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迎帆》 第92章 打马船舶新登任 休将人来论鬼神 “新任市舶司的副提举在泉州下马了!” 消息传到陈水宁耳朵里,没来由的就想起前几日在客栈遇见那个“自来熟”的男子来。 “陈大娘,这次是以刘家的名义做这笔生意,三娘要我提醒大娘,若是往后想要做出海的生意,还得提前打点好市舶司这里,想要官府的凭证,才更容易些。” 车夫和刘家显然是关系匪浅,陈水宁也明白对方的好意——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市舶司第二把手新换了人,各种规矩恐怕也不同往常。 “多谢三娘好意。”陈水宁点头应了下来,只是心中另有一番盘算。 市舶司向来是油水儿大的地方,官不大,架不住这能捞钱的渠道多!陈水宁恨这种人,却也知道这不过是明面儿上的腌臜,世人都知道的,反而好收买。 “听说这苏大人啊,原本是个苏家弃子!谁知道怎么得就攀上了皇亲国戚,被京城里的……年纪轻轻就当了六品官呢!” 流言蜚语里平素来是几分真,几分假,陈水宁只默默听着,并不先入为主的给这位苏大人下定论。 “我倒听说这苏大人原籍就在泉州,是得罪了京城里面的大官,这才被圣上贬官来做了这小小的六品副提举,就等着抓个把柄,好等到时候……”说话的人抬起手来在脖子上一抹,示意这是“杀头”的大事! 叽叽喳喳的屋子随着这句话一起安静下来,不多时,又有人张口提起另外的话题,终于把这掉脑袋的事掩了过去。 再聊的都是些无用的琐事,或者是谁家新起了三间张,正准备扩建,又或者是一些茶米油盐,邻家美妇…… 于是陈水宁放下筷子,缓缓站起身来:“我们快些赶路罢,顺便看看这副提举是个怎样人,免得犯了忌讳。” 这几天车夫已经习惯了陈水宁也是个普通人,每日里想着吃什么、喝什么,也要每日里操心这些人情世故,只是陈水宁的见识完全不像是久居在小小陈家村里能有的。 马蹄声再次有节奏的和着滚滚车轮一起,催着车夫和陈水宁前行,车夫早不似一开始那样闷闷少言,主动提起了刚才的事。 “陈大娘觉得那副提举大人该是如何?” 再大的信任,刘三娘也不可能把三家的利益只牵系在陈水宁一个人身上,这车夫不只是刘家信得过的人,更不是个蠢的。 “若三娘不信任,你我今日就不会在这官道上同行。”几天的交流下来,陈水宁知道这车夫绝不是简单的身份,至少在刘家也是能看得到账本的,干脆也把话挑明了说,“同样的道理,若是这位副提举大人那般不得今上信任,又怎么会把这肥差落在他身上?” “那人说了,是今上想要拿他的把柄。”没给车夫接话的机会,陈水宁自问自答,“可圣上想要治罪一个芝麻大小,又未曾建功立业的官,难道还需要那么多证据么?” “陈大娘说的是。” 新任副提举上任这等事,常做海上生意的商贾人家应当多多少少都已经有了预备,刘三娘的提点也不单是为了陈水宁好,更是想看看后者够不够聪明,为蔡家和刘家往后这些生意做打算。 车夫当然也是奉了命,到泉州这一路上多加注意,好早日与新任的副提举打好关系。 是送佳品、金银,还是美女、字画,又或者是个清清白白的官,莫要栽到他手里才是。 话又说回来,这市舶司本就是“挣钱”的地方,里面能有几个没靠山,不图些什么的呢? 不远处香烟阵阵,早顺着风吹来一阵烟火气,烧纸、烧香的味道混在一起,约莫是有个远近闻名的大庙临近官道。 熟悉的感觉带着困倦席卷而来,陈水宁提着的心略有舒缓……神尚且受这一炷清香,鬼尚且求那些金银纸钱,人总不可能真的一无所求。 喜欢净水迎帆请大家收藏:()净水迎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3章 神仙巡境求安泰 勤勉精诚自福来 锣鼓声先喧闹声一步吵到马车里,车夫在陈水宁开口之前就已经放缓了速度,以防冲撞了来往的人群。 马车不一会从最热闹的地带掠过,车夫仔细看过神衣上绣的亮闪闪的漳绣凸金绣,对一直未曾掀帘朝外看看的陈水宁汇报道:“好像是祈福出海商船一路顺风,无灾无难。” 从古至今出海的船员没谁是靠着一条命去赌所谓的上天眷顾,洋流方向、潮汐变化,天文水文无一不要考虑其中。 可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求神算卦不只是一份支撑着前行的信仰,也同样是在“效验”这份万一出现的可能,早作打算。 陈水宁明白这样的道理,从不觉得八闽大地上的百姓是迷信——至少没有随便捻几根化学香,连思考赚钱的途径都不做,就觉得能够求来几百万的巨款。 “嗯,我们小心些,免得冲撞了队伍。”新船下水的时候,少不得祈福的仪式,这些是造船的刘家人和买船的都该提早考虑的事,陈水宁不用分心顾及。 “是。” 马车的速度又放缓了些许,照这个速度算下去,估计等到陈水宁一行到了泉州,市舶司新上任了个副提举的事已经算不得会在坊间传说的“新闻”了。 “新妇,你带着佑安和淑涵先下去休息罢,时候不早了。”林老夫人放下筷子,端起温度适口的茶抿了一口,又重新放了回去,“佑安这段日子一直在军营没回来,你们母子两个也叙叙话。” 屋里没有外人,老夫人除了林海疆之外的三个人全都点了一遍,这时候当儿子的要是还坐得住,那才是不懂自家母亲了! 前些天那一遭也算是提醒了做儿子的:王老太君在外的威望尚且不减。 林老夫人虽然这些年打理林家,愈发的仁慈,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林海疆也明白,远在温州府王家是皇商,近在面前的阿娘非但是背后的掌舵人! 当年海上陆上,舞起刀剑来,直取敌军首及,哪怕是如今,拉弓射箭尤是不在话下…… “林将军还坐在这里,难道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讲么?” “阿娘……”母亲一声林将军唤过来,林海疆整个人随之一抖。 这就好比寻常人家父母生了气,连名带姓的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将军还知道我是你阿娘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林将军在这天底下九族尽丧,只剩下你一个了。”老夫人的语气证明了林海疆的担忧是对的,做母亲的果然有所不满。 可是细细数来,林海疆也不知道阿娘指的到底是哪一条了! 在屋里只剩下林海疆自己和老妇人的时候,前者就已经自觉的站起身来。只是如今年岁大了,光是垂着头听训,多的也觉得丢面子。 “儿子有错的地方,还请母亲明示。” “你对同袍有情有义,想着把事情先瞒下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如何?”老夫人也不和林海疆卖关子,“既然瞒了,那就要瞒得住,为何不出三日就被县衙把人绑了去?” “你想过这事情闹大了,定南军会如何么?” “就算是今上还指着定南军收复东宁岛,指着定南军作为对抗倭寇侵海的一支精锐……那它一定就需要是你林海疆来做统帅么?” 林老夫人的话把林海疆问得一愣。这许多年来,圣上给了定南军太多的便利,很多时候自己的决策甚至不需要提前请示,哪怕是打了败仗,皇帝也不过是不轻不重的罚个俸——有着林老夫人贴补,林海疆这点俸禄简直是不够看! “你以为你阿爹作为当年带领东南水师平倭的元帅,为何皇帝把定南军交到你手上,反而给你阿爹在京城赏了处府邸?” “林大将军,你不会连这都不知罢?” 母亲的话振聋发聩,林海疆怎会不知阿爹久居京城的意义?原本,原本皇帝是要把佑安一起接到京城“享福”的。 只是佑安体弱离不开人,是夫人和老夫人借着那“活不过及冠”的批命,以“怕见不到最后一面”为由,才把人留在了八闽。 在波涛之中尚且能指挥作战的林海疆,如今在平地上反而有些站不稳了。 喜欢净水迎帆请大家收藏:()净水迎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4章 风浪稀无端雨骤 向阳花不了垂头 日升月落,窗外是碧空无垠,显然掀不起海滨的风浪。 昨日林老夫人的话锥入林海疆的心,打破了后者数年安稳日子带来的错觉…… “今天叫你们两个来,是要问问你们怎么看收复东宁岛一事。” 可林海疆都性子既不想做个被动的,又在一如既往的胜仗中滋生了些许不自知的傲慢:“好好想想看,与我说清为什么这样打算。” 帐中沉默了半晌,师兄弟两个照着顺序开始讲着自己的想法,一者主快,一者主待,各有各的理由,却都不甚合林海疆的心意。 “纸上谈兵!”林海疆把手中书卷一扔,刚想要发作,想起昨日母亲的话,终究是叹了口气,“要快,却不盲目出兵,东宁岛一侧高山,攀缘不得。” “绕过西侧,从东侧登岛,则要顾及洋流,粮草补给都是难题,莽撞不得!” 林老夫人说得对,林海疆总在用自以为的“好”对待一切事物,话里怎么不包括这两个孩子?可习惯改起来不可能容易,林海疆忍了又忍,才慢下来对着二人解释。 “至于等待时机,伺机而动,本是无错。”林海疆转过头来看着儿子。 比起周承安的果决,林佑安的策略,反而显得顾及过多——东宁岛和倭寇之间的牵扯虽不是一时之事,可举倭寇全国之力,再加上贪图东宁岛富饶的那些潜在势力,也不足为惧! “可用兵打仗,最忌讳的就是你这般顾左右而言他。” 打草惊蛇,如若不能一击毙命,那么就会遭受千倍百倍的反噬,到时候阵前损伤、战后重建,这些消耗拼拼凑凑怕是比直接出战更多一筹。 “是。” “罢了,你们两个去休息罢,好好琢磨琢磨自己的想法哪里不妥也就是了。”母亲的话让原本信誓旦旦的林海疆心头乱跳,合上眼坐下去,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挥手赶起人来。 “是,师父,承安告退。” “是,父亲。” 接连两声响起,林海疆知道帐中只剩下身边的亲兵,睁开眼来直直的望向帐门口的天——干干净净的,似乎催着人一展抱负。 静下来,林海疆重新思忖一番,反倒有些赞成儿子的想法了。 东南水师容不得一家独大,林海疆当然能理解皇帝的制衡,可是这一份“不信任”,也让林海疆的决策摇摆不定起来。 毕竟,若是关键时刻有人釜底抽薪,败的可不是林家,而是定南军,是下一场仗失了精锐——如今朝堂上,这种蠢人可不在少数。 “陈大娘寄回来的信?为何专给江大夫?”陈明礼看着江竹汝手中那封加急送回来的信,对陈水宁的目的看不分明。 看着信中的内容是关于阿山的,江竹汝心下明了,朝着陈明礼只是笑,半晌突出一串伤人的话:“因为你做事蠢,这事情交给你,指定要办砸了!” 有陈明家撑起这个家,底下的兄弟姊妹活的都太有自己的模样。抛开已经远走的陈明易不说,在庙里做庙祝的陈明礼做事,多少也凭心意。 不然何至于在起洪楼那一日临时变卦,要陈明家不得不亲自上阵? “我……”正要发作,看见江竹汝递过来的信上面写着“阿山”如何如何,陈水宁的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 等回想起江竹汝刚才的话,陈明礼干脆把信按回前者手里:“这阿山也不知给陈大娘用了什么迷混药,竟然让她出门去还念着!” “水宁是想救人。” “救人?他阿山装得那般好,家里何曾短他吃喝?” 江竹汝摇了摇头,甚至端了杯茶给已经带上气的陈明礼润喉:“‘至于犬马,皆能有养’这话虽然是说给儿女听的,可对于养育子女,又有什么两样?” “救人,不只是救生死,更是救善恶。”接过递回来的杯子,江竹汝淡淡道,“这道理你们做事不也是一样。” 喜欢净水迎帆请大家收藏:()净水迎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章 往来皆是青山客 谁人名镌凌烟阁 阿山还是没能留下来。 江竹汝在陈水宁没有回来玄恩宫的这段时间里,把人逮到了自己的医馆。 有个有吃有喝,还能学一门手艺的地方,那家人没拦着阿山的去留,原本还想再敲江竹汝一笔,却没想到这个做大夫的长了一张好嘴。 论文的说不过,论混的,竟然依旧说不过。干脆把阿山一丢,指望着将来这孩子成了才,必然能填补家用。 “随我走罢。” 江竹汝拉了拉,没拽动站在原地的阿山,似乎是理解了后者的想法,笑道:“怎么?你是舍不得那个陈大娘,还是觉得我不似她那般好脾气?” 阿山没说话,只是又朝着玄恩宫的方向望了望,确定不会有人出来把他领进去之后,默不作声跟到了江竹汝身后。 “他们对你其实并不算好罢?” 阿山没有回应江竹汝的问话,依旧只是低着头走着。 “人就是这样,谁好欺负便不在意她付出,等到不如意了……” 江竹汝的话没有说完,反倒是阿山顿了顿步子,抬起头来看着江竹汝,片刻后又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步伐。 阿山年岁不大,却也已经不是一无所知的稚童,更何况那家人怎可能是全心全意想着阿山——还不是小小年纪已经懂了人情世故。 那一番话能改变阿山多少,江竹汝不敢保证,只是阿山一定听懂了自己的意有所指,而江竹汝也不过求一个:不想要陈水宁心寒。 另一边,车夫说泉州近了——那批德化来的瓷器已经运抵泉州,陈水宁不必先往德化一趟了。 “嘶。” 左眉右眉一阵乱跳,原本陈水宁念着信应当到了玄恩宫,极其重视这些外应,可真到跳得人烦了,便干脆归结于连日赶路,把自己累得不行。 车夫拴好了马,和陈水宁一道完成正式做事之前最后一顿轻松饭——只要是牵扯利益,与人打交道便辛苦得很!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来的苏副提举什么也没做,倒是不知上一任副提举因何被替?” “据说是贪腐。” “不然,有人说他把自己的官买进京城去了!” “京城?