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抵[先婚后爱]》
1. 一见钟情的戏码
“浑开又密望中迷,乳燕归迟粉竹低。”
江州六月,一年一度最令人烦躁的梅雨季,潮湿闷热,持续的雨天将这座城市都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
外地人想到梅雨季的江州,脑海里会出现烟雨江南,薄雾冥冥中若隐若现的水乡古镇,如诗如画的场景浪漫至极。
而本地人却烦透了梅雨季。
周六,终于是天朗气清。
叶靡上午刚结束一场面试,这次面试的是一家小众服装设计品牌工作室,创立于三年前,创办人名叫柳素水,品牌名用创办人的名字而命名,‘素水’品牌虽然创立年限很短,但受直播销售的正向影响,逐渐打开知名度,服装销售量也是逐年递增的。
工作室的老板兼设计师柳素水在网上看到叶靡的求职简历后联系到她,想约她面谈。
两人在工作室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柳素水是追求办事效率的人,见面也没说什么场面话,直接让叶靡来介绍自己。
叶靡准备的很充分,除了柳素水在求职平台上看到的叶靡的部分信息外,叶靡也带来她的作品集以及她在之前那家快时尚服装公司配合完成的项目流程。
柳素水一边听她介绍自己的优势,一边看她作品集和早期完成的项目,对叶靡事肉眼可见的满意。
但她同时也给叶靡打上一剂预防针,告诉她说,‘素水’和她之前就职的快时尚服装公司不同,她之前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需要操心其他流程,而‘素水’毕竟是个人小众服装品牌工作室,人员不算齐备,可能有时候一个人要身兼数职,会很累,但同时也能锻炼一个人的能力。
柳素水说话很直接,很爽利,她笑着对叶靡说:“我相信每一个学服装设计的人,都梦想着未来可以拥有自己的服装品牌,你也一定,所以如果你来,我这里会成为你很好的跳板。”
叶靡无法不承认,她为柳老板的这句话而疯狂心动。
当即决定入职。
柳素水笑着说:“好,我可以给你时间做入职准备,两天够吗?”
“明天就可以。”
柳素水欣赏叶靡的爽快和决心,起身同她握手,“我代表工作室的所有成员,欢迎你加入素水。”
自从叶晴芝生病以来,叶靡为更好的照顾她,只好从之前的那家公司辞职,做一些时间自由的兼职来赚钱,半年过去,终于能重新回到自己理想的赛道,又是这样一份令她满意的工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叶靡正想该怎么庆祝一下,包里的手机便适时响起。
是顾砚尘。
看到来电名字,叶靡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
自从他们契约结婚后,大约两个多星期的时间,两人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事实上,因有各自的事情忙碌,鲜少有碰面的机会,她甚至都没能适应‘妻子’身份的突然转变,只有每次面对那个男人时,或者像此刻,他的来电姓名映在眼前,才明晃晃的提醒她,她……结婚了。
顾砚尘平时极少联系她,想必打来电话是有要紧事。
叶靡尽管紧张,也不敢耽搁,按下接听键。
她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绵软和清甜,开口第一句,是询问:“喂,顾先生,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下午有没有空和我回趟老宅,见见祖父?”
他是询问,十分尊重她对私人时间的利用,可叶靡哪有说不的权利。
“我有空,现在过去找你吗?”
“你在哪?告诉我地址,我叫司机去接你。”
……
世家大族是有底蕴和绝对声望的,同时他们很注重家族名誉,也因此会对族内子弟有着近乎于苛刻的规训。
顾家作为江州最大的百年世家,规矩更是繁多。
顾砚尘的父亲正值壮年,原本不到退位让贤的年纪,可权柄却提早易主,就是因为他触犯了族规,在‘情’之一字上失了把控,十五年前和顾砚尘的母亲离婚后,就不许他再经手顾家的所有生意,而他外面的那朵野花终究也种不进家族的土壤。
顾砚尘的母亲宋如铮和父亲顾闳亭当年为联姻结合,宋如铮的家世虽不如顾家显赫,但在江州实力亦不可小覷,宋如铮自小便养出一身傲骨,被丈夫背叛后,毅然离婚,带着小女儿远赴海外定居。
而顾闳亭自从不再管理家族产业后,更是放开手脚,花天酒地,成心做个一把年纪的老不羞。
比起父母,对顾砚尘有着最高要求和期待的反而是他祖父,老爷子还想像当年安排他父母婚事一般再为他安排一次,但见过父母婚姻的污糟,顾砚尘内心对婚姻有着绝对的抗拒,尤其是联姻这种纯粹利益至上的联结。
他的叛逆,或者说是对抗糟粕的决心,就是从他将叶靡带进家门的这一刻开始的。
顾老爷子八十多岁,却还精神矍铄,仗着一副健朗的身板才没被气的白眼翻天。
叶靡预想中会被他家人针对奚落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只在顾砚尘明确表示他们二人已经领证,还把结婚证给大家看后,又说两人现在是同居试婚阶段时,老爷子重重丢下‘荒唐’二字后拂袖离去。
至于顾砚尘家中的其他人,碍于顾砚尘如今的身份地位,是不敢置喙什么的,连带着对叶靡也十分尊重,虽不知这有几分是表象,有几分是被权势压迫不得不如此。
倒是顾砚尘姑姑家的小表妹唐歆悦,认为他们‘抗旨不尊’的行为很酷,还对他们的恋爱经过表现出高度的好奇心。
小姑娘原话这样讲,“我表哥,那在我们家族中,可是出了名的禁欲系高冷冰山霸总,曾经还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我们甚至以为他哪天一个看破红尘直接就出家了呢,叶靡姐姐,偶不,嫂嫂,我哥是怎么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可否展开说说?”
叶靡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顾砚尘。
来之前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出现的场面,以及他家里人会问的问题,但绝没料想到有人会问这件事。
相比于叶靡的惊慌,顾砚尘却淡定很多,“我是怎么对你嫂子动心的这件事,你不问我,问她?”
这不是不敢问你么!唐歆悦嘿嘿笑,“那哥,你说说。”
叶靡也想知道顾砚尘会怎么说,因此也将好奇的目光投过去,察觉到她在看自己,顾砚尘也转过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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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与她相撞。
领证以来,这是叶靡第一次这样近距离且认真的看这个男人,他的脸型轮廓很完美,有着东方男人独有的韵味,而他的那双眼里也写满了故事,只是看,他有无心情同你讲,若有,那故事里一定满是爱意,全然都是深情,若无,就是彻骨的冰冷和杀伐之意,那是在名利场上淬炼出的。
此刻,顾砚尘就是用那种深情的眼神看着她,继而捞起她垂在身侧的手,动作太自然,太亲昵,像是私底下真的做过成千上百次。
叶靡表面上八风不动,身体却像是过电一般……
听他脸不红心不跳,坦然说着,“我对你嫂子,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我的天呀,哥你快继续说,我想听。”唐歆悦可激动了,比听哪个娱乐圈偶像爆出恋情瓜还刺激。
旁人的一见钟情不值得如此惊讶。
可这个人是她冷情禁欲的表哥啊,他如今二十八岁,据说一个恋爱都没谈过。
唐歆悦正是八卦好奇的年纪,而且现在的孩子早熟,网上信息接触繁杂,该懂得不该懂得,早就摸清楚了。
她甚至曾经暗暗猜测,自己的表哥私生活这么干净,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面对一个小孩子的提问,顾砚尘以往可没什么耐心去做解释,他今日也蛮可以三言两句打发她,或者干脆不搭理,这是他的做派,所以家里的弟弟妹妹多半都和他不亲近,他今日愿意耐着性子解释,无非就想借着小表妹的口,将这件事传出去。
因而他继续说:“还记得你晚漪姐大学时发生的那件事么?”
“我记得,晚漪姐被变态跟踪。”
晚漪姐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她刚上初中,父母像是被敲响警钟,连夜为她雇佣保镖,也因此一直到现在,她都失去‘独行权’。
“那你也一定记得,当时是晚漪的一个室友及时出现,才没发生特别严重的事情,她的那个室友,就是你嫂子。”
唐歆悦震惊。
“我的天啊,嫂子,你是女中豪杰啊!”
顾砚尘笑而不语。
叶靡也笑,内心却刮起一阵风暴。
顾晚漪是顾砚尘的亲妹妹,幼时被母亲带到国外,高中才回到江州上学,大学也在江州读过两年后又通过交换生身份去到国外继续读书,在江州读大学的这两年,她和叶靡是室友。
叶靡那时忙于兼职赚钱,无心交友,在宿舍里一贯独来独往,宿舍四人中,有一个女孩儿总是针对她,顾晚漪看不下去,为叶靡出过一次头,因为这件事,叶靡感恩,所以才会在顾晚漪被变态跟踪时,出手相帮。
所以说到底,叶靡也是为报恩,算不上女中豪杰。
她倒是万万没想到,顾砚尘编故事的能力这么强,还挺会找素材,把几年前的事都能拿来用。
“所以说,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对嫂子一见钟情了?”
都不需要顾砚尘再说下去,正值对爱情充满美好幻想年纪的少女,自会给这个故事一个圆满。
唐歆悦还沉浸在一见钟情的戏码里,为他们的爱情赞叹,顾砚尘已经起身说:“替我照顾一下你嫂子,我去找祖父。”
2. 我就是她的资格
顾砚尘交代完唐歆悦后又对叶靡说:“除了祖父,家里其他人都很好相处,你随歆悦四处走走,我晚些来找你。”
想来他和他祖父是有正事要谈,叶靡点头,叫他放心。
等顾砚尘一离开,唐歆悦明显更加活泼,抓着她的手说:“走嫂子,我带你出去转转,熟悉熟悉这里。”
熟悉这里其实大可不必,但挡不住小姑娘热情。
顾家老宅的这块地,也有百年历史了,经过翻新重建,现如今是中式合院风格的庭院,完全契合江南水乡特色,外观设计以传统园林为主,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一步一景。
庭院很大,要是叶靡自己走,肯定会绕到迷路。
唐歆悦带着她,一边走一边跟她介绍顾家的家庭成员,并且还跟经过的佣人们郑重介绍叶靡的身份,初来乍到,小姑娘的贴心关照令叶靡觉得温暖。
与此同时,老宅的家堂内,顾砚尘一进门,就被老爷子勒令跪在堂前。
老爷子方添过香烛,转身以不甚清明的双眼审视着顾砚尘,声音虽不响亮,却十分威严,质问他,“你知道一个大家族想要世代荣昌最重要的是要做到什么吗?”
顾砚尘不语,眼神中的桀骜和漠然让老爷子气结。
顾氏家族,百年世家,族中子弟无不上下一心,偏偏到他这一支先出了顾砚尘父亲那样一个色令智昏的东西,现在又多了一个顾砚尘!
他惯来有自己的主意,漠视族规,行事作风自成一派,从不受控。
先是不听劝阻,大刀阔斧的改革集团经营模式,说什么顺应时代,不可墨守成规。
年轻人刚经手集团业务,他做祖父的需要给他一些发挥的空间,更得在背后给他撑腰,虽说不大赞同这样做,但最终也是默许的,好在这件事最终成了,没叫他也跟着成为顾家的罪人。
而今呢……
他的放纵最终叫这个不肖子孙连婚事都敢自作主张!
顾砚尘不说话,老爷子就继续说下去。
“是要守规矩,且上下一心。”
顾砚尘依旧不吭声。
他自小便是如此,看上去不喜辩驳,闷声不语,但这却不代表乖顺听话,恰恰相反,他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一旦决定,任谁也阻止不了。
老爷子为此十分恼火,若他的后代中,能有比顾砚尘还出色、可堪重任的,他断不会将权柄交由他的手中,只因这个孩子,是他所有子孙中,最不受掌控的。
……
唐歆悦带着叶靡在园子里转了一圈,觉得也没什么乐趣,小姑娘忽然来了主意,贼兮兮的说:“嫂子,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靡也不知道唐歆悦带她来的,竟然是顾家的家堂,唐歆悦带着她在外面偷听,叶靡心中惊慌,觉得这样十分不礼貌,若是被发现,更是糟糕。
唐歆悦毕竟是顾家人,最多只是几句责问,她可就不一样了,本就是一个外人,顾砚尘祖父又不待见她,被发现免不得要被训斥没规矩,甚至可能更严重。
她不能给顾砚尘找麻烦。
叶靡想走,可她一直跟唐歆悦在一起,又不能单独自己离开,去拉唐歆悦,小姑娘玩心重,不仅拉不走,反而还拽住她的手腕,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你听……”
叶靡不敢搞出太大的动静,紧张出一身的汗。
正在这时,她听见家堂内传出说话的声音。
是顾砚尘祖父在说话。
“情字最能误人,你父亲若不是叫外面那些莺莺燕燕迷了眼,何至于有今日!他与你母亲是多好的姻缘,他不争气,把握不住,你呢?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有什么资格走进顾家?有什么资格嫁与你做妻?”
唐歆悦年纪小,哪懂得大人们之间的龃龉,单纯是玩心重,知道表哥来到家堂多半是被外祖父训诫,是想带嫂子来看热闹的,谁知外祖父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小姑娘一时有些心慌,惊觉自己惹了大祸,不知嫂子听到这些会是什么心情,会不会气到和表哥离婚?
唐歆悦一脸命苦的表情,看上去要哭了,看着叶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靡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笑着摇摇头。
其实老爷子说的这些话,即便她不是亲耳听到,心里也是明净的。
因为这是事实,她这样的身份地位,哪里匹配得上顾家这样名门望族里的贵公子。
唐歆悦不知道,叶靡其实不在意,毕竟婚姻是假的。
无需付出真心的一场交易,既无真心,又何来伤心。
叶靡要拉唐歆悦走,家堂内又传出说话的声音。
是顾砚尘。
他说话的语气是异常的坚定,带着不容人置喙的底气。
“我就是她的资格。”
“你……”老爷子被气的够呛,却一时找不出什么话训斥他。
顾砚尘又说:“祖父,我不像您的儿子那么没用,当初没有胆色拒绝您的安排,最后只会辜负一个女人的真心,他是婚姻中的背叛者,更是家族的逃兵。”
“好啊,你翅膀硬了,敢顶撞我了!”
“并非顶撞,是陈述事实。”
老爷子气的直发抖,“你……你要气死我!”
顾砚尘却直接起身,笑着看向他,“祖父的体检报告我看过,身子骨很硬朗,您不用拿这个吓唬我,至于婚事,已经敲定,除了她,我谁都不要,祖父只管抱重孙就好。”
从家堂出来后,顾砚尘给叶靡打电话问她在哪,叶靡说在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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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歆悦察觉到对话结束,拉着叶靡抄小路跑回顾砚尘的房间。
眼下惊魂未定,顾砚尘已经进门。
他刚一进门就瞧见唐歆悦一脸心虚的模样,更加笃定他的猜测。
“唐歆悦,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小姑娘还是稚嫩,不过只是一句话,就把她给炸出来了。
她赶紧低头承认错误,“是我不好表哥,我不该去家堂门口偷听。”
小姑娘讲义气,没把叶靡供出来,可她也不能在一旁龟缩,想来顾砚尘这么问,应当是在家堂内听到她们说话了。
叶靡便说:“还有我,我也有错,我也偷听了,你要骂,连我也一起吧。”
“你有什么错?她偏要拉着你,你拒绝的了?”
顾砚尘语气太坏,连叶靡都吓了一跳,更别提唐歆悦。
“对不起表哥,是我一时贪玩,不该带着嫂子去的。”
“贪玩?你当你三岁?知不知道被祖父发现会如何?你倒是可以,祖父宠你,顶多斥责几句,你嫂子呢?她刚来咱们家,祖父会如何看待她?你叫她如何自处!”
唐歆悦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就差直接哭出来了。
这么严厉的顾砚尘,叶靡是第一次见,但说到底,她确实不了解他。
虽然她也胆怯,可这个时候却不能闷头不吭声。
“顾……砚尘,你少说两句,你这样我很尴尬。”
顾砚尘听她这么说,倒真的收敛脾气。
“行了,你自己去反思吧。”
唐歆悦如蒙大赦,“那我就自己去反思了,不打扰你和嫂子二人世界,嫂子有空微信联系啊!”
叶靡笑着点头,“好。”
小姑娘刚迈出房门,忽然又退回一步,笑嘻嘻的看着顾砚尘,“虽然表哥凶我,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你真酷,敢抵抗强权,还能说出那么爷们的话,不愧是我偶像,表哥,我挺你哦!”
等她一走,顾砚尘倒是气笑了,“没心没肺。”
这样的唐歆悦很可爱,阳光、活泼、也足够开朗,不会因为旁人指责或批评的几句话就陷入无尽的自责与内耗之中,可见,她是成长在一个多么有爱而有民主的家庭中。
因为有足够的爱,所以才足够自信。
顾砚尘转身看到的就是叶靡盯着唐歆悦的背影露出羡慕的目光。
察觉到顾砚尘在看自己,叶靡才回过神来。
突然变成两人独处,叶靡显得无所适从。
这时听顾砚尘说:“方才我对祖父说的话……”
“我明白,你只是想跟祖父表明你的态度,和我无关。”
她很懂事,也很善解人意。
顾砚尘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3. 生理需求
叶靡深知说多错多的道理。
因此家宴上,她只需保持端庄,时不时配合一笑,其他的就交给顾砚尘来应付。
家宴散去时,顾砚尘的姑姑叫顾砚尘到一旁叮嘱,“我不太懂你们年轻人搞的试婚那一套,既然证领了,就该早些给人家姑娘办场婚礼,不要让女方家人觉得我们顾家有失礼节。”
家里其他长辈,拿顾砚尘当摇钱树,当财神爷,供着还来不及,可万万不敢说教他什么,但顾梦意不同,她是真心疼顾砚尘,当她是自己半个儿子的,以长辈的身份说几句,自然不避讳。
顾砚尘应对起这件事倒是得心应手,只说:“放心姑姑,我不会慢待靡靡,这件事是我们商量好的,靡靡母亲身体还在恢复中,等她彻底康复,我们再做打算。”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话说完,顾梦意又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道:“姑姑还是要叮嘱你一下,你们还没办婚礼,那方面可要注意一些,肚子大起来,穿婚纱可就不好看了。”
她话也没说尽,大家族规矩多,虽说证领了,但不办婚礼,总归是流程没走到位,这时候万一女孩肚子闹出动静,太不合规矩,她也是站在女方角度考虑。
原本这些话不该由她来说,可谁让这小子爹妈都不靠谱。
顾砚尘听后不知想到什么,轻咳一声后说:“我明白姑姑。”
……
维持一天的端庄淑女范,叶靡在回去的路上已经电量耗尽,身体靠在座椅里,歪头盯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顾砚尘处理完手机上的重要消息后,转头看她。
“和我家人相处,是不是很辛苦?”
叶靡思绪在无意识的放空,突然听到顾砚尘说话,像在听天外来音一样,不具有真实性,她茫然转过身,询问:“你在跟我说话吗?”
“不然呢?”
“哦,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你说了什么?”
“我问你,和我家人相处,是不是很辛苦。”
叶靡弯起眉眼笑了笑,“要说实话吗?”
看来这实话多半不太美好。
顾砚尘点头。
虽然知道司机是顾砚尘的人,绝对衷心不敢背叛,但叶靡防备心还是很重,她挪了一下身体,靠近顾砚尘,脑袋凑过去低声说道:“你祖父很凶,很像古代的老学究,我每次看他身上就不自觉发毛,对视就更可怕了,至于其他人,我只能说比较喜欢你姑姑一家,尤其是你表妹。”
‘老学究’
这个形容词……
顾砚尘忍着没笑,“你还真是说实话啊?”
叶靡方才只顾着和顾砚尘说话,没注意两个人的距离过近,已经超过社交距离,她脸上一热,慢吞吞退后一步。
“不是你叫我说的吗,难不成你还会生我的气?”
叶靡不是很敢看他,她觉得顾砚尘严肃时板起脸的样子蛮吓人的,她怕被凶。
可是顾砚尘却极短促的笑了一声,“不生气,我觉得你形容的很对。”
叶靡看过去,在车里昏昧的光影下看着男人不算严肃的面容,才终于放心的跟着笑了笑。
顾砚尘看向她时,她笑容又很快收敛,变成正襟危坐的模样。
“你很怕我吗?”顾砚尘很疑惑,他们之间见面的次数不多,自己也没有在她面前无故发怒过,不至于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叶靡其实也说不好为什么。
如果只是因为见到他今天教训唐歆悦的场面,应该也不至于。
细究下来,大概还是因为这个男人本身的气场。
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才会练就的一种气场。
想来说怕也不合适,只是抗拒或者抵触,她从很小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舅舅和舅妈都不是脾气温和的人,她被迫学会察言观色,长大后但凡能够做选择,她都会更加亲近温和的人。
这些前情她没必要跟顾砚尘讲,也更加没身份。
叶靡只说:“可能是有一点吧,毕竟我还不太了解你。”
“那就慢慢了解。”
这句话也许只是顾砚尘的随口一说,叶靡也没真的放进心里。
他们之间婚姻只是一场交易,她需要钱给母亲做手术,而他需要一个可被掌控的人去应付家里。
各取所需,相互利用。
是否了解,从不重要。
顾砚尘最常回的住处是位于科技新城的京赋公馆,面积超五百平的豪奢大平层。
他为人喜静,私人空间更不喜欢有太多人涉足,因此家里常年只有一个固定的家政阿姨来做清洁。
叶靡自从搬过来后一直住在次卧。
她和顾砚尘几乎没打过照面,前些日子她要去医院给母亲陪护,就算回来也是洗漱好倒头就睡,等第二天睁开眼睛,多半不见顾砚尘的身影。
这还是她跟顾砚尘第一次在夜晚的时候在这个家里共处。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即便叶靡再控制,还是难免会往歪了想。
虽说顾砚尘是个不婚主义者,可没人规定不婚主义者要禁欲啊。
这样的一个成熟男性,除非他真有隐疾,否则叶靡无法全然安心。
回到家,两人都没说话,就各自回到房间。
叶靡在等顾砚尘睡着后再去洗澡,就这样等啊等,过去大约一个半小时,他的房间始终没有声音。
叶靡推开门出来看,仔细听,猜想男人大约是睡着了,她才敢大着胆子去洗澡。
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叶靡没敢在浴室浪费太久时间,大致冲洗过,又做简单的皮肤护理后,换上睡衣就从浴室出来了。
叶靡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但她万万没想到,对面的房间门也在这时候打开。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愣。
叶靡:“你还没睡?”
顾砚尘:“口渴,出来喝水。”
叶靡“哦”了声,就快速往房间走,客厅里没开灯,她脚步又急,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差点摔出去,惊魂未定之下听到顾砚尘适时的一声“小心”,男人本想过来查看她是否受伤,可叶靡却慌慌张张的说:“我没事,晚安,我去睡觉了。”
她跑的很快,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顾砚尘起初一头雾水,可他站在那里回顾一遍方才的情景,忽然就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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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靡被这一吓,睡的也不是很踏实,后半夜一直在做噩梦,甚至还梦到顾砚尘一脸狰狞的朝她扑过来,吓得她瞬间睁开眼。
外面天色大亮,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已经是七点钟。
她出去洗漱,看到岛台后面,顾砚尘正在做早餐,听到声音,男人抬头看过来,叶靡嘴角扯了个弧度,问了声:“早上好。”
现实中男人英俊的脸和梦里的狰狞相结合,莫名的叫叶靡又起一身鸡皮疙瘩。
顾砚尘不知她内心活动,只是礼貌询问:“需要我做你的份吗?”
他在做三明治,还有现磨的咖啡和刚煎出来的香肠。
香味飘过来,有点勾起叶靡的馋虫。
她觉得自己应该捱不到去工作室的路上买早餐了。
于是什么原则什么夜晚梦里的恐惧统统丢干净,叶靡笑着说:“好啊,那麻烦了。”
转身前,叶靡又说:“哦,对了,我……可不可以拥有两片芝士?”
她比了个剪刀手,笑意盈盈的看着顾砚尘。
这变脸的速度,差点以为昨晚惊慌而逃的不是她呢。
顾砚尘在心里发笑。
“可以。”
叶靡心满意足去洗漱。
她出来后直奔餐桌,顾砚尘已经开始享用早餐。
男人吃东西时细嚼慢咽,一副教养很好又很儒雅的模样,单是这幅场景都够赏心悦目了。
叶靡在内心抨击自己,是不是脑袋穿刺,才会做那样离谱的梦。
她端正坐好开始吃早餐。
正当她在沉浸享用中,冷不防顾砚尘突然说:“今天有空的话,把你的东西搬到我的房间吧。”
叶靡忘记咀嚼,大脑宕机三秒钟,左侧腮帮子被食物塞满,像个发呆的豚鼠。
“什……什么?”
顾砚尘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笑了下说:“想什么呢叶小姐?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
叶靡:“……”
“你以后睡主卧,我睡次卧。”
叶靡还在状况外,她快速把东西吞咽下去,然后问:“为什么?这不好吧。”
“主卧有浴室。”
简简单单五个字,顾砚尘是看着她说的,目光不闪不避,像意有所指,也很期待看到这女人接下来的反应。
果不其然,她脑子不算笨,给出的反应也确实验证他昨晚的猜测。
叶靡脸颊以非常迅猛的速度红透,甚至有点结巴,“我……那个……”
“别说了,就这么办。”
叶靡咬着唇,心里十分懊恼。
她昨晚表现的有那么明显么?还是说是这个男人太聪明,心思太细腻?
这可怎么办呢,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小人之心啊。
“对了,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顾砚尘起身后忽然说道
叶靡茫然看过去。
“什么?”
顾砚尘就看着她,斩钉截铁的语气,“虽然我确实会有生理需求,但……我对你,不会产生任何想法,所以,叶小姐尽管放心。”
叶靡刚褪色的脸再次红温。
4. 为什么是她?
叶靡第一次和顾砚尘见面是在顾晚漪差点出事之后。
顾砚尘代表顾家前来对她表示感谢。
据说彼时,顾砚尘刚刚接手家族生意,以雷霆手段处理不少集团业务上的沉疴积弊,年轻的世家公子,刚刚崭露头角,就已是势不可挡。
叶靡在大学期间也见过许多优秀的异性,但如顾砚尘这般锋芒毕露的人还是少数。
她拒绝了顾家钱财上的感谢,无他,只因顾晚漪是唯一一个知她窘境却还对她表示善意的人。
顾砚尘没有强迫她收下那笔钱,只是留下话来,叫她无论任何时候,遇到什么困难,只需开口,顾家一定会出面,尽其所能帮助她。
叶靡当时虽然应下,但却没有走心。
对于她来说,帮助顾晚漪是为报答当初她愿意替自己说话。
这事一了,是为两清。
她跟顾砚尘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未想过此生还有再见的可能。
可命运有时候不知是在捉弄她,还是在怜悯她。
在她人生的绝境中,让她再次遇见顾砚尘。
大约一个月前。
她为筹钱给母亲做肾移植手术,不得不剑走偏锋,听信大学同学李莎莎的话,去见一个家里开影视公司的富二代,李莎莎说她形象出色,若能得那位富二代的赏识,当即将她签下,说不准可以提前预支给她一笔钱,让她来救急。
叶靡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想过整件事也许就是个陷阱,也或许当下她确实别无他法,只能抓住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她不知道,那根本不是上天降下的机遇。
她的酒里被人下了东西,若不是偶然遇见顾砚尘,被他救下后送去医院。
也许她现在的生活才是陷进更无法自拔的深渊。
是因为这件事,才有了一日后,顾砚尘主动找到她,提出愿意帮她解决当下困境,而她需要付出的是两年的青春和自由身。
“我给你钱帮你母亲安排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你只需要帮我应付长辈。”
叶靡不懂为什么是她。
她将这个问题抛给顾砚尘,因为身份显贵,丰神俊逸的顾家大公子,是多少女人前赴后继追逐的对象,他找人结婚,无论是真是假,总有人排着队等,比她条件好的大有人在,为什么会是她?
顾砚尘当时给出的解释是,“因为你家世普通好拿捏。”
“也因为你足够漂亮,过往足够干净。”
“最后一点,因为叶小姐有自知之明,不会爱上我。”
顾砚尘办事风格向来狠厉果决,说话也是一针见血,不会委婉。
更何况,他也没必要和她委婉。
他应该打定主意,叶靡绝不会拒绝。
是的,她别无选择,至少顾砚尘需要她付出什么,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至少……除了自由和两年的青春之外,她付出的东西,远远不及这个交易带给她的利益。
……
叶靡在入职之前设想过很多她接下来可能遇到的职场困境。
也许是工作上要面临的挑战,也许是复杂的人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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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
紧张和忐忑是在所难免的情绪。
但在入职后,叶靡反而平和。
‘素水’员工的工作风格和老板出奇一致,都是爽快利落,追求办事效率。
虽然日常办公时工作节奏很快,但至少大家都将精力放在工作上,没有人会花心思浪费时间勾心斗角。
也或许柳老板很将员工当‘人’,她的人性化管理,让员工更愿意将工作室当做自己的家一样经营维护。
这是叶靡在工作第一天总结下来的。
叶靡六点钟下班。
在乘地铁回家的路上,人还是雀跃的。
母亲手术顺利,近来在护工的精心照料下恢复的很好。她找到一份心仪的工作,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未来有无限发展的空间。
而生活中一切明朗的改变,最终都离不开一个人的帮助。
她想到顾砚尘,想要好好的感谢他。
但是顾砚尘生活的很富足,想来也不缺什么东西,她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思来想去,既能表达感谢,又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大概没有比她亲自做一顿饭,更能体现她的诚意。
叶靡打定主意后给顾砚尘发微信询问他今晚有没有其他安排,若是没有,可否早点回家。
她实话实说,想要亲手做一顿感谢宴。
原本顾砚尘今晚要和高总去打保龄球。但在看到叶靡的这则消息后,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叫来助理陈修说:“帮我回复高总,我今晚有其他安排,见面的事,先延后。”
5. 恶趣味
九点钟,顾砚尘到家。
以往一片清寂的家中此刻灯火通明,屋内还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女人的身影在开放式厨房正忙碌着,她戴着卡通图案的围裙,将长发高高绾起,用抓夹随意固定,露出纤细的天鹅颈。
灶上煲的汤时间已到,她左手戴着隔热手套掀开砂锅的盖子,右手执一柄汤勺去盛汤,吹开上面浮着的热气,小心翼翼的品汤汁的咸淡,而后似是对自己厨艺十分满意,开心的摇头晃脑,像个小孩子。
这个场景太具有烟火气,也太生活化,是顾砚尘以往的生活中,从不曾出现过的场面。
叶靡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下意识转头去看,看到顾砚尘那么一个大活人凭空出现,站在那里悄无声息的,着实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汤勺‘啪嗒’掉进砂锅里,溅出的汤汁有崩到围裙上的,也有崩到脸上的。
她轻声呼痛,惯性向后退,顾砚尘反应很快,几部跑过去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烫的严不严重?”
叶靡摸了下脸上被溅到的地方,还好她躲的及时,倒是不严重。
“还好,没什么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进门。”
她揉了下后背的脊骨处,方才顾砚尘扶着她时,掌心在那里短暂的停留过,很奇怪,明明只是那么一下,却仿佛还有热度似的。
“那你先去洗手吧,我把汤盛出来。”
这是她跟顾砚尘第一次共进晚餐,吃的是很家常的一顿饭。
桌上一共六道菜,顾砚尘粗略的看过一眼,然后问:“你问过陈修我的口味?”
叶靡点头,笑着说:“我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送你,想来想去,亲手做一顿饭,既能体现诚意,又在我能力范围内,但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所以就问了陈特助。”
顾砚尘哼笑了声,手上动作没停,夹了酸梅排骨咬了一口,口味倒是很正,可见她确实下了功夫。
“陈修竟然没告诉我这件事,看来我得开除他了。”
叶靡顿时紧张起来,因为顾砚尘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玩笑。
她知道像顾砚尘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最忌讳身边的人离心背叛,虽说陈助理也是为了帮她,但就怕……
“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拜托陈助理先替我保密的。”
顾砚尘抬头看她一眼,她紧张的样子像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怪好玩的。
“这么害怕?我逗你呢。”
“真……真的?你真的不开除陈助理?”
“不开除,但……其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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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告诉我了。”
叶靡:“……”
陈修当时的内心os是,他出卖叶小姐,大概只会被骂一句混蛋,但如果对老板敢有隐瞒,怕是助理的职业生涯也要就此结束了。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怪就怪,叶靡太天真,太容易轻信人。
叶靡倒是不生陈助理的气,毕竟他也是打工人嘛,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也是情理之中。
可顾砚尘呢?他是什么恶趣味?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故意这样说?”
男人就笑,“答案不难猜啊,因为我觉得你很好骗,很少见到像你这么傻的人了。”
叶靡是脾气好好的姑娘,从小到大很少发火,但此时此刻,不得不说,她真的被气到火冒三丈。
可她尚存理智,告诉自己,对面坐着的,是她的财主,是帮她妈妈付手术费的人,接下来他们还要在一起共度两年的时光呢。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该忍还是要忍着点。
叶靡忍下了,把米饭当成顾砚尘一样咀嚼。
而顾砚尘呢,却仿佛无知无觉,自顾自的享用这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只是吃着吃着,当他抬头看过去时,忽然愣住了。
“叶靡,你的脸怎么了?”
6. 我没有特殊癖好
“嗯?我的脸?”
