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门派嬷一遍[剑网3]》
1. 第 1 章:一朝风月梦魂扰,你与苍云解战袍
某个花好月圆的春夜,你行于长街,目光被一只飞舞时拖着道流光的彩蝶吸引,不自觉跟随着来到暗巷深处。
你知道此处是平康坊内有名的花街柳巷,从前自此经过,也曾一闪而过好奇,却因家中规训(囊中羞涩)不曾踏入。
可偏偏今日,鬼使神差般,你跟着那只莹莹彩蝶,踏入了深巷尽头,一座流光溢彩的绣楼。
“稀奇,稀奇。”那只彩蝶落在一妙龄女子指尖,奇怪的是分明你与她面对着面,却觉得此人面目依稀,看不分明。
更让你慌乱的是,她仿佛能听到你的心声,“难得来了女客,怎的好奇起我的容貌。”
她挥一挥手,一楼堂中锦帐无风自动,翻卷而上,轻飘飘搭在了二楼的栏杆,露出大堂中二十面活色生香的彩屏。
那是二十位容颜绝世,却风格迥异的年轻男子。绘笔栩栩,每一位都眼波流转、衣带当风,只消一眼便可分辨其性情各异、嗔痴不同。
“我这南风楼建成业已十年,搜罗天下绝色,姑娘既然来了,可有采撷之意?”
你茫然地环视着四周,闻言微愣,“然某并无财帛……”
“相逢即是有缘,既然有缘,我便送姑娘一场露水姻缘如何?”
你有些意动,视线在这二十面屏风反复梭巡,最终落在一位身着玄甲,身材健硕面容英俊的男子身上。
老板娘看穿你的心思,语气中满是可惜,“唉,不巧了姑娘,他如今已不在我楼中。你可知他是何人?”
你摇摇头,主动开口询问:“他……为何不在此处?”
老板娘合掌轻拍两下,唤来小童送上桌椅茶水,示意你堂中落座,这才悠悠开口:“这事倒也不复杂……”
没等故事开口,她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兴奋地拍了下手,从怀中取出根香来,“我想到了,姑娘且看此物,此为神犀香,燃此香可为姑娘造梦,倒是能让姑娘体味一二此男子的滋味,不过……”
“不过什么?”你急色鬼样追问。
“不过,我记得他身体与常人有异,因奇药而同怀阴阳,当年是与男子……”老板娘面露难色,“若姑娘不介意与男子共感,做个上位,我倒可全了姑娘一桩好事,却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没等你回答,老板娘又道:“造梦造梦,当有前情,你且听完再做决定。”
说着,她将那支颤巍巍的细香信手插入红木桌案,指尖一捻,一缕清香袅袅散开。
那男子似乎是出身军旅,来自雁门苦寒之地,想来是苍云军足下。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怀抱着只知啼哭的婴孩千里夜奔,身后缀着甩不掉的无数追兵。
硬是昏倒在南风楼的阶前。
“等等!”你忍不住出声打断,“可这里是长安!”
老板娘的表情隐在一片朦胧中,语气却促狭,“小姑娘,莫以常理度我南风楼。只消我一念,莫说是今晚赏那雁门大雪,纵你想日行三万里,也使得。”
“好吧。”你悻悻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讲。
“彼时我初至中原,南风楼也刚刚开张,我这还没来得及抓……找到第一位称心如意的员工,却来了第一位有缘的客人。”老板娘叹了口气,指节轻叩着桌面再次陷入回忆。
“说来也稀奇,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老板娘说,“那客人颇有些特殊的爱好,专情于那阴阳同体之人,我开门做生意的,岂有拒客之理?合该那苍爹落入我手中。”
“他居然是……”你蓦地张大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英俊非常阳气十足的面庞,有些不敢相信。
“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吧。”你感觉到老板娘瞥了你一眼,“但他的身体似乎被某种毒物改造了。”
老板娘耸耸肩,“大概下毒的人也没料到这后果,却是便宜了我。我救下了那苍爹,承诺帮他摆脱追兵照顾孩子,于是他答应了我的请求,替我接了那位客人。”
说着,她又哀怜地叹息。
“可惜只此一次,之后再不知这位妙人的下落,我这二十俊图,终究是无法圆满了。”
“但是此等英雄,怎可困于方寸之地令人亵玩!”你忍不住反驳。
话音刚落,你便听到老板娘轻嗤道:“你只听这只言片语便道他是英雄,果真是年轻武断。纵使是英雄人物,入我楼中,有求于我,我与他各取所需又有何不可?作为过来人,姐姐劝你一句,莫要将这虚无缥缈的情感轻易寄托在他人身上,人生在世,还是及时行乐为好!”
你有些羞愧地噤了声,暗道美色惑人,只听了这么几句,你倒是替人说上话了。
“好啦好啦。”老板娘站起身来拍拍你的肩膀,“这便送你好梦一场。”
神犀香的味道随着老板娘轻展的衣袖愈发浓烈,你在这片郁郁香气中昏昏睡去,逐渐飘忽至另一方天地。
那原本只在画中之人,只一念间便至眼前,虽仍周身覆甲穿戴齐整,却因一杯加了料的酒面色潮红,双眼也显得烟水迷濛。
你惊奇地发觉,你虽不能控制如今附身的这具躯体,却与身体的主人全然感知互通,你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难抑的热潮在体内翻涌——
好、好神奇。
你忍不住上前扶住苍爹的肩膀,灵活的手指摁住对方的喉结,轻盈跳跃着一路向下。
指腹满是苍爹被边关风沙磨砺得有些粗粝的皮肤传来的温热触感,你的指尖拂过苍爹的脖颈,感受着他因紧张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结。
配上那张俊朗异常的面容,简直性感得要命。
“解开给我看看。”你目光灼灼划过他每一寸肌肤,过分审视的目光使他敏感到极点的身体微微颤抖。
“……”苍爹的嘴唇翕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在你的注视下,他颤巍巍的指尖一点点卸下坚硬的铠甲,露出柔软的内里。
你目不转睛地盯着,忍不住赞叹这具小麦色的健硕躯体,紧绷的每一寸肌肉弧度都恰到好处,散发着成熟男性绝顶的吸引力。
“真是绝顶的身体。”你如是说道,举起桌前的烛台凑上前去,像是想要秉烛观赏。
跳动的烛焰闪烁着炙热的温度,融化的红蜡滴落,顺着肌肉的纹理流淌,在麦色的肌肤上留下暧昧的痕迹。
你察觉到苍爹的呼吸因忍受烧灼变得紊乱,汗水顺着他的额角背脊滑落,与蜡痕混作一处。
但他似乎仍记得自己与老板娘的约定,竟是生生捱住,一毫未退,也未见一分还手的意图。
恰是这副隐忍的模样更加勾起了你的兴味,你环视四周,想要寻找更多以供寻欢的道具,却被苍爹一把抓住右手拽至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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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望着他殷红的眼尾渗出生理性的泪水,高束的乌发不知何时散乱下来,沾着汗渍湿漉漉贴在两颊、垂落身前。他的手指因高涨的情潮而颤抖,无力地抵在你的胸前。
其实抓着你的那只手也没有使上分毫力气,但你依旧被他扯到了身边。
像是终于想起自己客人的身份,面对着眼前俊朗的男人,你单手解开衣衫,一把薅住苍爹的头发。
你听到自己居高临下地命令:“好好伺候爷。”
这种感觉实在过于神奇,分明你只是女子,分明你因相貌对眼前人颇有好感,但来自神犀香的神奇共感,使你全然成为了另一个人。
一个十足的上位者,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决定身下之人欲望生死的人。这样的感觉使你头晕目眩,生出许多要掌控一切的野心。
你抓着苍爹的头发,催促他的动作,此时此刻,你蓦然腾起一种成为主人的隐秘快乐。
这是你生来二十载,从未体验过的快意。
俯视的视角下,你清晰地看见苍爹呼吸紊乱,胸腔起伏,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没入乌黑的鬓发,刀刻斧凿般分明的五官因窒息感而微微扭曲,呈现出靡丽诡艳的美感。
你重重喘息一声,松开了桎梏住他的双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苍爹有些失焦的双眼茫然睁大,顺从地舔舐你的手指。
指尖传来皮肤的温度愈发滚烫,这具极具力量感的美丽躯体颤抖得愈发激烈,周身的皮肤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真是温顺的乖孩子。”你抽出手指,拍了拍苍爹滚烫的脸颊,“此夜还长呢,我们慢慢来。”
说着,你俯身轻吻苍爹的唇峰。
……
鼻端有清香幽幽萦绕,你从迷梦中醒来,看着一脸玩味站在面前的老板娘,不由得老脸一红,忍不住辩解道:“这……这……我可什么都没做。”
老板娘扑哧一笑,“你说什么呢,神犀香编织的幻梦只有当事人可以进入,我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知你今夜玩得是否尽兴。你倒好,羞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我、我是说你们楼的客人,其实真、真有点不是人。”
“本来就不是人啊!”老板娘理所当然地看着你,“此方招待的有缘人,大多是异人,有人类所不及之长。说起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个人类,而且还是个女孩。怎么样,女变男的体验感如何?说实话我都怕你回去之后产生落差……”
你无言以对,只好冲着对方翻了个不礼貌的白眼。
旋即你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你刚说什么?只有当事人可以进入——”
你不由自主地瞪圆了眼睛。
此时此刻,遥远苦寒的北地——
一位粗布麻衣的健壮男子从梦中惊醒,涨红着脸收拾好床褥扔进木盆,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异样,又盯着盆沿发起呆来。
直到一高一矮两个孩童手挽着手跑进来,用童稚的声音唤醒了他。
“爹爹,都快中午啦!你怎么还没起身?我和弟弟都饿了,我们快点做饭吧!”
他如梦初醒般,苦涩的眼神掠过墙角衣架上依旧保养如新的玄甲,无声地叹息着,牵起孩童的手,努力扬起笑脸安抚说:“好,爹爹这就给你们煮饭。”
2. 第 2 章:千金纵散也易聚,难得赎还此身情(唐明)上
自那神犀香引导的荒唐一夜后,你莫名其妙入了南风楼老板娘的眼。
她赠予你一枚蝴蝶形的玉佩,告诉你若是想她,或者想她楼中的美男了,握住这只蝴蝶,心念一动便可至楼中。
你半推半就,欣然接受了这份礼物。
再次造访南风楼时,老板娘这里罕见地有别的客人。
那人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呷着一杯茶,身形委顿,仿佛周身的气力都被什么抽干了一般,半点精气神也无。
偏偏那张脸生得精致,细眉薄唇,一双明瞳水雾氤氲,仿佛一卷水墨山河。
只是在你看来,较之老板娘这楼里的诸般绝色还稍差几分。
而那佛口蛇心的老板娘自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角色,一手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一双眼落也不落在男子身上。
见你来了,反倒露出几分笑脸迎上来,“哟,我还当你这没良心的忘了我,再不来了呢!”
你又瞅了那明显有故事的男人一眼,好奇地问:“这位是——”
老板娘手中的团扇轻点着你的肩膀,无可无不可地答道:“不过是个欠债的人。”
“哦。”见老板娘不肯多说,你也不再多问,顺势换了话题,“最近有什么新乐子么?”
没等老板娘回答,那个畏畏缩缩坐在那里一直不出声的男人突然将手中的茶盏砸在桌面上,猛地站起来。
你眼睁睁看着这个突然生出莫大勇气的男人冲过来,攥住老板娘的衣襟,将这个几乎只到他腰部高,几乎可以称一声少女的女子拎起来,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我已带了成倍的金银财帛,你为何不愿将他还给我!”
老板娘不慌不忙,团扇在男人手背上轻点一下,那只白净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一个血洞。
男人痛呼着松手,你忙快步上前接住老板娘。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老板娘的语气森然,“当初你当给我的时候,签的可是死当,这点我想我们双方都反复确认无误了。如今你要反悔,又是何道理?”
“可、可是——”男人痛得涕泗横流,捂住伤口兀自强辩,“我不能没有他!”
老板娘呵呵笑起来,偏头问你,“乖乖,你说若是换了你,会将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死当给典当行么?”