京城的官难做,有苦,倒不如这副提举的位置。只是白白收了我百两银子,没做成事!” “不过如此看来,这苏……” “罢了罢了,琢磨那与我们已经无干的人做什么?”有人举杯阻断了前人说了一半的话。 谁人都知道隔墙有耳,论一论上一任也就罢了,提起如今任上的,那岂不是自寻烦恼? 不一会儿就只听见一阵划拳的声音从隔壁桌传来,几个人都喝得饱足了,话又重新多了起来。 “几位,我这钱也栽到上一任提举手里不少银子,虽不比诸位的多……”车夫得了陈水宁授意,同样端着一杯“酒”凑了上去。 只不过“醉”是装的,“酒”也是假的,里面是刚倒上的一杯茶,搅和了些许菜汁、面汁,变得如隔壁桌的酒一般混了,面上瞧不出差异。 “啊,那上任提举也坑了你的钱去?” 喝过几杯,车夫又刻意在划拳时输了些银子出去,依然和对方称兄道弟起来。 面上染上红晕的林老五拍了拍车夫的肩膀,凑到后者耳边低语,一口带着酒味的口气直冲向车夫鼻腔。 “我同你说,我阿姊嫁去那家,原本就住在那姓苏的人家旁边,那姓苏的从小便在家不受宠……外,外边那些传都,真真假假。” “他特别喜欢,喜欢水仙花。” “漳州的水仙?” “对……但,不是他喜欢。” “不是他?” “他哪个父亲,顶喜欢水仙。”撑着桌子干呕了一番,那人说话也不再有什么顾忌,声音大得连陈水宁都能听清了,“可他,他不知道,那哪里,哪里是什么水仙花?” “分明,分明是个戏子,一个叫水仙的戏子……他爹喜欢!” 喜欢净水迎帆请大家收藏:()净水迎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章 君臣父子几多恨 欲行忠孝古厝深 暮色四合,泉州接近赤道,夜晚总是到的迟些,苏无默还在市舶司里整理着被同僚早早撂下的公文。 “提举大人,时候不早了,马车在外面等着大人……” 放下手中的毛笔,苏无默似乎是刚才察觉到手腕的酸痛,站起身的同时,滑进袖口里的手腕顺时针轻转了三两圈。 “嗯。”熄灭了一旁昏暗的灯烛,苏无默的步子不疾不徐,比起来催的人,一时间要人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早早约好了车马,有事要奔的那个。 “苏大人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同行的下属看出苏无默的不对劲,出言提醒到,“苏大人莫要过于辛苦,这市舶司原本就是个闲差,不出什么大错便是好的。” “嗯。” 终于走到了马车前,苏无默回过前者,踏上了马车——车身一晃一晃,许是写了一下午字的反噬终于到来,苏无默的手有些不自觉的发抖。 “大人,到了。” 市舶司离着这古厝并不远,红砖上百变的痕迹昭示着这座宅邸的历史有就,苏无默拒绝了车夫的搀扶,缓步走下车来,在古厝门口站定。 早就预支过银钱,苏无默还是额外给了车夫些许碎银,等到车轮声远了,这才又重新把自己的目光挪回古厝上面来。 “副提举大人来此……”古厝门口站着的都已经不是苏无默熟悉的旧人,自然也认不出苏无默的身份来。 “麻烦诸位禀报一声,就说是……”话到嘴边,苏无默忽然不知道如何张口。 那些流言蜚语,苏无默全数听在了耳朵里。只不过作为当事者,当然比传闲话的人更知道真相如何——可有时候真相往往比传闻更让人不知所措。 苏无默只顾着斟酌言语,守门人却蓦地想起这位新上任的副提举,也姓苏! 自己来的晚,不知道这苏家发生过什么,但近期泉州府的这些传闻,苏家守门的下人却无人不晓。 把消息递给了管事的,守门的下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触碰到了苏家不可告人的秘辛,难免为了这份月薪不菲的差事开始犯愁。 即便入了夜,泉州的温度仍旧不低。苏无默中午在任上并未用饭,下了任便匆匆赶来,此时一热一饿,到底是个文人,也不免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目光窥向深深的古厝,苏无默无意识的咬住了下唇——有些事,外面传的和自己以为的,以及真相,实在是相去甚远。 抬起头看着燕尾脊,苏无默的目光像是忽然被烫了一下,迅速缩了回来。 旧日不可追,就像是故人一去便难以回头。走时候的潇洒和决绝,换来如今的踌躇,苏无默不知道自己今日还能不能踏进这古厝的门。 “老爷让提举大人进来。” 管事的再度出现在门口,带来的消息让苏无默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头愈发的发昏了…… 一路跟着管事的向前走,古厝里已经没有了离开时的人气儿,谁能想到苏家的老宅里,如今这样人丁稀薄? 苏无默默默的看向了每一处熟悉又陌生的角落。 一个被自己掏出来的“狗洞”,一块被踩碎的瓦片,被墨汁涂鸦的一角白石…… “提举大人请坐,我家老爷稍后就到。”管事的把苏无默带到了正厅,便会去给苏老爷回话了,空留下苏无默一个人站在正厅里。 站在正厅里,目光所及处看得到一个磕了一角的牌位,苏无默抿了抿唇。 管事的已经离开了半盏茶的功夫,苏无默并没有如前者所说坐到客位的椅子上,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向正前方。 月光顺着天井扫进来,扫上苏无默的衣摆——身上的官袍早就被苏无默在市舶司换成了便服。 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响起,苏无默一直抿着的唇终于松开,撩起下袍,丝毫不顾地上砖石的冰凉。 “咚!”的一声,震惊了刚才走进正厅的两个人。 喜欢净水迎帆请大家收藏:()净水迎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章 海天风光依旧在 时过境迁口难开 膝下砖石传来的冰凉让苏无默的头脑清明了些许,再一抬头,果然看见了错开身的……父亲。 “副提举大人请起。”苏父张了口,却没有动手,反而是管事上前来将苏无默搀扶起来。 不过短短几瞬,苏无默心中的酸涩无以复加——当年年岁尚小,不懂一大家人需要倚仗什么才能生存下去,更不懂父亲眸中流露出的隐忍情感做不得假。 “父……亲。”支吾发言语,微红的眼角,终究是暴露了苏无默的心境,年纪轻轻的前科进士就这样异常拘谨的站在原地,“我,无默这次回来不打算走了。” 苏父只是盯着眼前的人,似乎是在确认这个儿子到底会不会再让自己伤心一次,又好像是在照着苏无默离开时的模样描摹如今这个朝廷命官。 “父亲。” 最后一线橙紫挑起正厅里几乎微不可查的灰尘,在半空中阻挡了苏无默抬起头那一刹那的目光。 苏父感受到一道炽热,可是偏过头去看时,苏无默已经重新把头低了回去,看着面前不足三步的地方,仿佛刚才的话与注视都未曾存在过一样。 “我懂了,是我……” “你瘦了。”苏父的关心终于还是在儿子再次离开之前尽数吐露。 只一句话,苏无默再也难以压抑住心中繁杂的思绪,猛地抬起头来,父子二人的视线时隔多年,头一次在空中交汇。 “咕噜”一声,被饿了半日余的肠胃此时将不满发泄出来,极不合时宜的响起,抢在苏无默的回应之前羞红了人脸。 “时候不早了,去把饭备下罢。”苏父佯装没有听到儿子的尴尬,侧过身去吩咐管事的把饭菜备好。 等到一切都嘱咐完,苏父也并未多停留,看着站在原地的苏无默,言语中的客气让人觉得有些疏离:“若是没事便一起吃。” “市舶司还有些公文没有处理完,我先回去了。”苏无默早已藏起自己那片刻的失态,整了整根本看不出皱纹的衣摆,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好。” 父亲没有挽留…… 父亲没有挽留!苏无默的心狠狠颤了一下,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一个人站在安静的路上——古厝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看上去反而没有来时那样寂寥了。 “老爷,那线面……” 苏父被管事的喊回了神儿,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放着罢。” 家中能吃的多了去,就算是再精致的佐料,都未必能让人愿意吃这一碗线面,苏父在听见管事的通报时,从对方的食材深处找到了这些细丝般的面。 原本苏父是不会下厨的,只是这一碗线面是当年苏夫人每每给儿子过生辰一定要煮的,苏父从妻子手里学了来,却在妻子离世后“弄丢了”儿子。 大门挡住的不只是苏无默看向门内的目光,同样是苏父的落寞与无力。 “你这腰腿无力,全凭一双胳膊,哪里能够舞得好?”周承安看着眼前的师弟,想起方才在帐中和师父的对话,心里没来由拱起一阵烦躁。 “是。” 原以为自己这个师弟会解释两句,谁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声“好”,硬生生把周承安想要说的话全数憋了回去。 回想起自己方才在师父帐中也是这般,周承安不禁自嘲一笑——终究是亲父子,自己这做师兄的,哪怕和师父常在一处,却也比不得这份藏在血脉里的相像。 只不过林海疆是靠说,让周承安哑口无言,而林佑安换了一种方式罢了! “师父方才同我夸奖你了。”憋了半晌,周承安盯着一丝不苟的师弟把话说出了口,“要你再练半个时辰就去寻他。” “好,多谢师兄。” “嗯。” 其实林海疆并没有夸奖林佑安,只是以后者来同周承安做了个比较,极言周承安做事冒进,恐生事端,恐伤民生。 同样的事情师父前不久才说过一次,周承安却没有如今这般难堪,可有了师弟作比,一切似乎就有了本质上的变化…… “阿爹,师兄到底比我更有经验。”林佑安进帐的第一句话,直到说出口才觉得似乎“茶”了些。 可话一旦出了口,一切的补救就都只能算得上“亡羊补牢”,虽然为时未晚,但伤害已经形成。 喜欢净水迎帆请大家收藏:()净水迎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章 纤尘不染如洁玉 气节清高似雪竹 “你是来与他说情的便不必多说。”林海疆放下手中的毛笔,目光扫向一旁的书架,一股浓厚的草药味正从中逸散出来。 “李老二的事还教不会你们做事该如何么?” 见儿子没说话,林海疆权当自己是猜对了,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有人借此逼为父早日发兵收复东宁岛,如今你师兄不加思考,也做出了同样的论断,难道为父不该急么?” 林海疆打量着一直沉默不言的儿子,重新提起笔:“郑家姑娘尚且知道前番的事多有蹊跷,要清查军营中人,你们两个还当这定南军一如往常么?” “回去,好好想想你该做什么。” “是,父亲。” 儿子难教,将来能否成个将才更让人操碎了心,林海疆想着:倒不如生个女儿,习武习得来便是喜事,学不会也能在夫人的培养下做个将门闺秀……儿子太不让人省心。 女儿果然是让人省心几分的。至少在替刘家审视这批瓷器质量的陈水宁看得仔细,从釉到胎,一一照顾到了。 这批瓷器肉眼可见的好,表面光洁如玉,没有任何坑坑洼洼,形态规整——这一批瓷器都是烧制来供民间使用的,算不上珍品,可出口出去也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阳光描磨着陈水宁手中的盘,稍薄的盘边透着微弱的光,颇像是贵妇人手中的玉镯。 “啪啦。” 车夫眼睁睁看着陈水宁在自己眼前堂而皇之的砸碎了一个盘,眉毛跳了跳,刚准备出声,倒听见后者开口:“这胎体不错,只是釉面薄了些,既然有心做长期的买卖,就不该在进价和质量上做手脚。” 陈水宁手里的瓷盘碎片,正映照出几分晶莹,仔细看过去,比胎体更透明些的部分看起来确实有些薄了…… 对方显然和车夫一样正准备发作,没想到陈水宁直接断了自己先发制人的可能,目光中带上几分躲闪:“我们自然是有心做长期生意的,只是运到海外去,那些人也分辨不出这般细致。” “比旁人家的瓷盘坏得快,日久就堕了名声。”陈水宁把瓷片放在地上,眼神落在尚且在狡辩的人身上,“这样的道理,应该不消我来讲罢。” “你……”被一个女子落了面子,对方心中的不忿更多了几分,原想说上几句:你个女人家懂什么经商之道,蓦地想起这大船还要靠着刘家来做,不得不低了头。 瓷盘必然不可能回炉重造,要么就地卖了,重头再做一批,要么这桩生意就黄了!来人正欲请示,只听陈水宁又道:“商船出海是算好的大吉大利的日子,断不能耽搁。” “倒不如把售卖的价格降下去一成,损失的这半成利,只要不归我这一方来出就是。” 这已经是损失最小的方式了,可一成的利润太多,来人也不好随便决定:“我要与我家老爷商议后再定。” “那是自然。” 这批瓷盘卖出去多流入当地贵族手中,而今华夏国力强盛,海外对瓷器的渴望又不见,即便是按寻常价格来卖无可厚非。 只是如今泉州港、温州港均对外通商,与这份生意有竞争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你的不好,自会有人卖它家的。最后生意只做了一事的,失了诚信为本,更丢了市场,便成了得不偿失。 “我去市舶司办些事,你在这边等他们的消息罢。”刘家造大船的本事算不上家喻户晓,却也好歹比这德化、龙泉几地做瓷器的人家更有不可替代性,陈水宁相信这桩生意只会成,不会再出差错。 车夫显然没想到陈水宁办事毫不拖泥带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后者早融入了大街上的人流,做瓷盘生意的主人家也已经差人过来点了头,要重新立下字据。 “没想到这大娘如此会说话。” 来人话里有话,暗地里在点陈水宁的泼辣。 