……”你才病毒,你全家都是病毒。 她现在基本弄懂了。 那么问题回到了最开始。 “你一开始说,让我耐心等待回归,是不是时间到我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刚才的车里?” 她就说那辆突然凭空出现的车很奇怪,肯定是这个“世界的本初”懂的手脚。 “不。”那声音里居然多了一点欣慰的语气,“您可以回到你最初的那条世界线上,我很期待您能再次完成世界线的自主转变。” “……等等。”秋冷敏锐得捕捉到几层意思。 第一,她能回到她一开始那个世界了?能再见到爸爸妈妈和姐姐? 第二,为什么她那个世界也被称为世界线? 第三,这东西很期待她能再次完成世界线的自主转变? “你的意思是说,我自己的那个世界,也是一个创始期的世界?” “是的,您很聪明。”那声音说,“所有世界最初都是处在创始期的,包括您所在的世界也不例外。” “可是我所有的决定都是自己思考之后做出的,并不是什么被决定好的。”秋冷有些不能接受。 “身处世界线其中的生物当然不会有被控制的思维,您以为一个世界能从创始期的世界线脱离是很简单的事吗?”那声音倏忽有些淡淡的惆怅,“到您,宿主178923号为止,成功脱离世界线掌控的世界不到万分之一。” “所以我很期待您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依然能有这么优秀的表现……” “等等!”秋冷记得不自己第几次叫停对方了,“我以为你是让我回自己的世界去看看,就一小会儿?” “不,我会送您回去自己的世界,并且把时间调到您死亡前,以及我会给您开一个金手指——那是叫金手指吧?有个世界有这个叫法——完成特定任务您会获得身体机能的随机修复,您可以靠自己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不用感谢我,这是对您优秀表现的嘉奖。”那声音带上了点浅淡的得意。 秋冷:“……”妈的这个说话语气为什么特别像霸总啊?自以为是给人送上嘉奖什么的。 “我……”秋冷很想说自己并不想回去,但她又确实很想再看一眼自己的爸妈和姐姐,看看他们生活的好不好。 就这么犹豫的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车上。 前方疾驰而来的大卡车更近了,两辆车的头几乎已经碰到了一起。 “我会用车祸的方式送您离开这个世界,放心,不会有感觉,和您同车的人只会受一点轻伤,请您准备好,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秋冷说不出话,只能艰难的转动眼珠看向副驾驶的牧深。 牧深像是被定住了,他还保持着转头和秋冷说话的姿势,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她的目光却很温柔。 看到牧深的那一瞬间,秋冷脑海中大喊起来。 我不走!我想要留在这里! 反正那个世界的她已经死了,她也跟父母做了告别,她根本不稀罕重新回去让世界线往前回到她没死的时候,她已经放下了那边的一切,她做出了选择。 她想要留下。 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卡在座位上,听着脑海中那个倒计时的声音。 “五,四……” 副驾驶的牧深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他的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却像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不能动弹,在被控制着暂停住了时间里,他的眼睛缓缓的眨了一下眼。 “三,二……” 牧深猛地伸出手,整个身体扑过来护住了秋冷。 “一……” 作者有话说: 世界的本初怕是模拟了霸总模式(狗头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用腿量防团腰围~ 1瓶; 谢谢围围~~ 67 ? 第 67 章 ◇ ◎正文完结◎ 然而想象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 车子向前正常的行驶,并没有突然出现的迎面而来的大卡车,秋冷眼前一花, 车前一阵风拂过,他们的车平稳的驶下的大转盘, 她没有再往前开, 而是找了个路边停下。 牧深刚才猛地挡在她面前, 此刻也有些懵。 “刚才……是我眼花了吗?”牧深看向秋冷。 秋冷惊魂未定,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怎、怎么了?” 她不确定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个声音明明说会用车祸的方式送她离开这个世界, 倒计时好像也结束了,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一切又都没有发生。 “换我开吧。” 牧深发现秋冷神情不太好看,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指尖在她手背上安抚性的摩挲了一下。 “不要。”秋冷摇了摇头,“我们暂时不要开车好不好?就这样休息一会儿。” 她怕他们一上路, 又发生什么事。 如果那个声音一定要送她离开这个世界,肯定还会再制造车祸。 “下车。”她突然有改变了主意, “我……我想下去走走。” 继续留在车上,万一那个声音照样搞一辆车撞过来呢?还是下车去安全一点。 “好。”牧深没有说什么, 率先下了车, 绕到秋冷驾驶座门外, 开了车门朝她伸出手。 秋冷有些怔怔的,坐在驾驶座上没动。 “冷冷?”牧深弯腰探进来, “没事吧?” 秋冷突然倾身过来抱住了他, 把脸埋在了他肩头。 牧深半跪在座椅上搂住秋冷, 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贪恋的抱着牧深, 艰难地开口:“其实,刚才你没有眼花。” 她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牧深,如果她走了,她希望他把她当成一个意外的闯入者,对她的离开至少有那么点心理准备。 可然后呢? 她该怎么办? “叮——” 脑海中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世界的本初”那辨不出音质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宿主178923,非常遗憾,由于受到不可控的干扰,您此次脱离本世界失败。” “所以呢?”秋冷觉得自己学会了牧深的瘫脸,要是她的内心活动现在有表情,一定是冻起来的冷漠三角眼。 “所以我收回之前的嘉奖,您现在只能继续留在本世界了。”那声音有些遗憾。 秋冷:“……你再说一遍?我不能离开了?” “是的,非常遗憾,因为脱离最后的时刻被阻止,您已经失去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切可能,您只能被迫选择留在这个世界了。” 不!不被迫! 非常好!我很满意! 秋冷内心欢呼雀跃地解冻了。 “也就是说你不会使用任何手段让我离开了?”她问。 “是的,请您安心待在这个世界吧。”世界的本初似乎是怕她伤心难过,语气里带上了点刻板的沉痛和安慰。 “为什么我突然不用离开了,你刚才说受到了干扰,什么干扰?” “你要去哪?”秋冷还在询问脑海中“世界的本初”,牧深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狐疑的看了看周围,“什么声音?” 他依然半跪在驾驶座上,一只脚撑着地面,揽着秋冷的腰抱住了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世界的本初恰到好处的出声:“宿主178923,就是他阻止了您的离开。” “谁?”牧深警惕的问。 “你听到了?”秋冷不确信的开口。 “……你也听到了?”牧深反问回来。 “是的,你们都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世界的本初回答。 秋冷:“……” 牧深:“……” 半个小时后,牧深坐在驾驶坐上听完了脑海中那个声音颠覆他世界观的所有陈述,他把秋冷摁在怀里紧紧抱住,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信秋冷不会突然离开。 “一切事实如我所说,因为你的干扰,在最后的时刻宿主178923号失去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被迫留在了这里,我的嘉奖也因此落空,她现在想必很难过,可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没有被迫!”秋冷看着牧深垂眼望向自己的目光,立刻举手表示自己的清白,“我想留下来的,它不给我机会。” “……真的?” “真的。”秋冷认真的看着牧深,发现他眼尾红了起来,她抬手轻轻擦了擦他眼角,“谢谢你,牧深,是你让我留下来了。” 牧深深吸一口气,抱着秋冷不说话了。 小可怜。 秋冷想,他才十八岁呢,唯物主义世界观就受到这样的冲击,要知道她刚穿越的那几个星期可是适应了好久。 何况牧深要接受自己在此之前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意志。 “你说是我阻止了冷冷脱离世界的进程,是什么意思?”牧深沉声问,声音里根本听不出慌张和混乱。 秋冷:???你接受的这么快吗!? 世界的本初非常满意终于有人问到了关键:“是这样的,本世界在从创始期转变为自主世界的最后时刻,也就是我能干预的最后时刻,当时的时间处于暂停,可您却突破了禁制,让世界提前一秒钟完成转变进入了自主世界模式,所以我的干预失败了。” 它说完,停顿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有些快起来:“这是前所未有的,您是第一个能够干扰世界转变进程的人,我对您非常感兴趣,您可以允许我以后留一抹意识在您身边吗?放心,我无法干预您的想法,只是想研究一下您为什么能做到理论上不可能做到的事。” “不可以!”秋冷抢答。 开玩笑,它想窥探牧深的一切?听上去就很变态好吗。 那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继续说服他们:“这个世界已经进入自助模式了,一切外界力量都已经无法进行干预,您的允许或许会对各个世界此后的转变做出很大的贡献,我只能看见而已,这是很安全的行为。” “一点都不安全。”秋冷反驳它。 死变态,把偷窥说得这么学术想蒙谁呢。 “不给它看。”秋冷被牧深抱着转不过身,干脆坐了起来,面对面跨坐在牧深腿上揪着他的衬衣领子,反正这次周围也没人,凶巴巴的命令他,“听到没?” “是。”牧深点点头。 “听见了吧,不允许。”秋冷和世界的本初说。 那声音略带遗憾:“好的,我明白了,这真是很大的损失啊……” “闭嘴。”秋冷简直想把它从牧深脑海里赶出去。 “我还有个问题想知道答案。”牧深显然已经接受了一切,而且他不止接受了,还接受的很好。 “您说,我很乐意回答。”世界的本初似乎很喜欢他,对他耐心很好。 秋冷瞪着牧深。 牧深笑了笑,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耳垂,看着秋冷从耳根开始泛上粉红色:“如果这个世界没能进入自主模式,会怎么样?” “嗯……”世界的本初似乎犹豫了一下,“行吧,可以告诉您,毕竟您是至今为止最特例的特例,比宿主178923的成功还要特例,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世界会自动格式化,回到世界线生成的起点,再次重新运行。” “这是这个世界第几次运行了?” “等我找找记录……找到了,这是本世界线第38756次重新运行。” 牧深垂着眸子,许久之后淡淡的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也就是他已经在最初规定好的那个世界线里循环了三万多次。 包括他哥,包括这个世界线的所有人。 “世界的本初。”牧深在脑海中唤它。 “我在。” “我应该谢谢你,把冷冷带到了这个世界。” “我也感谢过她,是她让这个世界成功转变。”世界的本初声音变得温和起来,“这条世界线循环的太久了,整个世界其实已经濒临坍塌,是她拯救了这个世界。”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吗?”牧深问它。 “我随时可以离开。” “那你可以走了。”牧深开口淡声道。 秋冷:“什么?”刚才牧深一直没有讲话,突然开口,秋冷以为是说自己可以走了,撑着手赶紧爬起来,“你脚麻了吗?对不起啊。” “我或许偶尔会回来看看。”世界的本初在牧深的脑海里说,“我还是很好奇,你身上或许有我不知道的能力,真的不能让我……” “不能,我女朋友不允许。”牧深看着秋冷的眼睛,扣住她的腰没有让她起身,抬手抚上了她的后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在脑海中回答世界的本初,“不过,我或许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为什么我那个时候能够突破你的禁制。” “哦?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爱她。” 牧深在脑海里说完最后一句话,一阵无名风从车里拂过,就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他按住秋冷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 “牧深,你刚才是不是……”秋冷剩下的话没有问出来,尽数被牧深吞了下去,她只是轻轻挣扎了一下,就在铺天盖地而来的气息中忘记了要说的话,只能抬手捏住了牧深腰侧的衣服。 * F大开学第一天。 早上八点。 新生巴士停在大门口迎新处,车上下来一批新生,等在车子旁拿行李,其中一个男生个子很高,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下垂的睫毛像鸦羽,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他下车就从车厢里拉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另一只手里一直拿着一个纸袋子。 “哎同学!”车上跑下来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无线耳机盒子,“你东西拿忘了。” 男生瞥了一眼,淡淡道:“不是我的。” “还以为是你的呢,我在椅子上捡到的。”女生笑了笑,“那我问问别人。” 男生点了点头,没说话。 “请问,你是哪个系的啊?”女生走到他旁边。 男生垂着眸,什么话也没说,目光已经冷了下去,气氛有点尴尬。 女生勉强笑了笑:“我是金融系的,如果同系的话我们就是同学啦,不如加一个微信……” “我是地质学专业。”男生总算开了口,“不用。” “哦……” 女生只好从他旁边走开了,身后两个女生跑过来安慰她。 “算了啦,看上去很高冷诶。” “在车上也一直没说话。” “口罩都没拿下来过,万一拿掉口罩是个龅牙呢?噫。” “少瞎说,背后这样说人不好吧。” “我随口说的啦……不过他一看就是那种很冷酷的类型,估计不爱说话。” 她们还在小声议论,迎新处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秋冷学姐!”迎新处的一个男生大喊了一声,朝学校出口的一条林荫小道挥了挥手,“你怎么来了?” “请你们喝水。”小道里走出来一个女生,个子娇小,一头头发的颜色却很张扬,染了一个灰粉色,明明是显黑的颜色,但她皮肤很白,配上这样鲜艳的头发更显得像个瓷娃娃,一双漂亮的杏眼,一笑嘴角边就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把一袋矿泉水放在桌上:“今年轮到我们系迎新,我当然要来凑个热闹。” “哇,她就是秋冷啊?” “啊啊啊啊我想上去要个签名!” “救命她真人居然这么好看?” “上个月外媒的采访看了吗,天啊她的法语发音简直了,我就是因为她选了翻译系,我好喜欢她的《叛徒》。” “你想得美,她现在可是翻译界的名人,还是正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主编,她那个栏目我简直太爱了,虽然才办了两期。” 大一新生们凑在一起讨论起来,但谁也不敢过去找秋冷讲话,她正被一群同学围着,大家讲了几句话就散开了,秋冷披了件迎新处的小马甲,戴上帽子,挽挽袖子加入了迎新的队伍。 “学姐,请问经管系怎么走?”立刻有反应过来的学弟红着脸上去找秋冷搭话了。 秋冷笑着给他指了路,看了看他的行李:“你有两个行李箱啊?那我带你过去吧,帮你拿一个。” 学弟受宠若惊:“谢谢学姐!” 秋冷正要去接他的行李箱,旁边横插进来一只手,手臂修长,指节干净好看,握住了拉杠。 经管系的学弟抬头,就看到了一双凉飕飕的漆黑眸子。 牧深慢条斯理的拿掉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俊逸锋利的侧脸,手指转了一下行李箱拖到身后,朝秋冷轻轻扬了一下下巴:“学姐,地质学专业在哪里报道?” 秋冷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学姐不知道,你去问那边的学长吧。” 牧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行李挺重的,我帮这位同学拿过去吧。” 学弟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拉过了自己的行李箱:“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学姐可不可以留你一个电话,我对翻译很感兴趣,以后可以请教你吗?” “哦,好啊。”秋冷低头从自己包里找手机。 “这位同学不如去找翻译系的学姐请教?”牧深礼貌的给他出主意,“毕竟这位学姐主职是古历史学,而且她平时很忙,没多少时间,你要了电话号码也没用。” 学弟:“……” 学弟现在彻底意识到不对劲了,很识相的和秋冷道了声别,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跑得飞快。 牧深无辜的看着秋冷:“他不是拎得动吗,根本不需要你帮忙。” “那我帮别人去了。”秋冷转身就走。 牧深拉着箱子跟上去:“还在生气啊?” “对。”秋冷没好气道,“你就为了跟我腻在一起,选择来F大,还读了个地质学专业,你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牧深叹了口气,紧走几步站到秋冷面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么想,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我是因为喜欢地质学才读的这个系,我喜欢海洋科学,你知道的……不过确实选F大是因为想和你一个学校。” 他说的很认真,秋冷停下了脚步,半响后才对他摊开手:“我的早餐呢?” 牧深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水煎包,小区门口你爱吃的那家。” “他家水煎包卖的很快啊,你是不是大清早起来就去买了?” “嗯,快吃吧,应该还热。”牧深捏了一个出来喂给她。 “你干嘛不自己开车来。”秋冷很自然的张嘴吃了,“还蹭校车,你哥不是送了你一辆车。” “你觉得我开那辆车来不会被围观吗?”牧深很无奈。 秋冷想了想牧若延送牧深的那辆荧光色的车,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哥一定是想,弟弟第一天上学,我要让他成为全校最靓的崽!” “我不要,送你了。”牧深立刻说。 “你哥知道了会很难过的。”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可以装的难过一点。” “我忍不住,真的好好笑,改天我们开那个车去公司接他下班吧。” “行,你开。” “我不要,你开。” …… 大一几个学妹看着“高冷”的帅哥笑得像个小太阳,跟在学姐旁边,一手拖行李箱,一手喂包子,渐渐走远了。 学妹:“拿下口罩也这么帅啊,笑起来好好看……我收回刚才说他是龅牙的话。” “……而且他话挺多的。” “确实,一点也不高冷。” …… 一阵微风拂过,席卷着几片轻薄的树叶飞上高空,一直往云层上飞了上去。 阳光之下,万象更新,世间喧腾。 所有欣欣向荣的生命,命运生出开端,依靠着自己的意志,延伸出通向未知的、新的路径…… ——致每一个努力活着的你。 不要被世界打败啊,一起加油吧。 作者有话说: 这本完结啦 感谢一直给我留言,给我管营养液,给我投雷的小可爱 是你们陪着我一起把这本书写完的,真的很爱你们 会写可可爱爱的番外~要看哦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鋆 2瓶;用腿量防团腰围~ 1瓶; 谢谢两宝~ 68 ? 第 68章 ◇ ◎番外一◎ “冷冷,有人找哦。” 秋冷刚下课,窗边的同学就朝她抛了个媚眼:“是大一的学~弟~” 秋冷丢给她一个眼刀。 “哎哟,凶人了。”秋冷同桌揶揄她,“我说怎么那么多人追不动你呢,原来早就名花有主了啊。” “我只是太过于热爱学习。”秋冷纠正。 “……这话你搪塞过多少追求者了?”后桌的男生摇了摇头,“我替我们男同胞问一句,还有追你的机会吗系花?” “没有。”牧深从教室后门进来,瘫着脸过去帮秋冷收书,“学长换个人追吧。” “公平竞争嘛学弟。”旁边的男生也凑过来打趣。 牧深瞥了他们一眼:“我们已经见过父母了。” 教室裏还没走的全部同学:“!!!” 几个男生天打雷劈,震惊的看向秋冷:“当真?” 秋冷点了点头:“他今年在我家过年啦,我走了啊,明天见。” 男生们肉眼可见的蔫了。 “你今晚不在宿舍吗?”秋冷的室友卓卿随口问了一句。 “今晚去牧深家,晚上可能比较累,明早再回来。”秋冷说。 牧若延公司的合作伙伴从澳大利亚带了龙虾回来,今晚他们约了莫临白迁他们一起聚餐,牧深还要赶回去当厨师呢,肯定累,而且一群人估计要闹很晚。 女同学们的眼神顿时变得很微妙,同时发出了一声抑扬顿挫的“哦”~ 男同学们眼裏已经写上了“生无可恋”四个字。 “我刚才说错什么了?”秋冷不明所以,出了教室忍不住回头看。 “没有,说得很好。”牧深伸手来牵她,“快,校车还有五分钟。” “那还不快跑!”秋冷一把拉住牧深伸到一半的手,拽着他就往前飞跑。 一阵风掠过耳畔,秋冷停下脚步,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了?”牧深也停了下来。 “好像有点奇怪……”秋冷喃喃道,她握了握手,把牧深的手指抓得更近了些,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心底有种心悸一般的惶惶然。 牧深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伸手搂住她,在她头发上安抚性的吻了一下。 两人站在原地,半响后秋冷惨叫起来:“啊校车!!!” 远处校车缓缓驶出停车场,直奔大门去了。 牧深笑起来,揉了揉她头发:“没事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秋冷嘆了口气,“对不起啊。” “没事就好。”牧深重新牵起秋冷,“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别多想,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没东西窥探我们。” “嗯。”秋冷点点头,额头凑过去在牧深下巴上轻轻蹭了蹭,“走吧。” “我打车。”牧深拿出手机。 “不要,坐公交吧,打车多贵。” “好。”牧深无条件纵容她,“你版权费都多少了,还舍不得打车啊大作家?” “我们普通人就是这么省钱的。”秋冷一本正经回答,“大少爷。” 她很喜欢和牧深一起去坐公交车。 人少的时候他们一般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一路上都可以牵着手,一起看窗外看过了无数次的风景,玩他们经常玩的外文版你说我猜; 人多的时候就站在人群裏,被挤的歪来歪去,牧深每次都圈出一小块地方把她护在裏面,有一次赶上下班高峰期,他们站着甚至没有拉扶手的地方,车急剎的时候旁边的女生没站稳,整个人扑过来抱住了牧深,差点把他掀翻在地,惊得一直在说对不起,尴尬的都快哭了,秋冷反过去一直在安慰她没事。 秋冷下车后笑的站都站不稳,气得她学弟又冻脸,觉得她的反应简直不可理喻不按常理出牌。 “你不应该吃醋吗?” “人家只是不小心啊。”秋冷笑了一路,笑得感觉脑袋有点缺氧,“你不知道你被她按翻在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哈哈哈哈哈,你底盘不稳啊弟弟。” 牧深:“……差点,没有翻,而且我底盘很稳。” “好的好的。”秋冷忍着笑。 牧深看着她。 然后秋冷没忍住,笑得捂眼睛。 然后那天她是被牧深强行背回去的,就为了证明自己下盘很稳,秋冷本来一直在挣扎,牧深说她再动就改成抱,她只好被迫妥协了。 回去牧若延还以为她受伤了,十分紧张,最后才发现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无语了好半天。 晚上回到家,大长桌上放着四箱活蹦乱跳的大龙虾,两只帝王蟹,另外还有几箱其他海鲜,牧若延让厨师直接上门来处理,牧深就负责准备调料,他家院子小,干脆就把东西都搬到了秋冷家,在院子裏搭了料理家现场做。 秋爸和秋妈也回来了,牧若延又去叫了邻居李婶他们,于是大人们在秋冷家吃,孩子们就去隔壁,热热闹闹的吃到快十二点才散。 白迁还带了红酒和白葡萄酒来配海鲜,连秋冷都喝了一杯,聚会还没结束就醉得不省人事,秋妈把她扶回去房间裏先睡了。 秋冷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脑海裏“叮”一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亲爱的宿主178923号,非常冒昧的登录本世界,是为了通知您,由于九十七天前您和特例先生的行为,导致本世界数据出现微小混乱,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可能会发生一些世界线时空混乱现象,但只是暂时的,请安心等待一切恢覆……” 秋冷全身都动不了,但脑子是清醒的,但是听完这一大串解释,依然觉得头痛欲裂:“……什么?” 世界的本初依然是那个刻板又略带情绪的声音:“请相信没有得到你们的允许我并不会窥探本世界,但这么大的bug我是会察觉到的,只是担心你们的接受能力,才提前提醒,请谅解。” 秋冷:“……”莫临说过,解释的越是详细就说明越是心虚。 世界的本初一定没有修过心理学课程。 “时空混乱现象是什么?”秋冷累的在脑海裏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不清楚,这是创世以来第一次,我作为世界的本初有责任进行记录和观察,所以就暂时待在这个世界了,不过我不会打扰你们,也无法干扰本世界的bug,发生任何事都请您不要惊慌,尽量镇定,如果影响到其他人,过后世界本身会修正他们的记忆。” “修正记忆?抹除吗?”秋冷问。 “不,已经进入自主模式的世界不存在抹消记忆这个选项,会让他们把荒谬的一切当成梦境。” “不过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世界的本初认真道,“尽量不要影响到太多人,否则我不确定会不会引发更大程度的世界bug。” “好的。”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秋冷还是先答应了。 毕竟听上去就很荒谬。 时空混乱……不会冒出恐龙啊什么的吧?奥特曼?……救命啊她突然很期待自己能变成美少女战士!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世界的本初:“……宿主178923号,请停止您荒谬的想象,这个世界如果走到那一步,除非即刻坍塌。” 秋冷:“我只是想一想,不要这么认真嘛。” 牧深晚上本来不想喝酒,到不是怕醉,他酒量很好,有时候陪牧若延一起去饭局,他哥负责应酬,他就负责挡酒,他本来就不爱说话,通常对方端着就过来他就一饮而尽,冷着一双眸子笑一笑,那人就不敢再来敬第二次了。 从小到大,他从没喝醉过。 但他不爱喝酒,酒的味道他不喜欢。 只是秋冷想喝,他就陪着喝了点,莫临调的低度鸡尾酒喝上去不涩口,果汁一样,秋冷就喝了小半杯,剩下的都是他喝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醉人。 