经顾砚尘提醒,叶靡茫然的摸了下自己的脸,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痒。
开始只是脸颊,紧接着是脖子,她挠了几下后说:“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泛红起疹子的脸,除了脸颊,脖子上也有一点。
这是什么情况?
叶靡一头雾水。
她实在很痒,抓了几下后,皮肤红的更加严重了。
顾砚尘见她在里面待的时间太久,就过去站在门外询问:“你的症状看上去很像过敏,出来去医院吧。”
叶靡慢吞吞走出来,低着头捧着脸,哀凄凄的模样,“不用了,我待会儿叫个闪送,送点脱敏药吃就好。”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就乱吃药?不怕小命不保?”
自从母亲生病后,她十分抗拒去医院,而且好好的一顿感谢宴因为自己的突发状况而终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别扭着没动,顾砚尘气的直接上前拉着她的手臂往门口走,“我可不想一会儿为你收尸。”
乘电梯到地下车库,顾砚尘亲自开车带她去的医院。
夜晚的医院虽不似白日那般喧嚣,但病患依旧不少。
顾砚尘帮叶靡挂的急诊,在诊室,医生先照例询问,做完常规检查后,又去抽血化验,最后出来的结果是,她对晚餐当中的一味香料——肉桂过敏。
好在叶靡只是轻度症状,医生给开了口服类的抗组胺药物和外用涂抹的药膏。
她拿着医生开的单子,想自己去开药,却被顾砚尘顺手接过,这么晚,麻烦他带自己来医院,叶靡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想说点什么,顾砚尘却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说:“坐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回来。”
夜里风凉,医院里还开着空调,他们出来的急,叶靡忘记回房间取外套,上身就穿着一条法式风格的吊带,之前慌里慌张的,没感觉到冷,这会儿才有种空调风扎进骨头的感觉。
顾砚尘走前看她一眼,然后非常贴心的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叶靡的肩上。
叶靡呼吸一屏,裸露在外的皮肤接触到他外套上还未散尽的余温,连带着心脏也被熨帖。
“你把外套给我,你不会冷吗?”
顾砚尘摇了摇头,“没事,你披着吧。”
西装外套脱掉后,顾砚尘只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裤,衬衫是量身定制,上好的面料和顶级的裁剪手法,制出这样一件挺括而有型的衣服,将男人的好身材展露无遗。
他穿梭在人群中,引得周遭的人频频回头看去。
建模一样的身材和过分优越的长相是他的利器,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低调。
这就是顾砚尘。
身价千亿,世家大族的继承人,这样的人,在深夜的医院为了她而奔波,叶靡在想,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交到这样的好运气。
……
叶靡等的无聊,皮肤又痒的实在难受,她把玩着身上的外套分散着注意力,西装面料上散发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吸引着她。
叶靡早就对顾砚尘身上的气味感到好奇,她从没闻到过这么特别的香气,不同于市面上的任何一种香水,淡而清雅,仔细闻时那气味很缥缈,不经意拂过鼻间又让人觉得深刻。
她鬼使神差的捏过外套的里衬送到鼻子下仔细嗅了嗅。
还真是茶香,什么牌子的香水?还挺特别。
这么想着,她整理好外套抬起头,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叶靡心脏猛地一跳,那一瞬间竟有种肾上腺素徒然飙升的失控感。
她轻咬下唇,脸红如滴血,尴尬都写在脸上。
“你……你外套上的味道很好闻。”
“但我不是变态,我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叶靡苦着一张脸,越说越奇怪。
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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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又小小声的强调了一遍,“真的,我真不是变态。”
顾砚尘什么都没说,走过来把装药的口袋递给她,“药开好了,走吧。”
“哦。”
直到坐上车,叶靡还没从那阵尴尬中脱离出来。
回到家后,叶靡把外套还给顾砚尘后一路小跑回到卧室,在关门前想起什么,又扒着门板探出头,对顾砚尘说:“今晚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还有就是……谢谢。”
她脸上的红疹没有完全消退,像是长了雀斑的红苹果,怪异中带着点可爱。
顾砚尘目光从她脸颊上移开,笑着说:“没事,早点休息吧。”
叶靡点点头,退回去关上了门。
下一秒,人扑到床上,痛苦的哀嚎一声。
救命啊!她是哪根筋搭错了要闻他的外套,如果身份对调,她也会觉得很奇怪啊。
顾砚尘这一路上什么都没说,该不会是对她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吧?
叶靡内心惴惴不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砚尘刚在叶靡卧室外站定,就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像是在砸床,偶尔还夹杂着几声碎碎念,也不是故意偷听,但也确实听清了几句。
他勾唇轻笑,坏心眼的敲敲门。
果然如他所料,房间内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才从里面传出一声柔柔的询问:“怎,怎么了?”
“你不用开门,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外套上是一款定制香水的味道,如果你喜欢,我让人送到家里。”
叶靡差点把舌头咬断,“不不不,我就是好奇而已,你千万不要送我。”
语速这么快,是真能听出她很慌张。
顾砚尘失笑。
“行,那你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
顾砚尘刚迈开脚步,房间内又是“咚”的一声。
这次他没忍住,脸上的笑容不由放大。
7. 胸贴
这是叶靡跟顾砚尘换房间的第一晚。
床品分明都是家政新换过的,可躺上去后,叶靡却好似能够从上面嗅到一丝丝属于顾砚尘的气息,仔细闻,那一股细微的味道散开,只剩下洗衣液自带的花果香。
主卧空间很大,叶靡抱着娃娃在床上翻来覆去,竟然就这样失眠了。
也不知道突然换房间,顾砚尘会不会认床?会不会像她一样失眠。
只要想到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叶靡心里便有愧疚。
顾砚尘这个人虽然嘴很坏,但他同时也很会为人着想,甚至委屈自己,把主卧让给她来住。
这样想的话,他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吧?
钱袋子:【睡了吗?你有东西落在次卧,过来拿走。】
听到微信消息提示音,叶靡抱着娃娃滚到床边拿手机,看到顾砚尘的消息内容后,疑惑的皱起眉头。
什么东西落在次卧了呢?
她记得自己搬过来时收拾的很仔细啊!
叶靡:【什么东西啊?】
消息发出去间隔不到两秒,对方发来一张照片。
叶靡看到照片后的反应完全可以配上土拨鼠尖叫的表情包。
她红着脸捂着头,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堪比火箭升空的速度一般窜到次卧门口。
‘当当当’
“我来拿东西。”
里面没人回应,但过了两秒,有脚步声传过来,紧接着房门打开,顾砚尘那张英俊但很冰块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内,然后令叶靡更加崩溃的事情发生了。
顾砚尘将房门大开,露出他右手食指跟拇指捏着的两片东西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护膝么?手感还挺不错的。”
顾砚尘真诚评价,且求知欲旺盛。
可叶靡此刻的脸色堪比变色龙一般精彩,“你应该不会想知道的。”
她伸手去拿,顾砚尘却仗着身高优势故意抬高手臂,恶作剧少年一样的神情盯着叶靡,“什么啊,怪神秘的,告诉我,我就给你。”
叶靡跳起来两次去抢都无果后,她选择放弃挣扎。
“你确定要我告诉你?”
顾砚尘不耐烦的“嗯”了声。
叶靡低着头,捂着脸,从喉咙里发出两个不太清晰的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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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尘:“你说什么呢?大点声。”
叶靡:“胸贴,我说那是胸贴!”
好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甚至可以看到顾砚尘冷峻的面容,正在以破冰的速度,缓慢碎掉的状态,那张一贯淡定漠然的脸上,史无前例的出现了可疑的绯红。
男人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直接丢给叶靡,二话不说,‘砰’的摔上房门。
叶靡捧着两枚胸贴,像捧着两颗Z弹一样不知所措。
最近江州的温度骤然攀升,她为穿吊带而新买的胸贴,拆完快递后,就放到了床头柜里,想着这几天就要用上,可谁知道,她换房间的时候竟然把它给忘记了。
真是百密终有一疏。
叶靡既懊恼又尴尬,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正当她转身要回房间去静静消化这一切时,次卧的房间门突然又打开了。
顾砚尘双手环胸靠着门框,语气冷冷的说:“你进来。”
叶靡:“啊?进去?”
“进来再仔细检查一遍,我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再看到任何你的……私人物品。”
8. 梦
叶靡东西本就不多,她知道自己只是这里的‘旅客’,因此不敢胡乱添置东西。
一些重要但不经常用到的东西都被她收在行李箱中,和顾砚尘换卧室时,她确信自己收拾的很仔细,不会再有遗漏。
这个胸贴是绝对的意外,因为被她随手放在床头柜里,所以才会被落下。
然而这些话说起来像是狡辩,她不能开口,也无法拒绝,尤其在看到男人沉冷仿佛结霜的表情后。
叶靡只好在顾砚尘的‘监视’下,将次卧的每一寸都检查一遍,确保这次绝不会再有她的东西出现,她才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
“我很认真的检查过了,真的不会再有我的东西了,你放心。”
顾砚尘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直接摔上门。
叶靡被他大力关门的声音吓得肩膀一耸。
她安慰自己说,也不能怪顾砚尘生气,谁让她做事不仔细,闹出这么大的乌龙,搞的两个人都尴尬。
回到卧室后,叶靡思来想去还是给顾砚尘发微信。
叶靡:【对不起,由于我的疏忽给你造成困扰,我保证,以后类似的事件绝不会再发生。】
消息发出去,仍然没得到回复。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顾砚尘正在独自面对人生中的第一次。
若现在有一面镜子出现,就能照到男人整张红透的脸。
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可脑海里就是会自动自觉的出现那两片柔软的东西,进而联想到它们的作用是什么……
这一晚,一向少梦的男人做了整晚的梦。
……
叶靡心事重,昨晚睡的也不是很好,今早天一擦亮,她就起床洗漱做早餐。
她怕自己醒来的太早,不敢弄出动静吵到顾砚尘,开关门都是很轻的,等她走出去才发现,对面独立的卫浴里有持续不断的流水声传出。
显然顾砚尘在里面洗澡。
抬头看一眼墙上钟表的时间,确实才五点钟没错,她还以为是自己睡迷糊看花眼了。
可是顾砚尘这么大清早的洗澡做什么?
他有事要出差?
叶靡带着疑问去准备早餐,刚将面包片放到烤箱加热时,外间浴室的门传来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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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尘穿着睡衣,一边擦拭头发一边向外走。
叶靡和他对视一眼,率先开口,“嗨,早啊。”
顾砚尘的脸色虽然不似昨晚那般冷沉着,但也依旧没有笑容,不过叶靡跟他道早安,他倒是给出回应,不过只有一个从鼻子里发出的音节“嗯”。
叶靡发挥出打不死的小强的精神,决定趁热打铁,再跟他聊几句,以此来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言语又精准的踩进男人的雷池。
“对啦,你今天怎么一大清早就洗澡啊?是有急事要外出吗?”
顾砚尘擦头发的动作顿住,缓慢回头看向她,叶靡一脸单纯乖巧的样子,脸上还堆满笑容。
看到这张脸,男人不禁又想起昨夜梦里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深灰色的丝绸床单……女孩儿跪在上面,如瀑的长发铺在牛奶一般白皙娇嫩的脊背上。
是痛,也是愉悦到极致时,喉咙深处发出那一声单字音阶……
它划破了黑暗,划破了静寂,让一个沉睡的男人从梦中苏醒,狼狈的跑进了浴室。
9. 做朋友
叶靡觉得顾砚尘的反应很奇怪,且他的耳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顾砚尘,你怎么了?耳朵怎么那么红?”
被问到的男人回过神来,语气没什么温度的说:“没有,你看错了。”
明明就是很红,她没有看错啊!
叶靡有一点摸不着头脑的,而这个时候顾砚尘已经回到自己卧室里面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叶靡虽然偶尔能和顾砚尘在家里碰面,但也说不上几句话,顾砚尘总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叶靡也不想一直这样热脸贴冷屁股。
就这样渡过一周的时间。
周六,叶靡休息,上午先去医院看过叶晴芝,陪着她吃过午饭,后面医生说要让病人多休息,叶靡便没有在医院多待。
离开医院时,恰好收到顾砚尘发来的微信,询问她下午有没有时间,叶靡说有,并询问顾砚尘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她做。
不多时,顾砚尘的电话打来,他说想带着叶靡去看他外婆。
外婆一直住在城南的老宅里,家中有管家和佣人打理家事,她每天就是看看书,喝喝茶,偶尔兴致来了弹弹钢琴,或是写写毛笔字。
去往外婆家这一路,叶靡都很忐忑。
大家族长大的女子通常都很有个性,想来外婆尤是,她不了解外婆,很怕外婆瞧不上如此普通的她,又生怕自己说错什么,把事情搞砸。
顾砚尘似乎看出她的紧张,在下车后,主动将手递过去后低声说:“不要害怕,外婆人很好,你就把她当作你自家的长辈相处就好。”
其实她从小到大也没有长辈呵护,更不知道要怎么跟长辈相处,但这些话叶靡没说。
她抬眼看了看顾砚尘,这个时候的他倒是看起来有些温度,不像前些天一直跟她‘冷战’的模样,想来他真的很爱外婆。
“你现在不生我的气了?”叶靡不知跟谁借来的胆子,敢调侃面前这个男人。
“我什么时候和你生气了?”顾砚尘不承认。
并且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在生气,只是那晚的梦做的太真实,内容太炸裂,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办法正视叶靡,每一次与她对视,他都觉得自己在犯罪。
那感觉太恶劣,太不美好。
“切,还不承认。”叶靡冷哼。
“我没有……”
叶靡把掌心拍在顾砚尘朝上递过来的手掌上去,“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在生气,我都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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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合作关系不假,但毕竟要朝夕相对两年的时光,我们无法做恋人,也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啊,也好过想看两厌,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做顾少爷的朋友。”
顾砚尘顺势牵住她的手,哼笑着说:“想得美,谁要和你做朋友。”
看到他嘴角有上扬的弧度,说明他心情不错,叶靡就放心了,至于要不要做朋友,其实也不重要。
老人家知道小两口要来,掐算着时间到院子里张望,女佣人扶着她,她还紧张,回头问一句,“你瞧瞧我,这身可还成?”
老太太出身书香门第,一身绛紫色旗袍穿在身上,长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双眼明亮,笑起来总有一种慈悲相,整个人端站在那,虽是满脸皱纹,可你偏偏不觉得她老,就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岁月也洗刷不掉。
佣人便笑,“您呐穿什么都好看,都有气质。”
“那会不会显得太正式,让我外孙媳妇紧张?”
“不会不会,是您太紧张了。”
老太太就笑,“也是,这臭小子一直不谈恋爱,我还生怕他是被父母关系影响,结果闷声干大事,俩人直接领证了,你说说,明年我是不是就能抱上外曾孙了?”
10. 随便你
顾砚尘的车开不进小巷,在街头停下后,司机拿着营养品跟着他们走进去。
老远听见老太太在院子里笑,走近门廊,顾砚尘高声询问:“什么好事叫外婆笑的这么开心,分享一下给我们听听。”
“我现在最开心的事,就是我的外孙找了个漂亮媳妇。”
外婆朝着叶靡招手,“丫头,过来,叫外婆好好瞧瞧。”
叶靡松开顾砚尘的手,笑着走过去,甜甜的唤了声,“外婆好。”
“哎哟,瞧瞧啊,这孩子生的多好,水灵灵的,一看就有福气。”外婆看着那佣人说,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佣人也笑,“是啊,而且少夫人和少爷很有夫妻相呢。”
佣人是嘴甜,会恭维,她若是知道口中的少夫人和少爷是对假夫妻,不定怎么脸热呢。
叶靡心虚了一阵,被外婆热腾腾的手掌握的更紧,“走,别站在这,跟外婆进屋去,有好东西给你。”
顾砚尘在后头跟着,故意逗外婆开心似的问:“外婆的好东西有没有给我准备一份?”
“你呀,等着吧,往后再说,今儿只有我外孙媳妇的,对了丫头,你叫什么呀?”
“我叫叶靡,树叶的叶,靡靡之音的靡,外婆叫我叶子,或者靡靡都行。”
“那就叫你靡靡吧,听着亲切,来,跟外婆进来。”
顾砚尘的外婆念旧,住的这所宅院是他外公祖上传下来的,也有百来年历史,原本屋舍太过陈旧,是前几年在顾砚尘的百般劝说中,外婆才肯同意叫人修缮,现在这里是偏宋式风格与中式的结合,雅致而意境悠远。
外婆的居室却很小,有一张写书法的长桌靠窗林立,床对面有一张红木博古纹顶箱柜,上面摆放着一些老照片。
“我呢,自打他外公去世后,就有点孤单,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大屋子里,四下漆黑,心里有个地方也跟着空,后来索性就搬到这小卧室里,东西挤得满满的,人也仿佛有了寄托。”
外婆自顾自的说着,然后牵过叶靡的手说:“来,靡靡,坐这儿。”
叶靡和顾砚尘就挨着坐在床边。
老太太脚步慢腾腾走到柜子那去翻找,在一个上锁的木匣里拿出一个丝绒红布包裹着的东西,展开一瞧,是一只手镯。
“这镯子是一对,我和他外公结婚时他外公送我的聘礼,另一只在砚尘母亲出嫁时送予他母亲了,这一只,外婆今天给你。”
镯子是玻璃种帝王绿,老坑的料子,水头很足,是现今市面上,千金也难寻的。
尽管叶靡对首饰之类没什么研究与了解,但这镯子的昂贵也是叫人一眼就能看出的。
叶靡显然被这份见面礼惊到了,连忙摆手说:“不,外婆,这手镯太贵重,我不能收。”
外婆笑的一脸慈爱,“傻孩子,东西再贵重要戴在人的手上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你快戴上,让外婆瞧瞧。”
“不,真的不行外婆。”叶靡慌张的看向顾砚尘,想让他帮忙处理一下眼前的情况。
可顾砚尘却说:“收下吧,这是外婆的一份心意,你不收下,她老人家会不开心。”
叶靡眼睛都瞪圆了,满眼写着问号。
收?
怎么收?
她又不是真的外孙媳妇……
可顾砚尘面上带笑,什么都不说,叶靡被架在这,不好再推拒。
“那谢谢外婆,我会好好收藏起来的。”
“嗳~收藏什么呀,你就戴着,多好看,女孩子呀就是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话说回来,砚尘你怎么回事?”
顾砚尘突然被质问,完全状况外的样子,茫然的问:“怎么了外婆?我哪里又惹到您老人家了?”
“你和靡靡结婚,不办婚礼,搞什么试婚,行,我都理解,毕竟你们现在年轻人流行这个,那为什么连婚戒都不买呢?你外公那么古板一个人,都知道婚姻需要仪式感,你小子连婚戒都不买,骗婚呐!”
叶靡没忍住,‘噗嗤’乐出来,是觉得外婆说话有趣,够犀利,也觉得顾砚尘吃瘪的样子特别好玩。
顾砚尘眼神撇过来,意思是让她帮忙解围,可叶靡也无计可施。
撒谎说已经买了,那就要去圆这个谎,真的买一对婚戒出来,要是哄外婆说还没来得及买,外婆指不定要逼着顾砚尘现在就执行。
这状况她无能为力,只给顾砚尘一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我们结婚比较突然,当时没考虑到这个,您老说的对,是我混蛋,这样行不行,我明天就带着靡靡去挑。”
老太太这才露出笑颜,“这就对了,靡靡,你要好好挑哦,没有合眼缘的,就订制,千万别给这臭小子省钱。”
叶靡笑意未收,乖巧点头,“好,就听外婆的。”
原本叶靡还担心处理不好第一次和外婆见面的场面,现在却完全不担忧,甚至还很喜欢和外婆相处。
中途,顾砚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他去书房时,叶靡就陪外婆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知道砚尘找到了另一半,外婆打心底高兴,不知道砚尘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们顾家的事情?”
叶靡摇头,“没,他很少谈起这些。”
“这孩子性子闷,心事都藏着,不爱同别人讲,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叶靡笑笑,“我不介意,毕竟谁都有不想说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砚尘父母离异多年,他母亲经历婚姻的失败后就带着小女儿去国外定居,没带走砚尘,这孩子可怜,年少时母亲不在身边,父亲……他那个父亲我懒得说,总之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账,他祖父将他带大,但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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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伙古板又严苛,将家族利益视为一切行事宗旨,砚尘在那样冷冰冰的家里长大,性子难免会有些冷漠。”
“我曾经以为他有原生家庭的创伤,恐怕一生也无法走进婚姻,可还好,老天保佑,让他遇到了你。”
外婆拉住叶靡的手,“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大争气,不知道还能陪这孩子多久,能看着他成家外婆心里很高兴,至少他以后不孤单了,这孩子不善言辞,有时候又有些沉闷,若他哪里做的不好,你尽管指出来,就是无论如何,别轻易放弃他,好吗?”
上次去顾家,在家堂外听到祖父和顾砚尘的对话时,叶靡就隐约猜到些什么,只是没想到,他这样光鲜的一个人,原生家庭竟然也是这样破败不堪。
好在,他还有外婆,外婆是如此的爱他。
可是面对这样一份真诚的恳求,叶靡却有些无所适从。
她感到万分惭愧。
假若有一日,外婆知晓他们的婚姻是做假的,或者时限一到,他们各自回归正轨时,外婆该如何想她?
叶靡原本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只当这是一份酬劳不菲的工作,可面对这样一位慈祥的长辈的真心,她的心竟然感到很痛。
拒绝不成,答应的话也不知怎么出口。
外婆还很认真的等着她的回答,叶靡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悄悄握紧,而后笑着说道:“外婆放心,砚尘对我很好,我……也会好好爱他的。”
爱也分很多种,亲人之爱,恋人之爱,友情之爱。
她可以将顾砚尘当成兄长来爱,这样也不算欺骗外婆。
顾砚尘在她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温暖了她,那么接下来的时光,也让她用这份“爱”去温暖他吧,只当成一种报答。
回到家后,叶靡把手镯摘下来给顾砚尘。
顾砚尘没接过,还说:“给我干嘛?这是外婆给你的。”
“你在逗我么?外婆是给她的外孙媳妇。”
顾砚尘笑,“你不就是她的外孙媳妇。”
叶靡怀疑顾砚尘就是在调侃她,但她没有证据。
“顾先生,这玩笑很无趣,这么贵重的东西,您还是自己收着吧,放在我这,我怕我睡不着觉。”
“外婆是看好你,说到底还是你跟她的缘分,送你你就收着,别再给我了。”
叶靡腹诽着,难道这就是霸总?
这么昂贵的手镯说送就送,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还是在这死要面子呢。
她耸耸肩,“行吧,那就先放在我这,等时限一到,我就还你。”
听她提到时限,顾砚尘原本还有弧度的嘴角忽然就沉了下去。
叶靡没察觉到他这一反应,心里盘算着要把这个宝贝收在哪里比较合适。
这时候听顾砚尘不冷不热的说:“随便你。”
11. 你在可怜我吗?
周末是难得阳光舒朗、惠风和畅的好天气。
叶靡昨晚看专业书籍一直看到深夜,今早就多赖床了会儿,醒来时已经十点钟,洗漱完出去,看到顾砚尘在客厅沙发上看ipad,男人和往日西装革履的形象不同,他穿着深灰色真丝质地的居家服,大约是刚洗漱过不久,头发没有全然吹干,额前的碎发乖顺的垂着,映着深邃的眉眼比往日多几分乖觉,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男人的姿色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一绝。
当然,他如果能够少说话,那必然效果翻倍。
“你今天不去公司?”叶靡问。
顾砚尘抬头看过来,“今天休息。”
“哦。”
叶靡肚子唱起空城计,没跟他多说,打算自己简单做点什么,路过餐厅却发现餐桌上有摆好的早餐,一份奶油芝士贝果,一个煎蛋和烤香肠、水果拼盘、以及一杯牛奶。
她疑惑询问:“你还没吃早餐?”
顾砚尘闻声也没抬头,继续划着ipad屏幕说:“吃过了。”
“那桌上的这份是……”话没说完,叶靡已经意识到什么,转头时和顾砚尘视线对上,男人即刻又低下头去,声音没什么温度的说:“做多吃不完,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吃。”
叶靡:“……”
做多吃不完?
骗三岁小孩子吧!
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叶靡内心发笑,没有揭穿他的幼稚行为,顺着他的话说:“我不嫌弃啊,有现成的早餐吃,谁还挑东挑西,而且浪费食物很可耻的,我可不像某人。”
某人抬头,感觉有被气到,可又无言辩驳,因为是他自己说的,做多吃不完……
煎蛋和香肠已经凉透,显然做完很久,她也懒得加热,就这样把早餐吃个干净,吃完迎上男人的视线,她眨眨眼,听顾砚尘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暂时还没,怎么了?”
“那待会儿和我出去一下。”
“去哪儿?”
“买戒指。”
男人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让叶靡一愣,“买戒指?你认真的?”
“不然呢?”
“可是我们……”
没有等她说完,顾砚尘已经起身,放下ipad说:“我先去换衣服,你也准备吧。”
叶靡:“……”
奇奇怪怪。
这个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
江州华璟大厦购物中心有一家顶奢珠宝品牌“GraziaDiamonds”,正值休息日,购物中心人流如织,司机开车停在B座门前,听顾砚尘吩咐,将车子开入停车位等候,叶靡则和顾砚尘来到一层B127铺。
“GD”的销售人员受训有素且洞察入微,一见顾砚尘满身奢牌,且腕上还佩戴着一块理查德米勒定制款黑色手表,知此人身份不俗,sales便更加热情接待。然而目光在落到紧随其后入内的女士身上时,sales的目光就有些微妙,她的穿着属实有点朴素,虽然长相可以叫人一眼惊艳,会让人误以为是从天而降的哪位明星,然而珠宝店这种地方可不单看相貌论人。
叶靡自然也能察觉出那些店员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给予的不同反应。
她倒是没有感到不舒服。
贫富差距这种事情从不是能令她自卑的原因,因此旁人是如何看待她的,她从不在意。
正是这种淡然处之的态度,让她此刻的身份看起来更加成谜。
聪明的店员正想上前主动接待叶靡,而在此之前,顾砚尘已经牵过叶靡的一只手,在她惊愕的眼神中,将她带到身前,并对一旁的店员说:“我和我夫人来看结婚对戒,有什么推荐?”
即便是受训有素的店员也难免因为顾砚尘这一声“夫人”而感到惊讶,甚至开始怀疑,叶靡身上穿着的这一套布料质地普通的连衣裙会否是哪位大师的私人订制系列?而布料实际也不普通,是他们看走眼了?
当然,反应迅速的店员已经笑着上前,来仔细询问他们的需求,并将lookbook放到二人面前。
顾砚尘看向叶靡,示意说:“你看看,有没有你比较心仪的款式?”
叶靡心里想,搞什么啊?好像真的结婚了一样。
可心里虽然这样想,还是要象征性的翻看一下。
华璟大厦可是江州出了名的销金窟,没来之前叶靡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看到上面标明的价格后,还是不免在心底震惊一下。
她认为钻石越大,设计工艺越复杂,价格就会越贵。
所以在象征性的翻看一遍后,她佯装不大感兴趣的样子说:“嗯……我觉得还是款式简单日常的对戒吧,毕竟平时佩戴会方便一些。”然后笑着看向顾砚尘。
顾砚尘多聪明,自然明白叶靡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说的正符合他的想法。
毕竟一场契约婚姻,佩戴婚戒也是必要场合给外人看的,那么用心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想着,顾砚尘笑了下说:“行,那就按我太太说的,找出几款我们看一下。”
“好的先生女士,请稍等。”
在后面挑选款式时,叶靡只看几眼,就随便指了一款素戒说:“就这对吧,行吗?”扭头又问顾砚尘。
她确实敷衍,心思也很昭彰,选的这一对,是这个系列里最普通最没有设计感的一对。
顾砚尘扯了下嘴角,看不出什么心情的说:“既然你喜欢,那就这对吧。”
工作人员将他们选好的对戒打包装好,准备离开时,顾砚尘的脚步一顿。
店里又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挎着那男人手臂的女人却明显要比男人年轻十几岁有余。
这男人的样貌和顾砚尘有五分相似,虽人到中年却风度不减,那张面皮也能用英俊来形容。
叶靡大概能猜到这人的身份,但她不敢出声,只站在顾砚尘身后半步的位置,静静观察。
那中年男人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顾砚尘,惊讶之后是浮浪的笑,“哟,这不是我那工作狂的儿子么?今天怎么这么得闲,有空出来逛街?”
顾砚尘面色沉郁,目光越过顾闳亭看向他身边的女人,虽不记得详细样貌,但大概知道身边已然换过一个。
他冷声嗤笑,“不如你闲,换女人比换衣服快。”
似乎早就习惯被自己儿子呛,顾闳亭也没表现出不高兴的模样,他身边的年轻女人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不敢发作,只是挎着男人手臂的动作紧了又紧。
像是才注意到顾砚尘身边的叶靡,顾闳亭想起什么问:“听说你也忤逆你爷爷的安排,私下和一个家世一般的姑娘结婚,就是这位?”
叶靡觉得长辈问话,按礼貌讲,她应该回应一句,或至少回以微笑,可眼下这情况,明显能看出,父子俩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的多,她怎么说也是顾砚尘这边的人,这时候给予他爹一丝一毫善意,和背叛有什么区别?
她这个人善恶分明,尤其不喜不负责任的男人。
叶靡不说话,甚至更以不可察觉的步伐悄悄往顾砚尘身后躲了躲。
“也?你不会觉得我和你一样吧?顾闳亭,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咱俩不是一样的人。”
当下的气氛太坏,叶靡生怕父子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吵起来,或者他老子气急败坏给他一巴掌。
大约是心底担心,叶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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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顾及太多,轻轻的扯了扯顾砚尘的衣袖,像是提醒,却反被顾砚尘握住手腕。
顾闳亭确实没正形,但好在还算理智,没真的在这里跟顾砚尘吵。
只是笑着说:“你这小子真是没大没小,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顾砚尘懒得再理会他,拉着叶靡的手就要离开,在顾闳亭身边擦肩而过时,听见他说:“有什么不一样,你是老子的种,骨子里就带着凉薄,别说的自己多么重情,说到底,不还是在反抗老爷子么!”
“别说我和你一样,你不配!”
叶靡见顾砚尘还要再说,怕局势再这样发展下去,搞不好要上社会头条的,她转而握紧顾砚尘的手掌,变作她拉着他离开。
离开华璟大厦,顾砚尘甩掉她的手,“你干嘛?”语气有些坏。
叶靡选择不跟他计较,“我能干嘛?你堂堂观曜集团总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吵起来,不怕被人发到平台上,怎么?你想靠这种方式火起来?”
顾砚尘被她反问的哑口无言,但其实就算叶靡不这样做,他也不可能真在那里和顾闳亭吵起来,顾闳亭无所谓,可他身上背负的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荣辱,这个道理,他从几岁的时候就懂。
回到家里,顾砚尘没和叶靡说话,径自回到自己卧室去。
叶靡知道他心情不好,上次外婆虽然没把话说透,但她大概也能明白,顾砚尘是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下长大,尽管她自己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比顾砚尘糟糕多了,论可怜,她可是要比他可怜百倍,可是面对这样的顾砚尘,叶靡还是有一点心疼的情绪在里面。
午餐时,叶靡去叫他吃饭,他说不饿,不肯吃。
到晚餐,叶靡去叫他,敲几下房门,没人应,反而听见健身室有声音传来。
听起来像是在打沙包。
她走过去敲敲门,试探的问一声:“顾砚尘,你在里面吗?”
“有事吗?”
有回应。
“我可以进去吗?”
“进吧。”
叶靡推门走进去,顾砚尘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戴着拳击手套发泄似的在打沙包,他额头已经在滴汗,想必打了有些时候了。
“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剧烈运动,你想死吗?”
“不用你管。”
叶靡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管?还不是外婆她拜托我……多关心你,你这么糟蹋自己,也不怕她老人家担心。”
果然,搬出外婆,就是比较有用。
顾砚尘停下来,回头看叶靡。
她平时在家里的时候总喜欢将长发绾上去,露出嫩白且长的颈子,像个骄傲又慵懒的白天鹅。
顾砚尘目光在她身上划过,不知想到什么,他不再看她,转而走到靠墙边的软垫上坐下,将拳击手套摘下放在一旁。
叶靡见他脸色凝着,知道他心情还没有恢复,想想还是跟着走过去,跟他分开半臂的距离坐下。
“其实,外婆那天跟我说了一些你家里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可能我也有和你相似的经历吧,所以我觉得……”
“你觉得我什么?”
被打断,叶靡茫然的‘啊?’了声。
顾砚尘却忽然靠近,两人之间只有不到一掌的距离,甚至呼吸可闻,叶靡心跳陡然加快,紧张的直吞口水,她想后退,却被男人伸过来的手掌握住后颈,他的手上还缠着绷带,触感并不美好,“你知道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什么吗?”
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大,眼神又太凌厉,叶靡小幅度摇头,不敢开口。
“像看一只没人要的可怜小狗……叶靡,你在可怜我吗?”
12. 好景
叶靡颈肉细嫩,被他手上绷带摩擦的有些疼,尤其当下顾砚尘的目光里带着一些深不见底的情绪,是愤怒、是厌恶还是伤心,她分辨不清。
这段时间相处以来,她对面前的男人有基本的了解,知道他有时候嘴巴很毒,但心肠不坏。可是他这人有时候阴晴不定的,会触发叶靡很多童年时不好的回忆,她很排斥,很反感顾砚尘用这样的口吻和她讲话。
叶靡抗拒,身体向后缩,顾砚尘却不肯放手,用宽大的掌心近乎于钳住的力度扣着她细长的脖子,这行为将叶靡彻底激怒。
“是,可怜你!可怜你行吧!”