只是陈水宁着实是会说话,不会说话的便活不成这样的恣意——比如百姓口中,苏家的那位三娘…… 喜欢净水迎帆请大家收藏:()净水迎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章 人家欢笑凭谁闹 凤凰断翅空惹嘲 “市舶司新任副提举姓苏,若是我没记错……提举大人那位夫人,也姓苏罢?” “本地姓苏的人家多了,哪里就那么凑巧?” “也是,若那苏夫人当真和新任副提举是一家人,怕不是在这苏大人上任当天,便和提举大人闹开了!” 苏无默回家这一跪是传不出苏家的,但苏三娘的事和寻常百姓的议论声却能轻而易举的传进苏无默耳朵里——更何况,提举大人的爱好在市舶司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听闻苏大人当年和父亲闹了些不愉快,以至于离家远走,如今衣锦还乡,令尊怕不是要后悔当年逼走了这么位读书郎。” 扑面而来的脂粉气早就暴露了来人的身份,苏无默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自己那位顶头上司。 “大人回来了。”苏无默依旧没有抬头,笔下的公文成了他堂而皇之忽视顶头上司的借口。 当然,这位提举大人在同僚之间的名声还是不错的。从不苛待下属,也不拘泥什么点卯的时辰和做事的效率。 谁都知道这市舶司里全是肥差,别看坐在了正提举的位置上,谁又保得齐保不齐这里面有哪位京官的学生,哪个世家大族的后裔……那都是得罪不得的! “苏大人。” “提举大人。”苏无默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对视回去,先发制人,“提举大人想必也知道尊夫人是我的什么人,若是大人执意要我行我素下去,休怪苏某不讲情面,在这市舶司直接同大人闹起来,谁都没脸。” 外面的传闻能到苏无默耳朵里,正提举自然听了不知多少遍。只是苏家没落,这一代又没有男儿撑腰——苏大死在战场上,那时候苏家势头正盛,皇帝有心制衡,空得了一副牌匾。 “苏大人也是男子,应当知道我们这般年纪都喜欢玩乐……”显然,提举也没想到苏无默果真要为苏三娘撑腰。看来外界的传闻多有不实,正提举赵大人暗中思忖:当年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大人爱玩乐,拿着那些进进出出的金银去玩乐便是,家里变应该让阿妹待得安生些。” 赵大人黑下去的脸对上面无表情的苏无默变得和锅底有的一比。 半晌差人把一旁的公文都摆到了苏无默的桌子上,正提举赵大人又开了口:“苏大人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罢,苏大人和父亲的事,小了说是年少无知,大了说便是不忠不孝,我朝最重孝道,苏大人脑袋顶上的乌纱帽……” 握着笔杆的手骨节泛白,抵在笔杆上的指骨渗出骇人的痛,这才要苏无默勉强压下眼尾刚要泛起的红,维持着低着头伏案书写的动作,不被那姓赵的看了笑话去! 窗外的人影散乱,苏无默挑灯处理完了整个市舶司今日要办的公文——陈水宁只是要个凭证,不必面见副提举,点过了银子,才把申领凭证的文书递上去,成了苏无默案头一叠公文中轻薄的一张。 “夫人,你知道你那好阿哥回泉州来,为何不早告诉我?” 拎起舀水的勺子往泡脚桶里一甩,苏三娘被溅出来的水泼了半身,整个人随着发颤。 三娘微敛的眸子里看不出多少痛处:难得赵提举在夤夜之前到了家,却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泡脚桶里是煮好的草药,刚才被吓人端来,正要往里面配上凉水,就被赵提举赶了出去,说要夫人亲自服侍。 “我也不知。”苏三娘垂眸回应,身上的水渐渐凉下去,让三娘又一次有些发抖,“阿哥早就不与家中联系。” “我看未必。”赵提举笑着摇了摇头,“你这阿哥可是惦念着你。” 三娘眸子一颤,心中划过一丝担忧。阿哥的性子太刚强,不然那至于和父亲有那一遭?如今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怕不是…… “你放心,你是我夫人,我怎么回刁难你的亲阿哥?”赵大人如是说着,却直接伸手掐住三娘的脖子,把人拖上了床。 喜欢净水迎帆请大家收藏:()净水迎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明天更新,今天体测来的,更新一折 明天更新,今天体测来的,更新一折 喜欢净水迎帆请大家收藏:()净水迎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姥爷凌晨闹到九点,实在没睡好,刚抱着手机睡着了,明天更新,抱歉 姥爷凌晨闹到九点,实在没睡好,刚抱着手机睡着了,明天更新,抱歉 喜欢净水迎帆请大家收藏:()净水迎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提线牵成木偶态 梨园唱得上路来 还未处理完公文的苏无默心头一颤——阿妹在夫家过得不好,自己方才回到泉州府不久就已经有所耳闻,难道父亲不知道么? 父亲明知却无心去管?还是父亲也无力去管? “苏大人,赵大人请大人改日到家中一叙。” 市舶司里有不少都是赵提举一手提拔上来的,哪怕整日里勤勤恳恳,甚至分担了不少同僚的工作,苏无默这个从京城调回来的“外人”依旧不吃香。 “好,我知道了。”苏无默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和姓赵的对着干的时候,想要保护好阿妹,治好先顺着顶头上司的意。 “赵大人要苏大人不要那么忙,不过是些申领凭证之类的琐事,让手底下人签批了也就是。” 这市舶司之所以是个肥差,从出入泉州港的商船税收,到上下打点的银两,一个也不少。这凭证给谁不给谁,也就多看的不是资质如何,打算做的生意是丝织品的绫罗绸缎,还是各式瓷器、漆器……全然看的是递上来多少好处! 自然的,这市舶司里藏污纳垢,哪怕是抄录公文的小官,都指不定背后有谁当靠山。 因而这句提醒绝不单单是好意,着一沓要过目的公文里,不知道有多少未达标准的,已经提早打点好。 “初来乍到,我总要熟悉熟悉市舶司里的大小事务。” 苏无默没松口,直教人觉得不识时务,连这些早该心知肚明的事情都不了解,竟然还敢来市舶司讨不痛快! 屋里的气氛逐渐凝重,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苏无默不是有心挑衅,便是当真不懂规矩的时候,苏无默忽得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不过既然众位同僚有心,赵大人有请,苏某人却之不恭。” “正巧听闻附近有戏班演戏,久不回乡,倒是想起幼时的爱好来,苏某告假半日,去凑凑热闹,这些公文就劳烦众位同僚了!” 望着那一摞几乎还没被动过的公文,市舶司里不少人都松下一口气——殊不知,苏无默早就纵览一遍,将其上种种分别记下。 走出市舶司来,海风裹挟着街道两侧竞相售卖的各式花果,甜香洗去了市舶司里的俗丑,苏无默难得舒展开筋骨,寻声凑到不远处一座海神庙内。 是座不打的海神庙,屋顶是敲碎了的瓷片拼出来的龙凤花鸟。若是带着烦闷去看,有些艳了……比百花还艳,却依旧要承认,比一体烧成的瓷更灵动。 苏无默从大开的门闯了进去,浓烈的香熏到眼睛里,让在京城待久了的人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随着里面鼓板敲击的节奏红了眼。 凡有戏班唱戏,本就热闹的庙里更是热闹,台阶上、长椅上、甚至是支撑大殿的石柱基座上,全都坐满了、站满了来听戏的人。 “早知阮是烟花门楣。海神庙内,你为何要共阮海神庙内咒誓。” 台上唱的是上路戏的《王魁》,桂英魂魄带着哭腔,婉转又倔强的表达着自己对负心人的恨意。 小时候听这出戏,苏无默心中并没有什么触动,后来听闻了父亲口中那个“水仙”,苏无默自问做不出桂英那般割喉质问负心人的凄烈…… 到如今,阿妹!右手为抚琴留的指甲在掌心刺出凹痕,苏无默回过神来,看向一旁摆着的香炉,定了定心神。 苏无默从小被家里养得极好,一手古琴也曾名动泉州府。只是时光荏苒,最能让人记住的还是那些恩怨情仇。 无默无默,换来官场上的平地惊雷,却也让苏无默学会了沉默。 “苏大人……”苏无默坐了许久,自然有人注意到了这位新任的副提举,凑上前来想要混个脸熟,“苏大人如何有暇来听戏?这次祝寿是鄙人操持,大人不如留下来用些饭再走?” “不必了。” 台上桂英在捉拿王魁了。苏无默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些碎银,递到眼前人手上:“给庙里添些香油钱,再给戏班众等添道菜。” 不等人阿谀的回应,苏无默大踏步出了庙门,临上马前,看见一辆顶眼熟的马车往出城的方向而去。 喜欢净水迎帆请大家收藏:()净水迎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倏忽风起回程路 有意扬帆赴长途 “大娘如愿拿到凭证了?” “嗯,此行也算顺遂……”陈水宁收好了凭证,和那日摔碎的瓷片分别包了一个布包,一并带在身边,“等回去见了三娘,我再回陈家村。” “恭喜大娘。”车夫在为陈水宁如愿拿了凭证道喜。 “比起三娘的喜,不过是一个凭证,不值一提。” 重新坐在马车上看云度日,陈水宁心头盘算着那个在客栈一见的男子——应当没有这般巧的事,路上遇见个“闲人”,刚巧就是新任的副提举。 “哎……”临行前听闻城里的海神庙要连唱三天的大戏,陈水宁忽得又开始遗憾连个开场都没能听成,“早知道再多留两日好了。” 车夫专心致志的驾着车,原本是有心和马车里正唉声叹气的人聊上一聊的,只是马蹄深陷,前方的官路都积了水。 “大娘,恐怕我们要先返回刚才路过的客栈住一夜再行了。”车夫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天,知道这话十之有九是实现不了的。 陈水宁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往外一看,刚要脱口而出的“好”字被咽了回去。 官道在半山之间,其下有村庄,其上有山石,此时半山的位置积了水,又多见车马来往。 “等等!” “大娘,这路确实不好走了,况且大娘看这天,恐怕……” “我知道不能走了。” 车夫原以为陈水宁在玄恩宫有什么急着回去的事,比如那一封急信利提到的“阿山”,又或者是回信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却没想到陈水宁直接要自己调头去了山下的村里,一路上走走停停,耗费了少说三倍的时间。 “停下来,我过去看看。”临到村口,陈水宁看见了另一侧的山头矮了一块,心下又是一惊,回过头要车夫牵了马给自己。 “大娘,望山跑死马,这山少说也要半个多时辰才能到山脚。”车夫四下里看了看,确定这山是回程路上已经经过的,“我们回程路上走过这山,大娘忘记了么?” 陈水宁后悔今日厌烦了山里都水气,一直未曾掀开轿帘了。不然早就应该发现这座山变了形——陈水宁甚至记得来时路过了这山,那时山头还是完整的尖圆形,如今被削平了一半! “大娘,其实我们不必回来这般远,方才那处客栈看起来便不错。” “你且莫急着说客栈。”陈水宁止住了车夫的话头,今天是她头一次没有听完后者的话,就屡次抢白,“路过这山时,你可曾见到滚落的碎石?” “以及……不那么清澈都一汪湖水?” 陈水宁这样一说,车夫琢磨半晌,原本并没有太当回事的发现就被接连想了起来:“好像果然有一处像是湖水,只是光线不好,我也看不甚清楚。” “至于碎石……”车夫努力回忆这段路上所见,半晌摇了摇头,“倒是未曾见过。” “嗯,我明白了。”以那座山滑坡的角度来看,那些碎石和泥泞确实不容易侵入到官道上来,陈水宁点了点头,意识到了事情的迫切性,“你去找个当地有些功名的书生来。” 一路上被催着匆匆忙忙往回赶,车夫刚才歇下来,便被陈水宁遣去找个当地有功名的书生来,一时不解:“这官道积水不日便能恢复如初,等报上去有人来管,只怕我们已经回了陈家村。” “并非如此。”陈水宁摇了摇头,指向刚才问起的那座山山巅,“你看哪里,像不像是被削平了?” 车夫点了点头。 “你方才也说,这边积水颇多,近来又要下雨,那处恐怕是山崩。” “山崩?”车夫一双手猛地一抖,险些挽不住缰绳,“怎么会山崩?” “我这就去找人!” 没等陈水宁真的去解释这山崩的由来,车夫把马带到就近的人家,找了处拴驴的木桩拴好,这便匆匆照陈水宁的要求打听起消息来。 “读书人?读书人有啊,你们往前走,看见那棵树,再往左面走就是了。” 第102章 云散未把清风恨 海阔又将皎月沉 “师父,又是那群酸腐的读书人?”听闻林海疆头疼,周承安莽莽撞撞冲进了大帐,“他们嘴上说的好,倒是拿嘴把倭人赶得再不敢进犯!” “只喊着要我们收回东宁岛,银两不拨,粮草不备,难道要让将士们靠风餐饮露么?” 周承安讨厌极了那些只知道动动嘴皮子,就打算让人豁出命去的读书人,不知沙场苦,倒言无勇将,当真是不要脸! “好了,少说些。”林海疆揉着太阳穴,抬起头来看着这个自己一直很满意的大徒弟,叹出一口气来。 父亲的家书里写了皇帝的“体恤”,更写了催收东宁岛的意思,林海疆原本就在头疼……周承安这孩子一开口,莽莽撞撞,更要人没办法。 “阿爹。”林佑安晚一步进来,在大帐门口听了师兄的义愤填膺,等后者自己挑起来的火气熄了,这才进得帐来。 “什么事?” 