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盘点:给始皇帝剧透二世而亡》 第608章 亡秦必楚,终是应允? …… 在刘季五十一岁那年,秦楚双方的与咸阳城外数十里处划线僵持,爆发全方面战争。 阵前交锋时,张良、陈平、韩信、龙且、英布、彭越等一众谋士武将忽然跳反,狠狠坑了项羽一把,逼得楚军不得不败退奔逃。 项羽一路逃到垓下,其爱妾虞姬的自杀彻底消亡了这位楚霸王的心气,在独自一人搏杀了数百人后,无力的撑着长剑单膝跪地大口喘气。 临了终末,恍惚间望见刘季策马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淡淡俯视他。 项羽忽然生出剧烈的不甘,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他。 “刘季,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能让他身边的人临阵背叛,一定是刘季在暗中筹谋了什么,可他刘季是接替嬴政的秦王,这些对秦恨之入骨的六国遗族——怎么可能会选择他?! 刘季笑了起来。 他说,“项大王忘了,我也是楚人啊。” 项羽猛地瞪大了眼睛,忽然癫狂的嗬嗬大笑了起来。 “楚人!楚人!!哈哈哈,原来那传闻竟然是真的,是你刘季狼子野心,潜伏在秦王政身边三十载,只为了今日!!” 他似乎得意又满足,因而也并不叹惋于自己的失败了。 “秦王小儿,他恐怕是想不到吧,亡秦必楚,此言兜兜转转,终是应允!!” 他扶着长剑站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盯着刘季,在那股癫狂和痴妄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至死身不倒,目不闭,煞气缠身,鬼神亦退避三舍。 刘季走上前,不畏不避的凝视着他生息黯淡的双眼,忽然抽剑砍下了他的头颅,又以剑尖穿刺他的胸膛,反复确定此人死无可死,才挥挥手着人将其拖走。 临了还不很放心的交代,“尸身烧成灰烬,残骸撒进河海里去。” 张良等人瞧他一番动作,一时颇觉好笑。 “秦王莫非还怕他还魂不成?未曾想你如此信鬼神之说。” 刘季淡淡应了一声,也听不出是玩笑还是真心。 “是啊,我怕他死的不甘愿,化身厉鬼来寻仇。” 张良和陈平莫名的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 虽说他们读书人大多都是奉行‘敬鬼神而远之’的原则,但是当皇帝的大多都对这些事颇敏感信奉,也是常态。 项羽总归死了,这天下也如愿收拢到了刘季的手里,自此他便是真正意 义上的天下之君了。 张良抿唇,思及国仇家恨,也不免生出一抹痛快。 当初刘季以楚人的身份联系他们时,很是引起了一番震惊,原来这大秦早已成了空壳,竟是两个楚国人在斗法! 既如此,刘季岂不正是那个他们一直在等待的另一个可投靠的主公么? 他有如此心计算计秦皇嬴政这么多年,想来至少脑子这一块儿是项羽拍马赶不及的。 背叛项羽这种决定但凡是个人做起来都没有丝毫心理压力的,更不必说刘季此人还有一副八窍玲珑心。 于是他们很轻易的就和刘季勾勾缠缠,暗中卖了不少项羽的情报,也推着项羽做了许多刘季想要他做的事情。 越是如此,他们便越是发觉出刘季的的恐怖。 此人心计之深,便是连张良等人都时时心惊看不透他。 但他们也同时安慰自己,一个合格的主公,便该是如此才对。 项羽一步步展露锋芒,吸引了无数六国之才来投,又一步步被引着和他们离心离德,不知不觉间清算了无数六国旧贵族。 六国余党叫苦不迭,可眼下除了项羽,又有什么选择呢? 张良和项羽彻底决裂,是源自于项羽忽然莫名其妙的动手清算了他一直护着的韩王成,扬了张良复国希望,并且傲慢的警告了他。 当时张良表面上不发,心中已然恨的滴血,转头便卖了个破绽给刘季,让项羽狠狠吃了一亏。 至于项羽为何忽然动手——谁知道呢? 这厮从来喜怒不定,像个疯子,恐怕就是兴之所至也未可知。 张良疲倦之余,没有深究。 再后来,是范增被逼走,张良和陈平顺势走到了他身边,取代了范增的位置。 至此,除了项羽时时带在身边不离身的虞姬之外,他几乎已经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身边除了二五仔再没有什么忠诚的臣子了。 得知项羽居然是个情种的时候,刘季凝顿了一下。 “就他……” 他哽了一下,转而又无言以对,皱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烦躁的扯了下衣袖。 “罢了,那女人就暂且别动了。” 第609章 李斯不敢见扶苏 …… 扶苏迷迷糊糊清醒过来时候,先于眼前逐渐刺目的白光更先感受到的是耳边嘈杂的惊呼声。 在他空茫茫睁开眼的一瞬间,四下有不少医师几乎同时大喘着气跌坐在地。 “扶苏殿下——快,快去传告!!扶苏殿下醒了!!” 又有低声惶恐的交谈。 “现在这种情况,不知那位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扶苏公子醒还是不要他醒……” “闭嘴!你敢妄议这种事,不要脑袋了?!” 扶苏迷茫的眨了眨眼,脑袋忽然一阵剧痛,很快又昏沉了下去。 等到他再次睁眼,医师们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身边几道熟悉的身影和气息。 蒙恬跪在他身边,威武刚硬的大将硬生生红了眼眶。 “殿下……” 姚贾、顿弱等人也零零散散的跪了一地,涕泗横流的嚎啕。 “扶苏公子!!” 扶苏的视线将将绕过他们,艰难的坐起身来,没来得及说平身,便忽觉面上一痛。 他懵了一瞬,余光看到蒙恬几人脸色瞬变,似乎震怒的看向了他身边的某人,却忌惮隐忍的咬着牙没有开口。 “醒了?” 伴随着低沉平静的声音,扶苏终于看清了静静的抱臂站在自己床边的人影。 他看上去不修边幅,随便套了一身不伦不类的布袍,头发铺散在脑后,面上皱纹横生,虽然肉眼可见的垂垂老矣,却更多的是岁月带来的沉淀和威重。 ——刘季。 扶苏很快从脑海里找到了此人的名字。 因而他才有些愕然,刘季这个咸阳城有名的浪荡子,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看上去老了许多,吊儿郎当的笑容没有了,目中疲倦多了。 刘季沉沉的看着他,甚至没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径直开口问。 “扶苏,你今年多大了?” 扶苏张口,又愕然。 “三十?三十二?” 他说着,又摇摇头,“我今年五十二,算算时间,从你爹死到现在,也有个五六年了,你大抵已有三十七八了。” 扶苏,“……什么?” 他脑袋一翁,一时间竟然无法分辨出刘季话中所含的内容。 蒙恬等人似乎终于忍无可忍,震怒的起身怒斥刘季。 “刘季,扶苏公子刚醒,你非要如此逼他么?!” 扶苏摇摇晃晃的扶住床案,费劲的转着身子,将双腿放下了床,正坐着对向刘季,紧盯着他。 “……不,让他说,我昏睡了多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肌肉在数十个侍从多年的精心揉按保养之下,没有出现太大的萎缩退化,虽然一时有些不适应,但竟然并未影响正常活动。 刘季冷眼看他,说不上失望,看上去却也没多满意。 “知道你爹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在做什么么?” 他辛辣的讽道,“他六国都快统一完了。” “扶苏,你呢?” 他又以不轻不重的力度拍打了一下扶苏的面颊,不带什么羞辱意味,自然也没什么慈爱。 “你被两个狗娘养的玩意拿一封伪造的赐死诏书玩儿的团团转!” 蒙恬蒙毅和姚贾等人听他粗鄙之言,隐忍的抽了抽眼角,终究是没说什么。 当年李斯赵高的事儿,他们也就起初被蒙在鼓里,而今早不是秘密了。 虽然早已没有了初闻时的那分震怒悲伤,但仍然不可遏制的升起几分苦痛。 扶苏面色苍白,双眸中是一片映不进情绪的茫然空白。 “……什么?” 他又开始无法分辨此中含义了。 刘季却好像失去了与他解释的欲望,说不上什么情绪的闭了闭眼,转而挥挥手。 “把李斯带上来,跟他亲口说。” 他大踏步走了,及至殿门口,和被侍从领进来的李斯擦肩而过。 后者微微顿步,也不管刘季目不斜视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微微笑着道。 “扶苏殿下是个好孩子,是吧?” 微微的鲍鱼腥臭味儿从他身上传来,似乎哪怕刘季不再惩罚他,李斯也已然习惯了日日和这些东西相伴而眠。 听闻唯有如此,他才能合眼安眠。 刘季眉头都不拧一下,跟穿过了一片不那么清新的空气一样,冷淡的离去。 李斯仍然是微微的笑着,望向大殿上的龙头时,肩膀下意识的佝偻了一下,那缠绕他的梦魇似乎又翻卷着袭来。 他痛苦的捂着胸口弯腰,大汗淋漓的喘气。 于是,他隐藏在袍子底下始终在颤抖的腿终于掩盖不住了。 李斯真的敢去见扶苏么? 他并不敢。 可他更明白,这是一节刘季逼着他必须为扶苏上的课,他没得选。 … … 52岁这年,刘季似乎比往年都要疲惫,但又似乎看上去松了口气,疏朗了不少。 铁木真仍然是早早的迎接了他们。 那块儿玉玺前两年让朱元璋拿回去把他的‘昌’字写了,写的意外的非常好。 朱元璋当时只是微笑着说,“这世上本没什么做不好的事儿,只看肯不肯下功夫罢了。” 他虽资质差些,但肯勤雕琢,是以总要比大部分人都强的。 又因着帝王本身独有的,任何书法大家都不会拥有的磅礴气势,便显得那技巧只中上的字变得格外顶尖又独一档的好了。 于是,这玉玺终于只剩了一角空缺,那便是铁木真的‘天’字。 他接过玉玺时,脸皱的活像是朵大菊花,从来黝黑瞧不出情绪的脸上都能叫人肉眼可见的品出为难的苦色。 刘季来时,见他还拿着那玉玺发愁,颇觉好笑。 “‘天’字简单,你且随便练练就能写的大差不差,何至于此。” 铁木真反驳他,“那怎么行!你们都写的这样好,就我一人留个丑字,叫后人拿了这玉玺,还不知如何笑话我呢!” 刘季情绪舒缓,便也有心情揽着他脖子去打趣他。 “呦,这还是那个‘我族子孙总会将父兄的功劳遗忘,管他们去死’的铁木真么?你还在乎这个?” 铁木真面皮发烫,瞪了他一眼,怒道。 “你这浑货!去去去,别烦我!!” 他们三人等啊等。 等啊等。 慢慢笑不出来了。 第610章 金金类宋 …… 李世民走在一场盛夏。 他没能熬到五十二岁这年的冬日,和朋友们见上最后一面。 可事实上,自从嬴政和赵匡胤接连离开之后,他们早已学会了把每一年都当做最后一年,每一次告别都当做永别。 去年时,李世民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他身上缭绕着浓重的药味儿,却总是笑着说自己的身子还硬朗。 李世民是最讨厌离别的那个,每一个亲近之人的离去都会给他带来莫大的悲怆。 他不喜欢告别。 猫死归山、鹰死飞天、狗死离家。 尽管在去岁那年冬末,他就已经有些扛不住了,但依然坚持在朋友们面前维系太平,在回去后没几个月便撒手人寰了。 几载春秋,几载冬夏。 纷飞的落雪里,他们终于不得不直面,那个骄傲了数十年、如凤凰一般灿烂的家伙永远不会再来了。 朱元璋闭了闭眼,声音干涩的比这场霜雪还冷寂。 “走吧。” 刘季骤然惊醒,目中松快不再,重新笼上了挥不散的阴云。 他想起最早——他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在铁木真、嬴政还对他有些忌惮冷漠的时候,最先接纳他,毫不介怀的和他玩儿到一处的就是李世民。 那般穿金戴银气度斐然的矜贵小少爷,平日里刘季远远见了都要撇撇嘴绕道的。 他喜欢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却最厌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又喜欢瞧不起人的贵族少爷。 见李世民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比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少爷们加起来还要尊贵的多。 可他却偏生了一双纯粹坦诚的眼睛。 他好奇的凑过来跟他打招呼,自然的伸手搭上他的肩,仿佛他刘季当时穿的不是什么刚在泥地里滚过一遭的臭麻布衣服,而是和他一样柔软丝滑的绸缎。 他说,“我叫李世民,你叫什么名字?” 刘季耳中嗡鸣,似乎又听见自己当时带着刻意的偏见嬉笑回应。 “小少爷,你猜呀?” 