晚上睡觉牧深做了个很不成体统的梦,他揽着秋冷,低头含了一口酒,捏着怀裏的人的下巴俯身亲吻她,温热的酒顺着他的唇渡过去,唇齿交缠间他第一次觉得酒这个东西也没有那么难喝,居然是清甜的。 醒的时候舌尖似乎还遗留着醉人的酒香气。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想到梦裏的场景,对亲吻秋冷的自己居然升起来十二分的怒气。 然后他有点失笑。 难怪秋冷说他爱吃醋,连梦裏的自己的醋都吃。 醒醒吧牧深,只是梦而已。 他翻了个身,然后就楞住了。 一个字面意义上的非常小的秋冷正坐在床边的矮柜上,嘟着一张脸,十分惆怅的看着他。 看到他醒了,小秋冷还开口说话了:“总算醒啦,我爬上来爬的好辛苦。” 牧深猛地坐了起来,随即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对,他一定还在做梦。 据说有一种梦叫梦中梦,从一层梦境中醒过来,以为自己醒了,其实还处在更深一层的梦境裏。 他现在肯定就是这种情况。 有了这层认知,牧深微微俯身,再次看向坐在他床边的矮柜上,只有他一个巴掌那么大的秋冷,伸手过去轻轻戳了戳她的圆鼓鼓的脸。 然后他的指尖被小秋冷一口咬住了。 她嘴巴太小,只咬住了一点皮肉,所以格外疼。 牧深任由秋冷咬着自己的指尖,半响才开口:“不是做梦啊。” “当然不是啊!”变小的秋冷张开嘴,声音倒是很清晰,“怎么办啊我没想到时空混乱是这个混乱法!弟弟我今天还要上课呢,怎么办呜呜呜呜。” “别哭。”牧深摊开手掌让秋冷跳上来,举到了面前,“先跟我说怎么了。” “好。”秋冷可怜巴巴得擦眼泪,“我不想哭的呜呜,大概是变小了脑子容量不够,一点情绪就无限放大!我呜呜呜呜,嗝,你听我说哦,事情是这样的。” 秋冷把晚上世界的本初对自己的提醒全部告诉了牧深,眨巴眨巴眼睛一屁股坐在牧深手掌心,牧深用大拇指揉了揉她脑袋,抽了张纸巾撕了一点递给秋冷,秋冷就抱着那点指甲壳大小的纸巾擦了擦脸。 “我想要镜子。”秋冷擦擦鼻涕,说,“我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变小了,差点以为是酒精中毒,从我家跑到你房间腿都要跑断了,还好我一直锻炼身体。” “等一下。”牧深把她放在枕头上,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小面巴掌大的小圆镜,拿过去竖在床上。 秋冷颠颠儿的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仔细的观察镜子裏的自己。 她并不是等比缩小,更像是先变得幼态再缩小,所以她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脸上还带着嘟嘟的婴儿肥,因为脑容量小,她觉得自己的脸瞧上去就带着点傻兮兮的迟钝气质,智商不怎么高的样子。 这么一想,她差点又要哭了。 “世界的本初说不能影响其他人,那你这个样子不要被别人看到比较好。”牧深放轻了声音,趴在床边和秋冷讲话。 “嗯!”秋冷用力点点头,“我爸妈,你哥,莫临白迁他们,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这个亚子,你得掩护我。” 牧深:“……” “怎么了?”秋冷抬头看他。 “没什么。”牧深咳嗽了一声,他现在要是跟秋冷说她看上去就像个很可爱的笨蛋小精灵,肯定会再被咬一次手,“那你今天就躲在我房间,我请假不去上课了。” “不行!”秋冷凶巴巴的跑过来,床太软她被被子绊了一下,大头朝下扑倒在床铺上,被牧深眼疾手快扶了起来,圆眼睛裏包了一包泪,“不行,大一才开学一个月就旷课,这样不好。” “……好。”牧深立刻点头,“我去上课。” “嗯。”秋冷嘟着脸点头,有点委屈,“那我怎么办?” “你……”牧深犹豫了一下,留秋冷在家他不放心。 “我跟你去上课吧。”秋冷用袖子擦了擦脸,突然非常庆幸衣服鞋子也等比缩小了,不然她连穿的都没有,“我悄悄躲在你口袋裏。” “来。”牧深伸手过去,秋冷熟练的跳上他的掌心。 “嘿嘿。”秋冷又快乐起来了,“哇我可以去上地质学的课啦!” 牧深也跟着她笑起来,指尖轻轻点了点秋冷的小鼻尖。 果然是脑容量变小了,开心难过切换的那么快。 “我还没洗漱呢。”秋冷突然又沮丧了,“我用什么刷牙洗脸啊?” “我想想,你等我。” 牧深出去了,过了快十分钟才回来,把一个很小的小刷子递给秋冷,秋冷立刻眼睛很尖的发现他手裏拿着的洗面奶很像是自己的:“你去我家了?” “嗯。”牧深点头,“叔叔阿姨出去了我才进去的。” 他给秋冷的小刷子是把没开封的唇刷,秋冷摸了摸,发现拿来刷牙正好,牧深还体贴的把刷子的木桿削掉了一截。 牧若延应该大清早就和莫临去公司了,白迁在客房睡得昏天黑地,家裏算是很安全,牧深捧着秋冷去了洗漱间,用小刷子给她沾了点牙膏,刷完牙又挤了一点洗面奶给她,怕她被水冲走,就用指尖沾了水给她抹脸。 秋冷洗完脸,拖着一块巨大的洗脸棉尖尖擦掉脸上的水,累得趴在洗漱臺边上直喘气。 “饿吗?”牧深找了块新毛巾垫在桌上,让秋冷坐在上面。 “嗯。”秋冷点点头,“想吃包子!” “那我出去买。” 牧深要出去,秋冷急得在桌上跳脚:“带上我带上我!一起出门去上课啦,不要折回来了。” 就这样,牧深换了衣服,还特意穿了一件有口袋的衬衣开衫,秋冷就开开心心的趴在他左胸口的口袋裏,露个小脑袋出来好奇的看着跟以往视觉效果截然不同的世界。 每一样东西都好大啊! 路好长!路灯像太阳一样又高又远。 还有牧深的心跳声,透过胸膛轻轻震颤着。 牧深去买了包子,递给秋冷的时候才发现实在是太大了,只能把包子掰开,递了一点给秋冷,就一小块,秋冷抱在手裏有她半个脑袋大。 “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包子!”秋冷十分兴奋,抱着牧深特意掰给她,靠近馅儿的那块包子肉,嗷呜咬了一大口,半个脸上都是油,还蹭了不少在牧深衣服上。 “哎呀。”秋冷惊呼,“你的衣服……” “嘘。”牧深小声提醒她,“别出声,路上人挺多,你乖乖吃,衣服不要紧。” “噢。” 秋冷就抱着包子缩了回去,牧深垂眼看了看,她曲着腿蹲在口袋底部,埋头啃包子,吃几口就累得不行,要靠着他胸膛喘喘气。 他伸手指进去揉了揉秋冷毛茸茸的脑袋顶,惹来他小女朋友不高兴的瞪眼,还冲他龇了龇牙。 无敌可爱。 上了公交车,牧深小心的护着胸口,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着,他个子高,秋冷吃完了包子就顺着衣服爬上来,挂在他口袋的边缘一荡一荡的看风景,没一会儿就困了。 等公交车到了学校附近,牧深下车的时候发现秋冷耷拉着脑袋扒在口袋边睡着了,圆嘟嘟的脸上还沾着油渍。 还流口水。 地质学系的同班同学发现他们系草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平日裏又冷又深的眉眼从进教室起就是温和的,一直以来听课都是坐第一排,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似乎还戴着耳机在跟谁小声讲话,声音温柔的不像样。 介于他平时就是高冷的形象,哪怕今天看上去有所不同,暂时也没有人敢上去跟他搭话。 “我要坐前面!”秋冷跟牧深抗议,“这裏好远!” 远的简直就像隔了一个操场,她还怎么蹭地质学的课。 “坐前面你就不能出来透气了。”牧深说。 “你把书包放在桌上,我在你包裏动一动就可以。”秋冷怪不高兴的,“坐前面坐前面。”然后嘴一撇就要哭。 牧深服气了,当场妥协:“好。” 他抱着书包又去了第一排,把书包调整好了角度,悄悄把秋冷放进去,求了个躲在书包裏,跑了几圈,牧深点头:“可以,外面看不出来。” 书包拉链开着,秋冷就趴在拉链扣边缘满意的朝牧深点了点头。 到点了教授进来上课,秋冷听了一会儿课,一拱一拱的从拉链缝裏伸出小手招了招,牧深一直分着一办余光註意她,看到她招手就俯下身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要纸我想记笔记。” “纸没问题。”牧深说,“但我现在找不到那么小的笔。” 秋冷:“……对哦。” 第一堂课下课,教室裏的学生们终于全都发现了系草今天的怪异之处。 他先是出去外面的小花坛裏扒拉枯树枝,再灌木丛裏逡巡了好半天,弯着腰不知道在找什么,快铃响了才进来,手裏捏着一把细细的直直的小木梗,头发上还沾了两片草叶子。 进教室之后跟人借了小刀,开始削他捡回来的木梗。 然后找出墨水,用小木梗沾了墨水在纸上写字…… 救命,他们系草是不是疯了? 男生们十分惊悚。 女生们的反应截然不同。 系草今天……格外可爱!蹲在花坛边捡东西的样子好像一只俊逸清爽的大狗狗!啊好想帮他拿掉头上的叶子。 第二节课上课,秋冷就得到了自己的笔。 牧深把削好的小木梗塞进书包,还用墨水盖子倒了点墨水端进来,顺便给她迭了本小本子,秋冷就挑了根顺手的木梗,欢天喜地的一边听课一边记笔记了。 一本满足。 脑子缩小了虽然让她情绪不稳定,但是没有缩减她的智商,觉得地质学系的每一个科目都好有趣,听得懂!谢天谢地。 早上的课程还没结束,秋冷就饿得差不多要奄奄一息了。 明明吃了好大一块包子啊,怎么饿的这么快。 她感觉自己差不多已经前心贴后背了。 坐在第二排的几个女生也饿了,偷偷在桌子底下吃饼干和面包。 没吃几口,发现前排的系草转了过来,目光幽深的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女生差点噎到。 她们谨慎的把小零食收了起来,非常没底气,其中一个单子大一点,顶着牧深的目光勇敢开口:“那个,我们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餐,是不是打扰到你听课了?” “面包。”牧深小声开口,“还有吗?” 几个女生一楞,随即七手八脚从课桌裏拿出剩下的几个小面包递过去:“有有有,饼干也有,你想吃哪个?” “一个面包就好,谢谢。”牧深道了谢,伸手拿了说话的那个女生手裏的一个小面包。 女生腾地红了脸。 然后她们眼睁睁看着系草撕开面包包装袋,掰了一块面包芯,然后塞进了他的书包裏。 然后他的书包轻轻动了动,似乎有一只小爪子伸了出来,捞过那块面包又缩回去了。 女生们:“……”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系草居然偷偷在书包裏养小宠物!简直跟他清冷的外表形成了逆天反差! 课间女生们约着一起去了学校超市,最后一节课上课,她们纷纷掏出小饼干小蛋糕和各种小零食一股脑塞给了系草,她们也想投餵他的小宠物! 大概率是小仓鼠之类的。 系草居然养小仓鼠……好萌。 牧深推辞不掉,只能都收了放进书包,放学的时候他拉开书包看了一眼,秋冷幸福得趴在零食堆上,活像一只守着金银财宝的贪吃龙。 牧深无奈。 吃货什么都吃,就是不爱吃醋,送上门的她也不吃。 可能醋都让他一个人吃了。 他先去食堂找到了几位给他女朋友投餵零食的同班女生,一人给他们点了杯奶茶当谢礼,才抱着书包出去吃饭。 食堂人太多了,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放秋冷出来安心吃点东西。 但是坚定的否决了她想吃火锅的提议。 番外掉落的时间不固定,大家见谅呀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mors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绾卿 35瓶;归云(._.) 28瓶;十五 20瓶;用腿量防团腰围~ 10瓶;可达呀 5瓶;君鋆 2瓶;大大快更新啊啊啊啊! 1瓶; 谢谢我的小可爱~~~ 69 ? 第 69章 ◇ ◎番外二◎ 秋冷跟着牧深蹭了一天地质学的课,窝在他书包裏十分惬意,饿了就掏小零食吃,平常那么点大的零食,现在她可以抱着啃,很过嘴瘾。 她有点乐不思蜀,觉得变小真好。 反正世界的本初说只要等一切恢覆就行,她就安安心心的享受新体验了。 可是到了晚上问题来了,牧深本来想带着她回去,但发现回去了又不好解释,毕竟他和秋冷每次回家都是一起,他还得和自己哥哥解释半天为什么这次一个人回来了。 牧若延多半要觉得他们吵架了,还有可能开车去学校找秋冷,把她接回来让他们有什么话讲清楚,不能留隔夜矛盾。 想来想去,还是留在学校方便。 “哇,男生宿舍!”秋冷两眼冒星星,“我可以去你宿舍了吗弟弟!” “跟你们女生宿舍不就一样。”牧深背着书包,秋冷趴在他左胸口袋裏仰着脸,他戴了耳机,这样就算说话别人也只会以为他在通电话。 “参观参观嘛。”秋冷奋力爬到了口袋边缘。 他们吃晚饭吃的时间有点长,主要是因为秋冷非要去吃火锅,再牧深书包裏念叨了一下午,念叨到牧深只能同意,去了之后又什么都想尝尝,但又用不了筷子勺子,举起来都费劲,牧深还不能直接夹了餵她,一片肉就能把她压在下面动弹不了。 牧深一个人要了间包间,还要了西餐餐具,每一样菜都涮完之后切成小块,秋冷就蹲在盘子旁边,拿着下午牧深给她做的“笔”当筷子,看着巨大的肥牛卷流口水。 牧深要的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单独上菜,并且每次进来的服务员都是不同的人。 他们悄悄看牧深的眼神裏都包含着同样的疑惑不解和同情。 这个大帅哥怎么回事?居然一个人来吃火锅,有点惨哦。 一直戴着耳机在讲话呢,不会是和女朋友远距离一起进餐吧?啊啊啊这么宠的吗? 不过为什么吃火锅他要要一份西餐餐具? 刚才进去看见他居然在用刀叉切涮好的肥牛卷!天啊简直是暴殄天物。 歪国人?但看他筷子用得挺6啊? 好怪,但又好帅!他怎么还没要新的东西,我要进去再看一眼。 两个当事人毫无察觉。 确切的说是秋冷毫无察觉,吃个饭她已经吃的用掉全部註意力了。 牧深则是无所谓,别人爱看就看,随便他们在背后怎么议论。 不过这家新开业没多久的火锅店味道不错,等秋冷恢覆了再带她来吃。 他们吃完火锅回去,时间已经快八点多了,大学外面的两条街都非常热闹,全都是出来吃宵夜和逛街的,反而学校裏很安静。 进了宿舍之后就更安静了。 所以秋冷放心的从牧深口袋裏爬了出来,坐在他肩膀上晃荡着两条腿东看看西看看,发现男生宿舍好像确实也没什么稀奇的。 牧深宿舍的舍友关祁还没回来,进去之后他就把她放在了桌子上,秋冷哒哒哒的跑来跑去。 “干嘛?”牧深开了宿舍的灯,把窗帘拉上。 “运动呀。”秋冷说,“吃了那么多呢,就你一个人走路了,万一我胖了呢?” “胖了也可爱。”牧深说。 “晚上怎么办呀?”秋冷边跑边和牧深说话,把他的书桌当成跑酷平臺,在他厚厚的专业书上进行障碍攀登。 “你跟我睡。”牧深趴在桌子边逗她。 “废话,不然我跟你室友睡吗?”秋冷跑过去看了看对于她来说很高的床铺,“我是说我穿什么衣服睡呀?这身衣服都臟了。” 她努力翻出裤子上一个油点给牧深看,吃火锅时候沾到的。 “我帮你洗。”牧深想了想,“你换下来。” 