“我可怜你什么?可怜你虽然父母离异,但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家族,有花不完的钱,还有一个疼爱你的外婆?顾砚尘,人生的不幸有很多种,可你,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如果真要说可怜,那你觉得我可怜吗?”
她反手向后抓住顾砚尘的手臂,用力推开,后撤一步,和这个危险分子保持半米的距离。
“你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从小没有父亲,一直都是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我妈告诉我说,我爸死了,年幼的时候,我对这个说法坚信不疑,直到上高中时,偶然听到舅舅和舅妈闲谈,才知道,他没有死,只是一个活着,但还不如死去的人,我偷偷问过舅妈,她告诉我说,那个男人是个负心汉,和我母亲年少相恋后,答应会娶我妈,结果母亲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却没了音信。”
叶靡外公外婆早逝,叶晴芝是哥哥带大的,家里条件拮据,叶晴芝高二便辍学务工,后来偶然结识了叶靡的父亲,年少时相信海誓山盟,渴望得到爱,对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岁男人的承诺深信不疑,等到被抛弃时,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已经大到不适合流产。
叶晴芝无奈,只能回老家投奔已经成家的哥哥,生下叶靡后,她在老家租了一个条件简陋的一居室,母女两人,在那里生活了七年。
为了能有更好的生活,叶晴芝只能含泪,将七岁的叶靡托付给哥哥嫂子照看,她远赴大城市打工,一走又是几年。
“我有十年的时间,是生活在舅舅家中的,他们家在徐川一个镇上,那里不富裕,舅舅是装修工人,常年跟着装修队四处务工,舅妈在当地的一个饭店里做服务员,工资很少,只能贴补部分家用,舅妈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我妈虽然会按时寄钱回来,但我毕竟寄人篱下,舅妈家里要供两个孩子读书,那时又多我这一张嘴,她寄来的钱,也终究是杯水车薪。”
“后来等我大一点,为了赚钱,就在家里接一些手工活儿做,到大学开始到处兼职,这些对我来说,都没什么,真正让我痛苦的开端是母亲的病,为了给她治病,前期花光了我们母女两人所有的积蓄。”
“顾砚尘,你试过一天只吃一顿饭,饿到胃里空空,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的感觉吗?有过低血糖晕倒在学校操场,被同学送到医院,医生检查说我长期营养不良,学校里最终传遍,都知道我家贫,是个可怜人,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看着我,都用那种悲悯、可怜或是瞧不起的目光,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暴力?那你告诉我,我可怜吗?”
“江州最冷的那年冬天,我的旧衣穿小了,没钱买新的羽绒服,就把那些看起来厚实的旧衣里一层外一层的裹上,旧鞋子穿了三年,里面早就磨的不能保暖,脚上起了冻疮又疼又痒,直到现在,它都没能彻底痊愈,留下的后遗症始终提醒我最糟糕的过去。”
“顾砚尘,别人认为你可怜就可怜吗?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
叶靡凑近了,拉平和顾砚尘的视线,明亮的眼眸直直的望进他的眼中,“你想死吗顾砚尘?”
“什么?”男人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太突兀且显得荒谬。
“不想死对吗?”
顾砚尘不理解她到底要说什么,所以选择沉默。
叶靡却继续说:“不想死,就快乐的活着,原生家庭的不幸福,只能让它影响我们的前半生,后半生,我们自己说了算。”
男人眼神微动,如果目光有声音,想必此刻,应该能够听见春雷炸响,冬雪消融。
……
双休结束,又要开始一周的工作日。
叶靡对于工作是抱有热情的,因此并不讨厌周一。
早起她到厨房准备早餐时,不经意向顾砚尘卧室的方向看去一眼,他房间里听着蛮安静的,不知是还睡着,还是按照他晨跑运动的习惯,这会儿已经在外面了。
昨天发生那件事情,其实叶靡心里还挺尴尬的,她不好为人师,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经历四处讲给别人听,昨天纯属是怒火上头,没忍住,想怼一下顾砚尘罢了。
后面她说完就离开健身室,一个人吃完饭,回到卧室休息,再没出去过,所以也不知道顾砚尘后来心情有没有恢复好。
外婆之前还嘱托她要多照顾他一点,也不知道昨天那番话说的,是不是太过激了?
要不要跟他道个歉呢。
叶靡正纠结着,顾砚尘这时候从卧室出来,穿着一身运动装,看来是要出去跑步。
她尴尬着,正不知要不要说点什么,男人看见她,却率先一步打了招呼,“早。”
叶靡倍感意外,笑着说:“早。”
顾砚尘站在那里没动,欲言又止的样子,叶靡受不了这种气氛,干脆先没话找话似的问:“你要出去跑步吗?”
“嗯。”
顾砚尘顺势瞥一眼落地窗外的天色,清清亮亮的大晴天,好看的跟画儿一样,是江州这个月份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去跑步,像是浪费了这好景。
他退后几步,看向岛台后忙活的身影,忽然说:“要不一起下楼跑跑步,早餐就在外头解决了?”
“啊?你在跟我说话吗?”叶靡属实有点懵
“不然呢,这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叶靡挠挠头,感觉他的提议有点突然,还挺奇怪的,就说:“为什么要一起跑步啊?我不想跑步。”
“跑步还能是为什么,锻炼一下身体,不好么?”
叶靡嘴角抽动着,“好是好,但是我……”
“小区外面有一家蟹黄汤包,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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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号,特别好吃。”顾砚尘又靠近一步,歪头看着她,低声诱惑着。
这人真的很坏,一出口就拿捏住她的七寸。
叶靡抿抿唇,实在有点抵抗不住美食的诱惑,“那……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顾砚尘笑着点头,“记得穿一双舒适的运动鞋。”
京赋公馆的位置得天独厚,北依国家森林公园,西邻生态公园,从南眺望是苍茫的群山。
住宅内是270度的全景幕墙设计,从窗前远眺,可观四季好景,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你可以像诗人那样赞一句:“白云升远岫,摇曳入晴空。”
不到七点中,太阳晒下来的温度刚刚好,伴随着细微的风,空气里漂浮着青草的香气。
小区里有人早起遛狗,是一只毛量蓬松厚实的白色萨摩耶,主人牵着它,它走起路来趾高气昂,像是知道自己身份矜贵,是住在豪宅里,名副其实的‘少爷/公主。’
叶靡在心里感慨着,住在生态环境如此好的地方,呼吸的每一缕空气都是那样的清新,放眼望去的一切都可以称之为好景,不得不说,就连狗狗都可以多活十年。
这么美好的日子,才值得叫人贪恋人间的岁月吧。
他们在生态公园里跑,这里空气更加洁净清新,时不时听见几声鸟鸣啁啾,看着喜鹊振翅飞过。沿湖这一路,花草树木,物种繁多,看得人应接不暇。
“想什么呢?别想了,跑起来。”
顾砚尘在她出神的时候从前面倒退着跑回来,毫不留情的搅扰了她当下的好心情。
叶靡不情不愿的跟着跑起来,她此前从无锻炼身体的经历,要知道之前的生活已经过忙碌了,有那时间不如倒头睡上一觉,这样乍一跑,感觉肺管子都要炸开。
顾砚尘配合着她的速度,在旁边耐心指导,“要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你这样容易岔气,还有目视前方,盯着脚下做什么?地上又没金子能捡。”
他怎么跟初中体育老师一样,聒噪!
叶靡体力太差,身子骨又弱,常年不锻炼,跑几步像八十岁的老太太爬楼梯一样喘的厉害。
“不行了,你先跑,别管我,我走一会儿。”
顾砚尘见她喘气如牛的状态,知道她确实需要休息一下,就依着她说:“坐那歇会儿吧。”
叶靡坐在长椅上,平复着凌乱的呼吸,顾砚尘没自己跑,也跟着她坐了下来。
“你怎么不跑了?不用等我,耽误您锻炼,我心里过意不去。”叶靡半开玩笑的说
顾砚尘扭头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笑。
这时的叶靡不懂顾砚尘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也是很多年后的一个早晨,他按照习惯出来跑步,赖床的她突然振奋精神随后出来寻他,看到的却是这人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眺望远方景色的画面。
叶靡大脑灵光一闪,才终于明白,经年之前,他们第一次跑步时,顾砚尘坐在长椅上的笑容。
他的自律是数十年如一日清晨响起的闹钟,而跑步途中坐在那看风景,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叛逆。
13. 不感兴趣
这一通晨练下来,叶靡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走回去吃早餐的路上,都感觉脚底没根,整个人像是飘着的。
还好,无论怎么辛苦,能够在早晨腹中空空时,吃到一口热腾腾的蟹黄汤包,就算累,也很值得。
如顾砚尘所说,这家确实是老字号,还好他们到得早,否则排队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
等包子端上来,叶靡已经食指大动,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一只放在自己的小碗里,轻轻咬一口汤包薄薄的面皮,先将汤汁吸出来,带着胶质感的汤汁入喉醇香满口,蟹黄很鲜美,肉质也很嫩,这一个小汤包入腹,叶靡有一种被美食治愈的感觉。
顾砚尘特别喜欢看她吃东西,她对待美食的样子比对待钞票还要虔诚。
他早餐通常情况下也很少食,是胃口不好,但今天受叶靡影响,不知不觉也多吃了些。
叶靡吃饱喝足放下筷子,真诚点评,“香!”
顾砚尘无声的笑,“怎么样,明天要不要继续跑?”
“为了这口汤包,我还能……再坚持五天。”
叶靡把白嫩嫩的手掌亮出来,看出来是享用的很高兴,脸上笑容收不住。
……
三天后,是叶晴芝出院的日子,叶靡请了上午的假,去医院里接她。
之前顾砚尘说过,可以帮忙找一处环境好的住所,让叶晴芝过去住,也可以安排保姆去照顾她,但被叶靡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她母亲会起疑。
这次叶晴芝住院包括治疗,都是顾砚尘托人安排的,江州最好的医院,vip病房,给她做手术的主刀医生更是从京州医院请来的知名外科圣手,这期间照顾她的也是一名经验很丰富的护理人员。
叶晴芝也不是什么老糊涂,自然起疑,问过叶靡,叶靡也不能讲她跟顾砚尘的交易,只好编故事说是她的老板,人很好,常年做公益事业,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后,才帮忙安排的,还说她治病是老板帮忙申请的专项公益金,她编故事的能力很强,有鼻子有眼,叶晴芝倒霉大半辈子,没遇到过这么幸运的事,生怕女儿被骗。
前两年新闻还爆出不少‘校园贷’,手段太恶劣,叶晴芝不放心,怕女儿做糊涂事,再三追问,叶靡不停跟她发誓保证,她才终于肯相信。
住院治疗的事,好不容易圆回去,叶靡不敢再让她母亲起疑。
所以就在江州的老城区,新阳街上找了一处房子,把母亲安排过去住。
虽然是老小区,但房子综合条件来看还算不错。
她跟母亲说,自己是和人合租,不方便把她接过去,让她暂时先住在这边,等到工资上涨,条件好一些,到时候再做别的打算。
叶晴芝拍着叶靡的手背,轻声说:“你也大了,到了该交男朋友的时候,不用总考虑我,妈住在这挺好的,你总带着我,是累赘,会影响你恋爱结婚。”
“妈,不要说这样的话,你永远都不是我的累赘。”
叶晴芝在生病的这两年里,恨过自己的病躯,缠绵病榻这么久,给女儿增添不少麻烦,日子从前过得那么苦,好不容易捱到她长大成人,眼看着生活就要好起来,她却又来添乱。也不是没自暴自弃的想过,干脆不治了,想个法子,找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离开这个世界算了,可只要一看到叶靡,当母亲的心就像海绵一样吸满了水,软的一塌糊涂,心里含着泪,又想,好死不如赖活着,至少,母女相伴,还有个念想。
叶靡趁着叶晴芝没出院的时候已经将出租屋打扫过,该添置的生活用品都很齐全,冰箱里也储备了食材,还有一些她亲手包的速冻饺子。
等把这边安排妥当,叶靡要赶回工作室上班,走前叮嘱叶晴芝要多注意休息,有事及时联系她。
叶晴芝点头,叫她放心。
这一周,叶靡的工作量增加,时常忙到忘记吃饭,答应要和顾砚尘一起跑步的约定也没能每天履行。
这天晚上,她在沙发上画设计稿,画着画着,瞌睡虫上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顾砚尘去和几个合作伙伴吃饭,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
进门,看见沙发上一道蜷缩熟睡的身影,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轻声走过去看,女人呼吸声浅浅,胸口有节奏的起伏,连有人走进来都没发现,显然已睡着多时,从睡姿看,她应该是个缺少安全感的人,单薄的身体蜷缩着,像个婴儿。
顾砚尘犹豫片刻后又走近一步,轻轻拍了拍叶靡的手臂,她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客厅沙发不适合睡觉,而且还是她这种姿势,可若再试着叫醒她,似乎又残忍了些。
顾砚尘思来想去,还是弯腰将她托抱起来,她身上的睡衣纹样很像老一辈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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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的那种大花窗帘,对衣着品质极度挑剔的顾砚尘,是无法接受这种审美。若在以往,这种东西,多看一眼,都是给眼睛上刑。可此刻,身体柔软的女人窝在他怀中,他的双臂承担着她身体全部的重量,而那奇丑无比的睡衣,原本扣子系的规规矩矩,却也在睡着时,无意中蹭开两颗,从他的角度去看,很难错开那道风景。
男人喉结轻滚,抬起头,目视前方,从客厅到叶靡的卧室,全程都未再低头,直到将人稳妥的放在床上。
可原本熟睡的人,却在他帮忙盖被子时,睁开了双眼。
“嗯……顾……顾砚尘?”
叶靡睡懵了,睁开眼就看见顾砚尘,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揉了揉睡眼,环顾四周,确定是自己房间没错,继而她又看过去,放慢动作,扯过被子,把自己挡住,“你……你怎么在我房间?”
顾砚尘看她防备自己的小动作差点被气笑,“你怎么不问问你是怎么回到卧室的?”
“啊?啊……对啊,我不是在沙发上画设计稿吗?怎么……哦,你送我回来的?”
顾砚尘勾了下唇角,“注意用词,不是送,是抱,我抱你回来的。”
叶靡悄悄白了他一眼。
什么人呐真的是。
听不出她是刻意换成‘送’这个毫无暧昧的字眼吗!
“呵呵……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睡着了,谢谢你送……抱我回来。”
顾砚尘冷笑,“不谢。”转身准备走,忽然想到什么,旋即又看过来,“对了,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叶靡眼神懵懂且清澈的发出一个问号。
“我对大花窗帘不感兴趣。”
“!”
他在说什么啊?什么大花窗帘?
顾砚尘离开后,叶靡敲着脑袋想了很久,忽然福至心灵,低头瞧了眼自己的睡衣。
大花窗帘?
他说她穿的是大花窗帘?
叶靡气的鼓起腮来,一脸恨恨的模样,一霎,她又想到什么,再次低下头去,这一眼,让她那张白皙的脸蛋瞬间涨红成番茄色。
扣子什么时候开的?
露肤度这么大,他有没有看到什么?
虽然她里面是穿了内衣的,但……可是……
“呜……”叶靡抱着头,发出小兽低鸣的声音。
14. 从没瞧上过
天气预报说,十月二十号开始,随着冷空气南下,江州温度骤降到十几度。
叶靡网购了一件长风衣,趁着周末双休送去给叶晴芝。
几个月以来,叶晴芝身体状况恢复的很好,人呢,一旦精气神上去,就闲不住。
她认为自己才五十岁出头,还年轻,不能后半生就靠女儿来养,有这样的心思,叶晴芝就开始琢磨,什么事情适合自己来做。
在家无事的时候,她爱刷一刷视频,偶然看见有人在网上直播卖针织的小玩意:挂件、小熊、包包之类,叶晴芝有些动心,就在网上下单材料包,自己尝试着织了一些。
等这周叶靡来看她,叶晴芝献宝似的,把她织的小熊玩偶拿给叶靡看。
叶靡“呀”了声,十分惊讶的接到手里,左右端详着,笑问:“妈,这是你织的?”
“对啊,是不是还行?”
“这哪里是还行啊!妈你太谦虚了。”
有女儿的肯定,叶晴芝瞬间信心倍增,拉着叶靡坐过来说:“妈有事跟你商量。”
叶晴芝就将自己要做的事情给叶靡详细说了一下,然后询问叶靡的意见。
叶靡听后有些犹豫,毕竟母亲的身体虽然恢复的很好,但毕竟动过大手术,不适合劳累。
叶晴芝也看出她的担忧,就说:“你放心,妈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赚钱是其次,主要想找点事情做。”
“我这身体出去上班是不行,可一天天总在家里闷着,也会闷出病的。”
叶靡能够理解母亲的想法。
她说:“那你先试着做,累就休息,千万别勉强。”
母女两人想法达成一致,后面叶靡就嚷着要叶晴芝教她学织东西,她在母亲的出租屋,一直待到晚上才走。
回到京赋公馆时,已经是九点钟。
最近一段时间顾砚尘有些忙,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碰面,本以为今天顾砚尘也没在家。
叶靡哼着歌进门,对面书房的门适时打开,男人穿着居家服,手握咖啡杯,斜倚着门框看她,“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看见顾砚尘,叶靡一愣,随后笑说:“你在家啊,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公司的事情忙完了……你还没回答我,怎么不回我消息?”
叶靡这才拿出手机看,“可能是不小心调小声了,没听见,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发消息问她在哪儿。
顾砚尘走出来,把咖啡杯放在岛台上,没什么情绪的说:“没什么事儿,就想问你晚饭吃什么。”
叶靡笑,“原来想吃我做的饭啊!”
前一阵十一休假,叶靡在家研究了几天菜谱,天南海北的菜,她都做了几道,还挺成功的。
恰好赶上那几天顾砚尘也下班很早,他很有口福,每天都能吃到叶靡精心准备的晚餐。
不知是不是外面高档餐厅的精致餐食吃腻了,偶尔吃点家常小菜倒把胃口养好。
这几天公司事多,应酬也多,有些天没吃叶靡做的饭,竟然还有点想念。
当然,顾砚尘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喜欢吃她做的饭。
听到叶靡这么说,他冷哼声说:“谁说我是想吃你做的饭,就是随便问问。”
“是吗?”叶靡说话时尾调上扬,露出怀疑的目光,和这个男人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口不对心的,一个堂堂知名企业的总裁,像个幼稚的小男生一样,叶靡懒得揭穿。
她把帆布包放在沙发上,起身去厨房倒水喝,包里的东西却掉到地毯上,顾砚尘眼尖看到,走过去捡起来,把那小玩意捧在掌心里瞧,问叶靡,“这什么?”
“我织的向日葵摆件,可爱吗?”
顾砚尘笑,却还吝啬夸赞,“还成吧。”
叶靡‘切’了声。
“你还会织这些东西?”
“和我妈学的,学了一下午,这小东西看着简单,织起来可复杂。”
“是不是你太笨?”男人故意露出怀疑的目光
叶靡气的差点跳脚,“才不是呢,我很聪明的。”
顾砚尘就笑,又问:“为什么织向日葵而不是其他更简单的?”
“你不觉得向日葵很像我吗?向阳而生,朝气蓬勃!”叶靡双手托着下巴,把自己托着一朵花。
顾砚尘哼笑,“自恋。”
叶靡承认自己这样说听起来是有点自恋,但从精神角度上讲,她就是觉得自己和向日葵很像啊,有什么问题。
她走过来,要从顾砚尘手里拿走自己的向日葵,男人却突然收紧掌心,“我喜欢,送我吧。”
叶靡:“?”
“哪有你这样的,你这是明抢。”
男人满不在意,托着向日葵往书房走,用后背对着她说:“你不是学会了吗,再织一个也不难。”
“谁说不难的!。”
“对你来说不难,你聪明。”
这话从顾砚尘嘴里说出来,很难说不是在阴阳她。
……
第二天陈修到顾砚尘办公室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时,第一眼就瞥见老板桌上多出来的小玩意儿,怎么说呢,这小摆件无论从颜色、质感、造型到价值,都跟老板个人的整体基调极度不符,甚至是违和。
要知道,当初布置办公室时,老板连一盆绿植都不让摆。
整间办公室原本都是统一的灰色系金属风,而现在放眼望去,办公室唯一一抹跳色,就是这个向日葵摆件。
注意到陈修在走神,顾砚尘询问:“怎么了?”
陈修立刻集中精神说:“没,没事。”
直到汇报完行程离开老板办公室时,陈修还没忍住,多看了一眼那个摆件。
……
中午,叶靡正准备给她做的桑莓蛋糕以及几道最新尝试的湘菜拍一张全家福时,手机突然来了条微信。
是顾砚尘。
钱袋子:【吃午饭了吗?】
哎?他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叶靡疑惑不解,但还是将美食照片发过去,配上线条小狗欢快的表情包。
叶靡:【准备吃呢,这是我一上午的劳动成果,新鲜出炉哦~】
钱袋子:【做的不错,送来给我尝尝。】
叶靡看到消息后脑袋里打了个问号。
叶靡:【昨天是谁说的,没想吃我做的饭。】
钱袋子:【今天想吃了。】
叶靡看着消息哼笑了声,但还是觉得不对劲。
叶靡:【你真要我送啊?】
钱袋子:【真的,送来吧,我叫司机去接你。】
叶靡直到坐上顾砚尘派来的车时还有些恍恍惚惚。
此时此刻,顾砚尘的办公室里。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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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雅随便转了一圈后,就坐在顾砚尘办公桌对面的真皮沙发上,看着男人一直低头发消息,面露不郁道:“昨天见过顾爷爷,他说你竟然背着他结婚了,这是真的吗?该不会是因为你逃避相亲,骗他的吧?”
顾砚尘这人心里眼里都是工作,认识他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性另眼相待,更别提爱上了。
她不过出国一年,回来就听到这么个消息,这让她怎么相信?
沈思雅的父亲和顾老爷子是忘年交,早些年就有想法让这俩孩子凑一对,是难得的年龄相仿又家世相当,沈思雅对于这件事是什么心思很难琢磨,顾砚尘却从一开始就是拒绝的。
沈思雅这人高傲,长这么大,由来都是男人围着她转的份,竟然有顾砚尘这样一个瞧不上她的,也不知她心里是什么想法,千金脾气一发作,转头跑国外旅居了一年,谁知道回来后,他竟然结婚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不甘?还是嫉妒?或者是伤心?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要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顾砚尘抬头看了她一眼,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也懒得跟她多解释,只说:“我夫人待会儿过来给我送便当,你要继续留在这么?”
沈思雅一听,心头的气更盛,“怎么还赶人呢?好歹我们自小相识,见见你夫人也正常吧?还是说她介意?她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和她无关,是我不想她误会什么。”
“能误会什么?你从来也没瞧上过我不是么!”
沈思雅咄咄逼人,顾砚尘却不想和她争辩,反而笑着说:“也对,那沈小姐请自便。”
顾砚尘的这句“也对”,是间接承认了沈思雅的那句“从来也没瞧上过她”,简单的两个字,把沈思雅气的头顶冒烟。
以她这千金大小姐一贯的傲骨,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可她今日偏偏就吞下这委屈,硬是没走。
……
司机送叶靡到观曜集团楼下,她在办公楼内给顾砚尘发消息,说她已经到了,询问顾砚尘的办公室在几楼,顾砚尘的消息回复的速度很快,告诉她在一楼稍等,他让陈修下来接她。
叶靡就在一楼接待区的沙发上坐着等。
午餐时间,集团内的员工进进出出,见一个美女拿着便当盒坐在这,就不免好奇打量几眼,猜想是不是哪位员工的女朋友,大约是热恋期,怪有爱的,特地跑来送爱心午餐。
叶靡无心听到几句,知道大约是在说她,不由得有些耳热。
陈修下来的速度很快,约莫也就不到三分钟。
叶靡瞧见他起身笑着招呼了声,“陈助理。”
“夫人好,顾总叫我下来接您,您跟我来吧。”
陈修带她乘vip电梯上楼,顾砚尘的办公室在顶层,电梯一路直达,‘叮’一声门开。
“您这边请。”陈修让到电梯一侧,做出‘请’的手势后为她引路,从电梯出来是秘书台以及助理的办公区,然后是会客厅以及会议室,再前行几步才是总裁办公室。
总裁办的员工职业素养极高,并没有对叶靡的到来表现出好奇或八卦。
在陈修引领下,终于来到顾砚尘办公室门前,陈修敲了两下门,“顾总,夫人到了。”
而后将门推开,叶靡一步踏进去正要说话,却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形色冷漠,长相却很明艳的女人。
15. 上头
从叶靡进门的那一刻,沙发上的女人便一直盯着她看,眼神里还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叶靡还在好奇她是谁,就听见顾砚尘说:“你来了,都说了很辛苦,我随便吃点就好,干嘛特意跑一趟给我送饭。”
叶靡:“?????”
她从来没见过说话这么温柔这么腻歪的顾砚尘,陌生的简直像是被人夺舍了。
要不是她脑子转得快,就出大事了。
叶靡火速将眼前的情形在脑子里过一遍。
顾砚尘没有第一时间跟她开口介绍那个女人,显然她是一个不重要的角色,可她一直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观察着他们之间的互动,眼中释放的敌意丝毫不加掩饰。
叶靡再怎么说也是心思敏感且细腻的女性,左右一结合,脑袋灵光大现,忽然就想通了。
这人该不会是顾砚尘的爱慕者吧?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爱慕者,否则顾砚尘早把人赶出去了。
所以说她大概率是哪位富家千金,身份地位也许不输给顾砚尘。
叶靡在这一刻终于跟顾砚尘的蓝牙连接成功,在他期待的目光里,语气带着那么一丝丝娇嗔但又不会过分到让人觉得做作的说道:“这是我今天新尝试做的菜,想第一时间和你分享嘛!”
说罢,又往沙发上飘去一眼,顺势挽住顾砚尘的手臂,询问:“你还没给我介绍呢,这位美女是谁啊?”
顾砚尘装出一副忘记介绍,经她提醒才记得沙发上坐着一个大活人的表情,“我祖父的朋友,沈伯伯的女儿沈思雅,她刚从国外回来,许久未见,路过这进来坐坐。”
“您好沈小姐,我叫叶靡。”她堆着笑容说
沈思雅脸上也有笑容,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像是未达眼底,也未走心,“叶小姐好,我是听闻砚尘结婚了,想过来看看是真是假。”
哟,看来被她猜对了,感情真是她的‘情敌’。
叶靡没说话,她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间不知怎么处理,顾砚尘却转而握住她的手,笑着说:“谁会拿结婚的事开玩笑,不过是遇到想娶的人,所以急了些,沈小姐大概不懂我的感受。”
遇到想娶的人所以急了些?
顾砚尘确实懂怎么戳人肺管。
叶靡都有点心疼这位沈小姐了,你说你爱谁不好,爱上这么一个腹黑又嘴坏的男人。
沈思雅那张假面就快绷不住了,捱到现在,终于还是起身,“是吗?那就恭喜你们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小姐慢走,那就不留您和我们一起用午餐了,有空再见哦!”
沈思雅的脚步越来越快,走出去瞬间将办公室的门大力关上,失了所有的优雅,一看就是气的不轻。
叶靡‘拜拜’的手势还没收回来,心里想自己真的是在作孽,哦不,应该说是助纣为孽。
始作俑者忽然拉扯一下她那只还高举着‘拜拜’的手,阴阳怪气的说:“你要和她有空见吗?这么热情。”
“这不是做戏做全套嘛。”
顾砚尘哼笑一声,顺势拿过便当盒走到沙发那里坐下,叶靡就跟过去说:“你也没说做你假老婆还要帮你应付爱慕者啊?”
“你从哪看出来她爱慕我的?”
“从哪看?当然是女人的第六感啊,她对我的敌意都多明显了。”
顾砚尘无声的笑,将便当盒一一打开,品尝一口她做的蛋糕,桑葚和树莓的酸甜中和奶油的甜腻,恰到好处的香甜在口腔里化开,他看向叶靡,“那爱慕我的人可多了,你以后说不定还会应对这种情况,好好表现,我给你加钱。”
叶靡翻翻白眼‘切’了声,“你好自恋。”
顾砚尘笑笑,没说话,他也学到叶靡的好习惯,对待美食要虔诚。
“我可以看看你的办公室吗?”
总裁的办公室,听起来就很高级,她以前从没接触过,因此很好奇。
“可以,随意。”
叶靡便四处走走,先来到这面全景落地窗,她特别喜欢从高处俯瞰世界,并不是追求那种俯视众生的优越感,只是当所有的建筑物或景物都能尽收眼底时,才明白人生多广阔,她要追求的还有很多。
但这里和京赋公馆还不同,观曜集团的办公楼在城市中心,向下一看,是整座城市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尽收眼底的不是空灵而幽静的景物,是繁忙劳碌,是每个人的前程。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座城市每个人都像雨前搬家的蚂蚁,忙忙碌碌不能停歇,最终得到守下的也不过就是那点东西,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有些感伤。
叶靡又转过身去,看他的书架,看办公桌上常用的签字笔,看他鱼缸里的锦鲤,然后就看到沙发后面那面黑色的背景墙,她顺着它往前走,不知这墙是什么材质,很光滑,叶靡的手掌刚摸上去,忽然响起一声:请输入密码。
她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去看,手掌方才触摸的地方亮起了数字屏,完全没想到这里还有智能设备,顾砚尘及时解释,“那是一扇门,嵌入式设计,里面是我的休息室,你想进去看看吗?”
顾砚尘说这话可全无旁的心思,甚至走过来好心想帮她输入密码,可他的手还没触摸上去,叶靡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脸颊通红摇着头说:“不用,休息室这么私密的地方,我就不看了。”
直到看到叶靡的红脸顾砚尘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他倏尔一笑,故意逗叶靡,“想什么呢?嗯?”
“我没想什么。”
两个人的距离挨的太近,近到能清晰闻到顾砚尘身上的淡淡茶香,他的呼吸也烫着她的耳畔,叶靡有一种惊慌之感,心跳的节奏开始变乱。
顾砚尘却还坏心眼的逗她,低沉吐出两个字,“是吗?”右手却输入指纹,在叶靡完全没有防备下那扇门就在她面前开了,她面前没有支撑力,整个人失去控制的跌进去,顾砚尘显然也没料到这样的情形,他吓了一跳,抢在叶靡摔倒前将人拉回来,由于惯性,叶靡在被他拉住手臂带向他面前时,她控制不住前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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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就在下一秒,顾砚尘温热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
‘扑通扑通’
不知是谁的心跳,跳的如此大声。
面前女孩儿的额头饱满光滑,还带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气息,活到二十八岁,从无如此以这般暧昧距离接触过任何一位异性的顾砚尘,此刻无法抑制的浑身燥热起来。
其实这个吻甚至无法称之为一个吻,它太轻,太浅,像吻空气或是露水,刚一触碰便各自分开,快到来不及感受什么,可是只要脑海里一想到这是一个吻,想到他吻了一个女孩儿,他就控制不住,有千回百转的思绪。
这感觉很糟糕。
顾砚尘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重欲的人。
然而他作为一个二十八岁,身体正常,取向也正常的成年男性,虽然有需求,但在生活中,并没有对哪位异性产生过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冲动。
或是荷尔蒙过度分泌,导致的上头。
但这一个不能称之为吻的吻,却让他冷静自持的头脑,不受控的联系起这段时日堆积在脑海深处的细碎画面。
那夜荒唐的梦,过于真实,仿佛身临其境的真实触感……以及不经意窥见的一抹春色。
若不是这一时突然跳出来,顾砚尘都没意识到,它们是曾几何时在他脑海里扎根?
他晃神时,叶靡已将他推开,女人踉跄着退后一步,抬手摸了下额头被他嘴唇碰过的地方,想到这个大乌龙,内心既茫然不知如何面对,又难免烧红了脸颊。
“你……你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既然这种事情不知道怎么处理,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处理,反正顾砚尘也不是故意的,说多了反而尴尬。
叶靡是这么打算的,可她刚迈开步子要走,就被顾砚尘抓住手腕。
虽然这确实是意外,但身为男人,采用冷处理的方式来对待这件事情,显然有些混蛋。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他道歉的态度十分诚恳
叶靡压根不敢看他,她现在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大概率红成番茄色,被顾砚尘看到,不知道会不会被取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哎呀~没什么啦,就当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或者被狗舔了一口……”
等等……被狗舔了一口?叶靡你在说什么啊????
顾砚尘尴尬之色褪尽,反而被她气笑,“你可真行叶靡,你把我比喻成狗?”