你摇摇头表达了对老板娘的支持。
“你看。”老板娘窝在你怀里不动了,娇小的身体柔软生香,你怕她靠不稳,伸手又扶了一把,“连个小姑娘都知道,重要的东西不能轻予他人,可你枉活三十载,却不知这样简单的道理。”
“所以他到底在你这儿当了什么?”你凑到老板娘耳边,压低声音问。
“当然是男人啊。”老板娘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一时哑然。
“那少年刚来的时候才十七八的年纪,啧,我是真不想收。”老板娘回忆道,“偏偏这异域而来的少年生了双漂亮的异瞳,五官深刻优越,浅褐色的皮肤也是充满异域风情……”
你顺着老板娘的讲述,想起一楼屏风中一面。
那位黑发微微蜷曲的男人,肩头搭着深红兜帽捂得严实,却露着一截晃眼腰身。
那位拥有着一身性感至极的褐色皮肤的男人,眉目深邃,偏笑起来的时候能看见一颗少年气十足的虎牙。
诚如老板娘所言,确实是上等货。
“那时的喵喵还跟小老虎一样呢,张牙舞爪的异瞳小猫咪,谁看了不喜欢?可惜你是无缘得见了。”老板娘笑着说,“如今年岁渐长,人也沉稳了许多。”
你俩旁若无人地聊着喵哥,却不见一旁的男人怒火中烧。
偏生他又惧怕老板娘手中轻晃的团扇,捂着手跪坐在一旁,咬着牙敢怒不敢言。
老板娘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大发慈悲般说道:“我可以让他出来见你一面,也可以尊重他的意愿,如果他愿意跟你走,我不会阻拦。”
男人的眼睛亮了,忙不迭站起身,用完好的那只手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对着老板娘作揖,“多谢老板娘给某这个机会。”
老板娘倦怠地摆摆手,招呼你跟随她上了二楼,去寻喵哥下来。
喵哥并不在自己的房间,老板娘懒得自己去找,随手敲了扇门。
门内走出个摇曳生姿的身影,一袭紫衣轻纱,穿了跟没穿没什么两样,举手抬足间便是一阵香风,一身银饰环佩叮当作响,人还未至便闻其声。
老板娘似乎不适应香粉的味道,很不给面子得在这旖旎梦幻的氛围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毒哥,去把喵喵给我叫过来。”老板娘掩着口鼻闷声闷气道。
闻言,毒哥一双微挑的秀眉耷拉下来,娇娇娆娆的身段也收住了,带着几分沙哑的蛊人嗓音透露着些许不满,“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喵喵在小唐那,你自己找……”
老板娘抬起手中的团扇。
毒哥从善如流地住口,一路小跑着将人找了过来。
同时跟过来的还有毒哥口中的小唐,戴着半扇假面,面无表情地杵在喵哥身后,气场冷得吓人。
你看着这三个人站在一处,活色生香四个字犹如从书中跳出来一样,在你面前叫嚣起来。
“那人回来了,你们自己的事,你带回你房间自己谈。”老板娘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干涉喵哥的选择,转身拉着你进了个空房间。
你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正要问些什么,就听老板娘淡淡开口:“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的主角,是个十四五岁初涉江湖,就在龙门一带被拐卖的漂亮少年。
喵哥初入江湖的时候,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彼时他父母双双离世,他所熟悉的大漠黄沙,教中一草一木,点点滴滴,目之所及皆是与爹娘有关的回忆,让他沉湎在痛苦的怀念中无可自拔。
有人劝他,出去走走罢,去散散心,等注意力转移到旁的地方,便不会心痛。
少年背起行囊,站在夜风吹彻的冷月黄沙之中,茫然不知去处。
他想起幼时母亲抱着自己,讲到长安故月,总要念的一句“月是故乡明”。
母亲是汉人,虽为了父亲留在遥远的他乡,心中却仍眷恋故土。
后来父亲去了,母亲却为了他,在这片荒原扎了根,再没能走上归家的路。
他决意要去中原,要去长安,要去看看母亲的那轮月亮,是否真的比这莽原上一弯银钩更加让人向往。
但自小被父母溺爱,如珠如宝束之高阁的少年,生长得天真无邪,平生面对的最恶毒的不过是总喜欢偷自己小鱼干的野猫,又怎知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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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踏出,面对的究竟是凡尘世间的喧嚷繁华,抑或是人心欲念的万丈深渊。
漂亮的少年身量尚未长成,一双异色眼瞳狡黠如猫,纯澈明媚地打量着陌生偌大的世界。
世界空旷自由地落在他欣喜的眼中,懵懂纯真的他也落在有心人的眼中。
那时的喵哥以为遇上了好心的商队,愿意带着他往中原去,一夜推杯换盏的大醉酩酊后,面目温和的领队撕下和善的假面,将他囫囵绑了。每日强灌软筋散,推送出去面见形形色色的买家,想将他卖个好价,做成一桩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多年后喵哥回忆起那段时日,只觉得记忆模糊,大约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缘由,很多细节其实已经记不清了。
但他依旧记得,遇到行商魏剡的那一日,是个阴沉沉的雨天。
魏剡就像刺破乌云的一道光。
那人与其他的客人是不同的,那时的喵哥想,他非但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反倒以礼待之,甚至会细心询问自己的来历,同情自己的遭遇。
甚至……会为了自己一掷千金,与那面目虚伪的领队撕破脸皮,将自己从地狱救出来。
魏剡是恩人,喵哥这样想着,毫无戒备地跟随在了魏剡的左右,每日做些端茶送水、铺纸研磨的零碎活计,天真地计算着自己还清恩情的时日。
清闲的日常里,喵哥也会幻想,某一日若魏剡遇到危险,自己一定挺身而出,也做一回救人于水火的大英雄,哪怕抛却性命也值得。
只要魏剡能明白自己是知恩图报之人,而并非赖在他身边吃闲饭的无赖。
可魏剡很有钱,有钱到可以雇用很多高手护卫自己和自己的商队,喵哥跟在他身边,只能当一只漂亮的花瓶。
好在喵哥实在是足够漂亮,浅褐色的皮肤,自来卷的黑色长发,长而浓密的睫羽下异色的眼瞳,活脱脱一枚又漂亮又罕见的沙漠明珠。
绝对是魏剡平生珍藏中,最特殊也最拿得出手的奇珍。
这样给自己长面子的宝贝,魏剡自然愿意天天带在身边。
一边享受着每日往来过客歆羡的目光,一边注视着青涩的少年逐渐长大,身形更加修长挺拔,眉目更加疏朗精致。
如果单纯地只是维持这样的,犹如主人和物件一般的关系倒也罢了,总归喵哥察觉不出这段关系中的扭曲,对自认为的“亲近之人”的身份仍旧每日沾沾自喜。
可人总是欲望的集合体,面对着对自己毫无保留地信任,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日渐长成绽放光华的美人,魏剡毫不意外地生出了旁的心思。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救出喵哥时的心思也未必清白。
莫说一掷千金,对彼时的魏剡来说,如此绝色当前,万金也不过挥手而已。
但喵哥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恩人是个温柔又细心的好人。
会问候他天冷加衣,关怀他愁思离绪,也会毫不吝啬对自己的称赞之语。
喵哥是分不清的,什么是对人的爱,什么是对物件的爱。
对那时候的他来说,都一样。
于是他们开始在无边无际的银月白沙下拥吻,在烈烈燃烧得哔啵作响的篝火边相拥而眠,在每个交换过的深情眼神中仿佛相爱。
直到那一日噩耗突然传来,美好的日常剧情急转直下——
3. 第 3 章:千金纵散也易聚,难得赎还此身情(唐明)中
魏剡的家乡传信来,他的未婚妻一家背信弃义,为了利益转投他人,出卖了魏剡私下走私盐铁的证据。
魏家家产充公,一家老小一夜间沦为阶下囚。
魏氏门庭一夕之间门可罗雀,从前簇拥在魏剡身边曲意逢迎的人群鸟兽散,皆恐祸及己身。
魏剡失去了所有,身边只剩下喵哥一人。
倒也不是因为身契还捏在魏剡手中,喵哥是真的捧着一腔赤诚留下来,哪怕帮不上忙,能给他带来分毫心灵上的慰藉也是好的。
从前喵哥幻想自己可以做拯救魏剡的大英雄,可真正大祸临头的时候,他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在魏剡枯坐的每个深夜为他掌一盏灯。
一开始,魏剡是真的没有起过将喵哥让与他人的念头。
直到他开始遭遇追捕和截杀,喵哥数次护他逃出生天,自己却反复受伤,旧伤未愈便添新伤。
魏剡看在眼里,终于将喵哥身上打着的,属于自己的,物件的标签悄悄撕下,正视自己压抑已久,早已翻涌滔天的心动。
可这心动来得太迟,太不合时宜,再也不由他宣之于口。
他的双肩上,尚担着一家老小,数十口人的生生性命。
他们彼此拥抱纠缠时,魏剡轻轻抚过那双哀伤的眉目,抑制不住地叹息。
他听到喵哥说:只要我能帮你……什么都可以。
那一瞬,他仿佛又从这个身量渐成的少年身上,窥见多年前布衣掩映下的一抹姝色。
从前那朵开得怯懦小心,却艳丽非常的花,此时乖顺地俯低眉眼,在自己的掌中身下,待价而沽。
魏剡开始带着喵哥秘密出入声色场所,背着他与那些相看中的商人讨价还价,在每一个不合心意的价格中日渐烦躁。
不该是这样。
魏剡有时望着喵哥的睡颜愤恨地想,明明他得手时一掷千金,多年来又将这宝物娇养得越发明媚,为何想要脱手时却要不到自己想要的价码。
直到某一日,魏剡无意间踏入南风楼的大门。
在见到老板娘的瞬间,他就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心知这就是那位富可敌国的神秘老鸨,只有她,能够给出自己满意的价格。
只要她看得上喵哥。
老板娘自然看得上喵哥,但她看不上魏剡的做派。
明明已经决定放手,却仍做出副依依不舍的做派,对喵哥含糊其辞百般隐瞒。
老板娘挽手看着两人的眼神官司,听到魏剡许诺喵哥“只是在此暂住,日后必定接他回家”,不由得冷嘲道:“既身入我南风楼,便没有回头路。客人若是想做成这桩生意,将你这所谓的珍宝物件当给我南风楼,自然是要签下死当契约,此生再不能纠缠赎回。”
闻言,喵哥面色一白,一双泪眼不可置信地望向魏剡,“你要卖了我?”
魏剡别过脸,匆匆签了契约按下手印,怀揣着一沓厚厚的、轻飘飘的银票,看也没看喵哥一眼,步履匆匆消失在长夜。
喵哥登时面如死灰。
他在南风楼的阶前枯坐了七日,想也没想明白缘由,只知道魏剡再也不会来接他回家了。
他在魏剡的眼中也不过是一精致物件,带在身边为了某一日逢灾遭难,脱手求存。
七日后,他用寥寥八字,将自己颠沛流离的前半身作结。
遇人不淑,真心错付。
短短三载,他从受尽宠爱的小少爷变成人牙子手中的阶下囚。
为人所救后错付痴心,又从商贾手中可有可无的玩物,成了渭水河畔一株迎来送往的章台柳。
喵哥面对着眼前多年不见的旧人,只见他眉目依稀如旧,却终究添了岁月风霜摧折的褶皱。
那双望向他的眼睛,除却深情,满是憔悴和倦怠。
“看着你这些年过得不好,我倒觉得痛快。”喵哥如是说着,心底腾起酸涩的剧痛。
像是悲鸣自己数年来暗自折磨的苦涩长夜,终于迎来好似天道好轮回般痛快的结局。
可他分明什么也没能抓住,一瞬间的爱憎嗔痴都化作空茫,只剩他自己留在原地,固执地捂住难以愈合的伤口,一遍遍自虐地反复追问自己的心。
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只是看到他果真如心中咒诅般茕茕经年,颠倒折磨,就足够了吗?