一个两个,来的倒是快,林海疆抬起头看着缓缓走进来的儿子,准备好了再被气上一次。 “听闻阿爹头痛,想是上了肝火,我从军医那里要来了些菊花,阿爹泡水喝,降降火气。” 听着儿子的话,林海疆微微一愣,随即招呼亲兵接过那几朵菊花,扔进一旁温着的茶壶里。 林佑安亲手倒好了茶,当然也没有少了师兄周承安的份。三人这才坐下来,细听林海疆把事情的原委道来。 “阿公的意思是……” “圣上留你阿公在京城,就是为免我定南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林海疆望着徒弟和儿子,摇头叹道,“只是我定南军将士奋勇杀敌,保卫海疆,何曾有过半点异心?” 中央集权,君主专制,皇帝要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林佑安相信自己在历史书里看到的知识,家中几代为将,自小耳濡目染的林父只会比自己更清楚这背后的道理。 “阿爹,不若修书一封,具陈如今不得贸然发兵东宁岛的道理传与圣上?”林佑安主动开口为林父分忧,“东宁岛百姓多会讲闽南语,本就与我八闽一体,断不可伤及无辜百姓才是。” “为父也是如此认为……” 林海疆重新端起父亲那一纸书信,从前到后重读一遍,上面的文字虽是劝“急”,却字里行间写着“劝”。 那土皇帝背后倚着倭人,寻常百姓的日子并不好——那日被带走的女人就是个实证。 若是能劝得寻常百姓将土皇帝推下高台,那么不费一兵一卒,不伤一人一物,“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 “好,为父这就修书一封。” “修书一封?”几乎是同一时间,闽南的小村里,那读书人听了陈水宁的话,眉毛皱得更紧。 “即便你的话有所凭据,我这一封信到了县衙,恐怕也来不及阻止这山崩。” “山崩当然非人力所能轻易阻止。”陈水宁看着眼前的读书人,摇了摇头,声音也随之压低,“但我不是让你给县衙修书,我是……”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陈水宁的话,来人是族中说得上话的长者。在两个外来人进村不久,就已然有人前去告知。 “你是什么人?” 路过的商人?陈水宁知道这个身份在眼前人看起来就是个笑话,如今的境况也没有给自己卖关子的时间:“闽东陈家村玄恩宫的法师。” “闽东的,来这边做什么?” “替人往泉州做生意。” “你一个女子,做什么闾山塞公?”来人上下打量着陈水宁,半晌没从后者身上看出心虚的意思来,又缓缓开口,“全数迁走,亏你说得出口。” “她还要我仿做一份县老爷的信。”读书人也觉得陈水宁的话有几分危言耸听,“这山从我小时候就在哪里,怎么会一场雨就山崩?” “莫说是你,我小时候这山也未曾……”顺着陈水宁目光所在的方向望过去,移平了的山尖让原本信誓旦旦张口的长者像是被噎住了,“这山……当真山崩了!” 明天出门比较早,今天请个假,抱歉 明天出门比较早,今天请个假,抱歉 《净水迎帆》明天出门比较早,今天请个假,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净水迎帆》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明天白天更新,今天实在来不及了,抱歉 明天白天更新,今天实在来不及了,抱歉 《净水迎帆》明天白天更新,今天实在来不及了,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净水迎帆》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03章 好风光在青山外 穷计谋解乌云来 “这山当真会出问题么?” 移平的山尖确实能让人感受到足够的恐惧,再看向陈水宁的目光也在审视之外,多了几分敬畏。 “会,不是今日也是一场意料之外的雨后……水滚着石砸下来,整个村子都在危险之中。”手里没有卫星数据,现在爬上去探测山体情况也不大可能,陈水宁当然不能把话说太满。 不大的屋子里,墨臭让这份沉默变得更为压抑。 “你可知道,村里的地,几十年住的屋子,就算这山真的倒下来,也总会有人舍不得离开?” “况且,祠堂里的牌位一挪,又要有多少人反对?” “人命大过金银。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陈水宁明白眼前人的难处,可既然看见了这处山体已经有了滑坡前的迹象,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 “这年头,人命未必多么值钱。” 眼前人的话把陈水宁说得一愣。 “没了吃的喝的,难道要我全村百姓都做流民么?”那半瓷盘臭了的墨被移远了些,那读书人抬起头来看着陈水宁,“靠着朝廷的赈灾款,落到我们手里,哪里够开荒重建?” 字字句句,似乎都在指责着陈水宁“何不食肉糜”。 这一说,倒也把陈水宁说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看过浙江一部新编戏,故事里面讲的就是一场台风里要出现滑坡的山和人们的应对。 真实的事件证明着当生产资料和财物更难产出的时候,是用牺牲来填补的。 可是……眼下一旦发生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的灾害,这群村民不走,即便是可以靠山吃山,不用依靠外界的救援,可以山势来看,整个村都在波及的范围! “你是好意,可我们不能凭你一句可能,就离开我们生存了几十年的地方,另谋出路。”或许是看到了陈水宁眼中的不忍,读书人终于还是放软了语气,“除非你能找到一个说服所有人的理由。” 陈水宁犹豫了。 假借神鬼之说,对于陈水宁来讲再容易不过。就算是村里有本地的法师出来质疑,也不是没有解法。 但如果没有山崩呢?防患于未然无错,可是兴师动众的后果,自己根本承担不起。 谁来替自己担保,谁来为自己兜底?陈水宁恨自己不是带着系统穿越,恨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地质方向的大学生…… 卦算过了,村民最终会离开这里。生门在东南方,和这座岌岌可危的山在同一个方向——青山之外,才是生的答案。 可是生门未曾填实,破局的答案又指向了自己,神盘无用、星盘无解,只有人自己走出来的门有路,这条路显然是数术给不出来的,事在人为。 陈水宁找不到破局之处。 若是林佑安在,有林将军的身份做保,此事尚且有解。可人在百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 无权无钱,此时此刻,竟然连救人都成了无稽之谈! “姑娘请走罢,若是这山当真山崩,至少姑娘你这无辜之人还能幸免于难。” 陈水宁微敛的眸子在这句话传到耳边时颤了颤。这些村人是怀着善意的,只是生活所迫,他们不敢为了这不笃定的生死轻易离开家园。 此时寄信给林佑安是无稽之谈,一面之缘的苏无默更不可能轻信自己。 “好。” 村里这位读书人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轻易劝退了刚才还咬定了要让全村人搬走的陈水宁。 就连跟了陈水宁一路的车夫,也觉得这并不像是前者该有的样子…… “我们走罢。” 车夫知道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更没有立场去指责陈水宁的对错,只是后者突如其来的冷漠要车夫生奇。 “姑娘不再劝了么?” “你说的有理。”陈水宁撇过头来凄苦一笑,“我若是富商,能资助得了你们。” “我若是高官,能把赈灾款送来。” “可我什么都不是……做法不能让地动山摇,自然也止不住山崩。” 没等读书人回过神来,陈水宁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车夫身上:“走罢,此间的事,不是你我管得了的。” 陈水宁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了,正待车夫把马车朝向远处安稳的县城时,车里的陈水宁却忽然掀开车帘。 第104章 潮雨打风吹云乱 马蹄声山回峰转 “车上还备着干粮,在附近停下来,不必去县城。” 说话间,借着马车慢下来的速度,陈水宁已经先一步跳到了地上。 “陈大娘?”车夫看不明白陈水宁的意图,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山崩是必然的。” “可是大娘方才不都说……” 话说到一半,看着陈水宁面朝着山的背影,车夫怎么还能不知道前者的打算。 “若是你担心危险,将马车和粮食留给我,且带着马匹去县里等就是。” 虽然是萍水相逢,但陈水宁的性子注定了她要掺合进这件事,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注意力全在山上,陈水宁在思考爬上山去看看的可能性,看看有风险的那一侧如今状态如何——若是还能撑上一月半月,倒也不必自己一直守着。 车夫为了自己刚才的看法心生歉意,一边安抚着马,一边支吾着张口:“陈大娘,我原本误会你真的要不管了。” “我以为……”以为能与神沟通的人,必然应该是大公无私的,便在心里如此要求着陈水宁。 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话的好时候,车夫只说了一半,便朝着陈水宁表起了决心:“陈大娘,我情愿留下来,我家人也是靠天吃饭,靠海打渔,这若是我阿爹阿娘生活的村子遇上山崩……” “你骑马如何?” 陈水宁回过头来看着偌大的马车,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问了什么蠢问题:“也是,你能驾车,骑马当然也不在话下。” 车夫点头一笑,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你悄悄回一趟村子,此处骑马过去,不过一刻钟时间,村中若是有什么异动,你一定第一时间报与我知。” “好。” 应下陈水宁的要求,车夫转头就要往刚才离开的村子去,却忽然停住了步子:“陈大娘,不对。” “方才大娘劝了又劝,他们也不曾听得进去,如今我回去,要盯得是什么异动?” “若有家畜狂吠,枯井复水,诸如此类都急报我知。” 到时候便能确定短则数小时,长则数天之内,有极大概率发生山崩。若是一天之内毫无异变,陈水宁便要遣车夫去县城送信——至少之前那处山崩留下的堰塞湖里的水,是不能要村民随意喝了,以免有瘟疫大肆传播的可能。 车夫匆匆去了,陈水宁留在远处,寻了一处地势看起来相对稳定的地方,却不敢轻易生火,只琢磨着如何避免夜晚的蛇虫。 正值八闽的夏季,一路上即便带着驱蚊的香囊,陈水宁也没少受蚊虫的侵害。 如今周围有一处皆是死水的堰塞湖,最容易滋生蚊虫。山林里的蛇也有不怕人的剧毒品种……这一晚上不好挨。 陈水宁盼着车夫早传消息来,又想着方才那读书人的话,宁愿是自己多虑,这山安稳得很。 另一处山头就已经注定了陈水宁的想法是自欺欺人。心里愁着,身上又扑不尽的蚊虫。陈水宁不得已还是生了个小火堆,把香囊里的草药焚烧起来。 一夜难眠,就这样硬生生挨到了天边泛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陈水宁整个人都被震得精神起来。 人近了,陈水宁看过去,松了一口气,又重新提起来——不是一直跟着自己的车夫。 但是陈水宁心里明白,该来的总会来的,一旦有异象出现,自己有了把握,就可以借鬼神之说来劝离这村中的百姓。 “大娘!” “大娘!” 车夫是一路喊着过来的:“大娘果然料事如神!” 幸亏这条路上暂无车马往来,不然就以车夫这般吆喝,陈水宁还哪里敢出来见人。 “嘘!”陈水宁从林子旁晃出来时,蹙着眉,四下里打量着,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是做了贼心虚。 车夫被陈水宁吓了一惊,所幸早从马上下来,拉紧了缰绳,回过神来:“陈大娘,你想的果然无错。” “临近巳时,有上山砍柴的村人回来打水,发现村里一口枯了数年的水井重新冒了水。” “据说村里因为这口井枯了,新打的水井不够喝,想要喝一口好水,还要去邻村买……如此村里便更不富裕。” 陈水宁听了车夫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枯井复水,对于村民来讲是件喜事。 “这枯井复水,分明是山崩的前兆。” 明天更新,今天把马头赶完本 明天更新,今天把马头赶完本 《净水迎帆》明天更新,今天把马头赶完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净水迎帆》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还没到酒店,只能明天更新了,抱歉 还没到酒店,只能明天更新了,抱歉 《净水迎帆》还没到酒店,只能明天更新了,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净水迎帆》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05章 求签问卜福缘晚 枯井复水起祸端 “姑娘,枯井复水分明是吉兆,你若是这般说,休怪我们把你打出村去了!” 