叶靡顿时慌张,“口误口误……您别跟我计较,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简直狼狈,跑出门,忽然想起包还落在顾砚尘的沙发上,只好又硬着头皮跑回去拿,这一来一回,顾砚尘就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
叶靡脸上挤出一个好假的笑容,再次跑的没了踪影。
办公室厚重的房门再次合上。
空间寂静几秒,随后传出男人低沉的几声笑。
他拿出手机拨通司机电话,交代他把叶靡送回去。
16. 吃醋
工作室里有一名助理辞职,很多琐碎繁杂的工作一时间都压在叶靡一个人身上,这段时间她忙的像个不会停下来的陀螺,跑市场,选款、选面料辅料、画款式图……繁忙的工作占据她的生活,双休也变成单休。
母女两人通电话时,叶晴芝会因为心疼女儿而抱怨几句,叶靡反倒是没什么负能量,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反而能让她快速成长起来。
就像老板最初面试她时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未来想要做一名出色的独立品牌设计师,而‘素水’就是她最好的跳板。
只是这样一忙碌,身体就有些熬不住。
叶靡从小体弱,免疫力差,尤其到换季的时候,容易过敏和感冒。
她最近工作太忙,没有好好吃饭,人肉眼可见的瘦了很多不说,还患了流感。
外面天色已经擦黑,江州到十月末,温度越来越低,降雨次数虽然减少,但天色总是灰蒙蒙的,还伴着中度的风。
叶靡加班到很晚才回,有一段路出现交通事故一直在堵车,她等不到公交索性就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到两条街外的地铁站,之后乘坐地铁回来的。
这个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感冒,只以为是加班太晚,又高强度的工作劳累所致,浑身酸痛无力,头晕眼花。
到家后叶靡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精力不够,没敢洗太久。
为了赶工作进度,她没吃晚饭,洗完澡想出去看看厨房有什么现成的食材,走到客厅,却意外见到顾砚尘。
她回来时没发出太大声响,顾砚尘起初不知道她回来,方才到客厅喝水,不经意扫到叶靡的外套,才知道她已经到家了。
顾砚尘喝水的动作顿住,向叶靡看过去,她刚洗过澡,浓密的长发吹至半干,柔顺的垂在胸前。
叶靡穿着条冰丝长款的吊带睡裙,外面搭了件奶白色马海毛的开衫,素净白皙的小脸呈着一副略显惊讶的表情,那双眼是圆月一样的夜,黑岑岑的天幕上,晕开一抹水亮。
自上次那个意外的‘吻’后,顾砚尘有意躲避,把工作行程安排的满,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应酬。
他自小规行矩步,尤其与‘女人’有关的事,他都极其小心,绝不让自己陷入和顾闳亭一样的境地,两性关系被他极其、严肃、甚至是苛刻的对待,他不允许自己出错。
甚至在以往二十八年的人生经历中,在面对情.欲这件事上,他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他守节克制,修身养性。
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
可最近,他惊觉,这一切全乱了。
而触发这件事的人,就在他面前。
这种感觉很奇怪,很复杂,比他日常要处理的那些文件,谈的那些生意都要复杂。
顾砚尘目光从叶靡身上扫过,声线不大自然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靡回过神来说:“有一会儿了,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今天没什么事,就提早回来了。”
叶靡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往厨房走,还没走出几步,忽然感到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的一晃,还好,身侧就是岛台,她手掌撑在上面,才没有倒下。
顾砚尘察觉不对,快步走过去,将她扶起后温声询问:“哪里不舒服?”
挨近了,嗅到她身上的馨香,是花果香,味不厚重,但丝丝缕缕缠人。
顾砚尘不由自主的晃神片刻,听叶靡说:“头有点晕,可能是低血糖。”
她这样说,顾砚尘便放开掌住她双肩的手。
几日不见,才发觉她又清减许多,薄薄的一片脊背,轻盈的像一片树叶。
隔不算远的距离,顾砚尘低头看她,她双颊微红,呼吸深重,或许是她自己没发觉,可这个状态不像是低血糖那么简单。
顾砚尘没做多想,伸出手去用手背探她额头的温度,其实这方法不科学,但即便是这样草草一探,都觉她温度惊人。
两人都没想到方才的举动是多么的逾矩,顾砚尘蹙眉问:“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这句话像是推倒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叶靡才终于意识到浑身的酸痛感、喉咙发紧、脑袋胀痛,一系列感冒的症状接踵而至,几乎让她瘫软。
这是第二次,在深夜里,顾砚尘送她去医院。
叶靡体感这次感冒来势汹汹,她没有再跟顾砚尘客气,主要是因为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什么。
医院输液室里,叶靡打上针后,靠在椅背上休息。
顾砚尘观察了一下她的状态后,低声说:“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叶靡睁开眼,没问他去做什么,只是点点头。
过了二十几分钟,男人去而复返。
叶靡输上液后逐渐退热,但人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没察觉到顾砚尘什么时候回来,感觉到有人轻轻拍她手臂,男人一贯沉冷的声线里掺杂一丝难得的温柔说:“叶靡,吃点东西。”
她睁开眼,看见顾砚尘手里的便当盒。
原来他出去是专门给她买晚饭,这让叶靡既意外又感动。
她连忙坐正身体,“谢谢,不好意思,今天又给你添麻烦了。”
“怕给我添麻烦,以后就好好照顾自己,多大人了,感冒都不知道。”
就知道他嘴里没好话,亏她刚才还以为这男人转性了,变得这么温柔。
叶靡鼓鼓腮,从他手里接过筷子,看着顾砚尘把便当盒的盖子打开,里面是一个个金黄诱人的水煎包。
她夹了一个放到嘴里,吃的太急,烫的一直呵气,顾砚尘在旁边看着,还是没忍住损她,“又没人跟你抢,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我也不知道都拿了一路了,还会这么热。”叶靡为自己辩解。
她自然不知道,为了让她吃上这口热乎的,这份水煎包是被怎么包裹着,护着,送到这的。
顾砚尘自然不会说给她听,只是贴心的递上矿泉水。
叶靡咕咚喝下一大口,缓解一点疼痛后,扭头看着一旁的男人。
顾砚尘被她一直盯着看,弄得浑身不自在。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东西。”
“顾砚尘,你承认吧,其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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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的。”
男人哼笑,“别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样子。”
“你很怕被人了解吗?”
“了解我做什么?我怕你了解的太多,最后爱上我,很难收场的。”
他那副模样自在极了,丝毫没有一点羞愧,为他的自恋。
叶靡努努嘴,一副懒得吐槽的表情。
“虽然我们合约条款中没有明确的写下,但顾先生选择我做你的合作伙伴时说的话,我记得很清楚,你说过的,我有自知之明,不会爱上你,我是一个非常有契约精神的人,所以你完全不必有这个担忧。”
男人气场骤然压低,表情沉冷似霜,半晌才吐出一句,“你记性倒是好。”
叶靡嘴角扬起笑容,通红的脸蛋挤出饱满的弧度,“事关金钱大事呢,容不得半点误差。”
她精神头是好了些,还有力气和他斗嘴。
可顾砚尘却莫名的有些烦躁,说不清是从哪一时刻开始,或许是这女人将结婚前的那些口头约定又复述给他听的那一刻。
叶靡也不知是真怕他多思,坚决表明立场,还是有旁的心思,她这时,话还多了起来。
说道:“而且,你也不是我的理想伴侣。”
这一句话不知戳中了顾砚尘的哪根脑神经,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出的情绪,按理讲,他应该不在意的。
什么理想伴侣,关他屁事!
可是他就是想问,也就问了,“你的理想伴侣是什么样子的?”
叶靡歪着头,像把她曾经想过成千上百遍的条件娓娓道来,“最好不要比我大太多岁,两三岁正好,年长的男人阅历丰富,太聪明,我驾驭不了,然后和我条件差不多,长得也不用太出色,愿意和我同舟共济,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就好。”
两三岁正好?
他比叶靡大五岁,合着从这一项上,就已经把他排除在外,不做考虑了?
她口中和人同舟共济,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是顾砚尘从未曾设想过的生活。
在他的世界里,就没有出现过‘结婚’这一选项。
现在听她提起,他也不禁想象,和一个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是什么样?
忽然想到某个阳光晴朗的早晨,他们在公园里,沿着湖边,迎着清晨微光跑步。
结束后,一起去吃老字号的蟹黄包。
看她醇香满口,一脸餍足。
吃过饭,再沿着闹市街,慢慢散步回家。
到家后去洗漱,换上通勤装,各自乘车去上班。
到晚间,灯火辉煌时,再在家里碰面,一起吃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餐。
或许还有其他的,更细节,更微末的小事。
这是否就是她口中说的,和普通人,安安稳稳的一辈子?
可这一辈子里,没有他。
是叶靡和其他的男人。
想到这里,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涩感填满他的胸腔。
这是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中,又一个第一次。
在很久之后,顾砚尘才知道,原来那种感觉叫作吃醋。
17. 同床共枕
十一月中旬,江州迎来一年四季中温度最低的季节,风是凉而不寒的,空气却常常带着一点湿意。
看路边的香樟往往感受不到季节的更替,它的四季常青,总让人觉得仿佛永远不会衰老。
而法国梧桐的叶子早开始慢慢变黄,直到秋后开始逐渐凋零。银杏树也如此,可这个时节,它的叶子却像是迎来了另一种形式上的春天。
满地的金黄,很难说不是一种盛景。
顾家老宅院内的紫竹已经进入休眠期,叶片大量脱落,留下光秃秃的杆。院中东南侧的那棵高大的红枫树却是进入了它最好的时期,“小枫一夜偷天酒,却倩孤松掩醉容”说的正是此景。
沈思雅是上午来到的顾家老宅,说是替父亲来看望老爷子。
现如今顾家老爷子年岁已高,操心不得太多事情,便赋闲在家,将集团大权全部交由顾砚尘的手中。
他平日也无事,就是听佣人读书、赏赏花、兴致来时,写写毛笔字。
儿孙都忙,这老宅热闹的时候少,难得有人愿意来看他,老爷子倒也高兴。
沈思雅中午陪着老爷子用过午饭,一老一少就在庭院里散步。
老爷子问她,“这次回来,还走吗?”
“我爸不准我到处闲逛,叫我进公司帮他。”
“也是,你家就你一个,也该帮你父亲分担一些了。”
沈思雅在长辈面前笑的很乖,“是,我也是这样想的,从前心高气傲,不够成熟,做了很多错的决定,现在也是时候改正了。”
她话中有隐喻,顾老爷子也并非听不出。
他看着这丫头半晌,而后笑了笑。
倒是个有心计的,但在大家族里经营着,需要的也是这份心计,只是可惜了……
“最近见过砚尘吗?”
说起他,沈思雅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苦涩,像是强颜欢笑似的,说:“见过的,也见到了他的新婚妻子。”
提到叶靡,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挂了霜,冷哼声说:“什么新婚妻子,跟小孩过家家似的,竟是胡闹。”
“他们两人应该是很恩爱的,上次去时,恰好遇见叶小姐给砚尘送饭。”
“砚尘从小到大在大事上从不出错,也不知怎么涉及到婚姻大事,竟然这么糊涂,那姑娘小家小户出身,无非就相貌出色了些,怎么就迷住他了?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荒唐。”
说起这事,老爷子便总要大动肝火。
沈思雅听到令自己满意的话,心中有些得意,面上却也不显。
和老爷子在庭院里闲逛,走着走着,说故事似的提起,“说到这事,起先我也不信,顾爷爷,您知道年轻人都爱看小说吧,有一种题材就特别火,经久不衰,说的就是两个陌生人,为了应付双方长辈的催婚,搞了一个契约婚姻,我当时听到砚尘结婚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老人家哪里听过这些,似乎觉得有些荒谬,“还有这种事?”
沈思雅就笑,“有啊,不过那都是小说啦,我想砚尘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会?
他自己的孙子,自己最是了解,那臭小子从小到大看似规矩,实际却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不能做的。
这事情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顾老爷子就真将这所谓荒唐事听了进去。
……
叶靡这一场感冒,来势汹汹,挂完水后,虽然退热,但其他症状却没有减轻。
原本这段时间就瘦了很多,这一生病,人没胃口,吃不下东西,整个人更像是被抽干了精气,游魂似的,全靠毅力支撑着在工作。
顾砚尘看不下去,建议她请假在家休养,叶靡不肯,说自己没问题,不就是感冒嘛,以前也不是没带病兼职过,没那么娇气。
顾砚尘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孰轻孰重分不清,工作是重要,可命都没了,要工作有什么用。
叶靡固执的劲儿上来,谁劝也没用,顾砚尘干脆不再劝。
忙一上午的工作,到中午,终于撑不住,倒在工位上,连午饭都没力气去吃。
同事里一个和叶靡年龄相仿的女孩儿和她关系不错,算是饭搭子,见叶靡这样,有点心疼,就主动提出帮她带饭,叶靡确实没力气下楼,正想同意,就看到一个外卖小哥在门口张望,见到办公室里有人,就问:“请问谁是叶靡?这有一份闪送。”
“我,我是叶靡。”
见她疲惫到脱力,同事按下她肩膀说:“我帮你过去拿。”
是两份用保温饭盒装好的便当。
叶靡看见时有点惊讶,不清楚是谁帮她点的,叫住准备走的外卖小哥,问他,他就说是一位姓陈的先生。
姓陈?
叶靡带着疑问打开饭盒,其中一份是上下三层,底层是热的米饭和几个虾饺,上面两层有四道菜,分别是:板栗核桃炖猪蹄、荷塘小炒、虫草花炖鸡、黄芪焖鱼肉,另一个饭盒里面装的是汤——雪梨百合猪肺汤。
很典型的药膳养生菜,都很滋补。
叶靡突然想到什么……
难道是顾砚尘?
“哇塞,叶子,我看这些有点像南桐街那家中华药膳局的菜品,之前和我男朋友去吃过一次,他们家只有堂食,不送外卖的,是谁这么有心啊?还特意打包给你叫了闪送。”
叶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听同事这么说,还是有些惊讶于这份午餐竟然是这样的来之不易。
她笑一笑,含糊的说:“可能是我朋友吧。”
叶靡给便当拍了照片发给顾砚尘,询问是不是他叫陈助理帮忙买的。
这条消息到快下班时才得到回复。
文字内容依旧是他惯有的语言风格:补补身体,早点康复,我怕你哪天突然暴毙,让我没法和你母亲交代。
叶靡看过消息后气笑了,回复他说:真想搞点毒药,把你毒哑了,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便当闪送一连送了一个星期,叶靡惶恐,给顾砚尘发消息叫他不用再如此关照她,工作室里已经在传,她有一个锲而不舍的追求者,每天雷打不动送温暖。
这样讲还算正常,可不知这事情怎么传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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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就变成,追求她的人是个富二代……
过一阵子又变成中年大叔……
眼看着要变成“三人成虎”的局面,叶靡遭不住,赶紧求饶。
也许是受顾砚尘的关怀,她的感冒终于痊愈,并且还成功增重三斤。
叶靡的气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她正高兴着,却忽然收到顾砚尘消息,说叫她做好准备,可能接下来要去老宅住一阵子。
去老宅住,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同床共枕,要在顾砚尘家人面前像一对真正的夫妻那样表现出恩爱。
两人日常相处的细节会被放大。
有无数双眼睛时刻盯着他们。
甚至有可能会被看穿……
要帮顾砚尘去应付家人,这是他们契约上写清的条款,叶靡没理由拒绝,但这件事也太突然了。
叶靡电话里询问顾砚尘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要回老宅住,在电话里听顾砚尘的语气似乎也有些烦躁,他说是祖父近来身体欠佳,已经卧床多日,找来医生看诊,也还是些老毛病,倒不严重,可老爷子这次兴师动众的,把平时在外面住的儿孙们都拘了回来,偏要他们都回老宅住一阵子。
说什么,他老了,再努力活也活不上十年八年,就想再跟儿女子孙团圆团圆。
老爷子这话说的严重,谁还敢不回。
就是这顾砚尘向来叛逆的主儿,这次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叶靡只好遵从安排,和顾砚尘搬回老宅去住。
她没收拾什么衣物,因顾砚尘说,家里那边都安置妥当,她需要用的一应物品都置办齐全,只需要她人跟着过去就行。
叶靡想着也对,平时和顾砚尘在京赋公馆住时,随意一些还好,这次回老宅,她的那些便宜货就不能再露面了。
周六,她跟顾砚尘正式过去老宅。
佣人过来说:“少爷,我们将您的房间按照您的要求重新布置了一遍,少夫人需要用的日常用品,衣物首饰也都已经放好。”
顾砚尘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次家里回来的人很齐,好多是叶靡上次没能见到的生面孔,顾砚尘一一为她引荐,叶靡能记住的却不多。
晚上的家宴,叶靡吃的比上次还要紧张。
大家族更是注重餐桌礼仪,用餐时大家都不说话,就连一向活泼开朗的唐歆悦也老老实实的专注用餐。
好不容易晚饭结束,叶靡又被顾砚尘家里的婶婶嫂嫂们拉住闲聊。
问她工作上的事,又问她跟顾砚尘什么时候办婚礼。
眼瞧着问题越来越危险,叶靡赶紧看向顾砚尘,发出求救信号,后者在看到她的求助目光后,笑着走过来,将她从人堆里解救出来,拉住她的手,带着歉意对大家说:“叶靡前些日子流感,刚刚痊愈,身体还有点虚弱,我带她回去早点休息,改日有空,你们再聊。”
有个婶婶见此还调侃顾砚尘,“瞧我们砚尘,多疼老婆呀!”
顾砚尘顺势搂过叶靡纤细的腰身,笑着说:“那是自然,老婆就是用来疼的,您得叫我小叔学着点。”
18. 卖力一些
叶靡闹了个大红脸,在长辈们的哄笑声中,被顾砚尘带着离开。
已经离主屋很远了,男人那宽大的手掌还停留在她腰际线上,不轻不重的握着,隔着衣料,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四下里寂静,叶靡被弄的神情不自然,脸红着扭了下身子,却听顾砚尘轻声说:“别乱动,被园子里的佣人看见。”
他这么一说,叶靡果然不敢乱动,还保持着过分亲昵的姿势朝前走,两人的距离挨得太近,衣服布料相互摩擦,擦出一节节暧昧的声响。
叶靡脑子里恍惚着,心下也乱,完全没留意,园子很静,只有他二人的脚步声,哪里来的佣人。
就这么一路回到顾砚尘的屋子,男人的手才从她腰上移开。
门关上,顾砚尘回身看她,叶靡站在屋中间,一副彷徨的模样。
这间屋子是顾砚尘从小住的地方,陈设布置都有年代感,墙边的那组柜子是用海南黄花梨木打造,里面存放的都是顾砚尘和其母亲以及妹妹的一些旧物,他平日虽然很少回到老宅,但佣人仍会精细打扫,使得这间屋子纤尘不染,空气里也漂浮着不知名的花香。
这是顾砚尘存放记忆的地方,是真正意义上的私人领域,叶靡被迫闯入,心里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见她拘束,男人的目光从她身上自上而下轻轻扫过,不知怎么就起了一点捉弄的心思,先是将风衣脱掉,紧接着是西装外套,到里面的白色衬衫,解开两颗领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声音沉而夹杂着一丝暗示,问叶靡,“是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叶靡目光定住,这句话跟烫到耳朵似的,一瞬间涨红,舌头也跟着打结,“什…什么?”
“洗澡…你先,还是我先?”
叶靡脸颊通红,抿着唇,半晌憋不出一个字,直到听到一声笑,她对上男人揶揄的目光,听见他问:“想什么呢叶小姐?”
知道自己被捉弄,叶靡气急败坏的瞪他一眼,“恶趣味!”
男人还是笑,旋即走到窗边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叶靡没再与他就着“你先洗还是我先洗”的问题上纠缠,而是去衣帽间找睡衣。
依着顾砚尘所说,她只带部分的贴身衣物和常用的一些护肤品过来,佣人已经按照顾砚尘的吩咐,提前把一切物品准备好,衣帽间偌大的柜子里,已经分门别类挂满了衣物。
看领标都是某知名品牌的冬装系列。
除衣物,还有包包和配饰等,简直称得上一应俱全。
她想,没有哪个女孩子,会看到这么多精美服饰时不会心动,她也一样,甚至有种被幸福撞昏头的感觉。
可清醒也在一瞬间。
幸福只不过是假象,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叶靡暗自给自己打气,总有一日,她要靠着自己的努力,真正获得这样的幸福。
她从浴室出来后,顾砚尘随后进去,没来得及和他交流,今晚该怎么睡的问题。
叶靡看向卧室内的双人大床,眉头轻轻蹙起。
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了,卧室里除了床只有一张单人沙发,沙发是完全不能睡人的。
难不成还要打地铺么?这是不切实际的事。
叶靡叹口气,认命一般的走过去,掀开双人被的一角,老老实实躺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浴室水声有节奏的哗啦啦,叶靡听着水声,心绪复杂,没办法入睡。
不知过去多久,流水声戛然而止,又过去几分钟,浴室门被打开,脚步声渐近,叶靡一下屏住呼吸,心跳加快,整个人都跟着绷紧了。
灯被揿灭,卧室一霎变得漆黑,只有窗外泻进来的月光幽幽的铺在地板上。
被子掀开一角,有冷空气钻进来,叶靡侧躺着,手在身侧捏紧床单,想要以此来排解紧张的情绪,床的另一侧凹陷下去,紧接着是男人上床时,床垫发出的细微声响,之后便是全然的静寂。
不能交流,因为会尴尬,叶靡睁着眼睛对着夜色发呆。
老宅的夜晚听不到车水马龙的声音,却能听到鸟鸣啁啾,像极了乡村的夜。
不知这样过了多少时间,叶靡仍旧睡不着,身后没有声响,她猜想会不会顾砚尘已经睡着了?
也管不了那么多,她浑身的血液凝固,肩膀已经压到麻木,必须要换一个姿势。
当叶靡动作极轻的转过身来时,却对上男人一双沉寂的眼。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叶靡呼吸一屏,心跳再次乱了节奏。
这时再转过身去,怕是有点欲盖弥彰之意。
她只好僵直着不动。
房间里是全然的静,两人的呼吸突然就变得极为清晰。
叶靡不知道,她的眼神此刻看起来那么无措而慌乱,像被狩猎追捕的小兔,轻而易举就能激发男人的劣根性。
顾砚尘有一种很坏的想法。
他不出声,不暴露。
无人知道。
却要用千倍百倍的理性去压制。
“睡不着吗?”
就这样无声对视多时,男人率先开口。
叶靡点点头,而后又问:“我们要在老宅住多久?”
“不会太久,住几天再找理由离开,这几天,你忍一忍,委屈你了。”
“不委屈,只是不习惯而已。”
顾砚尘翻了个身,对着天花板平躺着,良久,吐一口气,沉声说着,“安心睡吧,晚安。”
他叫她安心睡,是在暗示她要相信他对吗?
“我不是不信任你,事实上,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我只是……”
顾砚尘打断她问:“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要仔细形容的话,恐怕要用到很多形容词,但若简单总结,或许两个字就够了,“好人。”
男人忽然轻笑了声,叶靡不解的问:“怎么了?你笑什么?”
“别轻易定义一个男人为好人。”
如果你知道我刚刚脑子里在想什么的话,或许就不会这样说了。
叶靡不说话了,她直觉这个话题很危险,所以理智的选择闭嘴。
这个夜晚,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度过。
第二天,叶靡快下班时,收到顾砚尘消息,他晚上要去参加发小周承牧组织的聚会,原本周承牧也邀请他带着家属参加,自从圈子里这些人知道顾砚尘隐婚后,都很好奇拿下他这个多年单身汉的传奇女子究竟是谁,顾砚尘捂得严实,就是不肯带出来。
顾砚尘自然不能带着叶靡去参加。
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最了解他,怕是当属他这个损友周承牧,他们都了解彼此是什么德行,他和叶靡在家人面前能假扮恩爱夫妻,在周承牧面前,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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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一秒就被戳穿。
他告诉叶靡聚会可能很晚才会结束,考虑到叶靡一个人回老宅面对他的家人,可能会不自在,就询问她是打算回京赋公馆,还是去她母亲那里。
这也算是顾砚尘给她放的假了,难得还有个人空间,叶靡肯定要选择回母亲那里。
顾砚尘就提早给她安排车,将她送到叶晴芝那去。
华灯初上,江州的高级会所里,圈子里的这些少爷千金在周承牧的组织下聚在一起。
大家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
周承牧拉着顾砚尘,问他,“咱俩是兄弟不?”
顾砚尘斜他一眼,“没喝几杯就醉了?问什么胡话呢。”
“你别打岔,我问你啊,你是真结婚吗?我怎么听说你是为了应付你爷爷,找个人假结婚呢?”
顾砚尘眼皮一跳,皱眉问他,“你听谁说的?”
“这话是从哪传出来的,我不知道,但现在这个圈里大家都这么说。”
顾砚尘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难怪一向硬朗的老爷子突然就身体不适,把大家都召回来,原来目的竟然在这。
见他不说话,周承牧推了下他肩膀,“给个准话啊?是不是好兄弟了?”
“要不要下次见面,把结婚证拿给你看?”
他表情严肃,看不出话语的真假,就连自诩最了解他的周承牧都拿不准。
“真结婚了?”
“我有病,拿结婚开玩笑?”
周承牧这一琢磨,觉得也是。
“那就怪了,这话是谁传出来的呢?”
再次回到老宅,顾砚尘找到机会,跟叶靡说:“我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突然叫我们回来住了。”
叶靡脸上打着问号,听顾砚尘把聚会时的事情跟她说完,她张了张嘴,脸上有震惊也有疑惑。
“所以接下来,我们可能要……更卖力一些。”
“???”
回到卧室之后,叶靡就知道,顾砚尘所说的卖力是什么意思。
像第一日住进来时那样,两人先后去洗澡,等顾砚尘洗完澡出来后,一直站在床边许久未动,叶靡实在抵挡不住好奇心,在被子里转了个身看过去,就见顾砚尘背对着她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直到听见身后床褥的窸窣声才旋身看过来。
“怎……”叶靡刚想开口询问,就见顾砚尘食指抵唇,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他掀开被子,从另一侧上床,男人突然的靠近,让叶靡还未平复的心跳再一次起势。
‘噗通……噗通’
都是刚刚沐浴过,身上存留的沐浴露香气随着被子扇动,在两人之间流窜,叶靡直勾勾的盯着顾砚尘,不知他要做什么。
顾砚尘靠近,压低声音说:“配合我……”
她还不懂什么意思,男人的手忽然就在她腰侧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那是她的痒痒肉,叶靡忍不住,下意识叫了一声,“啊…”
女人的声音很柔,三月春雨沁润过的清亮,这短促而有力的声音一出,带着几分娇嗔,连叶靡自己都觉陌生,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嘴。
尽管男人是始作俑者,可还是在听见她叫出声时,眸色紧跟着一沉。
叶靡脸颊绯红,眼神懵懂,一双水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解,男人贴近了和她解释,“窗外有人。”
19. 我是她丈夫
叶靡神经立时崩成一条线,紧张的偏过头去看,男人却靠过来,贴在她耳边说:“弄出点动静,让他听。”
她又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孩子,怎么会不知道顾砚尘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这种事多难为情,哪能张口就来,又不是真正的演员,没那么强烈的信念感支撑。
叶靡红着脸不吭声。
顾砚尘挨的她很近,两人的睡衣布料紧紧贴在一起,也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起伏的节奏。
夜已深沉,灯影昏黑。
男人的脸部轮廓在暗影下显出几分柔和,叶靡听见他低声说:“对不起……”
还没搞懂他这话什么意思,只觉得腰间的软肉上又被抓了一把。
“啊…”
“顾砚尘……”
“你别…”
顾砚尘的手在叶靡腰间、腋下到处搔痒。
叶靡被他欺负出了眼泪,又是笑,又是叫。
柔且细的嗓音,掺杂着一丝娇媚,足够以假乱真。
汗水打湿了女人额前的碎发,眼泪润湿了眼尾。
窗外的身影已经远去,男人动作停下,却没立刻离开,还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没动,双臂撑在叶靡身体两侧,将女人笼在身下,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复古的时钟缓缓敲打着节拍,仿佛在迎合着两人的心跳。
今夜老宅格外安静,就连鸟鸣都听不到,或者说鸟儿仍旧在,是屋内的人,无心细听。
是谁的目光如此粘稠,看一眼,就舍不得挪开。
叶靡被盯得心慌,卷而长的睫毛轻轻眨动,像鸟雀的尾羽扫过谁的心间,带来异样的痒。
男人的手缓慢抬起,拨开她颈间纠缠的长发。
这无疑是一个暧昧至极的举动,可叶靡却没有阻止,她只是紧张,只是慌乱。
像是在期待什么,却又害怕什么。
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突兀的手机铃声叫醒了两根亢奋的神经。
男人喉结轻滚,眸色由暗转明。
起身,去找手机。
叶靡像是困在罩子里太久,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身上的束缚不在,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顺带平复异常的心跳。
“把文件发过来,我看一下,嗯,好,就这样。”
顾砚尘挂断电话后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站在原地稍微平静了片刻。
他该感谢这通电话。
才没有让方才的情形变得不可控制。
顾砚尘回到卧室,没有开灯,人站在阴影里,对床上侧躺着的人说:“你先睡,我有工作要处理。”
“好。”叶靡轻声回应他
他们在老宅住了将近两个星期,顾砚尘势要将恩爱戏码上演到底,包括但不限于,在他家人面前对她嘘寒问暖、餐桌上为她夹菜、在有人经过的花园里和她‘接吻’。
说起‘接吻’,叶靡到现在仿佛都记得当时心跳的频率。
虽然顾砚尘很会表演,借位一流,又吻的是自己的手指,可当时他灼热的呼吸,紧盯着她的深邃目光,双手捧着她脸颊的力度。
一切的一切,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常常在她脑海里重复上演。
她不知道最终有没有让老爷子相信他们的婚姻是‘真’的,但叶靡已经开始恍惚了。
……
十二月中旬,顾砚尘要去国外拜访重要的客户,并且进行商务谈判和合作签约,预计归国时间可能是在元旦前后,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大概会在元旦前赶回来。
叶靡因此开启了一段时间的独居生活。
年底,工作室也很忙碌。
加班的时候比较多。
叶靡从进入工作室以来,工作上一直表现的很出色,因此很得老板看重。
双休日去看叶晴芝,她在平台直播,也收获了一些粉丝,最近正在尝试挂车销售她织的那些小玩意儿。
生活一直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偶然想起曾经的痛苦过往,总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人真的是很神奇的物种,痛苦的岁月折磨的她死去活来,一旦看到生活的希望,又会立刻和过去的自己冰释前嫌。
路边的法国梧桐树叶已经凋零殆尽,剩下的零星几片孤单单的挂在枝头,被萧瑟的风吹得飘摇不定。
冬日里,江州也是一片肃杀之气。
元旦的前两日,江州下了一场雪。
很少落雪的城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白皑皑的雪,绵软的覆盖着这座尖锐的城市。
晚上下班,叶靡刚走出写字楼,看到路旁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在路灯下,就着初雪的氛围感拍照。
她心念一动,也站在路灯下照了两张照片。
叶靡很少发朋友圈,这些年一直忙于生计,没顾上交友,生活中一直形单影只,发了也不知自己在分享给谁,故而她的朋友圈一直是半年可见。
也许是初雪的氛围太好,激起她发朋友圈的念头。
她发出一条动态,两张照片,一张纯粹的雪景;一张站在路灯下的自拍照,照片上风景占据半幅,她的脸蛋埋在米色格纹的羊绒围脖里,露出一双小鹿般大而圆亮的眼睛,乌黑的长发柔顺的垂下,甜美而乖巧的长相,在冬雪的氛围里,有种清冷而绵软的气质。
发完动态,她收起手机,乘坐地铁回京赋公馆。
到家先洗澡,然后煮了一包拉面,简单吃完晚餐后去刷牙,做完护肤躺在床上,再打开手机时,看到朋友圈有新增加的评论,是顾砚尘,叶靡有点意外。
他评论了两个字:很美
分明是两张照片,一张雪景一张人像,他是在说景还是在说人?
算了,她没那么自恋,姑且当他在说雪景好了。
只是顾砚尘所在的国家和她有十三个小时的时差,此时此刻,那里应该是早晨七点。
他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元旦快到了,之前他说会在元旦前后回来,也不知道那边事情进展的如何。
叶靡调出和他的聊天界面,几次想发消息,要打字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空,犹豫又停下。
她叹口气,想着还是算了。
她和顾砚尘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适合闲聊。
正当她要关掉手机时,却发现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叶靡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她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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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眼睛干等几分钟,看着上面的提示消失又复现,到最后彻底消失。
什么消息都没有再进来。
什么情况?
系统出bug了?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顾砚尘不像是会如此纠结的人。
他如果有正事要说,会很直接干脆,怎么可能如此犹犹豫豫呢。
叶靡想,一定是系统出现bug了。
……
元旦这天,工作室有一个大客户订单出现问题,全部员工都因此而加班。
到十一点左右,订单失误终于处理结束,同事们托着疲惫的身影一个个走出写字楼。
这个时间,地铁已经停止运行,公交也没得坐,只能打车。
叶靡打开叫车软件正打算叫一辆车,正好有一位男同事出来,见她落单,一个人站在那摆弄手机,就很主动说要送她回家。
她当然不好意思麻烦人家,而且也知道这位男同事和她不顺路。
她一边道谢一边拒绝。
男同事真的很热情,主要也是觉得大晚上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他是好心。
跟叶靡说:“你别跟我客气,都是同事,顺不顺路,送你一下,也就一脚油门的事。”
男同事是东北人,平时为人处世就很敞亮大方,叶靡被他一再劝说,还真有点犹豫了。
主要是一直拒绝倒显得矫情。
实在不行,过后可以买点谢礼感谢一下,同事之间相处来日方长,没什么人情是还不了的。
这么想着,叶靡笑着,正要说好。
却突然听见后方有人叫她,“叶靡……”
闻声转过头去看,就看到顾砚尘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方,站在那辆黑色库里南的车门边上。
夜色静寂,灯影昏黄,多日未见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长身而立,叫完她的名字,男人静默着等待她的回应,目光却又看向叶靡身边的男同事,本就严肃冷沉的一张脸上更添一抹霜色。
叶靡既震惊于他竟然已经回国,也震惊他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的航班。”说话间男人已经走过来,自然而又亲密的站在她的身边
男同事笑着问叶靡,“这位是……”
叶靡看看顾砚尘,有些尴尬的抿唇,正不知道如何介绍他的身份时,顾砚尘忽然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肩膀,笑着说:“我是叶靡的丈夫。”
叶靡:“……”
男同事十分震惊,他和叶靡在一起工作也有几个月了,一直都以为她是单身,甚至也存着一点想要追求的心思,只是还没找好时机,结果,人家连丈夫都有了。
再看人家老公开的车。
男人的攀比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碾压。
告辞吧……是他不配。
男同事尴尬的呵呵笑,“原来是叶靡的老公,幸会幸会,那正好,叶靡有人接了,要不这大晚上的,还真是有点不安全。”
“麻烦你了,多谢。”
“没事没事,也没麻烦到我么不是,那行了,我就先走了,拜拜。”
男同事一走,还没待叶靡发话,男人的手就自动自觉从她肩膀上拿开。
20. 老公
叶靡:“你怎么会来这?”