喵哥不知道,他只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痛苦,在看到魏剡的那个瞬间在脑内心底烟花般炸开,缭乱成令人目眩的幻觉。
那个人对他说,小乖,你的这双眼睛生得妙极,一只是雪洗的蔚蓝苍穹,一只是明澈的碧绿湖水。
那人说着动人的情话,轻轻亲吻他的眉眼。
他紧张地攥住对方的衣襟,将满怀的无措和难耐的情动明晃晃搁在这双明眸之中,尽数奉送。
却被碾作尘泥。
喵哥眨了眨眼,将泪意逼回眼眶,身形晃了晃,却被身后沉默的臂膀稳稳托住。
魏剡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身形几乎交叠在一处的两人,艰涩地开口:“我、我这许多年也……一直在想你。如你所见,我每夜都难以入眠,后悔不已。”
喵哥哂笑不已,“不重要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理解你,快滚吧。就当我们两不相欠。”
怨恨了这许多年,他实在疲倦。
“小、小乖。”魏剡颤抖着伸出手,却在触摸到喵哥衣角时触电般弹开。
他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却被喵哥的一个举动全部打散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魏剡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珍宝,近乎乖顺地窝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侧身偏头,微微踮起脚尖,轻吻上那人的唇角。
那个戴着半扇假面的男人冷冰冰的一张脸,看向旁人时杀机寒芒尽显,却在小乖凑过去的瞬间冰雪消融,温柔地低头成全了这挑衅的一吻。
魏剡与那人目光相对的瞬间,只觉得被杀死了千万遍。
“你还不滚?等着看我们成就好事么?”喵哥的手环上那个男人的肩膀,冷漠疏离的目光像尖刀一样刺向魏剡。
魏剡双唇翕动,半个字也吐不出。
双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重如千钧,半寸也无法挪动。
他自虐一般注视着眼前两人亲昵的举动,双拳攥紧又松开。
目光仍贪婪地落在喵哥身上,流连不已。
“小乖,你别这样……”魏剡声音颤抖。
你和老板娘坐在一处,听了半夜喵哥的前尘旧怨,也不免生出几分怅然。
“喵哥会跟着他走吗?”你皱着眉问,“总感觉这孩子单纯到两钱银子就能骗走。”
“他不会的。”老板娘笃定道,“这么多年了,也该长点心眼了。”
顿了顿,她抬手为你斟茶,又补充道:“不过,这孩子是那种懂得自我安慰的,心态倒是挺好。”
“懂得自我安慰?”你有些不解。
老板娘手一挥,面前的白墙融化一般消失无踪,墙的那头恰是相拥的喵哥和小唐,还有委顿在地无力起身的魏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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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卧槽,这么刺激。
你登时产生了一种误入牛头人现场,还站在特等席的无措感。
老板娘察觉出了你的不适,安抚说:“别慌,他们看不到我们。”
你一双眼粘在墙的那头拔都拔不出来,望着喵哥的举动啧啧称奇,“这玩得也太花了,NTR现场也是我不花钱就可以看的?”
老板娘扑哧笑出声,“哪里来的怪词,我看喵喵是被刺激得不轻,连这种昏招都使出来了。”
“什么昏招?”
老板娘点了点魏剡,又点了点小唐,“他心里还怨着他,想要刺激他,于是利用了他。但他又念着他,又得了这样的暗示……真是造孽啊!”
虽然口中直呼造孽,老板娘的眼里满是看到好戏的戏谑。
你被这一堆的“他”绕得有些晕,却也明白了老板娘的意思,“你是说……小唐喜欢喵哥?但是喵哥只是在利用他刺激魏剡?这……”
虽然很对不起小唐,但就这个剧本……真香。
你的眼睛忍不住越睁越大,眼看着喵哥一条修长笔直的腿搭上小唐腰侧,红色绸布顺着腿根滑落,露出大片浅褐色肌肤。
你不由得屏住呼吸,却听老板娘叹息道:“总有痴儿,妄图证明薄情者的真心。分明是自己为情所困,却希冀无情者有情,纵得万两金,却失有情人……不过是自我羞辱罢了。”
闻言,你沉默下来,跟着也叹了口气。
但小唐大约是懂的,你看到他平静地伸手按下喵哥作乱的腿,将这不安分的喵喵抱起来放在榻上,径直走到魏剡的面前,拎起这个悲伤的目光仍落在喵哥身上的男人,毫不留情地丢出门去。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前情,既然多年前你已亲手断了这缘分,你们之间就已经没有关系了,还要纠缠,就休怪我取你性命。”
你听到酷哥小唐居高临下地冷脸放话,话罢连个眼神都没留给魏剡,转身砰得就给门关上了。
房间外魏剡跌坐在地,空洞的双眼落下泪来;房间内小唐走到榻前,俯下身轻轻吻去喵哥眼角的泪水。
“嗯——”你沉吟片刻,询问道,“剩下的内容我还可以免费观看吗?”
老板娘微微一笑,袍袖一招,红木圈椅在半空中打了个旋,稳稳地落在你的脚边。
“请。”老板娘双眼含笑。
那厢,小唐安抚似的摸了摸喵哥柔软的卷发,尽量放缓声音道:“好了,没事了,今晚早些休息。”
站起身欲走,腰带却被纤长的食指勾住。
喵哥眼眸微垂,语气中藏不住的委屈,“今夜我不想一个人。”
说着,喵哥直起身来,双臂死死环住小唐的腰,抬眸时满眼哀求,“陪陪我,好么?”
“……好。”
小唐回身坐回榻上,再一次将喵哥塞进锦被。
四个被角仔仔细细掖好,小唐脸上露出极浅的笑意,“睡吧,我就在这里。”
他忽略了喵哥不虞的眼神,有节奏地轻拍起喵喵的肩膀,口中哼起不成调的童谣。
喵哥在锦被里扭动了两下,委屈得眼眶通红,但想到即将出口的话,又有些羞于启齿,哼哼唧唧冲小唐眨眼睛。
“听话。”小唐叹息着抚上喵哥的眼睛,感受手心传来睫羽的轻颤,心底某个地方被撞得酸涩不已,“我不需要你这样。”
“不、不是的……”喵哥羞赧地摇头,终于像一只粽子一样从粽叶中挣扎出来,红着耳朵衔住小唐的下唇,轻轻舔舐起来。
4. 千金纵散也易聚,难得赎还此身情(唐明)下
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炙热得要将人点燃一样。小唐的脸也腾得红了,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
喵哥伸出手探了下去,一双秋水瞳深深注视着小唐,低声询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小唐呼吸一滞,没有回答喵哥的问题,不管不顾地吻上喵哥的双唇,灵巧的舌尖钻入温热柔软的唇齿之间,霸道地攫取喵哥的呼吸。
喵哥溃不成军,调戏着小唐的手卸了力滑落下来。一吻终了,他喘息着靠在小唐肩头,凭借小唐环住自己腰身的力道才不致瘫软在床榻间。
“还要继续吗?”
喵哥抬眸偷瞄小唐,他的语气有些冷,含冰卧雪的一双眼染上情欲的颜色,竟显得有几分充满进攻性的凶悍。可落在自己腰侧的手却只是虚扶着,没使什么力气,若喵哥想要挣脱,也不过一念之间,简直温柔至极。
他有些畏惧那双眼睛,又贪恋肌肤相亲时的温度,最终还是犹豫着,抬起手解开了小唐颈间的第一粒扣子。
就像是解开了小唐理智的封印。
刹那间,这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用力将喵哥揉进自己的怀里,低头狠狠吻上去,用自己的气息在喵哥的唇齿间留下深刻的烙印。
喵哥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抬手抵住小唐灼热的胸膛,脑海中突然闪回几帧画面。
“不……”喵哥瞬间如遭雷击,面如金纸。
他开始剧烈地抵抗起面前之人的动作,挣扎间海藻样的长发散开,凌乱地贴上他被冷汗瞬间浸湿的脖颈。
眼前星华缭乱,无数的充满恶意的笑声攻占了喵哥的每一寸神经,一张张重叠交织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狰狞,扭曲着拧成漆黑的漩涡。漩涡中伸出的一双双,干瘦的、油腻的、粗短的、肥硕的……手掌,化作千万条绳索将他紧紧锁住,拖曳着没入深渊。
“不、不要……”
泪水自眼眶滑落,那双明亮的眼眸失去了神采,堕入暗夜。像是早已忘却的某段时光被悍然掀开,露出试图埋葬却只是徒劳努力,终身无法愈合的血淋淋的伤口。
喵哥不知道自己要抗拒什么,只是泪水蒙蔽了双眼,自唇舌之上传来的轻微刺痛使他产生了巨大的不安。他的双手挥舞在虚空中无力地抓握,可到处都空无一物。
分明已非当年,分明是早已遗忘的旧事,怎的今日心潮掀起惊涛巨浪,翻卷着前尘一并要将他吞没?
周身传来被人掌控住的剧烈快感,可这快感也让喵哥恐惧。
身不由己,就连自己的身体,也无法由自己掌控。
“魏……”熟悉的名字几乎要从喉间溢出,那张跪伏在自己面前落泪的可憎的面容徒然浮现,使他生生嚼碎了含恨吞咽掉这个名字。
不该是这样……
一只温柔的手掌安抚似的搭在他的背脊摩挲,喵哥在沉浮的欲海中茫然回想。
那该是怎样呢……他不就是雌伏于男子的玩物,魏剡不就是救他于水火的英雄吗?
是他救了自己……让自己脱离了迎来送往曲意逢迎的恶心日子,是他……
“魏剡……”喵哥双目无神地唤出这个名字,却引来一阵用力的抓握,像是在不满他的反应。
喵哥茫然地转头,想要看清面对之人的样子,可眼前雾蒙蒙的,只能看到那些交织缠绕其身的漆黑锁链,仍未散去。
啊……对了,我又被卖了……
被他信任着的、深爱着的、原以为情投意合的恋人。
喵哥努力地想到,这也许是那之后的客人……听到我在交欢时呼唤旁人的名字,大抵是生气了。
这样想着,喵哥讨好地俯下身。
半晌后,喵哥轻喘着微微抬起头,一双妙目依旧看不清眼前,却在经年累月的实践中,自然而然摆出了最令人怜惜的示弱眼神。
回应他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客人”矮下身跪在他身前平视他,抬手扣住他的后脑,温热的额头抵了上来。
一滴泪从颊侧滚落,不知是谁的泪,打在赤裸的皮肤上烫得吓人。
手中突然被塞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硬物,金属冰凉的质地略微唤醒了几分喵哥的神智。
他垂首看去,那是一张银闪闪的金属假面。
再抬首,小唐别扭地别过脸去,眼角犹有泪意。
“抱歉……”喵哥自觉扫兴,意兴阑珊地交还假面,合眼时仍只见吵嚷的人影。
那就是他避无可避的来时路,他下意识的举动伤到了眼前人,今夜的狂悖本就不该。
小唐却被喵哥的举动激起了火气,手中假面砸在地上发出巨响,二话不说将喵哥摔回床榻间。
“事到如今,你倒想逃了?”小唐怒极,又暗自恼恨自己讷口少言,千言万语淤积于胸难以言喻,只得将这千丝万缕的复杂情思再次付诸一吻。
“唐……”喵哥无力抵抗也不愿抵抗,顺从地回吻,双臂缠上小唐的脖颈,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几乎紧贴着,连眼神都纠缠在一起。
“我方才……不是……”
“不要说方才。”小唐捧住喵哥的脸颊以吻封缄,拇指轻轻拭去对方唇角溢泻的口涎,“你我只是当下,只在当下。逝去不可追,去者不可忆,那些都不重要。”
“当真,不重要吗……”
喵哥被细碎的亲吻勾得有些失神,这让他几乎来不及思考小唐话语里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对他来说,已经过去的那几千个日夜是耻辱、是不堪,亦是几乎构成他的全部。
但小唐说,那些都不重要。
“是啊,不重要。”小唐的语气里满是平日不得见的柔情,“重要的是,你此刻面对着我时的心情。”
小唐的手搭在喵哥心脏处,“我能感觉到,你的心跳得很快。此时此刻,你在想什么?”
喵哥缓慢地眨着眼睛,他顺着小唐引导似的话语思索着,眼前那些纠缠不休的迷障似乎在一点点褪去可怖的色彩,逐渐糅合成一个温柔的造像。
那就是小唐。
“是……你。”喵哥顺从着内心,笃定的回答脱口而出。
“是我。”小唐重复着喵哥的回答,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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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自己的衣衫,露出一副肌肉紧实的精壮身躯。
他深深望着喵哥的眼睛,说:“现在,还要继续吗?”