那少年眨眨眼,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尖锐之意,笑嘻嘻的放低姿态缓了那点还没酝酿起的苗头。 “我猜不到,你告诉我嘛~” 他生来富贵天成,却没染上傲慢的病。 于是便衬得刘季那点偏见格外无地自容了。 刘季在眼前黑沉沉 的嗡鸣中收回了思绪,胸口中似乎有一股气也随着散尽了。 他似乎昏了一瞬,又似乎没有。 待他再找回清醒的思绪时,铁木真和朱元璋已经一左一右的扶着他,目光压抑着忧虑痛苦的紧紧盯了过来。 刘季坐直了身子,苦笑着挥了挥手。 “无碍……只是想起了一点旧事。” 他知道朋友们在担心什么,便又无奈的说。 “放心吧,我不会走那么早的,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至少在做完之前,我都得好好的活着。” …… 弹幕已经哭的嗷嗷的了,甚至有不少脸滚键盘的乱码叽里呱啦闪过。 【可恶啊!!我是来看这个的么?!我是来看这个的么?!】 【别虐了别虐了,再虐扛不住了啊!!】 【捏麻麻的,做这视频的是人?!】 【刘季:我这人冷心冷肺,老刘家冷血基因头头那是白叫的么(骄傲仰头) 又是刘季:呜呜呜呜呜!谁哭了,谁哭了!!仰天四十五度,是眼泪掉不下来的角度!!】 【所以,就这样一个个死呗?好好好,来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铜盔铁甲上身)!!】 【所以留到最后的又是老朱呗?不是,老朱真的不会疯掉么?而且老朱全都知道吧?(细思极恐)】 【对啊,老朱应该全都知道伙伴们多少岁死的吧?他到底什么心情我真不敢想……】 【知道的话为什么不提前说啊?】 【提前说有什么用?他们只是每年一聚,不是时时刻刻在一起,历史的惯性避免不了,赵匡胤不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么?】 【呜呜呜呜呜老朱啊!!】 【就这么让老朱清醒的,每一次都心知肚明的等待着明知等不来的可能,真的要对他这么残忍么?】 【够了,我心疼老朱……】 【……】 【……】 一片凄风苦雨过后,不知从哪个角落忽然幽幽的飘来一句。 【够了,我心疼洪武的臣子们。】 弹幕瞬间破功,气笑了。 【来人,快把前面那个叉下去!】 …… 自那以后。 铁木真近乎癫狂的投入了无休止的战争中。 事实上,从49岁那年这场对四面八方的战争就已经拉开了序幕。 蒙古人似乎天生就带着 好战因子,又似乎天然就随时为开战做好了准备。 他不甘于这片草原,开始向外寻求,任何天险都不足以阻碍他膨胀的野心。 事实上,对金朝的战争已经算是他最艰难的一场仗了。 金朝吃了南宋那么多年的供养,也算的富得流油,这么多年以来在中原地区以至于统一之前的蒙古草原,都是以第一强国自居的。 就实际实力来说,其实也是的。 不过这一切都要截止在铁木真统一草原之前了。 在整个草原的政权和游牧集中在一人手上时,金朝自然就不再占据什么优势可言。 甚至于这么多年被南边邻居养的太过舒坦,难免懒怠,疏于军事。 在首次和铁木真爆发的冲突中,金朝便败了个惨烈,而后又两次,仍然以惨败收场。 于是,金朝终于清醒过来,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要知道,以往金朝完颜一族向来是以军事上的强悍出了名的,其军事实力被吹得非常高。 可当他们换了个对手,世人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在军事上的美名仅仅是建立在对宋战争的胜利佳绩上的。 蒙古人是天生尚武且残暴的民族,成吉思汗又向来奉行一贯屠杀准则。 即杀光所有的士兵、平民和俘虏——在朋友们的影响下,他至少不杀平民了。 兜兜转转,金朝人曾经对宋朝做的事情,以另一种更为残暴的方式重演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被放在了宋的位置上。 与此同时,弹幕默默划过几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男人被放到女人的处境中时,他就是女人,正如当金朝被放在宋朝的处境中时,他就是宋。】 【金金类宋是吧?】 【圈重点《在军事上的美名仅仅是建立在对宋战争的胜利佳绩上》(狗头叼花)】 【圈的好啊(狗头)】 【打赢了宋那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战绩么?丢人现眼的(指指点点)】 【宋:(小丑)】 【懒得骂(国际友好手势)】 第611章 历史戏剧的重演,金宋交叠的命运 …… 多年前,女真人南下,一点一点的蚕食了中原的大半土地,于是便渐渐成立了金王朝。 女真人脱离了游牧的限制,受到了极大程度的汉化影响,他们依据汉字和契丹文字,创造出了一种‘女真字’。 许多年以后,这一支女真人事实上除了仍然保留着女真的一部分习俗外,已经与汉人无异。 而他们,就是后来在中原大地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金王朝皇族,完颜一族。 自从完颜一族统率的金王朝崛起以来,宋朝便不可遏制的陷入了衰颓,一步步朝着南方退让,都城更是一步步南迁,从北京到开封,从开封到杭州临安,书写了一部屈辱的宋史。 与此同时,宋朝每一次惨烈的失败,都会为金朝的胜利增添上一份荣誉的勋章。 是以,金朝的军队和他们的军事实力被一步步神化,直到12世纪金朝与蒙古爆发了这场一边倒的战斗。 非常非常戏剧化的是,历史似乎在以一种可笑的方式重演。 【1211年,即铁木真49岁那年,蒙古正式与金朝开战,金兵列阵四十万,蒙古军十万。】 在原本的历史上,49岁的铁木真没有将第一个对外扩张的对手选定为更弱更稚嫩的西夏,而是一开始就挑战了当时东亚地区综合实力最强的金朝。 彼时,金朝的下场并未比西夏好到哪里去。 这场40万对10万的,看似一边倒的战争——史称野狐岭之战。 金朝作为人数上的绝对优势方,却在交锋的第一时间就陷入了巨大的劣势,‘精锐尽没’,主力遭到全歼,而后节节败退,再无力反击。 【1215年,蒙古军扫荡华北,多次兵临金朝首都中都北京城下。】 金朝被迫南逃,狼狈的迁都汴京开封。 黄河以北地区全部陷落,金朝困守在开封府,陷入了百年前近乎和宋朝相同的局面。 也大抵有些不同。 因为宋朝还可以继续南逃,黄河丢了还有长江可以守,长江丢了还有个江南可以龟缩。 但金朝就没那么好运了。 因为此时他们的南边,还有个据守在那里的南宋。 如果短时间内无法覆灭南宋,那么不管南宋敢不敢此时趁人之危出兵,他都将面临一种腹背受敌的困境。 南宋虽然时常软的和包子一样,但某方面来说,他们却也拥有着一种极强的韧性。 作为 蒙古横扫欧亚大陆这段时间内,能硬生生熬到最后才被灭掉的国家,至少不是金朝在这种情况下说覆灭就覆灭的。 另一方面,在六帝相识的这个位面,铁木真尽管因为西夏的缘故迟了几年对金朝宣战,但整体结果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甚至这一次金朝败的更快,更迅疾也更惨烈。 究其原因——非要说大抵也有一部分是南边的宋朝不知为何忽然硬气起来,竟在听说铁木真出兵之后也勇敢的出兵在背后捅了金朝一刀。 金朝实在是没想到这个从来不敢反抗的南边邻居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背刺,一时还真陷入了被动中。 如果要问为何宋朝忽然这么勇? 那一天,亲眼见证过铁木真带走玉玺全过程的南宋君臣们都陷入莫名的亢奋。 再联系上之前金朝那边莫名其妙传来的消息说是他们南宋竟然有人参加了铁木真称汗大典,并且被奉为座上宾的事。 这不难引起了举朝的哗然和议论。 “现在的蒙古可汗……莫非是宋祖陛下当年留下的支脉后代?” 合理,简直太合理了! 这不就串上了么?! 哪怕始终坚定的鸽派都大力支持宁宗赵扩趁机发兵北伐。 “陛下,这岂不正是收归河洛之地的大好时机么?您是太祖直系世孙,若非要论,那蒙古可汗若是太宗支脉,您可还算是他的宗主!咱们宋朝就是宗主国啊!” 宁宗赵扩怀疑自己被忽悠瘸了,因为他回忆当时情况,觉的铁木真绝对是真情实感的对他升起过杀意的。 “是……是么?” 且不说那铁木真长得跟中原人半点关系都没有,若说他是太宗支脉实在离谱,就算他是好了——这年头支脉对直系下杀手的还少么? 不管怎么说,反正宁宗赵扩都半被迫半恍惚的下旨出兵北伐。 此时恰好辛弃疾才死没多久,他的精神还没有完全消弭,不少仍然怀揣着赤忱的青年武将都兴奋的精神抖擞。 这种事儿,在宋朝,多稀罕啊? 自从宋太祖以来,多少年没有过这样君臣上下合力一心要北伐的事儿了?! 说句不好听的,当年那岳飞将军,辛弃疾将军,谁享受过这待遇了?! 怎么不能算是在眼瞅着王朝将倾得时候又赶上武将崛起的好时候了呢? 无数年积压的仇怨、愤怒和恨意几乎被这一批热血未泯的青年人尽数宣泄在了垂亡的金 朝之上。 当一次次胜利的战果传来,宋朝君臣似乎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他们竟然真的是能赢的。 哪怕如今的金朝是受到北边蒙古的巨大压力而裹足受迫的金朝,也足以让宋打破那份长久以来的神化压力了。 他们一度已经被抹消掉了和金朝开战的勇气。 因为已经不认为自己能赢了。 可如今,他们发现,不赔钱,不下跪,硬起头皮硬着骨头去打——就能赢!! 多少人几乎泣泪,涕泗横流的老人们整顿衣冠,颤颤巍巍的祭了祖先,告知了他们这个消息。 在天幕上的宋朝欢欣雀跃的时候,天幕前却有不少人看的心情复杂极了。 尤其是北宋初年,赵匡胤一朝。 赵匡胤心情何止是简单用复杂二字就能概括的。 他望着天幕,一边儿扶着额头叹气,一边儿说不上的苦闷。 “啧……” 一时有点恼恨自己这些后代子孙的窝囊没出息,这种情况下的胜利居然也能值得欢喜雀跃? 一时又忍不住有点展露出真心的笑容,像是压抑许久终是有些松快了。 “我赵氏皇族愧对百姓多年,哪怕是以这种方式,至少能叫百姓真心实意的高兴些……” 除此之外,其实他对于铁木真和李世民等人此前不远万里也要为自己讨个说法的行为可以说是复杂的最高峰了。 你要说历朝初代的开国帝王们可有什么共同点?倒也是有的。 但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却分明正是一个朝代和另一个朝代之初。 他们本来是绝对不可能想象会和对方有相处的可能的人,却竟然奇迹般的凑到一起,还处出了如此之深的感情。 说啼笑皆非也好,但赵匡胤心中真的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便是他这种最大大咧咧对感情不甚敏感的,在得知亲弟弟居然有不轨之心时,也难免生出疲倦懒怠。 他防武将防了一辈子,却没想到没防过自己的亲弟弟。 到了帝王这个位置,真真是孤家寡人,掌九五之位,身边却再无一人可信。 纵然因着天幕的原因,他提前得知,清算了赵光义又如何?就算他杀了那些在原本的历史上本该害他的人又怎样呢? 思及此,他莫名有点羡慕天幕上的那个自己了。 那个自己分明没有避过那场死劫,可赵匡胤却觉得他的一生要比自己幸福的多。章节内容缺失或章节不存在!请稍后重新尝试! 第612章 成吉思汗·铁木真 …… 54岁那年,马皇后撒手人寰。 于是,三人中最后一个还剩些理智的朱元璋也隐隐有些疯了。 刘季在忙着清算项羽极其连带着串出来沉疴旧疾,手段极其杀伐狠厉,纵然牵连到朝堂旧臣,也半点不心慈手软。 要知道,现如今的大秦朝堂,大大小小的六国人和六国旧官员还是不在少数的。 凡有不臣之心,或是查出战时与六国贵族勾勾连连的,一律格杀。 铁木真大刀阔斧的征战不休,又在每年漫长的隆冬里放任自己酩酊大醉,喜怒不定,残暴无常。 早些年,还总有合撒儿不怕他,总在他身边打转,可自打此前背叛一事,合撒儿再也不敢到他面前晃悠了。 朱元璋和铁木真都不是多话的性子。 莫看六人聚在一起时,前者像个老实温吞的老好人,后者像个文化不高的迟钝憨货,但这六人里最杀人不眨眼的反而是他们两个。 如果没有李世民刘季赵匡胤几人作为润滑剂,朱元璋和铁木真是八辈子都绝不可能做成朋友的。 刘季忙于大秦的沉疴顽疾,有时来的时候都要带些奏折,不歇停的处理,话也少了许多。 于是,三人即便抽闲坐在一起,也只是相顾无言,沉默的喝上一杯便作罢。 后来,朱元璋主动提出要帮铁木真料理一些琐事,彼时铁木真虽然喝的醉醺醺的,仍然避之如虎的下意识跳了起来,摆手抗拒。 “不用!不用!我且有人用呢,用不着你们劳身帮我!” 朱元璋知他想起嬴政之事,哑然片刻。 铁木真言辞坚定,决不肯再叫朋友们为自己的事忧心。 朱元璋揉了揉皱紧的眉间,只得叹了口气,告诉他。 “咱也并非单纯是为了帮你,你只知征战,不懂半分什么叫安民抚民,原先是在草原也便罢了,游牧部族大抵都习惯了你们这样的生存方式,可如今你已打到了中原大地。 