“看你朋友圈说在加班,正好顺路经过,就来看看。”
顺路经过?已经是这个时间了,他一个刚从国外出差回来的人,不回家休息,去哪能顺路经过她这。
叶靡心里狐疑,但没问。
“还愣着干嘛,上车。”
顾砚尘打开副驾驶车门,让她坐进去。
最近时常加班,今天更是一口气忙到深夜,好好的一个元旦,连一口春卷都没吃上,再热爱工作的人,怕是也很难维持活力。
叶靡说不出的疲惫,一上车就歪倒在车窗上。
车子发动,顾砚尘看她一眼,见她满身倦色掩盖不住,眸底神色暗了暗。
这个时间,路上车辆很少,宽敞的大马路,他的库里南平稳极速的行驶着。
过一会儿,叶靡听见顾砚尘问:“你那个男同事平时对谁都这么热情?”
叶靡原本已经有点困意,迷迷糊糊半睡的状态,听见他的话,一瞬间就清醒了,笑着说:“他么?确实,很乐于助人的性格。”
“只是乐于助人吗?”顾砚尘的话里带着点别的意思
叶靡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样说,就问:“不然呢?”
男人勾了下唇角,说:“没什么。”
叶靡觉得他有点奇奇怪怪的,但也没多问。
加班到现在,实在是疲惫,接下来的路程,顾砚尘没再说话,叶靡不知不觉就在这寂静的氛围内睡了过去。
江州的冬天,反而晴天比较多,也能看到零星的星光,尽管受到城市光污染影响,会有些黯淡。
无风而有星月的好天气,是冬天难得的温柔。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后,找到车位停好熄火。
车灯暗下去,顾砚尘解开安全带回头去看,副驾的人已经睡着了,头靠在车窗上,睡姿恬静,侧颜温柔,静静地听,还能听到她绵长而轻微的呼吸。
这一刻,更是加深了夜晚的宁静。
她的头发长长了许多,几个月之前在会所见到她时,她的头发刚到肩膀,现在发尾已经到胸前的位置。
她偏头睡着,长发扫过去,额前的一些碎发盖住了她的眼睛。
顾砚尘下意识靠过去,伸出手将那部分扰人清梦的发丝拂到后面,还她一张干净的脸蛋。
睡梦中的人眉毛轻蹙了下,男人的动作就变得更加小心,好在,她最终并没有醒来。
顾砚尘没忍心叫她,就这样陪着她在车里睡了接近一个小时。
直到叶靡在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而感到麻木后,渐渐苏醒,发现场景不对劲时,才忽然想起睡前的事情。
顾砚尘听到声音后睁开眼睛。
“醒了?”
叶靡看向他,有些懊恼的挠挠额头,“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你怎么没叫醒我?”
“看你睡得太香,没忍心。”
“我睡了多久?”
顾砚尘看了一眼手机,说:“没多久,四十多分钟。”
“啊?”
四十多分钟?她竟然让顾砚尘等了她四十多分钟?
叶靡更加感到抱歉,连忙说对不起,起身时才发现,身上还盖着顾砚尘的大衣,难怪刚刚睡着时,总能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茶香,还以为是在做梦……
“谢谢你的外套,不好意思,让你等我这么久。”
“我自愿的,你道什么歉?”说着男人接过外套,率先一步下了车。
……
到年底顾砚尘也变得极为忙碌。
要接受媒体采访、参加政府年度会议、行业协会活动、集团内部的各项会议、要应酬、要规划。
叶靡因此又有很多天没有见到他。
碍于这段时间工作十分辛苦,难得这周六休息不加班,同事张迦约她出去放松。
张迦就是她那个饭搭子,两人近来相处的不错,和叶靡已经成为朋友。
叶靡之前的生活很枯燥乏味,几乎没有娱乐活动,一直是三点一线,张迦和她相处久了,也知道她大概什么性格,决心要改造她。
用张迦的话说:“我们女人的大好青春,怎么能浪费在家里呢!”
所以,休息的时候一定要出去玩,至于怎么玩,要听她来安排。
两人白天去shopping,打卡网上热评的餐厅。
晚上张迦提议去南区新开的一家夜店,据说这家夜店是江州某集团太子爷开的,规模不小,DJ和歌手都是重金从其他大型夜店挖来的。
叶靡从小乖乖女来着,而且按她的成长轨迹也没机会接触这样的娱乐场所。
说实话,其实也多少有点排斥。
她打退堂鼓,被张迦按住。
“新时代的女性啊姐妹,不要拒绝接受新鲜事物,我们注意安全,不乱搞,没事的。”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虽然这婚姻是假的……
后半句叶靡没说出口。
她不知道自己去夜店这种事,对她和顾砚尘之间的合作有没有影响,这算是不尊重他吗?
叶靡不清楚。
但张迦显然是铆足了劲要带她长见识。
“嗯~让我看一下……”张迦按着叶靡肩膀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不禁滋滋发出感叹
这女人的身材真令人嫉妒。
腰细腿长胸大屁股翘,跟动漫建模似的,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完美的像个假人。
而且不仅身材好,就连脸蛋也是三百六十度,挑不出一点毛病。
再看这身穿搭,美式复古机车服,里面搭配露肩内搭配小皮裙,脚上一双高筒骑士靴,虽然去夜店耍,稍稍有点不够味儿,但穿在如此性感的身体上,似乎也能打九十分以上。
张迦满意点头。
“不错,完美。”
晚上九点半。
夜店的灯光绚烂无比,音乐澎湃,激荡人心,场子已经完全燥起来。
来到吧台,张迦一抬下巴问叶靡,“妞,想喝什么?”
叶靡第一次来这种场所,对酒水不太了解,就笑笑说:“你来推荐吧,酒精度数低的,我都行。”
“OK,让我看看……”张迦想了想说,“那就先来一杯小甜酒,给你开开嗓怎么样?”
叶靡点头,“行。”
“好的,小哥哥,给她来一杯富士山下,我要长岛冰茶。”
夜店的音乐很躁,对,就是躁。
它会侵袭你所有的听觉感官,全方位占据你的身体,如果再喝一点酒的话,在微醺或是半醉的状态下,就会发现,你的灵魂不知不觉已经和这里合二为一。
原本以为她会不喜欢夜店这种过于躁动的氛围。
可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竟然接受良好。
叶靡为自己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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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小甜酒,她有点上头,还想点第二杯,却被张迦抓住手腕说:“先别喝了,走,跳舞去。”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就被张迦带入舞池。
张迦是个爱玩且疯的姑娘,到这种场合,身体里的躁动因子失去控制,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释放。
叶靡也学着她扭动自己的身体,但她太笨拙,总觉得自己像一条舞动的大虫,羞耻心让她放弃舞姿,只单纯的跟着跳,摇头。
跳到最后,头昏脑涨,差点把喝进去的小甜酒吐出来。
找到机会,她拉住张迦的手,大声跟她说:“我去休息一下,要吐了。”
张迦听懂了,点头要她去坐。
回到吧台,叶靡喘了口气,点点台面,“帅哥,麻烦再给我一杯小甜酒,有什么推荐吗?和刚才那杯不一样的。”
调酒师小哥哥瞧她一眼,笑说:“草莓百利甜,很适合你。”
叶靡歪头,“怎么说?”
“看到你就想到草莓。”
叶靡没想到这其中的联系,或者想到,却故意调侃小哥哥,“你是说我看起来有很多黑头吗?”
调酒师小哥哥被她逗笑,“你很幽默。”
叶靡弯了下嘴角。
小甜酒很好喝,很容易上瘾。
叶靡喝了好多杯。
并且决定,以后她的最爱就是小甜酒了。
调酒师小哥哥被她越来越不清醒的模样吓到,提醒她说:“美女,你有点醉了,不能再喝了。”
但是哪个醉鬼会承认自己喝醉呢。
叶靡也不能免俗。
她有些恼火的敲着台面,瞧着有点凶巴巴的说:“我没喝醉,再给我一杯小甜酒。”
殊不知,她那凶狠的表情看上去跟小猫哈气似的。
调酒师有被她可爱到。
他正笑着,抬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站到了这位美女身边,像在确认似的,凑近了认真打量她一眼。
出于职业道德,调酒师询问:“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男人摇头,“没有,我找人。”
他拍拍叶靡的肩膀,问:“你还好吗?”
调酒师却问他,“您和这位女士认识?抱歉,她是跟一位女性朋友来的,所以我得确认一下您的身份,为了这位女士的安全考虑。”
夜店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尽管这位先生看上去身份尊贵,不像是乱七八糟的人士。
但出于安全考虑,调酒师仍然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男人轻蹙眉头说:“我是她丈夫,你稍等……”
他拍叶靡肩膀,叫她名字。
这时,一直在舞池跳舞的张迦回到吧台,看见叶靡身边的男人一愣。
尽管这男人长相和气质都是一流,可在这里跟人搭讪,仍然要警惕些。
“您哪位?认识我朋友么?”
同一个问题被问两次,顾砚尘终于有些不耐烦。
他没回答,继续拍叶靡肩膀,终于把趴在台面上的人叫醒。
叶靡茫然抬起头,看到顾砚尘时明显一愣。
“顾砚尘?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不重要,你告诉他们,我和你什么关系。”
叶靡茫然的眨眨眼,看看调酒师,再看看张迦,“他…他是我…老公。”
21. 为什么压着我?
“丈夫”和“老公”这两个称呼有什么区别?
在网络上面搜索,你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丈夫”是指合法婚姻关系中的男性配偶,强调法律赋予的权利和义务。
“老公”则更偏向于日常称呼,带有情感投射,更加亲密。
顾砚尘不明白叶靡为何会选择后一种。
也许她不在意它们之间的区别,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但在听到“老公”二字时,顾砚尘身体蹿过一阵电流,流向四肢百骸,心脏也被击中。
调酒师小哥哥和张迦在听到叶靡说的话后明显大吃一惊,尤其是张迦。
她们作为同事也有几个月了,竟然完全不知道叶靡已经结婚。
老公还是这么一位千年难遇的大帅哥。
味道纯正,简直就是饰演霸道总裁的不二人选。
张迦在一旁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原来你是叶靡的丈夫啊…那个,我刚刚跳舞来着,一个没注意,她就喝多了…”
“嗯……你是她朋友?”
张迦点头,“对,我们是同事。”
“我要带她回家,需要送你吗?”顾砚尘问
这男人的气场太凌厉了,张迦怎么敢跟他们同乘一车。
连忙摆手说:“不了不了,我待会儿自己叫车。”
顾砚尘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叶靡,能站起来自己走吗?”
女人抬起头,茫茫然的看向他,“走?去哪啊?我还要喝小甜酒呢。”
她望向调酒师,笑容堆满嘴角,声音格外甜,竖起一根手指说:“帅哥,麻烦再来一杯…再来一杯…”
叫什么来着?
她想不起了…叶靡懊恼的挠着头,委屈巴巴的看着调酒师小哥哥,“刚刚你说…你说像我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草莓…草莓…”
像她的?
草莓?
顾砚尘目光骤冷,在叶靡和调酒师身上来回周旋,最后定格在调酒师身上。
调酒师小哥哥触到男人寒冰一样带有敌意的目光,顿觉内心颤颤,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叶靡还在那里比划着手指,下一秒‘哎呦’一声,身体突然腾空。
“我…我怎么会飞了?”
顾砚尘被她的醉言醉语无语到,“是,你不仅会飞,还能发射。”
叶靡被他抱着,头一阵阵发晕,本能的找令自己最舒服的姿势,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把脑袋埋在他的肩颈处,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热热的呼吸喷薄而出,撩着男人的皮肤。
顾砚尘呼吸发紧,更是加快了脚步。
快到出口时,遇到周承牧,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富二代,几人有说有笑走过时,忽然看见顾砚尘。
“你刚不是……”周承牧想说他刚刚不是说走了么,结果注意到他怀里抱着的人时一愣。
“不是兄弟,你这抱着谁呢?”
男人脸色沉沉,不欲多谈,只说:“还能是谁,我老婆。”
众人一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就是传闻中顾总的隐婚妻子?”
“你看到长什么样了吗?”
“没看见啊。”
几人都有点好奇,但也显然不是好奇的时机。
顾砚尘的司机已经提早将车开到夜店门前停下等候,看到顾砚尘抱着人出来时,连忙下车帮着打开后座车门。
他把叶靡放进去后,紧跟着上车。
“回京赋公馆。”他对司机说。
司机回应一声后,发动车子离开。
叶靡在车里动来动去,找到一个略显舒服的姿势靠在窗边,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不知道说什么。
顾砚尘侧耳细听,没能听清,只好凑近一点,问她,“你说什么?”
女人哼哼唧唧转过头,温热的唇瓣刚好擦过他的侧脸。
她的唇是软的,饱满的,带着那一点刚好的热意。
顾砚尘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保持着偏向叶靡的姿势没动,目光沉沉,带着一种暗夜里的深邃。
女人的呼吸有节奏的在他侧脸上拂过,顾砚尘转头看去,她闭着眼睛,睡得安然。
到家后叶靡仍然没有清醒,顾砚尘将她一路抱回去,到她卧室内,把她放到床上,她哼唧了一声,似乎不太舒服,动手去脱身上的外套。
顾砚尘见此连忙按住她的手,司机也很有眼力见,见此连忙说,“那老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嗯,去吧。”
司机离开后,他才放开叶靡的手。
房间很热,女人外套包裹着的身体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又去扒外套,但却毫无章法,外套里面是拉链,腰间还有腰带缠着,扒了半天,徒劳无功,烦躁的直皱眉头。
顾砚尘在旁边看着无奈,叹口气后去帮忙。
这是他二十八年的人生经历中,第一次脱女人的衣服。
竟然有着难以抑制的慌乱,像在做什么坏事一般。
腰带解开,拉开拉链,帮她脱掉外套。
她虽然不清醒,但配合的很好,全凭本能。
里面是一件半露肩的修身内搭,她身材很好,该饱满的地方不遗余力的饱满。
只脱掉外套,似乎还不够。
床上的人看起来还是很热。
她动手开始脱身上唯一一件衣服,手掌已经摸索到衣摆下端,只要抬起手臂,一个用力就能够解放,是顾砚尘及时出手制止。
他按住女人柔软的手,“叶靡,这个不能脱。”
顾砚尘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但万幸,她没有再继续脱了。
外套捂的太久,身上出了很多的汗,长发搭在女人的颈窝上,被汗水打湿了一缕,顾砚尘伸出手把那缕发拂开,却没防备,被叶靡抓住了手腕,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扯着他的手臂,将他的手臂抱在怀里,像抱玩偶一样的姿势。
顾砚尘半个身子被她扯过去,右手撑在床边,半伏在叶靡身体上方。
女人呼吸均匀,胸膛有规律的起伏着,挨的近了,能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蓬勃香气,是热的香,丝丝缕缕在他呼吸间弥漫。
男人喉结无意识滚动,眸色越来越暗。
下面的人却忽然睁开眼,带着酒醉后的迷蒙,一双眼水水亮亮,似是无辜,也似是懵懂。
顾砚尘皱着眉头,有什么东西要渐渐冲破理智。
“顾砚尘?你……怎么在这?”
“你说呢?”
和一个醉鬼这样对话,其实是不明智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抽身就走。
但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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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
叶靡似乎是清醒了一些,但又似乎没有完全清醒。
大脑迟钝的一种状态。
“你为什么压着我?”
“你是不是想非礼我?
“不可以哦!”
这是一个醉鬼再一次脱口而出的虎狼之词。
顾砚尘闭了下眼睛。
“叶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我说什么了?”
她还是那么懵懂。
顾砚尘沉沉的呼出一口气,用力把手臂从她怀抱里抽出来。
然后看着叶靡说:“但愿你明天清醒后,还记得今晚说过的话。”
女人眨眨眼,不解。
顾砚尘叹口气,认命似的,拉过被子帮她盖好,转身又出去到厨房给她倒一杯水放在她床头的灯柜上。
离开她的卧室前,叮嘱说:“有不舒服就叫我。”
叶靡没说话,不知道大脑有没有接受到信号。
这一整晚,顾砚尘都没怎么睡,用心听着对面房间有没有声音。
好在后半夜,叶靡一直很安静。
她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
家政阿姨来打扫卫生,被嘱咐今天不用打扫主卧,且声音尽量轻些。
顾砚尘周日也没有工作安排。
叶靡醒来后走出卧室,就看到顾砚尘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穿着一身居家服,很日常很慵懒的倚靠在沙发靠背上,是平日里极难见到的一种状态。
不穿西装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会多一些温润,少一些凌厉与尖刻。
叶靡并没有酒后断片,在早晨睁开眼后不久,昨晚发生的事,就浮现在脑海中。但也并非全部记起,大概只记得在夜店里,见到顾砚尘,他把她带回家,以及一些不太确定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今早突然见到他,就难免感到尴尬。
沙发上的男人听到声音后转头看过来,似笑非笑的问:“酒醒了?”
叶靡干笑点头。
顾砚尘又问:“昨晚发生的事还记得吗?”
叶靡其实也不太好说记不记得,因为有些记忆碎片,她至今分不清那是真是假。
她笑说:“不太记得了。”
男人又笑,眼中闪着狡猾狐狸似的光,问:“是么?那就很奇怪了,你不记得,却不好奇你是怎么回来的?”
叶靡咬着唇。
糟糕……
忘记这茬了,真是漏洞百出!
她呵呵笑,不说话,企图这样敷衍过去。
顾砚尘却不想放过她,起身朝着叶靡走过来,到近前低头,视线与她拉平,盯着她问:“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叶靡忙摆手,笑呵呵的往后退,想说不用了,却被顾砚尘单只手揽住腰身扣回来,再一次拉近和他之间的距离。
骤然靠近,叶靡呼吸一沉。
男人气定神闲的看着她,目光深深,带着一种蛊惑。
昨晚那部分不太确定是真是假的记忆再一次袭入脑海。
听见他说:“昨晚你抱着我的手臂,不让我离开。”
“却还问我,为什么压着你。”
“是不是想要非礼你?”
“叶靡,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喝醉酒以后,这么会倒打一耙?”
22. 吵架
“人在喝醉的时候就是会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这不奇怪啊。”叶靡为自己辩解。
“是吗?”男人轻声笑,“也包括亲我吗?”他用这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出极其炸裂的话。
叶靡整个人如遭雷击,一双眼睁的很圆,“你在说什么啊?谁…亲你了。”
她推开顾砚尘,男人却又欺近一步,“怎么?想不认账?”
那点原本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记忆片段,突然间得到证实。
叶靡脸颊红红,不敢看他。
目的达成,顾砚尘心满意足的看着女人红扑扑的脸蛋,他发觉她娇羞时候的样子别有风情。
“所以,你知道自己喝醉酒以后是什么样子吗?”顾砚尘回到沙发上去,搭着腿问她
叶靡玩着睡衣的袖口,喃喃的说:“不知道啊,我很少喝酒的。”
“那你昨天喝那么多?”顾砚尘是有点生气的,因此看上去有些严肃。
叶靡抿着唇,声音小小的说:“调酒师小哥哥说酒精度数很低,而且那酒甜甜的,口感层次丰富,我很喜欢,一不小心就……”
“你胆子是真大。”男人冷哼一声说
叶靡鼓鼓腮,不说话,毕竟昨晚是他把自己带回来的,觉得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不便和他争论。
但顾砚尘显然要就着这件事训训她,“你知不知道夜店是什么地方?你在那种地方把自己喝个烂醉,不怕出事?”
“第二天早晨睁开眼,在一个陌生男人床上醒来,我问你,你怕不怕?”
“我以为在经历过那件事情之后,你会长记性,没想到安全意识还是那么差。”
他提到那件事,叶靡顿时脸红如滴血。
当时她急需用钱,被李莎莎带到那个富二代的酒局上去,她的酒里被下了东西,要不是她跑出去被顾砚尘救下,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确实给她带来一些阴影。
其实昨晚喝醉的事情,今早醒来后想起,的确有点后怕。
她也知道这种娱乐场所不存在绝对的安全,更何况还是对一个醉酒的女人来说。
她也发誓,今后绝对不在不安全的场合下喝酒。
可是顾砚尘用那种训斥家中小辈的口吻和她讲话,让她很不舒服。
叶靡情绪上头,就说:“你别只说我啊,你不是也去了吗?奥,说到这里,那我还想问问呢,你昨天去那里做什么?”
这个男人之前是不发朋友圈的,干干净净一张海边沙滩的壁纸下面一片空白,一条动态都没有。
但最近罕见的是,他接二连三发了好几条动态,有他参加会议时的第三人视角照片,也有他批复文件时,认真严肃的照片。
虽然经常能见到他穿西装的模样,但当穿西装和工作状态这两个元素叠加在一起时,才是魅力绝杀。
前些天不见他人,真以为他忙工作忙到焦头烂额,结果还有时间泡夜店。
她只是去夜店喝喝酒、跳跳舞。
谁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叶靡对此嗤之以鼻。
“那家店是我朋友开的,叫我们过去捧场而已。”
“哦,是吗?谁知道是不是只是捧场,男人嘛,懂得都懂。”叶靡阴阳怪气。
顾砚尘良好的教养险些维持不住,气的头顶冒烟,“当然只是捧场,不然还能干嘛?你不信是吗?需不需要我找人帮我证明?”
叶靡耸耸肩,“随便,我信不信重要吗?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
“不是你问的吗?”
“我问你就说啊?这么没有原则,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叶靡叉着腰,满脸凶悍,凶也不是真凶,但气势却要争个第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跟顾砚尘吵起来了,反正已经在吵,总不能吵输了。
顾砚尘自小读诸子百家,博览古今著作,修身、养性,秉承的是“心不妄念,身不妄动,口不妄言”的理。
要“持心正大,处己方严。”
君子处事之理之道之德行。
理性克制,守住本心,安定自然。
这一刻,所有的东西都化成齑粉,飘到狗肚子里。
从小到大,很少有真正意义上触动他情绪的事情,除了顾闳亭之外,他没和别人发生争吵。
叶靡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把他气的火冒三丈的女人。
他不明白,最开始他的那句话用意难道不是关心吗?可关心有错吗?
这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的蛮不讲理!
可他在看见叶靡叉着腰,一副战斗母鸡一般的姿态时,忽然就把情绪压到最低,甚至还能挤出一声笑来。
“是,你不是我女朋友,所以我不该管你,昨晚就应该把你丢在马路上。”
这句话有点说重了。
但吵架的时候,谁又会是理智的呢。
叶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点点头说:“好,很好,那麻烦你下次就这样做!”
她气的摔门回到卧室去。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摔门声响仿佛还回荡在耳边,顾砚尘用力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二十八岁的年纪简直白活,竟然和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姑娘吵,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
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架已经吵了,两个人都大动肝火。
他又没有哄人的经验,而且原则上讲,他不认为自己哪句话有说错,事实摆在那,他分明是为她好。
顾砚尘告诉自己,是这个女人胡搅蛮缠,错也是她错,和他无关,他不必自责。
但一直到下午,叶靡也没从卧室里走出来过。
这个女人的胃是铁做的吗?
难道她不会饿吗?
顾砚尘几次三番在她卧室门外徘徊,想敲门问一问,碍于之前的争吵,又多少有点放不下面子。
他可以谈几个亿的项目,不觉得费头脑,唯独哄女人这件事,是令他非常无措的。
太阳逐渐西斜,冬季的天黑的早,已经有暮色沉沉之相。
叶靡从床的这边翻滚到另一侧,饿的肚子直打鼓,看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钟。
她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起初是因为醉酒后没胃口,加之和顾砚尘吵架后动气,胃里堵得慌。
后来干脆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出去。
就这样捱到现在。
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了,正纠结要不要给自己点个外卖时,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是一个陌生号码,但属地却是江州。
犹豫一瞬,叶靡还是点开接听。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靡靡吗?”
“对,是我,您……您是外婆?”
“哎,是我,外婆给你打电话,有没有打扰到你啊?”
“没有没有……”虽然电话那边看不见,叶靡还是从床上坐起身,笑着问:“外婆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要紧事,现在不是吃冬笋的好时节嘛,家里佣人做了一桌好菜,煲了冬笋汤,还做了酱鸭和梅童鱼,上次见你,很喜欢我家佣人的厨艺,外婆就想叫你和砚尘回来吃一顿便饭,你看,你方便吗靡靡?”
该死……她现在胃中空空,听到外婆提到的菜名时,已经没出息的开始咕咕叫了。
更何况,她也拒绝不了一位慈祥的老人家。
“嗯……外婆,我是方便的,就是不知道他方不方便。”
外婆一声哼,“他敢不方便!那靡靡你先准备,外婆跟他讲去。”
挂断电话,叶靡趴在床上一时没动。
直到过一会儿房间门从外敲响,两声后,听到顾砚尘问:“外婆叫我们回去吃饭,你去不去?”
叶靡翻了个身,轻声说:“长辈的邀请我当然不能拒绝。”
“那你收拾一下吧。”
“好。”
已经这个时间了,叶靡没打扮的多隆重,也没化妆,就换上一身舒服的运动套装,从卧室出去。
到客厅里一瞧,叶靡就愣住了。
该说不说,真是该死的巧合。
她和顾砚尘竟然都穿运动套装,且一黑一白,搞得跟情侣装一样。
现在去换显得矫情。
叶靡就抬起眼,假装没看见。
顾砚尘却多看了她几眼。
因为是临时出行,顾砚尘又不打算饮酒,就没叫司机过来,他自己开车带叶靡过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交流。
到达目的地,车子依旧停在巷口。
外面天色黑沉,这边没有路灯,叶靡有夜盲症,看不清东西,走路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出去,顾砚尘在旁边及时出手将她扶稳。
“小心……”
男人宽大的手掌贴在她腰上,那种握紧的桎梏感令她不自在。
叶靡别扭着将他推开,自己则打开手机照明,一步步慢慢走。
顾砚尘在后面看着,气的一声冷笑。
到外婆家门口,前面的女人脚步突然停下,转身看他。
等顾砚尘走近,正要询问她,她却伸出手环住他的手臂。
顾砚尘愣住,下意识问:“你这是干嘛?”
“你问我?来外婆家了,我们不用扮演恩爱夫妻么?”
“扮演?”男人莫名其妙一声冷笑,“不用你和我演。”
他拂开叶靡的手,率先一步走进去。
这人有病吧?
真是奇奇怪怪!
……
外婆家院子里灯火通明,上次来见到的那颗柿子树上还缀满果实,这次来,树干已经光秃秃了。
快到正屋门前,听见里面外婆和佣人们说笑的声音。
见他们二人进门,佣人赶紧迎上来去接他们的外套,笑着说:“少爷夫人到的很快,方才老太太还念叨你们呢。”
顾砚尘说:“路上没堵车,就到的快。”
外婆扬手招呼了声叶靡,叶靡就问了声“外婆好”而后笑着走过去。
老太太端详着她,皱眉说:“看着比上次来又清减了许多,是不是砚尘没照顾好你?”
“您可别冤枉我,她那么大一个人,自己饿了不会吃东西,还怪我没照顾好她?”
顾砚尘这话里意有所指,叶靡听出来了。
“你这臭小子,不会讲话!”外婆白了他一眼,拉过叶靡的手说:“走,靡靡,我们不理他,看看这满桌的菜,合不合你口味?”
叶靡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不挑食。
她从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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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苦日子的,能吃饱穿暖已是不错,自然不会染上挑食的毛病。
就笑着说:“都是我喜欢吃的,看来今晚我又有口福啦!”
外婆喜欢的不得了,拍拍她的手说:“那就多吃点,女孩子嘛,不能太瘦,压不住福知道吗?”
“也别吃太胖,太胖了我可不要。”顾砚尘嘴欠的接了一句。
叶靡冷哼,“你不要有的是人要,谁还赖着你了不成!”
“就是就是,你小子那张嘴啊,能娶到老婆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也就我们靡靡能受得了你。”外婆也跟着符合着说,逗得叶靡呵呵直乐。
祖孙三人一起用了一顿晚餐。
外婆家佣人厨艺很好,再简单的一道小菜也能做出不一样的风味,冬笋汤叶靡喝了三碗,这还是收着量的,毕竟饿了一整天,但也没好意思太放开吃。
期间顾砚尘主动帮她盛过汤,虽然白天争吵的事,两人还都别扭着,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涉及不到谁跟谁低头道歉,叶靡就当他是在跟自己示弱,心里得意的很,笑着说了声“谢谢。”
看到她脸上的小表情,大致能猜出她的内心活动,顾砚尘也跟着勾了下嘴角。
吃过饭,也不能立刻就走。
外婆拉着叶靡说去她卧室里坐坐,要给她看顾砚尘小时候的照片。
顾砚尘在后头听见,跟上来,嚷嚷着说:“看我照片做什么?”
外婆就说:“怎么?你小时候那几张光头照还看不得了,又不是什么明星,还有点偶像包袱,真是的。”
外婆的语言风格有多犀利,叶靡是真见识到了。
她突然意识到,顾砚尘的毒舌基因,该不会就是遗传外婆的吧?
想到这一点,叶靡没忍住,噗嗤一乐。
顾砚尘问她,“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你管我?”
“就是,靡靡爱笑就笑,管你什么事?”外婆又跟着接话。
顾砚尘是服气了,无奈的笑,“外婆,你究竟是谁亲外婆啊?胳膊肘全拐到外面去了。”
外婆笑着摇头,“你和靡靡结为夫妻,就是一体,我是你外婆,也是她外婆啊,不管向着谁,都是向着你们,你这个臭小子啊,情商太低,好好的话,总不会好好讲,我要不多替靡靡说话,就怕靡靡被你那性子伤到,受委屈,万一哪天想把你甩了,也会看在我这做外婆的面子上,犹豫几分。”
外婆讲话,意味深长,初听以为是玩笑,仔细分析,就知道话中另有隐意。
叶靡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怪外婆突然打电话给她……
叶靡看一眼身旁的顾砚尘,后者在与她对视一眼后,又移开视线。
到外婆房间,在柜子里找出一本相册,能看出这相册被珍藏许多年了,封皮样式很具有年代感。
外婆说:“砚尘从小性格就怪,不爱拍照,每次拍都要哄好久,所以小时候的照片拍的很少,几乎都在我这本相册里面了,你瞧瞧。”
夜里寂静,佣人们收拾好卫生都回到佣人房休息。
院子里的灯熄灭大半,只有通往大门主路两旁的太阳能灯还在照明。
外婆和叶靡挨坐在床边,顾砚尘只身站在窗下,看着窗外,不知在发什么呆。
相册在叶靡腿上,她一页一页的翻看,看到故去的外公年轻时的照片,顾砚尘的眉眼,竟有几分是遗传外公的。
下一页,是一个年轻且长相温婉的女人,穿着旗袍,绾着发髻,身材婀娜,是江南水乡里,最温柔的那朵莲。
叶靡大致猜到这是谁。
外婆的介绍印证了她的猜测,“这是砚尘的妈妈,那会儿才二十几岁,是不是很漂亮?”
叶靡点头笑,“外公外婆基因好,遗传了两代人。”
这是把顾砚尘也夸进去了。
“你这丫头呀,嘴可真甜…快看这是砚尘小时候,可爱吧?”
这一张,是顾砚尘小时候的照片,约莫四五岁的样子。
男人自小就长得很精致,眼睛不算很大,但却有神,五官也搭配的非常协调,怎么看,都挑不出缺点。
而且其他小孩儿四五岁正是无知的年龄,眼神里带着一点对世界的茫然和憧憬。
而他呢,那么一丁点大,眼睛里就带着一种坚定的色彩。
风雨不动摇,让人感到心惊。
“你和砚尘的基因好,未来生的小孩儿,肯定要比砚尘长得还出彩,外婆几乎能想象到了。”
叶靡被说的脸红,只是笑一笑,没法接下这话茬。
一直站在窗边始终没开口讲话的顾砚尘忽然笑着说:“外婆可真是厉害,我们还没生,你就能想象出孩子长什么样了。”
“去,臭小子,嘴贫的很,你有和我贫嘴的力气,不如努努力,早点让我抱上重孙。”
顾砚尘看向叶靡,说出的话也是意有所指,“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努力的事。”
叶靡被呛的咳了几声,眼泪都咳了出来,脸色愈发鲜红。
外婆捂着嘴笑。
叶靡觉得脸在发烧,心脏也跳的太快,整个人有些坐不住。
顾砚尘瞧见她的模样,暗地里勾了勾唇,笑着对外婆说:“行了,您老人家也该休息了,我们……就回去继续努力了。”
23. 对不起
外婆家住在城郊,到市区中心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这里因受光污染较轻,星星要更为清晰明亮。
夜里十点,城郊四下寂静,车辆很少,远光灯一打,照着道路两排光秃秃的树木反射出亮黄色的光芒,密集的树干被光影迅速穿过,片刻又归于沉寂。
叶靡忽然起兴,按下车窗,偏头朝着窗外看去。
接近于墨蓝色的天空中,繁星满缀,像钻石在灯光下,照射出来的光,忽闪忽闪的亮着。
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星光了?