喵哥的视线扫过这具躯体上遍布的伤痕,正感到有些心疼,经此一问,竟莫名感觉到荒诞的喜感。
分明他们二人……都已是这般忍无可忍的模样,这人还能按捺住情欲一本正经地问自己,实在是直率到有些不知羞了。
喵哥强忍着羞意,齿缝间挤出“继续”两个字,不待小唐动作,便反客为主地翻身压倒小唐。
这只漂亮喵喵勾引人的手段应当也无人能抵抗,小唐几乎瞬间便拜服在他的手段之下,顺着他的心意动作。
喵喵满意地眯起眼睛,再次勾住小唐的脖颈,抬身与他交换火热的亲吻。
小唐嗓音沙哑,语气不善,“今晚别睡了。”
一弯银月好奇地绕过窗棂,又羞怯地溜回层叠的云霭身后,半遮半掩地窥视着房中春色。
月尽天明,又日上三竿,直至夕阳西下——
喵哥睁开眼时,身上早已被清理干净。
小唐为他掖住四周的被角,将他裹成个粽子,一只手有节奏地拍在他的肩头,轻哼着一首不成调的童谣。
那假面卸下来也没再戴上,反倒搁在喵哥的枕边,似乎就这样换了任主人。
喵哥眨了眨眼睛,心说这童谣怎么真难听,难听到噩梦都不肯如约而至。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你目光幽幽地盯着老板娘,心疼道:“都说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呐。老板娘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么?实在不行就放他们走呗?真是对苦命鸳鸯!”
老板娘看着你熬了一宿熬得通红的双眼,挑眉道:“又让你心疼上了?你可知我若放他们二人离开,喵喵先不提,小唐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此话怎讲……”你不解地问。
“在你眼里,我这南风楼是何种去处?”老板娘不答反问。
“呃,勾栏之类的……”你有些尴尬地回答,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沉湎于此已经两次了!第一次好歹还有点参与感,第二次那就是纯看客啊!
不过倒是也没付过钱……你有些心虚地想道。
“能一直留在这里的,都是走投无路之人。”老板娘说,“但凡此身尚存归处,又有谁当真愿意在这风月场所沉沦?我这所在虽然未必清白,却是他们之中很多人最后的归宿了。”
“也包括小唐吗?”你问,“我看他可不像此间之人。”
“他才是最离不得这里的人。”老板娘哂笑,“好了小姑娘,你此番待得够久了。剩下的故事,待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告诉你。”
“诶诶诶,什么是合适的时机啊——”
没等你反应过来,偌大的南风楼瞬间在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独你一人,呆傻地举着手臂,站在华灯初上的花街柳巷前。
平康坊中莺声燕语不休,往来的行人行色匆匆,无人注意你的突然出现。
你沿着街巷试图寻找南风楼的踪迹,可原本烛火通明的绣楼却怎么也难寻其踪。
5. 贪生求存广陵客,盲眼偏不意窥春(藏琴)上
你被老板娘赶出南风楼很长一段时间里,“钥匙”仿佛失效了一样,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没法再看到那栋神秘的小楼。
转眼间长嬴开序,一季忽过。
你换了单衫短衣,终日在家中无所事事。隔三岔五就乔装往平康坊深处去碰碰运气。
实在是可恶的老板娘卖关子,你只是想知道小唐和喵哥的后续,完全没有其他一丝一毫的不纯洁想法。
没错,就是这样。
你再一次说服自己,作贼心虚地溜出家门,走到熟悉的街口。
那座小楼依旧没有为你展开神秘的面纱,老板娘再一次拒绝了你造访的请求。
正当你垂头丧气准备离开时,视线被一个白色的背影吸引——
那是一个抱琴的清瘦男子,长发高高束起,青玉冠上簪着枯枝红梅,如瀑青丝下半截羊脂玉般莹润的颈子隐没在白色的衣领中。
似乎是察觉到了你的目光,他微微侧过身,你这才发现此人半透白纱覆住双眼,当是双目有疾。
你盯着那露出的半张脸,薄唇点樱,肤白胜雪,流畅柔和的下颌轮廓。又见那修长身形笔挺如松,端的是一派文人风骨,心中不免叹惋——
可惜了,如此良才,居然是个瞎子。
“姑娘为何一直盯着在下叹息不已?”
你仗着对方目盲,视线直勾勾没有丝毫遮掩,却不承想偷看被逮了个正着,一时赧然,虚张声势道:“你、你、你能看见,为什么蒙着眼睛!”
那人闻言一愣,哑然失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双目有疾,不可见风沙,亦不可见强光,虽能视物,也如雾里看花,不得真切。”
明明是你咄咄逼人,他却彬彬有礼地答了,更让你有些羞愧,你慌慌张张道了歉,心想还是快离开这里,下次再来算了。
转身时却突然觉得这男子的容貌有些熟悉,仔细一想,这不就是那二十个的其中一个吗!
你有心让对方带你进入南风楼,可他早已抱着琴走远了。
雪白的袍袖在夜风中翻卷,那清瘦的身影月光下恍惚要乘风而去。
然而下一秒,你眼睁睁看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东倒西歪地走到那人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卷到怀中。
一只手捏着个银锭,拨开那仙人似的男子前襟塞进去。
男子没有拒绝,反而笑着回握住醉汉的手,附在对方耳边说了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互相牵绊纠缠着,走进了近前的一座花楼。
你:啊?这对吗?没理解错的话……这个谪仙一样的男人,刚刚是在站街吗?
南风楼的人居然也会出来站街拉客?
你被震惊得不轻,随手拦住路过的流莺,指着那素白的背影问:“那、那也是你们的同行?”
姑娘掩着唇咯咯直笑,“是啊,他还有个同伴,娇娇娆娆的比女子还勾人,被我们私下里并称为花街双姝……”
好家伙,这样的还有两个。
“那另一个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底隐约浮现起一个猜想。
“是个紫衣服的轻浮男人呢,漂亮是真漂亮。”姑娘撇了撇嘴,眼底却满是艳羡,“但凡我们姐妹能有他一二分的风姿,又何至于沦落风尘,当个地主豪绅家的二夫人也使得了。”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姑娘泄气地垂下头,小声嘟囔道。
那怕真是毒哥。
你回想起上次南风楼中的惊鸿一面,毒哥娇娇娆娆的做派。面对流莺的自语,在心中默默回答了她的问题:如果是毒哥的话,大概真的是纯属个人爱好了。
但这个抱琴的男人,看上去光风霁月,像是世家教养出来,出将入相也使得的公子哥,怎会沦落到此等境地?
关键是压根也看不出他有丝毫的不甘愿。
你的好奇心瞬间又被勾起来了。
正想着干脆在这里蹲守一下,就看到一袭紫衣步履轻盈地走过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双姝都跑出来拉客。”
你听到流莺小声抱怨,“看来今天开不了张了……”
然后迈着小碎步跑远了。
毒哥在你面前站定,脸上挂着勾人的笑意。这个人就连站也没个定型,仿佛水一样没有骨头似的,小腰一扭倚在一旁挑着大红灯笼的桅杆上。
深红的灯光映衬得他眉眼暧昧,一双多情眼望着你时,你甚至觉得他就是为你而来。
然而这人只是轻轻勾了下你的下巴,冲着你抛了个媚眼,便转身往那楼里去了。
你匆忙跟上脚步。
毒哥踏上二楼雅间,似乎是在找人,简单粗暴地推开每一扇门去寻。
被打断了好事的客人们看着他的笑脸也恼不起来,再暴躁的脾气也能化在一触即离的轻吻中。
这一路也不知被占了多少便宜,最末的房间里,毒哥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你越过毒哥的肩头去看,谪仙人膝上搭着琴,正坐在那位客人的怀里,弹一曲《凤求凰》。
“你出来接私活,让她生气了。”毒哥说。
男人蹙起眉头,有些不满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反问道:“没钱了出来讨生活不是很正常么?”
“楼里短你吃喝用度了?!”毒哥被此发言惊得一双美目瞪得浑圆。
对方摇摇头,站起身将琴搁在一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算盘噼里啪啦拨起来。
“没有短我吃喝用度,但不给开月钱,楼里又少有客人来,也没有小费。”他说,“我每个月的开销严重超支,我需要读书,需要上好的笔墨纸砚,需要桐油保养我的琴。”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说到底,一开始老板娘把她那楼夸得天花乱坠,我却比之前更穷了,足可见她欺骗了我,自也不能为我如今自给自足的行为而生气。”
“……”毒哥被堵得讲不出话来,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你站在毒哥身后戳了戳他裸露的后腰,小声蛐蛐老板娘,“你们连月钱都没有啊?”
毒哥被接二连三的暴击沉默加破防,好半晌才弱弱辩解道:“虽然没有月钱,但……至少需要用钱的时候都可以自由支取。”
“只有你能自由支取。”蒙眼的谪仙轻哼一声,露出不太谪仙的市侩表情,看着到手的客人犹如煮熟了却即将飞走的鸭子,万分抱歉地说道,“对不住,今日怕是不行了,我们改日再约。”
说着西子捧心似的从前襟取出客人塞进去的银锭,痛苦地归还回去。
客人倒是大方,没接那银锭,只是意有所指地瞟了眼门口的毒哥,大手抚过琴爹白纱遮盖的双目,勾住他的下巴。
“花街双姝果真名不虚传,不知下次可否一道策马同游?”
毒哥双手环胸倚在门边,闻言冷嗤道:“别介,我可不是他,什么货色都接。”
客人眼底涌现出几分怒意,正要发作,便听到楼下花娘们的惊呼和凌乱的脚步声,混着杯盏落地时乒乒乓乓的巨大响动。
毒哥神情一凛,拽住你的衣领,瞅准了屋内唯一可以藏人的衣柜,迅速钻进去,还示意琴爹帮忙落了锁。
那客人慌不择路地往门外冲,却被大力一脚踹飞,跌落时撞翻了屋内桌案茶盏。
琴爹细心地给衣柜上了锁,施施然抱着琴坐回榻前,不动如山。
“多年不见,你果真在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位身着锦衣的公子哥踱步进来,讥嘲的眼光死死钉在琴爹身上,试图将对方每一个不甘的微表情收入眼中。
然而琴爹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神情,似乎并未听出他言语中的蔑视,反倒平静地回答了他的言语。
“某实属无奈,生活所迫。”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句话中烟消云散,你缩在柜里子悄声问毒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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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谁啊?他和琴爹认识?”
“是啊,都是孽缘。”毒哥也小声回答,“琴爹出身隐世名门长歌,出世游历后曾做过这位家里的门客。”
你透过衣柜的缝隙打量这位公子哥,一身明黄锦衣,缀金织玉华贵万分,灯光下行动时高调到几乎是个行走的发光体。
你感觉自己的一双穷眼要被闪瞎了,却更加疑惑,“那琴爹怎么沦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大概是因为这位二少求爱不成,琴爹拜别门庭。”毒哥言简意赅地总结道,“随后这位双眼有疾的人四方游历时丢了钱袋子。”
“正经来说,他也可以做抄书之类的活计……”
“是啊,但是这呆子可怜,快饿死的时候遇到的人是我。”毒哥耸耸肩,“大概是被我启发了吧。”
你一时无言以对。
说话间,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琴爹面前的桌案被一劈两半。
你附眼偷窥,只见琴爹手中举着长长一页锦帛,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你听到琴爹平静地说:“二少若是来寻某叙旧,也当尊重某的职业,这是收费标准,您若是能接受,我们还可以继续谈。”
二少捏碎了手中的玉佩。
“你就是这么轻贱自己的?还是想用这张单子羞辱我!”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内力一催将那锦帛撕成碎片,“既然如此,你当初又何苦拒绝我的好意!”
琴爹沉默片刻,又从怀里掏出张一模一样的帛布,“看你想听什么,真话十文,假话十两。”
“……这你也要收费?!”二少震怒,“为什么真话这么便宜?!”