眼前的老人已经足够礼貌,若是随便来个人都能说这村子要遭什么天灾人祸,闹得人心惶惶,还如何正常生活? 陈水宁理解老人的心思,并没有对着干,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与老人同至的法师。 “这枯井复水原本就是吉兆,哪里如你……”望着陈水宁笃定的目光,村里妈祖庙的法师咬了咬牙,终于还是顶着压力看向一旁站着的老人,“方才我算过,这事凶中有吉。” 村里的法师也如此说!老人的瞳孔骤缩,微抖着的手抬起来捋着胡子,妄图让自己的心绪可以平静下来。 “当真?”原本底气十足的声音打着颤,他想要求一个为“吉”的答案。 站在老人身侧的法师默不作声,沉默代替他做了回答。 “那要如何才能抓住凶中之吉?” 答案已经摆在眼前,方才陈水宁对自己说这是地理水文,如今村里信得过的法师也说这并非绝对的吉兆。 “十不存一。”法师闭眼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吐出这个令人窒息的答案,“或许这陈大娘说的有理,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事到如今,权衡全村人的性命和这么对年积攒下来的祖业,答案毋庸置疑——离开,总好过抱着这些死物被山崩掩埋,整个村子的存在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记忆里。 “如果山崩,整个村子都会被……” “确定不了。”陈水宁据实答着,没有任何数据,她也不能确认可能的受灾范围,但枯井复水就是典型的山体滑坡前兆中的一种,结合积水和对面已经有了小规模滑坡的山体,这一场天灾是避免不了的了。 几人再次先入了沉默,半晌之后老人开口:“我去商量。” “要快。”陈水宁知道这么大的事,绝不是村里一个管事的老人就能决定的。 祠堂里的先祖牌位,村里的玄天上帝庙和妈祖庙里的神像,以及拖家带口的村民……村里组织祭祖和庙会有经验,组织这种大规模的逃难却没有半点参考。 抬头看了看逐渐聚集起来的云,陈水宁下意识把唇抿成了一条线,思考着可行的法子。 妈祖庙的法师还站在离着陈水宁三五步远的地方,搓着手欲言又止。陈水宁一抬眼就看见前者的行为,心里忽然有了计较。 “庙里的旗子有多少?” “要旗子做什么?”忽然被陈水宁点到名,心里正翻搅着的法师愣了一瞬便急忙开口,“难不成你有什么法能阻止山崩不成?” “拿旗子在出村的路上指引方向,让村民能尽快到山崩可能波及的方向之外。” 哪里有什么法术能组织山崩?陈水宁无非是想到了人群拥挤可能带来的踩踏,以及一拥而上反而让所有人都走不出山坳的可能。 “怎么能拿旗子做这个?” “山崩来了,你带不走的旗一样要埋在泥石流里。”陈水宁并没有理会前者的话,只是继续安排到,“你庙里有多少能做事,腿脚灵便的人?随着我走。” 又是短暂的沉默,沉默过后,站在陈水宁对面的法师没再坚持,点了点头:“好。” 自己是在知道枯井复水之后忽然起心动念起了一卦,看到里面凶胜过吉的卦象,这才匆匆赶来。 可方才他也已经听说,眼前的姑娘在昨日就来过一次,早就言说此地要发生山崩,不宜久留…… 村里的法师在琢磨着陈水宁的本事到底有多深,陈水宁则是在前者应声过后就出了屋门,抬头看着云里埋着的山。 自己穿越来之后做的,会符合师父心中真正的法师应该有的样子么?外祖父如果在身边,会不会揉着自己的头,拍拍自己的肩,夸自己长大了? 父母还会觉得自己一个姑娘,没必要也不适合去跟着外祖父和师父学这些么? “姑娘?姑娘!” 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陈水宁回过神来,看见村里法师的身边已经站了几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子。 “好,你们随我走。” 明天更新,今天赶一个戏曲本子 明天更新,今天赶一个戏曲本子 《净水迎帆》明天更新,今天赶一个戏曲本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净水迎帆》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06章 多凌乱人抑疲倦 霎时间雨坠连绵 一人高不止的旗杆,平日里是村民浩浩荡荡举着,随轿里的神仙巡境,如今被整捆的横抱起来,布条交缠在一起,实在是凌乱。 “按东西向的方向,分散到通向两边县城的主路上,每隔三米插上一根。”旗杆有陈水宁拳头那么粗,想要戳进地里,只靠手是不可能的,“两两一组,一人用刀把旗杆下方劈成斜角,另外一人负责插稳。” 方才要村庙里发誓把人都叫过来时,陈水宁忽略了这一点,此时想起来,虽则不晚,但少不得要听见几声不满。 “这旗怎么能随便毁?都是和庙里的神像一起开过光的,平日里也只有……” “如今我们手里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几把刀哪里忙得过来?” “庙里奏职的刀梯拆下来,那么多刀难道不能用?”时至如今,许多事在老一辈人眼里也是不能随便的,可陈水宁的师父早就说过,性命攸关之时,一切都是可以变通的,“是一村人的命重要,还是……” 更何况,庙里不可能常备着那么多刀,若不是庙里法师被叫来之前,还在给土地准备着奏职的仪式,这些刀早早从村民家借了来,陈水宁如今还要带着人家家户户去借。 “那刀……刃不锋利。” 听到此处,陈水宁也难免嗤笑一声。却原来这群人表面的尊重是做了,暗地里也没少投机取巧。 “只有底下那几把是真的,也是因为小师弟恐高,师父这才……” 眼前人紧张的解释开了,听到这句带着些无奈,却真诚的话,陈水宁原本升起的不满也随之化开。 “几把野狗,把这些竹竿削好,按照我说的插在路旁,好与村民们指路。” 只用竹竿的话,乌云遮月,人们本就在仓皇逃窜显然也就起不到指引的作用,看着旗上精美的漳绣,陈水宁心里也难免划过些许舍不得——如果能够隔空把师父那些不值钱的机绣换过来就好了,他老人家就盼着把庙里的都换成手绣呢! 只是此时陈水宁也没空去想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钱财面前,人命才是重中之重! “快些,这雨……” 果不其然,陈水宁话音未落,大滴的雨就已经打落在地,把旗上的飘带都打得垂头。 “快,赶紧插好,去把村民们向大道上引。” 得了村长的话,已经有不少村民舍下家中乱吠的牲畜,匆匆忙忙扛着随身的包裹,往路上来了,陈水宁一边指挥着庙里的人继续把指路的旗子插好,一边开始疏通着叠在路上的村民。 “我要往闽东寻亲。” “往东走。” “无处可去的,便向西行,去这附近的县城。”雨水早就打湿了身上的衣裳,即便带着夏日的温热,时间久了,一阵风也能吹得人哆嗦。 更何况原身的身子并不健壮,陈水宁到如今也只能使出自己五六分的武术功底,没一会儿就打出了第一个喷嚏,头上也散出些异样的温热。 “走,朝着这边走。” 来不及找浇过桐油的火把,只能靠着旗帜的鲜艳,陈水宁手里也握着一杆临时废弃掉的兵马旗,向大路的方向挥舞着,上面的“令”字闪着金光。 “一定要逃么?不过就是一场雨,往年比现在大的雨多了,怎么今日就一定要逃了?” “村长说了,这山恐怕要山崩,不走难道留下来等死么?” “跑啊!” 这一嗓子让原本村民有序的疏散变得仓皇,陈水宁当即起了急。 此时大声去喊,只会让原本慌乱的人群更加慌乱,到时候一旦发生踩踏,同样是伤亡…… “慢些,慢些!”已经有村庙里的法师急了,朝着人群怒吼。 陈水宁知道现在冲进去阻拦必然是不理智的,可喊声只会让慌乱的人群更加不知所措。 “啊,我的五娘!” 妇人俯下身去要拉起跌坐在地的女儿,可身后的人刹不住脚,就要踩上来! “啊!”喊声四起,已经分不清是小孩的,妇人的,还是后面紧跟着的大汉…… 第107章 旗扫开生路一片 枪挑起几家不眠 情急之下,陈水宁一把抄起插在地上的旗,朝着人群的方向抡了过去…… 堪堪拦住了后面男子向前的趋势,却也把陈水宁自己带了一个趔趄。 “小心些。” 伸手扶起摔在地上的小儿,陈水宁目光落在后面的男人身上。刚才那一抡当然是收着力的,往前那么一带,险些带摔了陈水宁自己,自然也就泄力不会伤到旗杆挡向的人。 就在陈水宁打算开口问询男人状态如何时,后者愣神一瞬,忽地哭出声来:“谢谢……谢谢!若不是姑娘,我怕是要伤到妻儿……” 原来这男人是女子的丈夫,是那五娘的父亲,陈水宁这便放下心,点点头,继续盯着远山和近处匆匆赶路的村民。 无人知道雨什么时候下大,山体的承受能力又会在哪一瞬间彻底被打破,排山倒海的带着沙石奔袭下来。 “长途奔袭,你这样端着枪,好看英气不假,怕不是要被累死。” 林佑安下意识那在枪把最下端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周承安蓦地开口:“也不知道是谁教了你这样的习惯。” 从师弟手中接过枪杆,周承安示范了几种方便的拿法,想着前者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起了逗弄的心思:“往后若是骑上高头大马,寻自己喜欢的姑娘,可莫要傻愣愣的把枪端那么高。” 周承安今日心情好,林海疆方才刚夸奖了他带兵训练,之前升起那些不愉快便暂时的被抛之脑后——师弟终究是没有什么经验,凭的都是这一腔意气,师父对自己要求颇高,当然是不同的。 “是,师兄。”林佑安点点头,眼看着不远处郑宁秀正向这边逼近,心里也暗道这姑娘何苦如此痴情。 好像郑宁秀从来就不知道疲倦一样,哪怕次次贴了周承安冷脸,哪怕李淑涵这个舞不动刀枪的,在周承安这里都能得到个憨痴的笑……还是一如既往的凑过来,大大方方的凑到周承安身边找不自在。 林佑安有心护着点这个比自己小的姑娘,可是自打前番的玩笑被周承安当真对待,真个说出“我倒巴不得她去缠着你”之后,便知道自己做事应该有个分寸。 常言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有婚约在身,无论这两个人闹出大天来,十之有九郑宁秀将来会是自己的“阿嫂”……有些事自己一旦掺合了,必然适得其反。 林佑安甚至没空替这个时代的女子感叹命运,手里这杆单薄的枪,以及东南水师下定南军将士的身份,要他难免想起历史书上那些忘不掉的屈辱。 自问没有什么拿火药造飞机大炮的本事,也没有系统、空间的加持,林佑安只想着,打怕了倭国人,收回了东宁岛,自己就要找到一切办法回去,回去看水上不单薄的舰船,也让有心侵害领土的人不敢进犯分毫! “师弟,方才给你讲过的,全都忘了么?” 当周承安不满的语气从耳畔传来,林佑安才注意到自己咬牙切齿的攥着枪把最低端,拇指的指甲已经扣进中指第二根指节,刺出了一条还在泛痛的坑。 “我……” “也不知哪里来的这怪毛病。”虽说握枪都是握在把底,只是没见谁平日里把枪就这样立着端在胸前的,周承安皱了皱眉,也未过多停留。 这是林佑安竞赛套路套路上场敬礼和起势动作,平日里被林佑安拿来熟悉枪的手感。于是闲散的拿着是一回事,端起来想要练练动作,下意识就将把底端得齐肩高。 “佑安阿哥。” 人前脚刚走,郑宁秀后脚就凑到了林佑安身边,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 “佑安阿哥,这是我和舅舅从龙泉带回来,专门打的匕首,你……” 显然郑宁秀已经在周承安面前吃过一次瘪,前者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镶上去,后者却直接来了一句:“也就是你们这般抹弄脂粉的女子才会喜欢这般花哨。” 当然,全然忘记了自己前几日看见郑宁秀送来的素簪,又是如何嘲弄对方不像个女子,这样的簪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出家人戴的。 “你能帮我送与承安阿哥收下么?” 所幸不是对方不要的便要塞给自己,林佑安舒了口气——周承安就像是小说里那种不长嘴的男主,可少把自己牵连进去当出气筒! 明天更新,今天赶一下人来寻山山见人 都看看新书呀~ 《净水迎帆》明天更新,今天赶一下人来寻山山见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净水迎帆》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内含文化泛谈】去看瓯剧《张协状元》了 抱歉,去看晋京瓯剧《张协状元》回来太晚了,只能明天更新了。 温州是南戏故里,被称为戏曲活化石,《张协状元》也是现存最早的南戏剧本。 众所周知这本书是海丝题材,浙闽台文化,温州也是海上丝绸之路上重要港口之一,本书中的临水夫人信俗在温州也有很强的体现,陈明易设定前往温州的“学戏”,那么既会延伸到温州弹词,也会延伸到瓯剧,也会有地方的木偶戏,这个后面自然会写到。 这次是第二次看瓯剧《张协状元》,可以说是让我对温州和温州文化报以好感的重要来源。不再是简单的“渣男戏”,更在喜和情中,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和不同的抉择。 剧评后面会发在《梨园飞雪剑意来》,非常推荐这部戏。 为避免阅读影响,这一章后续会调到作品相关。 