完颜皇室或许是自作孽不可活,可百姓无辜,咱实不忍见苍生疾苦。” 铁木真愣怔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跟着有点紧张。 “我、我没有乱杀平民,总归只杀了些战俘什么的……” 犹记的当初第一次和朱元璋爆发争吵时,也是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铁木真说是没放在心上是假的,实际上除了当初塔塔儿之外,他再也没有做过屠杀整个部落的事情了。 朱元璋又叹了口气。 “没有斥责你的意思,咱已经说了,你有你的生存方式,咱不再干涉,但咱想尽己所能,至少为百姓做些能做的事。” 这些年,朱元璋自问手上沾的鲜血已经不见得比铁木真少到哪里去了。 他杀的那些人,难道都是该死的,没有一个被波及的无辜之辈么? 朱元璋自己都不敢如此大言不惭。 可他知道,自己若是不那么做,朝堂想要稳定下来,还有漫长漫长的路要走。 苍生等不了,他也等不了。 立场转变,朱元璋尽管仍然不认可铁木真的行事方式,却并不会再因此和他争吵不休。 一方面,他既不忍苍生苦楚,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再不随便用什么事转移一下注意力,自己马上也要疯了。 思及早早辞世的发妻,朱元璋喉结滚动,抬手掩住了泛红的双眼。 刘季百忙之中抽开眼神看过来一眼,揉了揉眉心,稍显疲惫的劝了一句。 “铁木真,你就别管他了,给他找点事情做也好。” 至于马皇后的事,刘季想安慰,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老朱……节哀。” 到了这个岁数,肉麻的话他们也说不出口,可再好的安慰,又有什么用呢? 事实上,李世民和朱元璋死了妻子的哀恸甚至是他有些不理解的。 刘季有时也扪心自问,倘若他的妻子也离开了,他会如此悲伤哀恸么? 他想象了一下,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唔……说来怎么算她也走不到我前头去,我这忧思却是多虑了。” 刘季摇摇头,又开始投入进繁重的国事里。 只有到了嬴政这个位置,他才真切的理解了嬴政这些年走过的路到底有多么艰辛,他一个人撑起这偌大的帝国,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不如说能活到四十九岁,已然是天有好生之德了。 刘季摸了摸发间苍白,唉声叹气的深觉自己又老了好几岁。 …… 三人是三条相交的线,却又像是三条重新回到了各自轨道的平行线。 他们每年仍然相见,却都忙于自己的事,不再如以往般每次都欢欣雀跃的一起找些有趣的事情做。 至于度假,更是无稽之谈。 铁木真和朱元璋都不是热衷于那些的人,刘季也早已没了那份闲心。 朱元璋有时会在铁木真身后帮着收 拾一些烂摊子,安抚惶恐的民众,做些分发抚恤粮,开仓赈灾的事,尽量减免战争对百姓带来的伤害。 实际上,在金朝的征战也没持续太久,铁木真打了几轮把金朝逼退到开封之后就甩手交给了几个儿子练手,又挑了个大将木华黎看着,转头又去找西边的麻烦了。 起因似乎是因为哪个不长眼的国家杀了他的使臣,激怒了铁木真,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在和金朝的战争没结束的同时再次发动了另一边的战场。 蒙古对外的征战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单线程进行的,譬如先打了这个再打那个,事实上铁木真甚至是每个地区都派的有足以独当一面的大将来负责的,西夏,甚至包括之后的西辽也是如此。 朱元璋和刘季有时会跟着他一起远征,有时身体实在抱恙,就会留在王帐里处理些自己的杂事。 铁木真并不时常拉着他们一起,然而在57岁那年远征中亚的时候,喊了他们一次。 “听说再往西边些,风景建筑与草原和中原都大有不同,你们要不要顺路去瞧瞧?” 能自然而然的把打仗说的跟旅游观光一样的,恐怕全天下也没几个。 铁木真恰好算一个吧。 朱元璋和刘季无言了片刻,倒也真升起了些兴趣。 “这辈子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去了,自然是不能错过的,走吧!” 他们倒是也想自己打过去瞧瞧,奈何岁数在这放着,有心也无力了。 当他们真正踏上旅程之后,才发现就算有铁木真军队相随,这一路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狼狈的裹着双层羊毛大衣,趴在牦牛背上穿越一场暴风雪时,刘季一边冻得嘴都发青,一边儿怀疑人生。 “哎,你说咱们到底是怎么想不开非要来瞧这一趟呢?” 朱元璋抖了抖羊皮上的雪,从五六尺深的积雪中黑着脸抬脚。 “……确实不是二三十岁的时候了。” 铁木真大狗抖水一样甩了甩身上的雪,讪讪的凑了过来,火气蒸腾间肩膀上的雪水已经融了一些。 “这、这不是也没想到这路这么难走么?再、再坚持一下嘛,我刚问了,说是过了这段就好了。 ——你们瞧。” 他抬抬手,示意伙伴们抬头看。 雄阔的帕米尔高原和天山交叠出了一条贯穿阿尔泰山脉的山口。 云雾朦胧掩映着山巅,一缕日光正从山的夹缝中穿透过来,神圣瑰丽有如人间仙境。 雪不知何时停了。 只剩下覆雪的山体残留着些许风雪的残痕。 帝王高坐庙堂,哪怕挥笔气势磅礴的书就一句揽江山万里如画,却仍在这一刹那的亲眼所见之下显得苍白无力。 朱元璋和刘季渐渐收声,在铁木真灼灼期待的目光中,一时失言。 帝王是困囿于皇城的帝王。 草原之王却是自由恣肆的草原之王。 前者背负起天下的重担,既掌天下无上之权柄,又肩扛无人能及的责任。 后者从不在乎黎民苍生,从生到死都野心勃勃,向往着天下未见的风景。 在铁木真灼目到近乎与那高原山脉融为一体的笑容之中,画面逐渐定格。 于是,天幕前的众人这才从怔然中回神,恍然的想起这个盘点的名字。 ——成吉思汗·铁木真。 中原大地广袤,可在这片大地之外,还有许多种不同的生存方式。 逐水草而居的游牧,冬伏夏出,有他们的困顿,也有他们的精彩。 第613章 番外:刘季后记(上) …… 直到咸阳城外的那场大战前夕,项羽一方的几乎所有高级将官尽数叛变,整个咸阳城上下都茫然的很。 刘季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几乎没人说得上来。 于是,咸阳城的官员们这才发现,在他们惶惶的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刘季早就不知道做了多少事了。 从李斯,再到项羽,每一个足以动摇国本的灾厄爆发出来时,都已然处理的干干净净 雷雨双眼之中露出猩红的三勾玉写轮眼,然后瞬间化成莲花一般形态,十分的美丽,雷雨的写轮眼此时又进化了,显然血腥的战斗让雷雨又感悟许多。 梁以默任凭自己被搂进怀里,心里却是无比的累,很累的感觉,更加让她思考他们这段婚姻的对与错,也许她早就走错了。 看来上次发现信物不对之后,他们己经彻底放弃了这里,甚至连牌位都不再来打扫。 此时的雷雨自然不知道他这第一步有多么的重要,如果不是这逆天的机会天人合一的境界雷雨少说也需要数年才能达到这个层次。 靖王珍而重之的将王妃交托给他,是对他多大的信任?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辜负靖王对他的信任。 她不是性子冷淡对其他事情一概不关心吗?她不是只关心她的那个贴身丫头荔儿吗? 原来她一直在等他,他却差点把她忘记了,这算不算上天赐给他的一个最大的礼物。 城下的会师时?军中的惦念时?一日午夜梦回突然想起受伤昏迷时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时?还是石上见到他落寞的表情,崖下感受到他别扭的关怀时?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关注的,刚刚埋头工作的人抬起头來,黑色边框下的一双眼睛盯着门口,眼里带着莫名的情绪。 看到林惜如的伤口,他就气愤不已,若不是妈咪在这里,他早就让杨诗敏死了。 笑天痛苦的轻笑一声,缓缓的弯腰,拣起卡地安掉落在地上的那把长刀,当做拐杖用,一步一步的向着躺在地上的卡地安挪了过去。 在邢无极周身灵力分成阴阳两股,将天之灵气与地之煞气相互消融,毁灭,产生更多的新生过程衍变完成的一霎间。邢无极发觉自己与天之灵气,地之煞气的感应愈加清晰强烈了。 从昆明一路走到现在,在指定地点从保险箱里拿到免疫药剂和生物营养,刘天明已经对整件事情产生了怀疑。他甚至觉得,宋嘉豪根本没死,一切都是他为了掩盖某 种目的的障眼法。 “简单,只要我先回京城,将此事先告知于太子,让太子知道我提前一步回了京城,此事一直是由七娘在负责,那出了事也不会轮到我来管,对吧?”朱楚河一脸奸笑道。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方旭到了住处,进去后,将东西放好,打开电脑。听着音乐,心中乐开了花:万岁,终于可以不在接那烦人的电话了,感觉不要太爽。 解开背包拉链,拿出注射器,在昏暗的路灯照射下,针筒里那些取自陈婆体内的液体,释放出一种诡异的灰色。 随着这一只火焰鸟的鸣叫,整片树林之中,迅速响起了大片火焰鸟威吓一般的鸣叫,而让众人郁闷的是,这些火焰鸟的声音,竟然全部都是成年火焰鸟发出來的。 可是,那府邸之中,那遍地的珍贵财物,堆积起来,却是有些凌乱。似乎,这些并不如想象之中的那般珍贵。 第614章 番外:刘季后记(中) …… 扶苏比刘邦以为的还要天真。 他竟然跑来亲口问他。 “刘叔父,我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您就和我父皇感情很好了。 他……我尽管不算了解父皇,可我知道他对您也有些不同的。 若他当真留给您那样一封诏书,我其实是信的,可大家不信,所以我还是想问问您,那封托孤诏书,是真的么?” 刘邦愕然,理解不了他到底怎么想的。 “你问我?我说……你难道就真的信么?” 竟然还亲亲切切的管他叫叔父。 刘邦隐约记得,自己很多年前似乎是为了气嬴政,非要哄着扶苏管自己叫叔父,信誓旦旦说要当他半个爹。 当然,嬴政大怒将他打了出去,此事不了了之。 扶苏点点头,“您说,我就信。” 刘邦:…… 他撑着额头,半晌叹了口气。 又半晌,他再叹。 “还好我那个儿子也是个傻的。” 他死了之后,也不必担心下一代阴奉阳违,野心勃勃的朝大秦再亮屠刀。 扶苏有些没听清,疑惑道,“叔父?” 刘邦面无表情的觑了他一眼,从桌下的暗格里慢吞吞的掏出了那封遗诏。 “你说这个?” 扶苏眼睛一亮,正要开口,“所以,是真……” 啪。 刘邦随手将遗诏丢进了一旁的油灯里,漫不经心的看着它燃起烈焰,余光里是扶苏逐渐凝固的表情。 他笑了一声。 “扶苏殿下,说你蠢,你倒是真的不谦虚,这东西,我要弄多少有多少,如今我已大权在握,便是告诉你一个真相,你又能如何?” 扶苏蓦然抬头,死死的凝视他。 刘邦似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来人,朕累了,把扶苏殿下带下去!” 扶苏像一尊石像一样被人拖了下去。 待到他的身影刚一淡出殿门,刘邦便立刻火烧眉毛一样跳了起来,径直探火取栗,将那烧了一小截的诏书捞了出来,呼呼吹灭了余烟。 他有点心疼的把诏书铺展,唉声叹气。 “早知该提前弄些假的。” …… 扶苏终于下定决心要造反了。 不,于他而言应该说是匡扶大秦正统。 当他竖起大旗,响应他的人要比他想象中多得 多。 尽管其中大多数都仍是秦朝旧臣。 他们追随嬴政的时间要比追随刘季多得多,虽然看似刘季的政策表面上是利好群臣,但好的过头,反而叫习惯了嬴政高压统治的臣子有些不安。 按常理来说,刘邦作为篡权新帝,应该分外重视这个时候对群臣的安抚。 但他偏偏什么都没做。 比起这样一个陌生且难以掌控的帝王,秦旧臣理所当然想要选择扶苏这样一个亲儒的帝王。 是以,扶苏的势头渐大,朝中大半班底几乎都被策反。 或罢朝、或弹劾,明里暗里的逼迫刘邦让位。 朝中局势日渐紧绷,偏偏高坐帝位的那位像是没事人一样,每天照常上朝,压根不过问那些不上朝的人。 反倒是张良等人有些坐不住。 他们当然不希望扶苏事成,不然这场造反岂不是成了笑话?到头来还是他嬴政的儿子承继了天下,这天下那不还是大秦的天下! “先生这是何意?” 刘邦撑着脑袋望向眼前压抑着怒火丢来奏折的张良,看上去漫不经心。 “这些是什么,陛下想必不用臣介绍了吧?这些时日,弹劾您的奏折都已经摞成山了!” 刘邦随手翻了两份,“理会他们作甚?