秋冷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我现在穿什么?” 牧深把她轻轻抄起来放在上铺的床上,上面已经装了蚊帐,隐蔽性还挺好:“你躲床上,衣服我洗好了吹干递给你。” “……行叭。”秋冷钻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脱下来的衣服就从蚊帐的缝裏递了出来。 “我洗个澡,你在床上玩。”牧深在床边轻声说,秋冷伸出来的小胳膊冲他挥了挥,很快缩回去了。 牧深看了看手裏缩小版的衣服,感觉像拿着洋娃娃的小衣服,去阳臺上用洗衣液细心的洗掉了上面的油渍,找了两个夹子夹在晾衣架上,才拿了自己的衣服去洗澡。 牧深洗完澡出来,室友关祁已经回来了。 十月初天气还很闷热,男生们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光着膀子,只穿一条裤子就走来走去。 “嗨牧深。”关祁和他打了个招呼,递给他一盒冰淇淋,看着阳臺欲言又止。 “怎么了?”牧深问。 关祁找到了开口的契机,立刻指着晾衣架上晒的两件洋娃娃的衣服:“那是你的?”语气裏多少有点惊悚。 牧深:“……” 关祁没想到他默认了,眼神都变得惊悚了起来:“啊这……这……”他卡了半天,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过来拍了拍牧深的肩膀,“没事,我会保密的。” 牧深没说话,走过去捏了捏衣服,已经干了,于是取了下来,长手长脚一撑就回了床上。 关祁还沈浸在系草居然有洋娃娃,而且还帮洋娃娃洗衣服的震惊裏,站在原地消化了好半天,最后抓了几下后脑勺的头发,看了看牧深拉得严丝合缝的上铺蚊帐,想象了一下牧深现在大概在给自己的洋娃娃穿衣服……更惊悚了啊!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男生也可以喜欢洋娃娃,这并没有错! 关祁在心裏决定守护好系草的秘密,怀着覆杂的心情洗澡去了。 刚要进洗澡间,牧深从床铺上探了头出来:“出来记得穿衣服。” “啊?……哦,好的。”关祁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系草这是被自己发现了秘密,害羞了? 系草的洋娃娃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他也不敢问啊。 牧深上了床,无语的看着被子底下鼓出来的小包。 刚才他突然上来,给秋冷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用枕头砸他,结果她并拖不动枕头,还被拽了个踉跄,惊慌的像只受了惊的仓鼠,在床上疯跑了一会儿,终于在牧深抖开被子后四肢并用的钻了进去躲在底下。 “你干嘛突然进来不打招呼!!”秋冷十分气愤,“我都没有穿衣服!” “穿了啊。” “只穿了内衣!!!!!”秋冷从被子裏伸出来两只手,劈裏啪啦在床铺上一通拍打,“你不要脸!呜呜呜呜呜呜。” 牧深一楞:“你哭了?” “我衣服!”秋冷凶巴巴的摊开手。 牧深把已经干了的衣服递给她,秋冷的手抓着衣服缩了回去,被子裏一鼓一鼓的动了一会儿,她穿好衣服掀开被子走了出来。 牧深伸手过去,秋冷就爬上了他的掌心。 “不哭了?”牧深的指尖轻轻揉了揉秋冷的脸。 “我又不想哭。”秋冷抱着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嘛。” “困了吧。”牧深说。 秋冷张嘴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点点头。 “那睡觉。” 牧深在枕头边单独隔出来一小块地方,给秋冷垫了一个小枕头,把被子一角铺开,秋冷就钻过去躺下,手在被子外拍了拍。 牧深躺了下去,侧身看着秋冷。 “你刚才……”秋冷扁扁嘴,“你要对我负责。” “好啊,怎么负责?”牧深轻轻笑了起来。 “你是我的啦。”秋冷宣布,“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好。”牧深温柔的说。 秋冷欢欢喜喜的拖着被子角爬上牧深的枕头,又下去把自己的小枕头抱了上来,在牧深脸旁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起来,小脸靠着牧深的侧脸亲了亲,又亲昵的蹭了蹭。 牧深一动不动,秋冷就伸手来拨动他的睫毛,痒得牧深眨了眨眼,下垂的睫毛扇了扇,差点把秋冷推到,她就顺势躺下去,把被子一盖,没几秒就睡着了。 牧深无声的笑了笑,情绪转换快,睡得也快。 单线程小猪。 他轻手轻脚的给秋冷调整了一下枕头,拉了拉被子,脸靠过去贴着她,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牧深醒的时候秋冷还在睡。 他整个晚上没有换姿势,大概是潜意识裏怕压到秋冷,起身的时候压在底下那条手臂一阵酸疼。 秋冷睡得四仰八叉,被子被她蹬到了一边,还露出了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牧深给她抻了抻衣服,拉下来盖住肚子,又给她盖上被子,才起床去洗漱,然后趁着秋冷还没醒去给她买早餐。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宿舍门关的严严实实,用钥匙开门,裏面居然锁住了。 关祁的声音十分警惕:“谁?牧深吗?” “是我。”牧深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你他妈胆子真大!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宿舍带!”宿舍门开了一条缝,关祁看到外面站的确实是牧深,一把拉开门把他拽了进去,又把门立刻关上反锁了。 牧深心跳漏了一拍,立刻转头看向床铺。 蚊帐被拉开了一个口,他伸手就要去再掩起来,被关祁挡住了。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关祁和牧深认识的时间不长,一个月下来一直觉得他是个话不多的高冷系草,还好他话也不多,两个人相处下来还算不错,不说成为铁哥们儿,起码是友好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看上去优等生样子的牧深,居然干出偷带人进男生寝室的事,难怪昨天提醒他洗完澡要穿衣服。 牧深的手僵了一下,看着关祁。 关祁点了点头:“难怪我说昨晚外加晾衣架上晒着那么可爱的娃娃衣服,原来是床上那个小东西的,她谁啊?你妹妹?” 牧深:“……” 他沈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了。 关祁的样子不像是看见了什么常理之外的东西,照例说看到那么一个小人,应该会觉得世界观坍塌了吧,他怎么这么镇定? 他目光转向床铺,床上的蚊帐被拉开一个口,裏面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然后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牧深,半响之后喊了一声“哥哥”。 “!!我就说!”关祁大叫起来,“果然是你妹妹!” 牧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蚊帐被拉开,床上坐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脸圆圆的,眼睛也是圆圆的,粉琢玉砌的五官非常可爱,像个小面团。 小女孩朝他拼命使眼色,张开手臂:“哥哥,我下不来。” “哎哟好乖,来哥哥抱你下来。”关祁笑成了一朵灿烂的向日葵,伸手要去抱她下来。 小女孩立刻收回了手,还往床铺裏面挪了挪。 “我来。”牧深走过来,朝她伸出手臂。 小女孩这才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被他从床上抱了下来。 关祁讪讪的收回手,有点酸。 小可爱还认生呢。 他也想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不过他怎么觉得这个妹妹有点点眼熟? “你妹妹叫什么?”关祁问。 “……”牧深沈默了。 秋冷脑子飞快转,但是转了半天没有转动起来! 六岁的脑容量怎么比她变小了还要迟钝啊! 她今早一醒来,还以为自己还是小小的,发现床上没人就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扒拉开蚊帐往外看,然后目光和抬头看过来的牧深室友来了个短兵相接。 “……”牧深的室友嘴巴张得有那————么大! 然后秋冷发觉自己不对劲,猛地钻回蚊帐内,才发现自己变大了,变成了六岁大小的小朋友。 还好牧深的室友是个好人,既没有大叫也没有来捉她,第一反应是把门锁上了,然后一直安慰她不要害怕。 “我叫……秋深。”秋冷脑子裏只转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秋……深?”关祁震惊的看看秋冷,再看看牧深,“你们……” 秋冷紧张的抱紧了牧深的脖子,一瞬间脑子裏冒出来一个念头:能不能把他灭口了啊?反正宿舍裏只有他们三个人……她在想什么鬼东西? 关祁压低声音靠近牧深:“你们……不是一样的父母啊?同母异父?”毕竟姓不一样。 牧深:“……唔。” 关祁顿时脑补了一场家庭纷争和重建,系草的重建家庭每天吵架,于是他带着同母异父的妹妹跑了出来,有没有地方去,于是只能把小朋友带回了宿舍暂时藏起来。 难怪昨天看到洋娃娃的衣服,八成就是妹妹的。 关祁十分感慨:“你家基因真好啊,你妹妹真可爱。” 牧深把秋冷放在椅子上,大概是刚才太紧张,她现在有点困,头一点一点的,打了个哈欠,圆碌碌的眼睛裏包了一包生理性盐水,一眨一眨的,有点像个大号洋娃娃,萌的关祁七荤八素。 “妹妹吃早餐吗?”关祁端出自己早上去提回来的螺蛳粉,“新的,我还没吃。” 秋冷瞬间清醒,刚要点头,又控制住了,眼巴巴的去看牧深。 牧深感觉头到大了。 好不容易秋冷变大了,但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大? 他去柜子裏找了一副碗筷出来递给关祁:“分她一点就好。” 关祁十分乐意的分了一半螺蛳粉出来,问牧深的妹妹:“小深深,这个很辣啊,你能吃吗?” 他叫完这个称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马改了口:“小秋秋……” 他妈的还是不对啊!怎么这么奇怪! “我小名叫冷冷。”秋冷一直在偷看牧深的脸色,发现她男朋友脸绷得快要裂开了,但凡关祁抬头看一眼,绝对叫不出什么“小深深,小秋秋”之类的称呼,只会被系草难看的脸色冻住。 “哦这个好。”关祁笑起来,“来冷冷,慢慢吃,小心烫,要你哥哥餵吗?” “我自叽吃。”秋冷拿着筷子吃了一口螺蛳粉,腮帮子吃的鼓鼓的,口齿不清的说。 一大清早,关祁已经被萌的要晕过去好几次了。 秋冷吃得好幸福。 呜呜呜终于可以用真正的筷子吃饭了! 终于可以坐在桌子前吃饭了! 终于不用啃那么点边边料料了! 然后她还要吃第二口,手裏的筷子被人接了过去,碗也被拿走了。 秋冷:“???” 关祁眼睁睁看着秋深小妹妹小脸一皱,眼泪水大颗大颗滚了出来,哭得长长的睫毛都被糊住了。 关祁顿时就慌了:“哎呀呀,别哭别哭,牧深你快把碗还给她!” 然后他感觉系草看着他的目光冷了一百个度。 牧深端着碗,用纸擦了擦秋冷的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用筷子挑了一点粉,吹了吹,餵给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噢。”秋冷乖乖的张嘴去吃。 她人小,吃得慢,註意力还容易被分散,吃两口就要去翻牧深桌子上的资料看,看完了资料还去开他的衣柜,捯饬他的电脑。 关祁看的一阵头疼,发现小朋友闹腾起来是挺让人焦急的,巴不得叫她坐好好好吃饭。 但牧深却很有耐心,硬是餵了二十分钟,总算把那半碗螺蛳粉餵完了。 秋冷吃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张开手臂要抱抱。 关祁十分羡慕的看着牧深抱起他妹妹,小朋友趴在他肩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上课去了。”关祁看小秋深睡得嘴巴一张一张的,忍不住想上去摸摸她圆嘟嘟的小脸,被牧深抱着人让开了,只好作罢,“待会儿回来帮你们带饭吧?” “不用。”牧深说,“我带她出去吃。” “哦,好吧。”关祁十分遗憾,毕竟还指望吃饭时候牧深餵累了,他就可以接手过来餵小朋友吃,“你不去上课了?” 牧深垂眼看了看趴在他身上睡觉的秋冷:“嗯,晚上跟你借笔记。” “行,没问题。”关祁这才走了。 牧深等到外面基本没人了,才捏了捏秋冷的小脸把人叫醒。 秋冷睡眼惺忪睁开眼睛,搂着他脖子奶声奶气的问:“怎么办,宿舍也不能住啦,万一让宿管老师知道你带我进来,肯定要骂你的。” “唔。”牧深不置可否,“还想睡吗,想睡就我抱着你。” “要出去啦?”秋冷靠在他肩膀上,一副脑容量不够用的样子。 “去找房子。”牧深说。 秋冷:“嗯……嗯??” 他们从宿舍溜了出来,秋冷出来就不肯让牧深抱了,要自己走,牧深就把她放下来,牵着她挑了一条平时人比较少的小路,从学校侧门出去。 “为什么找房子?”秋冷没懂这个逻辑,“暂时要住去酒店比较方便吧?” “你想去酒店?”牧深问。 秋冷猛摇头:“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牧深笑了笑:“万一又发生这种事,我们如果在外面有房子,是不是比较方便一点?” 秋冷立刻被他牵着思维走了:“对哦。” “所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看房子吧。” “好、好的。”秋冷迈着小短腿紧跑几步追上牧深,牵住他的手。 “可以找学校和出版社折中点的位置,你去出版社加班就可以回来住。” “好耶!啊那边有鸡蛋仔,我想吃!” 于是一整个早上牧深就带着小朋友秋冷,在外面吃东西看房子,牧深直接打电话给一家房地产公司,没多久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恭敬的开着车来,带着他们去看房子。 “这是……”他们到了一处房源,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了,指了指哒哒哒跑着在几个房间裏穿梭的小朋友。 “亲戚家小孩。”这次牧深立刻就撇干凈了和秋冷的兄妹关系,“暂时带一下。” “哦哦。”