2025.11.21 真抱歉又拖一天,明天早起起来就更新 真抱歉又拖一天,明天早起起来就更新 《净水迎帆》真抱歉又拖一天,明天早起起来就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净水迎帆》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08章 长夜里薄酒取醉 一刹那地崩山摧 林佑安担心被当作出气筒,尚且可以规避得了,苏无默的阿妹苏三娘却是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了。 “阿妹……”月光把夜色调得清冷,苏无默离开了市舶司,从街上买了一壶酒,枯坐在不大的屋子里。 皇帝把苏无默派到市舶司的目的实在是明显,成年累月的贪腐,让着上上下下,谁也不能说自己是干净的。 顶头上司却恰好是苏无默的妹夫,若是姓赵的拿三娘威胁,苏无默只剩下两边难做人…… 忧心阿妹,却没有身份去探望;回去一次,就没有胆子再去第二次的父亲家,天地之大,苏无默却只能委身在这间不大的临街屋子里,对月独饮。 若是当年没同父亲闹这一遭,阿妹可会不得已匆匆嫁给了这姓赵的么?苏无默记得自己离开前,阿妹有个意中人,后来去了东南水军从军。 后来苏无默断绝了父子关系,远上京城,便再没了阿妹和那男子的消息……三娘为何最后嫁给了这姓赵的? “咚!”借着醉意,苏无默一拳砸在桌案上,朦胧的眼前似乎看到了阿妹的身影。 恨,恨这姓赵的不做人。 恨,恨这世道女子多艰。 恨,更恨自己年少无知! 一杯尽了,苏无默垂着头,红了眼,想起那个在客栈一遇的姑娘——原本三娘也该一样的恣意,却被自己这个做阿哥的意气用事,毁了一辈子! “轰隆隆……”耳边似有雷声炸响,苏无默被卷起的风吹得发抖,却还在给自己灌着酒。 酒壮怂人胆,可却解不了少年愁。 苏无默起身时,尚能把路走直。上了马,却开始有些辨不得方向。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细细密密的浇了下来,就像苏无默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到了苏家古厝前,又下了马,坐在灯下那一片暗处,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素袍早就濡湿了大半。 “轰隆隆!” 又是一声雷响,入梦的人儿发着抖,整个人淋透了,又怀着心事,不起热都是妄谈。 “轰隆隆!” “轰隆!咕噜……” 一声不同于雷声的闷响传了过来,众人像是有预料一般抬头去看,却看见了这毕生难忘的事。 那座陪伴了整村人祖祖辈辈的山,毫无节制的倾倒下来,翻起的烟尘与泥水,彻底盖住了原本还依稀可见的村落。 “山崩了,果然山崩了!” “逃出来了!” “我们逃出来了!” 相拥而泣过后,有人开始悔不当初。 “我家三月前才新建了……早知这山崩,倒不如把银先留下来。” “如果刚才不犹豫,还来得及把那牛牵出来,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而到了如此时分,预告了这一切的陈水宁却没有亲眼见到这震撼又惹人悲恸的一幕——熬了一夜,忙了一夜,让雨浇了一夜,陈水宁终于还是倒下了。 “陈大娘!” “陈大娘……” “我没事,应该是起烧了。”陈水宁没昏,只是半倚在马车上,连眼睛都不愿意睁,“我睡一觉会好些,你先去帮着照顾那些不便的村民。” 陈水宁现在不想动,不想说,只想好好缓一缓,再去思考被倾泻而下的泥石流覆盖了的官道何时才能重新通行。 “陈大娘,有没有大夫,陈大娘起烧了!”车夫知道陈水宁忙成了什么样子,强撑着一口气盯着全村人撤离,一个姑娘家如何受得了? 村里懂医的匆匆来过,陈水宁确实病得不重,只是受了寒,又累得几乎脱力,前者手里的药箱寸步不离,扎了几针下去,陈水宁便睡得安稳。 “林大娘,你去问问谁家有干净衣裳,与陈大娘换上。” 看了看一众村民狼狈的样子,车夫心知她们恐怕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衣物:“马车里有陈水宁随身带着的衣物。” 陈水宁算得上是村里的恩人,救了全村人的命,自己却倒了下去,得了命令的林大娘匆匆赶过来,带着几位熟识的妇人,把陈水宁抬进马车,七手八脚的要与人换衣裳。 第109章 近乡情怯国远望 醒时不知非梦乡 “再去请个大夫来。” 苏老爷安排好一切,坐在那张许久没有睡过人的床前,看着已经在自己亲力亲为下换好了一身新衣服,却依旧迷迷糊糊的儿子苏无默,心里一颤。 大儿子死在疆场,这份情感全被倾注在了老二身上。 那一次连带着三娘的心上人也不知去向,这些年来苏家愈发的不显,自己在家族中也慢慢成了被养老那一个。 “爹,爹爹,阿爹……” “哎!”没想到儿子此时会忽然呼唤自己,更是像还是稚儿时那样,伸出手来抓住自己的衣袖,苏老爷愣了片刻,才猛地应声。 只这一会,苏老爷刚才回过神,却发现儿子的烧基本上已经退下去,人也倒在了床榻上。 窗外的阳光早就铺上屋内的地砖,苏老爷叹了口气,要带了大夫进屋的家丁把管家叫来,去到市舶司给苏无默请一日的假。 “老爷,市舶司里的人恐怕并不知道副提……公子……”管家欲言又止,目光瞄向床上躺着的人。 茶余饭后,闲话故事总是传得最快,管家如今已经知道躺在床上这位同自家老爷之间那些过往,不知道如今这位京城派来的新人副提举大人是怎样心思? 想那日把自己和老爷吓了一跳那一跪,管家又觉得这二公子对老爷必然不是没有父子情谊,当年的误会……哎!那好好的三小姐,就这样所托非人。 苏老爷知道三娘如今这夫婿是个花心的,只是当初无默离家,三娘的心上人不知所踪后,最后以“阵亡”上报朝廷,这姓赵的前来求取。 有功名,有家世,在自己面前又千言万誓,苏老爷只想着应当能保护好自己女儿,却打探不到二人在赵家的日子是怎样过的。 “三娘,三娘……”听到市舶司几个字,又听了“提举”二字,苏无默似乎是陷入了梦魇,整个人猛一挥手,打到了一旁坐着的苏老爷身上,“你走!离我阿妹远些!” 同样的话,苏老爷也听过一次。那时候苏无默以为父亲在外拈花惹草,不让父亲报妹妹,也是这样的话。 眸子黯淡了一瞬,苏无默却好像是感受到自己手下打到了什么,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的父亲。 “我,无默……” 自己怎么就到了苏家古厝?全赖那匹老马!当年跟自己离家,该不会就盼着这一日! 自己又怎么到了……曾经的床上?身上的衣服,是父亲换的么? 刚才梦里正和自己那个顶头上司争吵,眼见着他欺侮自己的亲阿妹,这才挥出一拳,如今看着父亲的脸色——莫不是打到了父亲身上? 一连串的疑问,让这位高中了进士,又在京城官场沉浮过几年的青年才俊彻底乱了心神,手足无措的定在原地,不知道此时是该道歉,该离开,还是应该…… “早起管家发现你浑身湿透坐在门口,探了你额头,觉得有些发热。”苏老爷向儿子解释着,两个人各有各的拘谨,“是为……是为父给你换的衣裳,未假他人之手。” “方才已经要人去市舶司为你告过假了,你今日便踏实休息。” 苏无默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父亲按回床上。或许是那一句“为父”,让苏老爷不知如何面对儿子接下来的反应匆匆离开。 也许又是这句话安定了苏无默的心神,让人重新睡了下去。就这样直到太阳的余晖斜洒,苏无默才重新醒过来,而苏父也已经敲响了门。 “一天了,你可要吃些饭。” “嗯……”苏无默点点头,“早些时候,我可是伤到……父亲了?” “无事。” “不知你梦到了什么,紧护着你阿妹,不要我靠近。” “不是的。”苏父能想起来的曾经,苏无默当然不会忘记,连忙开口解释。 “嗯?” “不是不要阿爹靠近,是那姓赵的。”苏无默的目光里难掩的恨意,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阿妹,怎就让他那般磋磨? “那姓赵的,不是人!” 第110章 望前路清风来渡 观后效墨迹难除 “哎……当初是阿爹糊涂啊,才把你阿妹嫁给那姓赵的。”苏父刚才缓和的神情也随之黯淡下来。 如果说无默这里他没有什么对不起的,那个唯一的女儿却是自己让她所托非人。 “阿爹,怨只怨那姓赵的装得好,阿爹也是想着他年轻才俊,这才有心让阿妹与他匹配鸾凰。” 苏无默说的道理谁都明白,只是做父母的怎么忍心看着子女因为自己一时的决策,如此遭罪? “阿爹,这事你莫要挂心,此番我来市舶司……” 苏无默顿了片刻,与父亲目光交错:“此番我来市舶司,也是陛下的意思。如今市舶司里贪腐极多,官商勾结,甚至陛下也有怀疑……” “你是说!”苏父双目圆瞪,万万是没想到这群人如今为了钱财,已经顾不得自己姓甚名谁,“这些败类!” “所以你阿妹在那赵家,岂不是更危险了?” 皇帝身边就能没有奸臣么?苏父可不信什么天高皇帝远才能闹出乱子!“灯下黑”,皇帝身边少不了给这些杂碎通风报信的。 “是,阿妹那里,无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让苏三娘和姓赵的和离,且不说能不能成,也实实是把一切摆到了明面上——证据不足,最后无非落个铩羽而归。 “过几天是你阿娘的忌日,为父修书一封,要赵家那个陪着你阿妹回来祭奠母亲,到时候你自寻机会。” 再怎么,苏三娘也是赵提举的枕边人,若想收集证据,每日里来往赵家的人、送出去的书信、书房里的暗格,苏三娘终归是赵家夫人,行事比苏无默方便得多。 “当初你阿妹心上人战死沙场,她本有心同赴黄泉……你阿妹她容不得这种败类。”苏父知道,如果要三娘收集证据,对于她来讲,自然是万分危险。 没有夫君爱戴,没有父兄倚靠,三娘到如今本就活得不容易。 “阿爹,我会保护好阿妹的。”头顶乌纱就是苏无默如今唯有能当作靠山的底气。 暗访巡查,没有“尚方宝剑”,市舶司、京城、商贾……一个个盘根错节,这赵提举在当中,恐怕不过是个炮灰而已! 想要一家全身而退,想要朝局安定,四海清平,只靠着苏无默一个人,自然是天方夜谭。 夜幕再度降临,陈水宁也好了大半,回闽东最方便的一条路被山体滑坡堵塞,不得不绕路而行。 “陈大娘,你再休息几日罢。”车夫看着刚才好转的人就匆匆要赶马上路,心里既感叹陈水宁的坚强,也难免升起几分心疼。 分明是和自家阿妹差不多的年纪,就已然独当一面,竟救下了一村百姓。 “况且……”车夫回过头去,看着临时安置下来的一村百姓,“我想他们也有心好好感谢大娘一番。” “往后我来泉州做生意,自然有再见之日。”陈水宁摇了摇头,想起玄恩宫那边的阿山,以及一干尚未处理明白的琐事,便知道自己停留不得。 更何况,如今逃难到了县城里,整村的人尚且需要重新打拼,恢复家园,自己留在此处也是添乱。 “陈大娘,你救了一村百姓,等到村里得以恢复,我们定当将金匾送到大娘家门。”还是当初否定了陈水宁那人,如今一拱手俯下身去,身后不少村民也从忙乱中停下来,要给陈水宁送行。 拱手回礼,陈水宁拒绝了村民的好意:“倒也不必,不过是路遇此事,若是我判断错误,便是一番劳民伤财。” 陈水宁承认,这一场山体滑坡的预告,自己有赌的成分。只不过人命大于一切,自己也看过那摇摇欲坠的山体。 “不,若不是大娘再次返回村里……我等尚且执迷不悟。” “你们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怨不得你们。”陈水宁无心在事后计较过程中的对错,如果那座山可以不滑坡,陈水宁宁可是自己想错了——灾后重建,需要莫大的勇气。 “青山外,也是八闽大地,相逢自会有时。” 第111章 催前路时机未至 漫回程相逢有时 “这八闽大地本为九闽,东宁岛一日不归,先人英灵一日难以告慰!” 这群文官在朝堂上说的好听,林海疆看着这些由尚在京城父亲传来的“原原本本”的话,便是一阵头疼。 父亲说,皇帝请他入宫专门商议了东宁岛之事,他心知时机未到,这群文官只说是东南水军怯战。 “怯战!好不可笑!” 倭寇借着扶植东宁岛,屡次来海案进犯,不说整个东南水军,光是一个定南军就赴了多少战?伤了多少人? 更何况那些出海打渔遇上倭寇的老百姓,手无寸铁,拿手里的鱼叉又插死了多少头倭寇?林海疆当真觉得这群文官的全都读书读傻了,只知道纸上谈兵! 各地连年天灾,朝廷能拨给定南军的粮草有多少?闽地的虎患才治理好多久?又有那些官商勾结,中饱私囊之流,不休养生息,拿什么来打?打过之后,又如何安顿东宁岛的百姓? 都说一个小小东宁岛,即便有倭寇扶植,也没什么打不下来的。是,一个定南军就能荡平。 可劳民伤财,岛上百姓又该如何看待重军压境?分明说得都是一种语言,真论亲缘,只怕大多都能在八闽的祠堂里找到祖宗——可小孩子自小接受土皇帝篡改了的教育,还懂认祖归宗么? 百姓教化,本该是这些文官考虑的事,如今只顾着与武将争权,指不定听了哪个奸人挑唆,还要定南军换将?林海疆气得几乎要掀桌。 身边近卫传出将军怯战?当真是笑话!倒不知是自己身边哪个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师父!” 周承安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林海疆把自己的情绪敛了敛,张口唤人进来。 “师父,佑安师弟今天多有进步,只是那郑宁秀……” 郑宁秀在军中一日,就少不了出现在自己眼前,小时候圆润可爱,如今长出了棱角,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做什么,她便做什么,那日却为了那个装神弄鬼的陈水宁和自己做对! 周承安愈发的不想在军营里看见郑宁秀这张脸——谁不知道自己和郑家姑娘这婚约多少带这些玩笑意味,反倒是郑宁秀当了真,总围在自己身边…… “郑家那姑娘与你有婚约在身,为师看来,她也是有心与你亲近,你又何必总是嫌弃人家一片真心?” “师父,你不知道,那郑宁秀……” “好了,这些事是你们小孩子家的事,在军营里少提。”