记忆里,还是儿时在乡镇生活时见过,那时只要是晴天,星星从不吝啬散发光芒。
叶靡禁不住感叹,“这里的星星真美。”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没想过会有回应,开车的男人虽然没说话,但不多时,在车子驶过江桥后,方向盘向右一打,缓缓地停靠在桥尾的空地上。
车子没有熄火,开着车前灯,叶靡不解的看过去,见男人在解安全带,然后对她说:“走吧,下去看星星。”
他……是个这么不扫兴的人吗?
叶靡好像又一次刷新对他的了解。
见她没动作,顾砚尘问:“怎么?不想看?”
“想看想看。”她立刻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欢喜的跳下车。
郊区的空气很清新,是冷风夹杂着树木跟植物的味道。
她跟顾砚尘倚靠在车头前面,仰头看着天空。
顾砚尘问:“冷不冷?”
“还好,不算很冷。”
似乎已经有很多年,叶靡没有这样静下心来欣赏一个事物的美。
漫天银河的光辉皆尽收眼底,沉冷的夜色中,她跟顾砚尘肩挨着肩站在一处欣赏这独一无二的好景。
叶靡没有化妆,素白的一张脸上被月光笼上一层温柔的光辉,长发顺直披在肩后,被风吹开一缕拂过男人的肩头。
顾砚尘转过头来看她,她仰着脸,看星星的神色带着一种虔诚。
“叶靡……”
“嗯?”
“今天的事对不起,跟你讲话的语气有些重,是我不好。”
叶靡有些意外,他竟然会主动和她道歉。
她惊讶了一瞬,然后脸上挂着笑意说:“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才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说的没错,以后我会注意的。”
顾砚尘笑了笑,没再说话。
叶靡又说:“不过…外婆说的对,你关心的话应该好好讲,不然以后你真正的女朋友怎么受得了你。”
她就算了,尽管吵架的时候确实气盛,但也知道他们的关系掺杂着十分的假意,很多事也不必放在心上。
叶靡没有看到,顾砚尘在听到她说这句话后,原本温柔的脸色慢慢晦暗下去,直到彻底冷淡。
“你这张嘴,还是别说话了。”
话说完,顾砚尘起身往车门旁走,叶靡诧异这人的突然变脸,“喂,不看星星了你?”
“不看了。”
叶靡只好灰溜溜的跟着上车。
……
快到新年时,听闻顾砚尘的母亲和妹妹要从国外回来,而且据说这次回国是彻底在国内定居。
顾砚尘这些年和母亲宋如铮联系的并不密切,母子关系愈发疏远,全靠妹妹顾晚漪在中间做情感纽带。
临近归国前夕,顾晚漪给顾砚尘打来远洋视频。
她虽然从小跟随母亲在国外长大,但一直很亲近哥哥。
晚漪在电话里撒娇说:“哥,我们回去,你开心吗?”
顾砚尘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说的话却不好听,“我不开心,你们就能不回来了吗?”
“哥!你能不能好好讲话,其实你也很想我们回去,陪在你身边的不是吗?”顾晚漪被宠溺长大,到现在这个年龄,也未知世故,说话很孩子气。
顾砚尘冷哼一声,“我没这样想,是否回来,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没有再给顾晚漪发脾气的机会。
但一条语音紧接着就发过来,顾晚漪在那边暴跳如雷。
【你这个臭脾气,我未来的嫂子怎么受得了你。】
顾晚漪受母亲影响,几乎已经和顾家这边断了往来,只逢年过节时,会给亲近的长辈发去问候消息,因此她们并不知道顾砚尘已经和人领证试婚。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和你嫂子很好。】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我已经结婚了。】
顾晚漪在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后,一个大翻身从床上跳起来,是不可置信,也以为自己看错,但仔仔细细看过后,确认那一个个文字连成串后,是她理解的意思。
她开始炮轰顾砚尘。
【你说你结婚了?什么时候?和谁啊?】
【你结婚为什么没告诉我和妈?你太过分了顾砚尘。】
【你回消息啊!你是不是在骗我?】
看着消息接二连三的进来,顾砚尘只扫了一眼,就将手机丢到一旁。
顾砚尘虽然嘴上说的狠,但还是叫助理抽出时间找人将宋如铮之前在国内的住所打扫干净,并看情况添置了许多日用品。
他跟叶靡说:“晚漪过几天回国,我已经跟她说我结婚的事情,想必她会来家里,跟你提前说,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
叶靡点点头。
她早就想好会面对这一天了。
其实还蛮尴尬的,毕竟顾晚漪是她大学时候的室友,还有那样一层关系在。
不知道顾晚漪见到她后,会是什么心情。
很快就到一月末。
顾晚漪和宋如铮归国这天,顾砚尘派陈修去接机。
在国外居住多年,踏上故土的这一刻,宋如铮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当初年轻气盛,受不了背叛,顾闳亭的出轨又闹得人尽皆知,她的高傲和心气,被上流社会的这些阔太太们,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有人痛斥男人的不忠,却对她的骄傲指指点点,说她不懂忍耐是错。
她受不了那些刀刺火燎一样的目光,觉得这里空气都在叫她窒息。
一气之下带着年幼的女儿踏上异国之路。
一走就是这十几年。
母亲和儿子都叫她抛下了。
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好,既不孝顺,也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可那时的她,是在给自己找寻一条救赎的道路,离开,也是迫不得已。
出站后,没有见到期待的身影,宋如铮失落的神色在脸上停留片刻。
顾晚漪怕母亲难过,笑着开解,“一定是哥哥公务繁忙才没来的,您看,他不是特地派人来接我们了嘛。”
陈修放好行李后,连忙附和着说:“对,今天顾总上午有一个集团会议要开,到年底,事务繁忙,他确实走不开,才叫我来的。”
是解释还是托词,宋如铮怎么会不懂。
她维持着表面的端庄和笑容说:“我知道,咱们走吧。”
车子行驶后,顾晚漪忍不住问陈修,“陈助理,我哥结婚的事情是真的吗?”
“嗯,顾总已经领证,还没办婚礼。”
顾晚漪昨晚跟宋如铮说这件事时,她还不信,只当顾砚尘是在跟妹妹开玩笑。
可这一刻,听到陈修的话后,宋如铮的脸色变得很差。
她知道儿子对她当年只带着妹妹离开顾家,而将他抛下的事,心中有怨气,可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都不肯告诉她,让宋如铮一时间无法接受。
顾晚漪看着母亲的神色,心里像有一块大石头,不住的往下沉,她拉过母亲的手,想安抚一下她,宋如铮却摆摆手后,一言不发的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这下就看不出母亲是什么情绪了。
顾晚漪暗自叹口气。
又问陈修,“那你见过我嫂子吗?是谁家的女儿?”
她料想能匹配哥哥的人,一定也是家世不俗的女孩儿,因此才有一问。
触及到这个问题,陈修却很聪明的选择不回答,“具体的事情我不太了解,顾小姐可以自己去问顾总。”
到达别墅,陈修跟司机帮忙将母女两人的行李拿进去。
陈修说:“家里已经安排人提前收拾干净了,也按照顾总吩咐找了一名各方面条件合适的保姆,在这照顾夫人和小姐的饮食起居,之后若有其他需要,夫人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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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顾晚漪接过名片,礼貌道谢。
陈修笑着说:“不客气顾小姐,这都是应该的。”
陈修走后,顾晚漪挽着宋如铮的手臂进门,怕母亲不开心,还在极力的安慰她,“我哥他只是不善言辞,但你看,他还是安排的很周到不是吗?这证明,他心里是有我们的。”
宋如铮看着窗明几净的房子,此刻却只觉空荡,她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
顾砚尘确实很了解自己的妹妹。
趁着宋如铮在楼上休息时,她跟保姆交代了几句母亲的用餐习惯后,就悄悄一个人去了顾砚尘居住的京赋公馆。
这天正好是周六。
叶靡在家休息,听到急促的门铃响起时还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看,透过视频看到外面的人时,叶靡愣了一瞬。
她听顾砚尘说过,今天是他母亲和妹妹归国的日子,但没想到,顾晚漪会这么快找上门来。
叶靡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才去开门。
顾晚漪想过开门的也许是保姆,也许是传闻中的嫂嫂,因此堆上礼貌的笑容,但门开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住。
“叶…叶靡?”
“不对不对,是我出现幻觉了吗?”顾晚漪用力揉了下眼睛,再看时,叶靡对着她笑,“你没出现幻觉,是我,晚漪。”
顾晚漪整个人都呆住了,觉得事情既离奇又玄幻。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听叶靡娓娓道来的讲述她跟自己哥哥是如何相识相知,自己哥哥又是如何对她一见钟情的整个经过后,顾晚漪还是有一种不可置信之感。
“所以说,我还间接成了你跟我哥的红娘?”
叶靡抿着唇瓣微笑,“你要这样说,其实也没错。”
顾晚漪还是觉得整件事很离谱。
她虽然也没办法说是百分百了解自己哥哥的,但在她的印象中,哥哥是一个高傲和极度挑剔的人。
让这样一个人,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的概率本就微乎其微,更何况,一见钟情的对象还是她的大学室友。
当然,她并不认为叶靡不好。
只是或许是她对哥哥的滤镜,私心里总觉得能配得上哥哥的女人很少。
顾晚漪瘫坐在沙发上,呆滞许久后,又做了最后的挣扎,问叶靡,“真的吗?你真的跟我哥结婚了?”
“真的,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我们的结婚证拿出来给你看。”
“嗵”
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顾晚漪眨眨眼看着叶靡,后者对她保持微笑。
顾砚尘晚上下班回来后,看到沙发上的不速之客明显一愣。
“你怎么跑这来了?”
顾晚漪哼哼着,“怎么了?知道你结婚了,我来看看不行吗?”
“现在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叶靡把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而后接了一句,“我已经做好晚饭,让晚漪在这吃过再走吧。”
“不用,她那有保姆可以做饭。”
“我不,我就要吃嫂子做的饭。”哥哥是什么性格,她是了解的,并不会因为他的冷漠而生气。
顾晚漪抱着双臂,气势汹汹的质问:“怎么?你要跟我断绝兄妹关系哦?连一顿饭都不让我吃?”
“你要想断……”叶靡没让顾砚尘把话说下去,连忙过来缓和场面,拉着顾晚漪说:“过来洗手,我们先吃饭,等会边吃边聊嘛。”
叶靡最近做饭越来越熟练,天南海北的菜系,总有一两道擅长,顾晚漪突然造访,她临时也能搞出一桌的美味佳肴。
就是这一桌集合几地特色的菜,征服了顾晚漪的胃。
“所以说,你们还在试婚阶段喽?”
叶靡“嗯”了声,这个问题,她不好多讲的。
顾砚尘却不回答。
顾晚漪习惯哥哥的冷漠,所以自动忽略他的态度,继续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叶靡用公筷给顾晚漪夹菜,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转头看向顾砚尘。
顾砚尘:“你问这个做什么?”
24. 深夜福利
“关心一下不行吗?而且我想,这件事也不止我一个人关心吧。”顾晚漪想说妈妈也是关心的,但她不敢说,这几年哥哥和母亲的关系越来越差,如果妈妈不主动打电话给他,他能做到三两个月不联系。
有时候她觉得哥哥铁石心肠,那是他们的亲生母亲,怎么能够做到不闻不问呢。
她忍不住跟妈妈发牢骚,然后就会听到妈妈说,这是她应得的。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好好吃你的饭,别浪费你嫂子的心意。”顾晚漪气的鼓鼓腮,但也不敢再乱讲什么。
晚餐结束后,顾晚漪去了下洗手间,准备洗手的时候,注意到洗漱台上男士的洗护套装跟单独的牙具时愣了愣,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闪过,但没能捕捉到。
她出去时,叶靡跟顾砚尘都坐在沙发上。
叶靡招呼她,“过来吃点水果吧。”
顾晚漪挠挠头,过去说:“不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明天都有工作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又看向顾砚尘,“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和妈那,总不能一直不去见妈吧?”
顾砚尘:“等忙过这段时间。”
“这是你说的,我回去就跟妈这样讲,你不要食言。”然后又看向叶靡,“我们加个微信吧叶靡。”
顾砚尘:“叫嫂子。”
“嫂子,我们加个微信。”
这兄妹的相处模式还真让人感到压抑,叶靡内心默默吐槽,浅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后递出手机,“你扫我吧晚漪,还有你怎么叫我都行,我们好歹做过几年同学跟室友,不用讲究那么多。”
加好微信,顾晚漪给叶靡递了眼神,贴过去在她耳边小小声说:“还是叫嫂子吧,我哥发话谁敢不听,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仅用一顿饭就让顾晚漪倒戈了,她站直身体,笑嘻嘻的说:“嫂子做饭很好吃,以后我能经常来蹭饭吗?”
顾砚尘:“不行,你嫂子很忙。”
叶靡白了顾砚尘一眼,又笑着对顾晚漪说:“只要我有空,都可以的。”
“那好,我就先走了,哥,安排司机送我。”
顾砚尘掀起眼皮,不耐烦的看她一眼,“你是怎么来的?”
“叫车啊。”
“那就叫车走。”
“你是我亲哥吗?你不找车送我,我今晚就住你家了。”
顾砚尘嘴上说着麻烦,但还是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送走顾晚漪后,见顾砚尘仍旧坐在沙发上没动,电视上放着某部综艺节目,是她闲来无事随便找出来看的,男人的目光看似专注,实则思绪不知飘去哪里。
大概是叶靡盯着他看太久,顾砚尘有所感知后回头,“看我干嘛?”
“眼睛长在我身上,还不能看看了?而且,你干嘛这么凶?”
男人明显一愣,稍抬的眉头泄露他的心绪。
对上他的目光,叶靡噗嗤一笑,喃喃道:“纸老虎。”
顾砚尘:“什么?”
“没什么。”
也不知道顾晚漪究竟怕她哥哥什么,分明就是一只纸老虎啊,他和你凶,你就凶回去,对方也就消音了。
这是叶靡和他长时间相处总结出来的经验。
一个外硬里嫩的家伙。
顾砚尘觉得她这人莫名其妙,半晌起身说:“我妹被家里人宠坏了,有时候不会太考虑别人的感受,你不要迁就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跟我说。”
她们毕竟做过室友,倒是了解顾晚漪是什么样的人,她是典型大小姐脾气,不开心就挂脸,但心地不坏,只是这世间给她不必容忍的底气,所以她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给人一种太过张扬和傲慢的感觉。
不过这对叶靡来说还好。
因为经历过太多恶意,像顾晚漪这样爱憎分明的性格,反而是她认为相处起来会轻松一些的。
……
洗过澡之后,叶靡窝在床上刷美剧,冬季容易干燥,空调开的很热,她突然有想吃冰激凌的欲望。
心动不如行动。
叶靡出去时,见对面卧室房门紧闭,透不出一丝光亮,猜测顾砚尘可能已经睡了。
她怕弄出声响吵到他休息,故而放轻动作,在冰箱里找出心仪的口味,拆开外包装丢掉,咬一口心满意足,转身准备回卧室,却听见有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身高腿长的男人从卧室里走出来。
叶靡欲咬未咬的动作停住,一副惊呆的表情,瞪大着眼睛,目光一错不错的停留在男人那几块鲜明的腹肌上。
这是什么深夜福利吗?
目光渐渐不受控制的往上移动,最终停留在更加非礼勿视的地方,然后惊奇的发现…他那里竟然有一颗痣哎。
客厅也没开灯,只是因为没拉窗帘,使得外面清冷的月光照进来,投射出一种朦胧的亮。
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眼神这么好,能在光线这么昏朦的情况下看到他腹肌的纹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还能看到有水珠从肌肉线条上流过。
叶靡眨了眨眼,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手里的奶油冰激淋正在化掉,奶油顺着手指滴答滴答落下,叶靡回过神来,赶紧咬了一大口。
她吃的很着急,也很狼狈,不知道是在拯救岌岌可危的冰激凌,还是在拯救自己乱跳的心脏。
在叶靡低头拼命吞奶油时,顾砚尘突然走近,一只手伸过来,拇指指腹在她唇角轻轻一擦,指腹摩擦过的皮肤有种轻微的痒,叶靡像被什么电流击中,一霎,抬起头来。
男人一声不吭,从岛台上的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掉手指上的奶油后,又蹲下去擦地上的。
叶靡从未如此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它那么蓬勃,那么有活力,仿佛要挣脱心房,跳到另一具身体里。
刚刚顾砚尘靠过来的那一瞬间,她能闻到他身上沐浴后的香气,类似于乌木沉香,淡雅而又宁静的气味。
在这么夜深人静,人类心理防线极度脆弱的时刻,这香味,又或者说是某种男.色诱惑,在以非常霸道的攻势侵袭着她。
男人蹲在那里擦滴在地面上的奶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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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叶靡一低头,就能看到他清晰可见的脊骨,他的背很薄,但不瘦弱,有那种紧实的肌肉感,因此线条十分流畅。
这是一副太过完美的男性身体,完美到……叶靡想要流鼻血。
擦完地上的污渍,顾砚尘起身,“怎么这么晚吃冰激凌?不怕肚子疼?”
叶靡还没从方才那过分强烈的男.色诱惑中抽离出来,乍一听到他问,有种茫然之感,“啊…我…我看美剧来着,突然有点口干就…你…你怎么还没睡?”
“我也口渴,出来喝水。”
“哦…好,那我回去了,晚安。”
叶靡丢掉冰激凌棍,赶紧去洗手,擦完手后,从男人身边小跑着回房间,刚进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把门开一道,将头探出去,扒着门框说:“友情提示,你从房间出来,最好还是穿上衣服,这样光着上身,不太好。”
男人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仰头“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喉结动的十分性感。
叶靡觉得自己病了,否则怎么只是看他喝个水都觉得自己心脏要跳出来了呢。
她拍拍脸蛋,告诉自己振作,别胡思乱想。
这时听顾砚尘说:“以为你睡了,我下次注意。”
“哦,好。”叶靡点点头,退回去把门关上。
她扑在床上,开始回忆方才自己的状态,以及那道令人无法忽视的风景。
注意到自己的嘴边正在悄悄上扬,叶靡赶紧活动了一下腮帮子,故作镇定的模样。
思考很久,叶靡还是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性.冷淡的那种女生,尽管一直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过性.生活,但始终对这方面都是淡淡的,偶尔看个小说,看到脸红心跳的桥段时,激动那么一下,也是稍纵即逝。
可是她今天怎么了?
顾砚尘不过就是光了一个上身而已,她刷视频见多了秀身材的小哥哥,也没这么失态过啊。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身材是很优越,还是她特别钟意的那种薄肌,而且最重要的是,不需要去头可食,那张脸也是完美绝杀。
也怪不得她不淡定。
想了想,叶靡还是翻了个身,把手机打开,用度娘搜索:
“不喜欢一个人,但对他产生性.幻想是正常的吗?”
“二十三岁的女生长期没有性.生活,身体会出现问题吗?”
搜索给出的答案一大堆,叶靡心烦意乱,完全没有耐心一条条看下去,最终关掉手机睡觉。
但大数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手机里的购物软件开始推送某些功能型小玩具,叶靡好奇点开看,由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在犹豫几天之后,悄悄的下单,并备注私密发货。
某些短视频软件自然也不甘落后,经常性的在夜里时,会推送给她一些男博主跳舞视频。
例如,脖子上缠皮带的……
穿着制服的……
戴着细边框眼镜的……
但这些无一例外,都没有勾出叶靡,一丝一毫的兴趣。
25. 我要的
春节放假前,工作室发了年终奖,叶靡拿着钱和张迦去逛商场。
江州市区的街面上,各大店铺张灯结彩,配合新年生肖,并以国风元素,搭配出许多新奇的装饰,让整座城市焕然一新的同时,也充满着浓郁的年味儿。
没两天就是春节,商场里人流如织,张迦挽着叶靡手臂,边走边说:“这一整年的牛马体验日结束,终于能喘口气了,哎,对了,你跟你老公过年在家过吗?还是准备出去玩?”
张迦父母跟着哥哥嫂子在外地生活,听她说,头几年她被父母叫着还爱去凑凑热闹,搞个一家团圆,后来嫂子的家里人也过去了,且那一家人好像还挺瞧不上他们家人的,年年都弄得气氛紧张,乌烟瘴气,她劝不听父母离开,索性自己不去了,这两年春节放假,她要是不懒,就买张机票,换个地方过年。
叶靡听后笑笑说:“我们两个只领证还没办婚礼,所以今年过年还是跟我妈单独在一块过。”
“还没办婚礼呢?”
“没,我们现在是…试婚阶段。”
张迦还挺吃惊,“试婚?你俩还挺紧跟潮流的,这么帅的男人,不绑到家里就不错了,还搞试婚啊姐妹。”
叶靡笑笑,没说话。
“不过也是,现在得男人啊,很多都是中看不中用,试试也好。”
张迦说完,神秘兮兮的撞撞她肩膀,“所以试过的结果如何啊?”
“什么结果如何?”
“滋~别跟我装,你懂我说的意思。”
见她那小眼神飘着黄色,叶靡方才不懂,现在却懂了,忽然记起前几天的‘深夜福利’,她脸一红,说话也结巴,“哎呀,你、你怎么什么都问。”
“干嘛呀,新时代的女性了姐妹,怎么这么羞涩呢。”
“哎,咱们去那家店瞧瞧。”叶靡指着右侧的品牌店,快一步走了过去。
张迦在后头追,“怎么还转移话题呢你这人。”
虽然说顾砚尘是叶靡的雇主,但这半年的时间相处下来,他对她的照顾颇多,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懂感恩,她很感恩顾砚尘对她的好。
在专柜里挑了一圈,最终看上一对袖扣,打算送给顾砚尘,这袖扣很贵,几乎顶她一半的年终奖,但廉价的也不匹配顾砚尘的身份,她咬咬牙,还是刷了卡。
下午回京赋公馆,叶靡收拾了几套回她妈那要带的换洗衣物,弄完就去洗澡,难得休假没事,她慢慢悠悠的做个整体护肤,还回卧室补上一觉,到黄昏时,接到顾砚尘的电话,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叶靡也没多问,收拾好就在家里等着司机来接。
大约不到四十分钟,司机打来电话,说在楼下等她。
叶靡拿上包出门。
近春节,路上格外拥堵。
大约开过一个多小时,才在潍水街一家名为‘望舒’的茶馆门前停下,叶靡收回思绪,听司机说:“夫人,顾总在里面等您。”
“好,多谢。”
潍水街偏僻,不在江州的商圈内,这家茶馆瞧着却很气派,是很老式庄重的那种风格,围合式布局,茶室围绕着天井而建,天井中央的水池原是种满荷花的,这个时节倒是看不到花开的盛景。
茶馆一共上下两层,楼上都是包间,私密性强,适合谈事。
一层是开放式隔间,适合好友小聚,也能近距离感受天光与景色之美。
她走进去,茶馆内静悄悄的,没有其他客人。
有管家过来接待,询问:“是叶小姐吗?”
“是的。”
“顾先生在二楼包间,请随我来。”
管家引她到二楼包间门口,敲敲门,说一声,“顾先生,叶小姐到了。”
随后将门推开,叶靡走进去。
男人靠着花窗而坐,安静品茶。
清幽雅阁,一室茶香,老山檀的香气被花窗外的风吹拂到他的身上。
男人于氤氲的茶气中抬起头来。
“怎么突然叫我来茶馆?”
“过来坐。”他抬手示意
叶靡在他对面坐下,一盏浮着热气的茶便送至她的面前,是桂花九曲红梅,花香融以茶香,浓醇而温厚,琥珀色的茶汤很漂亮,入口也甘甜,味道不失细腻。
这时才听他说:“之前听你跟外婆聊天,知道你喜欢听越剧,正好赶上春节,我请来一个剧团到这唱一场,也算我送你的节礼。”
叶靡没想到她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反倒是先收到顾砚尘这份特别的节礼,一时间有些懵。
“怎么突然想到要送我这样一份节礼?难不成我们…要散伙了?”
“你的脑回路能正常点吗?”顾砚尘冷着脸说。
叶靡“噗嗤”笑,抬手说:“抱歉啊抱歉,这不是有点受宠若惊么。”
过一会儿管家把菜单送过来。
这个时代点餐大多都用扫码,或是用ipad了,像这样还用这种纸质的算是少数,但也别有风味。
顾砚尘要她先点,她倒是没客气,接过来一瞧,那菜单上的菜品起名太诗意风雅,完全看不出所用的食材是什么,在这么高档的场所,和这位高端人士一起用餐,叶靡不敢乱讲话,怕降低顾砚尘的逼格。
遂把菜单推回去,笑着说:“你来吧,我听你的。”
顾砚尘接过菜单一瞧,也是一愣,他倒是不拘什么,招手唤来管家,“帮我和我夫人介绍一下你们这的菜品。”
管家在这说了半个多小时,才总算将这些名字起的花里胡哨的菜介绍完。
顾砚尘看向对面,稍抬下巴示意,“怎么样,有没有你想吃的?”
叶靡还真是记下了两道菜,一道“踏雪寻梅”、一道“鸳鸯戏水”
剩下的菜由顾砚尘补上。
这家茶馆在江州本就是因一个“雅”字而得名,不仅装修风格雅,菜品的名字也雅,最主要的是,这里三五不时就会有戏团来这唱一场,但那都是普通戏团,只有运气好时,能遇到像顾砚尘这般豪客特别邀请知名戏团来这演出。
戏剧演出自然算得上上等的雅。
叶靡问:“你没清场?”
“怎么,你不喜吵闹?”
她连忙摇头,“那倒不是,这不都是小说里霸总最能体现出财力的时刻吗,而且还能装…那个啥。”
顾砚尘嗤笑一声,似乎觉得她脑子有病。
八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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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准时开唱。
叶靡又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没把外婆接来一起看?”
之前之所以跟外婆聊到这个,是因为看到外婆年轻时听戏的照片,才发觉和外婆有共同的喜好,外婆还因此夸她,说现在的年轻人少有人能静下心了解一下国粹,还是她有品味。
顾砚尘看她一眼,半晌沉一口气,回应却是淡淡的,“她老人家睡得早,不过我们这样的夜生活。”
“奥,原来是这样。”
叶靡不说话了,开始静下来听戏。
知名戏团的出场费很高,今日来到茶馆的食客倒是幸运,能一饱耳福。
随着《西厢记》的高潮,台下看客掌声雷动,叶靡也跟着鼓掌。
顾砚尘却转头看她,竹编的吊灯散发出一种枯黄的光,女人的脸也被照的暖融融的。
兴许是快到春节,她换上一种往日从未尝试的风格。
一身新中式的打扮,羊毛提花外套配焦糖色的半身裙,并且还染了发,做了造型,是榛果灰棕色配上蛋卷发,一张素白的小脸衬得像是瓷雕的洋娃娃。
顾砚尘的目光在叶靡脸上停留太久,后者喝茶时察觉到什么,抬头,两人目光相撞,男人不躲不闪,叶靡的心跳立时加快几个节拍。
怎么回事……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顾砚尘看着她的眼神那么温柔,温柔的好似要拧出水来。
她眨眨眼。
不能再看了,再看,心脏要跳出来了。
“你要喝茶吗?”叶靡说着,拎起茶壶半倾过身子去给他倒茶,顾砚尘也不知哪根筋搭错,嘴上说着不字,一只手却盖在了茶杯上,叶靡收势不及,茶水还是浇在了他的手背上。
“对不起对不起。”叶靡把茶壶放下去抓他的手,“快,快去冷水冲一下。”
男人的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似安抚一般轻轻拍了两下,“没事,水已经没那么热了,别紧张。”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
她不放心,去碰了碰那茶壶的壶身,然后吐出口气。
还好,他们只顾着听戏,忘记叫管家添水。
这一打岔,西厢记已经唱罢,在下一出戏开始前,叶靡说:“你送我的这个节礼我很喜欢,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送我节礼的人,我很感谢你顾砚尘。”叶靡真诚表达完,却听男人说:“我要的,可不是你的感谢。”
“那你要什么?”
男人但笑不语。
叶靡在那猜呀猜的,忽然绽放笑容。
“我知道了……”
顾砚尘呼吸一屏,有种心事被人洞悉的心悸感,心脏也跟着失序。
可紧接着,就看见叶靡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来。
“今天逛商场特意给你买的,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顾砚尘打开一瞧,竟然是一对袖扣。
他自小在富贵窝里浸淫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价值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过便知个大概。
这对袖扣不便宜,至少是对叶靡来说。
可是,她以为,他要的竟然是一份回礼?
26. 契约结婚
宋如铮回国后,一直在倒时差,这天快到中午才起,听保姆说,家里有客人来访,是一位姓沈的小姐,眼下正在客厅里同晚漪小姐聊天。
在国外生活十几年,国内的旧友和亲朋几乎都已断联,她实在想不出沈小姐是哪一位。
洗漱过后,宋如铮穿戴妥当下楼,沙发上的陌生面孔在看见她时笑着起身,极有礼貌的问候一声,“如铮阿姨好,我听闻您和晚漪回国,想着提前过来给您拜个早年。”
宋如铮笑容端庄,“不好意思沈小姐,我在国外太久,对国内的人事物,实在有些生疏,不知你是……”
“不怪阿姨不认得我,阿姨出国时,我还小,容貌上变化很大,我叫沈思雅,是沈赫文的女儿。”
说起沈赫文,她便知晓了,那位是顾老爷子的忘年交,很对他脾气,当初两家不止一次提过,等孩子们大些,就给他们定亲,结两姓之好。
顾家向来由老爷子主持大局,她那会儿没什么说话的权利,更何况,以那时她的心境,也没觉得此事有何不好。
只是,宋如铮觉得奇怪,她们这次回国,只有砚尘知晓,消息是怎么传到这位耳朵里的,而且,砚尘年少时,就不喜这个沈小姐,与她并不亲近,现下砚尘也已成婚,她今日是以什么理由和身份来这拜访?
到底来者是客,宋如铮也不好表现出什么。
只是笑着说:“原来是沈小姐,多年不见,沈小姐出落的亭亭玉立,比我晚漪瞧着要成熟稳重许多。”
顾晚漪佯装生气的哼了声,听宋如铮继续说:“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在这用过午餐吧,我叫人安排。”
沈思雅:“谢谢阿姨的好意,但我今日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眼下就准备走了。”
“这么急?”
“年节里,需要走动拜访的客户比较多,待春节后,得空我再来看您和晚漪。”
宋如铮:“既如此,我就不多留了。”
送走沈思雅,顾晚漪坐在沙发上发呆,宋如铮问她怎么了。
她半晌才回过神,想了想,却只是摇头。
“对了,我有些奇怪,这位沈小姐,是怎么知道我们母女回国的?”
顾晚漪说:“前几天逛街碰见她了,随便聊了几句,没想到她今天会来拜访。”
宋如铮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和她别走太近,这姑娘对你哥怕是不死心,她从小心思就多,不知道现在打什么主意,你哥毕竟已经结婚,别给他惹麻烦。”
听到母亲这么说,顾晚漪想到什么,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说:“知道了。”
顾晚漪是个憋不住事的性子,心里有事记挂,总也静不住,沙发上坐一会儿,忽然起身对宋如铮说:“妈,我去找我哥,晚些回来。”
“怎么突然要去找他?”
“就是有点事,您别管了。”
顾晚漪不知道顾砚尘在哪,但猜想明日就是春节,他这个公司老总,怕也闲不住。
打电话询问后得知,顾砚尘上午刚刚与一重要客户吃过饭,得知她有事找自己,兄妹俩就约在就近的咖啡厅见。
顾晚漪离得近,先到了二十分钟,点一份甜品和咖啡,边吃边等。
过一会儿,穿着西装的顾砚尘来到这,人还未坐下,就已问:“找我什么事?”
“是有事,但没办法长话短说。”
顾砚尘瞧自己妹妹一眼,她今天神色格外庄重,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说,于是他难得耐下性子,招手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拿铁后,抬眼看向对面。
“说吧,什么事。”
“你猜今天谁来看我和妈了?”
“谁?”
“沈思雅。”
听到这个名字,顾砚尘眉心一皱,脸上隐有不快的表情,“她去做什么?”
“前些天去逛街碰巧遇上她,礼貌性的聊了几句,谁知道她今天竟然上门送来节礼,我也纳闷,不理解她的用意,但她之后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说什么?”