年轻男子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就不再问了,牧小少爷一脸冷淡,他也不想惹这位不高兴。 他带着他们看了好几处房子,中午的时候想请牧深去吃饭,被牧深拒绝了,跟他约好下午的时间,就带着小朋友走了。 牧深带着秋冷去麦当劳吃饭,因为他女朋友想吃高热量垃圾食品,看看能不能让自己变回去。 然而小秋冷实在太可爱,等餐的短短时间内就有好几个服务员过来逗她,还请她吃冰淇淋,小吃货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嘴甜的不行,左一个大姐姐又一句大哥哥,别说服务员了,隔壁桌的小男孩都跑过来捧着自己的圣代想要和她一起分享了。 下午看完房秋冷还想指定去吃什么,被牧深一票否决,直接带着她去高级餐厅的vip包间。 秋冷十分不满。 包间太大了,一点儿也不热闹。 “你想多热闹?”牧深问她。 “晚上去ktv吧,你唱歌给我听!”秋冷说,“哇你听你听,这包间大声一点就有回音诶!啊——” “幼稚。”牧深说。 “我现在就是幼稚呀,我才六岁呢。”秋冷理直气壮。 “六岁不能去娱乐场合。”牧深淡淡的给了她致命一击。 秋冷:“……” “我想吃虾。”秋冷嘟着嘴垂头丧气。 “我去看看他们有什么虾。”牧深轻轻弹了一下她的小鼻尖,“你不如想想今晚怎么办,是跟我回宿舍还是一起回家,或者去酒店。” 秋冷睁圆了眼睛。 回宿舍不行,万一被老师发现了呢;回家更不行!被牧若延他们看到就死定了,绝对能认出来她是秋冷,根本不肯呢个像忽悠牧深室友一样忽悠他们;至于去酒店……啊啊啊为什么她脸烧起来了,去酒店很正常,不要多想,而且她才六岁呢!犯法啊!!! 秋冷觉得自己cpu都快烧干了。 牧深回来的时候她还窝在包间沙发上,艰难的对牧深点了点头:“我想了想,只能先去酒店凑合一晚上……” “冷冷?”牧深楞了一下。 “什么?”秋冷抬眼看向他。 跟在牧深后面的服务员端着一个盘子,盘子裏一只色彩鲜艷的波士顿龙虾,探头看了一眼,十分疑惑:“咦,不在?” “就这只。”牧深对他点点头,“清蒸就好。” “好的。”服务员闻言端着龙虾出去了。 “什么不在?”秋冷站起来奇怪的问。 牧深走过来吻了她一下:“你说呢?” 秋冷这才发现自己变回来了,激动的摸摸的脸,还要去看自己手,就被牧深倾身抱住了:“冷冷……我好想你。” “我一直都在呀。”秋冷笑起来,把头靠着牧深肩膀上,“你在跟我撒娇吗哥哥?” 喊完两个人都楞住了。 秋冷感觉脸烧了起来,都怪今天她一直是小孩子的状态,张口闭口叫牧深哥哥,都叫成条件反射了。 牧深刚要说话,秋冷立刻知错就改:“我叫错了!弟弟!” “……”牧深嘆了口气:“你还是小的时候更可爱。” 秋冷:“??你什么意思?我要闹了啊。” 牧深直接抄膝弯把秋冷抱了起来,还没走两步,秋冷就挣扎着跳了下来:“干嘛呀!在餐厅呢。” “包间。” “包间也不行!” “进来时候还给抱。” “那是因为那会儿我才六岁!” “待会儿还去酒店吗?” “不去!!” “你刚才还说……” “现在不算数了。” 牧深给秋冷夹了块龙虾肉:“房子还租吗?” “那我告诉他不需……” “要!租!” “嗯?”牧深停下发信息的动作看着秋冷。 秋冷目不斜视的专心啃龙虾:“咳,万一像你说的再出现这种情况呢,咱们租个房子比较安全。” “好。”牧深淡淡应道。 然后剔了块龙虾肉餵给秋冷。 秋冷张嘴吃了,嘟嘟喃喃讲话:“我又不是六岁,我自己会吃……” “知道。”牧深偏头亲了她唇角一下,“还要吗?” “要。”秋冷指指盘子,“要那块。” 牧深就夹过来,剔掉硬壳。 “牧深。”秋冷看着小男朋友垂眼剔虾肉的样子,觉得他该死的好看,“我是不是还没说过,我很喜欢你。” 牧深从灯光底下抬眸看向她,眉眼如同水墨画,温柔的一塌糊涂。 “我喜欢你。”秋冷凑过去轻声说,然后看着牧深耳朵尖肉眼可见的红了。 她忍不住凑过去想亲他,被牧深塞了一块龙虾肉在嘴裏:“好好吃饭。” 秋冷就顺势在他伸过来的手指节上咬了一下。 牧深神色淡定,耳朵尖却红的要滴血了。 秋冷内心忍不住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果然啊,耍流氓这个事,只要你不要脸对方就只有被调戏的份。 弟弟先不要脸的时候冷冷也只有被调戏的份 这叫要脸守恒定律(不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枝枝葡萄 30瓶;伍疼痛 10瓶;青烟茗 5瓶; 谢谢宝~ 70 ? 第 70章 ◇ ◎番外三◎ 身体变小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每天早上起来秋冷都要观察一下,担心自己要么变小要么变大,变小还好,变得非常大岂不是很可怕,躲都没地方躲。 还好那之后不管是她还是牧深都没有出现变化。 世界的本初闹鬼一样的上线了一会儿,说话时断时续的,说时空混乱的现象还没有彻底修覆,但不会再对他们的外形有影响了,秋冷才放心了。 这周周六正南出版社办了个线下读书见面会,出版社的签约翻译和作者都会来,主编占着秋冷和牧家当家人的关系,成功的借到了牧家旗下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平层,免了押金和租金。 这下子别说秋冷,连正南的社长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更何况牧若延听说他们要开见面会,还专门停了会议来见他。 “租金的话我们按照正常市场价来吧。”社长抚了抚眼镜,有点想擦汗,“我知道那家酒店是不外租的,已经为我们破例了,非常不好意思,要是让小秋知道了不太好。” “没关系。”牧若延笑了笑,他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颀长,年轻英俊的脸上不是商人惯用的那种客套的笑,“我自己也很喜欢看书,这次你们邀请的一位西班牙作家是我很欣赏的名家,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送我一张邀请函吧,可以吗?” “当然可以。”主编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是很喜欢跟商圈的公子哥打交道,主要是他们大部分也不太喜欢文人,觉得都是象牙塔裏的温室的花朵,写点酸腐东西,站着说话不腰疼那种。 牧家这位当家人却不会,他身上温雅清润的气质是实打实的,跟他谈话让人如沐春风。 社长看了看旁边跟着一起来的秋冷,毕竟公是公私是私,酒店是因为她的关系才借到的,但他不想因为这层关系让秋冷对牧家有什么亏欠的心理,虽然那位年轻的当家人看上去对秋冷很好。 “没关系社长。”秋冷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咱们这次不是邀请了西班牙作家alfonso吗,牧董可是他的粉丝,他还要感谢你呢,借个酒店就是小事。” “口气不小啊。”牧若延笑着过来揉了一把秋冷的头发,“你怎么又把头发染回来了?之前不是才染了粉色?” “之前是学校有活动嘛。”秋冷扒拉开他的手,“alfonso还是我和冯主编去邀请的呢。” 她有些得意的笑着:“怎么样,算是很惊喜的生日礼物吧。” “算是迟来的生日礼物。”牧若延说,“谢谢。” “董事长。”助理敲了敲门进来,拿了一份文件给牧若延,他则对秋冷点了点头,“秋小姐,酒店那边已经知会过了,你们要布置会场直接说就可以,有专业的团队会负责。” “好的。”秋冷也笑着对他点点头。 “我走了,记得带邀请函回来给我。”牧若延用文件轻轻敲了下秋冷的脑袋,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你和小深前几天找房子的事,晚上回来仔仔细细的跟我交代一下。” 说完也不看秋冷瞬间红起来的脸,和社长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秋冷:“……” 算了反正早晚要交代。 但是……为什么有种拐了男神的弟弟良心不安的感觉?明明找房子是牧深先提出来的! 这个锅她不背。 周六那天秋冷才发现线下见面会办的比她想象中的要隆重,还安排了采访环节,她第一反应就是要跑,被李晴眼疾手快的逮住了。 “干嘛去?” “……上厕所。”秋冷说。 “知道你不想上臺,放心,没安排你。”李晴给她大定心丸,顺便拉踩她,“今天邀请的大作家很多,轮不到你。” “好的好的。”秋冷谢天谢地。 “不过你也别乱跑。”李晴又提醒她,“社长那边的邀请函大半都是被人要走的,肯定都是些世家大少,说不定苏总也在,你别撞上他了。” “哦,好。”秋冷听到苏修辰的名字就来气,连忙点了点头。 “牧家那位还没来吗?”隔壁《行人》的编辑全都来了,跑过来和秋冷挤成一团,“待会儿能不能和他合照啊?” “不能。”李晴冷酷的拒绝,“忙起来了,都别看热闹了。” 一大群人这才散了。 秋冷没什么任务,她今天也没穿礼服,就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和水洗白牛仔裤,办公室一位心灵手巧的女同事帮她编了个头发,看着乖巧可爱。 见面会有主持人主持,人来齐了之后先请各位作家上臺,进行了简短的采访。 秋冷依然当翻译,不过用得着她的时候不多,各位老师都有带自己的翻译,还有的中文很不错,交流不成问题。 采访中途她溜下臺找水喝,看到牧若延低调的从后门进来。 “大神。”秋冷跑过去。 牧若延手裏还拿了杯楼下店裏买的咖啡,递给秋冷:“冰的,加了奶。” “谢谢。”秋冷接过去,“alfonso还没上臺,待会儿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我不会西班牙文。”牧若延说。 “啧。”秋冷咂了下舌,“故意这么说是不是?那你怎么不自己带个翻译。” “没有这样高端的人才啊。”牧若延伤脑筋的说。 还演上了。 “我认识一个,不过人家是金牌翻译,按分钟算钱,要不要?” “多少钱?”牧若延问。 “一百块每分钟。”秋冷豪气的比了个十。 “这么便宜?”牧若延蹙眉,“还金牌?” 秋冷:“……” 牧若延笑起来:“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掏出一迭钱摔在你面前,说‘我先包十个小时’?” 秋冷一言难尽得看着他:“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落魄霸总的千金逃妻》,莫临推介的。” “……我帮你把他拉黑吧。” 秋冷作势要去抢牧若延的手机,牧若延却躲也不躲,直接把手机递给她:“删吧,烦死他了,整天给我介绍女朋友。” “这是好事呀。”秋冷把手机塞还牧若延,“有没有碰上喜欢的?” 牧若延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么八卦?” “对对对。”秋冷期待得看着他。 牧若延把她的脑袋扒拉到一边:“没去见,以后再说吧,走,带我进去。” 秋冷不死心得缠着牧若延问东问西,问得白月光都想捂她嘴了。 “不如我们来聊聊你哥小深看房子的事?” 牧若延反客为主就问了一句,秋冷就老老实实把自己嘴巴上的拉链拉了起来,再也不八卦他的感情问题了。 “小深没来?”牧若延扫了眼会场,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和秋冷坐下来看采访。 “应该到了啊。”秋冷也有点奇怪,“昨天还说呢,我给他发信息。” 然而信息发过去,半天没回。 秋冷觉得要遭。 肯定是昨天看房时候同系的学长给她打电话,问正南编辑部准备明年新开的历史期刊招不招人,他想来应聘,秋冷和他聊了半天,回去的时候就发现牧深脸色不太好看。 他说有点不舒服,头晕。 两人房子就没接着看,先打车回了小区,回去之后牧深又说自己没事了,还陪着秋冷去吃了麻辣香锅和冰淇淋。 现在想来,臭小子肯定是又吃醋了。 他是牛么,隔天的醋还能反刍重新吃? “我出去打个电话。”秋冷和牧若延说了一声,边走边拨了牧深的号码,会场就在酒店三楼,她没坐电梯,从安全通道走下来,刚走到大厅就看到牧深了。 他穿着浅色的休闲服,整个人清爽又帅气,手裏拿着手机,他看了看,却没有接,挂掉了。 秋冷不敢相信的看着手机屏幕:??? 哦豁,挂她电话,很好,她要闹了。 牧深先去了前臺,不知道跟接待员问了什么,对方微笑着亲自出来给他领路,引着他到了电梯面前,帮他按了电梯按键。 秋冷悄悄小跑过去,在牧深进电梯的时候一溜烟跟了进去。 牧深诧异的看着她。 电梯门关闭,秋冷朝他抛了个不熟练的媚眼:“小帅哥,你这是去哪呀?” 牧深:“……” 秋冷:“……” 牧深直直的看着秋冷,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秋冷发现他有点不对劲,楞了一下,抬手去贴他的额头,“头还晕吗?怎么脸色不太好?”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触到牧深,他就退后一步躲开了。 “别动。”秋冷按着他肩膀不让他躲,把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这小子一旦生病就会强行装没事。 不会昨天也是吧?还陪她去吃了辣的和冰的。 想揍他。 “也不热啊,没发烧。”秋冷把手拿下来,顺手扒拉了几下牧深的细碎的刘海,“还有哪裏不舒服吗?” 她担心的看着牧深。 牧深半响没做声,背在背后的手指轻轻抽动,似乎在竭力忍耐什么,最后硬邦邦的说:“没有。” “真的?”秋冷凑近他,“是不是还在吃醋啊?小心眼儿。” “……没有。”他神色比刚才自然了不少,眉头依然皱着。 “别皱眉。”秋冷轻声说,指尖点在他额间,“你哥看见了要担心了,肯定又以为我们吵架……我们根本没吵过架好不好,他老是瞎操心。” 牧深的眼神猛地迸发出一丝寒光,伸手攥住了秋冷的手腕:“我哥?” “嗯。”秋冷点点头,“他今天要来的,我昨天和你说了啊。” “……哦。”他收回了手,不易察觉的退开了一步,离秋冷远了点。 电梯到了三楼,叮一声开了。 秋冷反手牵住牧深,拉着他往外走,顺便把手裏的咖啡递给他:“你哥买的,你先喝一点,我们去和他说一声,然后我带你去我办公室休息会儿。” “……唔。” 他拿着被塞到手裏的冰咖啡,看了一眼没喝,目光转到秋冷牵着他的手上。 女生的手暖暖的,握在手裏很软,像没有骨头一样,指头很自然的扣着他的指节,亲昵又亲密。 他本来想甩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忍了下来。 他很讨厌跟人有亲密的举动,除了哥哥。 但刚才她凑过来贴他额头的时候,他没有躲开,因为对方看着他的眼睛裏是真切的焦急和担心,自从牧若延不在以后,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裏都是畏惧、讨好、厌恶,谄媚,很少有这样不带一丝杂质的关心。 