林海疆不愿意去管这些儿女情长。虽说自己有心膝下能有个姑娘,可一个李淑涵当义女已经足够,若是以后愿意做儿媳,也是一桩美谈。 郑宁秀和周承安的事,在林海疆眼里,不过是些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无伤大雅…… “你看看这些,有什么想法。”林海疆顺手把桌案上的书信递了过去,想要听听周承安的想法,“之前我说你冒进,如今这群文官也想着赶紧把东宁岛收回来。” 周承安凑上前来,双手捧过信笺,神情也没有方才的轻快。 “那女子你可还记得?生在东宁岛上,只盼着回父亲口中的家来,又能说得闽南语,若非是这非常时期,早该有人把她带回故里。” “为师在想,若是朝廷能为这些寻乡之人一一登记户口,岂不是一桩喜事?” 林海疆蹙起眉头,望着京城的方向:“这些文官催着收复东宁岛,我又何尝不想,何尝不愿呢?户部不想办法,看不起我等武夫,却又不想个办法出来!” 周承安看着信笺上的话,并未多言,片刻后重新放回了桌上,叹了口气:“师父,若是我们打那土皇帝个措手不及,再图户籍之事,岂不容易?” “承安愿携一队精兵,涉水登船,绕至西北,避开高山,趁夜色登陆东宁岛……” “糊涂!” “且不说沿海多是百姓,就算两军对垒,你们不熟悉地形,哪里是去收复失地,分明就是去送死!” 周承安垂手不语。 “罢了,此事还需待一个时机,去把佑安给我找进来。”林海疆觉得自己的头都开始发昏了。 今天到井冈山这边参加培训,路上太累了,明天更新 今天到井冈山这边参加培训,路上太累了,明天更新 《净水迎帆》今天到井冈山这边参加培训,路上太累了,明天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净水迎帆》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12章 山外迢迢多无奈 林深幽幽少有材 江竹汝进了大殿,拱了拱手便自顾自寻找起陈明家的身影。 寻到陈明家,江竹汝就开始找能坐的地方:“陈大娘还未曾回来么?” “你怎么来得这般勤快?” 陈明家刚才给故友搬了把椅子,就听后者叹道:“刘三娘来我这里看诊,向我问起她来,我哪里有半分消息?反倒是阿山还留在我这里……” “哦。” “阿山那孩子如何?”江竹汝不提,陈明家倒是险些忘了这桩事,说着也坐下身来,“陈大娘平日里做事果断,在阿山这孩子身上却几番变卦。” “当初阿山来时我便不知道这前因后果,只知道我那小徒弟跟着陈大娘给他过世的母亲做了破血湖,他倒随着那些亲戚想要算计旁人的善心。” 这桩事,江竹汝也不知全情,只是这阿山跟在自己身边倒是勤快。 阿山不懂药理,也不熟悉炮制的工艺,勤快反是添了些乱,被江竹汝的小徒弟告状到面前。 日子不长,却鸡飞狗跳的闹了不少乐子…… “师父,外面有人要找你。”阿齐象征性的敲了下门便冲了进来,一路从玄恩宫外的空场冲进来,也没顾师父还在会客,想是要事。 “什么人,找我作什么,你可有问清楚?” “他们说一月之期已到,来找师父……要钱!”庙里不富裕,阿齐是知道的。那些挣来的钱要么花在了修缮上,要么以各种方式拿去救济了孤贫。 但在阿齐的认识里,庙里终归不至于穷到同旁人借钱填补亏空,如今还不起,被找上门来的地步! 刚才端起来的杯子被撂回了桌面上。见到陈明家这般反应,江竹汝和阿齐便明白这件事多半是确有其事。 “庙里如今支应不开了么?” 这件事涉及到阿妹,又牵扯那群邪师,眼前的两个人都对这段旧事不曾了解,陈明家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玄恩宫陈家为了私事和这群害人的骗子搅和到了一起,实在是难同香客村人解释。 “去取五两银子拿给他们。”陈明家显然是不打算解释这个问题了,只把徒弟遣出去,取了银子给外面等着的人。 “五,五两银子?” 阿齐听得吓了一跳,师叔之前带着自己算过账,庙里一月的收入也就十五两,要修缮庙宇,更要准备香烛灯油——这一给,竟然就要给出去三分之一。 “去取罢。” 阿齐再回来的时候,陈明家依旧没讲这段前因,江竹汝也只等着和阿齐打过招呼离开。 “师父,他们……”有外人在,阿齐确定过师父的意思才继续开口,“他们说人好好的,再过两个月会给庙里送回来,要师父早做准备。” “好,我知道了。”还好没再提什么要求,陈明家甚至已经做好了对方会坐地起价的准备。 可对方越是一副正常履约的态度,陈明家越觉得反常,恐怕这背后藏着自己负担不起的代价。 “人?”江竹汝在阿齐又一次离开屋之后还是开了口。 “我阿妹。” “明诗不是在云淡村?” “另一个。”陈明家再开口,声音似乎都有些沙哑,“幼时走丢那个。” “那群邪师把她带走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她失去了记忆……但我确定,那一定是她。” 陈明家猜中了江竹汝的心思,把后者的话堵在了口中:“我肯定那是她。” “我先走了,若是陈大娘回来,要阿齐去寻我。”江竹汝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好友。 “好。” “师父……”阿齐不一会又进来了,刚才江竹汝出门碰上了他,交代他照看好师父,于是阿齐就想着进来和师父说说话。 “嗯。” “师父,方才那人身边跟着个女子,朝我们庙里望了望。”阿齐继续说着,显然并未注意到师父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不知他们同那女子说了什么,那女子瞪了我一眼,便跟着他们走了。” “阿齐,那是我的阿妹。” “师父……”阿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又担心师父的情绪——方才江大夫分明提点过自己,自己居然半点没注意到。 “无事,往后相见的日子还长着。” 在外参加活动,太晚了,明天更新 “那不行,你这条消息还不够让我出手的份量。”鸣人失望的摇了摇头。 心脏每一下的跳动,那种撞击的感觉,就好像是战马的马蹄,踩在沙场的碎石地面上。 何云霄的双手在环住楚楚的腰肢之后,他的胸膛也开始试探性地往楚楚的肩背靠近。 漆黑的黑气一接触此万妖幡形成壁罩上的万妖妖魂时,立刻发出嗞嗞的侵蚀之声,让整个空间的光芒都顿时暗淡了一份。 “都说我的金钗是被鸟捡去的,我却不信,哼,我今天就是特意来弄明白是不是有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李艳娘一双如丝媚眼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苏慕白等待直面异兽首领的机会已经等了很久,怎么可能会再让它跑掉? “好了好了,姑娘家大了有了心事,我也不问你了。”静宜看我一眼,笑着转身走回桌边继续挑选礼物。 打神鞭连续挥下,只是眨眼的工夫,一尊王者中期的高手,就被叶秋生生给打死了。 但这储藏紫幽极火的禁止后冰寒之气实在是太冷,之前孙丰照有吴明护着来时,还好,此时单靠自己的修为抵挡这些冰寒,就知道此道禁止后真实的冰寒程度了。越往前走.一股严寒气息、越令人难以承受。 长眉真人心有不甘,若不是无极天尊一缕神识突然出现,那毫无疑问,徐有容必死,麒麟幼崽也是他们的。 虽是下半夜了,不过没过一会儿她又听见两个太监的窃窃私语声,好像撤走了那压断的树枝。 韩尚宫给她挑了一身蓝绿色掺杂在一块儿的衣裳,衣裳底下的裙摆上绣了很多的孔雀翎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为了搭配着好看,发簪与珠花戴的也是孔雀花样的,耳环不是很长,只是短短的一根耷拉着,缀着两块玉。 吴凡又道:“在任何时候都不要瞧不起任何人!”吴凡随即释放出全身气息,众人立即感受到有一股气浪推开,又如一座山压下,这绝对不是炼魄一级能有的气息,至少都是窥虚期。 “你的天赋不错,适合在影视圈发展,就是基础不算太好,如果能沉下心来慢慢练,最好是能演一些话剧,这样对你有好处。”常丽想了一下,给王瞳一个这么个建议。 光绪十五年公元1889年皇太后还政,由光绪亲政,到了现在已经光绪二十年了皇太后还是一言九鼎。 “不要说救她了,又把话题饶了回去。我给你指一条路,与我去山禅宗,盗取紫金钵盂。”邓博川说道。 “难道,碧水城附近有地下黑市?”通过妙妙提供的线索,罗毅可以大致推断附近应该有一个黑市。 沈云澈这是第二次听到她说谁都不信,连自己都不信,每次她说此话,他都感到心疼。 他没有去伸手搀扶王老汉,因为他知道,这一跪,王老汉是心意已决。 龚静思只看了一眼,立时花容失色,闯入者带头的有两个,一个身披袈裟,高大肥胖,正是不修和尚。他身边,有一人坐在轮椅上,满脸的阴鸷,不是被历天囚禁的历清扬还有谁? 此时那被捆绑在树干上的金若帆,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后,也是忍不住轻咦出声。 而看着完全杀不死的贾正金,每次以为他已经死了,下一秒又安然无恙出现,重新加入战局。 “基恩大人竟然认识老朽?这可真是老朽的荣幸!”老魔法师面露喜色。 武大郎想想自己,也觉得对不起老婆,不敢再吹牛下去,心中暗叹,其实金莲跟二哥才是一对璧人,偏偏就嫁给了我。 但是想要一举针对六名敌人出手,而且要对方全无退让闪避的余地,那么就只有在对方六人全部近身在自己半尺之地内。 “你们……你为什么洗澡?”很想直接的问一句,你们,是不是做了?但是话刚到嘴边,居然被说成这样了。 她身上还穿着敬酒的重工苏绣旗袍,旗袍上一只金凤凰栩栩如生。 姜老夫人这一叩问,秦桑捏在指尖的栗子糕瞬间不香了,就连秦夫人脸都吓白了。 这夫妻二人这一次是空前的团结,一心只想救出他们的宝贝儿子。 南礼王朝的亡国公主,为何会跟淮王扯上关系,最后还成为他的王妃,令刘愈百思不得其解。 “我作什么证呀,你别拉我下水就行。”冷冰冰摇摇头,感觉这个家伙就是想把水搅混,然后混水摸鱼的。 说完,那送信的赵军军士,冲着一众守卫拱手一拜道:“告辞。”然后调转马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下。 刘飞这才算松了一口气,暗道好人难作,差一点就给当坏人带回去了。 两人同时朝着赵煜拱手一拜道:“请陛下放心,末将誓死保全勤王殿下安全。”随即便退了下去。 凌秀儿感觉自己应该是听明白了刘愈的意思,如果她“配合”,那刘愈只杀牛卢泄愤。而可以保她父亲和她一家的性命。 “好,王平老师,你这次做的事情。踩过了我的底线。”刘维明副校长口气更冷硬了。 贾无道神色从容,轻轻击掌,两名侍卫便从身后的暗门里闪了出来。 第113章 十方遍何方是处 千里路有谁归途 “怎么,舍不得走了?” 如果陈明家方才走出门来了,就能知道陈归松竟是亲自带着陈明淑来的,只不过站在一旁,全程未发一言。 “他们来为何要把我留下。” “怎么,原来你是舍不得我么?” 陈归松的笑要人皱眉瑟缩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难道我对你们不好么?不过是要他们承认我们,我就把你送过去,他们都不肯。也未必如我这般在乎你。” 陈明淑不是傻子,陈归松对她竟莫名的有着些占有欲。每每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几分不属于二人身份该有的炽热。 被有吃有喝的养了几年,刚开始学法的时候,明淑总会出错,像是身体有一份什么记忆在和师父教的法术相违背,被迫的抵抗着。 师父只当是明淑偷懒,于是把人关了起来:一天学不明白,一天没有吃喝。是陈归松亲自把明淑带走,手把手教了法术,吃的穿的才都好的起来。 也是陈归松告诉师父,“天上神母”是女人,舍不得女子受苦,要师父好好对待众人.……尽管那些人说陈归松是邪师.可明淑是不信的。 不然为什么那些人疑在那位女法师起洪楼前,目光里多得是质疑与不信任? 可为什么,他们,玄恩宫那群法师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是集市上那些——一家人?和陈归松,和师父不一样。 陈归松要自己叫他兄长,却……让自己骗那女子,不日便能如愿怀上自己和丈夫的孩子。 可她分明见到进去的铃师兄与那女子颠鸾倒凤,她想说穿,却被陈归松拖走,说她背叛“天上神母”,把她关进了那间湿漉漉的,黑黝黝的屋子里——那间她曾被陈归松救出来的房间。 蒙上了她的眼,要她跪在大庭广众之下忏悔自己的错误!哪怕后来陈归松解开她眼前的布条,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哪怕陈归松说他舍不得,不过是吓吓她,让她长个记性。 那种耻辱与无助,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记忆…… 陈归松似乎查觉到了明淑起伏的情绪,笑道:“好了,又不是见不到我了,我会将你接回来的。”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我?” 明淑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陈归松一愣。 “或许是你长得我见犹怜。”陈归松当然没有说实话,“又或许他们认识抛弃了你的家人。” “还有两个月你就要去了。” “他们不信‘天上神母’,使法废了你的修行也说不定。”