顾晚漪就将沈思雅看似闲话家常说的内容提炼出几句重点,说给她哥听。
“她说自从你结婚的消息传开,她父亲不止一次惋惜过,还斥责她那时候不听话,平白错过良缘,又说她其实对你有好感,只是从前年龄小,压不下面子主动靠近你……”
顾砚尘嗤笑一声,“她这话说的,像是她主动,我一定就会接受一样。”
“对呀,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沈小姐自说自话,我出于礼貌,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她还说……”
顾砚尘目光递过来,“别卖关子,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大家都觉得你这个婚结的突然,从前外面一直传,你是不婚主义,平日也没见你对谁倾心,怎么就突然爱上一个普通家世的女人,而且她还说,叶靡母亲生重病,之前她到处借钱借不到,直到和你传出婚事,她才得到一笔钱给她母亲治病。”
顾晚漪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因为她发觉自己哥哥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还说什么?”
“她还说…这本是我们的家事,没有她一个外人插手的资格,只是因为她后知后觉的喜欢,让她没办法袖手旁观,她只是在猜测,你们的婚姻也许是假的,或者说,你被叶靡给骗了。”
“呵!”
顾砚尘一声冷笑后却不说话,顾晚漪抱着咖啡杯,像等待审判似的,小心翼翼的等待她哥说点什么。
“沈小姐的脑子怕是和旁人不太一样,她觉得就因为她的一句喜欢,就能随意揣测我的事情?”
顾晚漪不敢讲话。
她虽不经事,但也能看出沈思雅的目的不纯,可即便如此,沈思雅说的一些话也不无道理。
更何况……有些事是她也在怀疑的。
“哥,我不管沈思雅说什么,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和叶靡是真夫妻吗?”
顾砚尘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或是训斥她,而是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不懂哥哥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但她既然来了,总要得到一个答案。
“其实我那日在你家里看到你们是分房睡的,外面的浴室里只有你的物品没有叶靡的,还有……吃饭的时候,你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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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间碰到叶靡的手,她下意识便躲开了,恕我直言,哥……你们真的不像真夫妻。”
疑惑的种子从那日开始就种在她的心中,她一直在替哥哥找借口,安抚自己说,是她想多了,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没办婚礼,哥哥要守礼节,所以没有住在一起。
她一直在用这种说法骗自己,直到今天沈思雅的一番话才将她叫醒。
“一对已经领了结婚证的当代成年男女,在合法合规的情况下已经同居却不睡在一张床上,除非哥你有病!”
顾晚漪心直口快,说完却捂住嘴巴。
肉眼可见的,她哥的眼神冷了一个度。
以为她哥又要发脾气,顾晚漪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但等了一会儿,无事发生。
顾晚漪悄悄抬起头,眯眼看过去,却发现顾砚尘在摆弄手机,约莫一分钟后,将手机递到她的面前,“看看这个。”
手机上是一份化验报告,名字是……
“外婆,外婆她怎么了?”那些字她都认得,可此刻却没勇气一行行读下去。
顾砚尘:“乳腺癌,外婆有高血压和糖尿病,医生不建议动手术,一直都在保守治疗,她有一天跟我说,这辈子其实过得还算圆满,只是若她离世时,我仍旧孤身一人,才会让她留下遗憾。”
“你猜得都对,我和叶靡是契约结婚,我帮她出钱给她母亲治病,她来扮演我的妻子。”
顾晚漪此刻不知是该惊讶还是该难过。
突然得知外婆的病,或许她此刻的难过才更占据上风。
外婆是很慈祥的长辈,是唯一一个,将他们这些小孩儿的喜怒哀乐看在眼中的长辈。
她很喜欢外婆的,这几天也在计划着劝母亲一起去看望外婆。
可现在却突然得知外婆生了这么重的病,她一时无法接受。
顾砚尘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最后说一句,“你想得到的答案,已经告诉你了,作为成年人,你应该知道此事泄露出去的风险,至于外婆那里,她看得很开,也很乐观,我希望你去看她时,尽量假装不知情,不要给她老人家增添心理负担。”
……
除夕夜里,叶靡和母亲吃过年夜饭后一起守岁,叶晴芝有一搭无一搭的看着春晚,叶靡就坐在母亲身旁,回复手机上的拜年微信。叶晴芝精力不够用,十一点刚过,就打了瞌睡,摆摆手说:“岁数大了,熬不动,先去睡了,你还继续守?”
叶靡点点头,“反正睡不着,再守会儿,您先睡。”
她也不爱看春晚,就将电视关掉,跟着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消除类的小游戏,正正好好到十二点时,她刚准备踩着时间将准备好的拜年消息发给顾砚尘,却先一步收到他的微信。
先是询问她睡没睡。
叶靡回复还没,说正准备给他拜年来着。
那头突然发来视频,叶靡坐起来,整理完睡衣和头发后,手忙脚乱按下接听。
视频那边的背景很昏暗,仔细瞧,似乎是在车里。
男人的脸隐在一片朦胧的光线里。
“要拜年的话,还是当面拜比较有心意。”
27. 安慰
叶靡反应了片刻,才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从床上跳下去,走到窗边朝外看,果不其然,在那路灯底下看见一辆黑色的车,正是顾砚尘平时开的那辆库里南。
过了十二点,小区里是全然的寂静,他的车也安静的停在那。
叶靡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心脏跳的很激烈,要冲出喉咙似的。
只顾着往外看,完全忘记还在视频通话中,直到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不下来吗?”
叶晴芝已经睡了,怕她还没睡熟,叶靡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的动作着,一身睡衣来不及换下来,就到门口衣架上拎起外套便出了门。
夜里冷,叶靡裹紧外套,一路跑下去,出去一看,顾砚尘正倚靠在车门边上抽烟,他的身影也和夜色一般清冷。
这是叶靡第一次看他吸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细细的一支烟,放在嘴边吞云吐雾,那烟圈顺着风往头上悬,他轻眯着眼,像沉迷,也像游离在外的一种空洞,模样竟有几分性感。
也不过才两日不见,这时看到顾砚尘,竟好似有种第一次见他的错觉,说不清是紧张,还是什么。
快到近处时,叶靡放慢脚步,一步一步走到顾砚尘面前。
“你怎么过来了?”叶靡轻声问
顾砚尘将烟头揿灭,又伸出手将她那些被风吹乱的长发拂到耳后,他的指尖擦过叶靡耳畔时,带过一丝电流,叶靡觉得心脏跳的更加迅猛,压制不住,以至于,她都不怎么敢抬起头看面前的男人。
这时才听顾砚尘回答她的问题,他说:“来给你拜年。”
这么远,特地开车跑一趟,就只是为了给她拜年?
叶靡不大相信,但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她竟也没有追问。
顾砚尘将副驾驶车门打开,“上去说,外面冷。”
车里开着空调,暖意融融,驱散掉她身上的寒气。
叶靡问:“你从哪里过来的?”
“外婆那里,在老宅吃过午饭后就过去了,陪她吃的年夜饭。”
“外婆今天应当很高兴吧,毕竟阿姨和晚漪也回来了。”
“她们没去。”
“什么?”叶靡有点惊讶。
顾砚尘沉沉吐出口气,方说:“我妈怨恨当初外公外婆为她安排的婚事,离婚后出国,她只回来过一次,就是我外公去世那年,她的怨气不消,是不会去看外婆的。”
他们家里的事,叶靡只知一二,不知全貌,虽然她很震惊顾砚尘的母亲竟然这般心狠,但料想,那段失败的婚姻,确实给她带来不小的打击。
但作为外人,叶靡不好多言。
沉默许久,顾砚尘又说:“我们的事,已经告诉晚漪了。”
叶靡吃惊的看着他,“啊?你说了?”
“嗯,与其让她一直猜测怀疑,不如讲清楚,不过你放心,她虽然有点小孩子脾气,但在大事上不会出错。”
“我倒是没什么,她知道真相,反而让我松一口气,你都不知道,每次面对晚漪我都有一种恩将仇报的感觉。”
顾砚尘皱眉看过去,不解的问:“恩将仇报?”
叶靡点头,“对啊,晚漪以前对我一直很友好,也帮过我的忙,我却背地里搞她哥哥……”
她后知后觉捂住嘴,看到男人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懂?”
顾砚尘摇头,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懂,还请你好好解释下,你是怎么…搞她哥哥的?”
“哎呀我都说了不是那个意思,你干嘛那么较真。”叶靡脸颊红红。
男人一声哼笑。
车里温度很高,叶靡没脱外套,这一会儿已经有些出汗,她按开一点车窗,让风吹进来,以手掌扇一扇风,降下脸颊的温度。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消音。
叶靡抿着唇,等着他先说。
“我给阿姨准备了一份节礼,是一些营养品,你带给她吧。”
“你给我妈准备礼物了?那多不好意思,而且我…我也没办法跟我妈说实话。”
“没关系,我明白,礼物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带给阿姨就好。”
叶靡笑着点点头,“那好吧,替我妈谢谢你。”
“已经不早了,上去休息吧。”
“好。”
她下车,顾砚尘把东西拿给她,道别时,叶靡去开单元门,想起什么,又转身看过去,见顾砚尘还站在原地看她,便笑着说:“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开开心心。”
男人笑,眼神在路灯昏昧的光线里显出几分柔和,他说:“新年快乐,那我就祝你新的一年,大展宏图。”
……
节后正常上班的第一周,工作室的很多员工还沉浸在假期在家当咸鱼的快乐中无法抽身,叶靡倒是状态不错,用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来。
上午忙完工作,偶然瞥一眼电脑上的日历,叶靡忽然想起什么。
因为是节后刚刚复工,工作量很小,也没有加班的必要。
正点下班后,叶靡匆匆赶回家。
今天是顾砚尘的生日,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给他准备一份礼物,怪她最近放假在家里过得太自在,完全没想起顾砚尘生日的事,这时候买礼物肯定是来不及了,想来想去,不如亲手给他做一个蛋糕,这样也能体现出她的心意。
叶靡到家后,洗过手就开始准备。
先烤蛋糕坯,之后在网上查找图片,找一款合适的,照着做出来。
一边忙着做蛋糕,一边还要注意时间。
她下午给顾砚尘发过微信,询问他今天几点回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吃火锅。
顾砚尘回复说他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无特殊情况,会在八点左右到家。
时间还是很赶的。
叶靡选了一款造型较为简单的来做。
手忙脚乱又要镇定心神,等做完蛋糕,一看时间,刚刚好到八点钟。
叶靡收拾好卫生,就在沙发上坐着等。
而此时,已经行至中途的顾砚尘突然接到宋如铮的电话。
在看到来电显示时,顾砚尘的心里闪过一丝期待,甚至还有一分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可接通电话后,对方焦急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是一盆凉水将他的心泼到了冰点。
“砚尘,你妹妹她在没在你那里?”
“没有。”
“是这样的砚尘,她和我吵了几句,一气之下就走了,现在我发消息不回,打电话是关机的状态,她刚刚回国,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我担心她出状况,你能不能找找她?”
“我知道了。”
“砚尘……”
在挂断电话之前,宋如铮忽然唤着他的名字,顾砚尘紧紧握着手机,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等了片刻,却听对面说:“麻烦你了。”
他在心里一声冷笑,随后挂断了电话。
……
叶靡在沙发上刷手机视频,突然收到顾砚尘发来的微信。
钱袋子:【晚漪和我妈吵架,离家出走了,我现在要去找她,可能会晚一些回去,你别等我,先吃吧。】
叶靡:【要不要我帮忙一起找?】
钱袋子:【不用,我大概知道她在哪儿。】
叶靡:【好,那你注意安全,对了……我还不饿,等你回来一起吃。】
看到消息的最后一句,男人原本冷峻的面容,添上一丝柔和。
钱袋子:【好。】
……
车子行至外婆家老宅的巷口后停下,顾砚尘下车走进去,在院门口,看到那道意料之中的身影站在那里徘徊不前。
他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拿出手机第一时间给宋如铮发去微信。
“怎么不进去?”
闻声,顾晚漪转身看过来,在看到顾砚尘时,她一副小孩子犯错被老师训的可怜模样,低着头,小声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外婆,所以没进。”
“既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为什么还来?”
“我……”
说话间,顾砚尘已经走到近前。
顾晚漪绞着手指,半晌叹口气,“本来在回国后,第一时间就该来看外婆的,但我不知道如果外婆问起,妈她为什么不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哥,我实在不能理解,妈她怎么可以那么狠心,母女怎么会有隔夜仇,更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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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当初和父亲结婚,也不是外公外婆逼迫她的,他们也不知道婚后爸他会是那个样子。”
“已经十几年了,就算妈心里再怨恨,外公都去世了,她也应该释怀了不是吗?”
顾砚尘冷着脸,靠在墙边点了根烟。
“这些话,你和我说没用,你和她……今天为什么吵架?”
说起这件事,顾晚漪就控制不住哭了起来,“我让她陪我一起来看外婆,可她不肯,她说外婆应该不愿意见到她,你说……外婆怎么可能不想见到她呢?我怕她伤心,不敢告诉她外婆的病情,可又想让她能放下过往,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知道怎么办,就关机,让她联系不到你?顾晚漪,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别这么幼稚。”
顾晚漪听后擦掉眼泪,也发了脾气,“我是不想和她讲话,她太自私了,以前我还觉得是哥你心狠,现在我看清了,心狠的明明是她,一直都是她。”
“行了,别在外婆家外面吵,一会惊动她老人家,你这个状态,今天也不适合见外婆,跟我走,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家,哥,我去你那住几天好不好?”
“我那里没有给你住的房间。”
“我可以跟叶靡住一起。”
“她和我们家这些乱事没关系,你要让她承受你糟糕的情绪吗?”
顾晚漪被训,鼓着腮不说话了。
看她垂头站在那不说话,脸上还挂着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顾砚尘到底还是软了语气,“不想回去也行,去住酒店。”
听他这么说,顾晚漪才冷静下来。
直到上车后,她又突然说:“还是送我回家吧,我决定要将外婆的病告诉给妈,她是外婆的女儿,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知情。”
将顾晚漪送到别墅外面,她下车前看向顾砚尘,“都到门口了,你不进去坐坐吗?”
“不了,我还有事。”
顾晚漪点点头,没再强迫,“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回程的路上,顾砚尘一直在按额头,司机瞧见了,关切的问:“顾总,您还好吧?”
“没事。”
回到京赋公馆,已经接近十点钟。
屋子里灯火通明,却很安静,顾砚尘在玄关换好鞋,将外套脱掉挂在衣架上。
走进去才看到叶靡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应当睡得不是很沉,听见声音就睁开双眼。
“你回来了?找到晚漪了吗?”
“嗯,已经把她送回家了。”
“那你去换衣服洗手,我们吃饭。”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叶靡笑一笑说:“道什么歉啊,这是突发状况,你又没有预料。”
顾砚尘换完居家服出来时,看见餐桌上有一个蛋糕,而叶靡正从厨房拿刀叉出来,见他愣神,笑着解释,“看日历才忽然想起今天是你生日,礼物来不及准备了,就做了一个比较简易的生日蛋糕,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男人一时沉默,叶靡还在说:“家里没有蜡烛,没办法许愿了,你将就一下。”
做蛋糕抹面很考验技法,她没专门学过,不敢做那种光滑平整的造型,好在她审美在线,故意将奶油抹出纹理,再用草莓做点缀,瞧着也很有创意。
叶靡切了一块蛋糕拿给顾砚尘,“祝你二十九岁生日快乐。”
顾砚尘接过,用叉子切一块放在嘴里,奶油很香甜,和她之前做的甜点一样美味,有这么一刻,蛋糕的甜盖过了内心的苦。
他品尝到了幸福。
“谢谢你,除了外婆之外,你是今天唯一一个记得我生日的家人。”
叶靡惊讶的抬眼看过去。
他说她是他的家人吗?弄得她心里软软的。
可是……为什么只有她和外婆记得呢?
叶靡抠抠手指,“我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说,你别难过。”
男人却笑,“有什么可难过的,我都习惯了。”
虽是这样说,可叶靡却将他的悲伤和脆弱看的分明。
“不说这些了,我陪你喝酒吃肉,常言道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28. 不是没人爱
窗外华灯闪烁,夜色阑珊。这个季节的江州早晚温差很大,到夜间,有时会达到零下的温度。
今晚外面便是寒气深浓,室内却弥漫着火锅的香热气息。
顾砚尘和叶靡都喝了很多的酒。
叶靡的酒量要差一些,几度的果酒也能喝到上头。
锅里冒着热气,里面煮过的食物却没人再动筷子去夹。
叶靡顶着一张大红脸,轻声问顾砚尘,“你要不要和我说说你的烦心事?”
顾砚尘抬起头看过来,他的脸颜色变化不重,眼睛却很红,喝醉酒后变得异常沉默,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你看时,会让你觉得他很无辜,很可怜,世间上的一切罪过都与他无关,谁都可以怪罪,唯独不可以怪他。
心跳好像又有点不受控制了。
叶靡摸着左边胸膛,心想着要不要找时间去看看医生,心脏最近跳动频率异常,像生病了似的。
他盯着她看太久,像要将她看穿。
叶靡实在受不了他的目光。
于是低下头说:“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不高兴的事情不能一直憋在心里,会生病,你可以把我当成树洞或是倾诉的垃圾桶,今天是你生日,这是我给你生日时的特权。”说完,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没什么不能说的,但你确定要听吗?我的事很复杂,也很无聊,可能…会讲很久。”
他都说把她当成家人了,叶靡怎么会觉得他的事情无聊呢,于是用力点头,“说吧,我想听。”
“我的事情大概要从我父亲出轨说起,又或者要从更早以前,从他们被安排婚事开始。”
叶靡从顾砚尘口中终于得知,关于他的家族,以及他父母的那段往事。
顾闳亭和宋如铮年少时被双方父母安排联姻,起初对方都不同意,顾闳亭那时有自己的心上人,是他大学时期的校友,一个长相温婉,家世却很普通的女孩儿,他还在追求对方时,被父亲告知家里为他安排了联姻对象,顾闳亭起初不同意,也抗争过,但他的父亲以利益要挟,顾闳亭最终还是妥协了。
宋如铮在见到顾闳亭之前,没有谈过恋爱,她是个非常高傲的人,世间男子千百种,在她面前似乎都是一副模样,入不了她的眼,可是却在见到高大帅气,又绅士有礼的顾闳亭后,瞬间就陷入到爱情的泥沼中。
受父亲要挟,顾闳亭一直在与宋如铮虚与委蛇,追求她,讨好她。
恋爱不足三个月,两人便火速闪婚。
在那个时代,也可以说是轰轰烈烈。
宋如铮的小姐妹们都羡慕她联姻却能遇到真爱,她自己也以为如此。
可婚后不久,顾闳亭就恢复原状,撕开那层伪装的皮。
他的绅士是假的,有礼也是假的。
顾砚尘四岁时,顾闳亭常以生意为借口,长久不肯回家。
宋如铮隐约察觉到什么,但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爱的男人是她猜想的那般,所以一直在自我欺骗。
不久后,老爷子将顾闳亭叫回来,在家堂里据说被动用家法。
从那之后,顾闳亭不管多忙,都会常回家,且很长一段时间,对宋如铮又恢复到婚前追求时的状态。
之后宋如铮再次怀孕。
顾砚尘五岁时,她生下顾晚漪。
在那之后,才是迎来真正的噩梦。
知道顾闳亭在外面有女人时,宋如铮也像很多母亲那样,痛过、忍过。
两个孩子都还小。
一个十岁,一个只有五岁。
在两边长辈的施压下,顾闳亭答应跟外面的断了,回归家庭,做个像模像样的父亲和丈夫。
可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以为瞒藏的天衣无缝,最后却被宋如铮和她的小姐妹撞个正着。
顾闳亭出轨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圈子里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宋如铮忍受不了那些怜悯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毅然选择离婚。
那时候,顾砚尘已经十三岁,完全清楚明白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怨恨父亲出轨,毁掉他们的家庭。
一心想跟母亲离开这个同样叫他感受窒息的地方。
可他万万没想到,母亲不肯带他走。
“她只带走了晚漪,我后来质问过她为什么不肯带我走,她说因为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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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答应。”
“我知道祖父的脾气,他将家族利益看的很重要,那时候身为继承人的父亲已被他彻底放弃,他将希望转投于我的身上,我知道祖父不会同意母亲带我走。”
叶靡歪着头,不解的问:“那为什么…你还要生伯母的气呢?”
顾砚尘将杯子里的红酒喝到底,眼中有说不出的落寞。
“因为她从来就没有争取过,也从没有这个打算。”
叶靡为此感到吃惊。
她不解,也疑惑。
虽然她还没有成为母亲,但也始终觉得,身为母亲,怎么忍心骨肉分离,或许真的有难言之隐呢?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顾砚尘说的是对的。
他母亲家族势力同样庞大,不是任由欺凌的角色,而且离婚这件事,顾砚尘的父亲本就是过错方,于情于理于什么,只要他母亲想把他带走,都不是不可能的。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母亲就没想过带他走。
顾砚尘那时候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正是需要爱和关怀的时候,父亲出轨,母亲带着妹妹远赴海外定居,在那偌大的家族中,每个人都将利益摆在头顶上,祖父严苛,他无人关怀,要不是还有一个外婆惦念,真不知他如今会有多冷漠。
想到这些,叶靡就感到心痛。
她放下酒杯,走到顾砚尘面前,二话不说将他抱住。
被她抱住的男人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僵硬,在她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在他耳边说话时,才感觉到他逐渐放松下来,而后接受这个拥抱。
“别人不爱我们,我们就加倍爱自己,年少时在我们头顶上方的那片乌云,我们有能力叫它不要再下雨了。”
叶靡蹲下去,抬起头看着顾砚尘的眼睛。
“更何况,我们也不是没人爱,我有妈妈,你有外婆和…和…”
叶靡抿住唇,轻眨着双睫,后面的话被她吞掉,不肯再说,可她的脸却越来越烫,心虚使得她慢慢低下头去。
男人的手却突然伸到她的面前,挑起她的下巴,让她被迫抬起头再次和他灼热的目光对视,“和谁?怎么不说下去了?”
29. 你不喜欢?
“和…和我。”在男人颇具压迫感的目光之下,叶靡艰难的把吞掉的字句说完。
她能感受到,在她说完后,顾砚尘看着她的目光渐渐转为深邃,像要从她身上攫取什么。
叶靡慌张的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把我当家人么,家人…唔~~~”
一片冰凉的唇瓣贴上她的,男人的唇也很柔软,像他坚硬外壳下的那颗心,叶靡整个人都呆滞住,杏眼圆睁,一副被吻傻了的模样。
她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下意识去推顾砚尘的胸膛,力气却不大,说是拒绝,也拒绝的不干脆,反而激起男人的侵略性,他用虎口钳住她的下颌,另一只手绕到身后将她拥住,身体靠近的那一瞬间,他的吻如烈火燎原一样凶悍且势不可挡。
叶靡身体发烫,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耳边全是顾砚尘用力吻她的声音。
男人的吻技好的完全不像是第一次。
她柔软的身躯被顾砚尘用力禁锢着,每一次深入的吻都叫怀里的这具身体颤栗不止,直到半蹲着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腿软要跪倒的瞬间,男人放过她的下颌,双臂从她腋下探出去,一个用力,将叶靡托抱起身。
意乱情迷之中,叶靡还有一丝理智,柔软的手抵在男人胸膛上,一双眼湿漉漉的看着顾砚尘,“等等…等一下,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不好?”顾砚尘目光迷离,“是这样不好?”他在女人光滑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辗转又来到唇边,几乎凶狠的再次吻了上去,“还是这样不好?”
他是在询问,却也像在挑逗,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叶靡那双鲜红欲滴的唇瓣,一双眼像是着了火。
“还是说…你不喜欢?”
“我……”
他问的绅士,却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呼吸被吞噬,她被紧紧扣在这具宽厚结实的怀抱里。
房间里的温度在飙升。
次卧的门被大力打开。
她的身体陷在深灰色的床单里。
意识的最后,是在紧要关头,叶靡搂着顾砚尘的一双手忽然改为推拒。
她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却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那…那个…你…”
男人打断她,“我知道,我准备了。”
什么?
他说他准备了?
他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长期没有性.生活,准备这个东西做什么?
叶靡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酒精的作用下,让她没办法动脑筋思考,只听见男人拉开抽屉门,撕开外包装的声音。
紧接着,她再次被拥进怀里。
听见顾砚尘在她耳边沉沉的说:“认真点……”
……
清晨,叶靡睁开眼,意识回笼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
这个男人是不是早有预谋?
她转头,看向身边还沉沉睡着的男人。
昨天明明都喝了那么多的酒,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精力,竟然……
第二次结束之后,叶靡几乎处于半睡的状态,被抱着去冲了澡,甚至某人还贴心的为她穿好睡衣,可是这个男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竟然没穿,还光着上半身。
该说不说,男色真是很好的滋养品,尽管眼下很疲惫,累的骨头酸疼,胳膊都懒得抬,但在精神上,却有种难言的兴奋,打了鸡血似的。
叶靡轻轻侧转过身看着顾砚尘,这个男人的英俊是攻击人的武器,骨相和皮相都那么完美,让人挑不出错处。
最主要的是,也不像张迦说的……中看不中用。
在这方面,叶靡实打实的第一次,尽管没有参照物做对比,但是体验感这种事还是骗不了人的。
想到这里,叶靡脸颊红红。
不过还是有点可惜,昨晚喝太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要是能在清醒的时候……
停!
叶靡你在想什么呢?
虽然她不知道顾砚尘昨晚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样的冲动,但用脚趾想都知道,这大概率只是意外。
像她方才想的那些,什么顾砚尘早有预谋,其实不过就是想想罢了。
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顾砚尘这样的男人,至于对她预谋已久么。
想到这里,叶靡不知为什么,竟然还有一点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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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叶靡安慰着自己,然后动作小心翼翼的起床。
发生这件事,她有一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顾砚尘,所以早餐干脆也没在家里吃,就在去公司的路上,随便买点吃的垫一垫肚子。
白天在工作室的时候,因为精神不济,就有点恍惚。
张迦拍她肩膀问:“怎么了姐妹?脸色这么差?”
“昨晚没怎么睡好。”
张迦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在看到她脖子上的那点印记时,忽然捂嘴笑起来,递给她一个“我懂”的眼神。
叶靡当时状态不佳,全然没意识到张迦眼神里流露出的暧昧不明。
直到中午去洗手间照镜子时,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了。
回到工位,做贼一样拿出粉底,又跑回洗手间,拼命的拍拍拍,才终于把那可恶的草莓印盖住。
顾砚尘的微信是十点钟发来的。
那时候叶靡还在工位上恍恍惚惚。
他问她今天怎么走的那么早,叶靡撒谎说今天要出外勤,实际上就是为了躲他。
叶靡心里想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个时候应该有沉默的默契,为了避免尴尬就少说两句吧。
结果顾砚尘又发来消息,询问她有没有吃过早餐,要不要帮她叫一份送去。
她赶紧回复说吃过了,然后又说自己在外面忙,先不说了,以此打断男人的施法。
一天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下班时间。
叶靡竟然有点怀念之前加班的岁月(对不起,她不该有这样邪恶的念头。)
但……至少这样,她有正当的理由晚一点回家。
叶靡到家时是七点钟,顾砚尘还没回来。
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于是又想,自己加班不成,就祈祷顾砚尘加班,他最好加班到凌晨或者干脆临时要出差,离开十天半月的……
“滴”
是指纹锁解开的声音。
叶靡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腿先迈了出去,脚底抹油直接跑回卧室。
顾砚尘进门时,恰好听见主卧的关门声。
30. 这么放得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低头时却看到叶靡换下来的鞋子。
脱掉大衣跟西装外套,顾砚尘松一松衬衫领口,走过去敲门,“叶靡,你在房间吗?”
叶靡没吭声,想假装自己不在,她现在思绪很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顾砚尘。
卧室内没有传出回应,顾砚尘皱了下眉头,转身时又看见衣架上有叶靡的包。
脚步声远去时叶靡松了口气,可是还没等她这口气喘匀,就听见顾砚尘在客厅喊,“叶靡,你证件怎么掉出来了?”
证件?什么证件?
根本来不及思考,叶靡推开门走出去,“什么证件?在哪呢?”
顾砚尘叉着腰在客厅中间站着,看着她的目光带着玩味跟审视,叶靡这才后知后觉,她被骗了。
“你…你真无聊。”
她要回卧室,却被顾砚尘紧走两步拉住手臂,“你在躲我是吗?”
从早晨睁开眼睛没看见她的那一刻,顾砚尘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不好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昨晚喝的酒,不足以让他意识不清,发生什么也都是在有理智的状态下,他清楚记得所有的细节和感受,那是他二十九年的人生中,从未曾体会过的。
她身上的任何一处都软的不像话,蓬勃的香热气息占据着他的呼吸。
她平时看着挺坚强的,可到了那种时刻,却又很怕疼,很娇气。
总要轻一点,再轻一点。
忍耐到极致时,汗水不断掉下来,滴落在她白嫩的颈子上。
他的眼前有一朵花在绽放。
叶靡神情不自然,不是很敢和顾砚尘对视,别扭着抽回自己的手臂,温吞的说:“不是啊,方才…方才睡着了。”
顾砚尘不想拆穿她拙劣的借口,就说:“那我们坐下来谈谈昨晚的事。”
听到这句话,叶靡脑子里的警钟瞬间敲响,“谈…谈什么?”
她见顾砚尘表情异常严肃,就在猜想他的心理活动。
难不成这位大少爷穿上裤子就后悔了,还要反咬她一口不成?说她勾引他,不懂得拒绝,以至于触犯合约条款,让彼此越界……
还是说,他要忏悔,认错,说他昨晚真的只是酒后冲动,一时失控,想要对她做出相应的补偿?
可拜托,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听到的啊。
叶靡也搞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只是单纯的感到慌乱,一定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才行。
“昨晚的事我没放在心里,都是成年人了,昨天那个气氛又喝了很多的酒,发生点什么,我是可以体谅的,而且…而且我觉得体验很棒,所以不吃亏,但…但是我知道,也明白,昨天的事情真的只是意外,所以你不用说,我都懂,放心,我会牢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不会对你产生任何非分之想。”
叶靡语速很快,也尽量让这番话说的轻松坦荡,她很满意自己的“临危不乱”,口条竟然出奇的好。
语毕,甚至还能抬起头对着面前的男人笑一笑,尽管她那个笑容,没比哭好看到哪里去。
她没看错吧……
怎么觉得,顾砚尘的表情比方才还要严肃,脸色也愈发的难看了。
叶靡两手交握一处,紧张的手心出汗。
良久,才看到男人露出一个笑脸,只是那笑,怎么瞧着有点阴恻恻的。
“原来,你这么放得开?”
放得开个鬼哦,老娘守身如玉二十几年,要不是你昨晚搞什么男色诱惑,她又不会…不会自己扑上去。
好吧,昨晚那个情况,她要是想推开,想拒绝,以顾砚尘的性格,也绝不会强迫的,是她没定力,还能怪人勾引她么。
叶靡认栽。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圆。
“这有什么,都是成年人,既然不厌恶彼此,那就……”
救命,她有点说不下去了怎么办?
男人却是一声哼笑,“既然你能这么想,那想必也不排斥我们保持这样的关系吧?”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叶靡一愣,“什么关系?”
“婚内炮.友的关系。”
“啊?”
事情怎么就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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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了?
所以说,他方才说要谈谈,其实要谈的是这件事?
那也就是说……他昨晚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并没有对她……
叶靡胸腔里泛着一阵酸。
不知是感到委屈还是难过。
竟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可她很好的控制住了。
顾砚尘歪头打量她,“怎么了?不是你自己说的体验感很好,也不介意,难道你在撒谎?”
好吧,有什么可觉得难过的呢,如果不是这一纸合约,她跟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世界上的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产生亲密交集的人。
有了这样的一次意外,他们又都有解决生理需求的必要,而她不想恋爱,顾砚尘也是一个干干净净的高质量男性,真像他说的那样,又有何不可呢。
女人要学会给自己寻求快乐。
点个男模还要花不少钱呢。
第一她舍不得给男人花钱。
第二,男模又没有顾砚尘的身材长相家世气度,最最重要的是,顾砚尘干净。
叶靡仅用几秒钟时间,就接受了他的提议。
“好啊,你愿意的话,我同意。”
顾砚尘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看了片刻,见她毫不动摇,也没有任何伤心难过,甚至是挣扎的情绪。
反倒是让他的心里堵了一把火。
“行啊,同意是吧,那我现在就要。”
顾砚尘说着,慢条斯理的扯开领带,随手丢在地上,随后是袖扣,领扣,紧接着往下,眼见着露肤度越来越大,叶靡连忙别过头去。
一只手却绕到她背后,将她用力箍进怀里,两人的心跳声彼此纠缠着,分不清是谁的跳的更慌乱。
“怎么了?反悔了?”男人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问。
“没有,有什么可反悔的。”
还嘴硬!
“那来吧……”
男人灼热的吻从她耳后蔓延,呼吸烫着她那处敏感的皮肤。
叶靡气喘连连,被他禁锢在怀里,歪过头,伸出手臂去推他,“我还没吃晚饭,没…没力气。”
31. 现在有力气了?
之前只见过顾砚尘做白人饭,还是第一次见他戴着围裙,挽着袖口,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男人的观赏性真的是一绝,不挑灯光、不分场地、随随便便往那一站,黑西裤,白衬衫,再搭上一条围裙,有个网络词语怎么说来着?哦对,人夫感!