他晃了一下神,再回神的时候对方已经凑到了面前。 牧深终于想起来对方是谁了。 天盛传媒最近在捧的新人偶像,他在电视上看过她的gg,笑起来很假,但人气挺高,公司裏也有不少人喜欢她,包括他的一个助理。 倒不是他特别关註,是因为她和荣舒一个公司,他派人查苏家的时候,交过来的报告裏也有她的信息。 莫名其妙的女人。 周围的一切都很莫名其妙,也就不多这一个了。 不过,她刚才说了“你哥”…… 牧深的眼神阴沈下去。 秋冷拉着牧深回了见面会大厅,臺上正好是西班牙作家alfonso的采访,牧若延已经从边缘的后排挪到了前排,安静而专註的看采访,时不时抬手鼓掌。 不愧是多年的粉丝,很捧场。 秋冷想拽着牧深过去,牧深却挣脱了她的手。 她转头,发现牧深死死盯着牧若延的位置,手指在轻微的颤抖,眼眶倏忽就红了。 “牧深?”秋冷发现他的不对劲了,“你怎么了?” 牧若延也看到了他们,大概也察觉到了他弟弟的样子有些奇怪,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小深?”牧若延第一反应和秋冷一样,抬手来贴他的额头。 “……哥。”牧深似乎迅速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很快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声音却哑了。 “嗯?”牧若延温和的看着他,有些失笑,“怎么了,想要我给你买房子啊?撒个娇还有可能,哭是不管用的。” 牧深:“……” 秋冷眨眨眼:“我撒娇管不管用?” “跟你男朋友撒。”牧若延拒绝,“先帮我翻译,我想跟alfonso聊聊他的新作,翻译的好可以考虑。” “哇塞赚了!”秋冷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和牧若延一起往采访臺那边去了。 走之前她悄悄看了牧深一眼。 牧深一直都死死盯着他哥,发现秋冷偷瞄他,只是用淬了冰的森寒目光瞥了她一眼。 秋冷打了个抖。 就是这个眼神!她第一次见牧深,他也差不多是这个目光,现在明显比那个时候还要冷! 怎么回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烬 33瓶;春行寂 8瓶;青烟茗 1瓶; 谢谢三只宝小可爱~啾啾~《 》 【全文完结】 71 ? 第 71章 ◇ ◎番外四◎ 秋冷在脑海裏狂喊世界的本初。 断断续续的声音很快上线。 “您好宿主178923……滋滋……本世界正在自我修覆中……滋……我和您之间的连接会被干扰滋滋…………您有什么疑问吗……” “牧深怎么了?”秋冷立刻问。 她才一见到牧深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一开始是担心他身体不舒服强忍着,但是刚才她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是牧深。 起码不是她认识的这个牧深。 “啊……宿主178923,请您不要惊慌,保持镇定……滋滋……特例先生没事,他只是……滋……思维卡在了创始期,……滋……很快会恢覆滋滋……” “……卡住了?思维?” “对…………滋滋滋……您可以理解为他失忆了,现在只记得世界还处于创始期时期的记忆,暂时停在了某一次的循环中……滋滋滋……” “那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滋滋……世界本身正在修覆,请耐心等候……滋…………您也可以让他多了解现在这个世界,说不定有助于他的恢覆滋滋……” 秋冷跟世界的本初聊了一会儿实在不想再聊了。 真的太像闹鬼了。 滋得她脑仁疼。 她结合世界本初的话理了理。 也就是说现在的牧深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牧深没错,只是脑子裏的记忆被卡回了世界创始期。 那不就相当于他现在是原书裏那个牧深? 秋冷有点难过。 她努力做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让牧深没有失去哥哥,没有变成原书裏那个样子,现在他却要带着这些记忆过这一生吗? “……滋滋……”世界的本初适时出声,“宿主178923您放心,这属于bug等级中很常见的一种……滋……世界修覆之后……特例先生不会记得属于创始期时期的任何事……滋滋……只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秋冷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 那些记忆本来就不属于牧深,只是被安排好强加在他身上的所谓“命运”罢了,他已经挣脱了枷锁不是吗。 秋冷说服了自己,才整理了一下思绪和表情,陪着牧若延去和他偶像alfonso作家聊天。 “嗨,秋。”alfonso四十多岁,留着一嘴浓密的胡须,眼睛是浅浅的茶琥珀色,看到秋冷过去就笑着用不熟练的中文和她打招呼,“终于见到你了。” “alfonso。”秋冷走过去和他握手。 之前为了敲定这次见面会,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和alfonso亲自沟通,因为牧若延的关系,她也读了他所有的出版作品,很喜欢他笔下那种苍凉磅礴的人物宿命感。 “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非常喜欢你作品的牧先生,是你的粉丝。”秋冷用西班牙语向他介绍。 alfonso友好的和牧若延握手,大为感嘆。 “alfonso说什么?”牧若延微微偏头朝向秋冷。 秋冷笑得十分喜庆:“他夸你长得漂亮哈哈哈哈哈哈!” “……谢谢,他说的是好看,这个词我听得懂。”牧若延用简短的西班牙语礼貌道谢,一只手在背后拍了一下秋冷的后脑勺。 牧深站的不远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牧若延。 他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见到牧若延了,那个被血沾满了双手的夜晚成了他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他很想忘记,但又一次一次地在睡之前希望梦到点和哥哥的过往,可梦境从来不遂他意,好不容易梦见了,只会是那个血腥气十足的场景。 他看了好久,看着牧若延笑着和旁边的女生说话,看着他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看着他偶尔转头向自己看过来,笑容温柔和煦。 他死死的攥着手,才没有让自己整个人崩溃。 好像在沙漠中行走了太久的人,终于看到了绿洲。 牧若延他们那边没有交谈很久,二十多分钟后就结束了。 “小深。” 他走过来,牧深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牧若延诧异了一瞬,随即笑起来,抬手扒拉了一下牧深的头发:“怎么了?今天有点奇怪啊,迟来的叛逆期?” “……”牧深咬着牙,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 “可能是昨天我们看房看得有点晚,他累了。”秋冷註意到牧深的手一只死死攥着,怕牧若延看出什么来,站到牧深面前挡住了他,果断提起了自己不想背的黑锅,“我带他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行。”牧若延说,“去27楼,西面走廊走到底,尽头有个不开放的茶室,莫临弄的,我来开会也会去那裏休息,柜子裏都是好茶,自己泡。” “啊?我泡啊?那不是糟蹋好茶了。”秋冷皱了皱鼻子。 “无所谓,我泡也差不多。”牧若延莞尔,“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好。”秋冷点点头。 牧深在旁边看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牧若延一走,秋冷就指了指电梯:“我们上楼?” 对着这个“失忆”的牧深,她选择谨慎一点。 牧深没说话,看样子很想跟着他哥去,但又怕自己暴露了什么,眼神裏的犹豫一闪即逝,秋冷准确的捕捉到了,并发现他看向她的眼神还有点酸…… 不愧是哥控,连自己女朋友的醋都吃。 “先上去休息一会儿。”秋冷说,“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问我,我应该能回答你,而且……” 她嘆了口气,伸手去抓住了牧深的手,牧深很快的想要抽出去,被她紧紧拽住,她握着牧深的手,一点一点的把他紧紧攥在一起,已经泛白了的指节抚开。 掌心裏几道深深的印痕,是手攥的太紧被指甲划破了。 “酒店有医药箱,处理一下吧。”秋冷说。 “……”牧深依然沈默。 “你不想问问现在是怎么回事吗?”秋冷看着他,拉着他的手让他稍微弯下身,她凑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才能好好聊啊。” 她本意是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不能在人多处聊,但是她说完,还没退开,就看到牧深露在发梢外的耳朵尖蓦地红了。 秋冷:“……”哦豁。 牧深到底还是跟着她一起上了楼。 秋冷在茶室柜子裏翻出茶,简单的泡了个普洱茉莉,又打电话让前臺送了医药箱上来。 “手。”她用棉签沾了药水,冲牧深抬了下下巴。 牧深目光沈沈的看着她,半响之后才把手伸了出来。 秋冷一边用酒精擦拭,一边轻轻吹着:“疼吗?” “习惯了。”牧深面无表情。 “哦。”秋冷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专心致志的给他处理手上的伤,指甲边缘明显已经嵌进了肉裏,可见牧深刚才手攥的有多紧。 “好了。”秋冷在他掌心裏贴了几个小小的ok绷,“你动动手,会不会不舒服?” 牧深动了动手指,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凝住了,随后他捋起两只袖子观察自己的手臂,后来干脆把身上的卫衣脱了下来。 天气还算温热,他只穿了件卫衣,脱掉后裏面什么都没穿,薄薄的肌肉覆盖着修长的手臂,腰线好看流畅,六块腹肌底下是隐没在裤子裏的人鱼线…… 秋冷猛地上去蒙住了牧深的眼睛:“你干嘛!” 这是她男朋友的身体! 不能给别的人看去了! 原书的牧深,你不准看啊! 牧深莫名其妙,完全不懂秋冷的脑回路,要捂也该捂她自己的眼睛吧? 他没有理秋冷,退后几步到了窗边,玻璃上印出他的倒影,他侧过身看了看自己的背。 皮肤完整,上面没有任何狰狞的疤痕。 不止背上,手臂上和肩膀上的伤也不见了。 这不是他的身体,他处理牧家的时候遭过不止一次精心策划的暗杀,几次都是死裏逃生,这具身体却很干凈。 “这是哪,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伸手拽住秋冷的胳膊,“跟我说清楚,否则……” 否则怎么样呢?他一下子忘了词。 手掌下是女生纤细的手臂,被他猛地抓过来,她疼得眉头皱了起来,却没有挣扎,圆圆的杏眼看着他,裏面没有惊惧和害怕,依然是担忧和关心。 他不自觉就放轻了动作。 “这是梦吗?”他自言自语,只有这个可能比较合理。 但是掌心裏还在突突疼着的几个伤痕又告诉他这一切太真实了。 “你可以当这是一场梦。”秋冷说,“你遇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或者……我说你失忆了,这是你将来的生活,是不是比较可信?” 她笑了起来,嘴角边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你就把我当成你梦裏的人,我带你看看这个梦境世界吧,牧深。” 牧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受了这个说法。 大概是面前的女孩子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裏像是揉碎了一把星星,亮得他忍不住挪开了视线。 “走啊。”秋冷牵住了他的手,特意避开了他手心裏的伤痕,拉着他往外走,“我请你吃好吃的。” 他顿了顿,跟了上去。 这个梦境裏的世界和他自己那个世界也差不多,大概是没有保镖跟着,没有无数事务等着他去处理,也可能是牵着他的这个人莫名地让他感到安心。 虽然他不知道这不该出现在他心裏的情绪从何而起。 但这只是梦嘛,他也懒得深究了,他梦到了自己,而梦裏的自己在过另一种生活,姑且这么认为好了。 至于失忆……他又不傻,这说法比做梦还离谱。 “你叫秋冷是吗?”他问。 “……嗯。”对方眼珠转了转,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牧深立刻就观察出来,他平时应该不是这么叫她的。 那该叫什么。 宝宝?宝贝?亲爱的?媳妇?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身边的下属是怎么称呼自己女朋友的,当场就把脸冻成了十二月的天,冰雹带雪那种,电梯秒变电冰箱,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来开门的门童大气都不敢出。 “你是我的……算了。”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问出口,反正结果很明显。 “我是你邻居,大学的学姐。”秋冷主动说。 “只是这样?”他直觉自己不会和一个邻居这么亲近。 秋冷掏出手机打车,自顾自地道:“先带你去学校看看吧,你想去吗?” 牧深没什么异议,跟着她上了车。 f大今天是休息日,学校裏却比上课时候还要热闹,牧深跟着秋冷进去,沿路遇到的人都会朝他们打个招呼。 “秋冷!”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小跑过来,“你今天不是去出版社的活动了吗?怎么回来了?” “学长。”秋冷和对方打招呼,“回来拿点东西,对了,你昨天问我的事,我今天去问主编啦……” 牧深站在一边,看着秋冷和对方讲话。 他发现自己这个“女朋友”很受欢迎,学长和她讲话的时候时不时会不经意的瞥他一眼,目光裏有少许的审视和排斥。 这么大的酸味,不用闻就察觉到了。 秋冷却无知无觉,认真的和对方讲完,很自然的把手塞了过来包在他掌心裏,晃了晃他的胳膊:“走了,学长再见。” 