朕整日忙的很,懒得瞧这些没用的东西。” 张良颇觉匪夷所思,直言。 “陛下莫非当真觉得这江山已经坐稳?实不相瞒,我想不明白您将那公子扶苏留到现在的理由。” 刘邦懒懒的应了一声。 “爱卿不知道,朕这人吧有个心软的毛病,那孩子朕小时候还抱过,应他声叔父,实在下不去手啊。” 张良:…… 你放什么屁呢? 亲眼见证了他怎么屠杀六国旧贵族的张良嘴角抽了又抽,实在没忍住想骂出口。 刘邦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脸皮够厚。 在张良一言难尽的眼神中,他面不改色的继续道。 “总之,这事儿我心里有数,爱卿不必管了。” 张良铁青着脸走出去的时候,深刻怀疑了一下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刘邦最后那句话确实叫他心中的狐疑放下了些。 ——大抵又是这家伙的什么计策吧。 诚如秦朝旧臣们的看法那样,张良同样认为刘邦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他自诩聪明绝顶,却也不是时时都 能揣摩的清楚刘邦到底在想些什么,也看不透他身上似乎缭绕不散的某些秘密。 譬如楚地出身的地痞混混为何如此谙熟帝王之道,又从哪里习得一身超绝的武艺? 他曾叫韩信等人不动声色的观察过刘邦动手的瞬间,却统一得出了敌不及的惊骇结论。 要知道,武艺这种东西尽管先天条件很重要,譬如项羽那种情况,但对于身形条件受限的人来说,若非后天习得,是绝不可能登峰造顶的。 但刘邦动手时,却展现出了一种杂糅了制式化的精妙和野性的残暴两种极端的特点。 前者像是皇帝身边最强禁卫的滴水不漏,后者像是丛林里野狼的毙命直觉。 张良很擅长从一个人的行为细节上推断出其极力想要隐藏的过去。 可刘邦此人的矛盾却叫他时常深陷迷雾。 “如此想来,扶苏确实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或许真是我多虑了……” 张良一边沉吟,一边暂且放下了忧虑。 封地的事情还有一大堆,韩信等人才懒得管朝中刘邦位置坐的稳不稳,早欢天喜地的跑去封地折腾了。 韩王虽死,但韩地刘邦仍然留给了张良,他虽知无望,但还是想要找一找是否还有韩王室子嗣遗漏。 扶苏造反闹的轰轰烈烈,但能管的上这事儿的人都跟瞎了一样,竟真没人给他找什么麻烦。 当蒙恬带兵逼宫,上万禁军包围了都城的时候,刘邦正和没事人一样在朝中开会。 李斯着宰相衣制,率百官同时弹劾,逼刘邦退位。 萧何沉默的站在刘邦身边。 刘邦慢吞吞的翻完了手中那封奏折,随口点了个官员。 “荆州那边的洪灾闹了不少时候了,你去着人抽调附近的粮仓。” 那官员正严正正站在李斯身后,闻言竟条件反射的回答。 “回陛下,荆州洪灾五日前已抽调了一次隔壁郡的粮仓……” 刘邦冷笑了一声,啪的把奏折摔了。 “交给谁去办的?朕再给一次机会,去传信告诉他,吃了多少全都给朕吐出来,否则朕就亲自去取了他项上狗头!!” 矛头一转,刘邦也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还有你,近些时候挺忙的吧?忙的连赈灾的事儿都敢给朕出岔子,胆子挺肥啊。” 那官员瞬间骇然,连忙跪下请罪。 “陛下恕罪,臣这就去亲自查明督办!” 朝中众臣不拘是站在李斯身后的,还是保持中立的,均沉默的落针可闻,安静的看完这场‘表演’。 李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僵立在原地。 一场轰轰烈烈的造反,在刘邦轻飘飘的几句话里,就这样支离破碎。 他不动兵戈,甚至不费口舌,就让众人意识到一件事。 这朝中,仍然是他刘邦说了算的。 李斯动了动嘴唇,想说蒙恬已经带人围了中宫,今日无论如何他刘邦都得退。 然而当他看到刘邦仍然气定神闲的表情,心脏就已经开始不可遏制的下沉了。 ——恐怕事情绝不会如他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是了,扶苏拉帮结派的事分明不算隐蔽,但刘邦居然一直都视若罔闻,这根本不像他的做派。 李斯并非没有察觉到这其中古怪,但他除了向前之外,本就无路可走,只能逼迫自己刻意去忽视这份怪异。 他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在他的心中尚且存着些许不切实际的幻想——刘邦或许本就打算还政于扶苏。 此时此刻,皇座上的刘邦居高临下的望进了李斯有些颤抖的眼底,慢条斯理的笑了。 “李相,你这是什么表情?” 正对峙之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传报。 “李相,不好了!!各路封王忽然举起反旗,最近的韩王张良已经率兵抵达了咸阳城外了,蒙恬将军已被迫与其交锋了!!” 在李斯骤然眼前一黑的表情中,刘邦撑着下巴笑的愉快。 “李相,要朕现在退位也不是不行,不过蒙大将军不知可有当年朕的本事,凭一己之力从各路反王手里守住这咸阳城呢?” 咸阳城又是否还经得住又一次的摧残呢? 李斯尚且混乱呼吸急促之时,朝中已然有不少人控制不住的跌坐了下去,满脸惊恐道。 “不!不!!陛下,我等不造反了,还请陛下坐镇咸阳,稳守天下啊!!” “是啊,是啊!扶苏公子尚且稚嫩,他如何能有陛下懂得治理天下!!” “是啊陛下,您是先帝留下遗诏亲自指定的继承人,我们当然是信任拥戴您的!” 刘邦做受宠若惊状,感动道。 “众卿如此信任朕……” 李斯面色苍白,似有不甘痛苦的凝视着刘邦,张口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个裹挟着风霜匆匆走进殿中的身影阻拦了。 “够了,李斯, 今日是我们败了。” 那人兰亭玉树,面色温润平和,纵使在这等处境中,看上去仍然是稳定冷静的。 公子扶苏,尽管是仁和到有些优柔寡断的,但他从来不是懦弱胆怯的。 曾经满朝臣子,只有他敢直面盛怒的嬴政,并且公然和他唱反调驳斥他的政令。 扶苏闭了闭眼,露出不忍之色。 “叔父……陛下。” 他拱手抱拳,俯身称臣,“城中百姓已然经不起再一次的战争纷乱,我会让蒙恬不再抵抗,请陛下安抚反王,退兵吧。”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扶苏扶苏,灼灼其华。 他是颗长不大的小树,他的仁注定了他做不了以苍生血肉供养着自己生长的遮天巨木。 而每一个乱世霸主,都是踩着累累尸骨才能登顶高峰的‘不仁之君’。 扶苏,他不巧生在一个需要乱世霸主而非盛世仁君的时代。 满朝的臣子,近乎怔然的望着他,无论是已经屈服在刘邦脚下的,还是仍然坚持站在李斯身后的。 他们面色或苦或悲,或叹或敬,可他们终究认清了一场现实。 他们发自内心的敬佩于扶苏的高尚品格,在这个伪君子和小人当道的时代之下,他的‘天真’某种程度上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珍宝。 可时代容不下这份天真,除非有人能送他一场盛世。 众臣悲切,却不敢表露出来,垂头掩住了眼眶中的泪。 唯一能送他那场盛世的人——已经死了。 …… 扶苏输了这场惊天豪赌,人人都以为秦皇着最后的血脉注定要就此断绝了。 没有帝王会容忍一个造反失败的前朝公子。 但刘邦仍然只是囚禁他。 前朝涉事官员多达三分之二,若要清算必伤王朝根基,于是刘邦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轻飘飘揭过了。 当然,他也挑挑拣拣的杀了几个,这反而叫众臣很松了口气。 既杀便是好事,若要真的不杀,那才叫人夜不能寐。 萧何冷眼看着,他挑出来杀的那几个要不就是对扶苏轻蔑假意的,要不就是第一个跳出来诋毁扶苏的墙头草。 因着其中法家儒家都有,便是有心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们的共通点居然是这样荒谬的理由。 刘邦是个比嬴政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喜怒不定高深莫测的帝王——这个传言一时甚嚣尘上。 又几年。 刘邦年岁越来越大,眼见着体力精力大不如前。 皇帝实在是个非常消耗人的工作,他当皇帝这几年老的非常快。 各路异姓王在刘邦有意无意的纵容中,短短几年便越发的无法无天,尽管远在封地,但其所作所为已经隐隐惹了众怒。 朝堂群臣本就对当年之事不满,郁怀于心,多年来上了无数参折。 又一次怀病卧榻后,刘邦将妻子吕雉叫到了床前,不知交代了什么。 从那次之后,各种各样的罪名开始被加诸在各路异姓王头上,这个过程做的悄无声息,等到屠刀落下,已经无可转圜。 吕雉的手段非常酷辣,这个从来身居后宅的低调女子首次站到台前,手掌皇后权柄,生杀予夺,无人敢轻易违逆。 因着刘邦迟迟不改国号,故而她可算是大秦实际意义上的第一位皇后——第一位皇后该拥有多大的权力,除了那已死的秦皇,谁也不敢轻言。 第615章 番外:刘季后记(完) …… 吕雉的手段非常酷辣,这个从来身居后宅的低调女子首次站到台前,手掌皇后权柄,生杀予夺,无人敢轻易违逆。 因着刘邦迟迟不改国号,故而她可算是大秦实际意义上的第一位皇后——第一位皇后该拥有多大的权力,除了那已死的秦皇,谁也不敢轻言。 刘邦卧病时,她便于台前代政,做的竟然非常好。 ——只除了偶尔手段有些过于残酷。 譬如在清算异姓王侯时,她和刘邦一唱一和,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戏落便是一个死无全尸的人头落地。 异姓王们也不全都是傻的,渐渐也回过味来,猜到刘邦是不再容他们,也有大怒要干脆的造反的。 有人去找了韩信做统领,韩信因着固守齐地这些年过的太舒服,不怎么乐意,而且他不相信刘邦要杀他。 前脚有人找了韩信,后脚吕雉宴请他入宫赴宴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是萧何本人亲自来传信的。 韩信见了萧何,最后那点怀疑瞬间消散了,在他看来,能派萧何亲自来请他,这是对他无上的重视和尊重。 他欣然赴宴,到了咸阳城,还没来得及入宫室,就被一拥而上的暗卫擒拿,当场格杀。 临死前,韩信拼力挣扎,悲愤嘶鸣。 “刘季!!你真要杀我,我何罪之有?!” 刘邦没有回应他,回应他的是站在一处屏风后静静看着一切的吕雉。 她掩唇笑了一下,轻声慢语道。 “齐王忘性大了,谋反的罪名,难道还不够么?” 韩信瞪大了眼睛,想反问自己何时谋反了,哪怕是有人来找他,可他根本没有答应!! 脱口而出的前一瞬间,他忽然在吕雉沉静冷淡的视线中,一道明光划过脑海,颤抖了一下。 ——是扶苏谋反的那一次!! 屠刀落下,一代名将头颅落地,眼中还残存着最后一抹惶惶的悚然。 刘季——你好算计,原来你那么早就开始算计他们这些异姓王了!! 他竟然打从一开始,就算好了没给他们留活路!! 扶苏的谋反,却原来不是针对扶苏的一场局,是针对他们的一场局!! 这最后的恍悟,韩信却已经没机会说出口了。 刘邦在最后慢慢的被人扶着走了出来,站到吕雉身边看了一眼韩信的尸身,颇有些可惜的轻叹了一声。 “若他是 秦将,我也可走的再安心些了,只可惜……” 他是齐王韩信,所以他注定不会留他。 吕雉冷冷的看着他,黛眉蹙的很紧,似有薄怒。 “皇位你左右不肯留给我们的儿子,反叫我做你手中刀,你不怕……” “娥姁。” 刘邦截断了她,忽然欺身而上,抚住她的脸颊,笑眯眯的。 “别动那些心思,我还可以留你一命,否则便只能叫你陪我殉葬去了。” 他看上去着实不像个正常人,吕雉却不见畏惧,啪的一声拍下他的手,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当年你跑回来假模假样的要娶我时,我就该叫父亲一扫帚给你扫地出门!!早知你对嬴政如此忠心不二,该叫你给他殉了,我好给你俩一块儿埋了!!” 刘邦悻悻的揉着泛红的手腕,面不改色的叫一旁表情裂开的宫人来扶自己。 62岁那年。 刘季察觉到这年冬天雪落的格外早,也格外冷。 他裹着厚厚的狐裘,不顾宫人的阻拦,坚持坐到了窗边,静静望着这场雪落。 宫外,接到了紧急消息的萧何等人急匆匆的赶来,连带着蒙恬、蒙毅、还有些个没死的秦朝老臣,原本那些本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都赶来了。 吕雉料他或许想最后瞧瞧,便把他的儿子女儿们大大小小的都带来了,她自己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说不上悲伤,但也说不上欣悦。 其实吕雉真是错怪他了,儿孙们跪在他身边,他却连个侧目都疏懒。 