“因为真话难听。”琴爹取下二少腰间的钱袋从里面拿了二十两,将钱袋合上扔回他怀里,“陪聊费,假话是你未来会继承偌大家业,我不能耽误你。”
顿了顿,他看着二少紧攥的双拳,额角的青筋,补充了一句,“附赠一句真话,我不想惹麻烦。”
“我对你来说,就只是麻烦……”二少小狗一样耷拉着脑袋,“你只是因为怕麻烦,宁愿离开我身边,跑到这烟花之地卖……”
琴爹叹息一声,因为收了钱的缘故多了几分耐心,“我这人闲云野鹤惯了,不爱受人管束也不喜欢任人摆布。二少爷,其实我知道我的钱袋被偷是何人指使。”
被拆穿了恶行的二少涨红一张脸,支支吾吾地道歉:“我、我只是想着你没了钱就会回来。”
那厢琴爹尚没什么反应,窝在你身边的毒哥倒是发出一声轻嗤,“说得倒好听,一个瞎子,没了银钱,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又要遭遇旁人的恶意,要过得何其艰难。”
此言一出,你便知这其中还有隐情,目光灼灼对上毒哥的眼睛。
毒哥回忆起和琴爹的初见,没忍住又是一声默叹。
他也着实佩服琴爹始终如一的好心态,这个人在他的印象里始终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似乎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人或事打破他云淡风轻的表象,触及他真实的灵魂。
哪怕再狼狈,这个人也似不染纤尘。
那一日,毒哥第一次撞见琴爹,也是在花街一角。
他百无聊赖地倚在街角墙边,目送来往人群,试图从中寻找今夜的猎物。
猎物没蹲到,却见琴爹被捆得结结实实由几个彪形大汉环绕着,往那花楼里推。
为首的壮汉和老鸨谈起他卖身的价格,他还是那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也不见挣扎,双臂甚至还环抱保护着自己的琴。
这个人真有意思。
毒哥对琴爹奇怪的行为产生了兴趣,走上前去花高价截胡了琴爹。
替他解了绳子,取下口中塞着的破布,琴爹的第一句话就让毒哥惊住了。
“多谢相救。”琴爹说,“我不懂行情,但你既然花了钱,今夜当让你乘兴而归。”
说着就要来解毒哥的衣服。
6. 贪生求存广陵客,盲眼偏不意窥春(藏琴)中
毒哥慌忙闪到一边,他只是觉得琴爹有趣,可没有做上位的觉悟。
他轻咳两声缓解尴尬,“不必,我只是路见不平。说来,你究竟怎么得罪那些人了,我见你也不反抗,又是何缘故?”
琴爹用数年如一的平静语气答道:“那是我得罪不起的人,若此番我逃了,之后要遭遇的危险岂不更加未知而难以防范?左不过只是卖身而已,天降此劫于我,若一味避之,恐遭大祸啊。”
说着,琴爹打量毒哥两眼,露出笑容,“况且某如今身无分文,有个屋檐遮风避雨三餐饱食,有三两银钱足够我保养我的琴,还能避免遭到更恐怖的报复,何乐而不为?”
“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琴爹苦笑道:“某曾是叶家一门客,他们家二少爷原本在藏剑修习武学,却因师门罹难而归家,对某产生了一些……好奇。”
毒哥了然,这怕不是产生了好奇,而是产生了好感。
“这二少爷早已定了亲事,叶老爷怎容他胡来,无奈某只好请辞离开。”琴爹说,“奈何二少爷竟离家出走了。叶老爷怕是将这罪过算在了我的头上……”
那怪不得一点也不反抗了。毒哥点点头,强权折人风骨,低头求存倒也没什么丢人的。
不过——
“这叶老爷也是不讲道理,倒是难为你了。”毒哥说,“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琴爹茫然地摇头,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琴。
“要是叶老爷知道你被我赎出来,是否还会对你出手?”毒哥问。
琴爹没有回答。
毒哥叹气,“若你当真不在意生前身后名,不妨跟着我谋个营生。放心,你干这个,叶老爷绝不会找你麻烦。”
琴爹抬头,双目灼灼地看着他。
“一起站街吧。”
“……”你回应给毒哥的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后你方才开口:“难怪你们俩被称为双姝,真是花开并蒂两朵奇葩。”
“别把我跟那个算数怪相提并论。”毒哥哼哼唧唧地说,“那家伙当晚就技术问题和我探讨了一个通宵,甚至草拟了初版收费清单。”
说到此处,毒哥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绝望,“说实话,我看到那张单子的瞬间,觉得他就是个算盘成精,但凡他站的时候拿出那玩意,必定一旦生意都接不到。”
实非如此。你在心里默默替毒哥补充。
“谁能想到那家伙居然这么受欢迎!”毒哥气愤地说。
那不然呢?你想,这花街柳巷几十年都出不了琴爹这款,涩鬼们排除万难也会扑上来的好么!
这厢你和毒哥聊得正欢,房间里又是哐啷啷一阵巨响。
你和毒哥不约而同一上一下凑了只眼睛到柜子缝,试图一线吃瓜。
只见那二少将身上带的银锭叮呤咣啷全倾倒在地,兔子样红着一双眼睛盯住琴爹,“这些够吗!不够……不够还有这些!”
说着,他又从怀中取出厚厚一沓银票,天女散花般洋洋洒洒抛出去。
琴爹隔着飞雪一样飘洒落地的银票和二少对视,平静得仿佛像个局外人。
二少被他置身事外的态度彻底激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揪住琴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看了你那单子,你可真便宜,这些够买你一辈子了吧?”
琴爹拂开二少的手,“二少爷此番离家,叶老爷可知其事?”
“我去哪与他何干!”二少怒吼道,“搞清楚!我现在用这些钱买你一晚,算得上你的客人,你对待客人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琴爹低头看落了一地的银票,思忖片刻后,还是妥协于这泼天的富贵,叹息着同意了:“可以,但我不收银票,叶家眼线遍布,这钱我有命收,怕是没有命提。”
“那你要我怎么样?”
“我在这里等你一炷香,你去兑换成金锭,我不多收,只收你一锭金,今夜包你满意。”
二少上上下下打量琴爹几眼,这才将信将疑地捡起银票出去了。
出门前还不忘吩咐手下看好门,别让琴爹跑了。
琴爹在二楼隔着窗微笑地注视着二少的身影融入夜色,从榻上弹起飞快开了衣柜将你和毒哥放出来。
“我先走了!你们自己想办法。”琴爹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柜里掏出黑色斗篷套在身上,抱着琴率先翻过窗,“南风楼见!”
毒哥点头,待琴爹跃下二楼往北去了,这才带着你翻窗往南走。
“难得见财帛也不动他心的时候。”毒哥啧啧称奇,“这两人之间绝对有隐情。”
“怕不是旧有私情,被家长棒打鸳鸯,小两口不得已天各一方。”仗着当事人不在,你开始随口胡沁。
“你还真别说!”毒哥咋舌,冲你竖起大拇指,“总结得真精辟!”
你和毒哥一路商业互捧,在他的带领下终于再次踏入了南风楼的地界。
琴爹跟你们几乎前后脚抵达,老板娘似乎并不在楼中,反倒是一满身书卷气的男子挽着一头如瀑黑发坐在堂前等你们。
“回来了。”他微笑着向你们打招呼,你却没来由觉得这笑容有些阴恻恻的,不禁打了个寒战。
“花哥……”小孔雀一样的毒哥在此男面前连屏也不开了,乖巧垂头道歉,“对不起嘛,让你操心了。”
琴爹也颔首致歉,“抱歉,实在是不得已才出去的,多谢你帮忙隐瞒。”
花哥浅笑道:“无妨,只愿你们别惹出什么乱子。既然回来了,那我便回屋撰书去了。”
直到花哥消失在二楼转角,你猛地松下一口气,戳了戳毒哥的胳膊,这才发现对方四肢也是一片冰凉,紧绷的肌肉也将将放松。
原来不是你一个人怕啊……你后知后觉地想到。
正当你打算向毒哥询问花哥的身份时,老板娘领着个怒气冲冲的少年走了进来。
“大晚上的都杵在这儿做什么?”
你刚要说些什么,那少年就如一支明黄色的利箭般将自己发射过来,直冲琴爹面门。
二少爷满眼怒火地在琴爹面前站定,揪住琴爹的衣领大声责问:“你居然又骗我!”
追、追来了!
你和毒哥对视一眼,深觉大事不妙,他反应迅速地扯了扯你的袖子,示意你跟上。
你冲着琴爹露出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跟着毒哥逃之夭夭。
琴爹看着你们离去的背影,徒劳地伸出手,又被二少一把攥住。
“怎么,你还想跟别的男人跑?”
二少的声音远远飘过来,你的头上迅速飞过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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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号:怎么滴,我也是男的呗?
你跟着毒哥上了二楼,毒哥的房间是上楼第一间,就在你上次偷窥小唐和喵哥的房间旁边。跟着毒哥进去的时候,你甚至好奇地往那个房间看了一眼——
这样看来,空房间和喵哥的房间并不相邻,也不知那空房间又有何神异,居然可以做到隔空投放别的房间的事物。
毒哥似是察觉到了你的疑惑,微微一笑道:“你若想偷看,我带你进化影间也使得,但这样真的好吗?”
你讪笑掩饰尴尬,“说、说什么呢,那不是老板娘带我过去的么……”
“我又没说什么。”毒哥冲你飞了个娇媚的白眼,“我的意思是,那地方哪有我房里刺激。”
“???”虽然没明白毒哥是什么意思,但你的脸颊收到暗示的瞬间腾得红成一片,“这、这不好吧?”
你强装镇定地推拒。
“什么不好?”毒哥疑惑地歪歪头,“你能跟着她偷窥喵哥,却不能跟我一起偷窥琴爹吗?我还以为经过今晚,我们连衣柜都一起钻了,也算是朋友了。”
“那自然是……”你嘴角抽搐,最终选择沉默着跟毒哥进了屋。
推开这扇平平无奇的雕花木门,方知南风楼别有洞天。
入眼便是遍地奇花异草,馥郁扑面,脚下大小不一的青石板透着野趣,一路往花草繁茂的幽处延伸,直到尽头处一棵难以想象年岁的古树。
这株已经难以分辨树种的巨物高大得足以遮天蔽日,垂下的枝条粗壮,设以精巧的机关,用以连接地面和不同枝杈上建造的房间。可问题是,这仅仅是一扇门后面的一个房间而已,并无天地之分,进门前也难以想象这其中能有如此广阔的空间。
“我的天呐……”你忍不住发出惊叹。
“头发长见识短。”毒哥轻哼一声,带着你来到树冠处一座凉亭状的建筑。
你跟随着毒哥坐定,享受着对方准备的小吃凉茶,看着他披散着的长发,心说谁的头发更长还不一定呢!
“你看那边。”毒哥指了指东南方向。
你顺着毒哥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琴爹被二少抱在怀中,出现在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桃林中。
已至盛夏时节,此方不知使了何种手段,竟能使桃花不败。
但你今日受到的刺激已经太多了,此时也有些麻木,只捡了重点问:“这就是你说的刺激?”
“对啊!”毒哥说,“琴爹的房间就在我的旁边,从这个位置看就是最佳观影点!”
闻言你不由得抛弃了仅剩的道德,“可这里有点远吧?”
“不远。”
毒哥话音刚落,远处的桃林突然拉近了距离,凉亭的姿态蓦然变化做一堆嶙峋乱石,将你和毒哥的身形遮挡住。
透过石堆的缝隙,桃花树下的那双纠缠的身影,简直连表情都清晰可见。
你的脸色一下变得古怪起来——
这视角和待在衣柜里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毒哥你当时钻衣柜……纯是个人爱好吧!
正这样想着,一片沾着墨香的一角落在身侧。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手握纸笔的花哥出现在毒哥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远处的二人,口中不断喃喃:“太好了,素材来了。太好了,素材……”
7. 贪生求存广陵客,盲眼偏不意窥春(藏琴)下
那厢琴爹推开二少,对着老板娘露出不满的神色。
老板娘一摊手,表示自己报酬都收了,总不能拒客吧。
琴爹无奈,“只此一次。”
“放心,他给你的那些财帛,事后自会交到你手中。”说着,老板娘从袖中取出一支香交到琴爹手中,“这是你会用到的东西。”
琴爹虚弱地长叹一声,扯着二少的袖子将人拉走。
琴爹的房间内是万株桃林,桃花逆时绽放,如云如霭。茅檐竹亭掩映其间,颇有野趣。居于此地,若忽略了某些营生,倒真是隐居的好去处。
二少的目光落在亭中古琴,顿时停住不动了,“我、我许久没有听你弹过琴了。”
琴爹努力回想着二少花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真金白银,勉强挤出个还算真诚的微笑。两人携手至亭中,琴爹在古琴前坐定,抬手轻拨琴弦,一曲《广陵止息》慷慨磅礴自指尖铮铮奏响。
二少不知曲中意,只觉得这曲调枯燥无聊,听了会便坐不住了,微微侧身靠近琴爹,一双手不老实地伸进琴爹的衣襟。
“我要听《凤求凰》,你现在连《凤求凰》都不愿弹给我听吗!”二少不满地哼唧道。
琴爹指尖一顿,眉目染上无奈之色。
要怎么同眼前人解释,那曲《凤求凰》并非对他弹奏,只是从前愤慨生不逢时,将一怀心绪寄托在这首热情奔放的曲调中宣泄,却被这人听去。
他听不出曲中愁思,倒是听出了这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竟对自己月下亭中抚琴长吟的背影产生了遐思,直到真正相识那日,少年情思难以抑制。
琴爹自少时便知自己姿容尚佳,从前对自己芳心暗许的人也有许多,但从没有哪个,能像二少这样带给自己这么多麻烦。他为了躲避俗世纷扰成了叶家客卿,却又卷入另一份麻烦。
“唉……”琴爹推开琴案,抬手按住二少的胸膛。
皮肤炽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来,琴爹垂眸,以一种平静到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不知这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服务?”