这不就是满满的人夫感吗。
叶靡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竟然吧唧两下嘴,还抿了抿嘴唇,一副口干舌燥的模样。
直到男人目光不经意瞥过来,她有种偷窥被抓包的心虚感,立刻转过头,假装无事发生的吃着水果碗里的新鲜草莓。
看着这些个头大,颜色鲜红,咬一口清甜爆汁的丹东大草莓时,叶靡不禁有些感慨。
在一年之前,这样的生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有一句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是面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虽说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经济压力,顾砚尘给她一次性支付的薪酬如果她不奢靡、不挥霍,足够她后半生去生活,但或许是因为过去的那些苦日子一直烙印在她心上,她时常会做一无所有,街头乞讨的噩梦。
一年以前,别说个头这么大的草莓,就算是苹果,香蕉这种较为实惠的水果,她也是不常吃的。
她抬头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忽然心里淌过一阵低落的情绪。
他们的合约还有一年多到期。
到那时,他们就会分道扬镳,她也要回到属于自己的轨道上去,告别豪宅,去住出租屋。
说到出租屋,从她出生开始,就没有自己的家,一直颠沛流离,这样的生活让她心里一直很缺少安全感,或许她应该早些做打算才是。
顾砚尘支付给她的薪酬,若是作为生活日常开销或许能花的久一些,但若是用来买房的话,以江州现在的房价,想要买位置好一点的两居室,一次性付清房款后,就没有任何存款了。
没有存款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经历过母亲生病,她很害怕自己银行卡是空的,所以无论如何,要保证手里有一定的流动资金。
现在的工作虽然做着很开心,也能学到很多东西,但工作室很少有人员流动,她升职的机会很渺茫,也就意味着,不会涨薪水,而且从进入到这家工作室之前,她就没打算一直在这里。
或许再等一等,也该做些别的考虑了。
在叶靡出神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顾砚尘那边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拿掉围裙,喊叶靡,“过来吃饭。”
叶靡回过神来,往餐桌看过去,热气腾腾的四道菜,还有香味飘过来。
“你竟然做的这么快?真厉害。”叶靡放下水果碗,小跑到餐厅,一整个被他的厨艺惊艳住。
“只有做饭厉害吗?”
顾砚尘转身挂围裙时悠悠吐出这么一句,起先叶靡还没听懂,只是自顾自的欣赏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之前不知道他竟然厨艺也这么棒,日理万机的大老板,还有空精进厨艺吗?
叶靡为此感到匪夷所思。
然而下一秒,她忽然抬起头,“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
男人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的。
让叶靡怀疑,刚刚他说的那句话,大概真的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意思。
她坐在餐椅上,顾砚尘就递过来一碗汤,清炖的小羊排一点都没有膻味,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我一直以为,你只会做那种能勉强饱腹的白人饭呢。”
“刚刚学会的。”男人语出惊人。
“什么?”叶靡大感意外。
“你开玩笑吧,刚刚学会的,就可以一口气做四道菜?”而且这四道菜看起来都有点技术含量在里面,难道是中看不中吃?
叶靡狐疑着,挨道菜品尝过去,然后放下筷子。
“不可能,你肯定是逗我玩的,刚学会就能做的这么好,谁相信啊。”
顾砚尘夹了一块牛肉到她碗里,脸上的笑容带着那么一点的狡黠,“我昨晚也是第一次,你不也说体验很棒。”
我的天呐,这个男人……
叶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她欲言又止。
“我什么?”
算了,这个话题还是不多谈为好。
叶靡顶着一张大红脸闷头喝汤,全程一个字都不再说,但心里却在想,顾砚尘未来的女朋友可真幸福啊,这男人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身材颜值都是最顶的,而且厨艺还这么好,虽然有时候脾气有点怪,很毒舌,很腹黑,但人无完人嘛,总得允许人家有一点缺点,就当是辛辣味的调味剂了。
喝着喝着,怎么突然觉得这汤有点涩涩的呢,好像还有点酸。
晚餐吃完,叶靡当然要主动承担洗碗的任务,但其实无非就是把餐具摆进洗碗机而已,不费什么力气。
全部搞定后,刚转身,忽然看见顾砚尘单手插兜,身体歪靠在岛台前面,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叶靡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你干嘛不出声站在这里吓人?我还以为你回房间了。”
“等你啊。”
“等…等我?等我做什么啊?”
叶靡从他旁边绕过去,脚底抹油正准备开溜,突然被顾砚尘伸出来的手臂拽进他的怀里,男人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环在她的腰间,一副禁锢的姿势,低头在她耳边问:“吃饱了,现在有力气了吗?”
谁的心脏顿时如打鼓一样跳?
叶靡嘿嘿笑,一副谄媚的样子,“哎呀~你看,养生学角度上讲,人在吃饱之后是不宜激烈运动的~~~啊!顾砚尘,你别……”
耳朵是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这男人竟然这么快就找到她身上的开关,不停的亲在那,热气和呼吸喷在那一处,惹的她阵阵颤栗。
“动也是我动,你怕什么?”
之前瞧着顾砚尘挺一本正经的模样,怎么突然就骚话连篇了?被他的话荼毒的耳朵瞬间烧红,叶靡想躲开他却躲不掉,敏感的位置被他一吻再吻,可恶的,她已经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流出来,完全无法控制。
见她情动,顾砚尘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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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转身,垂眸寻她的唇,精准的吻上去。
叶靡脑子里,轰隆隆的响,像有火车驶过的声音,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凭借着最原始的本能,追求着这件能令她快乐的事情。
吻着吻着,忽然间觉得被禁锢着的东西得到释放,一阵凉意袭上胸口,她仰起头,手指不由自主抓在男人的肩膀上,几乎失神的唤着他的名字,“顾砚尘……”
“嗯?”男人抬起头,双眼沾染了红,不再听她说什么,直接拦腰将女人抱起来到卧室。
昨晚那一片狼藉的床单已经被换掉,换上新的,洁净的,还带着衣物清洗剂气味的床单。
今晚他们都是清醒的,和昨夜不同。
可叶靡还是觉得自己喝醉了,否则为什么无法思考呢?
男人的吻温柔的落下来,从额头开始,在她身上到处点火,让她甚至无法喘匀一口气。
顾砚尘停下来,偏过身去拉右侧灯柜的抽屉,叶靡神思昏朦的也跟着看过去,而后一瞬间瞪大双眼。
她她……她没看错吧?
那柜子里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是什么东西?
是、是套?
啊???
她一脸黑人老外歪头的表情,简直不敢相信她自己看到的。
“顾砚尘,你那一柜子什么东西?”
他在拆外包装。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买的?为什么要买那么多?”
该不会是她看走眼了,会意错了,其实这男人,原本的生活是夜夜笙歌吧?否则哪个没性.生活的人,要早早准备一抽屉那个东西。
“如果我说是朋友送的你信吗?”
叶靡眨着眼看他,显然不太相信。
“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叫周承牧,名下有一家专门研发计生用品的公司。”
包装已经撕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不急不缓。
“听说我结婚后,给我送了一箱子,庆祝我终于有性.生活。”
他准备就绪,过来吻她。
叶靡头脑发昏,觉得自己应该还要问点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顾砚尘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是私人号码用的那部手机,打来的无非是家人跟朋友。
男人手臂青筋绷着,显然有几秒钟的犹豫。
在这种时候,没有哪个人能果断抽身吧。
叶靡咬着唇,不敢开口,实际上她也不好受。
铃声并没有结束的意思,叶靡拍拍他手臂,“你去听一下,或许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见男人重重的吐了口气,这才不那么利索的翻身下床。
“喂,怎么了?嗯,好,我这就来。”
顾砚尘握着电话走进来,“晚漪打给我,她和我妈今晚去看外婆了,她担心出事,所以叫我过去。”
“哦,那好,你快去吧,嗯……需要我陪你吗?”
其实她就是顺便的客气一句,但没想到顾砚尘连犹豫都没犹豫便点头,“好,那你准备换洗衣物带着,今晚可能要住在那。”
32. 什么都不做
叶靡傻愣愣的在那瞪着眼,听见顾砚尘问:“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
话是她自己说的,现在也不好反悔,只是她毕竟也不是顾砚尘真正的妻子,作为一个外人,去参与他的家事,这感觉怪怪的。
算了,还是不想了。
换个角度想,顾砚尘既然愿意让她去,其实也是信任她吧。
去外婆家的一路上,顾砚尘都异常沉默,她大概也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情,也许是很忐忑的,自己亲妈多年不见,再见面,就是这种修罗场,想来是有点不知如何面对的。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抵达外婆家外的巷口。
平时这个时间,外婆多半已经休息了。
但今晚院子里还灯火通明,倒是没见到有佣人的身影,想必是得主人吩咐都暂避了。
叶靡跟在顾砚尘身后走到客厅,没进门时,在外面听,里面是静悄悄的,进去一瞧,外婆坐在沙发上喝茶,顾晚漪站在窗口闲得无聊扒拉那摆放的盆景,而顾砚尘的母亲就坐在外婆对面的单人椅上。
不是想象中针锋相对的场面,外婆和顾砚尘的母亲看上去都还平静,想来是没争吵过。
叶靡倒是先松一口气。
见二人进门,三人一同瞧过来。
外婆放下茶盏,先问:“这大晚上的,你们怎么过来了?”
顾晚漪忙说:“是我叫我哥过来的。”
话就说到这,至于原因,也都心知肚明了。
宋如铮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唇嗡动,半晌才唤出一声,“砚尘……”几乎是开口的同时,眼泪就已经晕染眼眶。
顾砚尘没正面回应她,甚至连一声“妈”也没叫,只是拉过叶靡的手臂,颇为郑重其事的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叶靡。”
“阿姨好。”叶靡笑着问好,内心却尴尬的要死。
早知道她就不要头脑发热提出要陪他了,这种地狱级别的修罗场面,她一个外人搅合进来做什么。
宋如铮收敛起情绪,也笑着回应,“你好。”
场面就这样僵持在这里,好在这时外婆开口说:“既然来了,砚尘,你就坐在下和你母亲聊一聊,我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就先去睡了,等会我叫佣人收拾两间客房出来,时间太晚,你们就都住下吧。”
见外婆起身,顾晚漪连忙跑过去搀扶,“我送您回房间外婆。”
叶靡一瞧,自己在这也多余呀,也赶紧说道:“我也一起。”
就这样,她跟顾晚漪搀扶着外婆,将她送回卧室。
之前不知道外婆生病,还觉着老人家精气神很是不错,可今日来一瞧,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外婆一瞬间苍老许多,像是有一口气要散去似的,叶靡看着心里发酸,但她不敢表现出什么,她记得顾砚尘说过,外婆对自己的病看法很乐观,不管这乐观是真是假,作为旁人,他们要尽可能的将外婆看成健康的人,这样才不会给外婆心里造成压力。
外婆看起来是真的很累,并没有留她们在房间多坐。
出门前,晚漪将灯关掉,轻声合上房门后和叶靡退了出去。
她们没回客厅,把那方空间留给那对母子。
“我哥跟我说了,你们的婚姻是假的。”
“对不起啊,之前骗了你。”
“不用跟我道歉,这是我哥和你的事情,况且我也知道我哥是为了叫外婆安心。”
叶靡笑一笑没说话。
顾晚漪看着她,半晌又说:“但我又觉得,今天这种情况,我哥能把你带来,他对你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
不一样?或许吧,他把她当半个家人呢,毕竟也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叶靡倒是没有顾晚漪那样的想法。
“或许他把我当成朋友吧。”叶靡笑笑说。
她们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散步,走到凉亭里坐下。
顾晚漪看着夜景缓缓叹出口气,叶靡扭头看她,询问:“怎么了?”
“说来话长,你想听吗?”
叶靡点头,“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做一下你的树洞也没什么不好。”
顾晚漪便开始了她漫长的叙述。
听完整个经过后,叶靡总结下来,其实两三句话也就能说清。
首先,她跟她哥某种程度上来讲,是错怪她妈了。她妈之所以这些年一直埋怨外婆,不是因为外公外婆为她安排婚事,而是在她得知丈夫出轨,想要离婚时,母亲极力劝阻,让她为孩子考虑,忍耐一下。
“外婆跟我妈道歉,说她当年不该阻止我妈离婚,这是她作为母亲的失职。”
“其实外婆和我妈是一样的人,都知道自己有错,但又不愿意承认,所以就一直在逃避。”
“而我妈,患有抑郁症,在她得知我爸出轨后,她在国外,一直坚持看心理医生和服药,可这么多年过去,我作为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女儿,竟是刚刚才知道。”
叶靡听后,内心十分震惊。
与此同时,老宅的客厅里。
顾砚尘在她们出去后也准备离开,却被宋如铮焦急的唤住。
“砚尘,和妈说说话吧。”
这么多年过去,这是顾砚尘第一次听到母亲用这种近乎于哀求的口吻和他讲话,纵使他是铁石心肠,这一刻,也再迈不出一步。
他站在窗前没有动,冷声问:“说什么?”
“妈欠你一句对不起,但我知道,这一声道歉,无法弥补给你这些年缺失的母爱。”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说?”
“你可以怪我,但妈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还能给妈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顾砚尘笑了,“我已经二十九岁了,不是九岁的小孩子。”
他转身要走,宋如铮连忙起身拉住他,声音带着急切,“你当初质问我,你说我从来都没想过带你走,是因为我忍受不了一个留着出轨者一半血液,样貌上也有几成相似的男孩在我身边,是,我承认,因为我恨顾闳亭,深入骨髓,这样的恨,日夜折磨着我,让我患上抑郁症和精神分裂,我那时根本没有能力带好两个孩子,而你又是那么的,那么像他,我怕我会伤害你。”
顾砚尘震惊的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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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说你患有抑郁症?什么时候的事?”
“我发现他出轨以后,症状一天比一天严重,我知道自己的状况不好,可能无法照顾任何一个孩子,但晚漪太小,又是女孩儿,我实在无法将她留下,所以只能咬着牙将她带走。”
“我知道你一定会怪妈妈,就连我也一直都在责怪自己,我本来想,就这样吧,你恨我一辈子,也是我的宿命,但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我时常想念你,想念你的外婆,所以我回国来了,砚尘……你可不可以,再给妈妈一次机会?”
“可以吗?”
……
因为要上班,第二天早早起床,顾砚尘就开车带着叶靡回到市区。
她见顾砚尘闷闷不乐,也不清楚昨晚母子俩都聊了些什么,但看样子,不太像敞开心扉。
白天上班时顾晚漪给她发消息,拜托她再劝一劝她哥,叶靡嘴上应下,但实际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终于捱到晚上下班,她回到家里,做了几道顾砚尘爱吃的菜,想说借着吃饭闲聊的机会稍微渗透一下,但她给顾砚尘打电话没接,发微信也没回,等到快十点钟,叶靡撑不住,回房间睡觉去了。
睡到十二点钟,叶靡觉得口干,去客厅找水喝,在冰箱里拿出水刚扭开盖子喝几口,一转身看见沙发上一个黑影时差点把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给喷出来。
她被吓的惊魂未定,连拍胸脯。
“顾砚尘?是你吗?”
“嗯。”
听到回答,叶靡的心脏才终于妥善归位。
“大半夜坐在这不说话,你在装鬼吓人吗?”
她说着话就走过去,靠近一些,才闻到这男人身上颇为浓烈的酒气,“你喝酒了?”
“有应酬吗?怎么突然喝这么多酒?”
她问话,顾砚尘也不回答,就那样瘫坐在那,黑色的衬衫还开了三颗领扣,要不是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还以为他故意在这勾引人呢。
叶靡想笑,站在他面前,半弯下腰轻轻拍了下他的脸,“喂,你睡着了吗?怎么不……啊!”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伸出手将她手腕一拉,一个用力就将她带进怀里。
叶靡就这么直挺挺的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这姿势属实是有点别扭,她要起身,却被顾砚尘拍了下屁股,还凶她,“别动。”
叶靡被弄得脸颊红红,嗔怪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借着醉酒耍流氓吗?”
“我什么都不做,你别乱动,让我抱一抱你就好。”
顾砚尘说着,就将叶靡拥住,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
如他所说,他真的什么也不做,就只是一个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拥抱。
可为什么从没有人告诉过叶靡,一个纯洁的拥抱,能让她内心小鹿乱撞,体温狂飙,杂七杂八的念头疯了似的往外冒。
这男人看似喝的醉醺醺,可说话时,又能感觉到他很清醒。
别人都说酒可以消愁。
但他好像在清醒着难过。
这一刻,他在叶靡的怀抱里,无比的脆弱。
33. 很好用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客厅静谧到只能听见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呼吸声。
男人太久没动过,让叶靡恍惚以为他就这样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一个姿势维持的太久,感觉血液都在凝固。
不知是不是眼前的人少有的脆弱惹人动容,激发女人天性中自带的柔软,此刻,她对顾砚尘的心疼达到顶峰,即便身体疲惫至极,也不舍得推开他,反而轻轻的,将他拥的更紧,像安抚小孩子一般,轻拍他宽厚的脊背。
叶靡猜想,他会喝醉大概率不是因为应酬,或许昨晚母子谈话才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但他们究竟说了哪些,又是否已经修缮关系,顾砚尘不说,她也无法去问。
就这样一直被顾砚尘抱着过了很久很久,漫长到叶靡几乎要睡着,才听到顾砚尘开口,“叶靡……”
“嗯?怎么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糟糕?”
“怎么这样说?”
维持这个姿势讲话实在太累,叶靡终于撑不住,说:“你抱够了没?我下去说好吗?这样有点累。”
“嗯。”
叶靡终于得到解放,起身坐到沙发的另一侧。
顾砚尘今晚看着真的很颓丧,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叶靡偏头问。
顾砚尘按了按太阳穴,垂着头说:“我妈在和顾闳亭离婚前就已经患有抑郁症,而我身为她的儿子,竟然刚刚才得知这件事。”
“昨晚我也听晚漪说了,她说她也是刚刚得知,阿姨她…那些年确实很辛苦。”
“可我还一直怪她当初没有带我走,我却不知道,她那时候想要身心健康的活着都成问题。”
叶靡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此刻应该在深度自责当中。
“其实这件事不好说该怪谁,你和阿姨都没有错,真正有错的,是那个背叛你们的人,要我说,你和阿姨就别互相折磨了,既然她们现在已经回国,你们好好修补关系,母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谢谢你。”顾砚尘抬头看着她说
“谢我什么?”
“谢你这么晚还愿意在这陪我说话。”
叶靡嘴角上扬,却是说:“和你付给我的酬劳比起来,动动嘴的事情,多容易啊。”
她能感觉到在她这句话出口的那一刻,这男人身上的气场莫名冷了几个度。
顾砚尘偏头看着她,像要用眼睛把她看穿。
叶靡受不了他那拷问的目光,终于败下阵来,笑着说:“好啦,逗你的,我们认识这么久,好歹也是有点交情的,在你难过的时候,能够起到一点作用,是我的荣幸。”
“我们是什么交情?”
他此刻倒是彻底从方才那种颓丧的氛围中抽身,又立刻变作之前那个气场凌厉的男人,目光如炬的看着叶靡。
“朋友?”
“朋友可以做.爱吗?”
在他口出狂言的那一瞬间,叶靡想都没想伸出手捂住顾砚尘的嘴,“你…你怎么…”
顾砚尘拿掉她的手,却没松开,反而握在掌心里。
“我怎么?”他反问。
叶靡脸颊涨红,支支吾吾,“你怎么说话…毫不顾忌。”
男人哼笑,“做都做过了,还不能说。”
真是神奇,这个人的嘴毒腹黑竟然也能运用到这种地方,叶靡表示大开眼界。
深更半夜,这个话题危险指数达到五颗星,叶靡还有一丝清醒的头脑告诉她,不适宜再继续聊下去,她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努力一番后,却被握的更紧。
“你干嘛?已经很晚了,应该睡觉了。”
“说得对,走吧,一起睡。”
顾砚尘拉着她一起起身。
叶靡眼睛瞪圆,脸上写着八百个问号,僵硬的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要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我…”
“你想什么呢?”顾砚尘笑的有那么一点坏
“我想什么,还不是取决于你想什么。”
叶靡认为自己很聪明,才不会中他设下的圈套。
男人却轻笑一声,拉着她的手往他的卧室走。
叶靡脑子里警铃大作,“不是,真的不行,顾砚尘你别闹。”
“什么都不做,只是睡觉也不行?”
“啊?这,这样啊,你认真的?”
“嗯,认真的。”
叶靡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今晚要睡在一起,但更过分的事情又不是没做过,只是单纯睡觉的话,又有何不可呢,况且时间真的太晚了,她不想跟他就着这件事来回拉扯。
“那可不可以去我房间?”
“怎么?”
“我房间的床更大更舒服。”
这是实话,叶靡对她现在睡的这张床已经有深厚感情,主要是因为它实在太舒服,甚至想过,日后买房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买一张同款床。
“嗯,也行,那走吧。”
“你笑什么?”
叶靡觉得他那个笑容意味深长的,不由得让人往歪了想。
顾砚尘却摇头说:“没什么。”
她被顾砚尘牵着走进卧室,然后听他说:“我去洗下澡,你先睡,我很快。”
叶靡起初还有点警觉,生怕顾砚尘洗完澡出来后突然变卦对她上下其手,但她等了又等,眼皮实在太沉重,最终捱不住先一步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额头被亲了一下,湿润带着点凉意的唇瓣贴在皮肤上有一点不舒服,叶靡在睡梦中哼唧了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个姿势正好将自己送入顾砚尘的怀里。
男人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才拥住她闭上眼睛。
一觉睡到大天亮。
太阳从东方升起,柔和的金色光芒从窗口投射在卧室的地面上。
叶靡伸了个懒腰,然后睁开眼睛。
昨晚睡得很晚,但奇怪的是精神头并不差。
其实一直以来受压力影响,她是属于那种睡眠质量不太好的一类人,平时特别爱做梦,之前刷视频,看到有人从心理学上分析,她这种是属于极度缺乏安全感导致的。
从那一晚和顾砚尘睡在一起后,她就发觉自己一夜无梦,还以为是太累才会如此。
可昨晚怎么解释?
她偏头看向床的另一侧,顾砚尘还在睡着,他睡着的时候,很有孩子气,垂顺的刘海遮住额头,显得人很乖,锋芒被遮住,看着特别好欺负。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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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形很好看,也很饱满,唇色很红,像刚熟透的樱桃。
事实证明,这样的唇特别好亲。
盯着看的久了,就有点心猿意马。
此前不知道,她原来是一个如此好色的女人。
叶靡轻抿了下唇瓣,心里想着,也不能怪她不是,任谁大清早睁开眼,看到这样一个天姿国色的男人躺在自己床上能不动歪心思。
她也不过是一个爱点颜色的小姑娘,她有什么错。
而床上原本还在沉睡的男人,忽然就睁开了双眼。
叶靡吓了一跳。
“早,早啊。”
顾砚尘没说话,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被子随着他的动作,从他肩膀上滑下去,露出他结实的肌肉线条。
叶靡看的痴了,心脏扑通扑通开始乱跳。
要了命了,这一大清早的,干嘛要给她看这种限制级画面。
叶靡赶紧偏开头去,假装很忙的样子去拿手机。
“几点了?”
叶靡还没从冲击中回过神,慌慌张张的回答,“啊,七,七点半。”
“早餐想吃什么?我去做。”
“都,都行。”
“你怎么了?”顾砚尘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
叶靡摆手说:“没事没事,我先去洗漱了。”
她赶紧下床开溜。
在浴室里磨蹭了一会儿,再出去时却发觉顾砚尘还在床上坐着。
她刚要开口问,却突然看到男人手里拿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
天呐!
谁能告诉她哪里有洞可以钻,她可以立刻马上不带一点犹豫的钻进去。
叶靡心里冒出一万个想死的念头。
然而男人却丝毫没有看出她尴尬的意思,甚至按下了开关,那个可爱小鲸鱼造型的家伙在他手上开启了震动模式。
他也像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但叶靡知道,他那个表情根本不是在询问。
是的,顾砚尘当然知道它是什么,如果乍一看见时还将它当成一个普通的玩具,但在仔细观察后,发现它的另一端造型和他身上的伙计如出一辙后,就已经瞬间明了。
他有心想要逗她,看她慌张无措,脸颊绯红,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它就在我枕头旁边,不小心碰到地上。”
“所以…它很好用吗?”
“比起我带给你的感受,哪一个更让你舒服?”
完了,她的耳朵彻底脏了。
叶靡堵住耳朵,疯狂输出,“你别说话了,大清早的都在说什么污言秽语,我不听我不听。”
早餐是不可能在家里吃的,她现在一秒都不能看见顾砚尘。
将人从自己房间里推出去,叶靡火速换装,出门拎起背包就去上班了。
顾砚尘的微信却紧跟着发过来。
钱袋子:【有什么可害羞的,人之常情。】
叶靡不回复,装瞎。
过一会儿又是一条微信。
钱袋子:【晚上带你出去吃饭,下班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像是担心叶靡会拒绝,立刻又补上一句。
钱袋子:【很难约的餐厅,不去是你的损失。】
34. 为社会做贡献
可恶啊真的是!
顾砚尘是真的知道她拒绝不了美食的诱惑所以才精准拿捏她吧。
去还是不去呢?
叶靡纠结再三,最终得到一个答案。
去!干嘛不去,反正同住一个屋檐下,早晚会见面,逃避是没有用的。
她不仅要去,还要将她吃货属性发挥到巅峰状态,猛吃狂吃,最好能把顾砚尘吃穷……
好吧,这样的饭,就算让她吃上成千上万次,撑死她,也没办法吃穷顾砚尘。
……
下班的时候,张迦从后面追上来,问叶靡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我在网上刷到一条裙子,想去专柜看看,要一起吗?”
叶靡说:“今天不行,和我…和我老公约了一起吃晚饭。”
“哇哦,好甜蜜呀。”张迦笑嘻嘻的调侃她,又撞一撞她的肩头,八卦兮兮的问:“我上次就想问了,你和你老公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嘛……
叶靡捏着包包上面的带子笑着说:“就一次巧合,我大学室友是他妹妹。”
“天啊,听起来好像小说情节,所以,你们两个谁追谁?”
其实胡编乱造有很多说法的,比如她可以说是室友介绍,反正都是假的,怎么说还不是随她,但叶靡想到顾砚尘那次骗唐歆悦时说的话,她嘴比脑子更快,沿用了那个说法,“他对我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或许还值得怀疑,但这个对象是叶靡的话,就显得可信很多。
她确实长了一张令人一见钟情的脸。
“两个拥有绝世容颜的人相爱了,姐妹,你们务必多生几个孩子,就当为社会做贡献了。”
叶靡脸一红,轻拍她手臂,“哎呀你~~”
电梯里出来很多在这栋楼里上班的人,有女孩儿经过时发出几声压抑的尖叫,极度克制下的议论纷纷。
周围的声音有点嘈杂,似乎是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张迦抬头看了一眼,惊讶道:“叶子,你老公。”
顾砚尘就站在距离她们两步之外的地方,穿着西装没打领带,外面是一件薄款的长风衣,一八八的身高,绝佳的男模身材比例,往那一站,就有强大到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更何况还有那一张英俊非凡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
他不是应该在车里等才对吗,怎么…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呢。
叶靡后知后觉的想,方才她跟张迦说的话,该不会被他给听见了吧?
顾砚尘向她走过来,叶靡神情不大自然的问:“你等很久了吗?”
“还好,不算久。”
叶靡流露出的神态被张迦当作是妻子的娇羞,她在一旁嗑生嗑死,见顾砚尘将目光瞥过来,连忙招手道:“嗨,叶靡的老公,你好。”
“你好。”
“那个,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叶子咱们改天再约,拜拜。”
张迦离开后,顾砚尘问:“这就是上次那个带你去喝酒的同事?”
带她去喝酒的同事?
虽然这样说也没错,但总觉得这男人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有点奇怪。
叶靡边走边回答,“是她,我和她一开始是饭搭子,相处久了,比较对脾气,就成好朋友了。”
“你和她刚刚在聊什么?”
“没聊什么啊。”
叶靡支支吾吾的。
走在顾砚尘身边,她已经感觉到有好多目光在看她,这栋写字楼里每天八卦的传播速度巨快,她已经可以想象,明天她将会沦为八卦的中心
“但我怎么听见,你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顾砚尘语中含笑,慢悠悠的说,很难讲不是在故意逗她。
叶靡咬着唇瓣,觉得很难为情,尽管这只是她胡编乱造的,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搞得她多自恋一样。
“你听见了,耳朵可真灵。”
“是你们声音太大。”
叶靡撇撇嘴,“她问的太突然,我不知道怎么说,就用了你之前骗唐歆悦的说辞,怎么了,不行?”
“没说不行,这么凶干嘛?”
叶靡:????
她凶吗?
“对了,你怎么不在车里等啊?”
叶靡很疑惑,按理讲,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等人也不该屈尊降贵,在车里等已经够给面子的,怎么还下车走到写字楼里面来了呢。
“坐累了,下来走走。”
这个说辞……也不知可不可信。
“怎么了?怕被人知道你有老公?”
叶靡“啊”了声,感觉这人莫名其妙的,她是哪句话被他曲解成这个意思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况且,在张迦那张嘴的威力之下,工作室的人,都知道我有老公了。”
顾砚尘点点头,上扬的眉毛,唇角的笑,无不昭示着他对此很满意。
“那他们知道你老公这么帅吗?”
叶靡:!!!!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顾总你这么自恋。”
“有吗?这不是刚刚你那个同事说的,叫我们两个拥有绝世容颜的人,务必多生几个孩子,为社会做贡献。”
叶靡惊讶的瞪大双眼,“你连这句话都听到了?”
男人挑眉,“嗯,听力一向很好。”
叶靡不说话。
然而顾砚尘却突然凑近一步在她耳边低语,“所以,打算什么时候和我一起为社会做贡献?”
“你,你能不能别口出狂言了!”
叶靡真的受不了,自从他们两个做了那件不可描述的事情后,顾砚尘就如同找到了自己的另一种形态,时不时就要说上两句骚话。
她以前活得多纯洁啊,最近感觉被顾砚尘污染的都不干净了。
捂着耳朵把那个满口污言秽语的男人甩在身后。
上车后,才总算收获一片净土。
毕竟是司机开车,当着第三个人的面,顾砚尘这个好好世家公子的形象,总要精心维护吧。
叶靡心里哼哼笑。
车行到中途,忽然在一家私人订制服装品牌工作室门前停下,听见司机说:“顾总,到了。”
叶靡看向窗外,没看到类似餐厅的地方,正疑惑,就听顾砚尘说:“走吧,下车。”
她虽然不解但也遵从安排,跟着顾砚尘下车后,走进这家服装工作室。
叶靡满脑子问号。
穿着工作服戴着铭牌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的来到他们面前,“顾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符合您夫人尺寸的当季新款服装全部准备好,请随我来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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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衣服啊?”叶靡终于忍不住小声询问顾砚尘。
顾砚尘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回答,“要带你去的餐厅氛围很好,不适合穿通勤装,所以带你来选一套合适的衣服换上。”
天啊!这不是小说照进现实是什么!
就为了去吃一顿饭而特地买一套合适的衣服?
这是叶靡这等凡人从前不敢想象的。
真…不愧是霸总!
她心里虽然腹诽着,但也遵从安排,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后面的换衣室。
里面衣架上排列整齐的挂满了几十套衣服。
件件都精致漂亮到晃花她的眼。
顾砚尘跟在身后,低声说:“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叶靡毕竟是设计师,审美还是相当在线的,她在一众服装中精准的挑选到最适合自己,优雅低调又不失贵气的一条收腰式设计蕾丝v领长裙。
奶白色很温柔,搭配同色系贝雷帽,长卷发搭在肩头,整个人的气质提升几个度不止。
换好衣服走出去时,顾砚尘从沙发上起身看过来。
这画面怎么给人一种他们是真夫妻或真情侣的错觉。
叶靡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有些局促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怎么样?还可以吧?”
顾砚尘笑着,并没有吝啬夸赞,“不是还可以,是很漂亮。”
这一瞬间,叶靡有一种心跳加速,呼吸滞在心口的感觉。
……
顾砚尘带她去的是江州知名餐厅排行top1的一家食府,名叫醉月·雅轩,位于清湖旁的某朝代老宅内部,每日仅设五席,这里非常私密,是许多大牌明星和上流人士最喜欢的餐厅之一,且这里人均消费达到8k以上。
看着装修风格,叶靡真有种眼界大开的感觉。
到包厢后不久,就有服务员过来敲门,怀里抱着一大捧鲜花。
“您好先生,这是您订的花。”
“放在我妻子旁边的空位上吧。”
服务员离开之后,叶靡盯着花眼睛睁圆了,“这是……”
“送你的,喜欢吗?”
好大一捧红玫瑰呢。
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鲜花,怎么可能不喜欢。
只是……
“怎么突然送我花?”
说起这个,其实是因为他之前请教过陈修,问他女孩子都喜欢什么东西。
据他所知,陈修恋爱经验比较丰富,这个问题问他,肯定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陈修给了他几个选项。
他从中摘选后,选择订一束鲜花,和一家好评如潮的餐厅。
但是顾砚尘选择避而不答,而是问:“你喜欢吗?”
“喜欢啊,有哪个女孩儿能拒绝这么漂亮的红玫瑰。”
“喜欢就好。”
叶靡用指尖碰了碰娇嫩的花瓣,心中似有万千思绪。
总觉得她跟顾砚尘之间在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
而她却无法精准的捕捉到。
她没有抬头,摸着花瓣时,装作不太在意的口吻询问:“所以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突然送我花。”
有什么回答就要脱口而出。
可顾砚尘没有遵从内心,反而笑着说:“怎么,炮.友就不能送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