待到萧何、蒙恬、蒙毅,甚至李斯都踌躇着到了之后,他才终于舍得从那片白茫茫大雪中收回片刻视线。 “这一天虽比我想象中来的早些,但好在我把能做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如今天下算不上盛世,但勉强也可称一句太平。” 萧何垂眸跪下,语气克制不住有些颤抖。 “陛下之功德,足万世称颂。” 刘季哂笑了一声,“随万世颂不颂的,也与我没什么关系了。” 李斯自问自己从来就没有看懂过刘季,至少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刘季一直不杀了他。 他早该是个必死之人,一次一次犯下足以诛九族的大罪,刘季却始终没杀他。 可当刘季下一句话轻飘飘的落下时,他就什么也问不出了。 “朕欲传位于扶苏,诸君可有异议?” 众人面色巨震。 莫说 是李斯,便是蒙恬蒙毅等旧臣即使早便猜测刘季或许并不如表现出来的纯粹是个乱臣贼子。 可谁也没想到,他抓了这江山半辈子,居然在临死时,如此轻描淡写的便要将江山还给扶苏。 刘季视线从他们脸上缓缓转了一圈,又落到了自己的那群儿子们身上。 见他们有震惊、有骇然、有不甘、有不解、有……他漫不经心的神色忽然一凝。 还有个静悄悄的融进人群中,半垂着眼看上去不起眼,却情绪未有起伏,平静至极的孩子。 刘季死死的凝视着他,直到他看的众人都察觉出了些许古怪,要顺着视线看过去时,刘季忽然出声把那人点了出来。 “你,上前两步。” 吕雉皱眉偏头,“你又发什么癫……” “你是我哪个儿子?叫什么名字,你母亲是谁?如今几岁了?” 那孩子抬头与他对视,年纪虽小,却并无惧色,沉稳的上前了两步,甚至有余暇安抚的轻轻抓了一下吕雉的衣角。 “回父皇的话,我叫刘恒,是您的第四子,今年八岁了,母后是吕娘娘。” 刘季凛然大怒,一脚把他踹开,“你敢骗我!!我刘季再人老记性差,和娥姁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刘恒反应很快的弓着身子蜷缩起来保护自己,却仍然不可遏制翻滚了几圈,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吕雉愕然,虽与这孩子未必有什么感情,但想到方才他似依赖似安抚的抓自己衣角那一下,便迈步挡在他面前,皱眉朝刘季发作。 “你真是老糊涂了!干什么临了要为难一个孩子?!他亲生的母亲是个叫薄姬的女人,早先你临幸过一回就忘到了脑袋后头。 这孩子打小在宫中颇为不易,这些年也叫我一声母后,怎么又不算是我儿子了?!” 刘季瞧着瞧着,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开始重重的干咳。 “原以为瞧着这些崽子们都是些废物,我也可安心的去,没曾想竟然老天爷又给了老子这么个大礼!!” 扶苏被人刻意拦了消息,得知的最晚,但天下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不忍不见刘季最后一面,毫不犹豫的匆匆赶了过来。 刚一赶到,便听见殿中刘季苍老中饱含着杀意的一道吩咐。 “传朕旨意,朕甚喜四子刘恒,驾崩之后,要带他入棺九泉之下再做父子!!” 扶苏骇然的冲了进去,看到伏在刘季面前 身形有些颤抖的幼小孩童,忙上前几步将他护在怀里。 “叔父——他还这样小的孩子,他的未来还有广阔的天地,你怎么能那么做!!” 刘季苍老的目光缓缓投注到他身上,似乎有些幽邃莫测。 四十多岁的扶苏仍然温润的如一块儿玉,他还是一点也不像嬴政。 “你要保他?” 刘季淡淡的问道。 扶苏皱眉,很坚定的将仍然在颤抖的刘恒护在身后。 “叔父,天下间没有父亲过于喜爱孩子要将其带进棺材的道理。” 刘季笑了,“你可知你二十年后……不,十年后,你恐怕就会后悔。” 扶苏摇摇头。 “叔父,我永远不会为救下一个本不该死的人而后悔。” 刘季深深的看他,从他的眉眼描摹,倏尔放声笑了起来。 “嬴政啊嬴政,你居然生了这么个儿子,真不知他骨子里流的是你哪门子血。” 于是,他就真的不再说刘恒的事,只又慢慢的坐回了窗边,安静的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仿佛当下除了这件事,再没有比其更重要的了。 至于他为何忽然要杀刘恒这么个八岁的孩子,为何又这样轻而易举的决定不杀他,显然他对此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意图。 殿内呼吸清浅,所有人都仿佛若有所感的安静了下来,慢慢只余下了雪落的声音。 刘季望着那雪,忽然阔别日久的露出了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 他从袖中伸出已经枯瘦苍老的手掌,去接了一片落雪。 “是你们来接我了么……” 萧何深深叩首,紧闭的双眸终于流下了两行滚烫热泪。 九声钟响,帝薨。 …… 【公元前195年,秦代帝刘邦薨于咸阳宫城。】 关于他在秦始皇嬴政死后,接管大秦帝国十五年,死前将王朝还政于秦二世扶苏的事,在后世时常引起争论。 秦皇嬴政和代帝刘邦的故事,早不知被人编了多少个版本传颂,而由他二人联手缔造的大秦盛世序章,永远是历史学家们绕不开的第一课。 “老师,请问为什么刘邦明明才是大秦的第二位皇帝,但扶苏却被称为秦二世呢?” 某历史课堂上,一个学生举手好奇的发出疑问。 握着的老师顿了一下,笑着回答了他。 “因为代帝刘邦临死前留下了遗诏,他不愿意被史 书记载为大秦的帝王,只说自己是秦代帝,即代替秦始皇嬴政暂管帝国之意。” 学生咂舌不已。 “原来秦代帝刘邦竟然是个如此忠诚正直的人……” 老师便又摇了摇头,反驳了他。 “不,如果仅仅因为这件事就将忠诚正直的标签贴给秦代帝刘邦,那才是最大的历史谬误,事实上,从各方留下的史料中判断,代帝刘邦出身草莽,行事手段狠辣,喜怒不定,不论是对妃妾还是子嗣都非常淡薄,在他死前,甚至差点让他的第四子刘恒,即后来的秦三世为他殉葬……” 在学生们瞬间被勾起的兴致中,老师侃侃而谈。 每一个王朝的初年,似乎都奠定了一部分该王朝的底色。 正如大唐初年由玄武门继承制开启,大宋初年的太宗皇帝输的那场仗。 而大秦的初年,因为嬴政和刘邦这两位接连登场又同样精彩绝伦的帝王同样奠定了一部分王朝底色。 大秦的皇位并不全部都纯粹是由嬴姓继承,譬如秦三世刘恒至秦五世刘彻,刘姓皇帝曾一度大权在握,将大秦帝国的版图扩张到了一个恐怖的范畴。 嬴政、刘邦、扶苏、刘恒、刘启、刘彻……接连六代或文或武的明君,延续了大秦六世余烈,铸就了一个极为煌煌的帝国!! 尽管在那之后,大秦不可避免的开始走下坡路,但大秦王朝留给后世的烙印永远不会抹消。 时至今日,大秦的政法仍然半容半包的流淌在家国治理体系中,人们仍然以‘秦人’自居。 这样一个精彩的帝国,自然引起无数对历史感兴趣的人前赴后继,每一个人在研究到刘邦这个人时,都会忍不住琢磨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许多手段在当时或许叫人想不通,但是在他死前将皇位还给扶苏的那一刻,一切都说得通了!! 自打他上位起,他竟然就已经一步步的开始给扶苏铺路了!! 他甚至为此纵容李斯勾结扶苏造反,设局引诱自己亲封的异姓王‘谋反’,好给最后清算他们埋下必死之局! 何等心计,何等狡诈,这样一个人,为何会在大权在握之后,又如此轻易的还政给先帝之子呢? 就算他当时干脆的谋朝篡位,改国号,又有谁能奈何的了他呢? 课堂上,老师伴随着下课铃声把课本一合,意犹未尽的暂时停下了叙说。 “……关于秦代帝和秦始皇之间最初的相识相遇,以及他们是如何结下的这份足 以令代帝刘邦以后半余生为其守帝国的这份感情的,大家感兴趣的可以课下继续讨论。” “下课!” 校园里第一次升起哀嚎遍天恳求着老师再拖会儿堂的叫声。 听入迷了的学生们自然不甘心就了解到这里为止,当即在课下放弃了玩耍,疯狂搜寻秦初这段历史。 后世的网友们自然不出所料,早早的就在各大视频网站上发了一轮癫了。 学生们颤抖着手点进那些播放量数千万的视频里,面色空白的被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嬴政x刘邦】政邦szd!! 【政邦手书·春情雪】已摔死在这个坑里,勿扰 【政·斯】今天就是把我打死,我也要呻吟着为政斯发声!! 【刘邦x萧何】我们邦子也有自己的痴情男二(狗头) …… ——你死之后,这场盛世我代你送他。 (刘季后记·完) 第616章 番外:铁木真后记 …… 在62岁那年,他们没等来刘季。 铁木真和朱元璋枯坐了很久很久。 二人没有交谈,甚至都没有互相对视哪怕一眼。 他们只是那样平静麻木的并肩枯坐在雪原中的洞窟里,赴一场明知没有结果的等待。 铁木真又投入了新一轮的征战之中,朱元璋没有拦他。 在马背上奔驰,跨过风雪、高山和雪原会让他感到放松和冷静,穿过身旁的雪豹和羚羊会让他重燃活力,这对他而言反而是最好的宣泄方式。 尽管他们都已经很老了,身体早不如年轻时不知疲倦,鬓边的白发和逐渐无力的身躯总会提醒着他们岁月的逝去。 衰老这个课题,是每个年岁渐长的人都必须要面对的课题。 寻常人们大多会选择繁育后代以抵御衰老带来的对身体渐渐失去控制能力的恐慌感和失权感,可这对于富有天下的帝王来说,仅仅能抵消很小的一部分。 如果一定要面临死亡,那么铁木真或许会欣然选择死在奔袭的路途上——朱元璋心想。 恋乡的中原人会选择落叶归根,而自由的游牧人会在旅途中挑一棵顺眼的树安眠。 所以朱元璋不再劝阻铁木真,假使他们都逃不过自己既定的命运,那就让他欣然去拥抱。 …… 这一次,铁木真走的很远。 西边的国度并不如中原地区那么相对集中,他们由很多个版图不大的小国家组成,对铁木真来说攻打起来如履平地。 金朝对他来说或许还能构成一部分威胁,甚至至此还在苦苦支撑着僵持,但西边的这些国家实在弱的可怜。 其中有一个最为强盛庞大的帝国,名为花剌子模。 彼时,它堪称中亚地区的绝对霸主,统治地带的横贯里海、波斯湾、阿拉伯海,最西边的边界线再往西一点点就能抵达幼发拉底河流域。 统治范围覆盖今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斯坦、哈萨克斯坦、阿富汗、伊朗、土库曼等中东国家。 花剌子模的王被称为‘苏丹’,是一个类似于‘可汗’‘皇帝’这一类的尊称。 当时花剌子模的苏丹摩诃末实际上可不是什么弱小的人,恰相反的是,他是当时被中亚地区誉为‘全球征服者’的强大君王。 他让花剌子模的国力达到了巅峰,用武力的征服了周边的强国,使花剌子模一跃成为了中亚地区最强大的帝国。 这样一位 君主,按照常理来说,他该流芳百世,成为后世赞颂的伟大君王被代代尊崇。 可惜,他遇见了成吉思汗。 双方最早发生冲突,甚至是这位摩诃末苏丹自己挑衅,随手杀了蒙古帝国的商队,惹怒了记仇的铁木真。 为此,铁木真甚至把当时攻打到了一半儿的金朝一丢,调转矛头就不远万里去干他了。 等到摩诃末后悔,一切都已经晚了。 从抵达花剌子模,到彻底击溃攻占花剌子模,铁木真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 彼时的金朝战场甚至因为铁木真的离去,暂时又占据了一部分上风,让铁木真的军队吃了几个小亏,又苦苦多挣扎了几年。 实际上,铁木真自己恐怕都没想到,西边的国家战斗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出生在弱肉强食的大草原,一路摸爬滚打才艰难的抵达巅峰,然后又去刷隔壁中原副本,临到最后,才又脱离开中亚地区继续扩张。 这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一个难度倒序的过程。 铁木真在年幼时初次了解到中原地区的富裕后,曾经好奇的问过他的岳父特薛禅一个问题。 ‘中原人如此强大富庶,为何不干脆征服草原上的部落、拿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不必非要通过买卖才能获得?’ 特薛禅给出的回答是。 ‘中原人或许不是一个战斗民族。’ 他们泛指的中原,是包括金、辽、西夏、宋等在内的所有中原地区国家,其实也无可厚非。 当时宋朝仅仅占据南边一隅,整个传统意义上自古以来都受到中原文化所影响的地区是包含这些个国家所占据的地盘的。 所以后世其实在研究宋朝时,已经不再将其孤立看待。 中原人真的不是一个战斗民族么? 你要拿来问随便一个中原人,或许得到的十有八九都是否定的答案。 我们中原人热爱种地、热爱和平,平生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混口饱饭吃,谁闲着没事儿爱打仗啊。 