牧深走出去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学长。 对方碰上他的目光,勉强笑了笑,眼神却始终看向的是秋冷。 他往前错了一步,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这是食堂,第二食堂的小火锅好吃。” “那边是地下超市,可以租自行车。” “图书馆。” “那条小路出去是学校西门,有个游泳馆,我们学校的学生去有优惠。” “这是你宿舍。” “我学了什么?”牧深一路上都在听秋冷介绍这个介绍那个,总算开口说了句话。 “地质学。”秋冷说。 他又沈默了。 秋冷带着牧深走了这一路,发现原书裏的牧深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冷漠不近人情,甚至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偏执,但他确实更不喜欢说话,全身始终绷着,处于一种随时都在防御的姿态。 “怎么了吗?”秋冷问。 “没有。”牧深惜字如金,隔了好半天才道,“如果我上了大学,确实很想念地质学系。” “对吧!”秋冷有点开心,原来牧深说自己想学地质学是真的,不只是为了要跟她念同一所大学,“你们地质学的课程好有意思啊,要不是我已经选修哲学了,也很想跟你去上课!” “是吗。”牧深淡淡道。 刚才他就发觉秋冷跟他提起学校裏的东西,都只是简单的介绍,从来没有沾上他们一起的话题。 大概不想跟他这个牧深分享太多属于他们之间的事。 看她方才高兴的样子,牧深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他”很爱秋冷,不止是喜欢,不止是眷恋,而是小心翼翼的想要守护的珍惜。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和他所处的不同的世界……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牧深半响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 这个世界的自己居然会用这种欢快的音乐铃声。 他还没来得及接电话,秋冷就伸手过来划拉了一下,接了视频。 “班草啊,帮我要到签名了吗?”手机那边是个陌生的男生,语调懒洋洋的,话却很密,“昨天答应了我的啊,宣冉是那个作家的粉丝,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今天去了见面会帮我要签名,哎要是我在本市就好了……” 他看到牧深面无表情的脸,震惊了:“你不会忘记了吧?” “纪啸,哪个作家?”秋冷凑过来出现在屏幕上,“我帮她要,这种事找我不是比找你们班草靠谱吗?” “小秋姐姐在啊。”纪啸顿时换了个笑,说了作家的名字,“不好意思打扰你,能要到吗?” “行啊,这个作家跟我关系不错,我明年跟她有合作呢。”秋冷说,“我帮宣冉要个to签吧,想写什么?” 纪啸在那边谢天谢地,就差对着手机磕头了。 两人说完又扯东扯西聊了一会儿,完全把牧深这个手机正主当成支架,讲完秋冷顺手把视频电话挂了,抬头就迎上了牧深不解的目光。 因为电话那边的那个叫纪啸的人听上去跟他关系不错。 “你高中同桌,是你的好朋友。”秋冷说,“哦忘了告诉你,你高中念的学校就是你哥念的那一所,市一中。” “哦。”牧深垂下眼帘。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就和秋冷握在一起,漫无目的的在学校裏散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逸的时光了,就算有,身边的环境也让他必须时时保持着警惕和戒心,牧家本家虽然被他用最惨烈的手段扳倒,但还有大大小小的那些旁支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没有盟友,只有孑然一身。 秋冷也没再说话,安静的陪着他。 快傍晚的时候她接了几个工作电话,也不避着他,好像她的一切都能向他敞开。 “你哥说他买了菜,让我们回家吃火锅。”秋冷接完一个电话,询问的看向牧深,“回去吗?” “你担心我回去让我哥看出什么不对是吗。” 秋冷被他说破心思,只好点了点头:“他工作很忙。” “我会小心的。”他听出了秋冷的意思,不想让他哥太操心,忍不住抬手想摸一下她的头发,最后还是忍住了,面无表情道,“我想再见见他。” 秋冷眼眶猛地红了。 她转过头,不想被牧深看见。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骨子裏依然是那个很温柔的牧深,离开那个让人窒息的环境,他心底那些被埋藏了的本性就显露了出来。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冰冷偏执的人。 车子一路驶进老小区,牧深的看着窗外,仿佛陷进了回忆裏。 自从牧若延不在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这裏。 故地重游,让他有种近乡情怯的惶然。 他本来以为只有他哥,他,秋冷三个,没想到一进门,裏面闹哄哄的一屋子人,看见他和秋冷进去,顿时目光都转了过来。 “老大!”白迁正在和莫临厮杀手游,勉强抬手打了个招呼。 “哟,回啦?”莫临的招呼就更简洁了,头都没抬。 “冷冷。”李邂从厨房裏探出个头,手裏还拿着一把青菜,“还有弟弟,晚上好啊。” “你怎么来了?”秋冷诧异的问。 短帘后又探出一个人影,个子高瘦,长得很帅,手上同样拿着一把青菜,出来对秋冷点了点头。 “禹盛,你也在?”秋冷走了过去。 “我们本来上你家找你,你爸妈给了我们钥匙,还没进门就遇到牧深的哥哥了,邀请我们来吃火锅。”李邂过来弹了秋冷一脸水,“今天禹盛和我去试镜,我们老师很满意。” “恭喜呀。”秋冷去抢李邂的青菜,沾了自己一手水,然后两个人在那互相往对方身上弹水,禹盛站在旁边,脸上被弹了不少,默默抹掉了。 牧深站在门口,很想转身出去。 他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 “怎么站门口?”后面响起牧若延的声音,“坐不下了?” “哥。”他转身看着走进来的牧若延。 “忘记买你爱吃的莴苣了,又跑一趟。”牧若延提了提手裏的菜,朝厨房那边喊了一声,“菜洗好了吗?” “好了好了!”李邂停止和秋冷的对战,“大神的师父,你来验收一下?” “别这么叫我。”牧若延笑得不行,“我不算命。” 然后李邂瞥见正在打游戏的白迁和莫临,十分不爽的拿着青菜过去一人给了他们一下子水弹攻击:“你们是怎么好意思叫我和禹盛这两个客人洗菜的?” 白迁叫冤:“我本来就在洗菜啊,是你和莫临组队快输了叫我出来帮你打的!” 李邂:“……对哦,好吧,那你赢了吗?” 白迁:“……别问了。” 莫临紧急召唤牧若延:“阿延来组队,迁子你把刚才随便拉进组的人踢掉。” “得嘞。”白迁立刻照办。 牧若延只好拿着手机登录游戏,带两个菜鸟队友飞一飞。 然后大家一致转头看向牧深。 牧深:“???” 秋冷回过神来,拉着牧深进了厨房:“你会做菜吧?” “会……”牧深楞了一下,“我和我哥住在这裏的时候都是我做饭。” “嗯嗯我知道。”秋冷把花边小围裙拿出来,示意牧深穿上,“今晚的火锅拜托了。” 牧深脸不受控制的冻上了:“……我做?” “我们的伙食都是你做。”秋冷认真的说,“你答应我的,不能让你哥担心你。” 牧深:“……” 他从来不做饭给别人吃。 算了。 室内青灰色爬上天空,很快就深色侵染,天幕黑了下来,室内灯光明亮温暖,大长桌上咕嘟咕嘟煮着热气腾腾的火锅,食材堆了满桌子,还有各种颜色的饮料和酒。 “来,牧深喜欢的鸡尾酒。”莫临把厨房前的开放式吧臺当调酒桌,递过来一杯浅色金黄的鸡尾酒和一杯猕猴桃汁,“饮料是秋冷妹妹的。” 牧深接过两个优雅的高脚杯,非常不理解这种吃火锅配鸡尾酒的习惯。 这个世界的他实在让人看不懂。 秋冷坐在牧若延旁边,看到他过去就挪了挪,把牧若延旁边的位置让给了他:“我去调个蘸碟。” “也给我一个。”莫临还在调其他人的酒和饮料,抬了下手。 牧若延递筷子给牧深:“今天的红汤锅底不算辣啊。” “嗯。”他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 “口味比较像我们刚搬过来那会儿。”牧若延笑道,往牧深碗裏夹了一筷子肥牛卷,几片莴苣,“多吃点。” “好。”他端起碗,也朝牧若延笑了一下。 牧若延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牧深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得这么撑。 他不爱吃东西,尤其是要坐下来和别人一起吃饭,除非必要的饭局,他都是随便对付一点,如果肚子不饿的话他几乎想不起来要吃饭。 牧若延不在以后,他就更不喜欢和谁一起吃饭了,经常都是助理买了什么他就吃什么,味同嚼蜡。 吃东西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但他今天吃了很多,因为牧若延一直在往他碗裏夹菜。 秋冷吃到一半被自己调的蘸碟辣到了,跑去阳臺上狂喝饮料。 牧深看了她好几次,最后忍不住端着自己的鸡尾酒走了过去。 “我哥……大概察觉到什么了。”他走出去,和秋冷一起坐在臺阶上,阳臺上铺了木地板,外面的小院子墻上贴着一闪一闪的串灯,像无数静谧的萤火虫。 “嗯?”秋冷奋力咽下嘴裏的饮料。 “他跟我聊了很多以前的事。”牧深垂眸看着光线温和的小灯,“还跟我说了现在牧家的情况……是你救了我哥,谢谢你。” 被他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谢谢,秋冷被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要是现在在她面前的是她那个牧深,她早就扑上去了。 “呜呜呜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好看这么可爱,好想亲一下,但是现在亲会吓到他,毕竟他不记得我了……” “什么?”牧深转头看着她。 秋冷脑子迟钝得转了转:“??” 她好像把心裏的想法说出来了????? “怎么肥事?”她发现自己口齿都有点不清晰了。 两个人看了看秋冷手裏得高脚杯,目光一起转向了放在地板上的另一杯橙汁。 秋冷明白了:“啊我喝了你的酒。” 牧深疑惑地看着她:“你醉了?” “嗯。”秋冷垂头丧气的点点头,“我有点控制不了我自叽了……” 牧深有些不可置信,这才半杯,而且这酒都没有酒味,跟果汁一样。 “我酒量很差。”秋冷朝他解释,肉眼可见的醉了,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往外蹦。 “我想我男朋友。”秋冷眼泪裏瞬间就包上了一包泪。 “你什么时候想起我啊。”她又问牧深。 牧深:“……” 真好啊。 这个他还有家人,哥哥还在,身边那么多朋友,牧家也不再是他们的束缚。 他垂眼看向有些坐不稳歪向他的秋冷。 一阵风吹过来,越过他们,阳臺上的帘幔被吹了起来,屋裏屋外被隔开,裏面热闹,外面安静,像两个时空。 牧深眼前有些模糊。 他意识到他马上就要离开这裏了,不管这是梦境还是另一个世界。 秋冷说这是他将来的生活,既然都是他……那他稍微拥有那么片刻属于他的人,“他自己”应该不会生气吧。 他想着,倾身过去抱住了秋冷。 秋冷没有挣扎,温顺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牧深还没反应过来,眼神焦距都已经对不准的秋冷就凑了过来吻了他。 唇齿交缠间淡淡的酒味弥漫开来。 他不喜欢酒味,哪怕是鸡尾酒,这一刻却觉得很清甜。 再见了,哥哥,还有…… 牧深猛地用手撑住了地板,还有些晕眩,怀裏的秋冷亲完他就睡着了,脸靠在他肩上,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脖颈间。 “冷冷?”牧深托着她的后脑勺。 秋冷砸了咂嘴,手伸起来在他脸上捏了捏,搂紧了他。 “……喝醉了乱亲人。”牧深拿她没办法,只好报覆性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把她抱了起来,送她回去睡觉。 “特例先生,你真的非常特例,世界bug还没有修覆完全,你居然能从创始期的记忆裏醒过来!太了不起了!”世界的本初的声音在他脑海裏花式吹彩虹屁,“真的不可以让我研究你吗?” “不可以。”牧深冷淡拒绝,“创始期的记忆会在我这裏停留多久?” “明天就会忘记了,至于刚才那段衔接时候的记忆,大概会成为你某一段时间点的梦境。” “唔。”他推开秋冷房间的门,把她抱到床上,秋冷还抱着他的脖子不放,他只好弯下身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明天他就记不得那些血腥的过往和回忆了。 “冷冷。” 牧深低头吻了吻秋冷的额头,然后是脸,唇角,下巴,脖子……最后他狠狠地喘了口气,停下动作。 “一沾就醉。”他咬了一下秋冷小巧得鼻尖,“惩罚就留到明天,我现在通知你了。” “唔。”秋冷在睡梦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呓语。 牧深笑了笑,没抽出手,干脆侧身上了床揽住秋冷。 秋冷往他怀裏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很香。 原来他曾经失去了哥哥,是向牧家和荣舒覆仇的念头支撑他活着,却活成了牧若延最不希望他成为的样子。 还好……现在的他没有活成那个样子。 因为秋冷拯救了他。 而他也在一无所觉中,拯救过自己。 他握住了秋冷伸过来的手。 ——再也不会放开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萝卜坑上的人吶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贺孤舟永远的白月光 30瓶;萝卜坑上的人吶 23瓶;张亦、大大快更新啊啊啊啊! 10瓶;君鋆 2瓶;栀子叶、64906900 1瓶; 感谢小可爱们!~ 番外就写到这裏啦,正式完结了 72 ? 第 72章 ◇ ◎福利番外◎ 南方今年的冬天不算太冷,马上就一月了,天气依然是温温吞吞的。 秋冷从正南出版社出来,大门两旁的树木依然是苍翠的。 冬日早上十点的阳光从高出洒落下来,她瞇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敲了敲肩膀。 “老大,你有没有听我说啊?”无线耳机那边白迁的声音充满活力,和十点钟的太阳如出一辙。 “啊……什么?”秋冷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白哥您再说一遍?