说着,他将随手插在香案的那支香点燃。
二少不满琴爹冷淡的态度,气急败坏地说:“你平时也是这样对待金主的吗?我花的那些钱,够不够你把那张单子上所有的内容统统做一遍?!”
“够了。”琴爹垂首,仍不去看二少的眼睛,抬手卸掉发冠,任由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又解开层层叠叠的衣物,整齐叠好放在一边。
周身衣衫尽褪,琴爹犹豫了片刻,将遮住双目的薄纱也一并除去,露出双没什么神采的浅色瞳孔。
二少本还在气恼琴爹面对自己时波澜不惊视若无睹的态度,刚攥住他的手腕,一见到这双眼,登时又心疼起来,“我还没问过你……你这眼睛……”
琴爹摇摇头没有回答,樱红色的薄唇凑近轻啄二少的双眼,又一路向下与唇齿纠缠。
仿佛被清洌如春时化雪的气息包裹,在一片温热的触感中,二少有些失神地想——
琴爹从前似乎也出身名门,功名加身。后来又怎么会屈居江南叶家,做了个小小门客。那些他不愿提及的过往,皆是他难以回首的痛苦,我又何必苦苦求索,百般追问……
二少闭上眼睛,任凭琴爹深深浅浅地舔吻,灵巧的舌尖伸入口腔,勾着自己共同沉沦。
一吻毕,琴爹轻喘着将二少抵在檐柱上,缓缓矮下身来。
二少下意识扶住琴爹的头顶,指尖穿过漆黑的发丝无力抓握,脚下软绵绵似踩在云端,大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有些失神地想,无怪这人额外的收费项目一大堆,那长长的清单光是拿出来就让人望而生畏,依旧是传闻中的花街魁首。
这个人总是这样。
犹记得少年时游历路过家门,总听父亲对其满口溢美之词,说他是不世之才,本应有一番作为,却为奸人暗害,伤了一双眼睛。
当时还不懂,为何拥有这样经世之才的人,会甘心只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客,怕是父亲为人蒙蔽,言过其实。
直到廊外古亭边,潇潇银杏树下,惊鸿一瞥。
二少心里也明白,那曲《凤求凰》并非为自己所做,其中暗含的感情汹涌如潮,岂是儿女情长可以一言蔽之。
一眼片刻,明知不可心动,素衣临风的抱琴身影,依旧在一片金黄的日晕叶影之下,深深烙印在心间。
琴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位看似吊儿郎当的二少爷,有朝一瞬心动,也是永远。
他只当这是少年人做不得真的色授魂与,他们之间隔着世俗礼法的沟壑,隔着二少的父亲、琴爹的恩人,也隔着二少自小定下的姻亲。
二少揪住琴爹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目光郁郁而愤恨,却又为呼吸不畅憋泪水,眼角微微泛红的男人心动不已。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不再是当年蒙着眼抱着琴,身形挺立如同苍松翠柏亭亭的青年。眼下的细纹暴露了岁月的痕迹,却更似一壶在时光中被煨得越发醇厚的美酒。
又有哪个人能拒绝这样的人才雌伏身下,为了碎银几两卑微求欢?
刺激一波高涨似一波,二少却在极致的欢愉中感受到了痛苦,他松开手,声音几乎轻不可闻,“是我……对不起你……”
说到底,琴爹这么些年颠仆流离,皆是他少年轻狂,强求真心所造成。
琴爹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动作,起身勾住二少的脖颈,微微踮脚吻上,将属于他的东西尽数还了回去。
二少剧烈地喘息着,下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旋即张大了眼睛。
“你——”
琴爹缓缓眨着眼睛,一双浅瞳似在看他,也不似看他。
一把心火不知自身体哪处攒起,二少猛地擒住琴爹的双手,一个转身两人攻守相易。
琴爹被狠狠压在冰凉的檐柱上,温热的皮肤有一瞬的瑟缩。
“没见过你这样挑衅客人的。”二少轻笑着,终于显露出充满攻击性的表情。
琴爹伸手搭在对方肩头借力,抬眸去看二少。
从前执拗地向自己求欢的少年长大了,身形体态早已是成年人的模样,偏那双清澈的眼眸依旧透露出使人头皮发麻的少年气。
那时琴爹就无法应对这双眼睛,于是慌乱狼狈地逃了。这些年堕落至此,原想着纵使故人再见,也应当在天差地别的身份阻隔下当作不识。
可偏偏这个此生最不想面对的人,此时不仅在自己的眼前,更与自己如此亲密无间地贴面而对。
琴爹听到了二少的那句道歉,可他思来想去,往日种种皆是自己种下的因果,合该自己承担这样的结局,又何须他人致歉。说到底他是个成年人,向前的每一步,都应当由自己承担选择的责任,而不是让他人背负后果。
“我从未怨过你。”琴爹轻叹一声,示弱般将头埋进二少汗津津的胸膛,突然起了坏心,轻轻在对方颈间印下齿痕。
二少浑身一僵,一时竟说不上是琴爹的原谅带来的心理上的放松,使他飘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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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欲登天;还是对方在自己颈间作乱带来的微痛酥麻,使他的身体上获得了更大的快乐。
他有些控制不住身心的冲动,双臂大力环住琴爹将人死死锁在怀中,垂眸深吻以期二人永远难舍难离。
二少这小子在学文时显得木讷,却是个十足的练家子,论起体力来,十个琴爹也未必招架得住。更何况二少居然在这档子事上颇有天赋,倒是弄得琴爹这个老手左支右拙。
失去神智的前一秒,琴爹的目光落在香案边散落一片的香烬,再度吻上二少的唇峰。
“去屋里罢。”琴爹轻声说。
——————————————
“啊?他们去屋里了我们看什么?”毒哥窝在你身边,不满地抱怨道。
“倒也足够了。”花哥倒是颇为满意地收了笔,将新鲜出炉的文字和配图搁在稍平点的石头上,等待墨迹晾干。
你红着脸放下掩耳盗铃般挡在脸前,没起到丝毫作用的双手,小声说了句谢谢二少琴爹。
好戏散场,你们各自离去。
离开前你好奇问毒哥,花哥为什么在写禁书,意外得知他竟是引得黑市洛阳纸贵的□□作者,简直可以称得上著作等身,不由得瞠目结舌。
“那他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你有些疑惑,“老板娘说到这里都是有身不由己的理由,难道他写涩情小说被追杀啦?”
“那倒也……不至于吧?”毒哥想了想说,“我去给你找找,我记得他第一篇的主角就是他自己,好像是他和他继子之间的故事……那篇简直卖爆了,背德文学你懂吧?简直无比精彩!”
居然真的有人写书会把自己也写进去啊……还是这种□□……
你大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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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二少睁开眼睛,疑惑地从床榻上翻下来,仔细检查过身上,除了银钱全丢衣衫倒是完整,整个人更是神清气爽,唯独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醒来。
他疑惑地推门出去下了楼,这座二层小楼中空无一人,找不到人询问,二少财大气粗也不在意银钱的丢失,只当是自己昨夜里喝醉了,被好心人收留,人家收点报酬也是应当。
正这样想着,半掩的窗户外传来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
二少信步过去,只见那信鸽爪子上绑着的正是他们家的传信筒。
取过信匆匆一瞥,二少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慌不择路地向门外冲去,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页轻飘飘的信纸打着旋悠悠落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拾起。
老板娘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他家里出事了。怎么,你要跟去看看吗?”
手指的主人展开这张不过巴掌大的信纸,短短一行字被他反复看了数遍。
“家中遭难,父亲失踪,盼弟速归!”
“我……”
“无妨,我不会阻拦你。”老板娘坐在二楼的栏杆上,一双雪白的脚晃来晃去。
“多谢……我只去看看便回来。”
“好啊,但你不回来也行啊。”老板娘说,“我们之间的交易完成了,若你不再归来,从此后不许再透露楼中之事半字。”
“我、我会回来的。”琴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遥遥冲老板娘一作揖,匆匆转身离开。
老板娘望着他匆忙的背影,轻哼道:“我能不知道吗?你肯定不会再回来啦!他虽因失魂香忘却此夜,经年累月的相思之情可难忘,你又怎么扛得住呢……”
8. 见花见雪见人间,不见深情不见君(策花)上
前几日去南风楼时,毒哥跟你提起了花哥的大作,说寻到了便借给你看。
你在家枯等几日,方才想起毒哥也不知道你家住何方,要如何把本子递到你手上?
于是你略作思索,决定自己去南风楼借书,心想此番说不定还有旁的奇遇。
上次一别后,老板娘见你和毒哥搭上线成了朋友,倒也不再说什么,只道若得了空来坐坐也好,便没有再限制你的出入。
你顺利进了楼,楼里仍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旧状,丝毫不见客人的踪迹,也不知道老板娘一单生意能挣多少,竟攒得了如此家业。
老板娘在窗边闲坐假寐,见你来了掀起眼皮倦怠地打了声招呼,“毒哥在后院厢房,你去那找他,我乏了,别在这碍我的眼。”
你点点头,循着老板娘手指的方向找到个小门。
推开门入眼是一片蓊郁的草木,错落有致地种在庭中,一看就是被人精心管护打理着。
你好奇地扫了眼这些见都没见过的树种花草,心里想着花哥的书,没多做逗留,沿着小径向草木掩映下只露了角飞檐的联排屋舍一路小跑。
“啪——”
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响动,你停步狐疑地回望一眼,没见着任何人影。
只是这一顿,在一片夏日虫鸣声中,你忽然便听到断断续续的、不同寻常的暧昧声响。
意识到自己又不知不觉中听了墙角,你一张脸皮烧得通红,理智告诉你该走了,可身体却停在原地,耳朵更是主动捕捉信息,依稀听出这声音有些像花哥。
你向着声音的来源匆匆一瞥,葱茏绿意中,白色云纹压着那片深紫色衣角,幕天席地间忘情纠缠。
你突然又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是烟花之地了。
若花哥作陪的这位发冠上有太极纹饰的人是客人,自己的偷窥行为很有可能会对他造成麻烦。
下线许久的责任心和道德感占据高地,你做贼心虚,蹑手蹑脚地转身,一路小跑至厢房廊下,迎面跟一位陌生男人撞了满怀。
你被撞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被那人匆匆扶起,你这才看清他的装束。
此人一袭蓝衣,外罩白色罩袍,一头白发高束成马尾,系着根暗黄色发带。
他背负长剑无鞘,剑身微蓝凛冽如冰,正如此人一身淡泊,出世之人般的气质。
“抱歉,我一时心急冲撞小友。”对方满脸愧疚,“不知小友从前面过来,可曾见过花哥?”
你震惊于对方出众的相貌,闻言嘴比脑子先走一步,“他在园子里——”
话毕方觉失言,讪讪闭了嘴,正想着找补两句,那蓝色的身影已从眼前消失。
好像闯祸了……
你满怀着愧疚和一丝“可能又有乐子看”的阴暗心思,冲着听到动静推门出来的毒哥尴尬微笑。
毒哥不明所以地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刚看到花哥和别人在园子……”你重点不明地胡乱回答,“刚撞到我的那人问,我下意识就回答了,然后他肇事逃逸了……”
毒哥目光腾得亮起,将手中书卷甩进你怀中,拉着你的袖子就要往园子里冲。
“愣着干什么,有热闹不凑王八蛋啊!”
你被毒哥拉着跑回园子里,气喘吁吁停下时,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不同的是,那时的场面远不如眼前来得精彩——
只见花哥的“客人”被惊扰好事,只来得及将外衫匆忙披到衣衫不整的花哥肩上,自己却胸怀大敞,就连腰带也不知所踪。
不及他整理衣冠,那柄闪着微蓝寒芒的剑便直逼面门。
毒哥附在你耳边,小声说:“你刚说撞到你的人是拿剑的那个吧?那人是剑纯。跟花哥行好事被撞破的是他亲师兄气纯,这俩人也算是老恩怨了。”
“他们俩都喜欢花哥?”你也不由得压低声音,这才看清哪里是客人,分明也是楼中男色。
“他俩且较着劲儿呢。”毒哥不住摇头,“自进了这楼里每一天消停。”
你看着两道缠斗在一起身影,细看之下都渐渐分不清彼此,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师兄弟啊,这何尝不是一种打情骂俏呢?”