是的,抛开一些个例,中原民族从普遍心态来说,都不像维京人、蒙古人、斯巴达人这些典型的战斗民族那样普遍崇尚‘为战而战’的战争和掠夺。 可事实上,中原人又总是在打仗。 数千年来,中原地区的战火从未止休,反抗与颠覆在这片大地上不停歇的上演。 中原人从来不是‘为战而战’,是‘为序而战’‘为存而战’。 当中原人认为秩序垮塌、生存受到威胁时,才会成为所谓的‘战斗民族’。 然后重新创造出一个能叫他们温声和气的说自己热爱和平、热爱种地的新秩序。 总结来说,如果把世界比作一个分割区块的巨大战场。 那么中原地区这片从来不缺乏战争智慧和经验的区块,毋庸置疑要被划分为t0级别的战场。 能在这片战区混下去的,再吊车尾,放眼全世界也仍然是排的上号的。 更不必说自始至终都处于亚洲核心宗主国位置的华夏地区了。 成吉思汗运气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好,金西夏宋这个副本虽然放到中原地区整个历史长河中不算最地狱,但怎么也是榜上有名的纷争乱世。 他先刷了暗黑森林级别的蒙古大区,又刷了t0级的中原大区,自然再打哪都觉得砍鸡杀猴,信手拈来了。 …… 击溃了花剌子模后,成吉思汗在中亚地区已无敌手。 而跨过了这道障碍,再向西边看,就是欧洲。 在原本的历史上,铁木真年岁渐长,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毕竟也已经承受不了太久的长途奔袭。 花剌子模的首都,就是他终其一生抵达过的最远距离。 继续向着东欧挺进的任务,他交由了更为年轻的哲别和速不台,显然,这两位名列‘四獒’的大将交出了极其漂亮的答卷。 他们仅仅率领两万骑兵,就在东欧腹地如履平地,越过高加索山脉,一路溜达到黑海北部的第聂河畔。 途中顺带着灭了几个小国家。 在他们此次东征的终点处,正北边再跨过几个城池,就是今俄罗斯的首都莫斯科,正西边,再走一小段路,就是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的交界。 几乎跨越了半个地球。 而62岁的铁木真,要踏上的,就是这样一场遥远的旅程。 朱元璋尽管料到他要远徙,可没想到他居然走的那样远。 远到短短一年的时间,不足以他一个来回再来见他。 63岁这年,朱元璋没有见到铁木真。 铁木真的儿子告诉他,阿父远征未归。 64岁这年,朱元璋仍然没见到铁木真。 铁木真的儿子们也基本上都跑出去打仗了,四獒四骏更不必说,连个鬼影都没有。 好在核心部落里还有认识朱元璋的人,即便铁木真不在,也待他一如既往的尊敬。 朱元璋一边阴沉着脸帮铁木真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一边发誓自己和这些该死的草原蛮子不共戴天!! 65岁这年。 冬雪纷纷扬扬落下,朱元璋迈出洞穴,雪花未落,鬓边已霜白。 他呼出的气散在空气中,缭绕成一小片白雾,白雾之后,眉眼间唯余麻木。 六旬老人在冰天雪地中扶着墙壁艰难的走了几步,慢慢的有些走不动一般,靠着墙壁滑坐了下去。 朱元璋猜,铁木真大抵是不会回来了。 他是自由的苍鹰,是旷野的狼王,哪怕死去,他也只会葬在远行的途中。 假如他们都逃不过注定的命运,那么这一年,就到了铁木真也要离去的时候了。 他翻过无数史书,指尖在每一个伙伴死亡宣告的那一行上反复停留了无数次,几乎要将其磨的看不清。 朱元璋是六人之中最晚来的,他记得那也是一场严酷的风雪,几乎将他冻毙其中。 彼时与他素未相识的伙伴们把他裹了出来,为他生了一堆温暖的火,一点一点的用体温生生将他搓活了过来。 朱元璋自诩戒备心很强,可实际上接受这样几个人比他想象中的难度更低。 起初他默默的看着他们,心想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强大耀眼的人。 明明同岁,可是他们却好像无所不能,无所畏惧,有一种敢于向天发起挑战的魄力。 一场稍大些的风雪就险些埋葬了他朱重八,叫他跪在那场寒冬里被压弯了脊梁,失去了活着的勇气。 可他们直面一场风暴,却不是被裹挟着翻卷,而是掀起一场洪水去席卷它,去淹没它! 彼时,朱重八还并不知道他们是缔造了半部华夏史的开国之君们,却因为他们也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如果风雪太大,非要摧折他,非要叫他活不下去,那他就点燃一场烈火,将这场雪燃烧殆尽!! 朱元璋从回忆中缓缓回转思绪,神色怔然的望着眼前这片熟悉又陌生的白茫茫雪原。 那几个气度斐然的少年似乎又出现在了他面前,神色各异的看向他。 “喂,朱重八,你发什么呆呢?” “别伤心,虽然你为君之道学的是慢些,但已经算是有天赋的了。” “老朱老朱,掏鸟蛋去啊!!” “快跟我锻炼去!!看你瘦的快成猴儿了,平日里是不是没吃饱过?” “这叫什么话!在我这儿什么 都缺,就是肉管饱!” 朱元璋耳边嗡鸣,视线也渐渐模糊不清。 他看不清人了,伸手想留,又留之不住。 这原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他或许还是孤身一人被困在那场风雪中从未走出来过。 朱元璋双目干涩泛红,发出一声老兽垂死般的呜咽。 “怎的老天还不收了咱这条烂命……” 【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去世,享年37岁。】 那一年,朱元璋65岁。 【1227年,成吉思汗逝世,享年65岁。】 这实在是个不巧合的巧合,哪怕是在这种起初并未设想到这一步的,随手一笔设想的可能之中。 朱元璋在65岁这年,再一次成了孤家寡人。 …… “老朱……朱、老朱!!” 一道疾呼声唤醒了半躺在雪地中的朱元璋。 他睁开眼,望见了眼前那张虽然有些讨人厌,甚至已经几年没见却仍然熟悉的很的脸庞。 不是那个一去失踪了三年的草原狼王是谁? 朱元璋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青筋暴起的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气的有点咬牙。 “你这个……还回来干什么?我当你已经随便死到哪儿了!” 铁木真不见着恼,看上去却是松了口气,笑哈哈的拍朱元璋的肩膀。 “嗨,原本是这么个打算的,且我都相好了一棵对眼的树,准备埋到那底下去的!” 朱元璋满脸木然扯了扯唇,一点都不意外。 铁木真摸着下巴,却悠悠然的踱步越过他,掀开覆了些雪的枯枝门帘,在山洞里寻了位置坐下,左右瞧瞧,满意的舒了口气。 “不过,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太爽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死在这儿比较合适。” 他半阖住眼,气息渐渐平稳,面色也散去半生血煞,变得有些温和。 “老朱,对不住了,我本来怕你伤心,不想跟你告别了,但或许不仅要叫你伤心,还要折腾你一回,记得挖个深些的坑将我埋紧实些。” 朱元璋眼眶润湿,恨得咬牙切齿。 “你这个……” 铁木真目中生机渐渐消散,却在最后笑了出来。 “你打下元都时,可找到了玉玺?” 他从领口里摸出了那块儿玉润的碧玺,“你肯定没找着,因为我就没打算把这东西留给我那些一看就靠不住的狼崽 子们。” 搁他们手里,别说传个一百年了,要不了十年二十年的说不定就给玩丢了。 铁木真手指一转,将那玉玺又严严实实的揣到了怀里,似乎想笑,但沉重的眼皮子却先一步彻底拢上了。 “不许拿走,至少今天不行……” 你给我活着回去,然后活着亲自来到这里,来到这个我们相遇的地方。 朱元璋眼中泪水终于坠落。 肃穆了半生,从不允许自己轻易展露脆弱的明太祖朱元璋。 他靠在最后一位挚友的尸首旁,掩面泣不成声。 第617章 番外:朱元璋后记(上) …… 洪武二十五年冬,朱元璋断绝了前往百年前的通道。 似乎伴随着铁木真的死亡,这场奇迹也画上了句号。 如果不是铁木真推了他那一把,朱元璋恐怕也要永远的留在二十五年的那场寒冬里。 他总是午夜梦回骤然惊醒,大喘着气如老风箱一般低哑的咳嗽,然后胡乱叫着谁的名字。 随侍的仆从这段时间几乎是日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的,有时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舌头一并割了去,听不见也说不出。 他甚至根本不敢深思,朱元璋呼唤的那些名字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 也有大臣来看朱元璋时,被他糊糊涂涂的扯着手喊过‘铁木真’,吓的那大臣当场就大汗淋漓的瘫倒在地。 这消息传出去后,洪武朝的臣子们也开始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日上朝都怀揣着视死如归的心情。 私底下也有流传洪武帝有些疯了的小道流言,不过谁也不敢拿来到明面上说。 按说太子突然离世这样的大事,藩王们多少都该有点小动作的,但洪武朝的情况毕竟有点特殊。 藩王们听到消息,别说是小动作了,一个个安静如鸡,屁股都不敢动一下。 驻守在北平的朱棣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或许是因为他相对来说军功在身地位特殊,传信的人为了卖他个好,主动偷偷把京中的传言告诉了他。 “听说这回洪武爷好似是有些疯了……夜里侍卫大臣们都听到过他糊糊涂涂的叫那位蒙元始祖的名字嘞!!” 朱棣有些骇然,“蒙元始祖?……你是说成吉思汗?” 那人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脸色发白的凑近他耳边。 “——说是直接唤的‘铁木真’这三个字儿嘞。” 这其中有什么区别,朝中其实没人说得清,但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朱棣在意么? 他在意死了。 一边儿悲伤于大哥朱标竟然真的英年早逝,一边儿又燃起微妙的渴望,特别在意朱元璋下一步会做什么。 但是他哪怕夜里在意的辗转反侧,白天醒来也不敢有分毫妄动。 甚至连表情都精心控制,不敢出什么岔子叫人拿住把柄。 就这么在意着在意着,朱棣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南京的传诏,要他即刻启程回京。 朱棣简直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好像有炸弹在他脑海中爆炸开来,好 像天降陨石将他砸的晕晕乎乎,好像心脏被滚烫的热水沸煮!! 他狂喜的跪下受诏。 “燕王朱棣——遵诏!!!” …… 洪武二十五年。 一度震撼了后世的洪武四大案已经尽数落定了。 蓝玉已死,王朝虽说并非没有大将,但要么衰老,要么能力不够。 朱元璋要启程深入一趟蒙古腹地,途中需得穿越戈壁,必须得有一位极其擅长此道的领路人。 如果再年轻些,朱元璋自己未必没有自信闯荡这一程。 可他老了。 他像个先知一样占着历史的便利,知道伙伴们的命运,知道他们在史书上的命数断绝在哪一年,可唯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朱元璋不怕死,他怕的是还没来得及完成承诺,就死在半路上。 细数着朝中还能得用的文臣武将,朱元璋将目光缓缓定格到了而今驻守在北平的四子身上。 ——燕王朱棣。 洪武二十三年,他曾挂帅出征北元,取得了极其漂亮的战绩。 朱元璋没有花太长时间思索,就拟了诏书将其传唤回京。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想,在这个阶段,独独召一个非常优秀的藩王进京会对外传递出一个什么样的信号。 于是,燕王朱棣就这样怀揣着一种激荡而又澎湃的心情一路抵达了南京。 朱棣知道自己并不应该,一向敬佩的大哥死讯还没多久,他就如此遏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 可他实在控制不住。 朱元璋这一生,儿子不少,可他目光大抵都放在长子朱标身上,只从其中匀出了那么一点点分给其他所有的儿子。 朱标的太子之位一度牢固的坚不可摧,哪怕朱棣渐渐长大,渐渐越发的展露不凡之姿,也从未想过要和大哥争权夺利。 可朱标竟然如此突兀的辞世。 朱棣如何不知道自己不应该? 可父皇——竟然选择了他! 不光是朱棣自己沉浸在复杂交织的情绪中,整个洪武朝堂也宛如被丢下了一块巨石,虽然不敢在表面上荡起太大的浪,但暗地里已经翻涌的快要闹洪灾了。 