陈归松兀得这一句,把胡思乱想的明淑听得浑身一颤。 “放心,有我陈归松在,谁也不能欺负了我阿妹去!” 被揽至怀里的明淑又是一颤,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贯穿了整个人。 好像有谁同自己说过一样的话,可陈归松这样咒誓一样的讲话还是头一次。他叫自己一句“阿妹”,可明淑却没有打算叫他一句“兄长”。 “怎么,担心要了这银子,他们过不好养不好你?” “不敢。”明淑一不小心把方才想着的心事说了出来。 “是么?” 听着陈归松似笑非笑的问话,明淑心猛地一沉,正要张口解释,却听前者又道:“那钱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为你存着做嫁妆的。你怎么能这般想我?” “如此,我也是会伤心的。” “我没有。” 陈明淑的解释听起来颇有些苍白无力。 “那阿兄自然是信小妹的。”可偏偏陈归松信了。 陈归松这些日子似乎更纵容自己了,明淑也想不清自己的心思——分明是怕的,怕他的阴晴不定,却又不舍这份只有他给予过的爱护和……亲情。 玄恩宫消失在青山的遮掩中,明淑却愈发难掩自己愁乱的心思。 第114章 锣鼓响马前醉梦 细雨过碎草心生 只是陈明淑不知道,在这世间的另一处,也有人在思念着她。 细雨打湿了戏台前的空地,陈明易窝在杂乱堆了戏服的箱子旁,被乐队的锣鼓声惊扰了心弦。 “前面唱戏,你去哪里偷了酒喝?”是戏班子的班主,把已经有些烂醉的陈明易薅着脖领提起来,扔到已经关好盖子的盔箱上,“你这几日的工钱是不想要了罢?” 戏班子唱瓯剧,兼带着连唱词也作。据说是某一代这家独生了女儿一个,招来个入赘女婿,本是唱词的…… 总之陈明易离了玄恩宫往北,进了温州府的地界儿,在平阳和瑞安就听得见类似的唱,还见着作提线木偶戏的。 过了温州府,盘缠用得差不多,停了永嘉县,进了这戏班——也是苦过好一阵子。 如今的班主算是陈明易的师兄,再早几年,二人年纪尚小时一起躲懒,也听说了点陈家的事。 如今这份情谊还在,班主也并非没有劝过陈明易,只是外人掺合不进,干脆每逢扮夫人戏,就要陈明易来做,在戏班里也已经算得心照不宣。 “哦,过几日要去村里唱夫人戏,你该不会是又想起你那阿姐了?”班主猛地想起来这桩事,心里也不是滋味,“少喝些酒,到时候闹出事,我可心疼你去给人家赔罪。” 瓯剧班子里有自惩的规矩,但凡是闹出事来,要备好了一系列的肉、海鲜之类的,给戏班里加菜——这其实算不得什么,只是捧着做好的饭菜挨个道歉——戏班里小辈面前也着实丢脸。 “我知道分寸。”陈明易性子倔,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做出离家学习的决定。 “分寸?是谁端阳的时候又受了气?”一起挨打一起哭,一起躲懒一起笑,班主心里,明易和亲弟弟没什么区别,看着后者这幅样子,心酸多过埋怨,“你啊,未免太倔了些!” 雨下得太大,极速马前,乐队奏得冒烟,一个多时辰的正戏,演了三刻钟便结束了,村民如来时一样乌泱泱散去,陈明易已经睡得朦胧。 朦胧间见到那个其实根本记不清长相的阿姐似乎来到身边。班主说的没错,陈明易太倔强,倔得甚至只为了心里那份并不需要落到实处的情绪。 也难怪陈明易是陈家三兄弟里天赋最好的一个,也难怪在戏班子里,随时能顶上去。 “哎……”班主觉得自己没资格为陈明易说一句何苦,只剩下被雨水淹没的叹息,回荡在戏台和庙宇之间。 雨下成了幕,班主唱了两句“九山书院”云云的戏词,终于把心里那口憋闷吐了出去。 青山遮在雨里,故乡遮在青山外,那一头的雨刚才停了不久,却又下到了旁人心里。 “不愧是林将军的亲子,方才痊愈几月,这一手银枪耍得威风……只可惜年少体弱,不然早应当建功立业了!” “是啊,虎父无犬子,就这般,林将军还不满意,我是我儿子能有一半的聪明,我便知足。” “林将军家世代从军,骨子里就流着这样的血脉!” 周承安方才看过师弟的功夫,指点过后,也曾夸了后者的进步,确实是不堕师父威名。 等林佑安又操练起来,周承安便退至一旁,默默盯了一会,准备找师父讨问些兵书上的知识……一回来便听到军中将士们一声高过一声的赞扬。 “佑安。” “师兄?” 林佑安听见前者的呼唤,停下手里的动作。见师兄弟间有话叙谈,周围凑热闹的将士们自然也就散了。 “方才我同师父谈了兵书上的内容,你可要听听?” “自然。”林佑安知道自己了解的内容终归赶不上这穿越以后的情境,即便粗读过几本军事类书籍,也比不上周承安自幼饱读兵书,“我正有几个问题也要问师兄。” 周承安没有多说,只是接过师弟手中的枪,朝着林将军帐中点点头:“去师父帐中罢。” 第115章 经年不唱紫阳观 无端扯破白罗衫 雨彻底散离永嘉,陈明易的酒半醒,就被吵吵嚷嚷闹了起来,才发觉戏班正在楠溪江的船上。 “尖天儿不得先上船的道理你难道不知?”陈明易一只脚踏在船前,被身边同戏班的人猛地一拽。 陈明易平日里除却唱夫人戏,有着这份先天的优势外,全扮下琪儿,说白了就是生角。当初学戏的时候,学的也是下琪儿的戏……不过是扮夫人,戏班里无人能替罢了。 把陈明易拦下来这人,是附近有个戏班子刚才解散,并入进来,只见过陈明易演一场《南游》。 “好了好了,后面这《白罗衫》明易演的是继祖,有什么不能先上船的?” 班主明白这些刚被并进来的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弟是何情况,在原本的戏班里又担着主要的角色,来了自己这富玉班,成了跑龙套的,心里本就不是滋味。 于是,陈明易就成了他们针对的靶子。这件事说不上谁对谁错,不过是班主心里有偏向,这群刚并进来不久的心里有芥蒂。 上了船,这吵吵闹闹也停了,陈明易开始看师兄递过来的戏单子——楠溪江下游有个村要给龙母娘娘贺寿,请了富玉班到庙里的戏台子上作戏,如今正在和众庙首敲定演些什么。 第一日白天和晚上的正戏都常见,一是《廻龙阁》、一是《珍珠塔》,第三日白天里作《白罗衫》,也是同母团圆的戏码,和当地龙母传说确也相配,到晚上便结束了。 “第二日的正戏做《紫阳观》和《醉幽州》?”陈明易看得皱眉,前者人物多,行当多,后者是乱弹腔的冷门戏,担心把这戏演砸了,“虽说并进来这玉春班里有不少可用的,但……” 方才上船的情景班主也看在眼里,心知这事确实难办,却不曾想陈明易的打算并非是怎么降服这群人:“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们的本事也不错,倒不如第二日的正戏拿给他们来演,我作配。” 连演三天,原本对体力就是不小的消耗。况且《白罗衫》这一出,徐继祖的情感纠结颇为难演:待自己如亲子的养父,却也是杀父害母的仇人,新科状元凭一件白罗衫与母相认,原本是大喜一桩,生恩养恩到此时却难两全。 班主唱的是花脸,陈明易学的是小生,原本搭《紫阳观》的杜青、苏冰也是再合适不过,毕竟这事既涉及到包银的多少,也涉及到这戏作得如何。 演得好皆大欢喜,演到苦情的戏份,还能讨些赏钱。温州港往东做出海生意的不少,家底殷实,出手也是阔绰。 演不好,下次人家庙里作戏便不会再请——富玉班里闹闹也就算了,不好闹到戏台子上丢脸! “这事我再想一想。”班主明白师弟的意思是不亏待他们,一视同仁。毕竟玉春班会散,主要是经营不善,倒怨不得演得不好。 谁知道这一拖,倒是拖出了事儿。因为登船这一事借题发挥,玉春班并进来这几位要走,像是那《西游记》里的八戒,这就分开了行李。 衣箱、盔箱里边儿,有打玉春班带过来的,原本演了几场也不至于混成一团,毕竟都有专门的师傅管着。 谁料想这一推一搡,眼看着到了瓯江,快碰上这江心屿的地方……衣箱师傅一个没站稳,险些被推到江里去!干脆插手不管了。 “吵什么?愿意走便走,富玉班不缺你们!”班主的火气上来,一声吼制住了喧闹的一群人。 演花脸的本就底气十足,这一声连带着船都在江心一阵颤,激荡起瓯江水痕,把船舱里的人都惹得心魂一震,却听“呲啦”一声…… 戏服扯了! 这下闹的、起哄的都不做声了,船舱内彻底的安静下来。手里拿着块碎布的,恰是个玉春班并进来演小生的,定睛一看:手里扯碎的正是《白罗衫》里这素白白的“白罗衫”。 不难找,但这却是富玉班的资产,在衣箱里躺了十来年的。 第116章 褪厚底先矮情志 穿官衣晚学腔词 “裴元绍!传令让所有人,人含梅马裹蹄,只管前进不许出生,除非让敌人发现。”付麟命令道。 正史中,汉献帝初平年间,丘力居单于去世,儿子楼班年幼,从子蹋顿有武勇智略,因此由他代立为单于。并总领右北平、渔阳、上谷三郡的乌丸部落,各部众皆听从他的号令,深受部族的拥戴信服。 剑光四起,落日斩再次展开。可结果依旧没什么改变,苏妙龄原地不动,手中长剑,后发先至,再次轻易的破了此招。 进入内院,厢房的四个丫鬟和外面的四个婆子一样,全都在收拾东西。 冷玄过来禀报,搜山人员已到齐,路上也查问了庄户,但并未有人看到有陌生人行踪。 “是的,主公,主公慧眼如炬,属下佩服。”贾诩还是先说一顿好话,接着他就说道:“主公,此次曹操来犯,我想他的目的和主公一样,就想让主公知道他曹操的厉害。 赵子重迎面碰上了泰钦和舒雅,大家寒暄了一番,然后一起向着山谷走去。 仿佛整个世界的柔软,都洒在她身上的样子,真的突然一下子就觉得她跟李铭优在一起这件事情,很不真实,急切的想得到一个回答。 关羽在一次瞧了一眼追击己方战船而来的江东战船,更远的江面上,第三批江东战船已经披荆斩浪向着战场驶来。 伴随着破水声,就在木易刚刚跳落的时候,三只蛇头就凶猛的互相争抢来到了木易的面前,那血盆大口散发出的腥臊味让木易不禁皱起了眉头。 “姑娘,这个药方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一听说要做这样的事情,老板有些犹豫。 “爱妾,不要这样嘛,你想,我们真的已经害的人家没有了房子里,如果我们在将他赶走,那叫外人看来,可定会说我铁石心肠。”楚自留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说服沈水吉。 躲过一劫后,众人都顾不上起身,纷纷趴在竹筏上,目光投入水里去寻找那水中神物。 所以,这样的想法就更加强烈,看来,钟家的人一定是要对自己做些什么。 “这样说的话,那孩子岂不是很危险?”冥王治下意识地看向前方的下崎。 两人踩着脚印杂乱的雪地进入巷子,地上时不时的有几滴鲜血出没,在雪白的地面上特别扎眼。 按道理来说,以惊虹剑如今的品阶,想要恢复当初完整的剑身,没有丝毫的困难。但是惊虹剑却似乎并不愿意恢复完整的剑身,这一道残剑的标志,似乎是惊虹剑自己留给自己最好的印记。 没有人希望这个世界再出现死亡,维拉,乔里姆,千惠,重要的同伴还分散在这片庞大的森林之中,即使见了面也不忍心痛下杀手。 等待事情进一步发展结果的不仅叶拙,离云岛外诸多元婴大能也渐渐都收声不语,跟叶拙一样凝视半空之中两道气意。 “不如就让梁秋过来吧,这个孩子厨艺也不错。”刘国权当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事,开学是军训,我找个卫生院开个病假条算了,给你也带一份。”他摆摆手。 这些巨鲲油不仅能够用来当做灯油,还能够食用,几十万斤鱼肉被用盐硝制后足够数万水军吃上几个月了。 “里克”是全世界都知名的酒吧,全仗那本名为“卡萨布兰卡”的电影所赐,酒吧里坐满了游客,墙上也贴着不少老照片,可以说这是网红酒吧的鼻祖了。 “林像一辆误入赛场的法拉利跑车,用四个简单的人球分过过掉了曼联的四名防守球员,为卡索拉送上了一记舒服的传球,不过德赫亚神勇发挥化解了卡索拉的门前推射。 “糟了!肖阳,给我过来!”周云看的眼皮直跳,今天可没有俞庭出来帮他们擦屁股了。 云凌听到云明辉的话语,她还是不愿意,边关如此危险,她怎么能让云明辉去涉险呢? “就是就是,还是肖阳哥哥最有本事了呢,他方宇住沧浪苑有什么了不起,咱们不也一样。”这姑娘可分不清玲珑苑和沧浪苑的区别。 剩下的杂胡看到这种情况,立刻分散逃离,四百精骑轻松凿穿了军阵,然后调转马头,开始对剩下的人进行追杀。 “我听说,只有深爱的人才会了解彼此,原来是这样。”陆霜霜望着哥哥和嫂子脸上幸福的表情,越来越向往爱情。 其实,这次上京,除了六六的事儿,还有一件儿,她得亲自去证实一下。 李勇后悔不迭,当初在孤岛的时候,秦超他们就说要教他怎么使用枪的,可是当时子弹不多了,秦超也不敢浪费剩下的子弹,这事就被搁置一边了,谁知道现在还真能用上,只是自己却连把枪都没和大哥要。 师思走上前,王大治眼前一亮,顿时就像是流着哈喇子的色狼一样目瞪口呆了。 凤夜舞倒在冰冷无比的地面上,意识恢复的一瞬间,她猛然睁开眼睛,犀利的扫了扫周围。 “秦大哥,蝴蝶跑了。”蛇姬大喊一声,朝着水声跑了过去,其她人也都慌了神,可是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蝴蝶。 墨兴海在此刻逼我退位,完全不顾及四大家族人马从圣域秘境之中回来反扑,完全没有将南阳宫的根基放在眼里,墨家的人也早已被权势蒙蔽了双眼。 杨弘武脸色大变,这魔念,竟是如此可怕,化作魔虫,直接冲击直接的灵魂,这让他根本意想不到。 “我爱你。洋彩缘于西方珐琅彩,特点是层次丰富,表现细腻;而我们传统的乃是五彩,色单而薄,只强调意而不在乎形,大明一朝五彩都以单纯色调色彩,平铺直叙,在清朝彩瓷未现世之前也是一派欣欣向荣……”? 今天是飞车党的老大,红星的幕后教官萧阳犒赏三军的一顿庆功宴,凡是能够有资格参加这次宴会的,无一不是在去年的一年中做出了卓越贡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