“你倒是会说。”毒哥讶异地看着你,“我虽不清楚其中有何旧怨,但他俩哪次不是下死手,把对方往死里打?”
“宿敌就是妻子啊!”你闻言只觉得更好嗑了。
那边越打越激烈,你与一道冷冰冰的目光对上,恍然发现花哥竟一直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怎么哪里都有你们?”花哥走过来,视线轻飘飘地,像在看死物一样扫过你和毒哥,随手抽走了你抱在怀里的书册。
只看了封面又丢回你怀中,花哥嗤笑道,“你俩倒乖觉,平时看着对我又敬又怕,私底下到处传我的本子,还偷窥起我来了?”
你下意识吞咽唾沫,顺手扶了把腿软站不稳的毒哥,眼角的余光落在仍在拼招,几乎要把园子毁掉的剑气身上。
顿时生出一种“勇敢的人先享受人生”的无限豪情。
你注视着花哥,真诚发问:“所以相比剑纯,你更喜欢气纯,对吗?”
没想到被反将一军,花哥愣在原地。
那边剑气二人耳聪目明,听到你的问话不约而同住了手,两双眼四道目光射灯一样打在花哥身上。
花哥深觉头痛,恶狠狠剜了你一眼,气冲冲离开了。
毒哥冲你竖起大拇指。
剑气正要跟上,不知从何处冒出个陌生身影拦住他二人,语气不善:“毁了我的园子还想走?”
说话间,那道绿色身影脚下藤蔓延伸,将剑气一并结实捆住,吊在半空。
没等你看清来人的相貌身形,毒哥冲那人摆了摆手,拉着你光速告辞。
你跟着毒哥回到他房间,依旧是熟悉的树上凉亭,不过这次,你同他坐在一处,一边看书,一边听他讲花哥下海的故事。
“说起来……”你翻着书,毒哥那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额头,“这楼里除了剑气,其实还有一人对花哥一往情深。”
“是谁是谁!”你激动地问。
“是阿策。”毒哥说,“也就是花哥名义上的继子,那人原先才是个混不吝的混世魔王呢。”
你一听有此前情,大脑自动过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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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子”这个关键词,不觉兴奋地搓起手来。
要说起阿策和花哥之间的恩怨,其实很难用三言两语就完全概括。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对于阿策来说,花哥还是个非常值得尊敬的长辈。
既是母亲的师兄,又是自己的师长。
无论是平日脑袋里突然冒出的古怪念头,还是少年在外面疯玩一天带回的无聊见闻,彼时的阿策第一个能想到要分享的人,除了自己的母亲,就是花哥。
大概在少年懵懂时,无论是谁都无法抗拒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他看似圆滑世故,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却以真心待你一腔赤诚,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倾听,对你的每一件事从不敷衍。
对你的关心也春风化雨般细腻,进退有度,不会让你感到任何不适。
有时候你甚至会觉得,他分明就在你身边,对你的爱护几乎要将你捧在手心,可这个人依旧是天边触不可及的云彩,风吹云散,终有一日会离你远去。
花哥就是年少时的阿策,眼底的那一片云。
奈何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花哥受师妹之托,名为教导阿策,实则也是帮助师妹,在这高门深户寻找害她中毒卧床的真凶。
然而花哥的调查刚有些眉目,师妹就因霸道的余毒撒手人寰,留下十岁出头的无辜稚子,和隐藏环伺身边的群狼。
曾经师妹执意要下山嫁人时,花哥也百般劝阻,奈何师妹一往情深,为了自己的爱情,一门心思要往这波谲云诡的高门大户闯。
一夕出嫁,便遭人暗害,缠绵病榻十数载。
幸得师妹颇通医道,才勉强保住腹中胎儿,生下了健康的阿策,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师妹死后,花哥作为外男,虽是阿策的老师,却也不适合再留在内宅。
花哥无可奈何,只得离开。
可就这样轻易离开,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那些伤害师妹的人,将会逍遥法外,永远逃脱罪责。
山穷水尽之下,花哥寻到了南风楼。
他以毕生所学与老板娘交易,取代了原本不想嫁给鳏夫做续弦的姑娘,取了楼中数种迷香,男扮女装再入门庭。
那一夜深宅院落披红挂彩,无人管束在外疯玩一日的阿策归家,被父亲按着头向新夫人问好。
阿策看着端坐堂前的花哥,那张淡然出尘的熟悉面孔,被陌生的艳俗红妆粉饰,像是挂上张狰狞扭曲的假面,与这吃人的深深门庭几乎融为一体。
他呆立在原地,陌生的父亲携着这个陌生的人,冲他招手。
“阿策,快来见过母亲。”
阿策茫然失魂,满眼的红光缭乱成血色,将他卷入无边无涯的深壑。
他是我母亲,那无知无觉埋在地下的人是谁?
他是我母亲,那从前教我识字念书的人是谁?
他是我母亲,那我心底的那片云……到底沉没在了哪片泥沼!
眼前这个被浮华迷失双眼,哪怕男扮女装也要以身相替嫁入豪门的人……
他怎么可以是母亲?!
9. 见花见雪见人间,不见深情不见君(策花)中
花哥向来冷静自持,几乎从不放任自己为冲动的本能驱使而做出决定。
在男扮女装嫁给师妹的夫婿这件事上,他也拥有着充分的理由和动机。
他要让毒害师妹的凶手付出代价,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住师妹唯一的骨血阿策。
花哥甚至料想到了阿策对他的态度会产生变化,会因为身份立场的转变不再友好,变得生疏。
但他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可以这样闹腾,几乎要干扰到他的调查计划正常进行。
凡是他出现在丈夫所在的位置一丈之内,阿策必定会出来裹乱,使他无法向这个男人套话,以此判断他是否和师妹的死亡有关。
花哥对此又生气又无奈,心里却也清楚,阿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乖巧地听从自己的管束。
在阿策的眼中,他已然成为了师妹尸骨未寒,就贪恋权势,迫不及待地偷天换日,嫁进来享受荣华富贵的小人。
花哥没法对阿策解释。
后宅人多眼杂,稍有不慎他便会前功尽弃。再加上阿策在花哥的眼中还只是个孩子。
他只应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安稳地成长,而不是过早地被仇恨摧心剖肝,堕入复仇的深渊。
这样的事,合该是大人承担的责任。
面对阿策频繁的捣乱,花哥莫可奈何地纵容,渐渐也摸出几分平衡之道。
阿策年少好动,不是个待得住的性子。
但凡他父亲不在家,他也就没了盯着花哥的必要,每逢此机就出府疯玩,花哥便趁着这个时机于府上寻找线索。
直到有一日,花哥在阿策父亲的书房博古架底端的脚撑处发现暗格,打开后在其中找到一枚形状奇特的玉环。
那是一枚不知用在何处的钥匙,花哥看着熟悉,心知这很有可能就是线索最关键的一环。
他正要将玉环收入袖中,阿策却突然撞开门闯了进来。
其实为了防止他人进来时不好解释,花哥早做了准备。
他在书房桌案上搁了幅新做的画作,上面画着阿策的父亲,旁侧提着直抒“少女”心事的诗句。
无论谁进来,都会称赞一句新夫人对老爷情真意切,只是一两日没见,便思念如此。
除了阿策——
阿策闯进门时,正瞧见花哥一袭素色衣裙微微凌乱,沾着些灰尘。
素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有些松了,鬓边散落着几缕发丝。
桌案上搁着他父亲的肖像,墨迹未干,甚至隐见零星水渍打湿的皱起。
再看花哥气息稍乱胸膛起伏,分明眼尾泛红,眼眶中似有泪痕。
阿策不由得勃然大怒。
“你就这般喜爱我爹!?”
他一边说着,一边疾步逼近花哥,揪住对方的衣领将其抵至案前。
“喜欢到我阿娘,你师妹尸骨未寒,你就要恬不知耻地嫁进来。我爹冷落你,你也要在他的书房里纾解相思!”
花哥的大腿重重磕在坚硬的红木桌脚,他忍着剧痛没出声,别过脸不去看阿策的眼睛。
“你真可笑。”阿策恼怒于花哥的沉默和躲避,言语愈发犀利讥讽,“你可知我爹他流连花楼,与他那些狐朋狗友谈到你时,说了些什么?”
花哥试图推开阿策,摆脱这种受制于人的姿势,但阿策愈发靠近,几乎要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花哥怕弄伤了阿策,一时竟无法挣脱。
“他说你啊,放荡成性,在床笫间倒是自称风流,比那烟花女子犹胜三分!”阿策嘲弄道,“夫人,或者我该称呼您,娘——”
“娘听了开不开心?”阿策整个人都挨过来,两人面颊相贴,少年人皮肤的温度火热,烧得花哥双颊泛红。
湿热的吐息打在耳边,言语中的放纵轻视更是让花哥无地自容。
“我想——娘是开心的吧?您难道就爱这档子事?”阿策说着,一只手顺着花哥垂落的宽袖伸进去,攥住他的腕骨。
指节轻柔缓慢地摩挲着这节如玉的肌肤,阿策忽然笑了起来。
“父既可,我亦可。”
他猛地偏头,强势吻上花哥的唇峰。
花哥万万没有想到,阿策对自己竟存着这样的心思,一时竟心神动摇,呆愣住忘记将他推开。
阿策深深注视着花哥如遭雷击的表情,另一只手顺着他微敞的前襟探入里衣,抚上更为隐秘的肌肤。
“你!”花哥嗔怒地瞪了阿策一眼,“放开我!”
“娘。或者——我依旧称您为老师,您会更加高兴一点?”阿策凑在花哥耳边,轻吻细密地落下,从耳畔滑落至颈侧,“您这样的反应,也算拒绝吗?”
花哥的身体微微战栗,为天策似是挑衅,又似调情般的言语。
也为这落在身体上炙热的亲吻——他几乎要融化成一滩水。
身体无力地倚靠住桌案,双臂艰难地撑住桌沿,十指抠住桌板勉强支起身体。
花哥压低眉眼,想让自己在处于下位面对天策时,显得不那么弱势。
“现在放开我。”花哥说,“这件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阿策被花哥冷淡的态度激怒,干脆抬手撕破了他的外衣。
望着仅仅身穿单薄的雪白里衣,神情淡漠,眼含怒意的花哥,阿策的心底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惶恐。
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他就此退却,花哥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与他相安无事地共处。
他们的关系中将永远横亘着,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化不开的隔阂与尴尬。
但如果他今天真的做了什么,就等于彻底撕破脸皮,花哥将不会再顾及任何从前的情面。
阿策如今的举动,看似冲动,实则在心底早预演了千万遍,日夜被同样的念头纠缠折磨,最想的不过是花哥能够正视自己不同寻常的感情,不要对自己视而不见。
哪怕花哥厌恶他,恨他入骨。
也好过花哥只是拿他当作子侄,心中念着想着都是旁人。
尤其那个旁人竟是自己的父亲!
这样想着,阿策再次俯下身,去寻花哥的双唇。
花哥见口头阻挠无效,叹息着,一只手摸到桌案上搁着的毛笔。
他抬脚将阿策蹬开,暗运腕力掷出毛笔。
墨迹未干的笔锋擦过阿策的脸颊,混着浓墨的血珠自他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颊侧渗出。
阿策扭头去看,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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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毛笔,深深地钉入墙中,只留了半截笔杆轻微地颤动着。
“现在,出去。”花哥拢了拢领口,遮住颈侧被阿策弄出的片片红痕,强装着镇定道,“难道你要等你父亲回来,看到你现在这样子吗!”
阿策脸色登时煞白如纸,他深深望了一眼花哥,神情复杂,游魂似的飘出门去。
他不由得想道,花哥,他从前的老师,现在的……母亲,竟身怀着如此深厚的武功。
若非今日被自己逼到绝处,竟从未展现过一分一毫。
这人分明有如此本领,又何苦假饰女子,费尽心思嫁给从前自己师妹的丈夫?
他……难道另有难言之隐吗?