尽管谁都知道,朱标一死,朱元璋眼瞅着年纪也大了,太子之位刻不容缓,可谁能想到朱元璋能这么快就下决断啊?! 仍然坚持站队朱标,已经开始在暗中和他儿子暗通款曲的臣子们脖子都傻眼了,脖 子差点扭断。 啊——啊?!! …… 南京城里。 朱棣半刻都等不及,风尘仆仆的回来之后,甲胄一甩,激动的腿都打颤的就策马进宫面圣了。 什么一个二个暗中疯狂朝他递来的橄榄枝全都视若无睹,压根就没那个心思跟人打机锋。 他现在就想亲眼见到父皇,最好被父皇认可的看上那么一眼!! 思及此,朱棣就又激动的差点晕过去了!! 已经三十又三的朱棣美的冒泡的幻想了起来。 啊——他将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小孩啊!! 第618章 番外:朱元璋后记(中) …… 宫城外,大小官员都翘首以盼,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大殿门开,里面走出了两道身影。 然而,却出乎了所有大臣们的预料,以至于众人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怔在了原地。 为首的显然是朱元璋本人,而跟在他身后的,自然是不久前意气风发进宫的燕王朱棣。 叫众臣愕然的,不是他们的身份,而是此时他们身上那不合时宜的装扮。 已然卸甲不知多少年的洪武帝朱元璋,竟然穿了一身坚固的甲胄,目光锐利,全然没了老态。 与之相反的,是他身后面色微微苍白,脚步飘忽神色呆滞的燕王朱棣。 他活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以至于头脑空白,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朱元璋扫视了一圈,淡淡的沉声丢下一个炸弹。 “咱准备和老四北上走一趟,逐北元余孽,收河山旧土,南京城中暂留皇孙朱允炆镇守。” 朝臣们傻了。 今天好似没睡醒,听见太子死了,皇帝打算带着最后一个还能扛事儿的藩王去干一件脑袋得别到裤腰带上的事儿。 怎么,这大明江山……是不打算要啦? “——陛下不可啊!!” 许久后,不知哪个朝臣发出一道尖锐的悲鸣,扑通一声就跪了,哭的可惨烈了。 “陛下若是心情不好,便、便拿臣等出气吧!!臣知晓您丧子悲痛,可万不可拿江山儿戏啊!!若您、若您这一去有个什么好歹,大明可怎么是好啊!!” 众人终于都从呆滞中回神,然后下饺子一样一个个扑通扑通的跪了。 哭爹喊娘不外如是了。 “陛下三思啊!!” “不可!不不不可!!陛下龙体尊贵,怎可如此涉险!!” “陛下这是拿臣等逗趣,是吧,定是吧?!” 此时此刻,他们倒宁可朱元璋拿他们出气了!! 大抵不过就是个死,何况能扛过四大案活到现在的,能有什么错还能被挑出来?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好过自家陛下带着藩王里最后的希望去送死啊!! 要是朱元璋和朱棣在征讨北元的时候出了点什么事儿,那他们也不用活了,整个大明朝收拾收拾散了吧!! 朱棣也似乎是惊醒着回过神来,一转身,也咬着牙朝朱元璋跪了。 “父皇——!!若您要征伐北元,儿 臣定然幸不辱命,还请您坐镇京都,让儿臣自己去!!” 朱元璋六十五岁高龄,他百八十个胆子带朱元璋去打仗?! 朱棣也有点想要晕厥过去了。 朱元璋垂目望着跪了一地的臣子和儿子,神色似有阴沉。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 “怎么,众卿家是觉得咱已经老的走不动路了,是么?这天下是谁骑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我看诸位爱卿是忘了啊!” 往往,到这个地步,俨然朱元璋已经发怒的情况下,是绝无人敢再触他矛头的。 但此时此刻,大臣们尽管怕的瑟瑟发抖,但仍然没有一个要退的。 甚至有人梗着头,一边抖一边大声道。 “陛下,您再不服老,也已经老了,若是二十年前,臣等绝不阻拦!还请陛下爱护龙体,留守京都啊!!” “还请陛下爱护龙体,留守京都!!” “还请陛下爱护龙体,留守京都!!!” …… 此起彼伏的声音若海啸般将朱元璋淹没。 所有人都渴盼着他收回成命,哀哀的望着他。 可朱元璋的坚定,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似乎确确实实只是这么通知一声,而完全没有和谁商量的意思,摆摆手叫大臣们退下。 见无人退下,也懒得理会,径自整理着甲胄走了。 朱棣惶然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追了两步,“父皇……” 朱元璋看也不看他,只淡淡说。 “你若是不肯去,咱就自己去了,爱跪着,就回去跪吧。” 朱棣虎目含泪,咬着牙追上了他,嗓音嘶哑的屈从了。 “父皇……您若一定要去,还请务必允许儿臣随侍。” 朱元璋似乎总算舒展了一些,颇满意的驻足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孩子。” 朱棣咬着牙垂头落泪,闷闷的应了一声。 此行终点,虽似乎不如他所料,可当这句称赞落下,他仍然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些许欣喜和满足。 …… 在这场远征中,事实上,这对儿父子都对对方颇出所料。 对朱棣而言,自从被册封到北平做了北元余党的邻居,常年和蒙古骑兵打交道的他已经非常谙熟蒙古骑兵的作战方式,甚至对战场有了自己的理解和掌控。 今年三十多岁的朱棣已经是个合格的战争支配者,拥有着极 强的战场敏锐度和综合素质。 他路上一度试图格外照顾朱元璋,可却渐渐发现朱元璋对战场的谙熟程度完全超出他一个不止一个档次,并且对蒙元骑兵的了解也完全碾压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经验。 这着实叫朱棣震撼。 毕竟,一个优秀的皇帝未必是一个优秀的大将,而以往的战场上,朱棣只听说父皇用兵如神,却并未听说过那些只有将军才能理解其中恐怖的细节。 于是,本就极其佩服朱元璋的朱棣不出所料的对朱元璋更加钦佩。 他向来谦逊,在蓝玉冯胜这等名将们面前也从来不摆皇室架子,虚心求学,更不必说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父皇了。 一路上,早就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保镖的朱棣每天一睁眼就是去缠着父皇求学,不拘什么,能得一两指点就能高兴的欣喜若狂,然后反复回味练习。 而对朱元璋而言,朱棣这个孩子的优秀也时常叫他颇觉诧异。 尽管朱棣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但这三十多年来,父子二人的相处时间屈指可数,更不必说朱元璋实在很少将目光落到除了朱标之外的孩子身上。 朱棣是个尚武的优秀将领,这是朱元璋早知道的。 否则他也不会夺了蓝玉的兵权交给他去管理。 尽管如此,朱棣仍然优秀的有些出乎朱元璋的预料。 他谦虚好学,而且非常有天赋,往往一点就透,无论是军事上的,还是朱元璋似乎无意间夹杂进去的政事上的。 太子朱标是他花了最多心血的孩子,他也没有让朱元璋失望,他从小学习孔孟,通达圣人之言,一步步成长的仁义宽和,品德兼优。 他一直是朱元璋非常满意的继承人,也是他想象中最好的继承人。 朱元璋一度以为,大明会这样平稳不起一丝波澜的交到朱标的手里,然后按着他几乎规划好的路线一步步走下去。 朱标一定会是个优秀的明君,他毫不怀疑。 他的突然辞世,几乎打乱了朱元璋的一切设想,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中,他并非没有惶惑过大明的未来。 皇孙朱允炆是他的此选项,他尽管年幼,幼到朱元璋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的资质,但至少是足够稳定的。 无妨,他再加把劲,尽可能的在临死前把朝中能清算的隐患全部都清算了——朱元璋这样想着。 可朱棣。 这样一个他本只单纯的用作此行的保障的儿子进入了他的视线 。 朱元璋有时沉默的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不知疲倦的舞刀弄枪,不拘小节的和身份低下的将士们勾肩搭背打成一片。 极偶尔的,他承认自己会有些晃神。 朱棣有些像李世民。 朱元璋想,不知不觉间,他的孩子竟然也可以用‘天潢贵胄’这个词来形容了。 他想起自己和李世民初遇之时,那个一看就天潢贵胄的少年朝他没有分毫偏见的露出笑容。 朱棣真的非常像他,像到有时候朱元璋都有些分辨不清楚——至少在远远看着他的时候。 毕竟,每每当朱棣凑到他跟前,露出羞怯紧张的笑容时,就一点也不像了。 朱元璋在心中忖度着朱棣甚至和李世民有些像的命运,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想,李世民大抵是不会对他父皇如此敬畏尊崇的吧? 他在心中嗤哼了一声,心道那李渊拿什么跟他比?若他是李世民的父皇,定然…… 定然如何呢? 朱元璋又望着朱棣,半沉默了下去。 第619章 番外:朱元璋后记(下) …… 朱棣自己本人其实并没有发现朱元璋对他有些超乎寻常的关注。 时日太久,无数次希望换来的总是失落,他已经不敢再奢望朱元璋真的对他抱有特殊的感情。 朱元璋又是不爱宣之于口的性子,所以尽管对这个儿子颇有些欣赏,表面上却是半点看不出来的。 也仰赖于路程太远,一路走走停停,父子二人相处时光竟比以往三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多。 朱元璋这一生从来没 的士车站就一个牌子立在哪儿,路边除了一颗树可以挡雨之外,四周不是枯黄了的野草就是光秃秃的马路,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换一句话讲,那么光明教廷的一些东西,是不是也有可能被泄露? 邵飞话音刚落,范长江发现有个黑影从邵飞身后穿出来,见他拿着手枪正对着邵飞。 “大龙兄,你该现形了!”逍遥子也觉得不该隐瞒,便伸手抚摸着站在肩头上的灵蛇毒龙。 “你刚才是不是想把孩子带走,顺便让顾念过来看一眼?”唐易恒朝旁边坐了过去,语气慵懒地说道。 除了茗雪之外其它人都是各自升了一级,张宁已经73级,升级势头还是比较猛的,已经再次进入了平阳县区域等级榜前100的行列,距离等级最高的初秋暖阳也只剩下4级的差距。 萧弃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 让她那么难以理解的复杂眼神,也勾起了她这么多年在这条追逐之路上的悲凉凄恻。 这还是丫丫第一次,特别依赖的跑到唐芸的怀里,主动的抱着她。 “锵!”的一声,灰色飞剑迅速划过张宁的左臂,带走了他800多点生命值。张宁心里略微有些吃惊,想不到这货的攻击力这么高,自己没有进入凝神状态,竟然也被打掉了这么多气血。 虽然张浩昨天就知道魏楠今天还会来送药,但他还是有些诧异,毕竟这个时间点,除了父母和学生以及职业需求的人,大概没有人还清醒着吧。 “佳慧!王京可是一位很有名的导演,这次过来是请你拍戏的!”关山在一旁说出了王京的来意。 飞虎像看一个怪物一般看着肖云天,如果不是野猫亲口告诉自己的,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肖云天竟然会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的。 肖云天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直接杀入了战斗圈里,这些人本来的目标就是肖云天,至于野猫,只不 过是路上的障碍而已,既然肖云天自己过来送死,那他们当然是非常高兴。 伯特所担心的,自然是薇薇安一旦受到伤害,康拉德会当即跟对方闹翻,导致双方两败俱伤。 “用不着那么多,雷少,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们真心用不到那么好的条件,你安排这么点人住一间房子的事情,过于奢侈了,我们本来就是过来搞建设的,而不是过来搞享受的。 欢迎酒会在城堡旁边的花园里面进行着,哈丁与索丁的家人,安格斯,凯瑞,艾玛,妮可以及神殿这边的人。 冬天,下着大雪,雪花纷纷地落在柿子树上,好像给柿子树穿上了一件白棉袄。 “安格斯,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贩卖奴隶的事情了,我切尼,永远不会卖出自己的奴隶。”罗恒开口说道,同时心里默默想到,不愿意做奴隶的,杀了就是了。 现在,他们两个同时在车里。李红梅一心扑在开车上,而孔慧卿天生注重外表。 第620章 东宫太子,国之储君 …… 当天上那块儿水幕渐渐黯淡下去,宣告着元祖成吉思汗篇的结束时,众人还有些久久回不过神来。 成吉思汗自己身为视频的主人公,心情却差到了极点。 他脸色臭的几乎肉眼可见,以至于身边没什么不长眼的凑上来讨嫌,只有他一个人闷头喝酒。 要说心情为什么差?成吉思汗弄不清那怪异的情绪。 实际上,这天幕看到了最后,天幕上的那个‘成吉思汗’就已经跟他本人大相径庭,全然不像是一个人了。 金龙盘旋着落到他面前,宣告着他一生功过。 中原那一套成吉思汗向来是懒得听的,掏着耳朵懒洋洋的听了。 说他残杀太多无辜的时候眼睛都不抬一下,说他影响力覆盖半个世界的时候也不见傲然。 小金龙还没得到过这么不热情的待遇,气哼哼的甩了甩尾巴,丢出了一个炸弹。 “综合来说,你的影响力被泽千秋,故而天幕赐予你牛、羊、马三牲各一匹。” 成吉思汗打了个相当响亮的响鼻。 他夸张的瞅了一眼自己部落中成群成群的牛羊和战马,不必开口就已经意思很明显了。 小金龙:…… 它气恼的胡子都飞了。 “天幕拿来赐你的那能一样么?!吾给的这牛羊马可是身负多胎基因的神兽!!” “你不要算了……” 成吉思汗:“——神使别跟我这粗人一般见识,细说多胎!” 牛羊且不论,马能多胎那是什么概念? 他现有的部落实力能够再度翻上几番!! 何况,牛羊作为部落生存之本,哪个部落不想多多益善呢? 成吉思汗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以前说话是有点太大声了。 他摸着下巴细细打量了一番小金龙盘靓条顺的身条,若有所思。 “龙啊……是中原那边儿的图腾?看上去却是不太威武啊,中原人喜欢把这种看着一捏就断的东西当做图腾?” 小金龙:??? 金龙腾天,身形逐渐膨胀,化作一条威武的神龙,垂下狰狞巨大的龙首朝某个一点也不恭敬的草原之王凶狠的打了个响鼻。 它气恼的飞走了,没看到成吉思汗在它背过身去的一瞬间就露出了笑容。 看的出来他非常的愉悦,一开始的烦躁一扫而空,拍着大腿笑的欢快极了。 除了元朝 ,其他不少王朝的心情也挺复杂的。 虽说这不是他们朝代皇帝的主场——但是各家的老祖宗那是一个没落下啊!! 这谁能置身事外? 非要说尴尬,现在最尴尬的可以说是秦汉两朝了。 虽说先前没给他太多镜头,但嬴政死后,可能是他的操作太骚,导致天幕都没忍住给他一个单独的衍生镜头。 汉朝的皇帝们几乎各个脸色都怪异的活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都是老刘家的血脉,谁还不了解自己什么德行? 刘邦身为老刘家的祖宗,他带头搞什么忠君报国这一套这种感觉颇有种看见自己那风流浪子的兄弟宣告要从良一样。 有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不适。 吕雉看的眉心都跟着跳了不知多少回了,到最后甚至都直接冷笑了一声。 “你这厮,竟然还有像是个东西的时候,本宫跟了你这么多年,看来还是见识浅薄啊。” 臣子们自不必说,那表情跟吃了屎也没什么区别。 太怪了,实在是太怪了。 这忠心耿耿的情深戏码谁演都无所谓,放到刘邦身上就是莫名有点令人作呕。 别说他们了,其实刘邦自己也有点讪讪的。 他搓了好几轮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了,瞧天幕上的那个自己也挺陌生的。 但同时,正是因为他了解自己,所以他知道,天幕上的那个自己恐怕还真是认真的。 于是,这一切的古怪感酝酿到最后,竟成了一种复杂难言。 “我……还真能跟那个嬴政关系好到那个地步?” 秦。 这个位面某刘某邦那更是不用说了,自打给他的那个单独小视频一开始,他就已经嚎的整个朝堂都麻面麻木的捂耳朵了。 刘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差捏着嬴政衣袖擦眼泪了。 “呜——嗷呜呜呜!太感动了,太感动了啊!!你们怎么都不哭呢?!这么感动的场景嗝呜嗷嗷嗷——” 嬴政僵着脸,额头青筋微跳的想把他踹走,最后不知为何竟然忍住了。 扶苏在旁边看的心都凉了半截,心想父皇对这个人的宽容已经到了没边的地步了。 还从来没有人、没有人能如此冒犯父皇,还能让父皇主动容忍!! 明。 满朝臣子一片死寂。 朱标眼泪盈于眼眶,实在没忍住走上前去伏到朱元璋 脚边。 “父皇……” 马皇后也红着眼眶握紧了朱元璋的手,红唇微动似乎想要宽慰他,开口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朱元璋本人却看上去很平静,甚至有余暇笑了一下。 “哭什么。” 他说,“这是好事,咱留到最后,至少先走的人不必受这份离别之苦了。” 而他习惯了,有了经验就知道该如何处理那时痛苦的情绪,好叫自己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永乐一朝。 朱棣怔然的望着天幕。 他该开心的,尽管是在一个预设的可能中,可他被父皇认可,被真的如做梦一样选中了成为大明的接班人。 他这个明太宗名正言顺,谁敢再乱给他按什么名头? 但是他却笑不出来。 扯扯唇瓣,却只有些许闷苦在心中蔓延开来。 天幕上的那个他一无所知,或许也下意识的察觉到了些什么。 燕王朱棣从来是心甘情愿为洪武帝朱元璋分忧的。 他敬爱他,崇拜他,将父亲视为至高的天。 可他心痛于朱元璋的遭遇的同时,心中也有些委屈。 “……什么鳏寡孤独,朕也是陪着爹直到他走的,又不是只有标哥一个儿子才算是儿子。” …… 成吉思汗的盘点许是后劲有点大的,尽管天幕已经黯淡下去好些时日没动静,历朝历代也竟没觉得着急。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都快习惯了天生有这么一块儿天幕悬停着,就好像天上本来就有这么一块儿屏幕,譬如太阳月亮与星辰。 人们或期待着下一个盘点是否会落到自己熟悉的朝代和人身上,也期待着那些自己不知道的未来王朝。 天幕总是能带给人惊喜和震撼,叫人心情随之起伏波动。 没有人想过这天幕会不会有朝一日忽然消失。 直到某一日,某个朝代某个时空,在某个田地里耕作的某个农夫忽然擦了擦汗水,疑惑的抬头望了一眼。 “天幕神仙……这一次是不是有好些时日都没动静了?” 要知道,当地里耕种的农夫都发现了的时候,那说明庙堂之上的皇帝和大臣们已经着急了好几轮了。 沉稳些的如嬴政朱元璋,还能稳住心神做自己的事,只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 着急些的如李世民刘彻,已经恨不得冲上天去抓着天幕使劲摇一摇了。 直到彻底把各朝各代都急的有些坐不住,天幕终于再次嗡动了一声。 水幕缓缓拉开,却不是某个世界的画面,而是一片莹白。 从最初的朱棣一路到作为尾声的成吉思汗,一连串或雄阔或叫人恼恨的帝王逐一在画面上浮现。 最后,他们又一并渐渐虚化下去,化作一道道金光流星划过。 像是象征着一个阶段的终结。 画面缓缓翻过一页。 水墨泼洒上去,逐渐汇聚成了一行行大字。 【东宫太子,国之储君也。】 【国设太子,预为国储,授半步至尊权柄,仪仗规格,仅次帝王三分之一。】 【每一位太子,日夜加勉,学为君而不可为君,本是一场帝王之下的权力悖论。】 【据统计,华夏数千年来,太子顺利即位的概率不足半数,其中明君屈指可数。 而另外一半未能成功继位的太子中。 ‘父皇赐死’率占近百分之四十。 ‘兄弟残杀’率占近百分之三十。】 天幕前,本来看到天幕回归而兴奋起来的众朝皇帝和臣子们表情逐渐凝固。 ……? 这是,何意味? 不等他们继续疑惑,一条熟悉的小金龙就从天幕中唰的一下飞了出来,欢快的宣告。 【是故,为了进一步提高‘太子’的质量和存活率,天幕将特选一部分代表性‘太子’参加‘太子美德培训班’!】 【欢迎各朝各代踊跃参加,每一个培训阶段结束,天幕会抽选学员上天幕进行公开检查,评分高的优秀学员会获得天幕给出的丰厚奖励!! 评分低的学员不仅自己要受到惩罚,其所在的朝代将受到连带惩罚哦~~】 第621章 第一课——‘孝\’ …… 伴随着天幕缓缓划过,众人这才忽然从愕然中回过神来。 眼见着天幕揭过了帝王的篇章,不少皇帝都难免心中升起些失落。 虽说大部分人心中都知道自己大概率无缘天幕,毕竟能上天幕的哪有什么寻常皇帝? 可是当天幕真的翻篇,皇帝们心中难免有些许不是滋味儿。 除了皇帝们,还有些较为特殊的情况。 譬如某三国大名人曹老板。 曹操其实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挺忠心耿耿的,都那样式儿了还没有称帝。 曹操唏嘘了片刻,对影成三人,一人饮酒醉。 “瞧瞧吧,连那姓刘的都连带着他儿子的份儿混了个盘点……” 就是因为没称帝,什么都不带他玩儿! 曹老板委屈的打了个酒嗝儿, “反正我、我也不稀罕!” …… 一个太子,应该拥有什么样的美德? 天幕缓缓翻开一页,一个铁画银钩的大字便缓缓浮现其中。 【太子美德培训班第一课】 【——‘孝’】 【现在开始遴选学员……】 不等人反应过来,伴随着一阵钟响,天幕便唰唰落下几道金光。 那金光顺着天地的裂隙投向时空万界,分别不由分说的笼罩了此行的目标。 被选中的太子们有的甚至还穿着裘衣,就满脸茫然的被忽然传到了天幕之上。 随着几道金光的消散,被选中的太子们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天幕前众人从那刺目的光线中缓缓睁开眯着的眼,才看清一二。 “这也太突然了……” 只穿着里衣的那个——汉太子刘据,脸色瞬间涨的通红,手忙脚乱的扣自己的衣服,活像是个被非礼的黄花大姑娘。 他身边有个神色温和的男人偏头看了过来,瞧他那模样像是看见了自己不省心的弟弟们。 叹了口气,脱了外衣递给他。 “先借给你吧。” ——明太子朱标。 “我识得诸位,未曾想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幸会。” 看样子原本也想脱外袍,见状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走过来,抿唇打招呼的。 ——秦太子扶苏。 “把我给招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正端着茶杯,脸色有点不好看的男人皱眉四处看了一圈,目光从刘 据和朱标扶苏几人身上划了过去。 ——唐太子李建成。 李建成目光扫了一圈,见那三个如出一辙的满脸写着温和稳重的家伙已经开始礼数周全的互相打招呼了,顿觉有点倒胃口。 他在这里面是不是有点格格不入?! 再者说,他李建成早就接受现实了,有李世民这么个家伙在,还把他召来上这么个破课有什么…… “太、太子伯父……?” 一道有些含着诧异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只见一个足部微跛的男子缓缓走到他身边,目光怪异的看了过来。 李建成定睛一看,很快表情扭曲了起来。 “——李承乾?” 五个人眨眼间就搞的三两成群的,天幕前看着这一幕的人表情也一阵精彩纷呈。 刘彻眼前一黑,气的眼冒金星。 “这个丢人现眼的,刚他妈从女人床上爬起来不成?!平日里短他女人睡了?实在不行从朕的后宫里给他挑点去,没出息的窝囊样!!” 卫青听他粗俗的发言,也跟着脸有点黑。 “陛下胡说什么!您后宫里的妃子知不知道您今日要赏臣子明天要赏儿子的?让人听去了难道显得我大汉很有面子么?!” 刘彻切了一声。 “朕不吃独食儿,还愿意和爱臣分享,这明明显得朕爱重臣子!” 转头又和颜悦色的抚着霍去病的肩膀。 “去病啊,你且有瞧上眼的美人,千万别跟朕客气,随时跟朕开口!” 霍去病,“……谢陛下隆恩,不过不必了吧。” 卫青眼前一黑,气的差点没厥过去。 “陛下——!!” 刘彻不满极了,“怎么?叫这么大声干什么,难道你也想要?你不是跟平阳有一腿儿么?朕倒是不介意赐你几个,但万一平阳不满意来找朕说事儿朕怎么解释?” 卫青脸色又瞬间涨红,“谁跟平阳公主——陛下您乱说什么!!” 唐。 李世民缓缓坐直了身子,一手撑着下巴做沉思状,表情有点诡异。 “他们两个……” 一个他哥哥,一个他儿子。 这让他夹在中间,莫名的有点诡异的不安感啊。 这什么见鬼的太子培训班,真的不是冲他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