我刚通宵搞完一期采访稿,现在脑子有点浆糊。” 白迁:“……” 那边陷入寂静,半响后白迁战战兢兢的声音才响起:“老大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十点钟的太阳秒变黄昏日落。 救命啊,是他刚才提议的语气过于嚣张了吗?不是吧不是吧,他说话一直这个调调啊,但老大为什么对他用上“您”了啊!!! 白迁,大限将至! 秋冷通宵过头,一直和人对接稿子要求,脑子一时发懵,语气还没改过来。 “你刚才说啥来着?”她现在只想倒头睡觉,“给你五分钟,不然我就叫大晨去暗鲨你。” “好嘞老大,不过大晨可打不过我,只能被我反杀。”听到秋冷换回了平常的语气,白迁毫无间歇的恢覆活力,“我是说咱们跨年要不要去大神公司的年会晚宴过!” 秋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神给我发邀请函了啊。”白迁的语气期待满满,“那可是大神的公司,我一直想去参观呢,机会难得,大神说他问过你了,你还没说去不去。” 哦,牧若延公司的跨年晚会,前几天跟她提过一下,她当时好像拒绝了。 秋冷其实无所谓去不去晚宴,牧若延的公司她经常去,有时候还伙同牧深在他办公室涮火锅。 以牧若延对他救命恩人和弟弟的纵容程度来看,他俩在牧总办公室裏搭帐篷bbq指日可待。 本来这次跨年她和牧深依旧打算在家裏办,等牧若延回来三个人一起吃个宵夜倒计时什么的。 白迁还在电话那头可劲儿的撺掇她,不惜拉上了彭向晨,说大晨比他更期待,差不多就是嗷嗷哭着等待见识大集团的跨年晚宴了。 行吧,反正每年都在家过,这次就去公司陪牧总一起过节好了。 说干就干,秋冷答应了白迁,在小弟临表涕零的感恩声中挂了电话,打给当事人牧总。 牧若延电话接的很快,听到秋冷说想来公司跨年也没问原因,只问她要不要多邀请点朋友,他让助理提前把邀请函都送过去。 “好啊。”秋冷站在路边打车,“对了给牧深也多准备几份,我去他肯定去,他也要邀请朋友的。” “行。”牧若延隔着电话笑了一声,“我弟现在连朋友都归你管了么?” “我俩都归你管。”秋冷眨巴眨巴眼乖巧回答。 “少肉麻。”牧若延声音远了些,应该是拿远了电话,听得到他正在和别人交代工作事宜,秋冷等了一会,他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小深跨年能赶回来吗?” “能。”秋冷终于打到一辆车,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学校的名字,“他31号下午的飞机,晚上能到。” 牧深不仅是地质系的系草,还是教授们的宠儿,才大二就被导师带着去帝都参加研讨会去了。 秋冷十分嫉妒。 她也很想被导师带着去参加各种研讨会!一定很有意思! “你有那么多时间吗?”牧若延笑得不行,“同时选修了古历史和哲学两个专业的正南出版社金牌小译者。” “把小去掉。”秋冷冷酷的说。 “金牌译者。”牧若延从善如流地改口。 “哦对了晚会是不是自助餐,有没有我爱的料理?”秋冷实在太困,强撑着精神和牧若延说话,不让自己睡着。 “很多,你可以指定。”牧若延听出来她声音裏的困倦,知道她现在要是睡过去绝对打都打不醒了,于是也没急着挂电话,顺着秋冷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讲着话。 一直到秋冷到了学校下车,牧若延才收线。 “牧总,有个会十分钟后开始,您要不要喝杯咖啡?”助理递上来会议信息。 “不用,给我杯水。”牧若延接过文件夹翻看,手机信息提醒,他拿起来看了看,又吩咐助理,“帮我定几个东西,后天之前准备好。” 31日晚。 牧氏集团的公司各个领域开花,这还是第一次办大型跨年活动,晚宴地址就选在旗下的一家星级酒店,大门的装修是覆古的旋转式。 秋冷推开旋转玻璃门进去,熙熙攘攘的人声和和悠扬音乐声迎面而来,回廊式的大厅天花板很高,璀璨的水晶吊顶灯反射着暖橙的灯光,闪耀而不刺眼。 当得上一句流光溢彩富丽堂皇。 秋冷没穿礼服,她今天在学校帮导师监考了两场测试,又赶去出版社修改了一篇稿子,连自己心爱的男朋友都没有去接,更不要说专门去打扮,裹着羽绒服就来了。 还没掏出邀请函,门童已经走过来给她引路:“秋小姐晚上好,您的朋友都已经到了,在十二层的休息区等您。” “啊,谢谢。”秋冷诧异了一霎就释然了,肯定是牧若延提前知会好了。 门童引着她到电梯间,替她按了按键。 “牧深到了吗?”秋冷问,“就是牧总的弟弟。” “还没有。”门童笑着回答。 秋冷有点洩气。 早知道牧深没到她就去机场接他了。 那种期待的、怀着美好心情等待的时间,看着那个思念的人从通道裏走出来,然后在流水一般四散的人群裏笑着走向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情,像是久别重逢,心裏满溢着欢喜。 ——以上是秋冷某次出国出差快两星期才回来,牧深去接她的时候说的。 秋冷当时啧啧感嘆,说他不去念中文系真的可惜了,如此肉麻的情话都能讲的这么自然。 后果就是她小男朋友羞愤的冻了脸。 钢铁直女秋冷还在心裏暗暗得意,在一起这么久了,男朋友逗起来还是这么可爱。 电梯上到十二层,整层都很安静,秋冷顺着回廊往休息区走过去,打开大厅门发现宽敞的房间裏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 大概没等到她跑去吃东西了。 她正要转身出去,看到角落沙发上方一个东西闪了闪。 秋冷走过去,是一个发光的小球,吊在沙发旁的观赏植上,窗外风一吹,它就闪一闪。 干嘛干嘛,秋冷立刻警惕起来。 这小东西一看就是有机关,难道大家给她准备惊喜了? 可是又不是生日,她的新书发布会也过去快一个月了,这是……新年的惊喜吧,肯定是的。 秋冷,你真是个聪明的小天才! 秋冷心裏夸奖自己,带着“都被我洞悉了吧哈哈哈”的睿智神色,伸手抓住小球往下一拉。 ——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死心,又拽了拽,左右摇了摇。 ——依旧无事发生。 门口一个声音嘆了口气。 随即“啪”一声,房间四周的落地灯亮了起来,漆黑的房间有了亮光,虽然昏暗,但足够秋冷看清摁亮了灯向自己走过来的人。 牧深脸上的笑意带着点无奈:“我以为你进门会先开灯……我就站在门口。” 万万没想到秋冷脑回路如此清奇。 “这不是你挂的?”秋冷指着头顶的小球,浪漫之心依旧不愿意死。 “不是。”牧深说。 “哦。”秋冷咳嗽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不是说你还没到吗,偷偷躲在这干什么?” “啊。”牧深走到了她面前,恍然大悟,“你以为这个东西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吗?” “不是。”秋冷板着脸,简直想把他的恍然大明白脸给糊上。 牧深逗人成功,忍不住笑起来。 他伸手抱住秋冷,在她耳畔蹭了蹭脸:“好想你啊。” 秋冷:“……” 好嘛,都撒娇了,哪裏还气得起来,她此生也只能做个昏君了。 就在她抬手抱住的牧深的时候,天花板上“嘭”一声,漫天的金色碎屑抖落开,纷纷扬扬地洒下来,在暖暗的落地灯光的映衬下,像闪闪发光的群星,又像是一场浅金色的落雪。 “今年的最后一天了。”牧深轻声在她耳边说,“冷冷,明年我们也在一起,好吗。” 秋冷笑起来,看着头上落满了闪闪的碎屑,眼神温柔认真的牧深,点了点头:“不止明年,后年,大后年,大大后年……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的。” 牧深抱紧了怀裏的人。 曾经他总是怀念过去,进牧家之前他怀念小时候妈妈温柔的笑;妈妈离开后他进了牧家,他怀念以前小小的、只装着他和妈妈的房子;牧若延去上学以后,他怀念那些和哥哥一起度过的日子;秋冷车祸以后,他还怀念过那些无事发生的平淡日子……好像未来总是会越来越糟糕。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向往未来,开始期待明天。 这样就够了,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拥有的太多太过奢侈。 所以他不敢说永远。 只要每一个明年他们都能在一起就好了。 金色的雪落下,他们接了个绵长的吻。 “这是你十五岁生日我送你的那种金纸吧?”秋冷从牧深头上摘下来一片。 “嗯。”牧深抖了抖头发。 “挺难找的吧,这么多。”秋冷也抖自己的头发。 “还好。”牧深揽过她帮她摘头上的碎屑,“这个喷出来的机关难一点,让我哥提前找人帮忙做的。” “那你哥对我保密保得很好……”秋冷忍不住重回刚才让自己差点翻脸的话题:“所以这是新年的惊喜吗,虽然过于简单了,但我很喜欢!不过那么久以前的生日你还记得呀?不会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吧?嘿嘿。” 牧深:“……”嘿嘿个头。 很好,秋冷的男朋友再次不理人了,她一直哄到晚宴抽奖活动开始才把人给哄好了。 “哦,我弟这么难哄?”牧若延听完秋冷气鼓鼓得控诉,轻描淡写的评价了一句,被主持人邀请上臺讲话去了。 “啊?老大你刚才在哄人吗?”白迁凑过来,“可我明明看到牧深前前后后给你拿了好多吃的,还去料理臺那边让人给你做鹅肝手握,就差没餵你了啊,到底谁哄的谁?” “白哥,你不懂,咱们老大就是这么哄人的。”彭向晨凑过来搭着白迁肩膀和他一唱一和。 秋冷:“……”俩小弟送给牧深吧,她不要了。 “班草!我们可以上臺抽奖吗!”纪啸奔过来,两眼冒星星。 “嗯嗯嗯,可以吗?”关祁也奔了过来。 “你是?”纪啸用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看着关祁。 关祁礼貌地自我介绍:“牧深大学舍友,关祁,你好。” “牧深高中同桌,纪啸,幸会。” 然后两人转头用星星眼看着他们的班草兼系草。 牧深:“不行,这是员工福利。” “啊啊啊我就知道!”纪啸心痛万分,“刚才我看到有人抽了一套房!!一!套!房!!!你哥的公司员工福利会不会太好了!” “毕竟我们不是员工,恨我晚生了十年,不然也是一员骨干。”关祁和纪啸耷拉着握在一起的同谊之手,同频沮丧。 赶来的宣冉装作不认识这俩二货,拉着秋冷加入倒数队伍,鱼听兰去服务员那裏领了一盒小礼炮过来,每人给他们发了一个。 牧若延结束讲话从臺上下来,也领到了一个小礼炮,和大家站在一起,最后十秒的倒数计时开始的时候他偏了偏头对牧深说:“想要礼物吗?” “嗯?”牧深不明所以。 他哥笑看着他:“今年过年不是要和秋冷去北欧玩?豪华双人游,要不要?” “要!”秋冷扑过来抢答,“你送我们的新年礼吗?” 牧若延笑得十分狡黠:“家裏准备了一个抽奖箱,待会儿回去抽,看你们能不能抽到了,一等奖只有一个,一人给你们一次机会抽吧。” 秋冷:“……” 牧深:“……” 这就有点幼稚了啊牧总。 倒计时到了最后时刻。 三—— 二—— 一—— 钟声敲响,旁边偷听的白迁紧随秋冷之后扑了过来:“大神我也想去你家抽奖!!我不挑的!” 所有人手中的小礼炮一起拉响,白迁正好扑到中间,被炸了满头满脸。 “新——年——快——乐!!!”在场的所有人大声祝福举杯,每个人眼裏都洋溢着笑意。 大厅侧边,牧若延搭着牧深的肩膀,看秋冷被朋友们挤到最中间,一堆人围着她狂喷小礼炮,混杂着“求求了让我们一起去大神家抽奖吧”的声音,秋冷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顿了顿,同时转身朝他们杀来,牧若延眼疾手快拉着牧深挡在面前,牧深瞬间就被喷了满身彩条。 牧深:“……” 冲在最前面的纪啸还举着手裏拉开的礼炮,咽了口口水,当机立断转向秋冷:“姐姐救命!” 然后就被护短的秋冷喷了一脸亮片。 旁边被牵连的彭向晨吐出嘴裏的亮片,朝老大竖了个大拇指,转身就去找服务员:“再给我几个礼炮!” 一群人追着过去抢礼炮,包括位高权重的牧总。 新的一年已经开始,未来可期,时光还长。 大洋彼岸,还是大白天的莫临透过手机看着秋冷发给他的狂欢晚宴的照片,嫉妒之情溢于言表,给牧若延发信息:“阿延,我郑重通知你,等我回来,你得给我补办跨年夜。” “给小孩玩的,你凑什么热闹。”牧若延回他。 莫大少泪洒异国他乡:“我好想你们,好想小秋冷,这边我语言不通,真的很艰难……” “你只是被你爸派去实地考察项目,一个月就回来了。”牧若延无情拆穿他,“想秋冷的翻译功能是吧,你下次提前问她,她巴不得公费出去玩呢。” “好嘞。”莫大少一秒回覆元气,翻到下一张照片发现是视频,于是点开。 一群人聚在牧若延家的大长桌旁,上面放了个硕大的箱子,装饰的很漂亮,贴了张纸写着“抽奖箱”,白迁举着手裏的小球凑到镜头前,小球上写着个一,闹哄哄的背景音裏他的声音格外响亮:“大神!!!我抽到一等奖了!!一等奖!!!!豪华北欧双人游!!!!” 秋冷大叫:“那是我的!!!” “老大你的是什么?”白迁大方地问,“我们可以换。” 秋冷声音弱弱的:“两百块红包……” 白迁:“……”老大这是什么无敌悲惨手气。 鱼听兰的声音在画面外响起:“哇,我抽到特等奖,特等奖是什么?” 李邂挤着她进了镜头,把小球裏的纸条拿出来:“我看看……特等奖,和英俊帅气的牧总共进晚餐…………啊这……” 屋子裏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视频裏的牧若延有多社死莫临不知道,但不妨碍他拍着大腿笑得惊天动地。 牧若延正在喝水,差点被呛个半死:“是我咳咳咳、我的助理准备的,我本来说只有秋冷和我弟抽奖玩……” 彭向晨跳出来打断他:“奖项就是奖项,鱼听兰,和牧总共进晚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上!” 李邂大喊:“兰兰我和你换!我的是豪华特等奖!” 然后捏着她自己的小球打开,纸条上赫然是“请牧总为在场各位亲自做一顿大餐”,还打了代表惊喜的红色感嘆号。 在场各位:“…………” 鱼听兰惊恐:“我不换了吧!” 秋冷哀嚎:“李邂你运气比我差!你自己吃,我们不吃!” 牧若延很无辜:“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大家:“大神你行行好千万不要进厨房啊!” 视频看完,莫临退出去,看到秋冷发来的信息:“亲爱的莫大少,因为你远在国外,没有能参与我们的跨年,大家深表遗恨和想念,最终一致决定把豪华特等奖这个不可多得的殊荣留给你,不客气,期待你回来哦~” 莫临:“……” 撒旦背后纹你们! 不,撒旦背后纹牧若延的亲手做的大餐。 他悄悄把奖项上的牧总改成牧总弟弟会被大家发现吗?应该不会吧。 就这么办。耶。 跨年快乐~ 新的一年祝宝们无忧亦无虑,万事兼胜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