阿策心里头乱极了,但还没等他将这一团乱麻的心绪,连同复杂的感情收拾妥当,就被花哥以“冲撞主母”为由一状告到了他爹那里。
然后阿策就以“不服管教,需要历练”四字为由,被花哥亲手打包送到了军中历练。
你听毒哥讲述着花哥的前尘旧事,一时间手中的书卷也不香了。
那些矫饰真相的文字,迎合着观众,将花哥涂抹成一个贪慕虚荣曲意逢迎的虚影。
只假借些许为继子所动心的噱头,用以书写背离伦常的荒诞情事。
露骨的文字看得人发燥,可毒哥讲述的故事又让人心凉。
你不由得有些为阿策感到惋惜,他面对的注定是一份见不得光的感情,甚至不如书中的阿策那般可以得到回应。
“我发现——”毒哥见你神色有异,哑然失笑,“你真的同我……老板娘说的一样,喜欢自己给真相做添油加醋的想象。”
你不服道:“我哪有!”
“我看你方才的神情,分明是在心疼阿策的苦恋。”毒哥轻飘飘拆穿你,“然而他们的故事不止于此。”
事情要从阿策被送到军营五年后讲起——
彼时的阿策早已在军中经历诸事,至少在面上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五年,一千八百二十六个日夜,他从一开始彻夜辗转,只是想起花哥便觉得爱恨交加,不知如何自处。
到如今,也能在同袍聊起家长里短时,轻飘飘调笑几句,自己家中那个对父亲“情深义重”的继母。
某一日暴雨倾盆,兄弟们围坐一处,他提起“继母”时又忍不住鼻中轻嗤,似嘲讽父“母”恩爱非常。
却被同帐中一个新来的小兄弟,一脸惊愕地打断,“策哥,你居然还不知道吗……你们家遭难了。据说正是你那继母所为。”
小兄弟停下来看了看阿策的脸色,这才继续说道:
“我家虽在临县,却也听说了这遭恶事。原是你家父亲多年前背信弃义,宠妾灭妻引来的祸事。
那原先的主母虽传闻是江湖人士,却带着吊命疗伤的江湖至宝陪嫁。
你爹对宝物眼热,却厌烦了在主母面前装乖,于是纵容妾室取苗疆奇毒暗害。
主母死后,她的旧识无意间得知此事,愤而不平,使了乔装之法嫁给你爹。追查多年,终于锁定罪证,这才动手,灭了与此事相关的数十人。
这其中就有你爹……据说官府差役到时,昔日高门,已人去楼空。”
10.第十章:见花见雪见人间,不见深情不见君(策花)下
阿策愣在那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双手突然紧攥成拳。
许久未曾修剪的指甲嵌进肉里,鲜血顺着掌纹滚落。
他浑然不觉,只是赤红着双眼逼近知情者,厉声追问:“那你可知,那行凶者如今去了何处?”
旁人只道他突闻家变而伤怀,也不疑有异,答道:“任谁也不知这人去了哪里。据说官府有能人辨别出他逃窜的方向,匆匆追至一处破庙,却纷纷陷入桃色幻境,醒来时只见一地香灰,那人却再也杳无踪迹。”
“多谢。”阿策勉强维持着理智,强压住不知从何而起的心火,匆匆取了轻骑快马离营。
五年来头一次,没将军纪军规搁在眼里。
阿策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花哥究竟去了哪里?
原来他并非喜爱父亲,也并非贪慕荣华。
他仅仅是为了给母亲报仇,这才忍辱负重乔装回来。
可自己却还误会他,甚至强迫他,差点坏了他的大事。
万般悔恨之下,阿策漫无目的地打马行过长街。
夜雨凁然,他抬头望了眼街巷楼阁高悬的风灯,橙黄的烛火透着暖意,使他依稀想起花哥刚来他们家的时候。
那时他还是个爱躲在人怀里撒娇的孩童,每天晚上不爱睡觉,缠着花哥要他讲故事。
花哥也是秉着这样温暖的昏昏灯火,守在自己床边,哄自己入睡。
那双狭长的凤眼,注视着他的时候总是微微眯起,藏住凌厉的锋芒,只留下不尽的温柔。
突然,阿策张望的动作顿住。
他停驻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小楼前。
楼只二层,轩窗洞开。
迷蒙的灯火里,花哥半褪衣衫,露着线条优美的背脊,在月色灯光中晕开温柔的光华。
他窝在一个背着身的男人怀中,如玉的手指托着酒盏。
他与那陌生的男人面颊相贴,低声耳语些什么,引得对方大笑不止,豪爽地饮尽杯中酒。
眼前的画面如此刺目,阿策不由得双目充血。
花楼阶前,他勒住缰绳,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阿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就要往楼里冲。
然而这栋高悬“南风楼”匾额的二层建筑,却暴戾地拒绝了他的靠近,一道无形的巨力将他猛地弹出去。
阿策重重栽倒在地,望着那对渐渐交叠在一处的身形,齿尖不甘地咬破下唇。
暴雨如注,硕大的水滴拍打在身上,仿佛此时才有了冰冷的实感。在这夏夜的雨中,阿策生来第一次觉得天遥地阔,自己已无处可去。
他知道真相太晚了。
晚到他甚至无法为遭人毒害英年早逝的母亲,感到悲伤愤怒。
晚到他哪怕知道了真凶是自己的父亲,也无法真正对父亲产生恨意。
他不怪花哥所做的一切,哪怕这个人使自己真正意义上家破人亡。
但那个人会怪他吗?这么多年,他日夜辗转,只恨过这人哪怕在梦中,也不曾低眉俯就自己。
却从未想过,他不仅仅是花哥师妹的血脉,同样流淌在他体内的,还有那个杀妻夺宝的恶人的血液。
花哥……会因此而讨厌他吗?所以明明近在咫尺,他也会被拒之门外?
阿策低伏在尘埃之中,痴恋的目光隔着朦胧雨幕,坚定地落在花哥身上。
他的思绪不可阻挡地,朝着他自认为正确的方向一路疾奔,随后摸到关窍,一发不可收拾。
身体被雨水浸润地越发寒凉,阿策心头火热,目光灼灼。
“只要我……不再与那人有关。”阿策喃喃低语,“你就会回到我身边,对吗?”
/
“你真不打算管他了?”
二楼,花哥推开身侧的人,望着消失在雨夜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我哪里是不管他?”花哥无奈道,“我分明是拿他没有办法。也不知从前是否是我不知分寸,竟让他生出这番有违伦常的心思……”
“我这工具人,你用得可顺手?”对方轻笑着,抬手抚摸花哥的脸颊,“你也忒无情,用完就丢。”
花哥拍掉他的手,颇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多谢你,但这事之后再说吧。我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
“真是搞不懂你。要我说实在不行,你就遂了他的意不就完了?我看你也不像那种古板之徒,不过是名分上的师生,你又不忍伤他的心。既然如此,何必在意世俗的眼光?”
花哥闻言更是深叹一声,“你不知实情,实在是……如果真的恣意纵情,我百年后又该有何颜面在黄泉之下与师妹重逢……”
“那实在是难为你了。”男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拍拍花哥的肩膀,“这真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不然后患……”
没等他把话说完,房间门被巨力一脚踹开。
“气纯,你给我滚出来!”
花哥一见来人更是头疼,忙不迭把气纯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待在恢复安静的房间里伤神。
毒哥对此做出结论:“花哥这个人表面上看挺机灵的,实则一遇到阿策的事情就会自乱阵脚。明明是阿策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还要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按这种逻辑,后来他被阿策掳走,也是该他的。要我说啊,这俩人就是啥锅配啥盖,锁死吧!”
你一听这话,只用了0.1秒就猜出更精彩的故事还在后面,于是催促着毒哥快些讲。
/
花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于暗室之中。
四肢被分别捆在床柱上,整个人摆成中门大开的羞耻模样。
花哥并非不通世事的稚子,如何能不明白这其中意?
他抬首冷冰冰地看着面前的阿策,出言斥责试图使其恢复清醒,放开自己。
“多年不见,你行事倒是愈发狂悖!我可是你的老师,快放开我!”
空气里满是令人作呕的新鲜血气,阿策站在他面前,指着周遭的墙壁示意他看,苍白的脸上满是喜意。
室内昏暗不堪,唯一一支蜡烛搁在桌上没有点燃。
借着一扇小窗透过的微弱天光,花哥顺着阿策的意四下看去,这才意识到血气的来源。
那白墙上铺满了暗褐色的字迹,细看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花哥垂首侧目,阿策搁在自己颊侧的右手手腕至小臂处,密密麻麻布满还未愈合的刀口。
阿策察觉到他的目光,像是展示一件礼物般将这节手臂冲他晃晃。
洁白的牙齿呲着,露出个讨好的笑,“老师,我将那个男人的血从身体里剔除,做了这满墙的经文,不知可否讨您一笑?”
花哥一惊,运极目力方才依稀辨别出墙上的文字。
那分明是整卷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阿策到底放了多少血,又忍了多少痛,才将这整卷的经文一字不漏地誊抄在墙面上……
“你……”花哥喉咙发紧,声音干涩,结合阿策所说的话,又如何能不明白?
这孩子分明觉得自己与他离心,是因为他是杀害师妹凶手的儿子。
可是……
花哥望进阿策猩红充血的双目,放低声音勉强安抚道:“我从不曾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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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不该做这等伤害自己的事,也不该将我强掳来绑在这里……”
“是,我不该……”阿策死死盯住花哥,未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丝毫情意,唯有怜悯和叹息。
可此时此刻的他,哪里需要什么怜悯叹息!
阿策愈发急了,贴住花哥面颊在唇角落下恶狠狠地一吻,喘息着附在花哥耳畔说:
“我不该隐忍多年,不该压抑自己的感情,更不该在五年前那般听话……却让你……却让你与他人有了首尾!”
花哥呼吸一滞,万没能想到居然是那夜自己和气纯逢场做戏,没能让阿策心生退意,却使他越发陷入心魔。
“阿策,你、你先别急,听我说……”花哥轻唤阿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的几分理智。
谁料一股热流突然自周身燎原般腾起,几乎瞬间便将理智焚烧殆尽。
花哥咬破舌尖,勉强保留着一丝清明,“你给我下药?”
阿策摇摇头。
没等花哥松口气,就听到他说:“是这屋内香中藏蛊。老板娘说,只需在此香中交融,你便可同我心意相通。”
花哥大骇,心中暗骂老板娘这奸商什么生意都敢做,却也明白今日自己怕是躲不过这一遭了。
花哥被老板娘坑也不是第一次了。
别看这女人一副少女般清澈的模样,那可真是长了副蛇蝎心肠,半点亏本买卖都不做。
当年花哥替嫁之时,曾以毕生所学,又赊上师妹的遗物,这才从老板娘那里取了可使人春梦了无痕的药香,却在第一晚点香的时候差点出了意外,差点把策爹药死。
原是他赊了东西,老板娘并未告知药香的用量,策爹吸入过量的药香,整整亢奋了一夜,后来逢人就说花哥活好。
如今阿策从老板娘那里取了东西,花哥不知他以什么做了交易,心下的第一反应只是担心,阿策会不会因为这蛊香损伤身体。
毕竟听来就不是什么好物。
但很快他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神担心了,那蛊香似乎隐于阿策这满墙虔诚落下的血书中,效力简直惊人。
从花哥察觉到异常,到浑身燥热无力,再难抵抗阿策的任何举动,也不过须臾的工夫。
阿策看上去倒没什么影响……
“阿策,你……你可是服下了解药……快给我……”花哥声音颤抖,平素清冽如山涧清泉般的声音,染上几分绵软娇弱,勾得阿策心头一热。
“没有解药。”阿策解下衣衫,大剌剌冲花哥展示自己周身紧实的肌肉,“老师,这是子母蛊。除非与我交合,不然你会死,我也会死的。”
花哥阖上双目,无可奈何地叹息,“来罢。”
事到如今,纵使理智告诉他于情于理也不该应下阿策,可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阿策,因为这样可笑的蛊虫死在自己面前?
花哥不知道的是,阿策从老板娘手中取得的这双子母蛊,乃是烈性之蛊。
阿策骗了他——他身上那只才是母蛊,此蛊效力与寻常花楼的催情香无异。
阿策身上的才是子蛊,从方才子蛊嗅到母蛊气息时便开始躁动不休,阿策勉强维持住的理智,不过是为了等他最后一句判决。
如果他愿意,则阿策活。
如果他不愿,则阿策死。
以生命作赌,阿策终究在花哥的一丝心软中,为自己谋得了生路。
这一句默认的应允,使阿策两眼发亮,彻底放开自我。
阿策二话不说冲上来,撕扯开花哥身上仅剩的白色亵衣,拔掉他发间挽住长发的簪子,任由如瀑的长发披散在如玉的肌肤。